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德把电话拿起来,向电话说:“请你进来一下好吗?” 彭菌梦进来,善楼说:“星期一,一个叫许桃兰的人到这里来,是几点钟?” “等一下,我去看一下每日日记本。” “她有预约吗?” “没有。” “好吧,你去看你的日记本。” 菌梦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桌, 拿来她办公室日记本, 打开来,用手指指着说:“许太太在星期一下午二时二十分进来。她三点十五分离开。” “她没有预约?” “没有。” “你觉得奇怪吗?” “是的,有。” “知道她来的目的吗?” “不知道,北先生说不必收费用。” 善楼把头仰向椅后,把双目闭上问:“她长得如何?” “是个金发碧眼,身材好,衣服好,有吸引力,仍很年轻,不过——有点诡诈,一付自私的样子,她是想要什么就伸手的人。” 北富德说:“彭小姐,你这样形容人是不太公平的。你……” “这里由我在主持。”善楼打断他的话,他的头仍仰在后面,眼睛还是闭着的。“那许太太对你说,她要见北先生,是吗?” “是的。” “你就问她,她有没有事先约好,是吗?” “是的。” “她怎么回答?” “她说我只要告诉北先生她在外面,北先生一定会见她的。” “我看北先生业务并不忙,”善楼说:“那些问有没有预约等等,只不过是加深访客印象的做作,是吗?” “是的。” “所以你走进来,告诉他一位许桃兰太太在外面,是吗?” “她要求我通报是许桃兰要见他。她特别指示说许桃兰就可以了” “通报了之后,北先生怎么说?” “他说请她进来,说她是他的朋友。” “有情绪激动吗?” “没注意到。” “他们两个见了面,又如何呢?” “我不知道,我不在现场。” “北先生有没有到门口来接?” “我为她把门打开时,他正准备绕过桌子出来。我听到他说她的名字,好像他很高兴见她似的。” “之后呢?” “我把门关上了。” “有看到他吻她吗?” 她脸红地说。“没有。” “什么时候又再见到她?” “三点十五分——她出来的时候。” “还有什么人知道她来了这里?” “据我知道没别人。” “她来的时候,外办公室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在吗?” “没有。” “她离开时有人跟踪她吗?” “这一点我不能肯定。我想来是不会有的。她在里面的时候,没有人进来过。” 白莎突然冲出来说道:“尽乱兜圈子有什么用。她就是你要的人。” 善楼皱起眉头,不高兴柯白莎道:“白莎,你这样说法就不对了。” “我有什么不对?” 善楼经过窗户,看向对巷的大楼。“还是有许多证掘说我的对巷大楼理论是有点道理的,白莎。” 柯白莎转向彭首梦,把皮包拉链拉开,白皮包中拿出那张她自北富德私函档案上偷窃到手、打字打出来的备忘录。“是谁打的这张字条?”她把字条凑到彭茵梦的眼前。 “怎—一怎么啦,我想是我打的。这是我放在北先生私人联络信件档案上的一张——一张——” 柯白莎把信和备忘录平摊在桌子上:“你仔细看一下,女孩子,这都是在同一架打字机上打出来的吧?” “我——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柯白莎冷血无情地说:“你这刁得的小妮子,我就是要把你刁滑的一面找出来。你爱上了你的老板,你以为把老板娘气走,你可以和老板结婚。你写匿名信给北太太。你知道你老板和女佣人搞不清楚。你从门缝里偷看,知道老板和许桃兰的关系。你认为这样一密告,老板娘和2 个情敌同时消灭了。你写信给北太太,一面又在办公室装好人。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口蜜腹剑的假好人。” 彭茵梦现在在哭,她边哭边说:“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柯白莎有恃无恐地说;“你当然懂我是什么意思的。我来证明给你看。这些信都是有经验的打字专家打出来的。她能十指都用,轻重划一,间隔整齐地打任何文件。但是这些信都是用手提打字机打的。是雷明顿,早期型式的手提打字机打的。我从你那里得到过你们办公室那台机器打出来的样本。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要不要告诉我们实话了?” “你真有两手!”北富德低下头看着那备望录说。 柯白莎有信心地向他微笑:“出乎你大大的意料之外吧,是不是?你绝不会知道就在你自己办公室,有那么大一个……” “不是为这件事,”北宫德打断她说话道:“而是为了你说起雷明顿手提型的事。” “这又怎么样?”白莎问。 “那是我太太的打字机。” 开向外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谷佳露小姐独特的蓝眼珠带了她自己一阵风卷进来。她说:“接待室里没有人,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希望我没有打扰——” 什么人也没有理会她。柯白莎用一只手指指着彭菌梦。她说;“看看她,你就知道我说得没有错了。这骚蹿子可能是用你太太的打字机打的信,但是她打的这些信是不会错的。是她!她……” “你乱讲!”彭菌梦大叫:“再说,我家里的手提打字机不是雷明顿,是可乐娜!” 谷佳露,眼睛张得大大的,沿了房间的边缘走动,把自己停在壁炉前,背向着壁炉,不再出声,奇怪地看向这些人。 “试试否认你在爱你的老板。”白莎追击道:“试试否认你以为只要把他太太赶走,你的心愿就可以达成。不管怎么说,信是你打的!一定——” “等一等,”北先生插嘴道:“这些信不可能是她打的。有一天我太太的打字机正好在这办公室里,她也是那一次打的那张备忘录。我太太的打字机是我带来顺便请人保养的,保养好了由茵梦试着打一下,从此我就拿回去了——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这两封信也是‘她’在那天一起打好的。”白莎再次出击。 “这不可能,这事在前,两个女人都——桃兰的事是后发的。” 善楼问北富德:“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那台打字机?” “没有,我想没有,我太太的亲戚也许——” 善楼的眼睛变小,他说:“当然还有那女佣人。” “莎莉?” “是的,你以为我说什么人?” 北富德说:“怎么啦——当然你是说莎莉——但是莎莉怎么会写封信给我太太,说她自己和我有染呢?说不通的。想法太荒谬了。” “但是莎莉是可能拿得到这打字机的,是吗?”善楼坚持地问。 “那没有错。是的。” 彭茵梦倒坐向一张椅子上,手拿着手帕抚在眼睛上,房间里谈话声一有间隔,她就把哭泣声拿来垫补。 善楼对白莎说:“我看你是对的。但也许不完全对。这件事里是有不少不对劲的地方……姓北的,你给我站起来,少兜圈子,把这张椅子放到那一天许桃兰来看你的时候完全一样的位置……好,这就是那天那坐的位置,是吗?好—一我来坐上去,我来看看从这角度,对街什么窗子可以看到我。” 宓善楼前后左右的移动他的坐姿,扩大他的视野。 “彭小姐,把眼泪收收,拿出你的速写簿来,给我把这些办公室记下来:牛医师,内外科……张百龄,牙科。…这个牙科医生最有可能,我们先从他着手调查;那牙科椅子老对着窗口,我从这里可以看过巷子,看到有个病人在他椅子上。给我先找出他们的电话号码来,茵梦,我叫你把眼泪收起来!” 菌梦可能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还坐在椅子上在哭泣。 宓警官自椅子中站起来,走过去,抓住她肩膀,摇着她说:“把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家去哭,我是在办一件谋杀案、起来给我查电话号码。” 彭茵梦向上看向他,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突然站起来,伸手经过北先生的办公桌,拿起一本电话簿开始看黄色的部分,手帕不时的向眼角擦擦。 北富德递给她一本小拍纸簿和铅笔。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好啦,好啦,彭小姐。”他说:“不要放在心上。” 她把手臂缩回去,很快地找到她要的号码,在拍纸簿上写下来,把写上号码的一页撕下来,递给警官。 宓警官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说道:“这是警察局的宓警官,我要和张百龄牙医师亲自讲话。……是的,警察总局,重要事……请他自己来讲话……”他一面等讲话,一面拿起放在办一公桌边缘快要熄火了的雪茄,抽吸几下,使它重新又点燃起来,然后用一个攻击性向上翘的角度,咬在嘴角上。突然,他把它拿下,对着电话道:“哈罗,张百龄医师吗?……是的,是总局的宓警官。请你看一下你的登记簿,告诉我星期一,下午两点到三点十五分之间,是什么人坐在你这张牙科诊疗椅上面……不是,只要病人的姓名就可以了……好,这就是那个男病人的名字,是吗?姓哈的。可以,我知道了。他的下面又是哪一位呢?” 慢慢的宓警官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是太太,还是小姐?”他问。 “原来如此,谢谢你,大夫。我以后还会和你联络……是的,目前我知道这一些就可以了。” 宓善楼把电话放下,对着柯白莎,露出了不少牙齿。 “那位张百龄医师牙科椅子上第二位病人,”他说:“从两点十五分到两点四十五分是冷莎莉小姐。白莎!” 第九章 柯白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自打字机上抬头看向她。 卜爱茜说:“我想你把十点三十分和南乔其先生有约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是吗?” “那倒是真的,”白莎承认道:“他来过了吗?” “非但来了,他不断在这里踱来踱去,猛咬下嘴唇。他极度神经质和不安。” 白莎一屁股随便坐下,“嘿!”她说:“这就是和警察称兄道弟的结果了。这浑蛋警探今天早晨户吃早饭之前闯进了我的家,让我喂了他,把我拖来拖去好像我是他的副手似的……他管我有没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自己的事可也是重要的!不做事哪来饭吃……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怎么会知道?至少他担心极了。他用了两次这里的电话。” “你没注意地拨的是什么电话号码吧?” “没有,他只叫我给他一个外线。之后,他自己投的号。” “有要你转什么话吗?” “要你一上班马上和他办公室联系。” 白莎露齿道:“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吗?神气活现!在我耳朵听着的时候摔话机?嘿!” “我个人觉得他担心到发疯了。”爱茜道:“那个盯上你的警官是哪一个?宓善楼吗?” “嗯哼。” “我认为他倒不是坏人。” “你要喜欢条子的话,他是个好条子。”白莎厌烦地说:“我天生不喜欢条子。只希望和他们分得远远的。他们都一样的自以为了不起。随便到别人家中,哈五喝六的!真是去他的!” “到底为什么?” “看起来好像北太太谋杀了人了。” 卜爱茜的眼睛睁得圆鼓大。 白莎说:“可能是意外,不过警察不如此想——我也不如此想。” “死的是什么人?” “冷莎莉,北家的女佣人。” “有动机吗?” “妒嫉。” “为她丈夫。” “有封匿名信说她丈夫和莎莉在鬼混,说莎莉肯去他家做女佣为的就是接近他。但是,这封信好像是莎莉自己写的。” “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可以藉机摊牌。她在爱北富德。北富德拖拖拉拉的,当然不肯为她离开太太。他也不可能这样。因为他的钱都在太太那里。反正就是这样一笔烂污帐。” “北太太说什么?” “北太太连鬼影子也见不到。她溜了。她一定是在我去跟踪她之前杀的人。也可能是我去她丈夫办公室的时候。” “这个姓北的,交际倒实在广阔得很。不少女人在他生活圈子里——真是不少。近因很可能是因为他的一个老情人在星期一去他办公室,他女秘书又懂得在她进去后把办公室门关上,冷莎莉又正好在他办公室对窗的牙科诊所看牙齿。从对窗的牙医椅子上看向这边办公室内景,可以说清清楚楚。” “你在跟踪北太太的时候,她会不会紧紧张张好像犯过法似的?” “一点也不像才杀过人的样子……等一下,她一定是在我跟踪她之后才去杀的人……一定是这样!老天!我为什么早想不起来呢?” 白莎的语调越来越激动。 “为什么?”爱茜问。 “我在跟踪她。她走出屋子来,顺手带着她的猫带上汽车,开车离开——去一个她在电话上联络好的地方。她招待所里除皮包之外,并没有任何大一点的手提物品。然而,她突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抢一个快要变的灯号,把我抛掉。她回到自己家去,把莎莉杀了,把必要的东西装起来,再溜掉……为什么?”白莎自己问自己,兴趣在渐次增高。“我说不出她起意要杀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定是在要过那十字路口之前不久。再想想看,有什么因素,使她在开车的时候,突然想到要赶回去杀掉她的女佣人?” “你想是哪一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激发了她的决心?”卜爱茜问。 “应该是没有错的。她车开得不快,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一心出去和打电话给她的人见面,突然她发起疯来,经过十字路,左转,之后一定又左转,回头了。我以为她一定右转,所以跟了个空。” “你准备怎么办?”爱茜说:“你要帮北先生来证明她是无辜的吗?北先生到底肯不肯忍受自己的太太?” “忍受!”白莎喊道:“他要比忍受自己亲兄弟更忍受得厉害。没有她,他连乘计程车钱也没有。他必须要把她找回来,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 “那么你要想办法证明她是无辜的。” “我?”白莎宣布道:“我要去钓鱼了。” “我不懂。” “我们这个合伙事业,当赖唐诺在这里的时候,最大的困难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他以为他是万能的。不管运气背到什么程度,他还是不下车,死活玩下去。” “他不是每次都脱险归来的吗?”爱茜据实地说。 “那是没有错,”白莎道:“但是他脱险的时候身上也剩不了多少皮毛,这种生活对我言来太紧张了。” “对于这件案子你要脱手不管了?” “脱手,没这回事。”白莎道:“本来就没有上手。北先生要我用2500元摆平一件2 万元的裁决赔款。好,我给他办妥了。结果如何?他没有钱,钱要等他太太带出来。他找不到他太太,因为他太太——” “他太太怎么样?”卜爱茜看到白莎自动停下来,就问道。 “我只是猜一下,他太太的出走可能是因为杀了莎莉的缘故。当然,也可能她发现了莎莉的尸体所以才出走……不管怎么样,她溜走了。北富德找不到他太太,他就无法找到摆手这件案子的钞票。” “你想他会另外委托你去找他太太吗?” “也许,但是我找得到吗?那么许多警察都出动在找她。他们接触面大,人数又多。我怎能和他们竞争。我要去钓鱼。唐诺的毛病是不会知难而退,我懂得,我要退。我要在自己混过去混得太深前,知难而退。” 柯白莎示意地向自己私人办公室方向一指。“里面有没有什么信件?” “半打信件。” “重要的有吗?” “没有紧急要回信的。” “好吧,我不进去了,我就从这里开始溜。” “南先生再回来我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有人招我出城办事去了。每个人来你都这样告诉他,北富德、宓警官和所有的有关人员。我要到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回来;到时候也许轮到我来检一点钞票。目前。我知道,我要是把头伸出去,难免喀嚓一下……再说,现在抽腿尚还不晚,否则,一旦牵进去,一定要等案子结束才可以打退堂鼓。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我要去休闲一下。不要自找麻烦。” “万一有紧要的事,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拜波岛。” “假如宓警官找你,要你做证人。” 白莎的脸铁青,无味地说:“叫他自己去……算了,告诉他我出城去了。” “他可能会以为你到什么地方会北太太了。” 白莎恶意地露齿道:“让他去以为好了。我还希望他会。我更希望他派人跟踪我。这可恶的家伙我还希望有一天他被自己的雪茄烟咬死。” 柯白莎环视办公室一周,开始向门口走去。 白莎的手正伸向门球时,电话铃响了。 卜爱茜伸手去拿话,两只眼睛看向白莎问她的指示。 白莎说:“我知道你要是说了谎,良心会好几天不得安宁。这样好了,我帮你一个忙,使你不必说谎,说我不在这里。” 她一下把门拉开,一腿就跨出了走道。 第十章 柯白莎大步迈往办公室,臂上夹着几份卷起来的报纸。 卜爱茜说:“我曾经想找你,但是找不到。你离开了旅馆。” “要赶潮,所以一定要早起。”白莎解释道。 “运气怎么样?” “鱼儿不上钩。” “一个男人已经来了两次了。”爱茜道:“他不肯留下姓名,他说有十分重要的大事。” “他看起来有钱吗?”白莎问。 “不多,像是个一般拿薪水的。” “嘿。”白莎说。 “他会再来的。他急着想见你。而且说一定要亲自见到你。” “我会见他的,”白莎道:“而且我一定得见。唐诺既然去欧洲,留我吃辛吃苦替他赚钱,我就选一些容易的案子,吃不太饱,也不饿着,没有危险,也不吃力——” 门被打开。 卜爱茜一看来人,急急低低地说:“他又来了。” 柯白莎把‘接见客户’的笑脸摆在脸上,她迎向来客,全身透着能干的姿态。 “早安!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是柯太太?” “是的。” “柯白莎?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两位老板之一?” “没错。”白莎微笑道:“请你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很多侦探社只接他们在行的案子,我们这个侦探社什么案子都接,只要有钞票。” 那男人把手伸进他上衣内口袋,“很好,柯太太,请你先接这个。”他说。 他把一叠文件塞进柯太太手里。她拿起来,一面看上面的打字,一面问:“这是什么?”对方的回答快得有如机关枪开火。他说:“洛杉矶郡高等法院开庭通知单。原告彭茵梦,控告被告柯白莎。这里是给柯白莎本人,及柯赖二氏中柯白莎部分的相同两分开庭通知单和原告声诉书。高等法院要你柯白莎本人出席的时间是——” 白莎把拿着文件的信收回,想要把文件摔出去。 “别这样。”那人警告她说:“这样对你半点好处也没有。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请教你的律师,根本不必怨我,你多看一下内容,再见!”那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显然他背得很热,是个有经验的法庭文件送达人。在白莎能找出她想用的辞汇来骂他之前,他早已一溜烟似地脱离现场了。 卜爱茜是较早开口的一位,她说:“这是什么鬼话名堂呀?” 柯白莎把捆住文件的橡皮筋拿下来,她展开文件,大声地念道: 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郡高等法院分院 原告:彭茵梦 被告:柯白莎(本人及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中资深合伙人计两种身份) 赖唐诺(本人及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中资浅合伙人计两种身份) 上述原告控告上述被告,基于以下之事实: 一、上述两被告于洛杉矶市开设合伙之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二、本年四月八日,于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郡,洛杉市,上述被告,当众故意,恶意发表不确言论,破坏原告的性格和忠实,影响原告名誉至无法估计之程度。 三、在上述时间,在一位北富德的私人办公室里(北是原告的雇主),被告说原告是“刁滑的骚蹄子”。说原告爱上了老板,要把老板娘赶走,可以和老板结婚;说原告从门里偷看办公室内所发生的事情;又说原告写匿名信给老板的太太,说原告是“口蜜腹剑的女人”。被告说,由于原告所写的匿名信造成了一位北富德家的女佣——冷莎莉的死亡(死亡原因警方尚在调查中)。 四、被告所云一切皆为故意造谣。都是不确实的。被告在说这些话时,明知其不确实,还是故意说出来,目的是中伤原告。 五、所有上述被告所说的话,都是当着原告、原告的雇主,及其他的证人所说的,因此原告发觉被窘,大大的精神震惊,情绪创伤。由于上述被告所说的话,就在上述四月八日的时间,原告的上述雇主,解聘了原告。 六、被告所说的一切皆非事实,在被告说话的当时立即被上述其他证人中之一人证实,可见被告确为有目的,恶意的破坏名誉,损伤人格。 是故,原告要求被告支付5万元的实际损失,另加5万元监戒性及惩罚性的赔款,合计10万元。原告诉讼的一切费用,依惯例由被告支付。 原告代理律师高弗林 海风带给柯白莎的活力,一下自她体内溜光。她一下坐在椅子里。“他妈妈的!”她说。“但是,她怎么可以告你呢?”卜爱茜一本正经地说:“你又没使她受捕或其他损失。” 白莎说:“她一定是疯了。大家还没有离开北先生的办公室,一切就都已经弄清楚了,信是冷莎莉写的。至于为什么,只有无知道。不太说得通。写匿名信。使北太太怀疑自己。但是她就做了这件事。这件事和菌梦无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的。” “你有没有向她道歉?” “当然没有,除了流掉一点眼泪外,她什么损失也没有呀。” “但是在告诉状里她说她被老板开除了呀。”卜爱茜说:“既然她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开除她呢?” “我也不了解,”白莎说:“我看一定是为了别的原因。那天早上,在宓警官和我去他办公室前,他们本来就吵了架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至少知道她曾经哭过。老天!说不定那个‘同花假顺’利用我说她的机会,把她开除了。” “说不定是这样的。” “好!我马上给他颜色看。” “她怎么可以用这理由告合伙人呢?”卜爱茜问:“这件事和唐诺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白莎说:“他们认为我的行为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们的合伙事业。我可以把案子拖一拖,就说唐诺在欧洲,等回来再打官司……不行,我就一个人代表两个人打官司。我们不必让唐诺担心,唐诺回来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白莎看了一下她的手表。“我去看北先生,给他点颜色看。我一下就可以查出背后在搞什么鬼。我才不会让他利用我做籍口。唐诺不在我就会出错。本该是个简单的案子,一出马发现有困难我不该去钓鱼的,现在别人要告我们10万元,说是要赔偿损失,嘿!” “状纸里说你骂过她的话,到底是不是你骂的?” 白莎一把把门打开。回头道:“当然,除了我还有谁?”她走人走道,乘电梯下楼,在大楼前找到一辆计程车。把北富德办公的地址告诉驾驶,再加一句;“要快!” 北富德接待室里的秘书是新到任的。瘦瘦,高高,40左右,高颧骨,鹰勾鼻,黑黑的,脸孔很严峻。“早安。”她说。 “北先生在吗?” “访问你是哪一位?”她说话声音拖得很长,一个简单的问题变得很正式。 “柯白莎。” “柯小姐,你有名片吗?” “柯太太。”白莎说:“我是为公事来看他。我没有和他约好。我以前来过几次。你这些说词留给别的人好了。你别管了,去他的这些假文章,我要进去了!” 白莎大步迈过接待室,根本没理会那高高,正经八百女秘书的抗议。 她一下把私人办公室门打开。 北富德仰靠在椅背上,两只脚放在办公桌上,脚踝互相交叉着,一张日报张开着盖在脸上。 “赫小姐,没关系,”他说:“把要签字的信放桌子上好了,我等一下来签字。” 他把日报自脸上掀开一点。 柯太太重重把门碰上,墙上的画都在抖动。 北富德把日报移开,又出意外,又生气。“老天!柯太太!为什么不请赫小姐通报?” “因为我等不及了。”白莎说:“再说这位小姐说话不干脆。把你的脚放下来,告诉我什么意思——你把彭菌梦开除了。” 北富德慢慢把报纸折好,把脚放下来,看着白莎有点发愣。 “她是我的雇员,不是吗?”他问:“我当然有权开除我自己的雇员。” 白莎怒气地说:“不必那样正经。看来你已经受了新秘书传染了。你的雇员,你要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开除她都可以,只要不把我拖进去。她现在告我10万元,说是因为我破坏了她的人格,所以你开除她。” 北先生自椅子上前倾,把双脚重重一踩站起来。“你说她怎么着,柯太太?” “她告我,要我赔10万元。” “我不相信。” “她如此做了。开庭传票在今天早上送达到我手了。” “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说她是刁滑的小妮子,说她爱上了老板——你说信是她写的。而你是为了这些事开除她的。” “为什么呢?这个无事生非的人,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白莎舒服地坐下来,自接到传票到现在她首度轻松下来。“我到这里来主要是想找出这原因。”她说:“我倒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开除她? “一点私人的原因也没有。”他说:“至少可以这样说。” “少给我兜圈子,”白莎怒气地说:“你为什么要开除她?” “好吧。有一个原因是她太漂亮了。她具有挑拨性。她不但真的漂亮,而且知道自己漂亮。” “那有什么关系?” “嘿,假如有一个像谷佳露一样注意你行动的小姨子,又有一个谷泰丽那样容易起疑的丈母娘,就太有关系了。” “是她们叫你开除她的吗?” “不是,不是,你别弄错了。她们绝没有正式建议。茵梦是个非常不错的女秘书。一个好女郎,只是她也有,也有某种习惯——习惯——” 白莎把身子向前,两眼注入他的两眼深视着。“你到底是在做外交工作,还是想解决问题,她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宓警官来之前,你和她吵了一架,昨天早上我送来时她眼泪还没有干。她哭过的。你是在我和宓警官进来之前告诉她你要开除她的,是吗?” “倒也不是,不完全是。” 白莎忍气地说:“好,你给我听仔细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争执过。假如,你那个时候告诉过她,你要开除她,或是在那个时候,你告诉过她,可能你无法留她在这里工作,那么,我可以证明,她的提出告诉,完全是一种恐吓。要知道,我一定要证明她的被开除,和我所说的没有关系。” “我向你保证,她的被开除不是为了你这件事。” 白莎吐口气,坐回椅子。“喔,你可以?多可爱呀?你是否常常没有理由会开除秘书的?” “但是,柯太太。我是有理由的,我在解释呀!” “我是在听呀!”白莎椰渝地说:“我一直在一听再听,你也在一再地讲。但是始终没有解释出名堂来。我也没听出道理来。” “柯太太,老实说,我不瞒你,原因倒是有好几个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确定告诉你哪一个是决定因素,因而我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那女人太自信于自己的美丽。所以,任何一脚跨进我办公室,第一件事就会奇怪——嗅!你懂我什么意思。” “我不懂!”白莎说:“弄不好你自己也一点不懂。” “还有另外一件事。”北先生说:“她也不太稳重。” “哪一方面?” “她会泄漏她无权泄出去的消息。” “这才有点意思了。她泄漏了什么消息了?” “当然,柯太太,我——等一下,这是我不想说了来的事。” “不过是我想知道的事。”白莎说:“你已经把我混进一团糟去了,你有责任把我弄出来。到底她把你什么消息泄漏出去了?” “她不太稳重。” 白莎变脸了。“你说话像跑马灯。第一次我们说到要紧关头,我们又必须重新开始,老天,我恨不能把你当马来骑,自己抓住你的疆绳。抱歉我没有耐心,你说到她不太稳重,她泄漏消息,什么消息!你说!” “是她告诉我丈母娘的消息。”北说。 白莎眼睛亮起,“这才像话,她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她,我找到梅宝就准备解决南先生罚款的事,这是为什么我上天入地地在找她。” “这有什么要紧?” “要紧得很。” “我看不出来。” “第一,谷太太知道我想解决这件罚款事,她不会同意梅宝付钱出来。第二,我一直在对谷太太说我多关心梅宝,万一她出走,我会如何伤心。我希望她会传消息给梅宝,梅宝会自己回来。现在,假如谷太太知道,我之找梅宝完全为了金钱的理由——你看我会怎样急——” “你为什么不把我教你的一切告诉丈母娘。你应该对她说,你是不希望梅宝离家出走的。但是她真要走,天下女人多的是——” “这当然也是很好用的一招,但是在我这件特别情况下,是不灵的。我在办公室初听也觉得是妙计,但是一回家面对丈母娘——我觉得换一种方法较为有用。” “原来如此,请我提建议,只是不去应用,是吗?” “可以如此说,是的。” “好吧,我们再回头来说你那女秘书。她泄漏这个消息给你丈母娘,你又是怎样会发现的呢?” “我怎么会发现的,老天!那是因为我丈母娘有神经病;她一再说我找他女儿为的是钱。我找她的目的是向她要钱,否则我才不会关心。” “这些是在冷莎莉的尸体发现之前吗?” “是的,当然。” “是什么时候?” “正确地说,这是在星期三我结束办公之后不久。她在我吃完饭后一直不断地在我耳边唠叨。想想看,我会对彭小姐好脸色吗?” “所以,星期四早上你来上班的时候,你本来就是一肚子不高兴来的。那就是昨天。你生气,你一晚没睡好。你把彭茵梦叫进办公室来要给她好看。是不是?” “可以这样说。” “你是知道有警官这天早上会来拜访你的,是吗?” “是的。” “是你建议,找你谈话办公室比在家里方便的,是吗?” “是的,我不希望丈母娘稀里哗啦把许小姐也拖了进来。” “而在我们来找你之前,你还是把彭茵梦叫进去训了一顿?” “我是指责她了。” “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她主动多嘴说她不该说的事。” “她反应如何?” “她说她只是替我招呼丈母娘。她认为如此说对我有利。” “你如何?” “我说办公室要一切由我作主。” “说下去,之后如何了?” “然后,她又说了不少我认为不知轻重的话,我真正火了。我告诉她,她如此鲁莽真叫做老板的我十分为难了。” “你到底用了些什么词句?” “我是在生气。” “你用了什么词句?” “我说应该清个臭皮匠把她的大嘴巴缝起来。” “之后呢?” “之后她就哭了。” “说下去呀,不要我一句句问,你才问一句说一句。之后又怎么啦?她哭了,你开除她了,是吗?” “没有,我没有说。她站起来,离开这办公室,一句也没有说,坐在她打字机前面。” “还在哭?” “大概吧。至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在哭。” “所以你也站起来,跟了她出去——” “没有,老实说,没有。” “那么你干什么?” “我就坐这里等着——之后你来了。” 白莎生气地说:“可恶,那个时候你赶出去,当时当地把她开除了,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那时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要开天要开除她。我发了脾气了,我要冷静下来想一想,我——” “你在她冷静下来时会开除她的,是吗?只是不要在她激动时告诉她,免得弄得不太好看。” “我真的不能作决定。老实说,柯太太,我有点手足无措,不能决定该怎么办。” “在这些事发生后,你当然不会让她继续为你工作吧?”白莎问。 “我不能确定,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是有一点不对的。” 白莎大声道:“老天,你一定要把你头牵进水箱,才肯喝一口水吗?” “柯太太,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你只要说一句,为了她不稳重,你本来就要开除她的。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唯一你没有在宓警官和我两人驾临之前告诉的原因是她正在哭,你不想刺激她太深。所以你决定宓警官和我一走你就要告诉她不必再为你工作了。你一旦如此说,就可以证明她之被开除和我柯白莎怎么说都毫无关系。现在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你的法律观点了。” “明白就好,”白莎说:“我一直要你自己喝水,你拼命把头侧倒,好像喝的水是有巴拉松一样的。老天,这件事你要弄清楚了。” “不过,柯太太。”北先生说:“说到法律观点,我没有办法帮你忙呀!” “你又怎么啦?” “正确言来,在那个时刻,我的确没有决定要开除彭小姐。我是在之后决定的。” 白莎叹气道:“好吧!不过至少刚才你说的这些不可以改口了。我要拿刚才你告诉我的来作答辩的——” “不可以,柯太太,不可以!” “为什么?” “绝对不可以,一旦作证,别人会问我为什么责骂她——万一问出来是为了她告诉我丈母娘什么事,我对她不满,我还能活吗?文母娘会原谅我吗?谷太太一直指责我对她不老实。柯太太,我无法帮你忙。刚才说的只是私人交换意见,不对外的、万一有人在法庭问我,我会否认的。” 柯白莎站起来,咕噜地生气。 “白痴!”她说,走出办公室。 第十一章 沈洛杰是沈海沈三杰法律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他读完白莎交给他的声诉书,自眼镜上方望向她说:“柯太太,据我所知,你是被雇来调查那些匿名信是什么人写的。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信是这原告写的。是吗?” “是的。” “那很好,非常好!现在告诉我,有哪些理由呢?” “我看出信是一流打字手在手提式打字机上打出来的。我也知道彭菌梦曾用同一台打字机打过一张便条给她的雇主。” “你怎么会知道的?” “比较打字的手法。” “不是,不是,我差别的是你怎么知道她是用同一台打字机打的。” “她承认她用同一台打的。” “承认的时候有别的人可以作证吗?” “有。” “在你指责她之前?” “当然,我是先布置好自己退路,才迎头一击的、” 沈洛杰对白莎笑笑。“非常聪明,非常聪明,柯太太。据我看你是要在合宜的时机,制造一个高潮,好让大家觉得你有效果,是吗?” “是的。” “好办法,好办法。” 沈洛杰又回头看那些声诉状,蹙一下眉,责怪地看向白莎,他问:“你有没有骂她是骚蹄子,柯太太?” “有。” “这不太好。” “为什么?” “这是恶意中伤。” “哪有这回事。” 沈洛杰像父亲似的安慰地微笑道:“柯太太,要知道法律为了要保护行为良好的人不受中伤,希望每一个人说话,都是由衷而凭良心的。凡是说没有依据或是不好听的话都是中伤。不过法律也保护人不会随便被人控告恶意中伤,所以有的话,算是特许的对话,虽不中听但不能算恶意。” “据我所知,事件发生当时你是一个私家侦探。你是因他案,受北富德所雇,想调查出是什么人写了某几封特定的信。你有足够理由相信这些信是由这位秘书小姐所写。这是一件错误,但是,是一件诚实的错误,任何人都可能弄错的。” 白莎急着点点头。 “所以,你那时有权指责,即使指责错了,一切对话都是特许对话,只是绝对不可以有恶意。” “当然没有恶意,我和她又没有仇,没有恨。” “那你为什么称她骚蹄子?” “这只是口头话而已。” 沈洛杰摇头以示反对。嘴上弄出声音。“喷!喷!” “那么我可以用这一点来辩护,”白莎问:“不必受她的气,是吗?” “柯太太,这要看情况了。你对她指的一定先要有相当可靠的依据,这当然依据你的调查、证据和推理。自你刚才告诉我的。好像最后发现这一切是由一位冷莎莉所做的,是吗?” “你怎么查出来的?” “由警察发现的。”白莎不甘地说。 “怎么发现的?” “第二封信露出马脚,写信的人一定要完全看得到北先生办公室中一切的进行才行。警方认为写信人是一巷所隔对面的一个办公室里的人才有可能。最后发现具此条件的只有一、两个办公室。归纳结果当天当时冷莎莉是其中一间牙科诊所椅子上的病人。” 沈律师说:“但是,柯太太,你为什么不向这条线索去查呢,在我看来这条线索很明显,不难查呀。” 白莎道:“我认为这不必查。” “为什么?” “我认为我已经把握一切线索了。” “于是你故意不去重视这一件小线索。”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故意不故意。” “换句话说”沈律师说:“那个时候你可能根本没有想到,是吗?” “那——”白莎犹豫地说:“……” “说呀!”沈律师追问道:“对自己的律师一点也不可能隐瞒,有如去看医生一样。柯太太,否则叫我怎样能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呢?” “好吧,”白莎无奈何地说:“是宓警官一直坚持要向那条线索追查下去,而我一再在说不必的。” 沈律师的声音提高责怪地说:“柯太太,你是不是在说警察已经提醒你这样一个明显、合理、简单的线索,叫你依了这个线索找人就可以,而你拒绝照警方调查,反而对彭菌梦做出这种指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