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马上和你谈一件事。” “我没穿好衣服,公寓里也乱得很。” 我说:“我们可以等一下,但不要太久,这是件等不得的事。” “好吧。我只要5分钟。” 我们在走道等了7分钟。白莎不断看她镶了钻石的手表。眼睛不断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在埋怨我。 年轻女孩把门打开,穿的是一件居家的长袍,从侧面用拉练开口。脚上有丝袜和鞋子,头发仔细地梳过。眼影仔细画过,唇膏也涂得恰到好处。 她把长长的睫毛,扇呀扇地道:“早安,赖先生,我真抱歉我没能……这一位是?” “这一位,”我说,“是我的合伙人柯白莎,这位是葛宝兰小姐。” 白莎低沉地咕哝了一下。 宝兰说:“请进来。” 白莎依照我们的约定,把自己移动到房子的一角,尽量不引起疑心。 宝兰自己坐在一只直背的椅子上,指着一个沙发请我坐。 早晨的阳光透过玫瑰色的薄窗帘,使她的脸看起来非常温柔,天真,有如婴孩的样子。 她小心地调整一下家居服的位置。 过不多久,她的家居服在太滑的纯丝丝袜上滑了下去,露出太多的大腿。 “唐诺,”她说,“不管怎么说法,我感到对你认识已久。玛莲说你很好。我就认为你很好。你要什么?” 我说:“暂让我们回到4号的晚上。” “4号……4号,”她蹙眉,大声笑道,“老实说,唐诺,我对于过去日子晚上的活动,不太去回想。我也不记日记。” 我说:“你应该不难回忆那一个晚上。那一个晚上你见到一位来自圣塔安纳的名人叫做季贝可。” “真的吗?”她问,露出一个酒涡。 “是真的。”我说。 “那又发生些什么事呢?” “你们出去晚餐。还有别人一起去,也许一起4个人。本来准备喝点酒,跳一会舞。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季贝可想结束这个晚上节目,想结束这种关系,想回家。” “老天,唐诺。你在说我一点都不懂的事。你说的季贝可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我不知道每一步细节,但是不久之后季贝可被药品蒙倒了,被人带到了圣大芒尼加的天堂汽车旅馆。” “有人来找你。把你也送到那汽车旅馆。你走进去把自己衣服脱掉,睡到床上,然后……” 她自己自椅中直起,愤慨地说:“我,脱掉衣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房间里?” 我直视她双眼说:“是的,你,脱掉衣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房间里。” 她一本正经地站起来,把家居服拉回来把大腿遮住。 “唐诺,”她说,“我以为你是个绅士。你令我失望。你对我说了不公平,不正确的话。我只好请你现在出去。” 我说:“你和谈珍妮是搭配工作的。我不知道你牵涉这件事多深。至少你是她旗下一员,她给你安排约会。” “这是有罪的吗?”她问。 “那不一定。”我说。 “假如你想给我戴什么帽子,”她说,“你得要有证据。” “后来稽玛莲来了,”我说,“你间接地叫你盐湖城的朋友给稽玛莲介绍谈珍妮给她弄了两次约会。没料到她很古板,她不知道这些规则不过是障眼法。她一定要依规则来办事。” 宝兰犹豫了一下,突然把头和头发向后一甩,仰首大笑。家居服再次张开,这一次连丝袜上面都露了出来。 “唐诺,”她说,“我应该对你很生气。但是你做事有一股傻劲,使你看起来很可爱。” “唐诺,我告诉你一点吧。我结过婚,离过婚。这些事我都懂得,没错,我经由谈夫人给我介绍约会。”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怎样,反正我是不照规则办事的。” 她又把长睫毛向我扇了两下,继续说道:“唐诺,你要知道,我也是个女人。我有女人的感情……什么人对我好……”她再把长睫毛扇两下说,“我也会好好回报他。” “不过我只知道这一些,那个姓季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唐诺,我把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告诉你了。因为你对我好。你也有值得我……我知道假如我说你可爱,你会生气。但是你……真的很可爱。” “4号晚上我是出去了。是4个人一起出去的,而且……” “而且你们那晚上见到玛莲了?”我替她接下去。 “是的,玛莲也在我们用餐那家餐厅。饭后我们去一个地方喝酒。我的男伴有一点良心发现,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急着要结束,要回家……他就送我回家了。” “你是说谈夫人那里?” “这是规矩,”她说,“使每个客人以为我们住在罗德大道谈夫人家。我们不会请他们进屋,除非有特殊原因。谈夫人在屋前有一间接待室准备这种意外的。不过大家都不……反正,送我们回家之前,该办的都办过了。我们告诉他们妈妈生病在床,一起住在这房子里,不接待他们了。” “为什么?”我问。 “想想就知道了,”她说,“珍妮是生意人。她要控制我们。绝对不能让我们私订约会,不经过她。” “4号晚上,和你约会的男士姓什么,叫什么?” “老天,唐诺,我不知道,”她说,“我们只叫名字,不问别人姓什么。我确定他的名字不是贝可。这名字怪绕口的。我们这一行不太问真名实姓。姓是绝口不提的。常客都以名字的昵称或小名叫来叫去。但是我不记得你讲的人。” “他叫你什么?”我问。 “他们对我称呼是一致的,我告诉他们我叫小兰。” 我说:“4号晚上,你的男伴送你回谈太太住所后,你真的没有再外出吗?” “当然,我不骗你的,”她说,给了我一个酒涡,“唐诺,不要想我是完人,我有的时候做作一点。你是个男人,你也许感觉到我对男人的反应,我喜欢男人。” 我向白莎看一眼。 白莎叹了口气,自椅子中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俯视着宝兰。 “你说你喜欢男人?”白莎问。 “是的。” 白莎说:“你是该死的贱货,你喜欢的是钞票。” 宝兰看着她,见到这付吃相,脸色变白,下巴垂下。 我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宝兰,你的男伴季贝可被人下了药,目的绝不是杀死他,也许想叫他睡过去,但是药量过了头,杀死了他。目前你受到最大嫌疑。你是一级谋杀嫌疑犯,除非你自己出面澄清。季贝可的死亡只有两种可能,若不是给他药量过大了,就是用药引起了心脏病发作。哪一种都是谋杀罪。” 宝兰说:“这些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只好请你们两位离开这里。再说,柯太太,我会告你毁坏他人人格。你说那些诽谤我名誉的话,我不会不报复你的。” “去告你的,”白莎说,“当着陪审团的面我会把你剥得精光。我说你是个小娼妇,你只能对唐诺用这种色迷迷的话,你看他很可爱。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叫价偏高的小娼妇,只懂得要多赚点钱。假如你想为一件谋杀案隐瞒证据,你只有一个结果。” “我现在告诉你不妨。15分钟内,你就会被警方请去……不必向我来露大腿。我的大腿比你的粗。现在我要你说实话。” “我说过实话了,我现在要你们走,否则我要赶了。” “赶我走?”白莎说,“你试试看。” 宝兰站起来做了一个样子要推向白莎肩部。 白莎抓住她手把她摔过半个房间。家居服一下被拉下来,宝兰站在那里,身上只穿了乳罩、三角裤和丝袜。 “你要你腿看起来漂亮,所以穿上高跟鞋,不穿拖鞋。对唐诺固然有用,”白莎说,“现在我来对付你,妹子。你的体形不错,你全靠曲线来吃饭。你这公寓不错,每天有人请你喝酒,吃饭。你以为自己保护得不错。” “这次,我们要送你去坐牢。那边囚衫都是一个尺码没有曲线的。脚上穿的是平底拖鞋。每天工作也一样,你的青春美貌都会流进水沟。出来的时候,你是邋遢的老太太了。那边吃的是淀粉,不是蛋白质。所以很容易胖。但是你不吃不行。会饿。” “现在我说的是……谋杀、警察和监狱。我不知道什么人叫你闭嘴不必开口,不论是什么人教你的,反正牺牲你了。到时你一个人倒楣,你反正是脱不……” 宝兰冲向柯白莎。 白莎挥出她右手,平平的一巴掌拍在宝兰左侧脸上,使她摇晃了一下。 白莎左手又跟着来了一下子。 “再来呀,亲爱的。”白莎说:“动粗?我就怕对方不动粗。你这只会说谎的该死小娼妇,我能把你打昏过去。” 宝兰退缩到一角。 “说!”白莎向前一步,向她吼着。 “你以为你聪明,”白莎说,“你不过是他们利用后的渣滓。这件事背后的人才聪明。他们利用你钓鱼,把你当货品,如此而已。一旦事发,要你先顶一下。你顶不住时,他们为了自己把你送给狼去吃掉。在他们看来你是一个雌货。像你一样的货有的是,他们少了你不会可惜。” “你以为你混久了?连这一点也看不透吗?” 宝兰想说什么,白莎又向前一步。 “说吧,”白莎说,“理智一点。” 宝兰说:“是……是说真的。” “这才像话,”白莎说,“现在,什么都给我说出来一而且要快。因为我们时间不多了。” 宝兰说:“我奉令给季贝可加点劲。我们应该要他……我是说主持这事的人们,想要抓他一点什么把柄。” “哪些人主持这件事?” “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的名字。他们会杀掉我的。” “我来说说他们的名字好了。”我说:“有没有狄乔狮?” “你已经知道了?”她问。 白莎说:“你这该死的人,到现在你还不了解,赖唐诺当然什么都知道了,知道整件案子来龙去脉。我们是给你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 她坐下来,开始哭泣。 “算了算了。”白莎说:“把这些看家本领装个罐头藏起来。眼泪跟丝袜一样,对我没有用。我要事实。” 宝兰说:“实在已经都给你们说对了。他们要抓贝可一点把柄。他们叫我把他引上钩,但是他不肯上钩。我们说了再见。季贝可和狄乔狮一起开车离开了。他开的是季贝可的车,车里另外有一个女人……狄乔狮的女人。他们一起在谈夫人处和我说的再见。下一件事是一个电话,告诉我要我准备出差去过一个夜晚。” “电话来时,你在哪里?” “我坐在谈夫人处和谈夫人聊天。她有点气恼,这样早这次约会就搞砸了。有点怪我没有合作。” “你怎么办?” “谈夫人给我叫了辆计程车。我……” “等一下。”我打断她的话:“计程车司机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认识,当然我认识。是姓贺的。姓贺的是谈夫人特约的。这里一切事都找他。” “之后呢?” “计程车带我到天堂汽车汽车旅馆。要我去14号,告诉我说我的男伴太醉了,改变主意了,感到寂寞了,醒回来时要我陪伴他。” “这都是他们告诉你的?” “是的。” “你怎么办?” “我看他已经差不多要醉得不省人事了。就把他放在床上。过不多久,听到他吞咽和哽住的声音,一看他已经不行了。开始以为他昏过去了,然后我听听他心跳,没有心跳。摸他脉搏,没有脉搏。我知道他死了。我探他口袋,发现一张紧急通知卡片在皮包里。所以我当机立断做了自己认为最恰当的事。我打电话通知他在圣塔安纳的太太,老实告诉她这家伙和我在汽车旅馆中。告诉他太太他死了。告诉他太太我要开溜了。” “她怎么办?” “我从报上见到的。她还真能干。她开车进去,和死人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假装发现报警。” “你有没有告诉她,钥匙放在哪里?” “有,放在门口垫子下。” 白莎说:“很好,亲爱的,去穿点衣服。抱歉把你打得那么凶。用点冷敷在脸上,就会没事的。” 我走向电话,拿起来拨号。说道:“总机,我要凶杀组的宓善楼警官,是重要事,请快一点。” ------------------ 18 宓善楼警官一开始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他仔细地听宝兰的陈述,他把双眼眯成一条缝。他拼命咬嘴里没点火的雪茄,把个雪茄头在嘴里移到左面,又移到右面。偶而向宝兰看看,眼光移到白莎脸上,移到我脸上。 宝兰说完,善楼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转向我。“好了。小不点,”他说,“你又在操纵这件案子了。目前我一切还是存疑。你有什么建议下一着棋该怎么走吗?” 我说:“贺汉民,那计程车司机。” “那个贺汉民是没有问题的,”他说,“他和警察现在非常合作。我对他很了解。” “我们试试看你了解多少。”我说。 “我告诉你,他把谈夫人那行都告诉我了,”善楼说,“他这精明鬼早就看出罗德大道那房子在搞什么鬼。但是只要他常有车资、小费好赚,他乐得闭口发财。”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开车去圣大芒尼加汽车旅社的事?”我问。 “没有,”善楼说,“他没有。”过了一下他又说:“可是那是我没有问他!他不知道这次车程和本案有关。也只有你一个人认为这个人被人下了毒,又说他也可能是被谋杀的。其实照我看来,这个人倒真可能后来发现自己太严肃了点,又想要那女了回来陪他了。” “好,”我说,“我们去问问贺汉民,要是他真心和警察合作,他会证实宝兰的说词的。” “假如他一口承认有过这一次,载过宝兰,又如何?” “我们到时候再说。”我说。 善楼说:“唐诺,你真该死。你到东到西要凑一脚。这件事本来你就涉有重嫌。对季贝可的事本来一无所知。死亡证明是法医出的。尸体早已火化了。什么都查不出了。” 我说:“贺汉民在说谎。我没有给稽玛莲什么信号。她坐计程车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坐在车里等。他完全弄假,为什么呢?” “那家伙可能弄错了,”善楼说,“你自己也说过,有一辆车和你的车完全一样在附近出现过。他可能见的是那一辆车。” “没错,有可能。” “再说,也可能是你在说谎。” “也有可能,”我告诉他,“让我们去看看贺汉民不犯法。” 善楼叹口气,站起来:“好吧,我这个人心软。鬼迷了心,又被你牵着鼻子走一次。” 他转向宝兰。“你乖乖留这里,”他说,“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可以和记者说话。不能打电话给那姓狄的家伙。有电话进来不准接。有人在门上敲门,不准去开门。不要乱动。哪里也不准去。假装你不在家。一直到我回来。我回来时会先按铃3下,停一回按2下,再停一回按1下。3-2-1。记住。听到这个记号你就开门。否则一律不理。知道吗?” 善楼一付无奈地走向门口:“走吧,小不点,我们跑一趟。” 白莎说:“你们不需要我吧?我饿死了。我要去吃早餐和……” “对了,我倒真忘了,”善楼说,“你留这里看住她。” “你有贺汉民的地址吗?”我问,“他是上晚班的。” “当然我有他地址,”善楼说,“你们外行人就这点不好,老以为警察是粗心大意的。走吧,早完事早结束。” 门口有辆警车在等候善楼,我们直接就到了贺汉民住的地方。 地址是在破旧的公寓区。贺汉民在那一区的一个公寓里有间小房间。公寓外观还可以,里面有一股陈旧的烹饪味道。 善楼找到正确的房间号,重重地敲门。 过了一阵,有睡意的男人声音在里面问:“什么鬼事?” 善楼说:“警察局的宓善楼警官。开门。” “老天,怎么又来了,”声音在里面说,“每件事都说过一百遍了。” “我叫你开门。”善楼说。 贺汉民现在都清醒了。 “警官,”他抗议道,“这时间对我不太方便。我不能让你进来。你下去在车中坐着,我2分钟内下来看你。” 善楼说:“开门再说。” “我……有客人在。”贺汉民说。 “该死的,”善楼说,“我叫你开门。” 过了一下,门打开了。 贺汉民头发糟乱一堆,穿了长裤和衬衫。衬衣没系在长裤里。床上一个漂亮女郎,把被单拉到下巴下面,已吓得半死。 善楼理也不理那女郎,直过去在床脚那一头坐下。我只好站在一个台面上有镜子的五屉柜前面。 善楼说:“退回到4号那个晚上,你用计程车带一个女人去圣大芒尼加一个汽车旅馆去,是怎么回事?” “我?”贺汉民用一种自尊爱伤的味道问。 “是的。”善楼说。 “我一点也想不起有这件事,”贺汉民看看我说,“警官,怎么回事,为了放他一马,要坑我进去呀?” “我在问问题,”善楼说,“你有没有带一个小姐去天堂汽车旅馆?” “我要去看我工作报告单,确定一下才行,但……” “去你的,这趟任务你不可能忘记了的,”善楼说,“想起来了吗?” “我……我这样说好了。也许有。”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贺汉民说,“这和你在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不知道,”善楼说,“我要你告诉我谈珍妮每一件事,和她旗下女孩的每一件事。” “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没有告诉我葛宝兰的事。”善楼说。 “宝兰……我不认识什么宝兰呀……噢,你是指小兰。” “可能是,但是你没有告诉我小兰的事。” “我不太做小兰的生意,”贺汉民说,“另外还有几位小姐……她们生意多一点。你看,我告诉过你、谈夫人不要她那个地方太受人注意,也不喜欢关系人太多,所以尽可能把生意交给一个计程司机。她们有事都找我。只要有人找我,总机一定按客户意思把我遣出。我不在才派其他司机。” 善楼把雪茄在嘴里换了一个方向,看看床上的女人问:“这个是什么人?” “朋友。”贺说。 我把台面上有镜子的五屉柜抽屉打开,翻弄着里面的东西。 “你什么名字?”善楼问女郎。 “杜兰。”她说。 “你也是谈夫人旗下一员?”善楼问。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杜兰。”善楼对贺汉民说。 “杜兰是我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贺说,“我多少要罩她一下。” “换句话说。你还是隐瞒了不少你不想说的。” “只有杜兰这件事。警官。” “还有小兰。”善楼说。 “就算还有小兰,”贺说,“小的事情也许我漏说了一、二件。但是重要的都说了。” 我把手伸进抽屉里面,拖出一只女人的毛织长袜。叫善楼来看。 “有什么想法吗?”我问。 善楼看这只袜子好几眼,想要摇头,突然对这花式起了联想。 “嗯,”他说,“装了石头,敲谈夫人脑袋,就是这种袜子。另外一只呢,在吗?” 贺汉民突然向门外冲去。 宓善楼的行动有如一台保养良好的机器。他用左手攫住袜子,右手及时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下巴肿起一块。 宓善楼又看看那只毛袜,看看我,自后腰拿出他的手铐,一下铐上尚未清醒的贺汉民手上。 他对杜兰说:“好了,妹子,把衣服穿起来?” “当了大家的面?”她问。 善楼严峻的看她一眼:“不要叫我笑掉牙了。” 杜兰叹口气,慢慢起身离床。 ------------------ 19 报纸都把这件事当成大新闻。 宓善楼警官,和他上司凶杀组组长,什么线索都没有,只凭一只留在现场的女毛袜,里面有块石头,侦破一件复杂的谋杀案。 他们把谈珍妮的谋杀案再翻出来炒一次。说她在罗德大道的艳窟,是一个计程司机贺汉民犯罪活动的前站。也是另外一个白天正正经经做房地产,晚上从事敲诈活动的狄乔狮的根据地。 他们小心地形容丘家伟,是一个大公司的重要人物,是一个社会名流,没有写出名字来。只说因为公司股权之争,他缺乏控制,求助于他朋友狄乔狮。因为他想控制公司股权,又没有足够金钱,所以想出了一个办法,希望制造一点小把柄使大股老板自动妥协。但是对方不肯入彀。于是这些人急于把事实遮盖起来。 谈珍妮对这件事知道太多。想自己干一点敲诈的勾当。由于这种行为会有可能使全案内幕爆发出来,所以狄乔狮和贺汉民两个找到谈珍妮要逼她就范。 他们争吵内容写得很清楚。是贺汉民用一只女人毛袜里面放块石头带来的临时武器,动手打击她的头,狄乔狮动手勒死昏迷的谈夫人。那位名流本来约好在那里见面的,但是想到了警察已开始注意那宅子,所以没有进去,也没有参加这次谋杀行动。警方对他名字目前没有公布,但正在广泛搜证,看有没有别的牵连。 为了争股权,想把大股东陷入“仙人跳”未遂。这些人紧急想把这件事遮盖起来。但是他们认为有一个女人,已经见到太多,足以使事情翻船。所以他们想办法要迫她离城。这是机警的宓善楼警官得到的第一线索。他和凶杀组马组长讨论后两个人通宵达旦的工作,不到48小时内侦破了全案。 狄乔狮,目前在逃。贺汉民被捕后,已完全招认,自认有罪,以求法庭将来减刑。警方认为未公布姓名的名流既没有实际参与谋杀,也没有教唆。再说更未参与谈珍妮、狄乔狮与计程车司机合营的艳窟敲诈机构。他涉及的只是利用他们来争取股权委托,控制公司。 报纸上没提到季贝可的死亡事件。 “季贝可的事怎么办?”白莎问,“将来会露馅吗?” “不会,”我说,“我和利南门在电话上谈过。警方说,他们对季贝可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打电话给他太太要一起出去度假。” “尸体已经火化了。不可能有任何证据说他中毒而亡。现在凶手当然不会说,警察则不敢说。因为说了也无法证明,反叫别人发现一件谋杀案从警方手中溜了过去。” “在警方立场看来,这些人已绳之以法了。一件漂亮的命案侦破了,对凶杀组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 白莎想了想,再去看报纸。 马组长和宓警官,照片在报纸上满天飞。局长也褒扬他们是“无畏警探”,只凭一个线索,穷追到底,日以继夜工作,终能侦破巨案。 “好吧!”白莎叹气地说,“就算你是个有脑子的浑蛋。但是这对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处呢?” “我不知道,”我说,“至少我们替一个客户帮了个大忙。” “哪个客户?” 门上很小心的敲门声。 “什么人?”白莎问。 “卜爱茜。” “进来,爱茜。怎么变得鬼头鬼脑了。这次又是什么事?” 卜爱茜交给我一封限时专送。“这是封给你的信,刚到,唐诺,”她说,“上面指明是急件。” 我拆开信封。是一张季露丝太太签名2500元的支票。里面没有信或解释。 我把支票平铺在白莎桌上。 “这不是说曹操……” 白莎看一眼支票,和气地说:“他奶奶的,你小子对女人就是有一套。” 爱茜还是站在那里。 “还有什么事吗?”白莎问。 爱茜说:“稽玛莲在唐诺办公室等。她要谢谢唐诺,一定要亲自见到他,当面谢他。” 白莎贪厌的肥手把支票拿起。又拿起背书的橡皮圆章,在印台上压了两下,用力敲在桌子上支票的背面。把支票交给爱茜,说道:“拿去存在银行里。让玛莲去谢唐诺。由你给我管着他,这个浑蛋在接见下一个客户之前,脸蛋上的口红都要给我擦干净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