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梅森来到第一个电话亭就停下,给办公室打电话,听到德拉的声音后,问道:“德雷克有什么消息吗?他挖出了什么?” “他找到了格拉米斯的男朋友哈特利·埃利奥特,”德拉说,“正急着找你。他说他坐在那里守着,要你尽可能快地赶到。” “地址呢?”梅森问。 “布伦敦街罗西特公寓。” “门牌号,德拉?” “7211,套房是6-B,保罗好象非常着急。” “如果他再来电话,”梅森道,“告诉他我已去了。还告诉他特拉格和一个警察刚到沃克斯曼道吉尔曼的家,好象他们要采取严厉手段。” “我会告诉他。特拉格到来之前你是否搞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德拉问。 “这个案件里有些奇怪的事情,”梅森道,“现在我还摸不清,我问了一些问题,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的答复。我不能肯定这意味着什么。我这就去找保罗。一有新的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梅森挂上电话,跳上汽车,开到罗西特公寓,找到6-B号套房,立即敲门。 德雷克开了门。 德雷克一见梅森站在门口,脸上立即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德雷克道:“进来,下面是你的事了,梅森。” 这人高挑身材,细腰,约28岁,高颧骨、灰眼睛、眼神沉稳、一个坚强的下巴,站在窗边,看起来象个运动员。 “这位是梅森先生,埃利奥特。”德雷克道。 埃利奥特用品评的目光看着这位律师,躬身施礼,过了片刻才慢慢地向前走,只走了他和梅森之间三分之一的距离,让梅森和他握手时要走三分之二的距离。 “埃利奥特先生,”德雷克说,左眼眨了一下,只有梅森能够看见,“和格拉米斯·巴洛是朋友。事实上,他们常常来往,星期二夜间埃利奥特是在她家住的。是吧,埃利奥特?” “你明明知道,”埃利奥特冷冰冰地说,“是昨天早晨。你们是不是想给我设圈套?我夜间没在那里,只是早上在那里。” “只要把日期说清楚就行了。”德雷克和气地说。 梅森站在埃利奥特身旁,埃利奥特没有请他们两人坐下。 埃利奥特双臂交叉在胸前:“那天是13号。”他不自然地说。 德雷克道:“说明一下,佩里。哈特利·埃利奥特和格拉米斯是早上到家的,那天夜里很暖和。他们在门廊待了一会儿,然后进屋喝了一杯。他出来后起动汽车时发现点火装置忘记关掉,已经不能起动。长话短说,他就留下过夜了。” “明白。”梅森道。 “在我们继续谈话以前,”埃利奥特冷冷地说,“我声明我喜欢自己来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不愿意让一个私人侦探替我说话。在我见到自己的律师之前,我并不想和任何别的律师谈话。我只愿意听你们说,就这样。” “你的态度很蛮横,”梅森道,“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埃利奥特说,“我正在考虑我的买卖,进来一个私人侦探,问了一大堆关于格拉米斯的问题,还问我到过哪里,干了什么,然后他给一个律师的办公室去了电话,叫那个律师来。我曾两次告诉德雷克先生,请他离开这里,但他坚持不断地向我提问题;并坚持等你。我终于同意等你,因为德雷克说你会解释每一件事。现在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梅森道:“我想更多地了解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想你听到我的话了,”埃利奥特说,“我要你开始解释。”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然后断然说道:“好,我就开始解释,因为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你昨天早上在那栋楼里,可能你就没有多少时间作这种非正式的谈话了。你认识一个叫维拉·马特尔的人吗?” “我告诉你开始解释,”埃利奥特道,“在听完你的解释前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好吧,”梅森道,“在一条山间峡谷的路上发现维拉·马特尔死在她自己的汽车里。起初警方以为是一次公路事故,后来他们想也许这辆车是被人故意从悬崖上推下来的。所以他们进行了一次尸体检验,结果发现眼球瘀血、舌骨断裂,有力地证明了死于人为窒息。 “他们还发现在她的鞋里有些奇怪的锯末。检验证明这是一种珍贵木材的锯末,警方追查这种木材的来源,追到了卡特·吉尔曼的工作间。 “现在卡特·吉尔曼正在监狱里,成了一级谋杀案的嫌疑犯,警察正在沃克斯曼道吉尔曼的家里,我们想在警察来到之前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有用的情况。” 埃利奥特的目光从梅森转向德雷克,然后走到椅子前面突然坐下,好象膝盖软了似的。 “还要听什么?”梅森问。 埃利奥特好象正在进行内心斗争,想控制住自己。“你们……请坐。”他说。 梅森向德雷克点头,拉过椅子来。 “那么,”梅森道,“时间很少了。你知道维拉·马特尔,或者说在她生前知道她吗?” “马特尔……马特尔,”埃利奥特说,“是的。我听人提到过这个名字,可是记不起是谁了。好象有个人问我……不,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警察可能会采取措施恢复你的记忆。”梅森对他说。 “我……告诉我,梅森先生,警方是不是认为这个人是在吉尔曼的工作间被杀的?” “他们是这样想的。”梅森道。 “他们是否能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 梅森对他说:“警方不相信我……而你好象也干不了这么漂亮的活儿。” 埃利奥特舐了舐嘴唇,突然说:“好,我能说清了。” “那当然好。”梅森道。 “我昨天早上大约8点30分起床,”埃利奥特说,“7点以后我就睡不着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想保持安静,因为我知道格拉米斯和她母亲都睡得晚,起得迟。” “说下去。”梅森道。 “但是,我能听见有人在楼下走动,并闻见咖啡的香味。咖啡的香味吸引着我,我努力抗拒着,但是办不到。我需要一杯咖啡。我知道格拉米斯还没起床。我想她的姐姐穆里尔在楼下,因为我听见了她的说话声。我就起来穿衣服。” “好,”梅森道,“讲下去,后来呢?” “我走到窗前。这个窗户靠近房子一角,刚好在餐厅上面。我向窗外看去,我想那是西面的窗,站在那里懒散地看着院子和汽车道。车库、工作间和暗室所在的那栋平房就在外面。” “你那时在干什么?”梅森问。 埃利奥特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正在系裤带。我刚穿好裤子,正想刮脸。” “发生了什么事?”梅森问。 埃利奥特说:“我不知道那是否意味着什么,工作间的门开着,格拉米斯从里面跑出来。她跑了两步后,停下来,转回去把门关上,然后飞快地绕着楼跑了。” “绕着楼跑?”梅森问。 “是的,楼挡着时我看不见,但是我看见她向楼那个方向跑……我的意思是,她不是顺着汽车道跑,她也不是向通往厨房的回廊的门跑。” “好,”梅森道,“说下去。后来怎样呢?” “先要说清楚,”埃利奥特说,“我对你说的全是秘密。我的前提是你不会去做任何伤害格拉米斯的事。” “我现在是尽力搞清事实真相。”梅森道。 “你代表卡特·吉尔曼?” “不错。” “你不会出卖格拉米斯以换取……?” “看在上帝份上,”梅森打断他,“快点说吧!你坐在这里讨价还价,而警察可能马上就来了。你一旦落在警察手里,你就会什么都说出来的。” “不,我不会的,”埃利奥特道,“只要我不想说,他们就不能让我说。” 梅森用蔑视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会把你带到大陪审团前,让你宣誓。你会讲出你的故事,朋友,你还会讲得很爽快。如果你说谎,你就会为伪誓而坐牢,如果你不说谎,他们会从你口中挤出每一个细节。现在把剩下的告诉我吧。” 埃利奥特说:“她的行动有些……我无法描述,梅森先生。” “好吧,”梅森道,“你获得了一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是吗?” “是这样。我想,她……她好象受到了极度惊吓。” “说下去。”梅森道。 “我曾想尽量保持安静,但想到她已经起床,可以下楼去吃早饭了,所以我就去浴室刮脸。” “用电动剃须刀?” “不,我用安全刀片和剃须膏。” “往下说。”梅森道。 “那时我听到阁楼上的地板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 “不必描写这栋房子了,”梅森说,焦燥地看着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去过那栋房子。” “我先听到地板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走廊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 “我满脸都是泡沫,”埃利奥特说,“见不得人。可是我听到格拉米斯的声音,我就把门开了一道缝。我正打算问她早饭好了没有。”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穆里尔站在阁楼门外的楼梯上,格拉米斯她……她的穿着也不好见人。” “她穿着什么?”梅森问。 “她穿着……我想那大概是睡衣。” “别这么吞吞吐吐,”梅森厉声说,“穿了什么?” “她穿了一件极薄的、简直是透明的东西,刚刚遮住臀部……我不知道,我猜还有睡裤,可是……我觉得自己象是在偷看,而这时门开着一道缝,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面对着你还是背向着你?” “她稍微侧对着我,但没有看见我,她看着穆里尔,好象很生气,我听她说阁楼上有什么,穆里尔则说她父亲的事,我轻轻关上门,希望她们没看见我。” “后来呢?”梅森问。 “啊,我……我非常不好意思,梅森先生。” “别假装正经了,”梅森道,“你和格拉米斯出去过……你见过她穿游泳衣吧?” “当然了。” “这件衣服比泳装更暴露?” “暴露多了。我……这种事情,就象我有意偷看。” “好吧,你做了什么?”梅森问。 “我不知如何是好。刮完脸后就坐在那里等着。咖啡的香味不太强烈……我坐在那里等着格拉米斯来叫我。” “后来呢?” “后来……我想大概过了1小时,格拉米斯才来敲我的门。” “她穿好衣服了?” “不,她还是穿着一种睡衣。她……她可以见人了。” “后来呢?” “她问我睡得好不好,责备我起得早并穿好了衣服,问我为什么不下楼去给她取咖啡……后来我们就下楼去喝咖啡,她说她已经给附近的维修站打过电话,他们答应检查我的蓄电池。” “你在她家吃的早餐?” “是的。” “谁做的?” “格拉米斯,怎么了?” “穆里尔呢?” “不知道,没看见她。” “南希呢?” “我猜,还在睡觉。” “你早上吃的什么?” “香肠和煎鸡蛋。” “你在她家待了多久?” “不太久。维修站的人到来后说先装一个临时的蓄电池,把我的蓄电池拿去充电,下午就可以去取。” “你怎么做的?” “感谢了格拉米斯,说给她添麻烦了,就开车走了。” “你后来回去取走了你的蓄电池?”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晚些时候。” “维修站离她家不到两个街区,”梅森道,“你又去看她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有些事必须去做,而且……我没和她约好。我是前一天晚上和她约会的。” “你常常和她约会?” “如果这也属于你的业务范围,是的。” “你离开她家时那场送别怎样?热情吗?” “热情。” “你吻了她?” “见鬼,当然吻了她。”埃利奥特道,“我和她出去玩到半夜,后半夜住在她家,格拉米斯是个很甜的女孩,我吻了她,在门廊下亲热。难道这也在你调查范围之内,我不这样认为。” 梅森道:“碰巧这也在调查范围之内。你讲的话会经过仔细审查的。如果你讲的是真的,警方很可能会断定维拉·马特尔曾讹诈格拉米斯或她母亲,格拉米斯与马特尔在工作间会面给她讹诈的钱,发生了争吵,格拉米斯掐死了她后跑回楼去。卡特·吉尔曼看见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就去了工作间,发现了马特尔的尸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将尸体装入车后的行李箱,开出去找个地方处理,由吉尔曼或他的同谋找到了马特尔停在他家附近的车,把它推下了悬崖。 “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死亡的时间,如果死亡发生在8点30分至9点之间,肯定格拉米斯会成为被告之一,你也将成为起诉方的王牌证人。” “我?”埃利奥特惊呼。 “去证明格拉米斯犯了一级谋杀罪。”梅森说,紧紧盯着他。 埃利奥特道:“别犯傻,梅森先生。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对任何其他人说。” “你只是自己以为你不会说。”梅森道。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怎么办,”梅森道,“我不能给你出主意。我现在代表吉尔曼,如果格拉米斯被捕,我有可能也代表她。我希望知道事实真相。告诉你说,格拉米斯否认她认识维拉·马特尔,或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 “她对昨天早上去工作间的事怎么说的?”埃利奥特问。 “我没问过她,”梅森道。然后冷冷地说,“警方现在可能会问她了。如果他们现在不问,在和你谈过之后也一定会问。” “他们能强迫我说吗?” “他们能把你带到总部。如果你不说,那前景不会看好。如果你说了,那后果就可怕了。他们会给你送传票,传你到大陪审团面前,那时你不说就不成了。” “我不必要说。”埃利奥特说。 “那你就会坐牢,”梅森道,“如果你说谎,就会因做伪证而坐牢。” “如果我说,格拉米斯就会卷入谋杀案?” “格拉米斯,”梅森说,“大概现在已经卷入这个谋杀案了。她曾有机会告诉我真情,可是她错过了。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发展。” “那么,”埃利奥特说,“假如警方找不到我呢?” “他们会找到你的。”梅森道。 “我可不那么相信他们能找到我。” “好吧,”梅森说,“如果你失踪,而警方找不到你,警方又知道你昨天早上在她家,如果警方确定维拉·马特尔是昨天早上被杀的,那时你就会成为主要嫌疑犯。” 埃利奥特眼睛迅速转动。“怎么办?”他问。 “自己决定吧。”梅森道。 “那么,”埃利奥特道,“在警方开始找我之前还有多少时间?” “我怎么知道?”梅森道,“他们可能正在找你。” 埃利奥特大步走向门口,说道:“先生们,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做我的事了。” “想想,”梅森说,“如果你打算……” “你听见我的话了,我有事情要做。会谈到此结束。” 梅森看了德雷克一眼,点点头,两个人走到走廊里。 埃利奥特关上房门。梅森向德雷克招了招手,走向电梯。他们沉默不语,直到来到公寓前的人行道上。 “坐你的车来的,保罗?”梅森问。 “嘿,你不也是坐你的车来的?” “不错。” “要我盯住他吗?” 梅森摇头。 “为什么?”德雷克问。“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要逃离这里。” “不错,”梅森道,“你记得我们对他怎样说的。我们说不能给他出主意。我们说如果他想溜掉,他就会成为这个案子的1号嫌疑犯。” “是的,”德雷克道,“你很讲道德,但是如果我是哈特利·埃利奥特,如果我爱上了格拉米斯,我想我会突然有笔生意需要我到外国去谈。” “你想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 “是的,也许有用。”德雷克道。 “对谁有用?”梅森问。 德雷克想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明白了,佩里。你是否要我跟着你回办公室?” “一路上保持我的车在视界之内。”梅森道。 ------------------ 11 卡特·吉尔曼一案的预审按普通预审程序开始。 但是有经验的法院官员注意到地方副检察官爱德华多·马库斯·迪林异常细心地对待他的证据,并打算为责成被告守法令奠定一个较坚实的基础,显然是为了对付名律师梅森。 迪林向同事们表示,这次他要建立一个铁证如山的案例,即使是佩里·梅森也找不出一点漏洞。然后他传发现维拉·马特尔尸体的那个州警察出庭作证。 警察叙述了轮迹表明汽车离开了公路,后来检查了周围地区,发现了车内方向盘后面的尸体。他发现自动换档机构处于驱动位置,但他以专家身份认定,汽车向弯道外面移动并滚落悬崖时是低速移动的。 轮迹并非汽车转弯时滑动而后失控所留下的痕迹,轨迹留在路肩和路边之间几英尺宽的污泥上,清楚地显示了汽车径直向着弯道冲出去,不象快速行驶的汽车那样与弯道成切线方向,而是像故意冲向悬崖那样与悬崖成垂线方向。 而且,汽车冲出悬崖时撞下的那些岩石表明,汽车的初速度只能将那些岩石移动很短的距离。没有速度的痕迹。 警察介绍了汽车、尸体和撞落的岩石的照片。 梅森对证人的证言非常注意,但是请他提问时,他笑着说:“没有问题,阁下。” 法官鲍里斯·奥尔沃德向证人道过歉后用沉思的目光看着梅森。 “请问被告方是否要出示有关本案的证据?”他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阁下。” “你是否会拒绝接受责成被告守法令?” “是的,阁下,我们会拒绝接受。”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对起诉方说,“传您的下一个证人。” 下一个证人是尸体解剖医生,他证明了各种骨折和内伤。 “您对死因的见解呢?”迪林问。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梅森一眼,期待着他反对。 梅森稳稳地坐着,一言不发。 “依我看,”医生说,“死因是人为窒息。骨折和内伤是事后造成的,至少是死后两个小时以后产生的。” “你能估计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迪林问。 “我认为死亡发生在早上7点30分至上午11点30分之间。”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没有问题。”梅森道。 副验尸官被传到证人席,他鉴定了维拉·马特尔钱包里的个人财产。钱包是从摔毁的汽车里找到的。 “特别注意这个装着几把钥匙的钥匙袋,”迪林问,“你是否在这个钥匙袋上做了鉴定记号?” “我做了。” “那上面是否有你做的鉴定记号?” “有。” “这是那个从维拉·马特尔的汽车里找到的钥匙袋吗?” “是的。” “请提问。”迪林对梅森说。 梅森摇摇头:“没有问题。” “传乔纳森·布莱尔。”迪林道。 乔纳森·布莱尔自我介绍是县司法行政官办公室的刑事犯罪学技术专家。 “你是否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和尸体做过显微检验?”迪林问。 “我做过。” “具体地说,你发现了什么异物?” “我发现在裙子上、一只袜子上和两只鞋内沾着少量锯末。” “你能描述这些锯末吗?” “这种锯末,”布莱尔说,“来自各种木材。其中有椴栎、檀香木、桃花心木,桃金娘木和染成深红色的桃花心木。” “是清漆或油吗?”迪林问。 “都不是。是一种染料,用来渗透木料的。” “你是否追查了这种木料的来源?” “是的。一位叫卡洛斯·巴巴拉的木材商给了我一些经过同样处理的桃花心木样品。我将这些样品与锯末做了比较并做了光谱分析,结果证明这些锯末与样品所用的染料一样。”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摇头:“没有问题,阁下。” 迪林说:“传卡洛斯·巴巴拉。” 巴巴拉证明自已经营珍贵木材,卖给做柜子的人,他最近发明了一种化学染料,用来染一种桃花心木。他说这种技术是保密的。木材用某种方法风干后经过一定时间染料会在压力下渗入。没有别的木材商会他这种技术,他使这种技术商品化还不到3个月。 迪林问他是否把购买这种桃花心木的顾客登记下来,巴巴拉说这种木材还不曾卖过,他只送给三个人一些样品去做试验。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好主顾,他知道他们对新型木材有兴趣。 “被告是否其中的一个?”迪林问。 “是的。我给了吉尔曼先生一块样品。” 迪林道:“我给你看一块木头,你能否确定是给吉尔曼先生的那种木材。” “这是其中的一块。大概是我那块木材锯成了两半。这块大约是给吉尔曼先生那块的一半。” “我们要求将这块木头做为物证。”迪林说。 “不反对,”梅森道,“实际上,如果你声明这块木头是在吉尔曼先生的木工间里找到的,我愿意证明这是事实,而且可以接受作为证据。” “我愿意这样声明。”迪林道,他的神情有些迷惑。 “那么我也愿意证明。”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着梅森,好象要说什么,后来又改了主意,他说道:“很好。这块木头被接受为证据。往下进行。” “没有更多的问题了,阁下。” “没有问题。”梅森道。 “现在传沃伦·劳顿。”迪林说。 劳顿介绍自己是洛杉矶否察署的技术专家。 “请问你是否检验了粘在维拉·马特尔裙子上的锯末和在她鞋里和一只袜子上的锯末?” “锯末被真空吸尘器从上述那些地方吸出时我在场。” “那些锯末是否含有物证G所含的染料?” “有。” “在哪里找到的?” “在右脚的鞋内近后跟处,右脚短袜近上端和裙子上左右两侧。” “你是否检查过以卡特·吉尔曼的名字登记的那辆汽车?” “我检查过。” “你是否发现汽车行李箱内有什么要注意的东西?” “发现了。” “是什么?” “有些同类的锯末来自这块木板,物证G;有些纤维来自维位·马特尔死时穿的裙子,或至少是她尸体上的裙子;还有些头发肯定与维拉·马特尔的头发相同,这是我的看法。” “你是否在车内还发现了其它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我发现了。” “是什么?” “一块较大的蓝色模型粘土。” “你能描述一下这块模型粘土吗?” “这种粘土好象油灰那样粘稠,是深蓝色,有塑性,就是说它不会象别的粘土那样变干变硬,总是软的,柔韧的。” “请提问。”迪林说。 梅森站起来面对证人。“你是在被告的工作间里找到这种锯来的?” “是的。” “这种锯末能粘在人的衣服上?” “是的,在某些条件下能粘上。” “如果维拉·马特尔去过那个工作间,躺在地上,你是否认为这种锯末会粘在她的衣服上呢?” “我可以肯定。” “如果她的尸体被放在汽车里,你认为部分锯末是否可能抖落?” “这种锯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性质使其对维拉·马特尔的衣服有特别的亲和力,是吗?” “没有特别的亲和力,先生。” “它也可能粘在被告的衣服上,是吗?” “是的,先生。” “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被告在他的工作间工作并穿着运动装,这种锯末是否会粘在被告的衣袖上?” “有可能。” “如果被告的运动装上粘着锯末,在被告打开汽车行李箱放进或取出东西时,这些锯末是否很可能从衣袖上落下?” “那是可能的。” “谢谢,”梅森道,“没有问题了。” “传莫里斯·费洛斯。”迪林说,他的神气好象要打出王牌吃掉对方手中的A牌。 费洛斯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浓眉,嘴角的刻纹很深,鬓边和脑后头发蓬乱。他走上证人席后介绍自己的身份是个锁匠。 “你认识被告吗?”迪林问。 “我见过他。” “什么时候见过他?” “13号下午。” “上星期二下午?” “是的,先生。” “你做过他的生意吗?” “是的,先生。” “是什么生意。” 费洛斯道:“被告给了我一块做模型用的粘土。那上面有5把钥匙的印模。他让我照那些印模做钥匙。我对他说我们通常不做这种事,也很难做,要多给钱,我得先做出模子……”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干吧,不管多少钱,只是要尽可能快地做出钥匙来。” “你怎么办的?” “我做了那些钥匙。” “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先做了一个模子,用它复制出钥匙。” “你还留着那些模子吗?” “留着呢。” “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我要求把那些模子作为物证。”迪林道。 “不反对。”梅森道。 “费洛斯先生,我给你看一个钥匙袋,这是在死者马特尔的钱包里找到的,已经作为物证,你以职业锁匠的身份来判断,你的那些模子是否与钥匙袋里的钥匙符合?” “是一样的。”证人道。 “全部符合?” “全部符合。” “可以提问了。”迪林道,大有一击致命的神气。 “暂时没有问题。”梅森道。 奥尔沃德法官看了看钟,说道:“先生们,差5分钟就到正午了。我想最好现在休庭,不再传讯证人。你还有证人吗?起诉方。” “还有两个。”迪林道。 “好吧,法庭宣布休庭到下午1点30分。被告送回拘押。” 奥尔沃德法官离开了法官席。 梅森站起,向警察点点头,说道:“您是否能在1点20分左右把吉尔曼先生带回这里?我想在开庭前和他谈谈。” “好吧,我把他带来。”警察说道。 “好,”梅森对吉尔曼说,“请考虑一下。你现在必须对我讲出真实情况了。” 梅森拿起他的公事包,向德拉点头示意,和德雷克一起出了法庭。 “午餐?”德雷克问。 “是得吃午饭,”梅森道,“多少吃点,维持体力。” “这个钥匙事件可是套在你那位当事人脖子上的绞索。”德雷克发愁地说。 梅森不说话。 “他们把这个证据拿到预审上来,说明他们怕你。通常他们会留到正式审判才拿出来的。” “除非他们想把它现在就写进记录,”梅森道,“以后在找不到这个锁匠时仍可以利用这个证据。” 德雷克道:“这次他们要把你绑在桅杆上鞭打了,佩里。我奇怪汉米尔顿·伯格为什么没有亲自出来行刑。”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事太容易办了,”梅森道,“地方检察官会在一个也是这样必操胜券的情况下亲自出场的。” “我甚至敢拿钱和你打赌,他今天下午会亲自出庭参加审讯,”德雷克道,“他需要获得个人的胜利以满足他的自我。” 梅森道:“这家伙看起来不象个杀人犯……” “我敢赌,他干了,”德雷克道,“他为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干了。” 他们到法院附近常去的那家餐馆,在梅森出庭的日子,友好的老板总是为他保留着一间雅座。 午餐吃到一半,侍者拿着电话进来:“德雷克先生的电话。” 他把电话线插上,德雷克拿起听筒,然后说道:“好吧,我想我们没什么办法。继续进行吧。我很高兴能得到这个消息。” 他放下话筒,说道:“真对不起,又来坏消息了,佩里。” “更糟吗?”梅森问。 “警方抓住了哈特利·埃利奥特,把他当作重要证人。他们在6个小时前就抓住他了,但一直秘而不宣,打算在今天下午让他突然出现在法庭上,打你个措手不及。他们算准你无法挽救这种形势。 “然后他们会给埃利奥特机会在审判前逃跑,在正式审判时只要宣读埃利奥特在预审时的证词记录就行了。这是更致命的打击。 “他们仔细地计划了这一起诉战略。他们在一家汽车旅馆里找到了埃利奥特,虽然他用了假名登记。但是他们当时没有动他,而是把他监视了两天。直到今天早晨才突然抓住了他,并计划给你一个突然袭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汉米尔顿·伯格今天下午将亲自出庭,给你来个措手不及,并乘你还没有定过神来时叫埃利奥特供认他看见了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推理的结果就是,吉尔曼坐在餐桌旁,也看见格拉米斯跑出来,出去一看,明白出了什么事,也许是遇到了维拉·马特尔,把她给掐死了,也许发现格拉米斯杀了人而想掩护她。然后他们会请大陪审团开庭,起诉格拉米斯,对她和卡特·吉尔曼一起审判,让你无计可施。” 梅森道:“格拉米斯坚持说她一直睡到听见穆里尔在阁楼上走动才被吵醒。” “去她的吧,”德雷克道,“这是她自己说的,但是当你的当事人说出真实情况以后,你就会发现凶多吉少了。” 梅森推开椅子,说道:“去看大屠杀的场面吧,看看汉米尔顿·伯格怎样出场。” ------------------ 12 在1点20分,警察准时把卡特·吉尔曼带进了法庭。 梅森回头看了看旁听席,旁听席上几乎已经坐满了。他将手臂放在吉尔曼的椅背上,尽量装得自然,低声说道:“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梅森转身好象去拿报纸,然后俯身对吉尔曼说:“告诉我真相。” 吉尔曼道:“我不会出卖我保护的人。” 梅森道:“除非我知道全部事实,我不能保护任何人。” “那你就会出卖我。” “不是你。你是我的当事人。” “那你就出卖我想要保护的人来挽救我的生命。” 梅森注视着他:“我可能做的正是这个。” “这正是我最怕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我看见的事。” “好吧,”梅森道,“再过几分钟你就会大吃一惊。” “你是什么意思?” “警方拘留了哈特利·埃利奥特。他当时正在餐厅上那间卧室里,他看见了格拉米斯跑出工作间。” 即使梅森在吉尔曼小腹上猛击一拳,他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吃惊和沮丧。“他……他看见了她。” “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吉尔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一定是从窗口看见的。” “是格拉米斯吗?”梅森问。 “是。先是维拉·马特尔顺着车道走迸暗室。我看见了她。我找了个借口把穆里尔支到厨房,自己去看看。过了几分钟……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向窗外望去,看见格拉米斯从工作间跑出来。 “好象穆里尔总是不停地出入厨房,我只好等到她在厨房做饭时才……” 法警敲响了槌子:“全体起立!” 奥尔沃德法官走进法庭坐上法官席时,法庭中所有的人都站起来。 一个旁门打开了,汉米尔顿·伯格走进来坐在爱德华多·迪林旁边。 奥尔沃德法官稍感意外,问道:“地方检察官是不是亲自出庭?” “是的,阁下。”汉米尔顿·伯格说,“转过脸去向梅森冷冷地点了点头。 “很好,”奥尔沃德法官说,“传你的下一个证人。” 迪林说:“传哈特利·格罗夫·埃利奥特。” 伯格站起来对法庭说:“请法庭原谅。哈特利·埃利奥特不仅是个不愿合作的证人,我还要说明,我们是被迫将他拘留并带他出庭作证的。埃利奥特先生不仅逃避传票,而且用假姓名住在汽车旅馆,想不让当局找到他。” “如果证据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奥尔沃德法官裁决道,“法庭将允许诱导性提问。但是开始时只可用正常方式提问。要到他明显地表现出敌对情绪时才能诱导提问。” 证人室的门打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陪同哈特利·埃利奥特走进来。 奥尔沃德法官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埃利奥特,说道:“举起你的右手宣誓。” 埃利奥特举起右手,宣了誓,走上证人席。 “请你将思想集中在本月13日星期二早晨。”汉米尔顿·伯格说,亲自提问。 “是,先生。”埃利奥特道。 “那天早上你在哪里?” “我在被告卡特·吉尔曼家里,沃克斯曼道6231号。” “你是这家的客人吗?” “是。” “你什么时候到他家的?” “你是否问我第一次到他家的时间?” “就是这个问题。” “大约凌晨两点到两点半,我想是这样。” “你去做什么?” “我送格拉米斯·巴洛回家。我们在门廊下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请我喝了一杯。” “后来呢?”伯格问。 “后来我告辞出去起动汽车,她站在门口送。我忘了关掉点火装置,蓄电池用光了,所以汽车起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