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安东尼说。“这是一个相当刺激的周末,是不是?”回“我想,昨晚上的事是本地人干的。”埃沙斯坦说。“似乎干得很维、很外行。”“这一带有人搜集铠甲吗?”安东尼说。“搜集这样的东西似乎是很奇怪的事。”“很奇怪,”埃沙斯坦先生说。他停顿一下,然后慢慢地说:“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幸。”他的语调里几乎含有威吓的意味。“我不十分了解你的意思。”安东尼说。“我们为什么被他们这样留在这里?昨天已经验过尸了,亲王的尸首明天运到伦敦。在那里,他们会宣布是死于心脏衰弱。可是,仍然谁也不许离开这里。罗麦克斯对于这件事知道的并不比我多。他叫我去问督察长。”“战斗督察长有所隐瞒。”安东尼思索着说。“谁也不许离开这里。这似乎是他计划当中的必要措施。”“但是,恕我直言,凯德先生,你已经离开了。”“我的腿上等于捆了一根绳子。我相信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暗中跟踪。我不可能有机会去扔掉手枪一类的东西。”“啊,手枪。”埃沙斯坦先生思索着说。“我想,那个武器到现在还没找到吧?”“还没有。”“可能是经过湖边时扔到湖里了。”“很可能。”“战斗督察长在哪里?今天下午我还没看见他。”“他到伦敦了。我在火车站碰见他的。”“到伦敦了?真的?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听说是明天一早。”维吉尼亚这时候同贾德汉侯爵和费希先生走了进来。她向安东尼笑笑,表示欢迎。“你回来了,凯德先生。我们昨晚上的一场惊险,你都听到了吗?”“啊,真的,凯德先生,”亥瑞姆·费希说。“那实在是。够紧张刺激的。你有没有听说我把瑞福太太错认为暴徒了?”“那么,”安东尼说。“暴徒呢?”“逃掉了。”费希先生惋惜地说。“你来倒倒茶吧。”贾德汉侯爵对维吉尼亚说。“我不知道般多跑到哪里去了。”维吉尼亚执行了倒茶的任务。然后,她过来挨近安东尼坐下。“吃完茶到船库小屋那里。”她低声说。“我和比尔有许多事要告诉你。”然后,她就轻松地加入了一般的谈话。船库小屋会谈如约举行。维吉尼亚和比尔非常兴奋地想把他们的消息讲给他听。他们都认为一叶扁舟,摇到湖中心,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可以推心置腹地谈谈。他们摇到相当远的地方,便把昨夜的一钞凉险完全讲给安东尼听c比尔显得好像郁郁不乐。他希望维吉尼亚不要执意地把这个殖民地的家伙扯进来。“这是很奇怪的事。”他们说完以后,安东尼说。“你作何想法?”他问维吉尼亚。“我以为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她马上这样回答。“那种小偷的想法是很可笑的。”:“他们以为,那个东西——不管是什么——可能藏在铠甲里。这是很明白的。但是,为什么要敲壁上的嵌板呢?这个举动看起来更像是在寻找一个秘密的楼梯,或者是那一类的机关。”“烟囱大厦里有一个教士的小屋,我知道。”维吉尼亚说。“我想也有一个秘密的楼梯。这一切,雷德汉侯爵会告诉我们的。我想要知道的就是:他们可能找些什么?”“不可能是那个回忆录。”安东尼说。“那是一大包稿子。必定是一件小物件。”“乔治知道的,我想。”维吉尼亚说。“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他透露出来。·我一直都感觉到这一切情形背后必有文章。”“你说当时只有一个人,”安东尼继续说。“但是,也可能另外还有一个人,因为你以为当你追到窗口时仿佛听到有人跑向门口。”“那声音很小,”维吉尼亚说。“那也可能只是我的想象。”“那是很可能的。不过,倘若那不是你的想象,那么,那第二个人必定是大厦里的人。我在纳闷——”“你在纳闷些什么?”维吉尼亚问。“费希先生听到楼下有人呼救的声音时竟然衣着整齐。他为什么那么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呢?”“这里面必有蹊跷。”维吉尼亚说。“还有埃沙斯坦。他一直都在睡。那也很可疑。他一定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吧?”“还有那个叫包瑞斯的家伙,”比尔说。“他的样子纯粹是个恶汉。我是说,迈可的仆人。”“烟囱大厦里尽是些可疑人物,”维吉尼亚说。“我敢说别的人也一样在怀疑我们。我想战斗督察长要是没去伦敦就好了。我以为,他这样做很蠢。啊,顺便告诉你,凯德先生。我看到那个样子奇怪的法国人有一两次都在邸园一带窥探。”“这是一件令人迷惑不解的事。”安东尼承认。“我离开这里到外面乱找,毫无收获,自己愚弄自己。现在你们要注意:我以为,这件事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归结成这个疑问:昨夜那些人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吗?”“假若没有呢?”维吉尼亚说。“其实,我相信,他们没找到。”“正是这个,我相信他们会再来。他们知道,或者说他们不久会知道,战斗在伦敦。他们会冒险,今天晚上再来找。”“你真的这样想吗?”“这是一个机会。现在,我们三个人来组织一个工作小组。我和爱佛斯雷非常小心地藏在议事厅——”“我怎么办?”维吉尼亚打断他的话。“你可别想把我除外呀。”“你听我说,维吉尼亚。”比尔说。“这是男人的事...”“别傻了,比尔。这件事我是有分的。你可不要弄错。工作小组今天晚上要警戒。”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工作细节也定好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回房休息之后,这工作小组的人便一个接一个的悄悄下楼。他们都配备一个强光手电筒,而且在安东尼的衣袋里还有一支手枪。安东尼说过,他以为还会再有歹人来搜查。不过,他以为他们不会由外面来。他以为维吉尼亚猜想得对,头一天晚上在黑暗中大概有人由她身旁走过。他站在一个古老的橡木五斗橱掩遮的地方,那时候他的眼不是注视着窗户,而是门。维吉尼亚蹲在对面墙边一个身披铝甲的人像背后。比尔在窗户旁边。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显得特别冗长。时钟报了一点钟,然后一点半,两点,两点半。安东尼感觉混身僵硬,起痉挛。他慢慢感觉到他料想得错了。今天晚上不会再有人来了。后来,他突然身子一挺,立刻警觉起来。他听到外面走廊上有脚步声。然后,又没声音了。后来,又听到窗外有磨擦的声音。突然间,声音停止,窗户被推开了。一个人爬过窗台进到房里来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半刻,同时四下里窥探,仿佛在听。过了一两分钟,仿佛认为满意了。他便把带来的手电筒扳开,匆匆向室内四周照照,显然没看到不寻常的现象。那三个守望的人摒息以待。他走过去,到他头天晚上检查的那块嵌板前面。后来,比尔突然发觉到一件很难堪的事。他要打喷嚏!头天晚上在充满露水的邸园里拼命的追小偷,结果着了凉。所以今天一天都在不断地打喷嚏。现在又要打喷嚏。这是世上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的。他采用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想忍祝他按着上嘴唇,用力咽口气,把头往后仰,瞧着天花板。最后不得不抓住鼻子,用力猛捏。都没有用,他还是打喷嚏了。那是一声压抑的、竭力控制的,微弱的喷嚏。但是,在那一片死寂的房子里却是一个惊动一切的声音。那陌生人扑了过来,同时,安东尼立刻采取行动。他把他的手电筒扳开,纵身同那陌生人跳过去。顷刻之间,他们两人便在地上扭做一团。“开灯!”安东尼大叫。维吉尼亚就在电灯开关下面准备好了。今天晚上一开电门,灯都亮了。安东尼正压在那人的身上。比尔俯下身去帮他的忙。“现在,”安东尼说。“让我们来看看你是谁,我的朋友。”他把他捉到的人转过来。原来是住在板球员客栈那个整洁的、黑胡子的陌生人。“真是好极了。”忽然听到一句赞赏的话。他们都吃惊地抬头一望。身躯高大的战斗督察长就站在敞开的门口。“我还以为你在伦敦呢,督察长。”安东尼说。 督察长的眼睛一闪。“真的吗?先生?”他说。“我以为要是让大家以为我要到伦敦去才好。”“是很好呀。”安东尼表示同意地说,同时望望躺在地下的那个敌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陌生人的脸上微露笑容。“诸位,我可以起来吗?”他问。“你们是三个人对我一个。”安东尼自然而然地把他拉起来。那陌生人整整衣服,将衣领翻上来,很机敏地望着督察长。“我要你们道歉。”他说。“不过,请问你是伦敦警察厅侦缉部的代表吗?”“不错。”督察长说。“那么,我就要把我的证明文件拿给你看。”他有些悔意地笑笑。“我要是早这样做就好了。”他由衣袋里掏出一些文件,递给那位侦缉部的侦探长。同时,他把上衣翻领翻过来,指指那里别着的东西。督察长惊愕地叫了一声。他查看一下那些文件,然后躬身将文件还给他。“先生,我很抱歉,他们用粗暴的手段对待你。”他说。“但是,你也知道,这是你自找的。”他笑笑,同时注意到另外几个人面上的惊讶之色。“这是我们盼望多时的一位同僚,”他说。“列蒙先生,巴黎安全局的密探。”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九章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法国侦探。他面露笑容地回望着他们。“可是,是的。”他说。“这是真的。”接着是一段沉默,大家把一些紊乱的思绪笼统地调整一下。然后,维吉尼亚转身对督察长说:“你知道我想些什么吗?督察长?”“你想些什么?瑞福太太?”“我想,现在是让我们明白明白的时候了。”“让你们明白明白?我不大了解你的意思,瑞福太太。”“督察长,你完全了解。罗麦克斯先生大概建议你守密,不让你透露口风——乔治会的。但是,的确最好还是告诉我们。这样要比让我们自己偶然发现好些。那样做也许会有想不到的危险。列蒙先生,你同意我的说法吗?”“夫人,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你不可能永远让人蒙在鼓里。”督察长说。“我对罗麦克斯先生这样说过。爱佛斯雷先生是罗麦克斯先生的秘书。我不反对让他知道实在的情形。至于凯德先生呢,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他已经卷入漩涡了。我认为他有权知道他所处的地位。但是……”督察长迟疑一下。“我知道。”维吉尼亚说。“女人那么不谨慎。我常常听乔治这样说。”列蒙一直在专心端详着维吉尼亚。现在他转面对那伦敦警察厅侦缉部的人说:“我刚才听你称呼这位夫人为瑞福太太,对吗?”“那就是我的姓。”维吉尼亚说。》““你的先生曾经在外交方面服务,是不是?就在赫索斯拉夫王夫妇遭人暗杀之前,你同他一起在那个国家吗?”“是的”列蒙又转过脸来。“我以为这位太太有权听我们的陈述。她与这件事有间接的关系。而且……”他的眼里露出一点闪光。“在外交圈子里这位太太素以守口如瓶闻名,大家对她的评价很高。”“他们给我一个好名声,我很高兴。”维吉尼亚哈哈大笑的说。“而且,我也很高兴,你们不把我关在门外。”“吃点儿什么东西好不好?”安东尼说。“我们在什么地方举行会议?在这儿吗?”“假若你乐意的话,先生,”督察长说。“我想在天亮以前不要离开这间房子。等你听到我的说明,你就明白为什么。”“那么,我去找些东西来大家吃。”安东尼说。比尔同他一块儿。他们回来的时候,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玻璃杯、苏打水瓶,和其他的食物。现在已经扩大的工作小组人员在窗子旁边的角落里,围着一个橡木长桌,舒舒服服地坐好。“当然,不用说,”督察长说。“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都。是机密的。千万不可泄露。句话。我总是想,总有一天,要说明白的。像罗麦克斯先生那样每一件事都要隐瞒的人会冒意想不到的险。这件事的开始,刚好在七年以前。当时有许。多人称‘重建’活动——尤其在近东。在英国也有不少这样的活动,由那位老先生,斯提普提奇伯爵在幕后操纵,非常之秘密。巴尔干群岛的国家都参与其事,而且当时在英国,还有很多皇室人物在内。我不打算详谈,不过,有件宝贵的东西失踪了——其失踪的方式似乎令人难以置信。除非你承认这两件事情——一,那个窃盗是一个皇室人物;二,同时,那是一个第一流的、非常内行的人物干的事。这位列蒙先生会告诉你们怎么会这样。”那个法国人很有礼貌地一鞠躬,然后接下去讲。“你们在英国的人也许甚至于没听说过我们有名的、令人难以相信的人物:维克脱王。他的真实姓名究竟是什么,没人晓得。但是,他是一个胆量过人的人,能操五种语言,而且化装的本领无人能比。虽然大家知道他的父亲不是英格兰人,就是爱尔兰人,他本人大多在巴黎工作。差不多八年以前,他胆大包天地一连串作了一些窃案,就是在那里。他住在那里的时候化名奥尼尔上尉。”维吉尼亚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叹。列蒙先生锐利的眼睛对她一瞄。“我想我了解这位太太怎么会有些激动。不久你们就可以明白。我们法国安全局的人怀疑这个奥尼尔上尉就是维克脱王。但是,我们得不到必要的证明。当时在巴黎还有一个很聪明、很年轻的女演员昂舍列·茉莉。她是白热歌舞团的团员。我们有一个时期怀疑她与维克脱王有关系。但是,我们仍然没得到证明。“大约在那个时候,巴黎当局正在准备赫索斯拉夫王尼古拉四世来访问。在安全局方面,我们受到特别的指示,采取什么措施,确保尼古拉王陛下的安全。上级特别命令我们监视一个自称红手党的革命组织有什么行动。现在,我们可以相当确定红手党的人去找昂舍列·茉莉。他们对她说,假若她能帮助他们的计划,他们可以给她一大笔钱。她的任务就是设法让他对她神魂颠倒。昂舍列·茉莉接受他们的贿赂,答应担任那个任务。j“但是,那位小姐比她的雇主所想的更聪明、更有野心。她果然迷惑了尼古拉王,使他如痴如狂地爱上了她,并且送她许多珠宝。就在这个时候,她起了一个念头——她不要当尼古拉的情妇,而要当皇后!她终于实现了她的希望。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于是,她便以法拉佳·波帕夫斯基伯爵小姐的身分——罗曼诺夫贵族的旁系——被尼古拉王介绍给赫索斯拉夫的朝野人士,最后,就成为赫索斯拉夫的法拉佳皇后。一个巴黎小小的女演员混到这个位分还不错嘛!我总是听说她扮演的那角色非常成功。但是,她的胜利是短暂的。红手党的党人由于她的背叛,咬牙切齿,曾经有两次想要她的命。最后,他们激起全国的义愤,终于掀起革命的高潮,结果,国王与皇后双双遇难。他们的尸体被分解得非常可怕,几乎辨认不出,可是终于找到了。这件事证明了民众对那个出身寒微的外国籍皇后愤怒的情绪多大。“由这一切情形,似乎可以确定,当时法拉佳皇后仍然和她的同谋维克脱王有联系。那个超乎常规的计划她很可能自始至终都是参与的。大家知道的事就是她继续不断地由赫索斯拉夫皇宫,以秘密的方式,和他通信。为了安全起见,那些信都是用英文写的,用的是当时在英国大使馆的一位英国外交官太太的签名。万上调查起来,并且刚才所说的那位太太否认曾经写那些信,那么,她的话就不会使人相信,因为,那些信是一个自知有罪的女人写给情人的。瑞福太太,她用的是你的名字。”“我知道,”维吉尼亚说。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起了一阵不规则的变化。“原来那些信的实在情形是如此!我还一直在纳闷儿呢。”“多么卑鄙的欺骗手段!”比尔愤愤地说。“那些信是写给奥尼尔上尉的,寄到他在巴黎的住处。那,些信的主要目的可以由后来发现的一个事实印证起来而真象大白。国王与皇后遭人暗杀之后,皇室的珠宝有许多都落到暴动群众手中,后来被人发现,都到了巴黎而且发现到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被人掉了包,换成假宝石。诸位要注意呀,赫索斯指夫宫里的宝石有些是非常名贵的。由此可见。昂舍列·茉莉在当了皇后以后仍在重施故技。“你们现在就可以知道我们所说的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尼古拉四世和法拉佳皇后应邀到英国成为当时的外务大臣故贾德汉侯爵的座上宾。赫索斯拉夫是一个小国,但是也不可忽略。法拉佳皇后自然必须以上宾款待。于是,这里面便有一个皇室贵宾,同时也是一个熟练的窃盗。那么,这就毫无疑问了。那个——哦——那个鱼目混珠的代用品,制造得非常高明,除非行家,什么人都会骗过。这样的东西只有维克脱王才能造出。而且,这整个的计划,如此胆大包天。由这一点上看,就不难想象,实在是维克脱王的手笔。”“后来怎么样?”维克尼亚问。“隐瞒住了。”战斗督察长简明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未公开提到过这件事。我们都是在暗中尽力调查——而且,我也可以顺便告诉你们,有许多事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我们自己所用的方法也许会让你们惊奇。那个珠宝被赫索斯拉夫皇后带出英国——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是的,皇后陛下把它藏在一个地方了——但是藏在什么地方,我们一直“什么?”两个侦探都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仿佛不相信他们自己“当麦克格拉把那文稿交给我带到英国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和斯提普提奇伯爵相遇的情形。那是在巴黎。麦克格拉冒了相当大的险,在伯爵受到一群巴黎报人袭击时救了他。他那时候,我听说,有点儿——是否可以这样说?——多喝了两杯?他在那样兴奋的情况下说了两件很有趣的事。一件就是他知道那个‘寇邱诺钻石’在什么地方——那是一句我的朋友不很注意的话。他也说攻击他的那一帮浪人是维克脱王的人。把那两件事拼拢来一想,就很有意义了。”“哎呀!”督察长叫道。“这是很重要的!甚至于迈可亲王的命案也有一个不同的意义了。”“我们可否假定,他在搜寻那个珠宝时出乎意外地受到攻击?”“那么,他在英国吗?”安东尼突然问。“你说几星期以前他已经放出来了。你跟踪没有?”那法国侦探的脸上露出有些悔恨之意的笑容。“我们想跟踪他,先生,但是,他是个鬼机灵,那家伙。他马上就躲避了——马上就不见了。当然,我们以为他会一直逃到英国来的。但是,不然。他到……你flJ以为他到哪里了?”“到哪里?”安东尼问。他目不转睛地一心望着那个法国侦探,他的手漫不经心“到了亚美利加——到了美国。”“什么?”安东尼的语调中含有非常惊愕的意味。“是的。你以为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你以为他在那里扮演什么脚色?他扮演的是赫索斯拉夫尼古拉亲王的脚色。”那个火柴匣突然由安东尼手中掉了下来,但是,他的惊愕和战斗督察长的不分上下。“不可能!”“不是不可能的,我的朋友。你们明天早上也可以在报上看到这消息。这是一件最大的欺诈案子!尼古拉王子据谣传已经在好几年前死于刚果。这是你们知道的事。我们这位老兄,维克脱王,便抓住这个机会——因为那样的死亡是很难证实的。他让尼古拉亲王复活了,并且利用他达到骗到一大批美金的目的——统统都是由于那些假定的购油特权而得到的。但是,只是为了一件意外的疏忽,他的秘密被揭穿了。所以,他不得不匆匆离开那个国家。这一次,他真的到英国来了。这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迟早他总会到烟囱大厦来的。那就是说,如果他还没到这里来的话!”“你相……”“我想迈可亲王遇害的那个夜晚他就在这里,昨天晚上又来了。”“这是另外一个企图,对吗?”战斗督察长说。“另一个企图。”“我觉得不安的是——”战斗督察长说,“不知道这里的列蒙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我得到巴黎的消息说他正在途中,准备来同我合作调查。不知道他为什么始终未露面。”“我实在得道歉。”列蒙说。“你知道吗?我在命案发生的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我当时马上想到不正式以你的同僚身分,由非正式的立场来调查比较好些。我想如果用那种方式可能得到更多的资料。当然啦,我也知道我一定成为一个可疑的目标。但是,那样对我的计划也有一点帮助,因为,那样就可以使我要追踪的人不防备。我相信在最近两天之内我看到不少有趣的事。””“但是,我要问你,”比尔说。“昨夜实际上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恐怕,”列蒙先生说。“我害你作了一个剧烈的运动。”“那么,我追的原来是你呀?”“是的。我要把一切情形告诉你一遍。我到这里看看情形。我相信那个秘密必定和这个房间有关系,因为迈可亲王就是在这里遇害的。我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不久,我就发觉这间房里有人走动。我可以看到不时有一个手电筒的光闪动着。我试试中间那个窗户,我发现到那是没闩上的。究竟是那个人在不久以前由那窗口进来的,或者是他故意不关上,等到万一受到骚扰时,可以隐藏,我不知道。我很轻很轻地把窗户推开,溜进房里。我一步一步地摸索着走过去,一直走到一个能够看见里面的活动,而自己又不可能让人发现的地方。那个人,我不能看得清楚。当然,那是因为他是背对着我的。手电筒的光只反映出他的侧影,所以我只能看出他的轮廓。但是,他的行动使我非常惊奇。他先把那两个人像中的一个身上的销甲一件件卸下来,然后,再卸第二个像上的销甲。当他确信他所找的东西不在那里的时候,他便开始敲画像下面的嵌板。他其次会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事情中断了。你突然闯了进来一一”他望着比尔。“我们那种的阻扰行动用意甚佳,但是实在可惜。”维吉尼亚思索着说。“有一点,夫人,是的。那个人熄了手电筒。我呢?本来到那时候为止我还不希望被迫暴露身分。现在就不得不跑到窗口。我同另外两个人在黑暗中相撞,一头栽倒在地上,我连忙爬起来,由窗口逃出去。爱佛斯雷先生把我当成攻击他的那个人,便在我后面追过来。”“我先追你的。”维吉尼亚说。“比尔在那场赛跑中是第二名。”“另外那个家伙很聪明,他很安静地留在那里,乘机由门口溜走了。我在纳闷,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那些来援救的人。”“那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列蒙说。“他可以跑在最前面,成为一个来援救的人,那就可以没事。”“你真以为这个像法国侦探小说中的亚森·罗苹一样的人物,现在真的混在大厦的工作人员当中吗?”比尔问。他的眼睛闪着光。“为什么不可能?”列蒙说。“他可以很成功地冒充一个仆人。也许,他可能是巴瑞斯·安求克夫,已故迈可亲主所信托的仆人。”“他是一个样子很奇怪的家伙。”但是,安东尼在笑。“那简直不值得你这么操心,列蒙,”他温和地说。那法国侦探也笑了。“你已经收他为贴身男仆了,是不是,凯德先生?”战斗督察长问。“战斗,我要脱帽向你致敬。你样样都知道了。但是,我只是告诉你详情。他是毛遂自荐的,不是我雇的。”“我倒要问问,那是为什么,凯德先生?”“我不知道,”安东尼轻松地说。“一个人的爱恶是很奇可能得到更多的资料。当然啦,我也知道我一定成为一个可疑的目标。但是,那样对我的计划也有一点帮助,因为,那样就可以使我要追踪的人不防备。我相信在最近两天之内我看到不少有趣的事。”“但是,我要问你,”比尔说。“昨夜实际上的情形究竟是什么?”“恐怕,”列蒙先生说。“我害你作了一个剧烈的运动。”“那么,我追的原来是你呀?”’“是的。我要把一切情形告诉你一遍。我到这里看看情形。我相信那个秘密必定和这个房间有关系,因为迈可亲王就是在这里遇害的。我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不久,我就发觉这间房里有人走动。我可以看到不时有一个手电筒的光闪动着。我试试中间那个窗户,我发现到那是没闩上的。究竟是那个人在不久以前由那窗口进来的,或者是他故意不关上,等到万一受到骚扰时,可以隐藏,我不知道。我很轻很轻地把窗户推开,溜进房里。我一步一步地摸索着走过去,一直走到一个能够看见里面的活动,而自己又不可能让人发现的地方。那个人,我不能看得清楚。当然,那是因为他是背对着我的。手电筒的光只反映出他的侧影,所以我只能看出他的轮廓。但是,他的行动使我非常惊奇。他先把那两个人像中的一个身上的销甲一件件卸下来,然后,再卸第二个像上的铝甲。当他确信他所找的东西不在那里的时候,他便开始敲画像下面的嵌板。他其次会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事情中断了。你突然闯了进来一达他望着比尔。“我们那种的阻扰行动用意甚佳,但是实在可惜。”维吉尼亚思索着说。“有一点,夫人,是的。那个人熄了手电筒。我呢?本来到那时候为止我还不希望被迫暴露身分。现在就不得不跑到窗口。我同另外两个人在黑暗中相撞,一头栽倒在地上,我连忙爬起来,由窗口逃出去。爱佛斯雷先生把我当成攻击他的那个人,便在我后面追过来。”“我先追你的。”维吉尼亚说。“比尔在那场赛跑中是第二名。”“另外那个家伙很聪明,他很安静地留在那里,乘机由门口溜走了。我在纳闷,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那些来援救的人。”“那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列蒙说。“他可以跑在最前面,成为一个来援救的人,那就可以没事。”“你真以为这个像法国侦探小说中的亚森·罗苹一样的人物,现在真的混在大厦的工作人员当中吗?”比尔问。他的眼睛闪着光。“为什么不可能?”列蒙说。“他可以很成功地冒充一个仆人。也许,他可能是巴瑞斯·安求克夫,已故迈可亲王所信托的仆人。”“他是一个样子很奇怪的家伙。”但是,安东尼在笑。”那简直不值得你这么操心,列蒙,”他温和地说。那法国侦探也笑了。“你已经收他为贴身男仆了,是不是,凯德先生?”战斗督察长问。“战斗,我要脱帽向你致敬。你样样都知道了。但是,我只是告诉你详情。他是毛遂自荐的,不是我雇的。”“我倒要问问,那是为什么,凯德先生?”“我不知道,”安东尼轻松地说。“一个人的爱恶是很奇怪的。但是,也许他喜欢我的面孔。或者,也许他以为我打死了他的主人,想要找一个比较方便的地方来报复我。”他站起身,走过去,到窗口把窗帘拉开。“天亮了。”他说,同时轻轻地打个呵欠。“现在不会有什么刺激的事了。”列蒙也站起身来。“我要告辞了,”他说。“今天晚一点我们也许会再见面。”他文雅地向维吉尼亚鞠一个躬,便由落地窗口走出去。“去睡觉吧,”维吉尼亚打着呵欠说。“这一切都很够刺激的。走吧,比尔,像一个乖孩子一样去睡吧。恐怕早餐桌上见不到我们的影子了。”安东尼站在窗口,目送着渐渐走远的列蒙先生。”“你大概不会想象得到,”战斗在他后面说。“但是,那个人是法国最聪明的侦探。”“我不知道我是否想得到,”安东尼思索着说,“我倒有些觉得我会想象到的。”“唔,”战斗说。“他说得对,今天晚上的令人兴奋的事已经过去了。顺便谈起,你记得我对你说过他们发现到斯坦因斯附近有一个叫人打死的人吗?”“记得。为什么?”“没什么,他们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就是那个好像叫久塞普·马奈利的人,他是伦布利茨大旅社的茶房。很奇怪,是不是?”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二十章 安东尼没说什么,他仍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战斗督察长对着他那一动不动的背瞧了一会。“那么,晚安,先生,”他终于这样说,然后朝门口走。安东尼转过身来。“等一会儿,战斗。”督察长听他的话停了下来,安东尼离开窗口,他掏出一支香烟,燃上,一边抽烟,一边说:“你似乎对斯坦因斯这件事很感兴趣,是吗?”“我还不至于那样,先生,只是觉得不寻常而已。”“你以为那个人是在他被发现的地方打死的,或者是在别处打死,事后移到那里的?”“我以为他是在别处给人打死,然后他的尸首是用车子载到那里的。”“我也这样想。”安东尼说。他说的语气很重,所以侦探长机敏的抬头瞧着他。“你有什么想法吗?先生?你知道是谁把他载到那里吗?”“知道。”安东尼说。“就是我。”对方仍保持绝对不动声色的镇定态度,安东尼感到有些困惑。“我不得不承认,你听到这些惊人的消息都处之泰然,”他说。“‘不要表露感情’,这是有一次我学到的处世原则,我发现到很有用。”“你的确遵照着这个原则行事,”安东尼说。“我从来没见你发过脾气。那么,你想听听那件事的始末吗?”“请讲吧,凯德先生。”安东尼拉过两把椅子。两人便坐下来。然后,安东尼便把上星期四夜里发生的事述说一遍。战斗不动声色地听他说。等他讲完时,他的眼睛一闪动,仿佛望着远方。“你知道吗?先生,”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有麻烦的。”“那么,这是第二次了,我不会让你拘留起来吗?”“我们总是会尽量放任别人的,”战斗督察长说。“说得很巧妙。”安东尼说。“不把那个名谚说完。”[译者按:原来的谚语是GiveamanPlentyofroPetohanghim-self.放任他,让他自食其果,即“欲擒故纵”之意。督察长把这句话的尾巴“让他自食其果”省掉了]“先生,我不十分明白的就是,”战斗说。“你为什么现在把这件事完全招认出来。”“这是有点难以解释的。”安东尼说。“你知道吗?战斗?我现在对你的能力已经有了极高的评价,在紧要的节骨眼儿上,你总会出现。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吧,我觉得我要是把我知道的事保留起来,就是妨碍你的工作。你理应知道所有的事实,我已经尽力而为,到现在为止,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在今天晚上以前,我不敢担保瑞福太太的为人如何。但是现在已经证明那些信绝对与她没有关系,所以,我认为如果怀疑她是共谋,那就变成很可笑的想法。首先,我替她出的主意不妥当。但是,当时我觉得,她说她一时心血来潮给那个人一些钱使他不公开那些信,那种说法也许有些可信。”“也许,陪审委员会会的。”战斗说。“陪审委员是不会有想象力的。”“但是,你就轻易的相信了?”安东尼好奇地望着他说。“这个——你要知道,凯德先生。我的工作大多都是在这些人当中进行的,我是说,大家称为上层阶级的人。你知道吗,大多数的人总是想知道邻人作何想法。可是,流浪汉和贵族不然——他们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毫不在乎别人对他们如何想法。我所说的并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富人、总是喜欢大宴宾客的人,等等。我是指那个多少世代以来,生而有之,而且受过那种教养的人。他们认为,除了他们自己的想法之外,别人的想法都不值一文。我一直都认为上层阶级的人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勇敢、诚恳,有时候很愚蠢的人。”“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训词,战斗。我想,将来有一天你会写你的回忆录,那倒很值得一读呢。”侦探长听到他的建议,笑了笑,但是,不置一词。“我倒要问你一件事,”安东尼继续说,“你方才是不是认为我与斯坦因斯那件事有关?我由你的态度可以想到,你有这个想法。”“很对,我有那样的猜测。但是,没有肯定的迹象可做根据。凯德先生,你的态度很好,你从未有过分疏忽之处。”“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安东尼说。“我有一种感觉,认为自从我遇见你以后,你一直给我布下一些小陷阱。大体而论,我都能设法不至于坠入你的陷阱。但是,我受到的压力是很剧烈的。”战斗倔强地笑笑。“先生,那就是对付贼人的办法,欲擒故纵:先放他让他跑来跑去,东转西转。他的精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到末了,你就擒到手了。”’“你是一个很爽快的人,战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擒到我呀?”“我们‘尽量放任’你的,先生。”督察长引用那个名谚说:“尽量放任”。“同时,”安东尼说。“我仍然是一个客串助手吗?”“对了,凯德先生。”“其实,就是福尔摩斯的华生了!”“侦探小说大多都是空谈,战斗毫无表情地说。“不过让人看了感到很有趣。”然后,事后想起,又补充一句,“有的时候也是有用的。”。“怎么有用呢?”安东尼好奇地问。“那种小说让人有一个普遍的想法,那就是:警察是愚笨的。我们遇到一个外行人犯的罪案时,譬如说人命案,那就实在有用了。”安东尼默默地对他瞧了几分钟,战斗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偶而眨眨眼,他那安静的方面孔什么表情都没有。不久他站起身来。“现在去睡觉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他说。“等爵爷一起床,我就要同他讲几句话,现在任何一个人要想离开大厦都可以走。同时,爵爷如果能非正式地邀请他的客人留下来,我就非常感谢他。先生,你要是不反对的话,你要接受他的邀。请,瑞福太太也要这样。“你找到那把手枪了吗?”安东尼突然问。“你是指打死迈可亲王的那把手枪吗?没有,我还没找到。不过,那一定在大厦里面,或者大厦周围的地方。凯德先生,我由你这里得到一个启示,我曾派几个人去到树上找找。假若我能拿到那把手枪,我问这案子就有些进展了。那个东西,还有那一束信。你说其中有一封信上面有‘烟囱大厦”的信头吗?那一定是最后写的一封,在那封信里用密码写着找寻钻石的指示。”“你对于杀死久塞普的事有什么想法?”“我想他是一个惯窃;他是受到维克脱王的指使,或者是红手党人雇用的。如果维克脱王和红手党人联手而为,我也不以为奇。那个组织有很多钱,很大的势力,但是在智囊团方面不够强。久塞普的任务是偷那个回忆录——他们不可能知道是在你手中——顺便提一提,那个偶合实在是很奇怪的。”“我知道。”安东尼说、“想到这个,就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久塞普反而得到的是那些信件,他起初很懊丧。后来看到那张信笺剪下来的片断,便想到一个聪明的法子,自己利用它来勒索那位太太。当然啦,他根本没想到那些信的真正重要的价值。红手党的同志发现到他所做的事,以为他是有意欺骗他们,结果,决定将他处死,他们很喜欢处决叛徒。那种事有一个很特别的因素,似乎很投其所好。我不明白的就是那把刻有‘维吉尼亚’的手枪。那样的事需要太多的计谋,绝对不是红手党人能想得出的。他们照例喜欢四处张贴他们的红手标记—一为了要使那些背叛他们的人望之丧胆。他们想不出这样的诡计。我看仿佛维克脱王在这里插了一手。可是,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不知道,看样子那似乎是故意想嫁罪于瑞福太太。而且,在表面上,那样做似乎并无特殊的意义。”“我曾经有一个想法,”安东尼说。“但是,那并没按照我的计划产生预期的效果。”他把维吉尼亚认出迈可的事告诉督察长,督察长点点头。“呵,是的。毫无疑问的,就是他。顺便告诉你,那位老男爵对你备加推崇呢,他谈起你来,很关心的。”“谢谢他的好意,”安东尼说。“尤其是因为我已经切切实实地告诉他。我一定尽力在下星期三以前找到那个失去的回忆录。”“你要那样做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呵。”督察长说。“是——的。你这么想吗:我想大概维克脱王和他的同谋者拿到那些信了。”督察长点点头“那一天在庞德街由久塞普手中抢去了。那个,完全是计划好的事。是的,他们是得到了。”他们把密码译出来,就晓得该往何处找了。”’两人正要走出那个房间。“在这里面吗?”’安东尼的头向后一仰说。“一点儿不错,在这里面。但是,他们还没得到拼命要争取的目标,而且要去找,就要冒很大的险。”“我想,”安东尼说。“你那机灵的脑袋里已经有一个计划吧?”战斗没有回答。他表现出特别迟钝,一点儿也不聪明。然后,他慢慢地眨眨眼。“要我帮忙吗?”安东尼问。“要的,同时我还要另外一个人帮忙。”“那是谁呀?”“瑞福太太。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了,她是一个特别会计人喜欢的女人。”“我已经注意到了。”安东尼说。他瞧瞧表。“我同意你的说法,现在不必睡了,战斗。在湖里泡泡,再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才更恰当。”他轻快地到楼上他的房间去,他一面独自吹着口哨,一面把夜间穿的衣服脱掉,拿一件晨袍和浴巾。”后来,他突然在梳妆台前面呆下来了,目不转睛地瞧着镜子前面静静地放在那里的一个东西。过了片刻,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那东西拿起来,仔细的检查一遍。是的,没错。那就是那束签着维吉尼亚·瑞福那个名字的信,原封未动,一封也不缺少。安东尼颓然坐在一把椅上,手里拿着那些信。“我的脑筋必定是坏了,”他喃喃自语着。“这大厦里发生的事我一点儿也不能了解,这些情怎么会像变戏法似的回来了?谁放到我的梳妆台上的?为什么?”关于这些贴切的问题,他找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廿一章 那天上午十点钟,贾德汉侯爵和他的女儿正在用早餐。般多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父亲。”她终于说。贾德汉侯爵一心在看泰晤士报,没有回答。“父亲。”般多又说,声音更尖锐。贾德汉侯爵正在兴趣盎然地细读即将举行珍本书拍卖的消息,经她一问,便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来。“啊?”他说。“你有什么事吗?”“是啊,方才那个坐在那个座位上吃早餐的人是谁呀?”她对着那个显然已经有人坐过的座位点点头。其余的都正虚位以待。“啊,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胖爱克?”般多和她的父亲两人之间有足够的感应,所以,一句容易错会的话,彼此都可以了解。“就是那个名字。”“今天早上早餐之前,我不是看见您同那个侦探讲话吗?”贾德汉侯爵叹了一口气。“是的。他在前厅拉住我讲话。我实在认为早餐以前的时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不得不到外国去了。这里的一切对我的压力太大了——”般多唐突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什么?”“他说现在谁要离开都可以随便。”“啊!”般多说,“那很好。那正是您需要的。”“我知道。但是,他并不只是告诉我这个就完了。他接着说,虽然如此,他仍然要我留每个人都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不了解。”般多说,皱鼻子。“太令人困惑,太矛盾了。”贾德汉侯爵抱怨地说。“而且还是在早餐之前。”“您怎么说呢?”“我当然表示同意啦。同这些人争论是无益的。尤其是在早餐之前。”贾德汉侯爵继续说,又回到他感到最烦恼的事上。“到目前为止,您都挽留了什么人?”“凯德。他今天早晨起得很早。他准备留下来。这个我不反对。这个人我不太了解,但是,我喜欢他——我非常喜,欢他。”“维吉尼亚也是的。”般多说,同时用她的叉子在餐桌上画了一个图案。“啊?”“我也一样。但是,那似乎没关系。”“我还邀了埃沙斯坦。”贾德汉侯爵继续说。“怎样?”“但是,不凑巧。他必须回到伦敦。顺便提醒你,别忘。记叫他们准备车子送他去赶十点五十分的火车。”“好吧。”“现在,我只要能摆脱费希就好了。”贾德汉侯爵说,心神为之一振。“我还以为您喜欢同他谈论您那些发霉的旧书呢。”“我是喜欢,我是喜欢呀。而且,前几天我就喜欢同他谈呀。但是,当你发现到只有你“个人在讲话的时候,就觉得很单调。费希很感兴趣。但是。他从不自动发表意见。”“这总比老是听人家谈论好些,”般多说。“像我们和乔治·罗麦克斯谈话时一样。”“。贾德汉侯爵一回想到这个,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乔治在讲台上的表演是很好的。”般多说。“我自己也曾为他鼓掌,不过,我一直都知道他在胡言乱语。而且,无论怎么说,我是社会党——”“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贾德汉侯爵连忙说。“好啦。”般多说,“我不准备在家里提出政治问题。那是乔治常做的事——在私生活当中发表演说。国会应该通过一个议案,革除这种习惯。”“很对。”贾德汉侯爵说。“维吉尼亚呢?”般多问。“她给您留下来没有?”“战斗说要把每一个人都留下来的。”“他坚决地说!您要求她做我的后妈了吗?”“我想就是要求也没什么益处,”贾德汉侯爵悲伤地说,“虽然她昨晚上称我‘达令’,但是,这些性情很好的、漂亮的年轻女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个:她们什么话都会说,但是,都不是认真的。”“是的。”般多表示同意。“假若她们对您扔皮靴,或者想咬您一口,那就更有希望了。”“你们年轻人对于恋爱有这么令人难受的想法。”贾德汉侯爵悲哀地说。“这是我由‘酋长’那本书里看到的。”般多说。“沙漠之恋。把她丢来丢去,等等。”“‘酋长’是什么?”贾德汉侯爵只是这样问。“那是一首诗吗?”般多带着又同情又怜悯的神气望着他。然后,她站起身,吻吻他的头顶。“亲爱的老爸爸,”她说,然后,便轻快地由落地窗口出去了。贾德汉侯爵便回头继续看珍本书售卖处的消息了。后来,亥瑞姆·费希先生突然向他打招呼,使他吓了一跳。原来,费希先生又照例不声不响地来了。“早安,贾德汉侯爵。”“啊,早安。”贾德汉侯爵说。“早安,天气很好埃”“天气很爽快。”费希先生说。他自己倒一杯咖啡。吃的东西,他只拿一片不涂黄油果酱的土司。“听说门禁已经解除了。这话对吗?”过了一两分钟他问。“我们都可以自由离开了?”“是的——哦——是的。”贾德汉侯爵说。“其实,我希望”我是说,”——他的良心促使他这样说——“假若你能多留几天,我就会感到不胜荣幸——不胜荣幸。”“为什么?贾德汉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