“非常正确。”他领她到门口,又转身回来。他坐了下来,手敲着桌子,看看波洛。“没有口红,”他说,“或者只是今天上午她才这样吗?”“不,不仅是今天上午,她从来不用口红。”“这很古怪,对不对?在如今还有不用口红的女人。”“她是那种很古怪的女孩——没有完全发育。”“就我的嗅觉而言,也没有闻到香水的味道。而奥里弗夫人说有明显的香水味——她说是非常名贵的香水——昨天晚上在那所屋子里。罗宾·厄普沃德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不是他妈妈用的那种香水。”“我认为这个女孩不会用香水。”波洛说。“我也应该这么认为,”斯彭斯说,“看起来像一个老式女校里的班长——不过她肯定有三十岁了吧?”“应该那么大了。”“发育受到了压抑,你是这意思吗?”波洛想了想。然后他说并不是这么简单。“这对不上号,”斯彭斯皱眉道,“没有口红,没有香水。并且由于她还有一位非常好的母亲,而莉莉·甘博尔的母亲在卡迪夫一次酗酒争吵中丧生,当时莉莉·甘博尔九岁。我看不出她怎么可能是莉莉·甘博尔。不过——昨天晚上厄普沃德太太打电话叫她过来——你不能摆脱这一事实。”他擦了擦鼻子,“这怎么也解释不通。”“尸体化验怎么样?”“没有多大帮助。所有的法医都肯定地说她很可能是九点半的时候就死了。”“这么说,当迪尔德丽·亨德森赶到拉伯纳姆斯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死了。”“如果这姑娘讲的是实话,也许是这样。要么她讲的是实话——要么她有重大嫌疑。她说她妈妈不想让她来告诉我们。这里面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吗?”波洛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做母亲的总会这么说。你明白,她是那种尽量避免一切不愉快的人。”斯彭斯叹息道:“这样,我们知道迪尔德丽·亨德森——在现场。或许还有个什么人在迪尔德丽·亨德森之前去过那里。是一个女人,一个用口红和名贵香水的女人。”波洛低声说:“你要调查——”斯彭斯打断了他:“我正在调查!目前只是悄无声息地做这件事。我们不想惊动任何人。昨天晚上伊娃·卡彭特在干什么?莎拉·伦德尔在干什么?九点五十分的时候,她们都在家里坐着。据我所知,卡彭特昨晚出席了一个政治集会。”“伊娃,”波洛沉思道,“取名字的时尚变了,对不对?如今你几乎听不到有人叫伊娃这个名字了。这名字过时了。但是这个伊娃却很受欢迎。”“她用得起名贵香水。”斯彭斯说着,继续按自己的思路往下想。他又叹口气。“我们必须找到她更多的背景材料。要做一名战争寡妇太容易了。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出悲痛的样子,哀悼某个年轻勇敢的空难士兵。不会有人问你什么。”他又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你送来的那把敲糖斧头或者不管它叫什么吧——我认为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那正是麦金蒂太太谋杀案中使用过的凶器。法医们一致认为斧头形状和尸体伤痕十分吻合。而且上面还沾有血迹。当然血被洗过——可是他们没有认识到,哪怕是最小的一点血迹也会通过最新的试剂做出反应。是的,上面是人的血。这就又一次和韦瑟比夫妇及这位亨德森姑娘有了联系。是不是这么回事?”“迪尔德丽·亨德森非常肯定,敲糖斧头是在收获节的旧货市场上被卖掉的。”“而萨默海斯太太同样肯定是圣诞节旧货市场上买回来的?”“萨默海斯太太一向对什么都记不确切,”波洛沮丧地说,“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可是她做事毫无章法不讲秩序。不过,我要告诉你如下事实——我在‘长草地’旅馆住过——那里的门和窗总是开着。不管什么人——任何人都有可能进来把东西拿走,过一段时间再放回原处,萨默海斯上校和萨默海斯太太谁也不会注意到。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这件东西不见了,她就会认为她丈夫拿去剥兔子或砍树用了——而他则会认为是她拿去剁猪肉了。在那个家里,没有人把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他们只是随手拿起什么用什么,用完了就随便乱放。谁也记不住任何东西。如果我像那样生活,我就会处于不断的担心着急之中——可是他们——他们好像并不在乎。”斯彭斯叹了口气。“好了——关于此案只有一件好消息——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们不会处死詹姆斯·本特利。我们给内政大臣办公室递交了一份报告。他们给了我们所需要的——时间。”“我想,”波洛说,“既然我们知道了更多的情况,我想再去看看詹姆斯·本特利。”2詹姆斯·本特利变化很小。他也许只是稍微瘦了一点,两只手更加不安了——否则,他还和从前一样安静,不抱希望。赫尔克里·波洛说话很谨慎。有有了一些新证据。警察正重新调查此案。因此,有希望……但是,詹姆斯·本特利对希望无动于衷。他说:“没有好处。他们还能找到什么呢?”“你的朋友们,”赫尔克里·波洛说,“正在非常努力地工作。”“我的朋友们?”他耸了耸肩膀,“我没有朋友。”“你不应该这么说。你至少有两个朋友。”“两个朋友?我非常想知道他们是谁。”他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想知道的意图,只是表示不相信而已。“首先,是斯彭斯警监——”“斯彭斯?斯彭斯?就是那位调查此案把我抓起来的警监吗?这简直是滑稽。”“不滑稽,是幸运。斯彭斯是一个非常精明又有良心的警监。他想要确凿证据。保证不抓错人。”“他找的证据很确凿。”“不够确定,他难以肯定。因此我说,他是你的朋友。”“这种人也算是个朋友?”赫尔克里·波洛耐心等待。他想,即使像詹姆斯·本特利这样的人肯定也有一些常人的情感。即便是詹姆斯·本特利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普通人的好奇心。非常肯定,过了一会儿,詹姆斯·本特利问:“那么,另一位呢?”“另一位朋友是莫德·威廉斯。”本特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莫德·威廉斯?她是谁?”“她在布雷瑟—斯卡特尔公司办公室任职。”“噢——原来是那位威廉斯小姐。”“千真万确,正是那位威廉斯小姐。”“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时不时地,赫尔克里·波洛总能发现詹姆斯·本特利的性格这么容易使人发火,以致于他热切地希望他能够相信詹姆斯·本特利就是麦金蒂谋杀案的凶手。不幸的是,本特利越是激他发火,他越来越认识到本特利的思维方式。他觉得越来越难以设想本特利会谋杀任何人。波洛确信,詹姆斯·本特利对待谋杀的态度是,那无论如何不会有任何好处。如果像斯彭斯坚持认为的那样,过分自信是杀人犯的一个性格特征,那么,本特利绝对不具备丝毫杀人犯的本质。波洛控制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威廉斯小姐自己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她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不明白她怎么会了解这案子。”“她了解你。”詹姆斯·本特利眨了眨眼睛,勉强说道:“我想她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我,但是不全面。”“你们在一起工作,不是吗?你们有时候还一起吃饭?”“呃——是的——有过一两次。在‘蓝猫’餐馆,那里很方便——就在路对面。”“你和她一起散过步吗?”“事实上,我们散过步,有一次,我们一起在草地上走。”赫尔克里·波洛忍无可忍,发作起来:“哎呀,天哪!难道我是在让你坦白一桩罪行吗?和一位漂亮姑娘结伴同行,难道不是极其自然的事吗?难道不令人愉快吗?难道你自己就不能让自己为此事感到高兴吗?”“我不知道为什么。”詹姆斯·本特利说。“在你这个年龄,有姑娘陪伴是很自然的,你有权利享受这种快乐。”“我不认识很多姑娘。”“你应该为此感到羞愧,而不是自命不凡!你认识威廉斯小姐。你和她一起工作过,和她一起谈过话,有时候还和她一起吃饭,并且一起在草地上散过一次步。而当我提到她,你竟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来!”詹姆斯·本特利脸红了。“呃,你知道——我一向和女孩子交往不多。她又不是那种会被称之为优雅女士的人,是不是?啊,对人很好——如此等等——可是,我总是觉得我妈妈会认为她太普通了。”“这就是你认为重要的东西。”詹姆斯·本特利又脸红了。“她的头发,”他说,“还有她穿的那种衣服——我妈妈,当然,是旧式的——”他打断了这句话。“可是你觉得威廉斯小姐——我应该怎么说呢——有同情心?”“她总是很好,”詹姆斯·本特利慢吞吞地说,“可是她并不——真正——理解。她妈妈死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你知道。”“后来,你失掉了工作,”波洛说,“你又找不到新工作。威廉斯小姐在布罗德欣尼见过你一次。是这样吗?”詹姆斯·本特利很沮丧。“是——是的。她当时出差到那里,她还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请我和她见面。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好像我并不怎么了解她。”“可是你确实和她见面了?”“是的,我不想失礼。”“你带她去看电影还是吃饭了?”詹姆斯·本特利好像极为愤慨。“噢,没有。没干那类事情。我们——呃——只是在她等公共汽车的时候谈话。”“啊,这对那位可怜的姑娘来说,该是多么愉快呀!”詹姆斯·本特利生气地说:“我没有一点钱。你必须记住这一点。我一点钱也没有。”“当然。那是在麦金蒂太太遇害前几天吧?”詹姆斯·本特利点点头。他出其不意地说:“是的,那是在星期一。她是星期三被害的。”“我现在要问你一些别的事情,本特利先生。麦金蒂太太买《星期天彗星报》吗?”“是的。”“你读过她的报纸吗?”“有时候,她总是主动给我读,但是我不经常要。妈妈对那种报纸从来不在意。”“这么说,你没有读那一周的《星期天彗星报》?”“没读。”“麦金蒂太太没有说起那份报纸,或者谈报上的文章吗?”“啊,她说了,”詹姆斯·本特利出人意料地答道,“她一直说个不停!”“哎呀呀,她一直说个不停。她都说了些什么?仔细想想。这很重要。”“我现在记不大清楚了。说的都是关于发生在过去的谋杀案。我想她说的可能是克雷格——不,也许不是克雷格。不管怎么说,她说与那个案子有关的一个人现在就住在布罗德欣尼。她总是提那件事。我看不出来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说过谁——在布罗德欣尼?”詹姆斯·本特利含糊不清地说:“我想是那位和她儿子写戏剧的女人吧。”“她提到过她的名字吗?”“没有——我——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我恳求你——努力想想。你想重新获得自由,对不对?”“自由?”本特利好像很吃惊。“是的,自由。”“我——是的——我想我愿意自由——”“那么就请认真想想!麦金蒂太太到底说过什么?”“呃——好像是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蛮高兴蛮骄傲。要是事情都被大家知道了,她就不会这么骄傲了。’后来又说,‘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和照片上是同一个人。不过,当然了,这照片是多年以前拍的。’”“可是,你怎么肯定她说的是厄普沃德太太呢?”“我实际上并不知道……我只是得出了这种印象。她一直提厄普沃德太太的事——后来我失去了兴趣,不再听了,再后来——好了,现在我想起来,我确实不知道她当时说的是谁。你知道,她说了很多很多。”波洛叹息。他说道:“我自己也不认为她说的是厄普沃德太太。我认为那是别的什么人。一想到假如是因为你没有适当留意和你谈话的人说的话而被处死,这简直荒谬……麦金蒂太太给你说过她干活的人家吗,或者专门说起那些人家的女主人?”“是的,说起过——不过,你这样问我没什么用途,你好像并没有认识到,波洛先生,我当时有自己的生计问题要操心。那时候我因心力交瘁十分着急。”“总没有你目前的处境这么令人担心着急!麦金蒂太太说起过卡彭特夫人吗?——她那时候还是塞拉克太太——或者她说起过伦德尔太太吗?”“卡彭特在山顶上有一栋新房子,是不是?他那时已经和塞拉克太太订婚——麦金蒂太太一向看不起塞拉克太太。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升到天上去了。’她总是这么说她。我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伦德尔夫妇呢?”“他是个医生,对吗?我不记得她说过他们什么特别的话。”“韦瑟比夫妇呢?”“我记得很清楚她是怎么说他们的。‘总是大惊小怪,胡思乱想,毫无耐心’,她就是这么说的。至于卡彭特先生,她说他,‘不管好话歹话,他从来不说一句。’”他停顿了一下,“她说——那是一个不幸福的家庭。”赫尔克里·波洛抬眼观看。有一会儿,从詹姆斯·本特利的声音里,他听到了某种他以前没有听到的东西。他并不是简单地重复他所能想起来的话。他的思想,有一段很短暂的时间,脱离了它的漠不关心。詹姆斯·本特利在想亨特大院,想那里面的生活,想那是否真的是一个不幸的家庭。詹姆斯·本特利正在用心思考。波洛轻声问他:“你和他们熟悉?母亲?父亲?还是那家的女儿?”“不很熟悉。我在想那条狗,一条锡利哈姆犬。有一次它被套住了。她解不开套子,我帮了她。”在本特利的语调里又一次出现了新的声音,“我帮了她,”他说,在这句话里有一种隐约的自豪和骄傲。波洛想起了奥里弗夫人给他讲过的她与迪尔德丽·亨德森的谈话。他轻轻问道:“你们在一起谈过话?”“是的。她——她母亲受过很多苦,她告诉我说,她很喜欢她母亲。”“你就给她讲你母亲?”“是的。”詹姆斯·本特利简单地答了一句。波洛一语不发。他在等待。“生活很残酷,”詹姆斯·本特利说,“很不公平。有些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幸福。”“有可能。”赫尔克里·波洛说。“我不认为她获得过多少幸福。我是说韦瑟比小姐。”“她叫亨德森。”“噢,对。她给我说她有一个继父。”“迪尔德丽·亨德森,”波洛说,“忧伤的迪尔德丽。一个很美的名字——不过,不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对吗?”詹姆斯·本特利脸红了。“我认为,”他说,“她长得很好看……”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19章 “老老实实听我说。”斯威蒂曼太太说。埃德娜喘着粗气。她一直在老老实实听斯威蒂曼太太说。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谈话,一次一次地兜着圈子毫无进展。斯威蒂曼太太同样的话重复过好几遍,只是措词方式稍微有些变动,即便如此,变动也不大,翻来覆去说的总是那几句话。埃德娜喘着粗气,不时地哭诉两声,整个谈话中她只反复说明了两点:第一,她不可能!第二,爸爸会活剥了她的皮,他会的。“有那种可能,”斯威蒂曼太太说,“但是,杀人就是杀人,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你逃不掉。”埃德娜只是喘粗气。“你所做的正是你应该做的——”斯威蒂曼太太的话没有说完,就过去招呼韦瑟比太太,她进来买编织针和一盎司羊毛。“有一段时间没见您了,夫人。”斯威蒂曼太太热情地说。“是啊,我近来身体相当不好,”韦瑟比太太说,“我的心脏不好,你知道,”她深深叹了口气,“我不得不好好躺着。”“我听说你终于找到了帮手,”斯威蒂曼太太说,“您应该用颜色较暗的针配这种浅颜色的羊毛。”“对。新来的帮手很能干,饭做得也不错。可是她那种举止!外观打扮!染的头发,还穿那种一点都不合适的紧身套裙。”“唉,”斯威蒂曼太太说,“如今的姑娘学的可不是怎么好好地伺候人。我的母亲,她十三岁开始给人帮工,每天早上四点四十五起床。到了最后,她手下管三个女仆。她一个一个把她们训练得俯首帖耳。可是现如今这样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姑娘们现如今可不是训练出来的,她们是教育出来的,就像埃德娜一样。”两个女人都看了看埃德娜,她此时正斜倚着邮局柜台,边喘粗气边吸吮着一块薄荷糖,神情茫然不知所措。作为受过教育的一个例证,她简直难以体现教育制度的信誉。“厄普沃德太太的事太可怕了,是不是?”斯威蒂曼太太漫不经心地接着说道,韦瑟比太太正在挑选各式各样颜色的针。“可怕极了,”韦瑟比太太说,“他们几乎都不敢告诉我。他们给我说的时候,我心惊肉跳。我太敏感了。”“我们大家都很震惊,”斯威蒂曼太太说,“至于她儿子厄普沃德先生,他被吓坏了。那个女作家双手紧抱着他,一直等到医生赶到给他服下镇定剂,他才缓过神来。现在他搬到‘长草地’旅馆住去了,付钱做房客,觉得他自己不能在那所房里住下去——我后来才知道这些情况。珍妮特·格鲁姆回家去找她侄子了,警察掌管着那所房子的钥匙。写谋杀案小说的那位女士回伦敦去了,不过她还会回来做调查的。”斯威蒂曼太太添油加醋地将所有这些情况一古脑说了出来。她很骄傲自己消息灵通。韦瑟比太太挑选编织针的念头也许被想知道新鲜事的欲望驱使着,她很快付了钱。“太令人难过了,”她说,“这件事把整个村庄都闹得这么危险。这一带肯定隐藏着一个疯子。当我一想到我自己的亲女儿那天晚上出门在外时,她自己也许会遭到袭击,也许被人杀掉。”韦瑟比太太闭上了双眼,跺着双脚。斯威蒂曼太太颇有兴致地注视着她,但是没有惊慌。韦瑟比太太重新睁开眼睛,威严地说:“这个地方应该有人巡逻。年轻人在天黑之后一个也不许走动。所有的门都必须加上锁上好门闩。你知道在‘长草地’旅馆,萨默海斯太太从来不给她的门上锁。哪个门都不锁,即使晚上也是如此。她敞开后门和客厅的窗户,以便她养的那些猫和狗进进出出。我本人认为那纯粹是疯了,但是她说他们一向这么做,还说如果窃贼真想破门而入,他们总能找到办法。”“想想看,‘长草地’旅馆也没有多少东西会让一个窃贼动手拿走。”斯威蒂曼太太说。韦瑟比太太悲哀地摇摇头,拿着她买的东西离开了。斯威蒂曼太太和埃德娜继续她们的争论。“你知道了事情闭口不说没有一点好处,”斯威蒂曼太太说,“正义就是正义,谋杀就是谋杀。讲真情实话,谴责恶魔坏蛋。我就是这种立场。”“爸爸会活剥了我的皮,他会的,肯定。”埃德娜说。“我会跟你爸爸谈。”斯威蒂曼太太说。“我不能。”埃德娜说。“厄普沃德太太死了,”斯威蒂曼太太说,“而你看到了警察目前还不知道的情况。你受雇于邮局,对不对?你是一名政府雇员。你必须要履行你的职守。你必须要去找艾伯特·海灵——”埃德娜的抽泣声突然响亮了起来。“不去找艾伯特。我不能去。无论如何,我怎么能去找艾伯特呢?一去全都完啦。”斯威蒂曼太太犹犹豫豫地说:“还有那个外国先生——”“不找外国人,我不跟外国人说。不找外国人。”“是不能找外国人说,这一点上也许你对。”邮局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斯威蒂曼太太的脸放出了光。“是萨默海斯少校,正是他。你把事情全讲给他听,他会告诉你怎么办。”“我不能。”埃德娜说道,但是语气不那么坚定。约翰尼·萨默海斯走进邮局,背上扛着三个硬纸箱脚步蹒跚。“你好,斯威蒂曼太太,”他快活地打着招呼,“希望这些箱子没有超重。”斯威蒂曼太太例行公事按部就班地处理那些邮局寄物。当萨默海斯粘贴邮票的时候,她开口说道:“对不起,先生,有件事我很想听听您的意见。”“噢,斯威蒂曼太太?”“因为您世代都是这里的人,先生,应该知道最好该怎么办。”萨默海斯点头称是。英国乡村残存的封建思想总是使他好奇。村里的人们对他本人知之甚少,但是,由于他父亲,他祖父以及他的祖父的祖父世世代代都曾经在长草地居住过,村民们就认为他自然而然地应该为他们出主意,当有事求教于他时,他应该为他们指明方向该怎么做。“是关于埃德娜的事。”斯威蒂曼太太说道。埃德娜大口喘着粗气。约翰尼·萨默海斯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埃德娜。他暗想,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女孩。瘦得活脱脱像只皮包骨头的兔子。看起来也缺心眼儿,半呆不傻的。她肯定不会是遇上了大家工人的所谓“麻烦事”。不会的,要是那样,斯威蒂曼太太也不会向他讨主意。“好吧,”他慈祥地说,“有什么困难?”“是关于那件谋杀案,先生。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埃德娜看见了什么。”约翰尼·萨默海斯大瞪着黑眼珠从埃德娜身上移到斯威蒂曼太太身上,又回过来重新打量埃德娜。“你看见了什么,埃德娜?”他问。埃德娜开始抽泣。斯威蒂曼太太接过话说道:“当然了,我们听这人说个这那个人说个那。有的是谣传有的是实话。但是,肯定的说法是,那天晚上有一位女士和厄普沃德太太一起喝咖啡。就是这么回事,是不是,先生?”“是的,我相信是如此。”“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们是从艾伯特·海灵嘴里听说的。”艾伯特·海灵是当地的警监,萨默海斯很熟悉他。他说话慢慢的,总有一种自高自大的神情。“我明白。”萨默海斯说。“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位女士是谁,对不对?啊,埃德娜看见她了。”约翰尼·萨默海斯看着埃德娜。他缩拢嘴唇,好像要吹口哨似的问道:“你看见她了,是吗,埃德娜?是进去的时候——还是出来的时候?”“进去的时候。”埃德娜说。一阵朦胧感到的自己很重要的意识使她的话多起来了,“我当时站在马路对面,树底下。就在小胡同的拐角处,那里很黑。我看见了她。她走到门前,上了台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她进去了。”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眉头开朗了。“对,”他说,“那是迪尔德丽·亨德森小姐。警察对这一情况完全了解。她去告诉他们了。”埃德娜摇摇头。“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她说。“不是——那她是谁?”“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的脸。她背对着我。她走上门前的小路,还站在那里。可是那人不是亨德森小姐。”“可是如果你没有看见她的脸,你怎么知道不是亨德森小姐呢?”“因为她是金黄头发。亨德森小姐是黑头发。”约翰尼·萨默海斯的神情表示不相信。“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你几乎看不清人的头发颜色。”“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看清楚了。门廊上面的那盏灯亮着,是人走的时候就那样开着的,因为罗宾先生和写侦探小说的那位女士一起出去看戏了。她当时正好站在灯下面。她穿的是一件黑大衣,没戴帽子,她的头发金黄,闪闪发亮。我看见了。”约翰尼慢慢吹了一声口哨。他的眼神现在非常严肃。“那是什么时间?”他问。埃德娜喘着气:“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你知道大概是什么时间。”斯威蒂曼太太说。“不是九点钟。我应该在那时候能听到教堂的钟声。是八点半以后。”“那是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她在那里停了多久?”“我不知道,先生。因为我没有再等下去。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既没有呻吟声也没有喊叫,什么声音也没有。”埃德娜说起来稍稍有些委屈。但是,确实是没有呻吟也没有喊叫声。约翰尼·萨默海斯知道这一点。他严肃地说:“唔,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警监必须听到这一情况。”埃德娜突然不停地喘着气呜咽起来。“爸爸会活剥了我的皮,”她哭着说,“他肯定会的。”她乞求的目光投向了斯威蒂曼太太,急匆匆逃进后面屋子里去躲了起来。斯威蒂曼太太接过话道:“是这么回事,先生,”她看着萨默海斯询问般的眼神这样说,“埃德娜一直都这么傻。她爸爸很严厉,严得也许有点过头,可是如今这社会很难讲怎么做才是最好。在卡拉冯有一个很好的小伙子,他和埃德娜在一起相处得很好,关系稳定,她爸对这事也很高兴,但是瑞基这小伙子进行得很慢,你也知道现在姑娘们都什么样,埃德娜近来又和查利·马斯特斯好上了。”“马斯特斯?是附近一个农户吧?”“对了,先生。是个农场劳力。一个结了婚有两个孩子的男人。他总是追求女孩子,从各方面都是个坏家伙。埃德娜一点儿头脑都没有,她爸爸把这件事中断了。做得很对。这样,你明白了,那天晚上埃德娜是要到卡拉冯找瑞基一起去看电影的——至少她是这么对她爸说的。可是她实际上是出去见那位马斯特斯。她在那个胡同拐角处等他,那好像是他们过去经常约会的地方。结果,他没有来。可能是他妻子不让他出家门,也可能是他又追上了另一位姑娘。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埃德娜在那里傻等,最后她终于放弃了。但是,你可以理解,她本来应该坐公共汽车去卡拉冯,却在那里等人,这么解释起来确实叫她尴尬。”约翰尼·萨默海斯点点头。他无意间有个不相干的想法,对这位毫不讨人喜欢的埃德娜竟然对两个男人都有吸引力觉得惊奇,他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进行了具体的考虑。“她因此不愿意去找艾伯特·海灵讲这件事。”他表示非常理解地说。“正是这样,先生。”萨默海斯很快想了想。“恐怕警察必须要知道这个情况。”他轻轻说道。“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斯威蒂曼太太说。“可是他们很可能会谨慎从事。或许她没必要提供证据。她所告诉他们的情况,他们会保守秘密。我可以给斯彭斯打电话叫他到这里来——不,最好还是我用我的车带埃德娜到基尔切斯特去。如果她报告给那里的警察局,这里就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了。我先给他们打电话说一声,我们马上赶到。”就这样,在简短的电话联系之后,还在不停喘着粗气的埃德娜将大衣纽扣牢牢地扣紧,斯威蒂曼太太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励,这才踏步上了萨默海斯的汽车,朝基尔切斯特方向疾驶而去。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20章 赫尔克里·波洛在基尔切斯特斯彭斯警监的办公室里。他身体后仰,坐在椅子里,眼睛紧闭,两手的指尖相互敲击。斯彭斯警监收到几份报告,对一名下属作了指示,最后回过头来看着他对面的波洛。“正在想好主意,波洛先生?”他问。“我在想,”波洛说,“我在回忆。”“我刚才忘了问你,你上次见詹姆斯·本特利的时候了解到什么有用的情况了吗?”波洛摇摇头。他的双眉又皱了起来。的确,他刚才正是在想詹姆斯·本特利。波洛有些气恼地想到,这事真令人生气,在这样一桩案子中,他完全是出于友谊对一名正直警监的尊敬而不要报酬地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主动效力,而案件的受害者即当事人竟然如此缺乏浪漫气质。一位可爱的年轻姑娘既稀里糊涂又天真无辜,或者是一位正直的好青年,也是稀里糊涂,可是他的头“宁折不弯”,波洛最近从一本选集中读了大量的英语诗歌,他想起了这个词。然而,他认为詹姆斯·本特利从病理学的角度讲是个少有的例证,这是一个自我为中心的人,除了他自己从来对别人考虑很少。对别人正在努力营救他不存感激——可以说,对别人的努力他几乎不感兴趣。波洛想,既然他好像并不在乎,也许干脆还是让他被处死的好……不行,他不能这么想。斯彭斯警监的声音打断了这些胡思乱想。“我们的会面,”波洛说,“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是毫无建树。本特利本来可以记得的任何有用的情况他都得记住——他所记得的事都模糊不清摇摆不定,很难由此做出判断。麦金蒂太太看到《星期天彗星报》上那篇文章感到激动,并且告诉了本特利,尤其是她不断重复说‘与那件案子有关的某个人’住在布罗德欣尼。”“和那桩案子有关?”斯彭斯警监敏锐地问道:“我们这位朋友拿不准,”波洛说,“他相当疑惑说是克雷格一案——可是克雷格案件是他惟一听说过的案子,也很可能是他所能记得的惟一的案子。但是‘某一个人’是女人。他甚至引用了麦金蒂太太的原话。某一个人如果是真相大白的话就不会这么骄傲了。”“骄傲?”“是啊,”波洛赞赏地点点头,“很意味深长的一个词,对吗?”“难道没有线索查出这位骄傲的女士是哪一位吗?”“本特利的意思是指厄普沃德太太——可是,就我而言我难以相信!”斯彭斯摇摇头。“很可能是因为她是一位骄傲专横惯于颐指气使的女人——非常突出,我应该说,不可能是厄普沃德太太,因为厄普沃德太太死了,死因和导致麦金蒂太太死亡的原因完全相同——因为她认出了一张相片。”波洛难过地说:“我警告过她。”斯彭斯气愤地喃喃道:“莉莉·甘博尔!就年龄而言,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性,伦德尔太太和卡彭特夫人。我不怀疑那位亨德森姑娘——她有背景。”“其他两位就没有吗?”斯彭斯叹了口气。“你知道现如今都是怎么回事。战争搅乱了一切。莉莉·甘博尔的那所劳教学校,以及它所有的档案文件被一场空袭全都炸毁了。再看看人吧,世界上最难办的事情就是验证人的身份。就拿布罗德欣尼来说——我们对布罗德欣尼的居民中惟一有所了解的是萨默海斯一家,他们家祖祖辈辈在那里住了有三百年。还有盖伊·卡彭特,他是工程技术世家卡彭特家族的一员。所有其余的人是——我该怎么说——流动人口?伦德尔医生是注册过准许开业的医生,我们知道他在哪里受过训练以及他实习行医到过的地方,但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妻子是都柏林附近的人。伊娃·卡彭特,在她嫁给盖伊·卡彭特之前是个年轻漂亮的因战争失去丈夫的寡妇。现在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年轻漂亮的战争寡妇。再看看韦瑟比夫妇——他们好像绕着世界漂来漂去,到过世界各地。为什么?其中有原因吗?他贪污过银行的巨款吗?或者他们有过什么丑闻吗?我不是说我们调查不清楚这些人的来由背景。我们能查出来——可是这需要时间。这些人自己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他们有些事情要隐瞒——但是又不必动杀机。”波洛说。“千真万确。也许是陷进了一场官司,也可能是由于出身低微,或许是诽谤丑闻或桃色新闻。但是不管是什么,他们都经历了许多痛苦遮掩真相——这就给揭开真相带来了困难。”“但是,并非毫不可能。”“啊,不,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费些时间。如我所说,如果莉莉·甘博尔现在布罗德欣尼村,她要么是伊娃·卡彭特,要么是希拉·伦德尔。我查过她们——只是例行公事——我就是这么说的。她们说当时两人都在家——都是单独在家。卡彭特夫人瞪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伦德尔太太神经紧张——但是她就是那种紧张的人,你不能忽略这一事实。”“是的,”波洛沉思着说道,“她是那种神经紧张的人。”他在想伦德尔太太在“长草地”旅馆花园里时候的情景。伦德尔太太收到过一封匿名信,或者至少她是这么说的。他像从前一样对这句话感到奇怪。斯彭斯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倍加小心——因为即使其中一个确实有罪,而另一个则是无辜的。”“而且盖伊·卡彭特是一位前途美好的议会议员,是当地的重要人物。”“如果他真犯有谋杀罪或者是一位帮凶,那也救不了他。”斯彭斯语气严厉地说。“我知道。但是你必须要查清楚,对不对?”“这是当然。不管怎么说,你会同意,就在她们两个人之中,对不对?”波洛叹了口气。“不——不——我不会这么说。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举个例子好吗?”波洛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换了一种语调,几乎是闲聊似的问道:“人们为什么保存照片?”“为什么?天晓得!为什么人们保存各种各样的东西——废物——破烂,大大小小星星点点的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就这么做——就这么回事。”“在某种意义上我同意你的看法。有些人保存东西。有些人则一用完马上就把东西一古脑扔掉。是的,这是由于各自禀性不同而已。但是,现在我特别指的是照片。为什么人们特别要保存照片呢?”“如我所说,因为他们不爱扔东西。或者是因为照片提醒他们——”波洛猛然截住了这句话:“千真万确。照片提醒他们。现在我们重新提出这一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女人保存她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依我说,第一个原因是,最主要在于虚荣心。她曾经是个漂亮姑娘,她保留一张自己的照片以提醒她,自己原来多么漂亮。当她照镜子发现自己容颜已老时,这张照片会给她鼓舞和勇气。也许她可以对一个朋友说,‘我十八岁时就是这副模样……’然后,她叹息岁月的流逝……你同意吗?”“是——是的,我应该说这种情况千真万确。”“那么说,这就是第一条原因,虚荣心。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条原因,怀旧。”“这是一回事吗?”“不,不,不完全是。因为这会使你不仅保存自己的照片,而且还保留别人的照片……一张你已经结婚的女儿的照片——当她还是孩提时,身围薄纱,端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我见过一些这种照片。”斯彭斯咧嘴笑了。“是的。有时候照片上的人觉得很尴尬,而母亲们却喜欢这么做。儿女们则经常保存他们母亲的照片,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年轻早逝的情况下。这是我母亲做小姑娘时的模样。”“我开始明白你的思路了,波洛先生。”“还有第三个原因,第三种可能性的理由。既非虚荣心,也非怀旧,亦非爱情——也许是仇恨——你对此有何评论?”“仇恨?”“是的。为了保持对活着的人复仇的欲望。有人伤害过你——你或许会保留一张照片提醒你。你不会吗?”“但是肯定不适用于这个案子。”“不会吗?”“你在想什么?”波洛低语道:“报纸文章提供的情况经常不准确。那份《星期天彗星报》上说,伊娃·凯恩受雇于克雷格家做保姆。而事实是这样吗?”“是的,正是这样。但是,我们正是假设,莉莉·甘博尔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波洛突然从坐着的椅子上站直了身体。他伸出一只食指指着斯彭斯。“看,看看莉莉·甘博尔那张照片。她不漂亮——不!坦白地说,她牙齿暴突又戴这副厚厚的大眼镜,她显得面目丑陋可憎。那么,没有人会因为我们刚才提到的第一条原因保留这样一张照片。没有一个女人会出于虚荣心保存这张照片的。如果伊娃·卡彭特或希拉·伦德尔,她们俩都是长相好看的女人,尤其是伊娃·卡彭特,如果她们自己有这张照片,她们就会很快将它撕成碎片,以防有人看见它!”“好吧,这种解释有道理。”“因此,第一条原因不予考虑。现在,再来考虑怀旧这一条。莉莉·甘博尔在那个年纪有人爱她吗?莉莉·甘博尔的所有问题在于他们不爱她。她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孩子。最喜欢她的人是她的姨妈,而她姨妈死在了斧头之下。因此,不会为了怀旧而保存这张照片。那么,仇恨呢?也没有人恨她。她惨遭杀害的姨妈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既没有丈夫也没有亲近的朋友。没有人对这个贫民窟里的小孩心怀仇恨——只有可怜她。”“听着,波洛先生,你这些话的意思是,没有人会保存那一张照片。”“千真万确——这就是我思考的结果。”“可是有人保存。因为厄普沃德太太看见过。”“她见过吗?”“见鬼。是你告诉我的。是她自己这么说的。”“是的,她这么说过,”波洛道,“但是厄普沃德太太在某些方面,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她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我拿出了那些照片,她认出了其中一张。可是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她想把认出照片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告诉人。我们就这么说吧,她想要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应付一种特定的局面。她头脑敏捷非常机智,因此,她故意指出另一张照片。这样就把秘密藏在了自己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呢?”“因为,依我看,她是想单独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那不成了讹诈吗?她是个非常富有的女人,你知道,是北部一位制造商的遗孀。”“噢,不,不是讹诈。更可能是仁慈。我们应该说她对那个有问题的人相当喜欢,她也不想把她们的秘密泄露出去。然而,她又觉得好奇。她想与那个人私下面谈。在面谈的时候,以便谈判清楚那个人是否与麦金蒂太太的死有关。就是这么回事。”“那么,就要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三张照片上了?”“的确如此。厄普沃德太太想一有机会就和那个人联系接触。她儿子和奥里弗夫人到卡拉冯去看戏恰是良机。”“而她给迪尔德丽·亨德森打了电话。这就是把迪尔德丽·亨德森说成了是那张照片里的人物,还有她的妈妈!”斯彭斯警监看着波洛,悲哀地摇摇头。“你的确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难办,对不对,波洛先生?”他说道。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21章 韦瑟比太太从邮局朝家里走去,对于一个被大家习惯认为行动不便的病人而言,她步履轻快得出人意料。只有当她迈入自家大门之后,她才重又虚弱地拖着两条腿进了客厅,瘫倒在沙发上。铃就在她手能摸得着的地方,她摁响了。因为没人应声,她又摁了一遍,这一次她的手在铃上停了一会儿。随着铃声,莫德·威廉斯出现了,她身穿花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把掸帚。“是您摁铃吗,夫人?”“我摁了两遍。我摁铃的时候,我希望会有人立刻过来。我可能病得很重。”“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在楼上。”“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在我的房间里,我听见你在上面。你把我的抽屉拉开了又合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偷看我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职责。”“我没有偷看。我是在把您随便放的东西整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