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绑架 他被电子器件发出的刺耳啸叫声惊醒。 “别动,先生,”一个声音说道。 埃利奥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从上面照下来的强烈灯光。他依然躺在飞机里,有个人弯下腰俯视着他。 “看右边……现在看左边……你能弯弯手指吗?” 他按照指示做了。灯移开之后他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黑人蹲在他旁边。这人摸了摸他的头,他的手指被血染红了。“不要紧的,”这人说道,“伤了点儿皮。”他把目光移开了。“你估计他晕过去多久了?” “就一两分钟,最多如此,”芒罗说。 又传来一阵啸叫声。他看见罗斯肩上挎着包,手里拿着短棍,在客舱内来回走动着。接着又是一声啸叫。“该死,”罗斯说了一声,然后从窗户周围的装饰条上拔下个什么东西,“一共五个。他们干得不错啊。” 芒罗俯视着埃利奥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应该对他进行24小时观察,以防出现意外,”那黑人说道。 “24小时!”罗斯边说边在舱内走动。 埃利奥特问:“她在哪里?” “他们把她带走了,”芒罗说道,“他们打开了后舱门,把滑梯充上气,没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们就把她带出去了。这个东西是我在你身旁发现的。” 芒罗递给他一个上面有日文字的小玻璃瓶。玻璃瓶的侧面有抓痕。瓶的一端有个橡皮塞,另一端是根断针头。 埃利奥特坐了起来。 “你别激动,”医生说。 “我感觉很好,”埃利奥特说,其实他的头还一阵阵地痛。他把瓶子拿在手里翻动着。“你发现瓶子的时候,上面还有霜吗?” 芒罗点点头。“很冷。” “二氧化碳,”埃利奥特说。这是从气枪里射出来的。他摇摇头。“他们把针头断在她身体里了。”他可以想象埃米愤怒的叫声。任何一点粗暴的对待她都受不了。也许这是他工作上的缺点;他没有使她适应现实世界。他嗅了嗅瓶子,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洛巴克辛,速效催眠剂,15秒内见效。他们用的就是这种东西。”埃利奥特很生气。洛巴克辛很少用在动物身上,因为它损伤肝脏,而且他们还把针头断在—— 他站起身,依在芒罗身上。芒罗用手搂着他。医生说他不能起来。 “我很好,”埃利奥特说。 舱那面又传来一阵啸叫声,又响又长。罗斯用那根短棍在药柜上方、药品和其他给养物品上方移动。这阵叫声似乎使她感到难堪。她迅速把短棍移开,关上药柜的盖子。 罗斯在客舱里走动着。又传来一声啸叫。她从一个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小黑东西。“你们看。他们一定派了专人来设置窃听器。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把它们清除掉。我们不能等了。” 她立即走到电脑前开始键入指令。 埃利奥特问:“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是说财团。” “他们的大部分人马六小时前离开了内罗毕郊外的丘巴拉机场,”芒罗说道。 “这么说他们没有带埃米走?” “当然没有了,”罗斯有些不高兴地说,“她对他们没有用处。” “他们把她杀了?”埃利奥特问。 “可能,”芒罗平静地说。 “哦,上帝呀……” “不过我想不会,”芒罗继续说道,“他们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埃米很有名气,在一些人当中,她就像大使和国家元首一样有名。她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猩猩,这种猩猩并不多嘛。电视新闻上报导过有关她的消息,报纸上登载过她的照片……他们要先杀掉你们然后才会杀她。”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不会杀掉她?”埃利奥特说。 “他们不会的,”罗斯断言说,“财团对埃米并不感兴趣,甚至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着她。他们只是想破坏我们的时间线,他们不会得逞的。” 她的语气暗示,她打算不管埃米了。埃利奥特一听吓坏了。“我们一定要把她弄回来,”他说,“我要对埃米负责,我不可能把她丢弃在这个地方——” “72分钟,”罗斯指着屏幕说,“我们还有整整1小时12分,我们的时间线就要打破了。”她转向芒罗。“我们必须采用第二应急方案。” “好,”芒罗说,“我们叫他们马上动手。” “要换一架飞机,”罗斯说,“我们不能乘这架飞机了,它已经被污染。”她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键入呼叫代号,“我们一直到M点吧,行吗?”罗斯说。 “很好!”芒罗说道。 埃利奥特说:“我不能离开埃米。如果你们要让她留下,你们也得让我留下……”他没有再说下去。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以下信息:别管大猩猩赶紧前往下一检查点大猩猩无关紧要时间线要紧电脑验证重复继续前进不带埃米。 “你不能把她留下,”埃利奥特说,“不然我也留下。” “你听我说,”罗斯说,“我从来没有认为埃米对我们这次旅行有什么重要——还有你。从一开始她就是用来分散别人注意力的。我到旧金山时,就被人盯上了。你和埃米把财团搞迷糊了,这就很值得。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把你们俩都留下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7.定位器 “哼,该死的,”埃利奥特说,“你是要告诉我……” “是的,”罗斯冷冷地说,“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可是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把他拉到飞机外面,然后把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 埃利奥特意识到,她是想在私下场合使他平静下来。照顾埃米是他的责任,让金刚石和国际阴谋见鬼去吧。到了外面的水泥跑道上,他仍然固执地说:“不带埃米,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我也不会的,”罗斯很快穿过跑道走向警察的直升飞机。 埃利奥特连忙赶上去问:“什么?” “你难道什么也不懂吗?”罗斯说道,“那架飞机不干净,上面全是窃听器,财团的人正在窃听我们说的话。我刚才的话是故意讲给他们听的。” “谁在旧金山盯你的梢了?” “没有人盯梢。他们要花上几个小时去琢磨那个人是谁。” “我和埃米不只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是,”她说道,“你听我说,我们不知道公司上次派往刚果的考察队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管你、特拉维斯或任何其他人怎么说,我认为事情跟大猩猩有关。我想,到了那里埃米能帮我们的忙。” “作为大使?” “我们需要信息,”罗斯说道,“埃米比我们了解大猩猩。” “可是你能在1小时10分钟内找到她吗?” “见鬼,怎么会呢,”罗斯说道。她看了看表。“不用20分钟就能找到。” “低一点!低一点!” 罗斯坐在警察直升机驾驶员身旁,对着头戴式通话器大声叫着。直升机绕着高高的政府大楼盘旋,随后转向北,向希尔顿大饭店方向飞去。 “这样飞不行啊,小姐,”驾驶员很客气地对她说,“我们飞得低于空域极限了。” “你飞得太高了!”罗斯边说边看着一个匣子上的四只罗经点读数盘,匣子就放在她的膝盖上。她的耳机里传来内罗毕航管指挥塔里的人愤怒的抱怨声,她迅速地扳动开关。 “现在朝东,正东,”她发出指示。直升机机身开始倾斜,转向东方,向这个城市穷困的郊区飞去。 飞机每一次倾斜转弯,坐在后面的埃利奥特都感到胃在搅动。他的脑袋嗡嗡响,难受极了,不过是他坚持要一起来的。在埃米患病时,他是唯一知道如何照顾她的人。 坐在驾驶员旁边的罗斯说道:“有读数了。”她指着东北方向。直升机隆隆地飞过破窝棚、废旧汽车停车场、肮脏的马路。“现在慢一点,慢一点……” 读数在闪烁,数字在变换。埃利奥特看见几个读数同时接近于零。 “下去!”罗斯喊道。飞机降落在一个大垃圾场的中心。 驾驶员留在飞机上,但他说了一句令人不安的话:“哪里有垃圾,哪里就有老鼠。” “老鼠我不在乎,”罗斯说罢带着那匣子爬出飞机。 “哪里有老鼠,哪里就有眼镜蛇,”驾驶员又说。 “哦,”罗斯说了一声。 她和埃利奥特在垃圾堆上走。这时刮来了一阵风,把他们脚下的废纸和碎片刮得哗哗响。埃利奥特头很痛,垃圾发出的臭气使他感到恶心。 “不远了,”罗斯一面说一面看着手中的匣子。她很兴奋地看着表。 “是这里吗?” 她弯着腰在垃圾中寻找,手迫不及待地把垃圾往旁边扒,直到小臂伸进了在垃圾堆上掏出的洞里。 最后她找到了一条项链——这是在旧金山登机时她送给埃米的。她把它拿在手中翻看着,检查上面贴的塑料名签。埃利奥特注意到名签特别厚。它的背面有新抓痕。 “该死的,”罗斯说,“16分钟过去了。”她匆忙回到正在等候的直升机上。 埃利奥特走到她身旁。“如果他们把项链定位器拿掉,你怎么能找到她?” 罗斯说:“谁也不会只放一个定位器。这是一个假目标,是准备让他们发现的。”她指着背面的抓痕。“但他们很聪明,已经把频率重新调过了。” “也许他们把第二个定位器也搞掉了,”埃利奥特说。 “他们还没有,”罗斯说道。直升机在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又起飞了,扬起机身下垃圾堆上的废纸和垃圾碎片。她按了一下送话器,对驾驶员说:“送我去内罗毕最大的废金属场。” 不到九分钟时间,他们就收到了一个微弱的信号,是从一个废旧汽车堆里发出的。直升机停在外面衔上,引来好几十个大呼小叫看热闹的孩子。罗斯和埃利奥特走进了废车场,从生了锈的废旧汽车和卡车旁边走过。 “你能肯定她在这里?”埃利奥特问。 “没问题,他们一定会把她围在金属中间。他们只能这样做。” “为什么?” “屏蔽。”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破汽车,不时停下来看她手中的电子仪器。 接着埃利奥特听见了哼哼声。 这哼声来自一辆锈得发红的梅塞德斯牌大汽车。埃利奥特从破门爬进去,扯掉了橡皮密封圈。他发现埃米躺在那里,被胶带捆着。埃利奥特把胶带纸从她身上撕下来的时候,她有点迷迷糊糊,一面大声哼哼。 他在她的右胸找到了断针头,用镊子把它拔了出来。埃米尖叫了一声,然后和他拥抱在一起。这时他们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 “好了,埃米,一切都好了,”埃利奥特说着把她放下,仔细地给她检查了一番。看起来她还好。 “第二个定位器在哪里?”埃利奥特问道。 罗斯笑着说:“她吞进肚里了。” 埃米安全了,埃利奥特反而发起火来。“你让她吞下去了?把一个电子定位器吞下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她很娇嫩,她的健康状况很不稳……” “别那么激动,”罗斯说,“还记得我给你的维他命丸吗?你也吃了一颗。”她看了看表,“32分钟。还不错,再过42分钟我们就离开内罗毕。” 8.当前位置 芒罗坐在747飞机里,敲击着电脑键盘。他注视着一条条穿过地图的横线,以及显示出的一条条数据线、时间线和信息锁定坐标。 电脑迅速给出可能采取的行动路线,每十秒检测一条。数据给完之后,就显示结果——费用、后勤困难、供给问题、从休斯敦出发以及他们当前所处地点(内罗毕)到现在已过去的全部时间。 正在寻找解决办法。 芒罗想,现在的情况和过去不一样了。就在五年前,考察队的行动还靠猜测和运气。现在每一个考察队都用实时电脑计划。长时间以来,芒罗被迫学习BASIC、TW、GESHUND和其他电脑语言。没有人再凭经验来判断方位了。向导的工作已经变了。 芒罗之所以愿意参加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的考察队,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变化。当然他不是因为罗斯才参加的,他认为罗斯不仅固执而且缺乏经验。但这家公司有最完备的工作数据库和最先进的计划程序。他希望这些计划从长远来看会取得重大进展。而且他喜欢小型考察队。那个财团的考察队有30个人,一旦到了野外,就会表现出行动迟缓的弊端。 但他要找到一条更快的时间线把他们带入现场。芒罗不断按着键,注视着闪现出的数据。他设定轨道、交叉点、会合点,然后凭借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开始熟练地缩小选择范围。他关闭了通道,避开了机场、道路和渡口。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在不断地减少,但从现在所处的地点(内罗毕)出发需要的总时间还是太长。他们如果采用最佳路线,就能比那个财团的队提前37分钟到达。但这一点点时间是不可靠的。他皱起眉头,点燃一支雪茄。也许他可以在穆加纳渡过利科河…… 他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但这个办法并不好,因为渡过利科河反而慢。他试了试步行通过戈罗巴河谷的办法,不过这太危险。 提出的路线非常危险 “英雄所见略同,”芒罗说着抽了一口烟。他开始琢磨自己是否忽视了其他非常规的路线?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别人可能不赞成,但这个办法可能还行…… 芒罗调出了后勤装备清单。他们有足够的装备。他又输入路线,笑眯眯地看着这条路线穿过非洲,一直延伸到离目的地只有几英里的地方。他又询问结果。 提出的路线不能接受 他按了忽略键,终于得到了结果。正如他所料,他们能比那个财团提前40小时,将近两整天! 电脑又回到原先的结论处。 提出的路线不能接受/高度因素/对人员危险太大/成功概率低于极限值/ 芒罗不相信这个结果。他认为他们能设法通过,尤其是如果碰上好天气。高度不构成问题。另外,虽然地形崎岖,但还是有办法的。 总之,芒罗越想越觉得可行。 9.出发 一架小福克尔S—144型螺旋桨飞机被牵引到与巨型747喷气货机并排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婴儿在吃母奶。两台活动舷梯不断地移来移去,工作人员正把装备从大飞机上运到小飞机上。罗斯回到机场,向埃利奥特解释说,他们要换乘小飞机,因为大飞机上的窃听器还没有清除掉,而且从他们目前的需要看也“嫌大了”。 “但喷气式飞机要快得多。”埃利奥特说。 “不一定。”罗斯说,但她未作进一步解释。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情况变化很快,而且埃利奥特还有别的考虑。他帮助埃米上了福克尔飞机,并对埃米作了仔细检查。她全身都是伤——至少她说凡是他触及的地方她都感到疼痛——但是骨头没有断,而且精神很好。 几个黑人正在把装备运上飞机。他们笑着,互相在背上拍打着,显得很高兴。埃米对他们很感兴趣,想知道什么好笑。但他们不理她,专心做自己的工作。由于吃了药,她还有点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了。 罗斯监督装运。埃利奥特走向飞机的尾部,看见她与一位快活的黑人在交谈。她介绍说,他叫卡希加。 “啊,”卡希加和埃利奥特握着手说,“埃利奥特博士,罗斯博士和埃利奥特博士两位博士,妙极了。” 埃利奥特不知道妙什么。 卡希加笑得别人也乐了。“你们的伪装非常好,”他说,“和以前芒罗上尉不一样。现在两位博士——一次医疗任务,是吗?太妙了。你们的药品呢?”他说着把眉毛一扬。 “我们没有带药品,”罗斯叹了口气说。 “啊,妙啊,博士,我喜欢你这样,”卡希加说,“你是美国人,是吗?我们带什么,M—16?好枪,M—16,我也很喜欢。” “长希加以为我们是贩运枪支的,”罗斯说道,“他认定我们是干这一行的。” 卡希加笑了。“你们是和芒罗上尉一起的!”好像这句话就说明了一切。说罢他就出去看其他人干活去了。 “你能肯定我们不是在贩运枪支吗?”当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埃利奥特问道。 “我们在寻找比枪支更贵重的东西,”罗斯说。她把携带的装备重新包装起来,动作非常麻利。埃利奥特问她要不要帮忙,她摇摇头说:“我必须自己干。我们必须把每个人所携带的重量减少到40磅。” “40磅?一切包括在内?” “电脑计划上只允许这么多。芒罗带上了卡希加和其他7个吉库尤①助手,连我们3个人,总共11个,再加上埃米。我们也要为她带整整40磅。就这样总重量也达到了480磅。”罗斯继续一包包地称食品。 【① 吉库尤人是东非肯尼亚中部的居民。】 这使埃利奥特非常担忧。这个考察队又有了变化,又要卷入更大的危险。他真想立即退出,但他想起屏幕上像大猩猩的灰毛动物,又打消了这种想法。他怀疑那是一种新的、不知名的动物。这个新发现值得他去冒险。他注视着窗外将给他们当脚夫的搬运工人。“他们是吉库尤人吗?” “是的,”她说道,“虽然他们说个没完,但他们是很好的脚夫。这个部落的人喜欢说话。顺便说一句,他们都是弟兄。所以你说话的时候要当心。但愿芒罗不要跟他们说得太多。” “吉库尤人?” “不是,是新华社。” “新华社,”埃利奥特重复道。 “中国人。中国人对电脑和电子技术很感兴趣,”罗斯说,“芒罗一定在把有些事透露给他们,好让他们也告诉他一些情况。”她指了指窗户,埃利奥特向窗外望去。确实,芒罗站在747飞机的机翼下和四个中国人在交谈。 “这儿,”罗斯说,“把这些东西拖到角落里去。”她指着三个上面标有加州埃尔西诺湖美国潜水运动员字样的泡沫纸箱。 “我们要到水下去工作?”埃利奥特困惑地问道。 罗斯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说了一句:“我想知道他在跟他们谈些什么。”后来证明,罗斯当时没必要担心,因为芒罗给了他们一些比电子信息更重要的东西。 这架福克尔飞机在14点24分从内罗毕机场跑道升空,比他们的新时间表提前了三分钟。 找回埃米后的16个小时内,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的考察队从内罗毕来到刚果热带雨林边沿上的巴拉瓦纳森林,行程560英里,飞越了肯尼亚、坦桑尼亚、卢旺达和扎伊尔四国。如果得不到外界的帮助,这样复杂的行动的后勤工作是不可能完成的。芒罗说,“他在下层有朋友”,这次他求得了在坦桑尼亚的中国特工人员的帮助。 从60年代初开始,中国人就活跃在非洲了。他们的间谍网企图影响刚果内战的进程,因为中国想得到刚果的丰富铀矿。现场勘察由中国银行,更通常的情况下是由新华社指挥。1963年到1968年芒罗贩运武器时,和一些新华社的“战地记者”打过交道,而且一直没有失去联系。 中国对非洲的经济援助是相当可观的。60年代后期,中国20亿美元对外经济援助的一半多给了非洲国家。还有同样数量的钱是秘密使用的。1973年毛泽东公开抱怨,说用于推翻扎伊尔总统蒙博托的钱付之东流了。 中国在非洲的外交使团有一项任务就是抵消俄国的影响。二战以来,中国人对日本人就没有好感,芒罗要打败欧日财团的愿望正中了中国人的下怀。为了庆祝这个联盟的建立,芒罗从香港买了三只油污的纸箱。 中国在非洲的两名主要特工李涛和刘树文都是湖南人。他们厌烦在非洲工作,因为这里的伙食淡而无味。他们很感谢芒罗送给他们一箱木耳、一箱辣豆瓣酱和一箱蒜蓉辣酱。这些东西都来自中立的香港,而不是台湾产的次品,因此很对他们的味口。总而言之,这些礼品促成了这次非正式交换。 新华社的特工人员在文件、装备和信息方面帮助芒罗。中国人有非常好的地图和有关扎伊尔东北边境的详细情报,因为他们正帮助坦桑尼亚军队入侵乌干达。中国人告诉他,丛林中的河流正在涨水,劝他用气球渡河。但芒罗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他似乎不用渡河就可以很有把握地到达目的地。当然中国人无法想象他将怎么干。 6月16日晚上10点,福克尔飞机在卢旺达基加利郊外的拉瓦马格纳机场降落加油。当地的航管官员手里拿着纸夹和表格登上飞机,问他们下一站到什么地方。芒罗说,到拉瓦马格纳,意思是飞机绕一圈就回来。 埃利奥特皱皱眉说:“我们要在……” “嘘——”罗斯摇摇头。“你别管了。” 的确,这位航管官员似乎对他们的飞行计划感到很满意。驾驶员在纸夹上签了名,他就走了。罗斯解释说,卢旺达的航管官员习惯于不看全部计划。“他只要知道飞机什么时候回到他的机场,其余的就不是他的事了。” 拉瓦马格纳机场在沉睡中。他们要等两小时汽油才能运来。平时没耐心的罗斯这时平静地等待着。芒罗也若无其事地打起瞌睡来。 “时间线怎么样?”埃利奥特问。 “没问题,”她说,“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三小时,因为要白天到穆肯科才有用。” “机场就在那里吗?”埃利奥特问。 “你可以把它称为机场,”芒罗说着把头上那顶考察队员帽拉下来盖住眼睛,又睡着了。 埃利奥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罗斯向他解释说,在非洲边远地方,许多机场只是丛林中开辟的泥土跑道,驾驶员无法在夜间或在有雾的清晨降落,因为在机场上常常有动物、扎营的牧人,或另一架降落后无法起飞的飞机。“我们要等天亮,”她解释说,“这就是我们要等待的原因。别担心。我已经把这些时间都计算在内了。” 埃利奥特接受了她的解释,回去看埃米了。罗斯叹了口气。“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最好告诉他吗?”她问芒罗。 “为什么要告诉他?”芒罗答话的时候连帽子都没揭开。 “也许埃米有问题。” “我会照顾她,”芒罗说。 “他发现以后会很恼火的,”罗斯说。 “当然他会很恼火,”芒罗说,“但不到不得已时,我们不会让他恼火的。走捷径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至少提前40小时到达。这很危险,但我们能得到一条新时间线,能战胜他们。” “啊,这就是你的答复,”芒罗说,“别再多说了,休息吧。”《刚果惊魂》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五天:莫卢迪 1979年6月17日 1.扎伊尔 飞离拉瓦马格纳机场五小时后,下面的地貌起了变化。一过离扎伊尔边境不远的戈马,他们就发现飞机在刚果热带雨林最东端的指状地带上空飞行。埃利奥特凝视着窗外,被下面的景色所深深吸引。 在淡淡的晨曦中,缕缕薄雾犹如棉絮吸附在密林的华盖之上。间或他们从浑浊的河流那暗色的弯曲处或有道路穿过的深红色的陡峭沟壑上方飞过。但他们看见的基本上都是绵延不断、一望无垠的密林。 景色单调乏味而且显得可怕——面对被斯但利称之为“巨大而冷漠的自然世界”的确让人感到害怕。坐在带空调的舒适的飞机座位上,使人不由地意识到这辽阔而单调的森林正是自然的巨大造化,其规模使得大城市或人类的其他创造相形见绌。绿色蓬松的大树,树干直径达40英尺,拔地而起,高达200英尺,摇曳的绿叶之中足以掩映一座哥特式教堂。埃利奥特知道这片森林向西绵延近2000英里,一直延伸到扎伊尔濒临大西洋的西海岸。 埃利奥特一直在期待着埃米对见到适合她生活的自然环境的反应。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就像在旧金山的时候说出彩色卡片或散落在她的活动房屋地板上的东西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打着手语:这儿丛林。她在辨认丛林并给看到的东西取名。但他未感到埃米更深的认识能力。 埃利奥特问她:“埃米喜欢丛林吗?” 丛林这儿,她用手语示意,是丛林。 他相信她的内心一定有感情变化,于是继续试探。“埃米喜欢丛林吗?” 丛林这儿,是丛林。丛林地方这儿埃米看见丛林这儿。 他试用了另一种办法。“埃米生活在这里的丛林吗?” 不,埃米毫无表情。 “埃米住哪儿?” 埃米住埃米房子。她指的是自己在旧金山的活动房屋。 埃利奥特看着她解开安全带,用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她打着手语:埃米要香烟。 她注意到芒罗在抽烟。 “以后抽吧,埃米,”埃利奥特说道。 早晨7点,他们飞越马斯斯锡钽矿业联合企业那些闪亮的金属屋顶上空。芒罗、卡希加和其他几名脚夫去了飞机的后舱,他们一边清理设备,一边用斯瓦希里语兴奋地交谈着。 埃米见他们离去,打手势说:他们担心。 “担心什么,埃米?” 他们担心人担心他们担心问题。过了一会儿,埃利奥特走到飞机后舱,发现芒罗的伙计们正在齐腰深的一堆堆麦秆中,把设备装进一只呈椭圆形鱼雷状的细布袋中,然后把麦秆塞在设备的周围。埃利奥特指着鱼雷状的细布袋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叫克罗斯林集装箱,”芒罗答道,“非常可靠。”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包装设备的呢,”埃利奥特边说边看这几个人干活,“他们好像在非常仔细地保护我们的设备。” “是的,”芒罗说道。接着他走到位于飞机前部的驾驶舱和飞行员协商。 埃米手语道:鼻毛人骗彼得。“鼻毛人”是她对芒罗的称呼,但埃利奥特没有理睬她。他转身问卡希加:“离机场还有多远?” 卡希加抬头看着他。“机场?” “在穆肯科。” 卡希加略加思索后答道:“两小时。”说完他咯咯地笑起来。他又用斯瓦希里语说了点什么,他的兄弟们也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埃利奥特问。 “噢,博士,”他在埃利奥特背上拍了拍说,“你真是生性幽默啊。” 飞机开始带坡度拐弯,在空中进行慢速大盘旋。卡希加和他的兄弟们注视着窗外,埃利奥特也朝外看去。他只看到连绵的丛林——然后看见下面有一列绿色吉普车队正沿着泥泞的道路向前行驶,看上去像军事编队。他听到有人重复了好几遍“穆古鲁”这个词。 “怎么啦?”埃利奥特问道,“这是穆古鲁?” 卡希加使劲摇摇头。“真见鬼。这个该死的飞行员,我告诫过芒罗上尉,这该死的飞行员迷航了。” “迷航?”埃利奥特重复道。这个同听起来令人心寒。 卡希加笑起来。“芒罗上尉已经作了纠正,还把他臭骂了一顿。” 飞机现在向东飞离丛林地带,朝着山峦起伏、长有落叶林的高原地区飞去。卡希加的兄弟们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相互打闹,时而兴奋地闲聊,好像很开心。 这时,罗斯回来了。她匆匆沿过道走来,显得神情紧张。她打开纸板箱,抽出几个包着金属箔的篮球般大小的球形物品。 这使他想起了装点圣诞树的金属箔。“这是干什么用的?”埃利奥特问道。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爆炸声。福克尔飞机在空中剧烈地抖动。 他急忙跑到舷窗边,看到飞机右侧有道又细又直的白色拉烟①,其末端拖着黑烟。福克尔飞机此刻正带坡度转弯飞向丛林。这时他看见从绿林中冲出一道拉烟,扶摇而上,直扑他们的飞机。 【① 飞机等在高空飞行时留下的雾化尾迹。】 是导弹。他恍然大悟。是枚导弹。 “罗斯!”芒罗喊道。 “准备完毕!”罗斯应声答道。 只见红光一闪,接着便是猛烈的爆炸声,窗口的视野随即被浓烟挡住。飞机在爆炸声中摇晃起来,但依然在转弯。埃利奥特觉得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向他们发射导弹! “雷达!”芒罗大声喊道,“不要用光学测定!用雷达!” 罗斯把收集的银球抱在怀里,沿过道走到飞机后部。卡希加打开机舱后门,风呼呼地灌进舱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埃利奥特问。 “别急,”罗斯转头答道,“我们会把这段时间补上的。”嗖的一声响,紧接着就听到第三次爆炸声。趁着飞机仍在急剧倾斜转弯之际,罗斯撕开了那些球上的包装物,然后把金属球向空中撒去。 发动机在轰鸣。福克尔飞机向南飞行了八英里,并且爬升到1.2万英尺的高度,然后在树林上空的待降航线上盘旋。每盘旋一周,埃利奥特都可以看到悬浮在空中的金属箔,犹如朵朵发光的金属云。又有两枚火箭在空中爆炸。尽管他们离得很远,但爆炸声和冲击波仍然使埃米不安。她在座位上前后摇摆,轻轻地咕哝。 “那是金属箔,”罗斯解释道。她坐在那台便携式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它可以扰乱雷达武器系统。那些雷达制导的萨姆导弹判断出我们在云中某个地方。” 埃利奥特听到她的话说得不紧不慢,恍若梦中。他听不懂。“但是谁在向我们开火呢?” “很可能是FZA,”芒罗说道,“就是扎伊尔军。” “扎伊尔军?为什么?” “这是一场误会,”罗斯说道。她头也不抬,继续敲击着键盘。 “一场误会?他们在向我们发射地空导弹!能是一场误会?你不认为最好呼叫他们,告诉他们这是一场误会吗?” “不能,”罗斯答道。 “为什么不能?” “因为,”芒罗说,“我们不想在拉瓦马格纳机场备案。从技术上说这意味着我们现在正在侵犯扎伊尔领空。” “天哪!”埃利奥特说。 罗斯一言不发,继续在电脑上工作着。她按了一个又一个键,力图消除显示屏上的静电干扰。 “当初我同意参加这支考察队,”埃利奥特嗓门大了起来,“并没有想到会栽到这一场射击战中。” “我也没想到,”罗斯说道,“看来我们的回报比预料的要高。” 未及埃利奥特答话,芒罗就用手臂勾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旁边。“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告诉埃利奥特,“那都是些过时的60年代的萨姆导弹,这些导弹之所以爆炸是因为其中大多数导弹的固体推进器因年久而爆裂了。我们没有危险。只管照看好埃米,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让我和罗斯干活。” 罗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飞机在离金属箔片八英里处盘旋,她必须迅速决断。然而她刚刚遭到一次极大的而且完全出乎意料的挫折。 欧日财团联合考察队从一开始就抢在了前面,现在要比他们早大约18小时20分钟。在离开内罗毕之前,芒罗和罗斯就拟定了一个计划,该计划将不仅消除他们和欧日联合考察队的时间差,而且可使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考察队比联合队提前40小时到达现场。根据这个计划——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罗斯未告知埃利奥特——他们将在穆肯科山光秃秃的南坡上空伞降。 芒罗估计,从穆肯科山到达那座已是一片废墟的城市要花36小时。罗斯预计跳伞时间将在那天下午2点,根据穆肯科山上方的云量和具体的空降地点,他们或许会在6月19日中午就抵达那座废墟城。 这个计划是极其危险的,他们要把未受过任何训练的人员空投到离最近的大城镇也要有三天多路程的一片荒野上。如果有谁受了重伤,生还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还有一个设备问题:在海拔8000到1万英尺的火山坡上,空气阻力减小,克罗斯林包装可能起不到足够的保护作用。 起初,罗斯不同意芒罗的计划,认为它太冒险。但芒罗使她相信该计划是可行的。他有几条理由:其一,翼伞上装备了自动测高缓释装置;其二,火山上的碎石就像沙滩一样松软;其三,克罗斯林集装箱可以多装东西;其四,他可以亲自背着埃米跳伞。 罗斯反复检测了休斯敦电脑上的成功概率。结果很明确。跳伞成功的概率是.7980,也就是说每5次跳伞中有1次会有人受重伤。然而,如果跳伞成功,探险队成功的概率是.9934。这实际上意味着他们肯定会先于欧日联队顺利抵达考察现场。 其他计划都没有这么高的概率。她看着计算数据说道:“我想我们就跳伞吧。” “我认为必须如此,”芒罗说道。 由于地缘政治的最新情况正在变得对他们越来越不利,跳伞将解决许多问题。基加尼人正全面造反。惮格米人动荡不稳。扎伊尔军为镇压基加尼人把装甲部队开进了东部边界地区。臭名远扬的非洲野战部队以开枪杀人为乐。如果他们跳伞进入穆肯科山区,就可以避开这些危险。 但是,这一切都是扎伊尔军用导弹袭击他们以前的情况。现在,他们依然在预定的跳伞区域以南80英里的基加尼地区上空盘旋,在浪费时间和油料。他们精心安排并由电脑确认的这一大胆计划此刻似乎突然行不通了。 更为困难的是,她与休斯敦联系不上,因为电脑和卫星接不上。她在便携式电脑上工作了15分钟:增大功率,启动变频密码。最后她终于明白,信号传送正受到电子干扰。 卡伦·罗斯真想哭,这种感觉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 “现在别急,”芒罗把她的手从键盘上拉开,轻声道,“一样一样来,没有必要烦恼。”此前罗斯一直在敲击键盘,但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芒罗知道,埃利奥特和罗斯两人所面临的形势都越来越糟糕。这样的情形他在以前的一些考察队里也曾见过,特别是有科学家和技术专家参与其中时更是如此。科学家整天在实验室中工作,各种条件都可以进行精确的调节和监测。渐渐地,他们以为外部世界的情况也如同实验室里一样易于控制。尽管从道理上他们也懂,可是当他们发现自然界在遵循自身的法则,而对他们根本无动于衷时,所产生的震惊就会造成巨大的心理打击。芒罗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罗斯说道,“我们的飞机显然不是军用飞机,他们怎么能向我们开火呢?” 芒罗看着她。在刚果内战中,民用飞机经常被各交战方击落。“这样的事经常发生,”他说。 “那么,干扰呢?这些混蛋还没有能力干扰我们。我们的发射机和卫星转发器之间的联系正在受到干扰。要有一颗卫星才能进行这种干扰,而且……”她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 “你不会以为欧日联队会无所事事吧,”芒罗说道,“问题是你能不能排除?有没有办法反干扰?” “没问题,我有办法,”罗斯说道,“我可以编制脉冲跳频码发射,也可以在红外载波器上进行光学发射,还可以联通陆基电缆——可是,我无法在几分钟内把这些都搞起来,我现在需要信息。我们的计划泡汤了。” “一样一样来吧,”芒罗轻声安慰说。他看到她神色紧张,知道她现在头脑不清。他也知道自己无法代她思维,他得再度让她平静下来。 芒罗判断,地球资源技术服务公司考察队已经完蛋了——他们不可能先于欧日联队到达刚果考察现场。但是他不想打退堂鼓。多年来,他曾率领过各种考察队,知道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他说:“我们还可以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补回来?怎么补?” 芒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循拉戈拉河向北。虽然河水湍急,但没问题。” “拉戈拉河太危险。” “我们还得看,”芒罗说道,不过他知道罗斯是对的。拉戈拉河确实太险,尤其在6月。但他的声音显得镇定,令人宽慰,令人信服。“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他最后问了一句。 “行,”罗斯答道。远处又传来一声导弹的爆炸声。“我们离开这儿吧。” 芒罗迅速走到福克尔飞机后部,对卡希加说:“叫大家做好准备。” “是,老板,”卡希加答道。一瓶威斯忌酒依次传到每个人手上,大家都喝了一大口。 埃利奥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正在做好准备,”芒罗答道。 “准备干什么?”埃利奥特又问。 这时,罗斯面色严峻地走了过来。“从这儿开始我们就要步行了,”她答道。 埃利奥特看看窗外。“机场在哪儿?” “没有机场,”罗斯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没有机场。” “飞机准备降落在荒野上吗?”埃利奥特问。 “不,”罗斯答道,“飞机根本不降落。” “那么我们怎么下去?”埃利奥特问。然而就在他提问之际,他的心往下一沉,因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埃米没有问题,”芒罗乐呵呵地说。他帮埃利奥特系紧胸部的皮带。“我给她打了一针你给的索罗伦镇静剂,她会很安静的。完全没问题。我会牢牢地抓住她。” “牢牢地抓住她?”埃利奥特不解地问道。 “她身体太小,降落伞吊带套不起来,”芒罗说,“我得抱着她跳伞。”埃米打着响鼾,口水流到了芒罗肩上。他把埃米放在地板上。她浑身软绵绵地躺着,依然在打鼾。 “注意,”芒罗说道,“你的翼伞会自动打开。你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根绳子。拉左手的绳子往左,拉右手的往右,接着——” “她怎么办?”埃利奥特指着埃米问道。 “我带。现在注意。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启动胸前的备用伞。”他轻轻敲了敲一个布包,里面有个带数字的黑色小匣子,上面的读数是4757。“这是下降速度测量仪。当你到达3600英尺的高度,还在以每秒2英尺以上的速度下降,你的备用伞就会自动打开。什么也别担心,一切都是自动的。” 埃利奥特被汗水湿透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着地呢?” “不用管它,”芒罗咧开嘴笑着说,“着地是自动的。全身放松,两脚承受冲击,相当于从10英尺高的地方跳下去。这个动作你做过1000次了。” 埃利奥特看见他身后的舱门已经打开,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风呼呼地直往里灌。卡希加手下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他看了罗斯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下唇颤抖,正抓着舱门。 “卡伦,你不要——” 她已纵身跳下,消失在阳光里。芒罗说:“下面该你了。” “我从来没跳过伞啊,”埃利奥特说。 “这就太好了。你不会害怕的。” “可是我真的害怕呀。” “我可以帮助你,”芒罗说完,就把埃利奥特推出了飞机。 芒罗看着他落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他采取这种断然行动是为了埃利奥特好。“如果一个人不得不做冒险的事,”他后来说道,“发怒是有益的。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自己,真的。即使让他恨某个人,也不能让他精神上垮掉。但愿埃利奥特在向下落的过程中一直在恨我。” 芒罗明白所面临的各种危险。他们在跳离飞机的瞬间,也就离开了文明,脱离了文明社会中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切。他们不仅在穿越天空,而且在穿越时间,倒退到一种原始而危险的生活中——刚果那一成不变的现实中。这种现实在他们到来以前已经持续了数个世纪。“这就是生活的事实,”芒罗说,“但是在他们跳之前,我没有理由为他们担忧。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带进刚果,而不是把他们吓死。吓人的时间有的是。” 埃利奥特在向下坠落,心里怕得要死。 他的五脏六腑在翻腾。他尝到了胆汁的苦涩。风在他耳边呼呼直响并猛拽着他的头发;空气奇冷,他当即冻得直打哆嗦。他的下面是覆盖在起伏山峦上的巴拉瓦纳森林。他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事实上,他闭起了眼睛,因为他正以可怕的速度向地面坠落。然而由于闭起了眼睛,他更能感受到呼啸的风声。 已过了很久,翼伞显然(天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不会打开了。现在他的小命全靠胸前那个备用伞了。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此刻正翻腾得难受的肚子附近那个紧束小包。接着他撒开双手:他不想妨碍伞包的打开。他隐约记得,曾有人由于妨碍了伞包的打开而送了性命。 风依然在呼啸。他的身体依然在急剧下降,其速度之快使他毛骨悚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感到风正猛烈地拽着他的双脚,抽打着他的裤子,吹得衬衣甩打在胳膊上。他跳出飞机起码已经有三分钟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在这尚还清醒的最后数秒钟内,他不愿看见自己的身体急速冲向越来越近的树林…… 他想吐。 苦胆水从嘴里流了出来。但由于他是头朝下在坠落,那苦水向上流到他的下巴上,然后从脖子再流到衬衫里。冷得要命。他在不住地哆嗦。 他突然觉得像骨头扭了似的,身子随之一挺。 一时之下,他以为自己已撞到地面,但他立刻明白他还在空中向下坠落,只是速度慢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淡蓝色的天空。 他往下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仍处于距地面数千英尺的高空。显然他离开飞机后才下坠了几秒钟。 他抬起头,飞机已不见了踪影。头顶正上方是一个夺目的红、白、蓝三色条纹组成的巨大的长方形翼伞。他感到向上看比向下看轻松,于是就专注地研究起这个翼伞来。其主棱弯曲呈膨胀状态;后棱较薄,在微风中飘动。这翼伞看上去很像飞机的机翼,上面的索带一直连到自己身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下看去。他离地面依然很远。缓缓的下降使他感到十分惬意。真宁静啊。 稍后,他注意到,他不是在向下而是在向侧面运动。他可以看到在他下面的其他人的翼伞,那是卡希加、他的伙伴和罗斯他们。他试着数了数,心想大概有六个。不过他觉得很难集中思想。他好像正向侧面运动,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拉了拉左手的绳子。他立即感到翼伞在向左运动,身体随之一扭。 蛮不错,他心想。 他又使劲拉了一下左边的绳子,这一来似乎使他运动得更快了,不过他没有在意。他尽量靠近在下方的几个长方形翼伞。风在他耳边呼啸。他抬起头,希望看到芒罗。但他所看到的只是他自己翼伞上的彩条。 他再度向下看去,吃惊地发现离地面已近多了。事实上,地面好像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冲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轻轻向下飘落的感觉,而他的下降速度一点也不缓慢。他看到第一个翼伞轻轻折落,卡希加到达了地面,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他就要落地了。他正接近树梢的高度。可是侧向运动速度依然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紧拉着绳子。他放开手,侧向运动随即停止。他在向前飘。 又有两副翼伞在着地时收折了起来。他向下一看,看见卡希加和他的伙伴们在下面,正收拢伞布。他们都安然无恙,这的确令人鼓舞。 他的翼伞径直朝一片稠密的树丛滑翔而去。他拉了拉绳子,翼伞向右移动,整个身体也倾斜了过去。现在他的速度很快。树是避不开了。他快撞上去了。树枝犹如伸开的手指,正力图抓住他。 他闭上双眼,在下坠中感到树枝刮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他知道自己就要着地了。只要一着地,他就会就地打个滚—— 他没有接触到地面。 一切变得寂静无声。他感到自己在上下颤悠。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悬在离地面4英尺的空中摆动。他的翼伞被树枝挂住了。 他摸索着解开了降落的带扣,身体脱离了翼伞落到地上。正在他爬起之际,卡希加和罗斯跑了过来,询向他情况如何。 “挺好,”埃利奥特说道。他的确感觉特别好,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有活力。可是,转瞬之间,他两腿一软,顿时呕吐起来。 卡希加笑了。“欢迎来到刚果,”他说道。 埃利奥特擦擦下巴,问道:“埃米在哪?” 不一会儿,芒罗也着地了。他的一只耳朵在流血,那是埃米在恐惧之中咬的。埃米的表现倒还不赖。她曲着膝跑到埃利奥特跟前,看看他一切是否都好,然后打手语说:埃米飞不喜欢。 “当心!” 第一个鱼雷状的克罗斯林装备包砸了下来。它触地时犹如炸弹爆炸一般,装备和草秆撒了一地。 “第二个下来了!” 埃利奥特急忙向旁边躲闪。第二个炸弹般的箱包就落在几码开外的地方。紧接着落下的是装有食品和大米的金属箱。他听到头顶上方福克尔飞机盘旋的嗡嗡声。他迅速地站起来,看到最后两个克罗斯林集装箱坠落到地面。卡希加手下的人躲闪开来。这时罗斯叫道:“小心,那两个箱子里是激光仪器!” 这一切犹如一场闪电战。来得迅速,结束得也非常迅速。头顶上方的福克尔飞机飞走了。天空一片寂静。芒罗用斯瓦希里语高声下达着指令,卡希加手下的人开始打开装备箱并掩埋降落伞。 20分钟后,他们在森林中鱼贯而行,开始了200英里的艰难跋涉,最终将进入未曾有人考察过的刚果河东部流域,并将获得巨大的回报。 如果他们能及时抵达目的地的话。 2.基加尼人 因跳伞而引起的最初的惊恐情绪过去之后,埃利奥特便愉快地踏上了穿越巴拉瓦纳森林的旅途。林中的猴子在吱吱地叫。凉爽的空气中传来鸟儿的啾鸣。那些吉库尤脚夫们成单行跟在他们后面,边抽烟边用当地的土语调侃。埃利奥特发现自己情绪极好:既有脱离粗俗文明的自由之感,又有随时可能遇到不测事件的历险之感,还有探寻神秘往事的浪漫之感,同时,随时会出现的危险又使他始终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他心情愉悦地静听着四周林中动物的鸣叫,看着林中光与影的明暗交替的变化,感受着脚下地面的弹性。他朝前面的卡伦·罗斯看了看,惊讶地发现她显得端庄秀丽、楚楚动人。 卡伦·罗斯没有看他。 她边走边转动着一个黑色电子设备箱上的旋钮,试图接通信号。她的肩膀上还挎了另一个电子仪器。她没有回头看他,他却有暇注意到她肩上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衬衣背后也湿了一片。她那深黄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散乱地贴在后脑勺上,而且他还注意到她的裤子皱巴巴的,上面还有跳伞时留下的泥迹。她还是没有回头。 “好好欣赏一下森林的美景吧,”芒罗告诫说,“这可是你们最后一次感受干爽气候啰。” 埃利奥特也认为,森林令人心旷神怡。 “是的,很愉快,”芒罗点点头说,可是他的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情。 巴拉瓦纳森林已不是原始森林。虽然他们还没有碰到一个农民,但是他们却在不时地穿越被人开垦过的田野,并可见到有人居住的痕迹。当埃利奥特提及这一情况时,芒罗只是摇摇头。进入森林纵深地带后,芒罗便只顾想自己的事,不愿开口说话了。但他表现出对动物的兴趣,并不时停下脚步,仔细听听鸟叫声,然后再示意考察队继续前进。 在每次停下来的时候,埃利奥特都要回头看看用头顶着装备的搬运队伍。此刻他深感自己与一个世纪以前在非洲探险的利文斯通、斯坦利以及其他探险家有共同的感受。在这方面,他富于浪漫色彩的联想是正确无误的。自从斯坦利19世纪70年代到刚果探险以来,中部非洲的生活变化微乎其微。考察队深入这一地区探险的基本性质也没有什么变化。认真的探险活动依然是靠徒步进行,依然需要脚夫,探险费用也依然令人咂舌——而且危险依然很大。 到中午时分,埃利奥特开始感到靴子挤脚,并感到极度疲倦。脚夫们显然也累了,因为他们都默不作声了,不抽烟,也不再大声相互开玩笑了。考察队在沉默中继续行进。过了一会儿,埃利奥特问芒罗是不是停下来吃午饭。 “不,”芒罗答道。 “很好,”卡伦·罗斯看了看手表说道。 1点刚过不久,他们就听到了直升机的突突声。芒罗和脚夫们迅速作出反应——他们立即钻进一片树林,抬起头等待着。几分钟后,两架大型绿色直升机从头顶上飞过。埃利奥特可以清楚地看出上面的白色FZA字样。 芒罗瞥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飞机。它们是美制休伊式直升机。他过去不曾见过这种武器。“是陆军,”他说道,“他们正在搜寻基加尼人。”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块种着木薯的林中空地上。这块空地的中央有一幢简陋的木头搭起的农舍;烟囱里正冒着淡淡的烟,晾晒在绳子上的衣服在微风中飘动。但他们没看到人影。 考察队先前碰到有农舍的林中空地时,总是从旁边绕过去。但这一次,芒罗举手示意他们停止前进。脚夫们迅速把东西放下,坐在草丛里,谁也不说话。 气氛很是紧张,不过,埃利奥特不明白其中缘由。芒罗和卡希加蹲在这片空地的边缘,密切注视着农舍和周围野地里的情况。过了20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时,蹲在芒罗边上的罗斯变得不耐烦了。“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 芒罗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指着开阔地说了声:“基加尼人。” 罗斯睁大了眼睛。芒罗把手挪开。 他们都盯着那幢农舍。还是没有动静。罗斯用胳膊画了个圈,示意他们绕过开阔地继续前进。芒罗摇摇头,指了指地面,示意她坐下。芒罗以探询的目光看了看埃利奥特,并指了指正在高草丛边觅食的埃米。他似乎担心埃米会发出声音。埃利奥特示意埃米安静。其实这样做已没有必要。埃米已意识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并不时警觉地抬头看看那幢农舍。 又过了好几分钟,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们听见知了在正午的烈日下吱吱鸣叫,看见晾晒的衣服在风中飘动。他们在静静地等待。 接着,烟囱中那薄薄的一缕蓝烟停住不冒了。 芒罗和卡希加交换了一下眼色。卡希加轻手轻脚地回到脚夫们坐的地方,打开一个行囊,从中取出了一挺机关枪。他用手捏着保险,轻轻地将它放下以免发出声响。开阔地上静得出奇。卡希加回到芒罗身边的位置上,把机枪递了过去。芒罗检查了保险,然后把枪架在地上。他们又等了几分钟。埃利奥特看了看罗斯,她没有回头看他。 这时农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芒罗抓起机枪。 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全都盯着打开的门,等待着。不一会儿,基加尼人终于走到了阳光底下。 埃利奥特数了数,总共有12个彪形大汉,个个身挎弓箭,手持大砍刀。他们的腿上和胸部都画着白色条纹,而脸部则画成全白,这一来他们的头看上去像骷髅一般,令人惊骇。这些基加尼人穿过高高的木薯地远去之后,只有他们那紧张地四处张望的白色脑袋依然隐约可见。 基加尼人离开已有十分钟了,芒罗仍然在继续观察那块寂静的开阔地。最后他站起来,松了口气。他说话时声音似乎特别高。“刚才那些人就是基加尼人,”芒罗说道。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罗斯问道。 “吃人,”芒罗说,“他们杀了那家人,然后把他们吃了。由于基加尼人在闹事,所以大多数农民都离开了。” 他示意卡希加让脚夫们上路。他们再次出发,绕过那片林中空地。埃利奥特不住地看着那农舍,心想不知道真的进去会看到些什么。刚才芒罗的话说得那么轻松:他们杀了那家人……然后把他们吃了。 “我想,”罗斯回过头说,“我们应感到庆幸。我们很可能是世上最后一批目睹这种事件的人。” 芒罗摇摇头。“我怀疑,”他说道,“旧习难改啊。” 在60年代刚果内战时期,吃人肉和其他残暴行为的报道曾经震惊了西方世界。然而实际上,在中部非洲吃人肉的事一直是公开的。 1897年,西德尼·欣德写道:“刚果河流域的几乎所有部落都是或一直是食人生番部落。而且,在其中一些部落,这一做法有增无减。”欣德对刚果人不加掩饰的同类相食的本性印象深刻:“小火轮上的船长们常向我断言,无论何时他们想从当地土著居民那里购买山羊时,当地人都要求用奴隶交换。土著人常带着象牙光顾船上,有意购买奴隶,抱怨说在他们的周围地区内源减少了。” 在刚果,同类相食与礼仪、宗教或战争无关。这只是一种饮食上的喜好。在这一地区呆了20年的霍尔曼·本特利牧师曾引述当地土著人的话说:“你们白人只知猪肉之美味,但猪肉怎比得上人肉!”本特利感到,土著人“不理解人们为什么反对他们的这种做法。‘你们吃家禽山羊,我们吃人。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区别?’” 这种坦率的态度令观察家们大为惊讶,也正是这种坦率的态度导致了这些奇怪的习俗。1910年,赫伯特·沃德在记述贩卖奴隶的市场时写道:“奴隶还活着时即被当成肉来卖。虽然这看来似乎难以置信,但俘虏们的确被领到各处,让购买者看清俘虏身上的各个部位,这样,购买者便可以指着他们想要的部位买。重要部位用彩泥或用特别方式结成的草标出。受害者目睹别人就他们的肢体讨价还价,他们尽管有惊人的毅力,但终究还是麻木不仁地听凭别人宰割。” 这样的报道不能被斥责为维多利亚晚期的歇斯底里,因为所有观察家发现食人生番是可爱而且富有同情心的。沃德写道:“食人生番不是阴谋家,他们也不小气。他们直言不讳地反对任何对自然的猜测,他们属于最好的人。”本待利把他们描写成“乐天的、有男子气的人,言谈十分友好,感情非常外露”。 在比利时殖民统治时期,食人肉事件变得极为稀少——到50年代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坟场——但没有人当真认为这类事已完全绝迹了。1956年,H·C·恩哲特写道:“同类相食现象在非洲远非绝迹……我本人就在一个食人生番村落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并发现一些(人)骨头。土著人……是非常可爱的人。这只是一种难以根绝的旧习俗而已。” 芒罗认为1979年基加尼人的造反是一次政治反抗。部落成员反对扎伊尔政府要求他们由狩猎生活转向农耕生活,似乎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基加尼人贫穷而落后。他们的卫生知识贫乏,食物中缺乏蛋白质和维生素。他们极易受到疟疾、钩虫、血吸虫和非洲嗜睡病的侵害。每4个初生婴儿中,就有1个在出世时夭折。基加尼人很少活过25岁。他们需要“安加瓦”或者叫做魔法师来解释他们生活的苦难。基加尼人相信,大多数人的死亡是超自然的。受害者要么是中了魔法师的妖术而犯忌,要么是因为亡灵的复仇而被杀。狩猎也有其超自然的一面:猎物受幽冥世界的强烈影响。事实上,基加尼人认为超自然世界远比现实世界更为真实,他们认为现实世界是“一场醒着的梦”。他们试图借用“安加瓦”给予的魔力和魔水来控制超自然。他们也通过实施诸如把脸和手涂白这样一些身体外观的变化来赋予个人以更大的战斗力。基加尼人相信,魔力也存在于敌人的体内,所以为了战胜由其他“安加瓦”施与的魔力,他们就吃掉敌人的尸体。这样,蕴含在敌人体内的魔力就变成了自己的力量,从而挫败敌方的魔法。 这些信念是非常古老的。长期以来基加尼人对威胁已形成了一种反应模式:吃掉对方。1890年,他们在北方闹事。这事发生在外国人首次携带火器进入这个国家,把猎物都吓跑了之后。在1961年内战期间,由于饥饿,他们曾攻击和猎食过其他部落。 “他们为什么现在还吃人呢?”埃利奥特问芒罗。 “他们要求狩猎的权利,”芒罗说,“尽管金沙萨官方反对。” 午后不久,考察队登上了一座小山丘,从这里可以眺望身后南部的山谷。他们看见远处浓烟滚滚、火舌直窜,并听到地对空导弹沉闷的爆炸声。直升机像机器秃鹫疯狂地射杀。 “那是基加尼人的村落,”芒罗回过头,摇摇头说,“他们没有指望了,因为直升机上的人和地面部队都是阿巴维部落人,他们是基加尼人的老对头了。” 20世纪的世界不能再容忍吃人的信念。实际上,远在2000英里之外的金沙萨政府已决定彻底结束其境内这一令人尴尬的食人局面。6月,扎伊尔政府派遣了一支5000人的武装部队,6架能发射火箭的美式UH—2直升机和10辆装甲运兵车,前来镇压基加尼人的叛乱。司令官恩戈·穆古鲁将军对于给他下达的命令不抱幻想。他明白金沙萨要他彻底消灭基加尼部落。他打算不辱使命。 在这一天后来的时间里,他们不断听到远处传来的迫击炮和火箭弹的爆炸声。这些现代化的武器和基加尼人所持的弓箭形成鲜明对比。罗斯说这是件令人悲哀的事,但芒罗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生活的目的,”芒罗说,“是为了生存。看看自然界的动物吧——它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它才不管什么信念和思想哩。任何动物的行为一旦脱离其存在的现实,它就会灭绝。基加尼人还不懂得,时代已经变了,他们的信仰已经行不通了。他们行将灭亡” “或许还有比生存更高的真理吧。”罗斯说道。 “没有。”芒罗答道。 他们看到了另外几伙基加尼人,不过通常都是远在几英里之外。到那天傍晚,他们越过莫卢迪峡谷上那摇摇晃晃的木桥后,芒罗宣布说他们现在已走出基加尼人的领地,至少眼下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