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一个叫那个名字的茶房。”经理对这名字漠不关心地说。“我起先觉得那个人的态度有些特别,但是,当时没再多想。后来,在夜里,我让房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惊醒。我扭亮电灯,便发现这个久塞普正准备偷我的小皮箱。”经理方才那副漠不关心的神气现在消逝了。“可是,我没听到有人谈起这件事,”他叫道。“你为什么术早一点告诉我呢?”“我和那个人有过短时间的争斗——顺便提一提,他拿了一把刀子。最后,他由窗户逃走了。”“那么,你以后怎么办呢?麦克格拉先生?”“我检查我的小皮箱里的东西。”“丢了什么东西吗?”经理笑了笑。“我想你会明白,麦克格拉先生,我根本不急于叫警察来。由我的观点来说,那样做总是很坏事的。报馆方面如果风闻到一点消息,与这样时髦的大旅馆有关,他们一定会大事渲染,不管真正的情形多么微不足道。”“不错,”安东尼同意他的说法。“我已经对你说过,没有丢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某一方面说,那是实在的。那小偷拿去的东西没什么价值。但是,他得到了一种对我而言很有价值的东西。”“啊?”‘信件,你明白吗?”经理的睑上表现出~种超乎常人的明察秋毫的样子。那是只有法国人才有的。“我了解,”他低声地说。“‘完全了解。这自然不是警察的事。”“这一点,我们都有同感了。但是,你要了解,我很想把那些信件找回来。在我们本国,大家都习惯于自己解决。所以,我要求你的就是尽可能供给我有关那个茶房久塞普的一切资料。”“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经理踌躇一两分钟之后说。“当然,我不能即刻给你资料。但是,你如果在半小时之后来,我就会把一切资料准备好给你看。”“多谢,那样很好。”半小时之后,安东尼回到经理的办公室,他发现到经理很守信用。他已经在一张纸上简略的记下了有关久塞普·马来利的一切资料。“他大约三个月以前到我们旅馆来工作。他是一个很熟练很有经验的茶房。工作十分令人满意。他在英国大约五年。”他们两个一同检查那个意大利人服务过的旅馆和餐厅的名单。有一件事,安东尼觉得可能很重要。在上面所说的旅馆之中,有两家在久塞普在那里工作的时候都发生过重大的窃盗案。但是,那两个案他都没有可疑之处。不过,那件事是值得注意的。久塞普只是一个聪明的旅馆小偷吗?他搜查安东尼的皮箱只是他那一行的惯技吗?那一晚上,当安东尼开开灯的时候,他很可能已经把那包信拿在手里,于是,他机械地塞入衣袋,以便手里没有什么东西碍事。如果是那样,那件事只是一种单纯的、普通的窃盗行为。有一件事必须和这个对照着想一想:那就是头天晚上那个人看到桌上放的文件时那副兴奋的神气。桌上并没有钱,或者什么值钱的东西会激发一个普通小偷的贪婪心,不是普通小偷。安东尼觉得久塞普一定是受到外面某方面利用的。他现在根据经理供给他的资料,或许可能知道一些久塞普私生活上的情形。最后也许能找到他。于是他拿起那张纸条,便站起来。“实在非常感谢。我想,就不必间久塞普是不是还在旅馆了?”那经理笑了。“他的床一夜没有睡过,他的东西都撇下来没带走。他必定是偷过你的东西以后便匆匆的直接跑出去。我想我们没多少机会再看到他了。“我想也不会。啊,实在非常感谢。目前我准备在这里住下去。”“希望你能找到他,但是,我坦白地说,我很怀疑你会不会成功。”“我总是往最好的地方想。”安东尼初步的措施,有一个便是问问其他与久塞普友善的茶房,但是,他没得到什么可以依据的资料。他照原来想法写了一个广告稿,送到五个销路广的报纸去登。他刚要出去,准备访问久塞普以前服务过的一家餐厅,便听到电话铃n向。“哈罗,有什么事?”一个呆板的声音回答:“是麦克格拉先生吗?”“是的。你是谁?”“这里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请稍等。我把电话接到包德森先生那里。”“我们的大出版商。”安东尼想。“原来他们担心了,是吗?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他忽然听到一个很热诚的声音。“哈罗!是麦克格拉先生吗?”“是的。”“我是包德森·哈吉肯公司的包德森先生。那个稿子怎么样了,麦克格拉?”“啊,”安东尼说。“关于稿子的哪一方面?”“关于那稿子的一切情形。麦克格拉先生,我听说你刚由南非到这个国家来。既然如此,你就木可能了解目前的局势。关于那个稿子要有很多麻烦,麦克格拉先生,大麻烦。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们没说要出版它就好了。”“真的?”“相信我,情形就是如此。目前,我急于愈快愈好地把稿子拿到手,可以复印两份。然后,假若原槁毁坏了—一那么——就不碍事了。”“哎呀!”安东尼说。“是的,我料想你听了一定会以为可笑,麦克格拉先生。但是,你要相信我,你不明白目前的情势。有人竭力设法阻一止你把这部稿子送到我们公司。我现在很坦白地告诉你,不会骗你,你如果想亲自将稿子送来,那么,十之八九,你根本到不了这里。”“这个,我很怀疑。”安东尼说。“当我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我通常都是会到那里的。”“你现在是碰到一帮非常凶恶的人物。一个月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自己也不会相信。我告诉你,麦克格拉先生,现在已经有好几帮人想贿赂、恐吓,并且诱骗我们,害得我们焦头烂额。我的建议就是,你不要想把稿子送到这里。我们公司会派一个人到旅馆去龋”“假若那帮人把他干掉呢?”安东尼问。“那么,责任要由我们来负,与你无关。要是照这个办法,你就会把稿子交给我们的代表,同时收到一个收据。我们同已故的——哦——作者——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们同他的遗嘱执行人定的合约上规定应该付给你的那个——哦——一千镑的支票,到本星期三才能付给你。但是,你如果坚持要收到钱才交稿,我就可以用我自己的名义开一张同样数额的支票,交来人带给你。”安东尼考虑一两分钟。他本来打算把那稿子保留到最后一天限期的,因为,他想亲自看看里面究竟写些什么,会害得别人如此大惊小怪。虽然如此,他现在明白那个出版商所说的话很有道理。“好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派人来好了。假若你不反对也把支票送来,我还是希望现在给我好些。因为我也许在下星期三以前要离开英国。”“一定照办,麦克格拉先生。我们的代表明天一起身就来拜访你。我认为不派人直接由公司送到你那里比较妥当。我们公司的福尔摩斯先生住在伦敦南部。他可以在到公司的途中顺便到你那里。他会给你一张收到那包文稿的收据。我建议今天晚上把一包假稿子存在旅馆经理的保险箱里。你的敌人会听到这个消息,那么,就可以使他们今天夜里不会夜袭你的房间。”“很好,我会照你的指示做。”安东尼满面沉思地将电话挂上。然后,他继续执行他那中断的计划去打听那个捉摸不定的久塞普的消息。虽然如此,他却扑了一个空。久塞普虽在那个餐厅做过事,但是,似乎没人知道他的私生活情形以及他交往些什么人。”“但是,你这小子,我会找到你的,”安东尼咬牙切齿地哺哺地说。“我会找到你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在伦敦的第二夜是很平静的。翌晨九时,包德森·哈吉肯公司派来的福尔摩斯先生的名片递上来了。接着,人就来了。他是一个小个子,金发碧眼,白皮肤的人,态度很镇静。安东尼把那包文稿交给他,同时换来一张一千镑的支票。福尔摩斯先生把文稿装进他带来的一个棕色的袋子里然后就告辞。这件事自始至终,毫无危险。“可是,他也许在半路上会给人害死。”安东尼自言自语地说,同时,随便往窗外望望。“我纳闷,我现在非常纳闷。”他把支票装进一个信封,附了一张简短的信,便小心地封好。吉米和安东尼在布拉瓦约相遇的时候,他显然颇有些钱,所以,他曾经预付安东尼不少钱。那笔钱到现在可以说还是原封未动呢。“虽然一件事已经办妥,另一件事还没有办。”安东尼想。“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把那件事搞糟了。但是,不要灰心。我想,我如果适当地化妆一下,就可以到庞德街四八七号去看看”他把东西装好,下楼付了帐,吩咐他们将行李放到一辆计程车里。旅馆里的人,凡是他碰到的,他都给他们适当的小费,不过,大多并未做任何重要的事情,使他在那里的生活更舒服些。计程车正要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由台阶上跑下来,送来一封信。“刚送来给你的,就是现在,先生。”安东尼叹了一口气,又掏出另外一个便主。于是,计程车发出沉重的、类似呻吟的声音,猛然一跃,向前开动。同时发出齿轮磨擦的难听的声音。然后,他把那封信拆开。那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文件。他必须看四遍才能确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那封信不是用简单明了的文字写的,而是用~种复杂的文体写的。那是政府发出的公函上常用的文体)。那封信上的文字用简单明了的话说就是:“麦克格拉先生大概是今天——星期二——由南非抵达美国。同时间接地提到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并且恳求他等他和乔治·罗麦克斯先生以及另外一些人秘谈之后再处理,而且还隐隐约约地暗示另外那些人是重要的人物。信上还有邀请他次日——星期五——到烟囱大厦去作贾德汉侯爵的上宾。”一封神秘的,但是非常含糊的信。安东尼感到很有趣。“亲爱的古老的英国,”他亲切地哺哺自语,“还是老样子,总是差两天赶不上时代。这是颇觉遗憾的事。我仍然不可以用欺诈的手段到烟囱大厦去。不过,不知道是否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个小旅社?安东尼·凯德先生也许可以住在一个小旅社里,让谁也找不到他。”他将头探出窗外,重新交代计程车司机几句话。那司机轻蔑地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司机把车子停在伦敦一个比较低级的小客栈门口,不过司机要的车钱是按照由大旅馆上车的客人身分应付的比例计算的。他以安东尼·凯德的名义订好房间之后,便到一间暗暗的写字间。他取出一张印有著名的布利茨大旅馆字样的信纸,匆匆地写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明,他是星期二到的。他说他已经把来信提到的那个文稿交给包德森·哈吉肯公司。他还说他很抱歉,不能接受贾德汉侯爵的邀请,因为他差不多立刻就要离开英国了。他在信末签了“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字。“现在,”安东尼把邮票贴上的时候这样想。“办正事吧。杰姆斯·麦克格拉下。安东尼·凯德上。”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八章 在同一个星期四的下午,维吉尼亚·瑞福在兰内拉打网球。在回到庞德街的途中,她一直靠在那辆长的、豪华的小汽车里,预演着她在那即将来临的晤谈中扮演的角色。同时,唇边不时露出微笑。当然,在可能的范围之内,那个勒索者也许不会再出现。但是,她相当有把握,他会出现的。她已经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很容易中圈套的人。那么,也许这一次,要叫他意想不到。车抵家门的时候,她转过头对司机说几句话才走上台阶。“你的太太怎么了,华顿?我忘记向你了。”“比我想的好些,太太。大夫说,他大约六点半的时候到家里看看。你还需要车子吗?”维吉尼亚考虑片刻。“我这个周末要出门。我要措六点四十分由帕丁顿开的那班火车。不过,我不需要你送我——只要叫一部计程车就行了。我想你还是去看大夫好。假若他以为你太太到别处度周末对她的健康有益,你就带她到什么地方玩玩。我出旅费好了。”司机连连称谢,但是,维吉尼亚不耐烦地点点头,打断他的话,便走上台阶。她休手到手提袋里一找,这才想起没带钥匙,因此,便连忙按铃。没有人马上应门。但是,她正等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上台阶来。那是一个衣衫褴楼的人,手里拿着一捆小册子。他拿出一本给她看。只见上面明白地印出那个标题:“我为什么要报效国家?”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收钱简。“我不能在一日之内买两本那样要命的诗呀。”维吉尼亚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今天上午已经买了一本了。真的,人格担保!”那年轻人的头往后一仰,哈哈大笑。维吉尼亚也笑了。她随便打量他一下,便觉得这个人比伦敦平常看到的失业者顺眼些。她甚至于还希望能给他一个工作呢。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开开了。于是,维吉尼亚马上把失业问题忘到九霄云外。原来,她惊奇地发现到门是她的女仆爱丽思开的。“奇弗斯在哪里?”她走进大厅时突然问。“他已经去了,太太,同其他几个人一同去的。”“其他几个什么人?到哪里去了?”“到达其特去呀,太太——照你电报上说的,到那个别墅去呀,太太。”“我的电报?”维吉尼亚如堕五里雾中。“太太,你没打电报来吗?那一定不会错呀。不过只有一小时以前打来的。”“我没打电报。上面说什么?”“我想,那电报现在还在下面的那个桌子上。”爱丽思退下,不久就很得意地用手拍拍那个电报,把它递给维吉尼亚。“太太,你看。”那电报是打给奇弗斯的,电文如下:“即携仆役前往别墅,准备周末宴会,乘5:49车。”这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这正是她自己以前一时兴起安排在她那所河边别墅宴客时常常打的电报。她总是把所有的仆役部带去,只留一个老女仆在家照料。奇弗斯对那个电报并无处置不当之处。他是一个忠实的仆人,已经很忠实地执行了她所吩咐的事。“我呢,我留下来了。”爱丽思解释,“我知道太太会需要我收指行李的。”“这是个荒唐的骗局!”维吉尼亚愤愤地把电报扔到地下,这样大叫。“爱丽思,你明明知道我要到烟囱大厦度周末的。我今天早上对你说过的。”“我以为太太临时改变主意了。有的时候会这样的,是不是,太太?”维吉尼亚用微笑承认她的指责。她正忙着想要找出一个理由,究竟为什么有人会对她开这样的大玩笑。爱丽思便提出一个猜测。“主啊!”她拍着手说。“会不会是那些坏人,小偷1他们拍一个假电报,把家里的人都支走,然后就下手偷东西。”“我想,可能是这样。”维吉尼亚不敢确定地说。“是的,是的,太太。这是毫无疑问。你天天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有这样的事。太太,你要马上打电话给警察局——马上打——别等他们来抹我们的脖子。”“不要这样紧张,爱丽思。他们不会在下午六点钟这个时候来抹我们的脖子。”“太太,我求求你。让我马上出去找一个警察来吧。”“究竟为什么呀?别蠢了,爱丽思。你要是还没替我收拾衣箱的话,现在上楼去收拾一下。把那件加利奥新晚礼服,白绉绸的,黑丝绒的都装进去。黑丝绒的晚礼服穿起来很适于政治性的聚会,对不对?”“太太穿eaudellil(绿色的)晚礼服最迷人了!”爱丽思说,充分显示出她那行家的本性。“不,我不带那一件去,快点,爱丽思!乖乖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打个电报给奇弗斯,还要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同巡逻的警察谈谈,叫他留在我们这个地方。不要再对我眼珠子直转了。爱丽思——现在没发生什么事,你就这样害怕,要是一个人忽然由黑暗的墙角跳出来刺你一刀,你怎么办呢?”爱丽思尖叫了一声,连忙很快地跑到楼上,一路上回头紧张地望望她。维吉尼亚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爱丽思建议她打电话给警察局是很好的,她打算立刻那样办,不能耽搁了。她打开书房的门,走到对面的电话机前面。她的手放在电话筒上,便停了下来。原来一个男人正坐在那个大沙发椅上,很奇怪的,缩做一团。在这紧张的一刹那,她已经把那个预料要来的访客忘得干干净净。他显然是等她等不到,睡着了。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恶作剧的笑容,一直走到那个人的跟前。可是,后来,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那个人不是睡着了。他是死了。是马上就知道了。地板上有一把亮晶晶的手枪。就在那个人的心脏上面有一个小洞,周围渗出血来;他的下颠垂下来,嘴张开,非常可怕。她甚至于在没看到手枪,也没有注意到那人的情况时,就本能地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的手紧贴在身子的两侧,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在这段沉默的时候,她听到爱丽思跑下楼梯的声音。“太太,太太!”“啊,什么事?”她迅速走到门口。她本能地想到要把已经发生的事隐藏起来——无论如何,要暂时隐藏起来——别让爱丽思知道。爱丽思如果知道了,一定马上变成歇斯底里。她知道得很清楚。她觉得现在极需要镇静,必须静静考虑一下该怎么办。“太太,是不是把门上的保险链子拉上好些?这些坏人,他们随时都会来。”“好吧,你要拉上就拉上吧。你想怎么办都好。”她听到拉上保险链的声音,然后,又听到爱丽思再跑回楼上的声音。这才安心地舒出了一口气。她瞧瞧椅子上那个人,然后,再瞧瞧电话机。现在很安全了,她得立刻给警察局打电话。但是,她仍然没有那样做。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吓呆了。同时,她的脑筋马上产生许多矛盾的想法。那伪造的电报!那东西和这个有关吗?假若爱丽思没留在家里会怎么样呢?那么,她就会自己开门进来——那就是说,假定她的钥匙照常带在身上——那样一来,她就会一个人在家里发现一个给人害死的人——就是那个前几天她故意让他敲诈的人。当然,她那样做是可以说出理由的。然而,一想到那种解释,她的心里又觉得木安。她想起乔治就觉得那明明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别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吗?现在再说那些信——当然啦,她并没写那些信。但是,要证明这一点,会不会很容易呢?她把双手紧紧地握首,放在脑门子上。“我得想想。”维吉尼亚想。“我简直得想想。”谁开门让这个人进来的。一定不会是爱丽思。假若她那样做,她一定马上会提到这件事。她愈想愈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现在实在只有一件事好做,那就是给警察局打电话。她已经伸手要拿电话筒了,但是,突然想到乔治。一个人——一个头脑冷静,绝对不会感情冲动的人,一个能看出当前的局势,并且能给她指出什么才是最好办法的人——那就是她所需要的人。然后,她摇摇头。不要找乔治。乔治首先想到的就会是他自己的地位。他会不喜欢与这种事有牵连。找乔治是不行的。然后,她突然眉开眼笑了。比尔!当然是找比尔呀!于是,她便马上给比尔打电话。电话里说他已经在半小时之前先去烟囱大厦了。“啊,该死!”维吉尼亚用力将电话筒放下,这样说。同一个死尸关在一个房间里,没有人可以说话,这实在是一件讨厌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的铃响了。维吉尼亚吓了一跳。过了几分钟,铃又响了。她知道,爱丽思现在正在楼上收拾箱子,不会听见。维吉尼亚走出去,到了前厅,把前门的保险链拉开,还有爱丽思很热心的插上的那些门闩,她也统统打开。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门打开。台阶上站着的,就是那个失业的年轻人。维吉尼亚过度紧张的神经突然松弛了。“进来吧!”她说。“我想我也许可以给你一个工作。”她把他带到餐厅,拉出一把椅子给他坐,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非常注意地盯着他。“对不起。”她说。“你是——我是说——”“我是伊顿和牛津两个学校毕业的,”那年轻人说。“那就是你要问的,是不是?”“就是那一类的事。”她承认。“我的失败是由于不能固守着一个正规的工作。希望你给我的不是一个正规的工作吧?”她的唇边显出短暂的笑容。“这工作是很不会常规的。”“好,”那年轻人说,声调中显得很满意的样子。维吉尼亚瞧瞧他那晒得黑黑的面孔和瘦高的身材,感到很中意。“你要知道,”她加以说明。“我现在颇觉为难,而且,我的朋友大多都——这个——大多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都怕因此而有所损失。”“我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东西。那么,说下去吧。你有什么困难?”“隔壁房间有一个死人,”维吉尼亚说。“他是给人害死的。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像一个孩子似的,脱口而出。他听到她的话时那副泰然的态度,使她对他的评价立刻增高了。他仿佛以前天天都听到这样的话。“好极了,”他显得有些热心地说。“我老是想做点客串的侦探工作。我们是先去看看那个尸首呢?或是你先说明实际的情形?”“我想还是先说明实际情形好些。”她停了片刻,想如何把话浓缩起来最好,然粽,她就很镇定的、简要地对他说:“这个人昨天第一次到这里来要求见我。他带来一些信——请书,信上签有我的名字——”“但是,木是你写的,”那年轻人镇定地插一句嘴。维吉尼亚有些吃惊地瞧瞧他。“你怎么知道?”“啊,我是谁想出来的。说下去吧。”“他要敲诈我——我呢——这个——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了解我的意思——可是,我就让他敲了。”她带着恳求了解的神气望着他。他点点头,使她安心。“当然,我了解。你想要看看究竟会怎么样。”“你多聪明!你说得一丝不差,正是我当时的感觉。”“我是聪明呀,”那年轻人并不过分夸张地说,“但是,你要注意。很少人会了解那种想法。你知道吗,大多数的人都没有那种想象力。”“大概是这样。我对这个人说,叫他今天来——六点钟。我由兰纳拉回来便发现到一封假电报。那封电报把所有的仆人都骗出去了,只有一个女仆留下来。后来,我走到书房,就发现到那个人给人枪杀了。”“谁开门让他进来的?”“我不知道。我想,如果是我的女仆让他进来的,她就会告诉我的。”“她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什么都没告诉她。”“那年轻人点点头,然后站起来。“现在去看看那个尸首吧,”、他很快地说,“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一般而论,最好是实话实说,说一次谎话,就会说很多谎——不断说谎是令人厌烦的。”“那么,你是劝我给警察局打电话了?”“也许这样最好,不过,我们还是先看看那个人再说。”维吉尼亚领先走出房间。她在门口犹豫一下,回头瞧瞧他。“顺便想起,”她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呢。”“我的姓名?我叫安东尼一凯德。”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九章 安东尼跟着维吉尼亚走出餐厅,暗暗感到有些得意。事情转变得很出人意料。但是,当他弯下身看到那椅子上的死人时,他的面色又变得凝重了。“他还有点热,”他很机警地说。“他给人打死还不到半小时。”“刚在我进来以前吗?”“一点不错。”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想想。然后,他问了一句话,维吉尼亚不能马上知道他的用意何在。“那么,你的女仆到这房里来过吧?”“没有。”“她知道你到这里来过吗?”“怎么—一她知道呀。我到门口去和她讲过话呀。”“那是在你发现死尸以后吗?”“是的”“你什么也没对她说吗?”“难道如果对她说过就好些吗?我以为她也许会吓得歇斯底里——她是法国人,你要知道,而且是很容易慌乱的——同时,我是打算考虑考虑该怎么办才好。”安东尼点点头,但是没说什么。”“我可以看出来,你自然以为这是一件憾事了?”“这个——瑞福太太,这是有点令人感到遗憾的。假若你和女仆在你一回到家以后就一同发现这个死尸,事情就简单多了,要是那样,那个人一定是你回到家以前给人打死。”“可是,现在他们都会说他是在我回到家以后死的——我明白——”他细心观察她慢慢领悟到这个道理的神气。这才证实方才她在外面台阶上和他谈话时他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对的。除了美之外,她还有勇气和头脑。维吉尼亚正在全神贯注地思忖这个突然遭遇到的难题。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这个陌生人怎么这样容易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爱丽思为什么没听到枪声?”她前哺地说。安东尼指指那个敞开的窗;同时街上传来一辆汽车的汽缸爆发出来的声音。“你听,伦敦不是一个容易注意到手枪声的地方。”维吉尼亚有点发抖地转身望望那椅子上的尸体。“他的样子像是意大利人,”她好奇地说。“他是意大利人。”安东尼说。“我想他的固定职业是旅馆的茶房,只是在业余的时候向人敲诈。他的名字很可能是久塞普。”“老天哪!”维吉尼亚说。“这是福尔摩斯侦探案里的事吗?”“不,”安东尼惋惜地说,“这恐怕只是单纯的、普通的欺骗行为,不久我就会告诉你一切情形。现在,你说这个人拿过一些信件给你看,问你要钱。你给他一些钱吗?”“是的,我给他了。”‘多少?”“四十镑。”“那就糟了。”安东尼说,但是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当的惊奇。“现在,先让我看看那封电报。”维吉尼亚把电报由桌上拿起来递给他。她看到他看电报时脸变得很严肃。“怎么啦?”他把电报拿起来,一语不发地指指信上写的寄信她大_“巴恩斯,”他说。“你那天下午是在兰内拉。怎么可能使你不会自己发出电报呢?”维吉尼亚让他的话吓呆了。仿佛一个网把她罩住,正在收紧。他使她不得不看到她以前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事。安东尼掏出一个手帕包着他的手,然后把手枪捡起来。“我们常常犯罪的人必须小心,,他抱歉地说,“指纹,你知道吗?”她突然看到他整个一个人变得都紧张起来。他说话的声音改变了,变得简单扼要。“瑞福太太,”他说。“你以前看见过这把手枪吗?”“没有呀,”维吉尼亚莫名其妙地说。“你可以肯定吗?”“很肯定的。”“你自己有手枪吗?”“没有,从来没有。”“确实吗?”“报确实。”他目不转睛地对她注视片刻,然后,她也报以同样的眼光,对他的语调感到非常惊奇。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些。“那很奇怪,”他说。“你对这个有何解释?”他把那手枪拿给她看。那是一个很孝很精致的东西,简直可以说是一个玩具——不过仍然可以置人于死地。上面刻有“维吉尼亚”这个名字。“啊,这是不可能的!”维吉尼亚叫道。她的大吃一惊的神气是真的,所以,安东尼不得不相信。“坐下来。”他镇定地说。“现在这种情形比一开始的情形更值得研究。首先,我们的假设是什么?只有两个是最可能的。当然,写那些信的真正的维吉尼亚就是一个,她大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一直跟踪到这里。她把他枪杀了以后,丢下手枪,偷走信件,逃之夭夭。那是很可能的,是不是?”“我想大概是的。”维吉尼亚勉强地说。“另外一个假设比较起来有趣得多。不管是谁要害死久塞普,这个人也希望把你牵连在内——其实,这也许就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够较而易举地害死他,可是,却费九牛二虎之力到这里来。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对你的一切情形,了如指掌。他们知道你在达其特有别墅,知道你平常家里的事务如何安排,也知道你今天下午在兰内拉这件事。现在我要问你一个似乎是很蠢的问题:你有仇人吗,瑞福太太?”“我当然没有啦——反正,没有那一种仇人。”“现在的问题是,”安东尼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有两个办法可行:第一,就是打电话给警察局,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单凭你在社会上这样无懈可击的地位,和一向清清白白的生活,你是不会有问题。第二,就是由我来想个妥善办法处置这个尸体。照我个人的心意,我自然很想采第二个办法。找始终有一个俱韩,就是要看看我能否巧妙地掩饰一个罪行。可是,我又有些神经质,不想造成流血事件。大体上说,我想第一个办法是最合理的。另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第一个办法变通一下。打电话给警察局等等,都照样,不过,把手枪和恐吓信的事压下来不报——这就是说,假若那些信还在他身上的话。安东尼迅速翻翻那死人的衣袋。“他被凶手剥得光光的。”他宣布。“身上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为了寻找那些信件,还会用卑鄙的手段。目前仍然是危机重重。呀,这是什么?衣服里子上有个洞——有什么东西塞在那里,让人粗暴的扯了出来——留下一片碎纸。”他说话的时候,同时将那纸片扯出来,拿到亮处看。维吉尼亚也一块儿看。“可惜我们没有这张纸的其余部分,”他喃喃地说。“星期四,十一点四十五分,烟囱大厦——看样子好像是一个约会。”“烟囱大厦?”维吉尼亚大声地问,“多么不可思议!”“怎么不可思议?这样低级的人不可能到那样高尚的地方吧?”“今天晚上我要去烟囱大厦。至少我是要去的。”安东尼猛一转身对她说。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我准备今天晚上到烟囱大厦。”维吉尼亚又说一遍。安东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这才明白了。我也许猜想的不对。但是,至少,这是一个想法。也许有人很想阻止你到烟囱大厦吧?”“我的表兄乔治·罗麦克斯就想阻止我。”维吉尼亚笑笑说。“但是,我实在不会怀疑到乔治会害死人。”安东尼并没有笑。他正陷入沉思。“假如你打电话报告警局,那么,你就休想今天——或者甚至于明天——到烟囱大厦。我想,这样就会使我们那些不知名的朋友张煌失措。瑞福太太,你让我来替你筹划好吗?“那么,就是采取第二个办法了。”“第二个办法。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你那个女仆支使出去。你能办到吗?”“这容易。”维吉尼亚走出去,到大厅里往楼上叫。“爱丽思,爱丽思。”“太太。”安东尼听到她很快很简单地对女仆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维吉尼亚回到房间里来。“她走了。我派她去买一种特别的香水——我对她说我所说的那个商店开到八点钟。当然,是不会的。我叫她不必回来,搭下一班火车,随后到好啦。”“好,”安东尼赞许地说。,“现在我们可以着手处置那个尸首了。这是一个老办法。不过,我得请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大衣箱?”“当然有啦。来到地下室去挑一个吧。”地下室有各种大衣箱。安东尼挑选一个相当大的、结实的箱子。“这部分工作由我来处理,”他老练地说,“你到楼上去准备一下,我们就动身。”维吉尼亚照他的话做。她到楼上把那套网球装脱掉,穿一件谈褐色的旅行装,戴一项很悦目的橘红色帽子。她走下楼来,便看到安东尼无产厅里等候她,身分放着一个捆得好好的大衣箱。“我本来想把我个人的情形告诉你的,”他说。“但是,我们今天晚上会很忙。现在,你应该做的是这个。叫一部计程车,把你的行李放到车上,包括这大衣箱在内。乘车到帕丁顿车站。你在那里把行李寄存到行李房。我会在月台上。你经过我身旁时,把行李单丢到地下。我会把行李单捡起来交给你。事实上,我会把那单子留下来。你只管到烟囱大厦,其余的事留给我办。”“你真好。”维吉尼亚说。“把处理这样一个死尸的任务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负担,我实在太不应该了。”“我喜欢这个任务。”安东尼满不在乎地说。“我一个朋友吉米·麦克格拉如果在这里,他就会告诉你,这样的事对我完全适合。”维吉尼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名字?吉米·麦克格拉吗?”安东尼锋利的眼睛也在注视地。“是的。怎么?你听到过他的名字吗?”“是的——而且是最近,”她犹豫不决地停顿~下,然后继续说。“凯德先生,我必须同你谈谈。你能到烟囱大厦来吗?”“你不久就会看到我的,瑞福太太——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现在,共谋者A偷偷的由后门下。共谋者B堂而皇之的由前门下,然后雇计程车走了。”计划进行非常顺利,安东尼叫了另一部计程车到了月台,捡起那张行李单。然后,他离开月台,去找到一部破旧的车子。那是他事先买来的一部莫瑞斯·考雷牌的二手货,以备不时之需。他乘那部车子回到帕丁顿车站,把那行李单递给那个搬运行李的工人。那工人把那个大衣箱由行李间取出来,安置在车子后面。于是,安东尼便把车子开走。他现在的目的是到伦敦效外。经过诺丁山,牧人丛,再由金鹰路下去,穿过布伦津和杭斯罗,一直开到杭斯罗与斯泰因之间那条绵亘的大路。那是一条常常有人到的大路,不断地有汽车经过。这里不可能显出脚印或者是车辆的痕迹,安东尼找到一个地方停下车。他下了车,先用泥巴将车牌上的号码涂得认不清楚,然后等到听不见路的两头有车子驶近的。声音。这时候他就打开衣箱,将久塞普的尸首倒出来,把它安放在马路边,一个转弯的下面,这样经过的汽车前灯就不会照见。然后,他再坐上车,开走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丝毫不差的,只费了一分半钟。他向右方绕回来,取道白赫穆樟树林,驶回伦敦。在那个样树林,他又停下车。他挑一株林中最大的树,从容的爬上去。这件事,就以安东尼而论,也算一是了不起的功夫了。他在最顶上的一个树枝,接近树身,适于匿藏的地方,将一个牛皮纸的小包放进去。“这样处置手枪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安东尼很得意地这样想。“人人都会在地上搜寻,或者在池塘里捞。但是,如今英国很少有人能爬上那棵树去找。”然后,他就回到伦敦,和帕丁顿车站。在这里,他把那个大衣箱存起来——这一次是存在另一个行李间,就是在旅客人站的那一边。他现在渴望着有些东西吃,像是上好的后腿牛排,味美多汁的排骨肉,和块头很大的炸马铃薯条。不过,他瞧瞧手表,悲哀地摇摇头。他把他的莫瑞斯车子加满汽油,然后又上路了。这一次是往北开。他在那个邻接烟囱大厦邪圆的马路上停车的时候,刚好是十一点半以后。他跳出车子,很容易地就攀登邪圆的墙壁,直奔大厦。所费的时间比他以前所想的要长些。所以,不久,他就向前快跑起来。在黑夜里,一个灰色庞然大物,隐约可见—一那就是烟囱大厦的一排庄严的烟囱。远方传来一个马厩的钟声,报出三刻钟的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就是那张字条上提到的时间。现在,安东尼已经在那房子的露台上,抬头向上望那房子的情形,一切都似乎是暗暗的、静悄悄的。“这些政客,他们很早就睡了。”他暗暗地想。猛然之间,一个声音震动着他的耳朵——那是一声枪响。安东尼迅速环顾四周。那枪声是由房里传出来的——他可以断定。他等了一分钟,但是,一片死寂。最后他走上去,到一个长的法式落地窗前,据他判断,那声使他吓一跳的枪响就是由那里发出的。他试试窗的把手。是锁着的。他又试试几个其他窗子,一直专心地谛听。但是,没有任何声响打破这一片静寂。最后,他想那声枪响大概是自己想象的,或者也许是森林里偶然传来的偷猎者的枪声。他转回身,穿过哪圆走回来,模模糊糊地感到不满足和不安。他回头看看那个大厦,这时候,二楼上一个窗里的灯忽然亮了,但是一转眼功夫,又熄了。于是这地方又变成一片黑暗。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章 巴吉沃西督察在他的办公室里。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巴吉沃西督察身躯高大而魁伟,走起路来有一种沉重的正常的步态。在办案时事态紧张时,他的呼吸非常沉重。警士约翰生在一旁听候差遣。他是新来的,有一种羽毛未丰的神气,是一个像一只小鸡似的人。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督察以平常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将电话筒拿起来。“是的,这里是贝星市场派出所,巴吉沃西督察。什么?”督察的态度稍稍改变了。就像他比约翰生大一样,还有别的人比巴吉沃西督察更大。”“是的,爵爷,您说什么?爵爷?我听不大清楚。”有一段长长的沉默。在这段时间之内,督察倾听着。同时,他平常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好几种表情。最后,他简短地说一声“爵爷”之后,将听筒放下。他转过身来对着约翰生,似乎又变得了不起了。“由爵爷那里打来的——烟囱大厦的爵爷,有凶杀案。”“凶杀案,”约翰生重复地说,相当注意。“凶杀案,是的。”督察说,非常满意。“怎么?这里从来没发生过凶杀案——我从来没听说过——除了唐穆·皮尔斯枪杀他的爱人以后。”“而且那个,可以说,并不是凶杀案,而是由于酒醉而起的。”督察说,很蔑视的样子。“他并没有因此而受绞刑,”约翰生表示同意,沮丧地说。“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凶杀案,是不是?督察?”“是的,约翰生。爵爷的一位客人,一个外国人,让人发现枪杀了。窗户是敞开的,外面有脚樱”“我觉得很遗憾,是个外国人。”约翰生说,有些惋惜的样子。这样一来这个凶杀案就显得不真实了。外国人,约翰生想,是很容易遭人枪杀的。“爵爷很少这样激动过。”督察接着说。“我们去找卡特莱大夫,立刻带他同我一起去。我希望没有人把那些脚印弄乱了。”巴吉沃西仿佛上了七重天。一个凶杀案!在烟囱大厦!巴吉沃西督察主办这个案子。警察有了线索。轰动全城的逮捕。于是,上面所说的这位督察就会升级而声名大震!“那就是说,”巴吉沃西督察想。“如果伦敦警察厅刑事部不插手的话。”一想到这个,他一时感到有些扫兴。在这个情况之下,他所顾虑的事似乎很可能发生。他们在卡特莱大夫门口停下来。那位大夫比较上说还是一个年轻人,他表现出极感兴趣。他的态度几乎同约翰生丝毫不差。“啊,天哪!”他叫道,“自从唐穆·皮尔斯那个时候到现在,我这里还没发生凶杀案。”他们三个人统统坐上大夫那辆小汽车,很快就动身到烟囱大厦。他们路过当地的那家小客栈“快乐板球员”的时候,大夫注意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一个生人。”他说。“长得很好看嘛,不知道他到这里多久了。他在‘快乐板球员客栈’干什么?我根本没在这一带看见过这个人,他一定是昨天晚上到的。”“他不是乘火车来的。”约翰生说。约翰生的哥哥是当地火车站的红帽子,所以对于来来去去的旅客了如指掌。“昨天谁到这里准备到烟囱大厦的?”督察问。“爱琳侯爵小姐。他是乘四点半的车子来的,同行的有两位男士,一个美国人,一个年轻的军人——他们两个人都没带贴身男仆。侯爵同一个外国人以及他的男仆乘五点四十的车到达,那个外国人可能就是遭人枪杀的那个人。爱佛斯雷太大乘同一班车到,瑞福太太乘七点计五的车来,另外一个长得像外国人的男士也是那班车到,那人完头,鹰勾鼻。瑞福太太的女仆乘八点五十六分的车到。”约翰生停下来,说得喘不过气来。“没一个人桩快乐板球员客栈’吗?”约翰生摇摇头。“那么,他一定是乘汽车来的。”督察说。“约翰生,记下来,在我们回去的途中到‘快乐板球员客栈’去调查。我们要了解所有陌生人的情形。那个人皮肤晒得黑黑的,可能也是由外国来的。”督察非常机灵地点点头,仿佛表示:他是那种头脑极清醒的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让人发现他在打诚地。车子由烟囱大厦邪圆的大门经过。关于这个历史上闻名的地方,可以在任何一本游览指南里发现到详尽的说明。这地方在英国有历史价值的古屋中名列第三。参观券定价二十一先令。每星期四,经常有公共汽车由米德灵翰来,游客可以参观那些开放给公众的部分。因为有这一切的便利,要再在这里说明烟囱大厦的情形,就会是画蛇添足。在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男管家接待他们。此人的态度毫无瑕疵。他的态度仿佛是表示:“我们大厦之内竟然发生命案,我们很不习惯。但是,人有朝夕祸福。让我们以非常镇定的态度来迎接这个灾难吧。让我们在一息尚存的时候只当它没有什么反常的事发生吧!”那管家说:“爵爷在等候你们呢!请由这里进。”他领着他们来到一个很舒适的小房间,这是贾德汉爵士由另外那些豪华的地方退隐之处,他报了他们的姓名。“警察来了,爵爷,还有卡特莱大夫。”贾德汉侯爵正在来回地踱着,显然很激动。“啊,督察,你终于来了。我很感谢,你好啊?卡特莱?你是知道的,这是一件很即怕的事,一件最可怕的事。”贾德汉侯爵疯狂似地抓着他的头发,直到变得怒发冲冠的样子。这样一来,比平常的样子更不像是一位可以成为上院议员的贵族了。“尸体在哪里?”那位医师问,完全是以简单明了的方式。贾德汉侯爵转面对着他,仿佛这样一个开门见山的问题反而使他安心了。“在会议厅—一完全和刚发现一样———我不许任何人动它,我以为——晤——这是正确的处理办法。”“很对,爵爷。”督察赞同地说。他掏出一本怀中记事簿和一支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