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说:“哈格蒂先生,当您一开始进入那个公寓的时候,您注意到里面有一只小鸭子的金鱼缸了吗?” “反对不合适的提问,”科普兰立刻说,“引用有关米尔特谋杀案的证据是为了一个非常有限的目的,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审问这桩案件。” “您希望什么井没有什么关系,”梅森说,“您在提问的时候把大门开得足以达到您的目的,在有关提问的法律之下,我有权一直让它开着,而且,这正是我要做的,地方检察官先生,让这大门敞开!” 科普兰说:“法官大人,我反对,这是不适当的盘问。” “为什么不呢?”梅森问,“您已经试图将被告同米尔特的被害联系起来了。” “但那只是为了显示那种独特的谋杀方法的共性。”地方检察官说。 “我不管您的目的现在是什么,或过去是什么,”梅森对他说,“我要证实约翰·威瑟斯庞同米尔特的被害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我要证实米尔特在威瑟斯庞还没开始上楼去他的公寓之前就已经死了;我要通过您自己的证人,还有我的一些证人来证实这件事。然后,我要用您的论点来驳斥您,您已经陷入此中,而且……” 米汉法官敲了敲木槌,“律师要避免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他说,“律师要向法庭提出论点。” “很好,”梅森微笑着说,“法官大人,我认为地方检察官已经为了一个有限的目的而引用了某个证据,对那个证据被告方没有反对意见。鉴于他已经显示了对他的案子有利的那部分,那么我们有权把它们全部揭示出来。” “就有关的具体问题而言,”米汉法官说,“反对无效,证人要对问题做出回答。” “好吧,那个金鱼缸里有只鸭子。”哈格蒂说。 “那只鸭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有。” “什么?” “呃,它好像是,它看上去像是一只不知道如何游水的鸭子——看上去像是要快淹死了。” 审判室里爆发出的大笑声淹没了法官敲击木槌的声音。 哈格蒂在证人席上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但用顽固挑衅的目光瞪着大笑的听众。 “这里是个农业区,”当喧嚣平息下来后,梅森微笑着说道,“我猜想,对听众来说,一只鸭子没学会游水,并且会淹水,这种说法是相当滑稽的,您确信那只鸭子将要淹死了吗,哈格蒂先生?” 哈格蒂说:“那鸭子有些问题,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它沉到了水下,只有一小点儿伸了出来。” “您有没有听说过鸭子会潜水?”梅森问。 审判室时传出偷偷的笑声。 哈格蒂说:“听说过。”然后他接着说,“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鸭子尾部朝下潜水。” 审判室里响起一片大笑声,过了一阵才静了下来。 “但是您确信,当您进入那个房间时,那鸭子有些问题,是吗?”当审判室恢复了安静之后,梅森问。 “是的。它不是好好地在水上浮着,约有三分之二沉在水里。” “那么后来那只鸭子怎么了?”梅森问。 “呃,鸭子好像又好了。当时,我吸了那气体之后,自己几乎坚持不住了;后来,当我感到好些时,我又看了看鸭子,这时,它又安然无恙地浮在水面上。” “被告进入那个公寓时,鸭子还在鱼缸里吗?”梅森问。 “还在。” “关于那只鸭子,被告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说了。” “什么?” “他说那是他的鸭子。” “还有别的吗?” “他说,马文·亚当斯,一个年轻男子,之前一直在他们家,那天晚上把这只鸭子带走了。” “被告确实辨认出了这只鸭子吗?” “是的,绝对,他说他在任何地方都敢发誓,这是他的鸭子。” 梅森微笑着鞠了一躬,说:“非常感谢您做了一位很好的证人,哈格蒂警官,我没有问题了。” 地方检察官科普兰犹豫了一下,然后叫道:“艾伯塔·克伦威尔。” 艾伯塔·克伦威尔穿过审判室的过道,举起手,宣了誓,然后坐在了证人席的椅子里。当她的眼睛掠过佩里·梅森时,流露出冷酷和挑衅的目光,这目光显示出一个女人对她所要确切说的话已打定了主意,并且决定否认那些她不情愿承认的事情。 科普兰又变得温和起来,这次他显得对运用法律根据更加老练了,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表明了这一点,“您的名字叫艾伯塔·克伦威尔,您住在埃尔坦普罗这里,对吗?” “是的,先生。” “在据说这桩犯罪发生的那天晚上,您仍然住在这里,是吗?” “是的,先生。” “您当时是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号的公寓楼里吗?” “是的,先生。” “跟死者,莱斯利·米尔特住的是同一幢公寓楼,对吗?” “是的,先生。” “相对他的公寓,您的公寓在什么位置?” “我的公寓就跟他的挨着。二楼有两套公寓,他住一套,我住另一套。” “有没有连通的门或者是别的连通方式?” “没有,先生。” “那么,在上述的那天晚上,您看到本案的被告,约翰·威瑟斯庞先生了吗?” “看到了,先生。” “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 “我不敢肯定确切的时间,我知道那是在11点半之后和午夜之前。大约是差20分钟或15分钟不到12点吧。” “您在什么地点看到他的?” “当时他正要离开莱斯利·米尔特的公寓。” “您对您的识别肯定吗?” “是的,先生。我当时不仅看到他了,而且还记下了他的汽车牌照号码,我肯定那就是威瑟斯庞先生。” “那么,您知道他当时是离开死者的公寓,还是……” “是的,先生。”她急切地打断了这个问题,回答道,“我知道他是离开那个公寓,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然后,我听到下面的门开了,又‘砰’地一声关上了,他穿过走廊走了。” “您怎么能看到这一切呢?” “从我的窗户里。二楼两边的每侧有两个凸窗,米尔特那边有一个,我这边有一个。从我的凸窗,我可以看到下边和米尔特先生公寓的门。” “您可以盘问了。”科普兰说。 梅森慢慢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住证人的眼睛,“莱斯利·米尔特在世的时候,您同他很熟,是吗?” “是的。” “您在洛杉矶的时候就认识他,对吗?” 她带着挑衅的眼神说:“是的。” “您曾经是他非正式结婚的妻子,对吗?” “不是。” “您不是他的妻子?” “绝对不是。” “您过去从没声称过是他的妻子吗?” “没有。” “您过去有没有像妻子那样地和他一起生活过?” “反对。”科普兰气愤地大声喊道,“对那个问题,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提问纯粹是为了贬低证人,它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与……” “反对有效。” 梅森向法官鞠躬示意接受裁决,然后恭敬地说:“法官大人,如果我可以被允许就此问题进行辩解的话,我认为,证人的偏见是一个实质性的因素……” “本法庭对此问题不予允许,”米汉法官陈述道,“你有权询问她,她以前是否是死者的妻子,如果她过去曾声称过是他的妻子的话;你有权询问她,她以前是否同他很好;但在得到了你所问的问题的答案之后,法官裁决,考虑到本诉状目前的情况,你现在无权使证人处于尴尬的境地,你要明白,律师,引用有关莱斯利·米尔特被害的证据是为了一个非常有限的目的。尽管你对警官们在那个公寓所碰到的情况的盘问权是没有限制的,但就有关动机问题,你对此证人的盘问是有限的,本法庭裁决,你询问中所提出的关系问题,即使它真的存在,也是关系甚远。” “非常好,”梅森说,“那么我用这种方法来证明,克伦威尔小姐,您可以从您公寓的后门出去,爬过一个很低的木栅栏,来到米尔特公寓的后门廊上,是吗?” “我想谁都可以。” “您有没有这么做过?” 她的眼中露出某种胜利的神情,“没有。”她以冷酷挑战的口气断然说道。 “在上述的那个晚上,您也没有那么做过吗?” “当然没有。” “您在那天晚上看到过莱斯利·米尔特吗?” “在傍晚早些时候,他进公寓时,我看到过他。” “您不是一直在他的公寓吗?” “不是,先生。” “门铃响的时候,莱斯利·米尔特不是在为您准备热黄油甜酒饮料吗?他那时没有让您回到您的公寓去?” “没有,先生。” “那么,您提到过,您看到被告离开那个公寓。在傍晚早些时候,您一直在注意着那个公寓,是吗?” “不是的,先生。当我看到被告走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在注意着它,我只是偶然站在窗户那里的。” “您为什么站在窗户那里?” “我只是偶然站在那里的。” “被告抬起头来能看到您吗?” “不能,我想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向外看,他得向里看才行。” “他不能那么做吗?” “当然不能。” “您是说,他无法看到您站在窗户那里,因为您后面没有光?” “当然了。” “当时房间里肯定是黑的了?” 她迟疑了一下说:“是的,我猜是的,它可能是黑的。” “那个房间的灯没有开吗?”梅森问。 “没有,先生,我猜没有。” “窗帘升起来了,是吗?” “啊……我……我不清楚。” “您想让这个法庭相信您透过拉下来的窗帘看到了证据,是吗?”梅森问。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您是什么意思?” 此刻,她陷入了困境,汗水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然后,她想出了一个解脱的办法,得意地说:“我以为您的问题是要问所有窗帘都升起来了,还是都拉下来了。我知道那个窗户的窗帘没有拉下来,但别的窗帘我就记不得了。” 她得意地微笑着,就好像在说:“你以为你这次让我中了圈套,是吗?但我逃了出来。” 梅森说:“但是当时房间里没有灯啊。” “没有,我确信没有。” “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进了那个漆黑的房间的?”梅森问。 “啊,我……我只想在那儿找东西。” “您站在它旁边的那个窗户,是在离门最远的那边靠边的地方,对吗?” “是的,在离门最远的那边。” “而灯的开关靠近门,是吗?” “是的。” “噢,当您进入这间房找东西时,但找什么东西您现在已想不起来了,您没打开电灯开关,而是一直穿过漆黑的房间,站到窗房旁,向下看莱斯利·米尔特公寓的门,对吗?” “我只是站在那里——想事情。” “我明白了。呃,就在那之后,我出现在公寓,按了门铃,想进去。这时,您从您的公寓走下楼梯,对吗?” “是的。” “还跟我说了话?” “是的。” “我们一起走了几步,朝市区中心,是吗?” 地方检察官幸灾乐祸地注视着。“法官大人,我必须反对,这种提问显然是离题太远了。在证人离开那幢公寓楼后,无论她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当然都是不正当的盘问。这是不合适的、不恰当的和不重要的,就时间而言,跟本案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离题太远了。法庭要记住,这整个证据的引用是为了非常有限的目的的。” 米汉法官点点头说:“本法庭要接受这一观点,梅森先生,如果你希望对此做出辩解的话,地方检察官所采取的态度似乎是正确的。” “我也这么看,”梅森说,“我应该认为这是十分正确的。我想对这位年轻女子,我没有问题了。非常感谢您,克伦威尔小姐。” 显然,她原以为会跟梅森有一场激烈的争辩;她的供述直接与她先前向他所说的截然相反,而他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使她很吃惊。 当她正要离开证人席时,梅森随随便便地说道:“哦,还有一个问题,克伦威尔小姐,我注意到雷蒙德·奥尔古德也在这个审判室,您认识他吗?”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认识。” “您认识他的秘书,萨利·埃尔伯顿吗?” “认识。” “您有没有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做过供述,声称您原来是莱斯利·米尔特的妻子?” “我……那是……” “埃尔伯顿小姐,请您站起来,好吗?” 这位金发的年轻女子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您从没告诉过这个女人您是莱斯利·米尔特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吗?”梅森问。 “我没有说过我是非正式结婚的妻子,”证人说,“我告诉她别缠着他,还有……”她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从她嘴里冒出来一连串诅咒的话语。 当她意识到她所说的话产生的影响时,当她向四周环顾,看到好奇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时,便慢慢地跌落到证人席上的椅子里,就好像她的双膝突然失去了力量似的。 “说呀,”梅森说,“一直说下去,把您要说的话说完。” 她恼怒地说:“你让我中了圈套,你让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然后,让那个女人站起来……” “您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女人,如您所称呼她的?……好了,埃尔伯顿小姐,您可以重新坐下了。” 萨利·埃尔伯顿坐了下去,她知道听众们在伸长脖子张望着她;然后,所有的目光又重新转向了艾伯塔·克伦威尔。 “好吧,”证人说,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说完的样子,“我要把整个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我刚才告诉你们的绝对是真的,除了一件事我试图想掩盖。我是莱斯利·米尔特按习惯法结婚的妻子,但他从未跟我正式结婚。他告诉我说没必要,我们就跟在教堂结婚一样是合法的婚姻,我相信了他的话。我像他的妻子一样地同他生活在一起;他总是把我当做妻子来介绍,后来,这个女人出现了,并且使他完全着了迷,她使得他想摆脱我,我知道,以前他对我一直不忠实,但那只是偶尔的,就像一般男人那样的。但这回是不一样的,她使他完全着了迷,还……” 茫然之中的地方检察官突然开始醒悟过来。他插进来说道:“等一下,法官大人,在我看来,这好像也太离题了;这是不合适的、不恰当的、不重要的和……” “我不这么认为,”米汉法官严厉地裁决道,“这个证人正在供述与她几分钟前发过誓后所供述的截然相反的证词;她在承认她刚才伪造了部分证词。在这种情况下,法庭要听这个证人所想做的每一点解释。接着说吧,克伦威尔小姐。” 她转过身去,面对法官说:“我猜想您永远也不会理解,但事情就是这样。莱斯利离开了我,来到埃尔坦普罗这里,我用了两三天才发现他去哪儿了,便追过来要和他在一起。他告诉我他来这里是为了办差事,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我要想惹麻烦的话,那就会坏事的。哦,我发现跟他的公寓挨着,有套空的公寓,就搬了进去。我猜他是真的在调查一桩案件……” “别管你猜什么,”地方检察官科普兰打断她说,“就回答梅森先生的问题,克伦威尔小姐。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我认为这位证人不应该被允许做出这种性质的供述;她应该只回答盘问中向她提问的问题。” 米汉法官向前探了探身子,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子,“你是不是在解释你证词中的矛盾之处,克伦威尔小姐?”他问。 “是的,法官。” “那就说吧。”米汉法官说。 她说:“后来,莱斯利告我,如果我做一个听话的姑娘,不从中捣乱,我们就可以在一周左右离开,去我们想去的地方。他说他将会有很多钱和……” “我并不特别关心他说了什么,”米汉法官插进来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伪造部分证词的,以及你所未能说出的事实是不是就这么多。” “好吧,”她说,“我必须解释这一点,您才能明白。在莱斯利被杀的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的事就要办完了,但萨利·埃尔伯顿要来见他。他告诉我,我原来对她的看法完全是错的。他说他跟她建立关系是为了他能得到一些信息,他一直在争取她的信任,以便他能做成这笔交易。他说她是一个爱虚荣的、无知的黄毛丫头,他不得不哄着她,好从她那儿不断地得到信息。” “那天晚上你在莱斯利·米尔特的公寓吗?”米汉法官问。 “呃……是的,我在。我过去跟他谈谈,他为我准备热黄油甜酒。他以为萨利·埃尔伯顿要到半夜左右才会到,谁知这时门铃响了,他很恼火,说:‘我把公寓的钥匙给她了,她不用站在门口按门铃,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她。你翻过栅栏回到你公寓去,等过一会儿没人了,我会给你个信号。’……” “您当时做了什么?”梅森问。 “我从后门出去,翻栅栏回到了我的公寓,我听到他在我离开之后锁住了后门,然后他向他公寓的前面走去。” “您没有看到是谁进到他公寓去了?” “没有,先生,我没有看到。总之,等我到窗户那里时,她就已经进去了。我进屋后,就坐下来听收音机了。” “那么后来呢?” “过了一会儿,我开始有些不安,稍微有些怀疑。我踮着脚尖走到后廊,什么也听不到;我又把耳朵贴到墙上,我想我能听到人们轻轻走动的声音;后来我想我听到了声音。呃,我打定主意去站到窗户那儿,望着下面的门,等她走的时候就可以看清了,我看到公寓前停了一辆汽车,后来,这个人……”她指向威瑟斯庞,“出来进了汽车,我原来不知道他在等任何男人,我想这可能是位警官。” “为什么是警官呢?”梅森问。 她说:“噢,我不知道。莱斯利时常想要冒险。我——呃,他过去有麻烦事,总之,我记下了牌照号码。” “那么后来呢?”梅森问。 她说:“我想我最好下去,按按莱斯利的门铃,那样就会让他到门口来,而楼上的人还会留在楼上,我——我当时没穿外衣,只在内衣处面套了件晨衣,所以我就回到卧室,把外衣穿上。后来,我想我该先从后门的窗户向里偷偷瞧瞧,我就又走到后廊,翻过栅栏,轻轻地推了推后门,门是锁着的。靠近门顶上有个菱形的小玻璃窗,我踮着脚尖可以看进去。我能看到厨房里到处都是烟,我又拉过来一个箱子,站了上去,从菱形的窗户望了进去。我可以看到一双男人的脚,脚尖向上翘着,还可以看到糖水锅已经烧干。我使劲敲了敲门,但没人吭声;我拧了拧门的把手,门是锁着的。所以,我就又把箱子拉了回去,翻过后廊的栅栏,回到我的公寓,尽快地下了楼。您当时正在按他的门铃,所以我不敢流露太多的不安,或强行进去。我一离开了您,就赶快到街上给警察打了电话,说莱斯利·米尔特的公寓出了事。然后我就去了汽车站,等在那里——我敢发誓,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米汉法官望着佩里·梅森,“还有问题吗?”他问。 “没有了,法官大人。”梅森说。 地方检察官以茫然的摇头回答了法官的这个问题。 “好啦,”米汉法官告诉证人,“你可以得到原谅。” 当听到他那亲切的话语时,艾伯塔·克伦威尔一下子痛哭起来。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慢慢地从证人席上走了下来。 法警走到地方检察官科普兰那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折叠的纸条。 科普兰以疑惑的神情看了一下纸条,然后对米汉法官说: “法官大人,我想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不同寻常的情况,如果法庭允许我的话,我想传唤一位持反对意见的证人。” “很好。”米汉法官说。 地方检察官站起来走出栏杆之外,然后停下来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听众席前排、一身黑色装束、捂得严严实实的罗兰·伯尔夫人。他提高嗓门,以引人注意的声音说:“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我现在希望请戴安娜·伯尔,罗兰·伯尔的遗孀,到证人席上去,她将作为我的下一个证人。伯尔夫人,请您到前面来起誓,好吗?” 伯尔夫人十分惊奇和气愤,但在法官要她到前面来的命令下,她走到了证人席那儿;她身着黑色的孝服,极力做出看上去非常凄惨而又高雅的样子。她举起手起了誓,说出姓名和住址,然后当地方检察官环顾审判室、以确信听众没有分散注意力时,她期待地等在那里。 “您看到过鸭子淹水吗?”他问道。 “看到过。”伯尔夫人轻声答道。 这次,审判室里没有出现哄笑声。然而,为了能更好地看清证人,不少人都在椅子上前后左右地挪动着身体。 “在什么地方?”地方检察官科普兰问。 “在约翰·威瑟斯庞家。” “什么时候?” “两周以前吧。” “是怎么回事?” 她说:“马文·亚当斯谈起鸭子淹水的事,我丈夫嘲笑他,马文就拿来了一只鸭子和一个鱼缸。他在水里放了些东西,鸭子就开始下沉。” “鸭子淹进水里了吗?” “在它完全淹进去之前,亚当斯先生把它捞了出来。” 地方检察官得意地转向佩里·梅森,“现在您可以盘问了。”他说。 “非常感谢您。”梅森以夸张的礼貌说。 好长时间梅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然后他站起来平静地问:“伯尔夫人,您原来住在温特堡城,是吗?” “是的。” “您是在那儿第一次遇到您丈夫的吗?” “是的。” “您多大了?”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39岁。” “您过去认识温特堡城有个叫科琳·哈森的吗?” “不认识。” “您以前听您丈夫讲到过一位科琳·哈森小姐吗?” 她避开了梅森的眼睛。 “这一切是什么目的?”地方检察官打断道,“您为什么不盘问她鸭子的事?” 梅森没有理会他的插话,“您以前听您丈夫讲到过一位科琳·哈森小姐吗?”他又问道。 “啊——听到过——那是好几年前了。” 梅森坐回到椅子上,沉默了几秒钟。 “还有问题吗?”米汉法官问梅森。 “没有了,法官大人。” 地方检察官面带讽刺地微笑说:“我原希望您会问一些能使鸭子淹水的事更清楚的问题。” “我觉得您问过了,”梅森微笑着说,“现在鸭子淹水的事成了您的问题,地方检察官先生。我对这个证人没有问题了。” 地方检察官说:“很好,我要传马文·亚当斯作为我的下一个证人。我要说明,法官大人,我原本不打算这么做的,但法庭要理解,我只是想查明本案的真实情况。考虑到这个证人所说的,我认为这是……” “地方检察官不需要做任何说明,”米汉法官说,“传你的证人好了。” “马文·亚当斯,请上来。”地方检察官说。 显然马文·亚当斯非常犹豫,他慢慢地向前走到证人席,宣了誓,然后面对地方检察官那带着敌意的目光,坐了下来。 “您听到了上一位证人所说的有关鸭子淹水的事了吧?” “听到了,先生。” “您做过这样的实验吗?” “做过,先生。” “那么,”地方检察官站起来,以非难的神情指着马文·亚当斯说,“在莱斯利·米尔特被害的那天晚上,您有,还是没有在他的公寓做过那个实验?” “没有,先生。” “您认识莱斯利·米尔特吗?” “不认识,先生。” “从没见过他?” “没有,先生。” “去过他的公寓吗?” “没有,先生。” “但是您的确做过让鸭子淹水的实验,并且向聚集在威瑟斯庞先生家的客人们解释过那个实验,对吗?” “是的,先生。” “还有,”地方检察官得意地说,“在场的人中包括约翰·威瑟斯庞先生,对吗?” “不,先生,威瑟斯庞先生当时不在场。” 地方检察官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那您干了什么?”他问道,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相,“您是怎么使鸭子淹水的?” “使用一种清洁剂。” “清洁剂是什么?” “是一个较新的发现,这个发现能够消除水与油之间的自然排斥。” “怎么消除的?” 当马文·亚当斯解释清洁剂的复杂作用时,听众们都张着大嘴注视着,米汉法官探着身子,向下望着这个年轻人,脸上显露出极大的兴致。 “您是说,借助于这种清洁剂,您能让一只鸭子淹进水里,是吗?”地方检察官问。 “是的,在水里放入一些合适百分比的强力清洁剂,就可以使一只鸭子淹进水里。” 地方检察官思考了一阵子,然后说:“目前,在这场诉讼中,您同被告还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不,先生,我有关系。” “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婿。” “您是说……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马文·亚当斯说,“我和洛伊斯·威瑟斯庞结婚了,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时候结婚的?” “在亚利桑那的尤马,今天清晨1点左右。” 地方检察官又对此思考了一阵子,听众之间小声地议论着。 地方检察官又重新开始提问,现在他提问的态度就像是一位潜步追踪猎物的猎人。“当然,很有可能在看过这个实验的人中,有人将此告诉了被告,是吗?” “反对,”梅森从容地说,“这是有争议的,是向证人要结论。” “反对有效。”米汉法官急促地说。 “您有没有同被告谈过将鸭沉水的这个实验?” “没有,先生。” “同他女儿呢?” “反对,”梅森说,“不合适、不恰当、不重要。” “反对有效。” 科普兰挠了挠头,低头看了一下文件,又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审判室墙上的钟,突然对马文·亚当斯说,“当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您离开被告的农场时,带走了一只小鸭子,是吗?” “是的,先生。” “一只属于被告的鸭子?” “是的,先生。他女儿告诉我说可以带走。” “一点儿不错,您带走这只鸭子有某种目的,对吧?” “是的,先生。” “为了做实验?” “是的,先生。” “那么,当您离开威瑟斯庞的农场之后不久,您没有去莱斯利·米尔特的公寓,对此您肯定吗?” “我从没去过米尔特先生的公寓。” “您敢绝对发誓,哈格蒂警官在米尔特公寓发现的那只鸭子和您从威瑟斯庞的农场带走的那只不是同一只鸭子吗?” 亚当斯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洛伊斯就用清晰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米汉法官敲了敲木槌要大家肃静,并且好奇地看着洛伊斯·威瑟斯庞。 梅森站起来,温和地说:“我正要反对这个问题,总之,法官大人,由于这是向证人要结论,所以是有争议的,本法庭不关心证人乐意对什么发誓,因为那并不能帮助解决提交给法庭的问题,证人在宣誓之后对事实所做的供述是惟一有关的,而问证人乐意对什么发誓是有争议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不确切的提问方式,”米汉法官说,“或许,从技术上来讲,你对此的反对是正确的。” “即使这样的问题重新提问的话,也是要求证人做出结论。证人可以声明他是否在米尔特公寓的鱼缸里放过鸭子;证人可以声明他是否到过米尔特的公寓;证人也可以声明他是否一直拿着这只鸭子,或者他把它怎么了。但是,问他某只鸭子跟他先前所看到的,或所拿的那只是不是同一只,是要证人做出结论——除非,当然了,如果在那只具体的鸭子身上有某种显著的标记,使它能同别的鸭子区分开来。” “当然,”米汉法官说,“如果证人不知道这一点,他可以简单地说他不知道就行了。” 马文·亚当斯微笑着,“但我的确知道,”他说,“我放在汽车里的那只鸭子……” “等一等,”梅森举起手打断说,“有反对意见提交给法庭,亚当斯先生。在法庭对反对意见做出裁决之前,请不要回答问题。” 洛伊斯·威瑟斯庞仍然站着,她说:“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我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米汉法官说:“我要请威瑟斯庞小姐坐下。毕竟,我们必须维持审判室里的秩序。” “但是我不明白,法官大人?”洛伊斯·威瑟斯庞说,“我……” “行了,”米汉法官说,“先是问了证人一个问题,然后有反对意见提交给法庭,一个有待确认的、非常技术性的反对意见,而且是被告有权提出的。” “我认为,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梅森说,“有比法庭所意识到的更多的东西将随这个问题和这个反对意见而定。我注意到了现在已接近中午休庭的时间,我可不可以建议法庭对此进行周密的考虑,直到下午2点钟?”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这么做,”米汉法官说,“据我理解,反对是技术性的。首先是关于问题的性质;其次是关于这是否要求证人做出结论。当然,如果证人实际上不知道的话,他可以自由地用那句话来回答。因此,我认为,没有必要用显示鸭子身上有能让证人知道的某种记号或其他的标记来作为合适的基础,但是,关于问题的形式——我是指刚才地方检察官问证人是否愿意对某件事发誓这一点——我相信反对意见是有充分理由的。因此,本法庭要对就此具体方面的特殊问题的反对意见给予支持,而地方检察官有权以合适的方式提问的别的问题——我想律师会为被告提出反对。因此,反对意见会以清楚的方式记载入案,以致不会就所牵涉的法律问题产生混淆。” “很好,法官大人,”梅森说,“请原谅,如果法庭允许的话,在地方检察官对此问题重新提问之前,我是否可以向法庭建议,应该告诫地方检察官不要丢弃本案最有价值的证据。” 科普兰立刻显得非常吃惊,他转过身来瞪着梅森,“您是什么意思?” 梅森温和地说:“几分钟前递给您的那一小片纸。” “它怎么了?” “它是证据。” 地方检察官对米汉法官说:“我认为,法官大人,这不是证据。这是这个房间中的某个人交给我的机密的私人信件。” “谁?”梅森问。 “这不关您的事。”科普兰说。 米汉法官冷冰冰地打断说:“行了,先生们,我们该结束这种争吵了。法庭要尽力恢复一定的秩序,啊,威瑟斯庞小姐,请您坐下,好吧?” “但是,法官大人,我……” “请坐下,过一会儿您会有机会说话的。” “现在,出于澄清本诉状的目的,就按以下进行,刚才这位证人被问了一个问题,对此问题有反对意见提出,反对有效。” “如果法庭允许的话,”梅森温和地插进来说,“是否可以从我刚才要求地方检察官不要毁掉几分钟前递给他的纸条这里开始?” “以什么作为理由?”米汉法官问,“我倾向于同意地方检察官的说法,那是机密信件。” 梅森说:“那是同本案最有关的证据。我要求法庭扣留这个证据,直到我能证明它是有关的证据为止。” “以什么作为理由?”科普兰问。 梅森说:“让我们来列一列知道马文·亚当斯做过让鸭子淹水实验的人,鉴于只有了解此情的人才有可能给地方检察官写那张纸条——那张纸条,我猜,是告知地方检察官传唤伯尔夫人到证人席,向她就此点进行提问,本案的被告不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不会写那第纸条;伯尔夫人没有写;洛伊斯·威瑟斯庞没有写;显然,马文·亚当斯也没有写,但是,这是由某个知道在那个时间和在那个地点做了那个实验的人写的。因此,我认为,法庭会同意我的看法,这是非常有关的证据。” 地方检察官科普兰说:“如果法庭允许的话,一个案件的原告,以及调查一个案件的警官,常常收到有关重要事实的匿名消息。他们所能希望得到这种消息的惟一办法是为消息来源保守秘密。” 梅森急忙插嘴说:“我认为,如果法庭允许的话,鉴于现已接近中午休庭的时间,我可以同法官和地方检察官在议事室讨论这一问题,并使法官和地方检察官都确信这一证据的重要性。” 米汉法官说:“目前,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地方检察官明确提交他从任何人那里可能收到的机密信件。” “谢谢你,法官大人。”科普兰说。 “另一方面,”米汉法官接着说,“在我看来,如果有任何可能性表明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证据,它就应该被保护好。” 科普兰庄严地说:“我根本不打算毁掉它,法官大人。” “我原来以为地方检察官要把它揉成一团扔掉呢。” 科普兰恶狠狠地对梅森说:“这已不是您第一次对本案无关的事情产生误解了。” 梅森躬了一下身子说:“作为一名纯粹的个体公民,我的误解不会导致对无罪的人的起诉。” “行了,先生们,”米汉法官说,“法庭现在要休庭,直到下午2点。我要请律师在1点半在议事室跟我见面;在这之前,我要请地方检察官不要毁掉那张交给他的纸条。现在休庭,一直到下午2点。” 当人们陆续走出审判室时,梅森看着德拉·斯特里特,咧嘴笑了。“噢!”他说,“真险呀。” “你是说你只是在拖延?”她问。 “拖延时间,”他承认道,“洛伊斯·威瑟斯庞要站起来说出事情的全部,就在大庭广众面前。” “但到2点钟她还会说的。”德拉·斯特里特说。 “我知道。” “怎么办?” 梅森咧嘴笑着说:“这可以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或者……” “或者什么?”当梅森说了半截止住时,德拉·斯特里特问。 “或者解开这桩案子。”梅森说。 洛伊斯·威瑟斯庞挤了过来,她说:“真是非常、非常聪明,梅森先生,但这并不能阻止我。” “好的,”梅森说,“但你可否向我保证在2点以前,你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 “我要告诉马文。” “等他上证人席的时候再告诉他,”梅森说,“这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不,我要现在告诉他。” “告诉我什么?”马文·亚当斯从后面赶过来,一只胳膊搂着她问道。 “关于那只鸭子的事。”洛伊斯说。 一位副行政司法长官走上前来说:“约翰·威瑟斯庞想跟您谈谈,梅森先生,他还想见见他的女儿和——”说到这里,副行政司法长官咧着大嘴笑了,“他的新女婿。” 梅森对亚当斯说:“这可能是你去跟他把事情谈谈的好时机,告诉他我会尽量在下午开庭之前去见他的。” 梅森突然看到了保罗·德雷克,示意他过来。 “有没有能够发现有关那封信的什么情况,保罗?”梅森低声问道。 “哪封信?” “我给你的那封——马文·亚当斯收到的那封,给他100美元,要他向写信人显示如何让鸭子沉水。” 德雷克说:“我什么也发现不了,佩里。就像你推测的,电话号码是一家大百货商店的。他们不知道有叫格里德利·莱希的人。” “那封信怎样?” “你绝对什么也查不出来,这是用普通的印有邮票的信封邮寄的,写在从记事簿上扯下来的纸上,这种记事簿在杂货店、文具店、小杂货店,那么多的地方都有卖的,根本不可能去查。我们把笔迹拿去验检了,就这,现在,这封信对我们没有太多用处。” 梅森说:“它以后可能会有用,保罗,你看看能否找到被雇作护士的那个女的——伯尔辞退的那个,好吗?她……” “她刚才就在法庭这里,”德雷克打断说,“等等,佩里,我想我可能会找到她的。” 他大步穿过红木围栏内的转门,从慢慢向审判室外移动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几分钟后,他带了一个相当有魅力的年轻女子回来了。“这是菲尔德小姐,”他说,“伯尔被害那天上午当班的护士。” 菲尔德小姐向梅森伸出手说:“我一直非常关注案情的发展。我想我不应该跟您交谈,因为我已被地方检察官传作证人了。” “证实伯尔让威瑟斯庞给他拿鱼竿?”梅森问。 “是的,我想那就是他想要我做的事情。” 梅森问:“您钓鱼不钓,菲尔德小姐?” “我没有时间。” “您对鱼竿很了解吗?” “不。” “有没有可能,”梅森说,“任何一点儿的可能性,不管多么微小,就是伯尔那时可以下床?” “一点儿也没有,除非割断绑住吊在他腿上那个重物的绳子。即使那样,我仍然怀疑他是否能下床。如果他能的话,他会把骨折的部位弄错位的。” “绳子没有被乱动过吗?” “没有。” 梅森说:“他不想让您碰他的包,是因为那才辞退您的吗?” “麻烦就是从那儿开始的。他一直把包放在床边,并且总是从里边掏东西,拿书啊,做蛹饵的材料啊等等。我每一次走近床时都要绊住那个包。所以我后来就告诉他,我要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他可以看到的梳妆台上;他想要什么,就指给我,我会给他拿过去。” “他不喜欢那样?” “这好像使他十分恼火。” “后来发生了什么?” “当时没什么,但半个小时后,他想要东西,我又绊住了那个包。我弯腰把它掂了起来,他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差点儿把它拧断了。我一般是可以跟病人很好地相处的,但有些事情我无法忍受。可是,要不是因为他命令我从房间出去,并且告诉我如果我要再进去,他就会拿东西砸我,我或许只是把这事报告给医生,仍然继续工作。他甚至企图用一根金属筒打我。” “他从哪儿拿的金属筒?”梅森问。 “那是前一天晚上他让我给他拿的,里边有些文件和图纸,是那种放地图和图纸的金属筒。” “在谋杀那天早上您见到过它吗?” “见过。” “在什么地方?” “他把它放在床边,和那包在一起。” “在他企图用它打您之后,他把它放哪儿了?” “他把它放到——让我想想,我想他把它放到褥子下面了。那个时候,我真是吓坏了,所以没怎么注意——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发那么大的火。我们有时同病人也会有麻烦,但这是不一样的。实际上是他把我吓坏了,他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您就给医生打电话了?” “我给医生打电话,报告说他极端凶暴,并且一直坚持要一个新护士来护理;我告诉医生,我认为最好派一个新护士来。” “但是医生并没有带另一个护士来,是吗?” “是的,兰金医生觉得他用点儿外交手段就可以把这事处理好;他既没有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有意识到病人有多么的凶暴。” “那么,他在前一天告诉过您有人企图杀害他,是吗?” 她显得有些困窘地说:“我想如果不经地方检察官同意的话,我是不该跟您谈论这事的,梅森先生,您明白,我是本案的一个证人。” “我不想去影响您的证词。”梅森说。 “那好,我想我也不该跟您谈论这事。” 梅森说:“我很欣赏您的态度,好吧,非常感谢您,菲尔德小姐。” 21 尽管夜晚还十分寒冷,季节仍是早春,但正午的太阳却是热气逼人,米汉法官坐在议事室里,脱去了外衣,嘴里嚼着烟草块,舒适而又无拘束地使自己放松一下。 梅森刚进来一小会儿,科普兰也到了,在一张杂乱的桌子后面,米汉法官坐在一把嘎吱作响的转椅里,来回地摆动着。他朝他俩点了点头,把一口带有烟草的口水吐到了破旧的铜痰盂里,然后说:“坐下吧,先生们,我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搞清楚。” 两位律师坐了下来。 米汉法官说:“我们不想丢弃任何证据,如果本案中有任何东西显示出地方检察官好像是弄错了的话,我们希望能查出来,对不对?” 地方检察官说:“我根本没有弄错,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听到人们那么多的议论声。” 梅森朝地方检察官笑了笑。 米汉法官说:“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森说:“大约20年前,马文·亚当斯的父亲因为他的生意合伙人,一个叫拉特威尔的被害而被处决;拉特威尔的遗孀同一个叫丹杰菲尔德的人结婚的;谋杀发生在温特堡城。亚当斯的父亲说拉特威尔告诉他,他要跟一个叫科琳·哈森的姑娘私奔,但当局发现拉特威尔的尸体被埋在制造厂地下室的水泥地板下。” “那么,这就是那位科琳·哈森如何同案件牵连上的原因了?”米汉法官说。 “我从不知道她的名字,”地方检察官郑重地说,“我无法理解,当梅森先生提问有关科琳·哈森的问题时,他的意图是什么。” “威瑟斯庞知道这件事吧?”米汉法官问,口中嚼动烟草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 梅森说:“知道,他雇了洛杉矶的奥尔古德侦探事务所来调查此事。他们派了米尔特,后来因为他说得太多而解雇了他。” 米汉法官说:“当然,这些都是不得引用的,如果你们两个家伙要我回到那儿去坐下来听,我可以回去坐下来听,但是,那张纸条作为有价值的证据而具有任何意义的话——或者威瑟斯庞在这两桩谋杀案中是无罪的,而是别的人有罪,那么,我们在一起随意交谈交谈,集中一下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没什么可说的。”科普兰说。 梅森说:“米尔特是一个敲诈者,他到这里来是为了收取敲诈的钱财。证据表明,他告诉了他的妻子,他马上就要赚一大笔钱。那么,他当时是在敲诈谁呢?” “当然是威瑟斯庞了。”地方检察官说。 梅森摇了摇头说:“首先,威瑟斯庞不是那种对敲诈会付钱的人;其次,米尔特没有向威瑟斯庞施加压力的手段。威瑟斯庞并不在乎有关那桩旧谋杀案的情况会不会泄露出去,他已准备好了要迫使他女儿取消订婚,要把这事一笔勾销。” “那么威瑟斯庞的女儿呢?”米汉法官问,“她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