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并没有说脚印不是窃贼的。罗斯,亲爱的,尤其是你,长得这么年轻美丽,周围有好多人在追你,你可要当心呀。比如,你的朋友达尔布雷凯,嗯?他在尼斯出事了!你看了昨天的报纸吧,一个小伙子抢了东西,杀了人,还在勒阿弗尔劫持了一个女人——!” 霍赖丝和雷莱恩很想知道罗斯·安德烈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她转过身,后背朝向他们,坐下开始吃晚餐了。现在窗户已经关上了,所以,他们不但听不到她的回答,就连她的面部表情也看不见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霍赖丝脸上流露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她屏息静听着,可是,雷莱恩却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竟是这么一种意想不到的结局!我们在不知名的洞里,在潮湿的地下室里,还有在可怕的墓穴里到处找她,找那个已经死于饥饿的可怜的东西!事实是,她知道囚禁的第一夜发生的可怕的事情。我敢保证,在第一个夜晚,她被扔进了一个洞里,摔了个半死,而且那个地方你去过,结果第二天早晨她又活了!要制服这个小淘气,要让达尔布雷凯在她的眼里像施展魔力 这是每天晚上她和心上人幽会的地方。 雷莱恩点头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她,还给她介绍了自己的朋友: “霍赖丝·丹尼尔夫人,你母亲的学生和朋友。” 她像处于麻木状态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她的脸拉得很长,结结巴巴地说: “你们知道我是谁?——刚才在那儿的是你们吗?——你们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雷莱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说: “你是罗斯·安德烈,幸福的公主。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银幕上见过你,你的处境让我们开始寻找你,我们到了勒阿弗尔。有一天,当你正打算动身去美国的时候,你在那儿被绑架了;我们到了布罗顿森林,这是你被监禁的地方。” 她马上提出了抗议,并且勉强地笑了起来: “你要说的话就这么多吗?我没有去过勒阿弗尔,我直接就到这儿来了。绑架? 监禁?这是多么的荒唐!” “是的,监禁,和幸福的公主一样,被监禁在同一个洞里;在那个洞的右边,一些树枝已经被你折断了。” “但是,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呀!谁会绑架我?我没有敌人。” “有一个男人在爱着你:就是你刚才正盼望着的那个人。” “对呀,他是我的心上人,”她得意洋洋地说,“难道我连接受我喜欢的人的爱这一点儿权利都没有吗?” “你有这个权利。你是一个自由的天使。但是,每天晚上来看你的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他的名字叫乔治·达尔布雷凯。他杀死了珠宝商布尔盖特。” 这些指控令她大吃一惊,她愤怒极了,大声地说: “这是谎言!是新闻媒介不负责任的捏造!谋杀案发生的当天晚上,乔治在巴黎,他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偷了一辆汽车,还偷了4万法郎现金。” 她竭尽全力反驳说: “汽车由他的几个朋友退回来调换,现金将如数归还。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些东西。由于我要离开这里到美国去,才使他慌里慌张的。” “很好,我很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件事情。但是警方可以显示这些陈述并不诚实,而且也不会施以恩惠。” 她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 “警方一。对他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一。他们不会知道—— “到哪儿可以找到他呢?不管怎么说,我是成功了。他是个伐木工人,他正在布罗顿森林里干活。 “对,但是——你们——那是偶然发生的事情一然而警方——” 这些话非常艰难地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她的声音在发抖,突然她向雷莱恩冲过来,结结巴巴地说: “他被逮捕了?我肯定他已经被逮捕了!你们是来告诉我他被逮捕了!受了重伤也许死了?噢,请,请!——” 她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她所有的自尊,所有的自信,伴随着她那伟大的爱心,全部消失在无限的绝望之中,她哭了起来。 “是的,他没有死,对吗?是的,我感觉他没有死。噢,先生,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公平呀!他曾经是生活中最善良、最好的男人。是他改变了我的整个生活,从我开始爱上他的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是多么地爱他!我爱他;我想和他一起去,带我和他一起去吧。我想让他们把我也抓起来。我爱他。没有他,我就生活不下去了。”一阵感情的冲动使霍赖丝紧紧地搂住了这个姑娘的脖子,温情地说: “是啊,他没有死,我肯定,他只是伤着了一点儿,普林斯·雷莱恩会救他的。你愿意这样做吗,雷莱恩?去,罗斯,对你的仆人撒个谎:就说你要乘火车到一个地方去,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快点儿,围上围巾,我们就去救他,我发誓我们会把他救出来。” 罗斯·安德烈进了屋,马上就出来了。她身披一件长斗蓬,脸上蒙了一块面纱,把自己伪装了起来,她到底是谁,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来。他们一行人踏上了返回鲁托特的路。在那家客栈里,罗斯·安德烈佯装成去邻居家带回来的朋友,正准备和他们一起到巴黎去的样子。雷莱恩跑出去作了一番调查后,又回到了两个女人的身边。 “所有这一切已经被证实了,达尔布雷凯还活着。他们把他抬到了市长办公室的一个私人房间里。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现在还发着高烧。他们所有的人都有同一个愿望,那就是明天把他转到里昂去,他们已经给那边打了电话,叫他们派一辆汽车来。” “那么,然后?”罗斯·安德烈焦急地问。 雷莱恩微笑着说: “咳,然后我们就在破晓前离开呗。我们要到那条凹陷的小路上去等着,手里拿着莱福枪,截住那辆汽车,我们就可以得到乔治了!” “哎,别笑了!”罗斯发愁地说,“我真是太不幸了!” 但是,雷莱恩在这次冒险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当他和霍赖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大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事情会使他要这么不光彩地死去?真该死,谁会盼着这种事发生呢?这种事不是小事,在银幕上,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受到实际生活中一些事情的影响!一旦伐木工人得到了他的战利品,而且认为在三个星期之内没有人给她提供支持和帮助,我们又能怎么想呢?我们已经受了电影的影响,把所有这一切都当成了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在几个小时之内,战利品就会变成一位恋爱中的公主吗?乔治,这个该死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在电影屏幕上的那副神态真使我感到惊奇,他是多么狡猾,多么古怪。还记得起来吧,乔治的所做所为,至于我怎么做,他并不关心!他正好欺骗了我,可是你,我亲爱的,他也欺骗了你!所有这一切都是那部电影的影响的结果。在电影院里,银幕上给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畜牛,一个留着长发、长着猴儿脸、人面兽心的家伙,在现实生活中能有像这样的男人吗?畜生,不可避免,难道你不同意我这么说吗?其实,他不是那种人,把他说成一个玩弄女性的人,这全是假的!” “你救一救他,好吗?”霍赖丝用恳求的语调说。 “你让我帮助你,你着急吗?” “我非常着急。”霍赖丝说。 “在这种情况下,请允许我吻一吻你的手。” “你就是要我的两只手,我都非常乐意,雷莱恩。” 那天夜里平静无事。雷莱恩叫两位女士早一点儿叫醒他。当他们从住的地方下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开出了院子,在客栈的前面停了下来。天正下着雨,司机阿道夫打开了又长又矮的车盖,把行李放在里边。 雷莱恩付了钱,他们3个人每人要了一杯咖啡。但是,就在他们刚准备离开这间咖啡屋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警员冲了进来: “你们看到他了吗?”他问,“他在这儿吗?” 警员本人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他看上去非常激动: “那个囚犯逃跑了!他从这个客栈穿过去跑了!他不可能跑远!” 有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像旋风一样出现了,他们把楼顶、马厩和储藏室都搜寻遍了。他们散开,在附近都找遍了。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咳,真该死!”雷莱恩在说话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搜寻的状态之中,“怎么发生了这种事情?” “我怎么知道?”那个警员绝望极了,他唾沫星子飞溅地说,“我把我们的3个人留在隔壁的房间里监视着他,今天早晨,我发现他们几个人都睡得死死的,就像是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他们的酒里肯定是掺了麻醉剂!达尔布雷凯这个家伙已经飞了。”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迹象?” “连脚印的痕迹都没有,真的。这场雨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糟了。但是,他们是从院子里穿过去的,因为担架还在那儿。” “你会找到他的,警员先生,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管怎么说,你都可以确信,在这件事上,你不会再遇上什么麻烦了。今天晚上我就到巴黎去了,我要直接到管区去一趟,在那儿我有一个受到影响的朋友。” 雷莱恩回到了两位女士呆着的咖啡屋里,霍赖丝马上说: “让他逃跑的就是你,对吧?请你还是先让罗斯·安德烈休息一下吧,她一直在担惊受怕!” 他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拉住罗斯·安德烈,把她拉上了车。她步履瞒珊,脸色非常苍白。她用很微弱的声音说: “我们要走了吗?可是他,他安全了吗?他们不会再抓住他了吧?” 他看了看她的眼睛说道: “向我发誓,罗斯·安德烈,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如果他安然无恙,如果我证实他是清白无辜的,你发誓,你就和他一起到美国去。” “我发誓。” “一旦你们到了那儿,你就要和他结婚。” “我发誓。” 他对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啊!”她说,“老天爷一定会保信你!” 霍赖丝坐在前边的座位上,和她并排的是雷莱恩。那个警员手里拿着帽子,一直在汽车周围大惊小怪,直到汽车最后离开。 他们驾车穿过了森林,在拉梅莱拉过了塞纳河,驶上了勒阿弗尔到里昂的公路。 “把你的手套摘掉,把手伸过来让我吻一下,”雷莱恩命令似地说,“你答应过,你愿意。” “嗅!”霍赖丝说,“在达尔布雷凯被救出来以后,这件事我一定答应你。” “他已经被救出来了。” “还没有。警方还在追踪他,他们可以再一次抓住他,直到他和罗斯·安德烈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算是真正获救。” “他是和罗斯·安德烈在一起的,”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转过身来。” 她这样做了。 在汽车后排座位的右侧,就是司机的背后,罗斯·安德烈在车盖的遮挡下正跪在一个躺在座位上的男人身旁。 “哟,”霍赖丝结结巴巴地说,“这真是难以让人相信!那么,是你昨天晚上把他藏了起来?当那个警员目送着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就在那儿,他就在客栈的前边?” “老天爷呀,真是这样!他就在那儿,就在那几块垫子和地毯的底下!” “这真难以让人相信!”她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她完全被这一切弄糊涂了。 “这件事真让人不能相信!你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 “我想吻一下你的手,”他说。 就在他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她摘下手套,抬起了手,把手放在他唇边。 汽车在平静的塞纳河与河岸边白色的峭壁之间疾驰,他们相对无言,坐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接着说道: “昨天晚上,我和达尔布雷凯进行了一次交谈,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为了罗斯·安德烈,准备做一点事情,他没有错。一个男子汉应该为他所爱的人做点儿什么。他应该把自己奉献给她,把这个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东西——欢乐和幸福——献给她。还有——,如果她可以忍受得了的话,那就还有令她困惑、令她激动、令她微笑的忙忙碌碌的冒险活动。” 霍赖丝打了个冷战。她的眼睛已经不能自主,充满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提到了令人伤感的冒险活动。冒险活动就像一条绳子把他们绑在了一起。这条绳子一开始还很脆弱,但是随着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冒险活动的增加,这条绳子将变得更加牢固,更加耐久。他发烧似地追寻着这些冒险活动的踪迹,又急于结束它们。她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对这种不正常的男人感到不安。他让各种事情服从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且看来他把那些他攻击或保护的人的命运当成儿戏。他灌输给她一些让她十分恐怖的事情,同时,他还在诱惑她。有时,她把他作为自己的先生,想起他;有时她又把他当成自己必须防御的敌人;但是,最经常的是把他当成一个充满魅力、令人销魂、使人不安的朋友。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第五章 谁是罪犯 10月12号上午,秋天的天气还是这样温和,仍住在埃特里塔别墅小屋里的几户人家都来到了海滩上。要不是那清新的空气,还有那些淡淡的、柔软的、漂浮在天边的云彩,人们准会把那躺在地平线上的悠悠白云和悬岩之间的那一江海面,当成一弯静静地沉捶在群山怀抱里的高山平湖。而这空气,还有这云彩,给诺曼底这待定的季节,凭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这儿真漂亮,”霍赖丝咕哝着说。不过接着又加上一句,“事情总是同过去一样,我们到这儿来,既不是为了欣赏大自然的风光,也不是来寻觅亚森·罗平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据说,他曾经住在我们左边那座叫针锋的巨大岩石上。” “我们之所以到这儿来,”普林斯·雷莱恩说,“完全是因为两星期前,在一列火车的餐车上,我偶然听到的那一男一女之间的谈话。” “他们的谈话,我可是一个字儿也没听到。” “要是这两个人察觉到了一丝一毫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就不会说下去了。 你不知道他们谈论的事情多么严重,又多么紧要。不过.我的耳朵特灵,尽管我不能听清每一句话,可有两件事情我是完全可以肯定的。第一,这一男一女,是一对兄妹,在1O月12号,也就是今天,上午的12点差一刻,他们要同第三个人会面,约会地点是在一个叫作特里伊斯·马西尔兹的地方。而这第三个人,是一个已经童占了婚的人,这个人愿意以任何代价来获得他或她自己的自由。第二,这次会面,是为了达成他们的最终协议,在达成协议以后,也就是今天晚上,他们要到那悬岩上去散步,而这第三个人会把他的妻子或她的丈夫带来。我也不能十分肯定,被带去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要除掉的那个人。这就是全部事情里面最诡秘的地方。由于我知道这个叫特里伊斯·马酉尔兹的地方,就在埃特里塔附近,而这个地方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这样,我们昨天就赶到了这里,为的是挫败这帮让人讨厌的家伙的阴谋。” “什么阴谋?”霍赖丝问,“说什么会有人被害,这个被害人会从悬岩上被扔下去等等,说来说去,都是你的猜测,你自己也告诉过我,你也没有听到他们说过要谋害谁。” “我是这么说过。可我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说到,这兄妹中有一个人的婚事,同这第三个人的丈夫或妻子有关系,这件事就隐含着有犯罪的可能。” 他们两人坐在凉台的游廊上,面朝着台阶,沿着台阶下去就到了海滩上。在这儿,他们就可以俯视那几幢建在鹅卵石海滩上的小屋;那儿,4个男人正聚在一起打桥牌,几个女人聚在一块,一边编织着什么东西,一边在那里聊天。 相隔不远,靠近海的地方,有几个光着脚丫子的小孩,在水里玩得正起劲。 “唉,”霍赖丝说,“不管这儿的秋天多么美,多么有扭力,一点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我太相信你说的那些道理了,我总禁不住要去想这个可怕的问题,什么也挡不住我。那些人里面,谁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死神已经选好了他的牺牲品了。这个人该是谁?是不是那满头金发、笑得前仰后合的女人?还是那个正在抽烟的高个子男人?他们中间,又是谁怀着杀人的祸心?我们看着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过得快快活活的。可死亡的阴影已经降临到他们头上来了。” “太棒了!”雷莱恩说,“你也有热情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生命整个儿就是一种冒险;没有什么东西比去冒险更有价值了。在事情发生的最初一瞬间,你就在那儿,你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周围发生的每一桩惨剧都影响着你,那扑朔迷离的感觉在你的内心深处苏醒。瞧,你多么入神地观察着那对刚刚到达的夫妇。 你绝对不会想到,那位绅士可能正盘算着要干掉他的妻子?也许那位女士也正想着除掉她的那位丈夫?” “你是说多姆瓦尔夫妇?绝不可能!多么美满的一对!就是昨天,在旅馆里的时候,我和那位妻子聊了好久。而你却……” “啊,我同多姆瓦尔·雅克打了一局高尔夫球,他还满有回事地觉得自己像个职业运动员呢。后来我还同他的两个可爱的女儿玩了一会儿洋娃娃!” 这时多姆瓦尔夫妇走了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多姆瓦尔夫人对他们说,她的两个女儿在今天早上同她们的保姆一起回巴黎去了。她的丈夫,是一个大块头的高个子,长着黄色的胡须,运动衫搭在胳膊上,网格衬衣上的胸膛正喘着粗气,一边抱怨着天气太热。 “那小屋的钥匙在你那儿吗,特里西?”他问他妻子,这时,他们离开了雷莱恩和霍赖丝,在台阶的顶端停了下来,隔他们也不过只有几尺远。 “在我这儿,”她妻子说,“你是不是想去看报纸?” “不错,要不我们去散散步?……” “我看还是下午去散步,你不介意吧?我今天上午还有许多信要写。” “好的。下午我们上悬岩那边散步去。” 霍赖丝和雷莱恩都吃惊地看了对方一眼。这句话仅仅是一个巧合?或者,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对夫妻? 霍赖丝努力装出了一个笑脸,她说: “我的心砰砰直跳,不管怎样,我决不会相信这绝不可能的事情。‘我丈夫和我从来没有红过脸,’她对我这样说过。不可能,事情明摆着,这夫妇俩感情挺不错。” “只要他们中有一个到特罗伊斯·马西尔兹去跟那兄妹俩会面,我们就能弄个水落石出。” 多姆瓦尔先生走下了台阶,她妻子却站在那儿没动,靠在游廊的栏杆上。她的身段娇美、苗条而且柔韧。她线条清晰的侧面,被她那处于安静状态下的有点过于突出的双颊,衬托得更加动人。在没有笑意的时候,她的脸庞就给人一种忧伤、受着折磨的感觉。 “你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雅克?”她冲她丈夫问道。这时,他丈夫正在鹅卵石滩上弯下腰来。 “是呀,钥匙掉了,”他说,“它从我手里滑脱了。” 她走下台阶,去他那儿,帮他一起寻找起来。有两三分钟的光景,他们转到了右边,挨近了那台阶的底下,霍赖丝和雷莱恩都看不见他俩。他俩的声音又被那些打牌的人争吵的闹声给盖住了。 他俩几乎又立刻出现了。多姆瓦尔夫人慢慢地爬上几步台阶,站住了,转过身去看着大海。她丈夫把他的运动衫甩在肩上,正朝他们那幢独立的小屋走去。经过那些打牌的人身边时,他们指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那副牌,让他给评判一下,可他摇了摇手,不愿意发表任何意见,就继续走他的路。从他们那儿到他的小屋,大约有3O 丈远的距离,他走过了这段路,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多姆瓦尔·特里西回到游廊上,在一条长凳上坐了大约十来分钟。然后,她走出了凉台。霍赖丝往前倾着身子,看着她走进了荷威尔酒店旁边的一间度假小屋。 只有一会儿,就看见她出现在房间的阳台上。 “11点,”雷莱恩说,“无论这人是谁,是他也好,是她也好,还是那些玩牌的人也好,或者是那些玩牌人的妻子也好,离他(或她)到那儿去约会的时间已经不太长了。” 可是,过了20分钟,又过了25分钟,没有人动身。 “多姆瓦尔夫人可能已经走了。”霍赖丝说,显得有些着急。“她已经不在她的阳台上了。” “要是她到了特罗伊斯·马西尔兹,我们就可以在那里把她抓住。” 他站起身来,这时,又一轮新的争吵在打牌人中;司暴发了,其中有个人叫着说: “让多姆瓦尔来说句公道话。” “行,”他的对手也同意。“我接受他的裁决……只要他愿意来当裁判的话,他刚才可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啊。” 他们大叫起来: “多姆瓦尔!多姆瓦尔!” 后来,他们认为多姆瓦尔一定是关上了门,而这小屋又没有窗户,那么,小屋里面一定很昏暗,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他大概睡着了,”有一个人说,“我们去把他叫醒吧。” 4个人全都到了小屋那儿,开始高声叫起他来,可是没人答应,他们就捶起门来: “晦!多姆瓦尔,你醒了吗?” 正在游廊上的普林斯·雷莱恩,突然跳了起来,样子很着急,把霍赖丝都给吓了一跳。他嘟囔着说; “希望还来得及!” 霍赖丝问他是什么意思时,他已经撒腿往那小屋跑去。他跑到那里时,正好赶上那些打桥牌的人要砸门进去。 “别动!”他喝住了他们。“办事必须照规矩来。” “会有什么事吗?”他们问他。 他察看每一扇折迭门顶上的威尔斯遮板,发现上面有一块板条破了,他费劲地攀在小屋的屋顶上,透过那破洞往内观看,然后,他对那4个人说: “我正好在琢磨这事,如果多姆瓦尔先生没有回答你们,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原因,让他无法回答你们。很有理由认为,多姆瓦尔先生要么受了伤……要么就是死了。” “死了!”他们都惊叫起来。“你说什么呀?他刚刚离开我们那儿。” 雷莱恩拿出自己的小刀,撬开了门锁,把门拉开。 门一打开,大家发出了一片吃惊的叫声。多姆瓦尔先生脸朝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抓着他的运动衫和报纸。鲜血正从他的背上流出,染红了他的衬衫。 “啊!”有一个人说,“他自杀了!” “他怎能杀死自己?”雷莱恩说,“伤口正在他后背的中间,这个地方他自己的手是够不着的。另外,那把刀也没有在这屋子里。” 其他人反驳说: “按你的说法,他是被人谋害的。这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一定会发现。 如果有人经过我们那儿,不会不被我们看见……” 其他男人,所有的女人,还有在海边玩水的孩子都跑过来了。除了在场的一个医生外,雷莱恩不让任何人走进小屋。而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多姆瓦尔先生背上被捅了一刀,他已经死了。 这时,镇长和警察到了,同来的还有村里的其他一些人。进行了一番例行的询问后,他们弄走了尸体。 有几个人赶紧跑到前面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多姆瓦尔·特里酉,有人看见她这会又出现在她房间的阳台上。 悲惨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解释:一个大男人,在紧关着的房门里面,而且门锁是好好儿的,完全没有被撬坏过的痕迹,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当着2O个目击证人,或者说是2O个观光客人的面,怎么会被人给杀害了?没有人进过这小屋。也没有人从小屋里面出来过。可那把捅在多姆瓦尔先生后肩之间的刀又不翼而飞了,哪儿也找不到。如果不是在这种最扑朔迷离的情况下有人被谋杀了,那就不禁会让人想起,这似乎是一个聪明透顶的魔术师变出来的一套戏法。 霍赖丝没能照雷莱恩指望的那样,跟上那群去给多姆瓦尔太太报信的人;过度的刺激让她全身发麻,她连动一下都动不了。这是她的第一次冒险,是雷莱恩把她带到这次关键的行动中来的。她既没有去了解凶杀的后果,也没有帮着去追踪凶手,她现在发现自己就直直地面对着谋杀事件本身。 见到的事情让她全身发抖,她哆嗦着说: “多么可怕!……这可怜的人!……啊,雷莱恩,你这次可没有救到他的命! ……这比其它任何事情更叫我难受,因为我们知道那个阴谋后,本来应该也可以救他的……” 雷莱恩让她唤了一下嗅盐。等她基本恢复平静以后,他认真地盯着她说: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这次谋杀与我们想要挫败的阴谋中间,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肯定有。”她说,他提出的问题让她吃了一惊。 “好,制造这个阴谋的目的是一个丈夫为了对付他的妻子,或者是一个妻子为了对付她的丈夫,那么你承认多姆瓦尔太太……?” “哎呀,不是,这不可能!”她说,“从开头起,多姆瓦太太就没离开过她自已的房间……还有我也决不相信这个娇小的女人能……,不,不会,当然会是什么其它的原因……” “什么其它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你可能误会了那兄妹之间的谈话……你瞧,凶杀是在不同的情况下发生的……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这就是说,”雷莱恩给她作了总结,“这两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啊,”她说,“我是茫无头绪,这事真太离谱了!” 雷莱恩又说话了,语气中间带着一点挖苦的味道: “看来我的学生今天对我失去了信心,”他说,“好啦,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就在你眼前展开。就像是在电影院里,你在银幕上看到的一幅接着一幅放过的画面一样,你之所以还迷惑不解的原因是,你把它听成一个在几百里以外的山洞里发生的事情罢了。” 霍赖丝给弄糊涂了,她问:“你大概掌握了什么线索吧?” 雷莱恩看看自己的表说: “我还没有弄清每一件事,”又说;“谋杀本身,不过是残忍的谋杀而已,可是最基本的问题,也就是说,对这次犯罪的心理动机,我还没有掌握什么线索。现在还不到12点,那兄妹俩看到没人到特罗伊斯·马西尔兹来跟他们会面,准会到海滩这儿来。你想想,那时我们会不会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来指控他们是同谋犯,并且证明这两件事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他们来到了霍维尔小屋群前的广场上,这儿放着一些起锚机,是渔民们用来把他们的渔船拖到海滩上来的设备。许多调查人员正站在一幢度假小屋前面。两名海岸警卫队员守在门边,不让旁人进去。 镇长正急急忙忙用肩膀挤开人群走过去。他刚从邮局回来,在那儿,他给勒哈夫的检察总长打了电话,对方告诉他,会派一名公共检察官和一名地方调查官到埃特里塔来,时间是今天下午。 “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吃午饭了,”雷莱恩说。“在两点或者三点以前,用不着再去提起这件惨事了。我有了一个定会叫人吃惊的想法。” 不过,他们还是急匆匆地往前赶时间。霍赖丝,尽管由于劳累,而且急于想弄清发生的事情,搞得神经紧张,疲惫不堪,可还是一个劲地追问雷莱恩。他的回答却躲躲闪闪,支吾其词眼睛转过去盯着那片广场,因为透过他们现在所在的咖啡馆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那里。 “你在注意那两个人?”霍赖丝问。 “不错,我在等着那兄妹俩。” “你能肯定他们会冒这个险吗?……” “瞧!他们来了!” 他马上跑了出去。 在面向海滩的街口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脚步迟疑地往前走着,看得出来,他们对这地方不熟悉。哥哥是一个瘦弱的小个子男人,面色憔悴,戴着一顶摩托头盔。妹妹同样个子不高,可壮实得多,把自己裹在一件披风里。她给人的印象是,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可那张罩在面网底下的脸却仍然风韵犹存。 这两个人看到了那一堆看热闹的人,就走过去了。他们的步态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和犹豫。 妹妹走到一个海员跟前打听情况。他的回答一出口,自然就说出了多姆瓦尔的死讯,她大叫一声,就往人群里面挤。那个哥哥接着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也跟在他妹妹后面,拚命推开周围的人往前挤,一边还对那个站在门边的海岸警卫队员喊道: “我是多姆瓦尔家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我叫阿斯泰因·弗雷德里克… …我的妹妹,阿斯泰因·杰曼,同多姆瓦尔太太很熟悉!……他们正等着我们…… 我们约好了见面的!……” 警卫放他们过去了。雷莱恩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也溜了进去,旁边还跟着霍赖丝。多姆瓦尔一家共有四个卧室、还有一间客厅,都在二楼。妹妹冲进了一间卧室,一下就跪在一张床前,床上正放着死者的尸体。多姆瓦尔·特里西这会正在客厅里哭着,周围围着一群人,大家都静静地一声不响。那位哥哥就坐在她旁边抓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 “我可怜的朋友!……我可怜的朋友!……” 雷莱思和霍赖丝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霍赖丝说: “还认为是她杀了他吗?这不可能!” “无论如何,”雷莱恩一边观察,一边说,“他们是彼此认识的;并且我们也知道,阿斯泰因和他妹妹同那第三个人.他们那个同谋,也是彼此认识的。因此……” “这是不可能的!”霍赖丝把她的看法又重复了一遍。 并且,她不顾根据事实所作出的一切推断,对特里西有着一种强烈的好感,因此,阿斯泰因·弗雷德里克刚一站起身,她就径直走到特里西身边坐下,用温和的语言安慰她。这个不幸女人的泪水,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 另一方面,雷莱恩却在外面注视着这对兄妹,似乎这是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他从没有把视线从弗雷德里克的身上移开过,.而这位先生却带着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气,开始仔细地神视这些房间;他看过了客厅,又看过了所有的卧室,混在屋子里的人们中间,询问谋杀的情况。有两次,他的妹妹走过来跟他说话。后来,他又再次坐到了多姆瓦尔太太身边,显得分外同情。最后,在过道上,他同他的妹妹交谈了好一阵时间,之后,他们像那些意见完全取得了一致的人那样分手了。弗雷德里克离开了屋子。这些活动大约共持续了30到40分钟的时间。 也就是这时候,摩托车载着地方调查官和公共检察官到了屋子的外面。直到刚才,雷莱恩都不希望他们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他对霍赖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