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展开这张纸,铺在膝头上。 “不!……别碰它!” 罗平俯下身来。这是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有一排名字,还有几个地址。笔迹很生硬,几乎很难辨认。在这张纸的下方,可怕地点了一滴血:这是死亡签名。 “他们打了他两枪。”年轻女人解释道,“可是他还坚持了几分钟,这足够他写下他所认识的人的名字了。” “而您保留了这个名单。”罗平轻轻地提醒道,“您本应该立即……” “我没敢。我当时吓坏了。我跑走了……促使我做出决定的,是这笔奖金。我是这么需要钱!” “当然啦,”罗平继续道,“这是一份确凿的文件。如果您允许,我把它抄下来。只要让萨拉扎先生掌握这些名宇。至于这张染了血的纸,我将把它交给‘爪子’。它的真实性是无可置疑的。” 他把名字写在一个漂亮的记事本上。他写完后,便折起纸,把它放进小口袋中。 “您没想到通知检察长,别人为我设置了圈套吗?”她问道。 “您忘了他的电话已经被监听了。肯定他的信件也会是这样的。” 突然生成的怀疑使马德莱娜·费雷尔的漂亮脸蛋变得僵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您怎么能够把这份名单交给他呢?” “随便怎么样,我向您保证,我会把它交给他的。” “那您就代我拿走钱了。” 罗平抓住她的双手。 “听着,马德莱娜。我不是一个盲目干坏事的人。我是一个……他迟疑着……”总之,他妈的,您还是没看到我所冒的风险……转一转您这漂亮的脑袋……我向您再重复一遍:一定是我才能获取这份名单……怎么样?……检察长给我签一张真的支票,我取出钱来,然后手把手地把这十万法郎交给您。” “您让我感到震惊!” “我全都考虑过了,全都解决好了。”罗平以一种急切的语气说。 他把脸凑近马德莱娜的脸,她感到了他心愿的火花。 “您不知道我是如何地能干。一旦人们对我信任,我是可以移山的。” 他把嘴唇贴到了年轻女人的指尖,然后改变语气说: “在峭壁的路上,距我们分手的地方只有两步路远……有一家寄宿小旅馆:‘鱼’,由一对老夫妇经营。您从水里出来就去那儿。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备。没有人看到您满身湿漉漉会感到惊讶,也不会有人向您提任何问题。” “我的箱子呢?” “过早地取它是不谨慎的。不要忘记您应该消失。我在必要时会尽力的……您希望我们在什么地方再见面?” “巴黎。” “不危险吗?” 她摇了摇头。 “首先,‘爪子’以为我已经死了。另外对一个女人来说,改变外表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呀。我更为您担心呢。” “多么纯真!……那么,您真的建议在巴黎啦?” “是的,况且我还有些私事要去那里。” “好吧,我下星期六,下午三点,在伦佩尔梅耶等您,您认识吗?……在里沃里街……您将看到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蓄着白胡子,穿着有点皱的燕尾服,戴着一枚一级教育勋章。他就是您的仆人。” 她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她的黑眼睛好像是燃烧的火,罗平感到眼花缭乱。他站了起来。 “您觉得都清楚了吗?” “是的。”她说,“您想得十分周到。我一切听您的安排。” 他鞠了一躬,向门口走去,然后把门打开条缝。他朝空无一人的走廊瞟了一眼,转过身来。 “勇敢一点。” “我会的。” 于是他消失了。 法老旅馆的穿制服的侍应生在观察着客人们。餐厅的太阳伞在他的头顶上撑开着,因为从黄昏起就下起了雨。他看到一辆罗尔斯·罗伊斯车开了过来,便匆匆上前去开车门。 “一个阔佬!”他想。 来人穿了一件裁剪得十分考究的无尾长礼服,扣眼上别了一朵花。“一位英国绅士!”侍应生高兴地想着。他并没有失望。因为他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小费。 拉乌尔·德·利美吉被带到了九号桌。他提前了一点儿,这样他就可以观察一下自己的周围,当然样子是漫不经心的了。这时已经有许多人了。这并非一家非常豪华的场所,但是来吃饭的都是资产阶级的富豪们。人们随处可以看到并不缺少豪华陈设的女洗手间。很快,拉乌尔发现了塞巴斯蒂安·格吕兹。他独自一人,与他相隔几张桌子。这是位穿着庄重的塞巴斯蒂安,但是他并不舒服。拉乌尔在猜想为什么“爪子”头领选择了这法老饭店。他的人无疑是经常在高级场所出没的。可是塞巴斯蒂安的同伙(们)到底是谁呢?因为爪子头领已经明确指出:您不是孤身一人,我们将跟踪您的全部行动,我们随时准备介入……拉乌尔已经感到有不相识的对手在紧紧盯着他。是谁?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有陪同的。好像谁也不理会他。会是跑堂的?饭店老板?为什么不呢?马德莱娜·费雷尔能演好这一角色吗? 拉乌尔打开菜单,但是他根本就不想要曾经给他送过的那些菜馔。“啊,”他想,“你是否看中了这个女人?……尽管你以为我不识你的伎俩!你只能偷偷地看她,这是事实。可是衣橱的那一举措,嗯?总是令人吃惊的,好好先生!她很美。那又怎么样?这不是理由。你很清楚她不是一位夫人。一个真正的夫人,你是看得出来的,好好想一想吧……” 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马德莱娜·费雷尔进来了。拉乌尔还是不由自主地得意地打量起她来。她选用的服装恰如其分,简单、朴素,特别是比较宽大,这是为了游泳时不影响她的动作。帽子更是完美,值得庆贺的复杂。它可以不费一点事地漂到早晨,好证明一位妇女掉进了水中。 拉乌尔没有任何表情地问候了一声,她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们不应该忘记,无论是哪一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对视了片刻。然后,在把书和手袋放在餐具旁之后,她以一位法兰西喜剧院女演员的姿势坐了下来。 “他们来啦。”罗平小声说,“别说话,让我说。在这种时候,要牢记,他们会紧紧盯住我们的。我应该是谈话的中心人物。您,您只是听我说。您始终警惕着,您在猜想我是否真是检察长派来的。正常情况,只有在交换名单之后,我才可以把支票给您。但是我要先给您,为了让您放心……好!您拿起它来,仔细地看着……太好啦!这就值十万法郎,真见鬼!……现在,您好像已经被我的真诚所打动……您的脸色平和了,您把支票放进您的皮包……注意饭店老板。” 拉乌尔在看菜单。 “贝壳,怎么样,亲爱的夫人?……很好,……我们吃牡蛎……再要一条鱼,也许……烤狼鲈。这比较清淡,完全适合晚上食用。” 他在最后几个字中特别加进了讥讽的语气,这并没有逃过马德莱娜的耳朵。她微笑了。 “好啦。”拉乌尔在想,“她既有胆量又有头脑。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他要了一瓶普罗旺斯的玫瑰红葡萄酒,据饭店老板介绍,这是最好的一种。 “好啦,只有我们在一起了,亲爱的朋友……现在,该您动作了……您把您的书给我。我看一下题目。哈,您喜欢洛蒂。我也一样。《冰岛捕鱼人》,多么了不起的杰作,是吧?它的那些描写!真是一部充满诗情画意的作品!……您细心地从封面中取出名单,然后交到我的手中……我仔细看着,就像您审视支票那样地看……现在我也显得非常满意。我把它放进我的钱夹里。‘爪子’们会长长地出一口气的。” “您怎么还能这么高兴呢?如果他们怀疑到某件事情,他们将会非常残忍的。” “哈!”拉乌尔无忧无虑地说,“明天还远着呢,这酒真好。但是别喝太多,还有更艰巨的事要去做呢。啊!如果我能取代您,那该多好呀!杀人这个角色真不适合我!” “正是这一点令我困惑不解。像您这样的一个男人会是‘爪子’的……那您一定有过不少的辛酸……” “住嘴。”拉乌尔说,他完全变了一种腔调。 人们送上鱼来了。在跑堂的伺候他们时,他们一直保持着沉默。当跑堂的走远后,拉乌尔接着说: “我们有权,现在,表现得很自然。坚冰已经打破。我们的朋友们想看到我受窘。我应该尽力讨人喜欢。贵的就是好的。酒,真醉人呀!您也自然一些,这样将有利于我完成任务,当我往您杯中投放麻醉药时。笑一笑,为了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是那个高个子的小伙子,在我身边的第三张桌子那儿坐。他不危险,但是却负责监督我们。也为别人笑一笑,为这些我不认识的别人……我把手放到您的手上……别跳起来。这也是戏的一部分……在其它时候,我亲爱的马德莱娜,您肯定会很喜欢我的。这让人高兴的玫瑰红很容易上脸。噫,很好,这一不快的小动作。确实我有意要成为一个胆大妄为的人。面对美人,这是我的弱点。既然环境准许我温柔,就让我对您说,您的镇定的胆量让人感动不已。” “停止这种玩笑。”她低声说道,“这太残酷了。” “总比生活要好,哎。您失去了您所钟爱的男人。我……谁知道,我也差不多是在服丧。我们二人在这节日气氛之中吃晚饭。那么我们就暂时忘记我们是什么人吧。这很温柔,很感人,也很有点忧伤……我举杯。您举起您的杯子……从这水晶杯的上方,我们用眼睛交换着我们的隐私。我们的间谍们心里会很难受的。我希望您珍惜这一分钟。我想告诉您,亲爱的马德莱娜,珍惜这不多有的时刻。可惜我看到饭后甜品要端上来了。您让您的手袋掉下去……现在!哎哟!” 年轻女人用肘部恰到好处地推了一下手袋,手袋落到了地板上。 就在她要俯身去拾时,一个坐在邻座的男人伸出手去,捡起手袋,然后妄自尊大地笑着递还给她。她讲了谢他,然后对拉乌尔说: “这不是我的过错,总不能再来一次吧!” “您不用紧张,亲爱的朋友,要一点奶酪吗?……不?……要个水果。” “一只柑桔。” “跑堂的,请拿水果,再要两杯咖啡。” “那您怎么办呢?” “还有一点酒。我拿出小瓶。我把它藏在手心。我抓住瓶颈。这时,小瓶和酒瓶颈就碰到一块儿了。我笑,我对您说:‘好啦!喝完这瓶酒!’您表示反对,但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酒和粉末同时进了您的杯子。就是这样。您什么也没发现,而其他人却都看在了眼中。” “您真是个怪人!” “喝吧……对啦。现在正戏开始了。我告诉过您,效果是极快的。” “您向我保证,您没用其它东西替换米粉吧?……我对您十分相信,就像个傻子一样。” “这,我亲爱的,这是一种生存的刺激。上当还是不上当?中毒还是不中毒?……要承认这是有趣的。不,您尽管放心,恢复您的镇定。我们先从打哈欠开始吧,用手遮一下……就是这样!……很好!……我们继续谈话。我给您递上一支烟……您拒绝,理由是您有点头昏……该我的了。我非常地关心您。我问您我们是否出去一下……又一个哈欠,更明显一点儿……很漂亮!……这一次,我就做决定了。您开始眨眼睛了。我叫跑堂的。您试着站起身来。” “夫人不舒服吗?”跑堂的在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微醉。” 拉乌尔往桌上扔了一枚路易,然后用手搂住马德莱娜·费雷尔的腰。 “人们在看着我们。”他轻声说道,“像真的一样靠着我。” 他们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我求您了。不要显得不适宜地害羞。放松一些……您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穿制服的侍应生打开门,挥动着他那把大雨伞。 “您需要我帮忙吗?” “不……谢谢。” 年轻女人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打开车门,快!” 马德莱娜·费雷尔坐到前面的位子上。拉乌尔把她的腿放平。他递给侍应生一枚钱,然后,在用摇柄把汽车猛地发动起来之后,他坐到了方向盘的后面。 “直到现在,百分之百地好。”他非常欢快地说,“由于这场雨,外面不会有什么人的。多走运!即便是偶然,您在落水后碰上某个人,他也不会怀疑您为什么湿淋淋的啦?……怎么啦,马德莱娜?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他摇了摇她。 “我害怕。”她说,“我都怕死了。噫!我就要脱险了。这不成问题。但是,在这家饭店里,我的感觉非常之好。” 她把头倚在同伴的肩上,不再说话了。一辆汽车超他们而过。拉乌尔一边小心地驾着车,一边擦着挡风玻璃上的水蒸汽。他来到了峭壁上的路。就在他放慢速度寻找路标之时,大海被黑夜吞没了,但人们还是能够听到它拍打路基的声音。 “就是这儿。”他说,同时踩了刹车。“在右侧五十米开外,有一块探出去的岩石,您攀住它可以上到公路上来。寄宿小旅馆差不多就在对面。来吧!” 他把车倒好位,把马德莱娜抱在手臂里。 “他们也许就在眼前。”他继续说道,“大胆一些!我让您坐到护墙上。您靠脚后跟支撑着。我假装推您,您就跳下去,然后尽量往远处游。黑暗救了我们。” 他一直把她抱到护墙上。他下不了决心放下她。 “我真后悔。”他咕哝着,“听着!如果您觉得有危险,”您就大叫。我会跳下去。活该。让‘爪子’见鬼去吧。” “不行,会好的,我向您保证。” 猛地,她把手搂在拉乌尔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长吻。然后,她挣脱身子,轻巧地转过身去,消失掉了。他俯身在护墙上,跳水者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脸。他等着,伸着耳朵听着。马达的响声提醒了他。他直起身子。一辆汽车开了过来,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它慢慢地驶过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敌人离得并不远。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第六章 在狼口之中 一天早上,一位面色红润,蓄着颊髯,戴着眼镜,穿着讲究,腋下夹着一只摩洛哥皮包的男人,站在了共和国检察官攀尚·萨拉扎先生的家门前。他十分欣赏房子的外貌。他沿着环绕电梯间的宽楼梯登上了二楼,然后轻轻地按响了门铃。前来给他开门的用人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好像是由他负责筛选来访者似的。这个人显得端庄且合乎礼仪。他递上一张精美的名片。人们完全可以放他进去而不必担心弄脏客厅和打搅老板。 “如果先生能够同意……我去通知一下检察长先生。” 客厅宽敞、明亮,装饰得豪华气派。那男人小心地坐在了长沙发的一头,静静地等着,皮包放在膝头。他的眼睛刚来得及从刺激了他好奇心的几幅图画上移开。在听到了被厚地毯减轻的脚步声之后,他马上站了起来。新来的人抓著名片,好像要把它退还给它的主人似的。 “约瑟夫·贝什罗律师。”他说……“检察长先生非常忙……您肯定能告诉我您来访的目的。我是他的秘书,雷蒙·鲁维尔。您请坐。” “这多糟糕。”贝什罗律师说,“萨拉扎夫人提交给我的办公室,在她去世前不久……死得多凄惨呀,不是吗!……一份遗嘱和各类的文件资料,我必须亲自递交。这涉及到一项严格保密的业务。” “我明白。”秘书说,“我还以为萨拉扎夫人的公证人是纳多律师呢。” “我无法向您解释。” 雷蒙·鲁维尔十分困惑地注视着这位说话强硬的来访者。 “那好,”他说,“我去通报给检察长先生。” 他那过分拘泥虚礼的举止与他的体魄、他的服饰和他的风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人,真像是一名运动员。“惹恼他可不是一件好事。”贝什罗律师想,“但是他穿的一件粗花呢衣是直接从伦敦过来的!”秘书走了,公证人在回到他的座位前,绕了个小弯,为的是欣赏一件布尔家具,用手指抚摸那光滑如缎的涂料,然后,他老老实实地等着。检察长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贝什罗律师……十分荣幸!” 萨拉扎先生穿了一身黑衣。他长有一张漂亮的罗马人脸型,脸刮得光光的,却显现出悲痛和工作的负荷。他的额头有一道深深的皱纹。他的浓密头发梳向后面,这是某些艺术家的习惯梳法,只是鬓角已经花白了。他背有点驼,尽管他还没到五十岁。他的蓝灰色的眼睛好像已经失去了年轻人的光泽。他说话的语调十分疲惫。 “我听说什么?……我妻子留下了遗嘱?……我们最好去我的写字间吧……请原谅,我走您前面。” 他们穿过宏伟的前门厅,检察长又推开了一扇双层豪华门。公证员只一眼便看出这间工作间并不比客厅的装演差。办公桌、扶手椅、书柜,都是最正宗的帝王风格,尽管显得笨重,但却十分华丽。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一幅年轻女人的画像所吸引,她身着晚礼服,手中握着一柄半开的扇子、遮在胸部。她那忧郁的漂亮脸蛋好像正朝坐在写字台上的检察长看着。“他的妻子!”公证员想,“可怜的人儿!我一定要为他帮忙!只是这幅画画得很差劲,根本不值分文。” “那么跟我谈谈这份遗嘱吧。”萨拉扎先生说道。 “在这之前”,贝什罗公证员神秘兮兮地开始说,“您能保证没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吗?” 检察长吃了一惊。 “要知道,公证员,这些墙壁听到过不少的隐私和忏悔……可是,我向您起誓,它们从来没有走漏过。” “遗憾的是,它们并没能把您电话中交谈的秘密保守住。” “那么,先生……” “嘘!还是小声一点儿。这样更保险一些……首先,我并不叫贝什罗……也不是什么公证员……我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我的这次来访不引起您周围的人猜疑。一个公证员,对任何人都不会构成威胁!尽管如此,您看,我还是惴惴不安的……因为‘爪子’无处不在……甚至在这里!” 他举起手来阻止法官准备反驳的举动。 “从阿尔及尔打来的电话已经被窃听……证据就是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您是……一伙的?” “对不起。请听我解释。您的敌人们知道某个马德莱娜·费雷尔乘船来巴黎,为了向您提交一份有‘爪子’的某些成员姓名的名单。” 他从西服小口袋里抽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 “这份名单,就在这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手抄件。” 检察长呆住了,他打开纸,慢慢地念着上面的名字。 “真正的名单呢?”他问道。 “我应该把它交给‘爪子’的头领。” 检察长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先生,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是个冒险的中间人,为了……” 假公证员暧昧地笑了笑。 “……言归正传。完全是出于凑巧,我与一位属于‘爪子’集团的小伙子认识了。多亏了他,我才得以被这可怕的集团所接受,而且他们委派我在马赛等这位马德莱娜·费雷尔,然后在得到这份名单之后消灭她。这就是我所干的。” 法官惊愕地看着这位始终在微笑着的神奇人物。 “我能相信吗?……”他说。 “不能。她并没有死。” 于是罗平详细讲述了马赛的这次轻率行动。攀尚·萨拉扎非常感兴趣,他给这一叙述打的简短评语是: “让人震惊……难以置信……不敢想象……” “我明天早上去找她,去她躲的那家寄宿小旅馆……”假公证员结束道,“她有点轻咳。好像水比较凉。不过她完好无损。她并没有把我以您的名义交给她的支票吞掉。” “我马上再开一张。” “噫!不用着急。抓紧时间先调查吧。” “不行。这个冒着生命危险并且现在还有生命危险的人应该是我特别看重的。” 萨拉扎从写字台的一只抽屉里取出支票簿,龙飞凤舞地把它填好。然后把它交给了来访者。 “当然写的是执票人了。”他提醒说。 他又一次地研究这份名单,而且很投入,只是他的双手在轻轻颤抖。 “我想这些名字指的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角色。没有人,我想,会知道头领的真实身份。” “肯定没有人。所以我就想,目前决不能进行逮捕。既然我有幸属于这个团伙,就请您给我自由决定权。我将利用他们的信任了解更多情况。我会向您传递信息的。一旦可以有效地进行干预的话……” “您清楚您干的是什么嘛!” “我知道。只要稍有差错,我将会被判刑的。” 检察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 “我想握一握您的手,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谁,我保留向您提问的权力。您的隐匿姓名的身份肯定是您的最好的自我保护。但您配得上我的致谢。” 他们在写字台的上方相互热情地握了握手。 “我要为她报仇雪恨。”他终于说道,“在保证严守秘密的情况下,我跟您谈一些极秘密的事情。我想辞去我的职务。我们要和胆大妄为的敌人进行较量。我所处的位置让我知道,我们的法律手段是如何地苍白无力。那么我将重获自由,而您的榜样作用只能更加坚定我的决心。您不能孤军作战……决不行!我要帮助您。我很富有。我的财富可以由您随意支配,与您并肩战斗我感到十分荣幸。” “还真不错,”罗平在想,“尽管有点夸夸其谈,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职业造成的。再说别人杀害了他的妻子。他的举动真的完全像我认识的某个人。这令人肃然起敬。我所希望的,是不要让他总是跟脚,因为也许他有良好的心愿,可他只是一个法律界人士,而不是实干的人。” 他鞠了一躬,然后十分强硬地说: “我向您提出了一个同盟条约,检察长先生。我接受它。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就在这里。要牢记:费雷尔夫人的电话已经被偷听。这就说明了两个问题:或者是敌人在现场,在阿尔及尔,或者他就在这里。也就是说,他肯定是在通讯的任何一端。可是如果他是在阿尔及尔,他就不会让费雷尔夫人登船。” “这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 假公证员用手指了指电话机,总结道: “您这里是隔墙有耳,检察长先生。” “啊!”樊尚·萨拉扎喃喃道,“我真的无法相信……” “但这是很显然的。您一共有几部机子?” “三部。整栋房子有九间屋。这里有一部,另外一部在我秘书们的办公室里,第三部在配膳室。是朱尔·乌伯莱,我的随身男仆,接我的大部分电话。” “那么您有一个小的总机,人们可以随意地把电话接到您呆的地方?” “完全正确。” “可是人们也可以用这部总机听您的对话呀。” 检察长在这显而易见的事实面前软了下来。 “我非常相信我身边的人是忠诚的。” “您一共用多少人?” “六个。一对夫妇:朱尔和吉尔贝特·乌伯莱。朱尔就是给您开门的那个用人。吉尔贝特曾经伺候……我的妻子。他们在我家里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欧也妮·米利耶是我的女厨子。她快七十岁了,曾在我岳父家干了二十多年。她是忠心不二的。还有我的司机,保尔·克鲁阿赛。在绑架的那天晚上,就是他的喊声引来了巡警干预的……” “还有另外两个人呢?” “噢,是的!我的两位秘书。吕西安·杜布瓦现在正在法院。他跟我已经有五年了。另一位就是雷蒙·鲁维尔,您刚才在客厅里碰见的那一位。我用他也有三年了。从他们那儿我得到最好的情况,这两个人对我始终是忠心耿耿。” “这并不妨碍‘爪子’得到情报。” 他们都不说话了。检察长在思忖,无益地尝试着打开束缚自己的圈子。他不时地望着刚刚十分有力地向他指出危险就在他身旁的这个人。假公证员对自己的胜利感到满意,让目光随意地在充斥了工作室的书籍和文件夹上浏览着。 “我还没有完全被说服。”法官继续说,“现在我应该怀疑……” “是的。六个中的哪一位?” “我总不能把他们全赶走吧。” “千万不要。恰恰相反,就像您什么都不怀疑一样。今晚,我得向将要成为我的头领的人报告我的出击情况。我将把真正的名单交给他。第一次,我亲身参加,这也是我希望的,将要进行的审判。毫无疑问,我将会得到点新东西。您同意我们明天早上十一点,仍在这里碰面吗?” “随您的时问。我白天是不外出的。” 罗平站起身来。 “嗯……如果我有事找您呢?”检察长问。“很可能会有意外事情发生的……” “都在意料之中。” “如果您有危险呢?” “危险也是预料之中的。明天见,检察长先生。” 检察长陪他的来访者一直走到大门口。在大厅里,他们碰见了雷蒙·鲁维尔。罗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皮包。 “这份遗嘱提出了许多问题。”他一边忧心忡忡地说,一边向秘书打着招呼。 “这么说可能是他?”当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樊尚·萨拉扎叹息着说。 “嘘!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知道的。对他们全体都客气一些。” 罗平轻松地走下台阶,但是在经过门房时,他又恢复了令人尊敬的公证人的神态。 “我并不把这个鲁维尔放在眼里。一个正派的秘书不会有这种击剑教师的行为举止的!我还得好好练练体操和剑术,以备不时之需!” 塞巴斯蒂安在红衣主教饭店等着拉乌尔先生。 “那么,”拉乌尔高兴地问道,“另外一位打手呢?” “他去执行任务了。他们认为我完全可以不需要他了。” “他们这是信任谁呢?是你还是我?” “是我们俩。” “我有小小的运气,被接受啦?” “很大呢。非常之大。这可以说是完全决定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