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笑着说:“很高兴看到你有好转。那一天我们交谈的时候听起来好像是切利把他大且难看的鞋子穿到了你的脚上。”“切利?”辛迪问。“我的老板,我们称呼他切利是因为他在布置命令时,用人性化的关心来鼓舞我们。”“哦,我感觉你们在谈论我的都市版编辑。”辛迪窃笑道,“这个家伙只有在用对方利益相要挟时才感到心满意足。对这样自贬身份他毫无知觉。”“辛迪在《记事报》供职。”我对克莱尔说的时候看着她吃惊的反应。在警方和媒体之间有一片约定俗成的禁飞区。一个记者要穿越这片区域先要赢得一席之地。“想要写你的回忆录么,孩子?”克莱尔带着警惕的笑容问道。“或许。”简短的话语中寓意深长。克莱尔的玛格丽塔酒送上来了,我们举起了酒杯。“为了权力干杯。”我祝酒道。辛迪笑道:“权力全都是狗屁,权力是华而不实的蠢货,权力是想着法子把你踩到脚底下。”克莱尔嚷嚷着表示赞同,我们像老朋友一样把酒杯碰得叮当响。辛迪咬着一个鸡翅膀说:“知道吗,当我刚进报社的时候,有一个老同事告诉我那天是这个编辑的生日,所以我就给他发送了一份祝贺生日的电子邮件。我估计他会一直当我的老板,这是个打破僵局的机会,或许他会露出一个笑容。那天晚些时候那个蠢货把我叫进办公室,他彬彬有礼,面带笑容,他浓密的眉毛像松鼠尾巴一样。他点头示意我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我在想,嗨……这个家伙和平常人一样。”克莱尔笑了,我兴致很高地把第二杯酒喝光了。“然后这个该死的家伙眯起眼睛说,‘托马斯,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我手下六十个记者要把这无聊世上毫无意义的事情想方设法填塞进四十页的报纸里。但非常确定的是,当其他人都在和时间赛跑的时候,你却有空在我生日那天粘贴一张欢快的小笑脸。’他最后布置我在一星期里从众多五年级学生写的‘我为什么要当一天编辑’竞赛中挑选出优胜者。”我笑着抓起一小杯酒,“可以用《好心没好报》的标题写文章,你干的怎么样?”辛迪捧腹大笑,“老板生日那天的电邮事件,部门里每个人都赶上了,那些笨蛋从老板办公室里狼狈出来,一整天脸色刷白。”洛蕾塔又走了过来,我们点了餐:热沙司鸡肉,还有很大一盘色拉供大家分享,外加三份配菜。我们将烫死人的牙买加沙司倒在鸡翅膀上,我看见辛迪的眼神由先前的炯炯有神变得黯淡无光。“举行入会仪式。”我笑道,“现在你们都是女子会中一员了。”“或者是喝滚烫的沙司,或者是文身。”克莱尔直面大家宣布道。辛迪揉揉眼睛,还在盘算的样子,然后转过身卷起了她T恤衫的一个袖子。她展示了肩背上两个高音谱号的文身。“正统教育的负面。”她说着狡黠地笑着。我和克莱尔四目对视——两个人都狂笑着赞赏不已。然后克莱尔红着脸猛拉起她自己的衬衫,就在她丰腴的腰下面展露出了一只小蝴蝶的轮廓。“是有一天林赛激将我的。”她供认道,“在你击败来自圣何塞的公诉人后,我们去大瑟尔海滨胜地玩通宵,只有一帮女孩子,宣泄一下。最后带回来了这些。”“那么你的呢?”辛迪转向我问道。“不能给你看。”我摇摇头。“快点!”她急切地想看,“给我看看。”我叹了口气,侧身转过左边臀部,然后轻轻拍拍靠右边的地方,“是一条一英寸的壁虎,有一条非常可爱的小尾巴。有一个嫌疑犯让我难捱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把他顶在墙上告诉他,我会把它牢牢地贴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就像哥斯拉。①日本首部科幻影片《哥斯拉》中可以吞食高速火车、推倒高楼的庞然怪物。一样巨大。”我们沉浸在一片温暖中,那一刻戴维和米兰妮·勃兰特,甚至内格利氏病症都已经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们尽情欢乐。我感到有事情发生了,这种事情很久没有发生了,而这正是我拼命想得到的。我感到了友谊。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女子谋杀俱乐部的诞生“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克莱尔在用餐结束时说道,“你们两个究竟怎么碰上的?在我听来,你们是一同去纳巴调查失踪的新婚夫妇了。”迈克尔和贝基·德乔治,刚才还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一下子又撞回了我的脑海。我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但是这一天和我计划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几乎感到自己欺骗和隐瞒了她。我把在纳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也流露出了自己内心对案情发展的思考。克莱尔听了进去,用她聪明的脑袋思索着。她为多起系列谋杀案提供过咨询,并同时担任审查官和专家证人。我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在我这么虚弱的身体状态下,我不喜欢单独担当多起备受媒体关注的凶案的调查任务。即使我自己都对这样的想法惊讶不已。“你能给我些帮助么?”“帮助?”克莱尔惊奇地眨着眼道,“怎么提供帮助?”“这件事情是爆炸性的,克莱尔。”我说,“如果存在着一个新娘和新郎杀手,将会引起全国的关注。我们对这个案子都很感兴趣。或许我们能联合起来,我们三个……非正式渠道。”克莱尔警惕地看着我,“你建议我们自己调查这个案子?”“我们有法医办公室的顶尖高手,有凶杀侦探,还有新闻记者,围坐着喝玛格丽塔酒,慧眼相识。”我想得越透彻就越觉得这事能行。我们可以将官方调查渠道得来的任何线索加上我们自己得到的进行整合,绕过行政封闭和官僚体系走捷径。三个女人以自己的干练超过遵循正统方法的男性,这将使人深受鼓舞。更重要的是,我们对被害者满怀同情。突然间这个想法好像点燃了智慧的火花。克莱尔怀疑地摇摇头。“快点。”我催促道,“你不认为这是可行的么?你不认为我们会干得很出色?”“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她回答道,“而是因为我认识你十年了,从没有一次,为任何事情让我听到你寻求过帮助。”“所以就很惊奇。”我一边说一边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因为我现在请求帮助。”我试图让她明白有事情困扰着我,这事情比案子更严重。我不确定我能应付过来,我可以寻求帮助,这样我就更多了力量。克莱尔逐渐露出了默许的一丝笑容,“玛格丽塔酒为盟,我加入。”我笑逐颜开,感激不尽,然后转向辛迪。“你怎么样,加入么?”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西德尼·格拉斯会怎么说——去他妈的。我加入。”我们碰杯。女子谋杀俱乐部就这么诞生了。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故事第二天早上,我在八点输了血后直接赶到了办公室,感到有点头晕,身体有点虚弱。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浏览早上的《记事报》,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头版没有任何关于纳巴失踪事件的报道。辛迪信守了诺言。我看到雷利从罗思的办公室走出来,他的袖管卷了起来,露出壮实的前臂。他拘谨地朝我笑笑——这个举动告诉我,他因为我昨天和辛迪中途离开而感到不悦。他的蓝眼睛眨了一下,提议我去外面的走廊。“我们得谈谈。”我们俩挤在楼梯口,他对我说道。“听着,雷利。”我说,“我对昨天的事情非常抱歉,但是我认为这样能为我们赢取一些时间。”他的眼神有些阴郁,“或许你应该告诉我,为什么她值得你在这个案子上作出妥协?”我耸耸肩,“今天早上你在报纸上看到任何关于纳巴案子的报道么?”“你违反了警察局主管的直接命令。如果这不给你留下一个陷阱的话,就一定是给我挖了一个。”“所以你宁愿让《记事报》挖掘出一个关于连环杀人案的故事么?”他背对着墙,“是默塞尔打电话关照的。”我认识的一个警察与我们擦身而过,含糊打了一声招呼,冲上了楼梯,我只点了点头作回应。“好吧。”我说,“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我进去对萨姆·罗思掏心挖肝么?好,我会的。”他犹豫了。我能看到他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正在考量因果关系。好像是一分钟后,他摇摇头,“现在,关键点是什么?”我感到一阵放松,我握着他的手臂给了他一个深长的微笑,“谢谢。”“林赛。”他补充道,“我调查了州高速公路巡警队,过去一个星期里,没有大型豪华轿车失窃的报案。”这条消息表明调查进了死胡同,这让我很失望。从警队办公室传来声音,“博克瑟不在么?”“我在这里。”我有点牢骚地喊道。叫我的是保罗·钦,他是分到我们警队的一名聪明能干的新手。“有一个叫弗兰克·哈特维格的副局长打电话来,他说你认识他。”我奔回办公室,从我的文职同事的办公桌上抓起话筒,“我是林塞·博克瑟。”“我们找到他们了,警官。” 哈特维格说。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做爱的时候被杀害“管理员发现了他们,” 哈特维格嘀咕着,脑袋可怕地颤抖着。我们沿着一条通向纳巴一家小酿酒厂的泥泞路往上走着。“我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这是我所见过最不堪入目的事情,他们是在做爱的时候被杀害的。”之前雷利和我先开上了海伦娜大街,以低于二十九英里的时速向东开,驶向“酿酒一条街”,然后驶上了霍克库雷斯特公路,一直开到上山,不再是铺好的路面。我们最后来到了一块字迹模糊的木头标牌前:麻雀岭。“管理员一个星期上来两次。今天早上七点发现了他们。这个地方已经不大使用了。” 哈特维格继续说道,我能感到他很紧张,有点害怕。这个酿酒厂只不过是一间大工棚,堆满了泛光的、艺术品一样的设备:碾碎机、发酵槽和一排排交叠着堆起来的陈年酒桶。“你们可能对这种凶杀案很习以为常了。”当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哈特维格说道。刺鼻腐臭的气味钻进我们的鼻孔,我有点反胃。你绝不会对凶杀现场习以为常。他们是在做爱的时候被杀害的。当地的几名犯罪现场勘查组队员聚在一只巨大的不锈钢葡萄压榨机的开口水槽边,他们在察看两具堆叠着的溅血尸体,这两具尸体是迈克尔和贝基·德乔治的。“哦,该死,林赛。”雷利嘀咕道。丈夫穿着运动上衣和卡其布裤子,眼睛朝上盯着我们,一个硬币大小的口子洞穿他额头中间。他的妻子俯在他身上,她的黑色外套被推到了脖子那里,恐惧的白眼凝固在她脸上。她的胸罩被拉到腰里,我能看到她溅满鲜血的胸部,她的底裤落到了膝盖上。这是个难看的让人作呕的场景。“你知道被害的大概时间么?”我问哈特维格,他看上去很不舒服。“根据伤口的新旧程度,法医认为他们死了二十四到二十六个小时。他们是在失踪的同一个晚上被害的。天哪,他们还是孩子。”我看着可怜的、沾满血的新娘尸体,然后视线落到了她的手上。手上空空如也,没有结婚戒指。“你说他们是在性交过程中被杀害的?”我问,“你对此很确定么?”哈特维格朝助理检尸官点点头,他轻轻地把贝基·德乔治的尸体从他丈夫身上翻下来。伸出迈克尔·德乔治松开的卡其裤外面的是他完美保持着的最后勃起。我一阵撕心裂肺,德乔治夫妇还只是孩子,两个人都只有二十多岁,和勃兰特夫妇差不多。谁会干出这么恐怖的事情来?“你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是怎么被拖过来的。” 哈特维格指着水泥地上可辨的凝固血迹说。罕有人至的泥土上汽车轮印清晰可见,血迹一直拖到轮印边。两个当地治安官用黄色带子标出了血迹位置。雷利弯下身研究了起来,“是宽胎,但是十四英寸的轮圈,胎面样式很好,赶新潮。而运动型多功能车是十六英寸的轮胎。我猜想是某种凌志的大豪华轿车。”“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办公室警察。”我对他说。他笑了,“我在大学里花了一个夏天参加全国赛车联合会巡回赛的修理站工作。我换一只轮胎的速度比3Com公司的酒吧招待找一张零钱还快。我猜想是凯迪拉克或者是林肯。” 大豪华轿车,他的眼睛在这么说。我的脑海里迅速想起了克莱尔曾经说的话:把案子关联起来。某种类型的凶手不大会改变作案手法。奸杀犯喜欢接近被害人:勒杀、棒击,捣捅。他们喜欢看到被害人挣扎、断气。他们喜欢闯入被害人的房间。开枪射杀没有身体接触,沉着冷静,无法提供快感。一瞬间,我纳闷是不是有两个凶手,模仿的凶手,这有可能。没有人知道戒指的下落。当医生要把贝基·德乔治的尸体装进尸体袋的时候,我走上前去,我俯看着他的眼睛。他们确实在做爱,是他逼迫他们的?他让他们大吃一惊?这是个变换作案手法的性变态者,一个留下线索的凶手。他在这里留下了什么?我们错过了什么?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婚姻一定比单身好一走到外面我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克里斯·雷利、哈特维格和我走下了那条泥泞的路,我们下方山谷盆地的田格向四周伸展开去,一排排的葡萄互相紧挨着。我们沉默不语,像被炮弹轰闷了一样。我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我们现在在海拔一千英尺的地方,与外界隔绝,这有些不合常理,“为什么是在这里,哈特维格?”“为什么,因为这里偏远,杳无人烟。”“我说的是,为什么是这里,这么特别的一个地方,谁会知道这个地方?”“在山坡的上上下下有很多独立的企业,这些企业包揽了山谷盆地,这些企业都是劳动密集型而不是资本密集型的工厂。因为爱好而劳动。看看这些企业的名单,每个季节许多工厂都会把酒卖空。这附近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样的地方。”“第一起凶杀案发生在城里,说明他确切地知道从什么地方进去。谁拥有这块地皮?”哈特维格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会查出来的。而且我会再次查看他们的房间,凶手把他们锁定为目标,知道他们的所有计划。旅游手册,名片;看看从豪华汽车服务公司那里能找到什么线索。”我听到从下方传来大型汽车爬上泥泞路的声音。我看到一辆旧金山医学检验官的白色野马汽车停了下来。克莱尔·沃什伯恩坐在驾驶座上。我叫她来这里——希望能对两个凶杀现场的证据进行比对。我打开她的车门感激地说:“感谢你来这里,亲爱的。”克莱尔严肃地摇摇头,“我只是希望这是两桩截然不同的案件。我绝不想接到这样的电话。”她用令人惊讶的轻松动作把自己肥胖的身体挪出了汽车。“过会儿我回到城里还有一个会议,但是我想我会去察看凶杀现场的,现在要向现场指挥官作个自我介绍。”我把克莱尔介绍给弗兰克·哈特维格,“你们的法医是比尔·托尔,是不是?”她带着权威口气问道。他拘谨地眨眨眼,显然有点紧张。起先,他让雷利和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请教我们,但是这是他叫我们来的,现在旧金山的法医也来了。“放心,我已经打通过他的移动电话了。”克莱尔说,“他正等着我。”她一眼瞧见了站在黄色尸体袋前的法医们,“我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呢。”为了随时听候吩咐,哈特维格紧跟在后面。雷利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他看上去很累。“你还好么?”我问。他摇摇头,眼睛盯着丢弃尸体的工棚。我记得他在停尸房是如何让我安定下来的,“很久没有接手这么恶劣的案子了?”“我没事。”他带着同样不安定的神情说,“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事态如何发展,这不是为了和市政厅合作,也不是为了消息封锁,林赛,我要抓住凶手。”我早已经在那里走神了,不是在想更高的警衔,不是在想升任中尉警官,也不是在想与内格利氏的疾病抗争。我们并肩站了一会儿。他最后打破沉默开口说,“我们俩对婚姻问题都谈不上有深刻的认识,所以也无法断言婚姻一定就比单身好。”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个女人自虐取得性快感菲力普·坎贝尔天刚亮就开着那部租来的加长豪华大轿车出发了。他很紧张,也很兴奋——他非常喜欢这辆车。他存心将速度放稳,有些出神地想着心事往前开,穿过了海湾大桥,用八十英里的速度继续往东开。最后在瓦列霍附近他降低了早晨不受限制的速度,警觉地保持着速度表上六十英里的时速往东开。他不想被截停下来。报纸上称呼他为恶魔、精神病和极端反社会的人,专家证人在电视上分析他的作案动机,他的经历和他可能将要犯的谋杀罪行。他们懂个屁。他们都错了。他们会知道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只会看到我想让他们看到的。从内华达州边界开上一段不远的路就到了里诺,这是他认为属于粗犷成熟的牛仔的城市。他停在高速公路上,避开闹市商业区,用灰泥划线的大街上都是加油站、枪支特许经销店和当铺。你不用多费口舌就能在这里买到任何东西,你来这里可以买到枪支,卖掉汽车,或者同时完成这两件事情。在集会中心边上,他弯进了拉姆比大街,他把汽车停在了露天停车场上,打开了手套箱,翻开了里面的文件夹,很放松地叹了一口气。这部豪华汽车非常干净,毫无瑕疵,里面没有鬼魂的呜咽。昨天一整天,他把车子清洗又上了光,擦干净了血迹,不留一丝证据。现在这辆汽车沉寂无语,就像那天他提车的时候一样沉静。他呼吸得更轻松了,就好像迈克尔和贝基·德乔治从来不存在一样。不一会儿他就付了汽车的租金,叫上一部出租车赶往机场。在机场他办了登记手续,然后在报摊上浏览旧金山的报纸,没有关于贝基和迈克尔的报道。他朝登机口走去。他在快餐柜台买了一瓶杏仁露和一个素食卷。他在第三十一登机口登上了里诺飞往旧金山的航班。他坐上位置开始吃午餐。一个很迷人的年轻女子坐在他的旁边,金色的头发,窄紧的屁股,非常艳俗,足以吸引他的眼球。她脖子里戴着金项链,手指上戴着细小的钻石戒指,在临时凭证上写着她的名字:布兰迪。他微笑着,随意地向她做了问候。她拿出了一个吉卜林背包,从一个塑料杯子里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拿出了一本平装本的《艺妓传记》。这本书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她正在阅读一个女人自虐取得性快感的章节,这是对他的一个暗示。“很不错的书?”他朝她笑道。“每个人都这么说。”她回答道,“我才刚开始看。”他倾身过去,闻着她身上廉价的像柑橘一样的香水味道。“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男人写的。”他继续说。“我会让你看明白的。”她翻过几页,然后补充道,“这是我未婚夫给我的。”菲力普·坎贝尔感到他手臂上稀疏的短毛都竖起来了。他的心脏开始悸动,他用颤抖的手指捋了一下山羊胡子。“哦——哪一天是结婚的日子啊?”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个有魅力的男人雷利把我们的车开回了城里。我留在了附近然后搭上了克莱尔的车。我要告诉她我自己所发生的事情。克莱尔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我们每天都要交谈。我知道为什么我对她难以启齿自己的病情——因为我怕伤害她,或者因为我的问题给她加重负担。我非常爱她。法医的汽车颠簸着驶下了山路,我问她是不是在谋杀现场勘查到什么情况。“很显然他们被害前在性交。”她自信地回答道,“我能看到阴道口的阴唇肿胀着,大腿上沾着爱液。”“这只是猜测——我只花了几分钟——但是我认为丈夫先被子弹射中,林赛。他头上清晰的伤口表明他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迎面击中的。丽贝卡身上的伤口暗示了其它一些情况。她是从背部被击中的,穿透了肩胛骨和脖子。据我估计,开枪的距离不超过三到五英尺。如果精子确实是新郎的,那么案发时他们确实在性交,这表明新娘采取的是女上位,这也就意味着凶手要靠得非常近,而且他们在性交的时候毫无察觉。凶手是从她背后贴近的。既然你说那晚他们没有开自己的汽车,而他们又很显然在去某地的路上,那么我和你的理论一致,那就是案发时他们在某种交通工具上,凶手坐在前排。所以为什么不是一部大型豪华轿车呢?”“就这些?”我摇摇头,朝克莱尔笑笑。“正如我所说,我只用了几分钟时间,不管怎样,这是你的理论。如果最后被证实的话,我所做的就是把蛛丝马迹串起来。”我们又往前开了一会,我还在斟酌恰当的语句。克莱尔问:“新的搭档怎么样?”我很肯定地朝她点点头,“事实证明他很不错,他在罗思和默塞尔面前很支持我。”“你很肯定他不是市长办公室派来监视你的人?”“那就是我看错人了。”“这会是你第一次看错一个男人么?”我皱起脸假装生气了,不去理会她的嘲笑。“不管是不是监视人,他看上去的样子要比雅各比强多了。”克莱尔继续说道。“也更帅。昨天在我们开车去纳巴的路上,我打开了他的开拓者汽车上的音响,播放了一盘《航运消息》的录音带。”“那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克莱尔带着好奇的神色继续问道。“你是说除了四个无辜者被害以外的事情?”“我是说关于克里斯·雷利,林赛。他已经不在市长办公室工作了,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而你的社交活动也不只是格威内斯帕尔特。你别告诉我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们都全神贯注于案子,克莱尔。”“是啊。”她咯咯笑道,“他现在没有结婚,对么?”“好了,克莱尔。”我恳求道,“我只是还没有思想准备。”在克莱尔挤眉弄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想象着和雷利在一起的情景。如果那天我是和他而不是和辛迪一起从纳巴开车回去,如果我让他上楼,在这个冷清的星期天,一起从冰箱里拿出吃的东西来,当夕阳融入海湾的时候在阳台上分享一瓶啤酒。在我脑海里,我记得他曾一再地端详我,你看上去真美,博克瑟,他关注我了。事实上,我也关注着他的所有细节,他的耐心,他感性的眼睛,我甚至听完了《航运消息》那盘录音带,那听起来也并不难听。就是在我坐着自认为我会爱上某人的时候,这个白日梦还是破灭了。我的生命正在流逝。和雷利或者其他人相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瞥了一眼克莱尔,她把汽车开到了一百零一英里的时速。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从没有听说过内格利氏先天性贫血症么?”我问道。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生死攸关的事情结果让我很沮丧——出乎意外——克莱尔对我所说的不是特别明白。她回答起来好像是在实验室里解答一个医学问题,“是一种血液病,很少见,很严重。身体停止产生红血球。”“红色的血细胞。”我说。克莱尔看了我一眼,“怎么了,不会是卡特吧?”她指的是我妹妹。我摇摇头,僵直地坐在那里,眼睛直盯着前方,眼神呆滞。或许是我长时间的沉默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克莱尔轻声问道:“不会是你吧?”车里一片寂静。“哦,林赛。” 克莱尔惊愕不已。她立刻把野马汽车停到了路肩上,伸出手来抱住了我,“你的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他说很严重,这病会致命。”我看到她一脸的沉重,这伤害了她,让她感到痛苦。克莱尔是一个医生,是一个病理学家。在我的目光和她对视之前她已经明白这是我生死攸关的事情。我告诉她我已经开始接受每星期两次的袋装红细胞输入治疗。“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你要和我碰面的原因?” 克莱尔断言道,“哦,林赛,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我已经说不清当时的原因了,“我很想,但是我很害怕,甚至比让我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更害怕。所以我就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案子中去。”“还有别人知道么,雅各比?罗思?”我摇摇头。“雷利知道么?”我吸了一口气,“还认为我对那位如意郎君有意思么?”“我可怜的宝贝。” 克莱尔柔声说道,“哦,林赛,林赛,林赛。”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能感觉到,我伤害了她。突然间,我克服了一切——担心、害羞和忐忑不安都挥之而去。我抱着克莱尔,我能意识到她正努力防止我情绪失控。我开始哭了起来,接着我们两个都哭了起来,不过这样让我心里好受些,我不再孤单了。“我会陪伴着你,宝贝。” 克莱尔轻声说道,“我爱你,姑娘。”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凶杀案改变了所有事情纳巴的凶杀案改变了所有事情。言词激烈的抨击已经出现,旧金山警察局必须尽快地破案。我们承受了来自各方的压力。耸人听闻的标题新闻发表了这个残酷疯狂、完全新式的凶手的杰作。外地的新闻记者在市警局里乱哄哄地跑来跑去,悲惨的新婚画面和家人痛苦的场景成了电视新闻的头条。我领导的专案组每天碰头两次。另外两个从犯罪现场勘查组来的警官和一个心理学法医也加入了其中。我们必须为联邦调查局提供报告。调查不再局限于曾经怨恨戴维或者米兰妮·勃兰特的神秘人物,而是变得更宽泛,更深入,并且显得更为悲惨和不祥。雅各比的一队人马彻底调查了当地的售卖酒品的商店,对一些名字深挖细究,但是没有更大的收获。那件带血的晚礼服也让我们没有了方向,其中的问题在于这件晚礼服已经是四五年以前的样式了。海湾地区的十五家商店都没有保留生产商的样品记录,所以实际上不可能对此进行追踪。我们只能一张张地翻看它们的发票记录。默塞尔把我们调查人员的数量增加到了三倍。这个凶手选择被害对象非常细心精确。两起凶杀案都发生在被害人结婚的当天,这反映出凶手掌握被害人的细节情况,包括他们入住的情况和旅游计划。两对夫妇都保留着绝大多数的贵重物品:手表、钱包和珠宝,唯一丢失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他把德乔治夫妇抛尸在一个看上去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但这个地方他们肯定会被发现。他还留下了其它一些惊人的线索让我探究下去,但是毫无意义。这个凶手对自己的行动很确定,林赛。他也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把两桩案件联系起来看。我必须找出其中的共同点,他是如何认识被害人的,他是如何对他们了解那么多的。雷利和我把可能做的事情进行了分派,他负责调查是谁帮勃兰特和德乔治夫妇预订了旅程:旅行社、豪华车服务公司和酒店。我负责调查婚礼策划人员。最终我们要找出两起案件的一些关联来。雷利嘟囔着说:“如果我们不尽快取得进展的话,那么城里的许多牧师和教士将会把很多时间花在葬礼上。谁知道这个疯子接下来会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我很明白,他一直寻找快乐、梦想和期望,可他现在却对驱使我们前行的希望有些没信心。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条非常可怕的消息那晚上,克莱尔·沃什伯恩端了一杯茶走进了卧室,轻轻地关上门,又开始哭了起来。“唉呀,林赛,你应该相信我。”她咕哝道。她想一个人待着,整个晚上她都心情抑郁、心烦意乱,这完全不像平时的她。每个星期一晚上他们出去听交响乐,埃德蒙负责做饭。这是他们的惯例,属于全家的晚上,父亲在厨房,男孩子们打扫卫生。今晚他已经做好了他们喜欢的晚餐,鸡肉佐以槟榔和醋。但是家里的气氛很糟糕,这是她的错。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是一个医生,一个只面对死亡的医生,她从没有挽救过一个生命,她是一个不治疗病人的医生。她走到壁橱前,穿上了一件法兰绒睡袍,走进浴室,然后仔细地清洗自己褐色的脸,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她不漂亮,最起码不符合社会普遍认同的审美标准。她块头很大,体形松软圆胖,她没有形的腰身和臀部融为一体,即使是她的手——她那受过良好训练,每天操作着精确仪器的能干双手——也是粗短饱满。她唯一的闪光点,如她丈夫经常提及的那样,是她踏入舞池的时候。然而在她的眼睛里一直闪耀着幸福感和光芒,因为她从旧金山一个蛮野的黑人街区走出来,成为了一个医生,因为她受人爱戴,因为她学会付出爱,因为她的生活中拥有了她从没有奢望过的所有东西。这好像不公平。林赛的生命受到了疾病的侵袭,现在病情正在扩展,她甚至无法用专业的方式来考虑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医生,应该用冷静超然的态度来看待不可避免的疾病。但是作为朋友这让她悲痛。她是一个不治病的医生。在他和男孩们吃完晚饭后埃德蒙走进了卧室,坐到床上她的身边。“你病了,小猫咪?”他一边用手按摩着她的肩膀一边说道,“哪天你只要在九点之前开始沉默不语,我就知道你生病了。”她摇摇头,“我没有生病,埃德蒙。”“那是怎么了?是因为这起离奇的案子么?”克莱尔举起一只手,“是因为林赛,我昨天开车和她一起从纳巴回来,她告诉了我一条非常可怕的消息,她病得很重,她得了一种很少见的血液病,是一种先天性贫血症。”“这很严重,是不是内格利氏贫血症?”克莱尔点点头,眼神黯淡,“非常严重。”“哦,天哪!”埃德蒙低语道,“可怜的林赛。”他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坐了一会儿,沉默无言。克莱尔最后开口道:“我是一个医生,我每天面对死亡,我知道病因和症状,也懂内外病科,但是我不会治疗。”“你一直在帮我们治疗。”埃德蒙说,“你每天都在为我的生活治疗。但是有时候也有依靠你的爱心和才智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蜷缩在他强壮的臂膀里笑了,“你真是个非常善于开导别人的聪明男人,所以还会有什么困难会使我们畏惧呢?”“应该这样。”他说着用手臂抱紧了她。他把克莱尔紧紧地抱了很长时间,她知道在他看来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这让她很欣慰。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调查策划他们婚礼的人第二天下午,我对凶手有了第一眼的认识。克里斯·雷利在和操办被害人旅程的人交谈。我在调查策划他们婚礼的人。两家不同的公司,为德乔治夫妇操办婚事的是怀特·莱斯公司,而为勃兰特夫妇操办婚事的是一家很有品位的咨询公司,米里安姆·坎贝尔,这之间毫无关联。我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值班秘书接进来一个电话。是克莱尔打来的,她刚从纳巴回来,她和那个县的验尸官一起检验了被害人的尸体。她听上去很兴奋。“快点到我这里来。”她说。“你找到关联了,贝基·德乔治被性侵害过?”“林赛,我们在对付一个有病的家伙。”“他们很显然是在性交的时候被杀害的。”在我到达她实验室和她见面几分钟后她告诉我说,“在丽贝卡·德乔治的阴道里发现的遗留精子和我从她丈夫那里提取的匹配,而且伤口的角度证实了我的猜测,她是从背后被射杀的,丽贝卡的血都流到了她丈夫的衣服上,这说明她骑跨在他身上……但是这不是我让你来这里的原因。”她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我能看出她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我认为最好对此保密,只有当地的法医和我知道。”她说。“知道什么,克莱尔?告诉我,看在上帝的份上。”在实验室里我看到了实验桌上的一个显微镜和一个我记得在高中生物课上用过的密封培养器皿。她兴奋地说:“第一对被害人,尸体上还有外加的性侵害,但这次却不那么明显。阴唇很正常,是你能想象的性交过后的样子,阴道内壁也没有像第一个新娘那样的擦伤。收尸的时候错过了……但是我在寻找外加性侵害的蛛丝马迹。我找到了,在阴道里,像是在呼喊‘来发现我,克莱尔’。”她拿起了那个密封培养器皿和一把镊子,轻轻地掀开盖子,她的眼睛放出郑重其事的光芒。从这个纯净的碟子里她夹起了一根半英寸的毛发。“这不是丈夫的?”克莱尔摇摇头,“你自己看。”她轻轻地拍拍显微镜,我俯下身,朝着镜头里光亮的白色背景看去,我看到了两根毛发:“一根很细,有光泽,黑褐色,另一根很短,卷曲,月牙形。”“你看到的是迈克尔·德乔治身上两个部位的毛发。”她解释道,“长的那根是他头上的,另外一根来自他的生殖器。”然后她把密封培养器皿里的那根毛发放到另外一块玻片上,插进了显微镜的镜槽里,和另外那两片并排靠在一起。我的脉搏开始加速,我想我知道她是从哪里发现这根毛发的。这根新的毛发色调是红褐色的,比德乔治的任何一根都要粗两倍,表面缠绕着很小的细丝。很显然这属于其他人。“它不是来自头顶也不是来自阴部,这是一根胡子。”克莱尔倚在我身上宣称道。我从显微镜上抬起头看着她,震惊不已。凶手面部的毛发出现在贝基·德乔治的阴道里。“死后发生的。”她这么说想使我理解。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结果也同样让人失望按照克莱尔所说的,我们一步步把凶手的特征拼凑起来,他的身高、脸型,迷恋的对象,还有他谋杀的手法。现在我必须想象出来他是如何追踪他的猎物的。雷利和我把全部精力放在调查蜜月旅程安排和婚礼策划人身上。我们手下有十五名侦探在外面开展调查。现在我们得出了凶手的脸部特征,所以我们回访了出席婚礼的宾客,详细询问他们是不是记得有一个留胡子的家伙在婚礼上走动过。我很自信拓展开来的调查面一定能有所结果,某一个宾客可能会看到过凶手,某个调查时遗漏的旅行社正好都对两对夫妇提供过服务,而雅各比的某一次调查或许找到了与带血晚礼服相同的样式。第二天早上,哈特维格打电话进来,“麻雀岭的葡萄园……它隶属于当地一个知名的黑鹰合伙经营集团,一个名叫埃德蒙·莱斯特的律师把房地产商联合了起来。”“你知道整个周末他在什么地方么?”“是的,我调查过,他在波特兰参加一场马拉松比赛。当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逮住了他,但他确实是在波特兰。”我仍然非常确定凶手不是在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偏远的葡萄园后才把尸体抛在那里的。对凶手来说这意味着,“他完全拥有这个地方”。“嗯。黑鹰集团做合伙买卖,他们把富人的钱聚集起来,这些有钱人想进入酿酒行业,而莱斯特充当了执行合伙人。”“那么他和谁合伙拥有这家工厂?”“我不知道投资人。”我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保持耐心,“哪些投资人?”“通常这些投资人都是匿名的,听着,警官,我知道你的意图,但是这个家伙只和后台强硬的人合作,相信我,没有人会发现这个抛尸地点,除了房产商,检查人员,还有当地人。在你们走后我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这些人。”我把电话听筒挂在脖子里,面对窗口坐在转椅里晃动着,“这是针对多起凶杀案的调查,这些凶杀案也是我所见过的最残忍的罪行,警官。这个抛尸地点需要从一条荒芜的泥泞路爬升三英里,从不会有人能带着两具尸体在晚上顺当地驾车盘旋而上,干这事的人肯定知道那里有葡萄园,而且我也不认为是当地人干的,他不会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离他居住地这么近的地方。”“等你查到莱斯特的合伙人后再回来找我。”我挂了哈特维格的电话。我的乐观估计开始有些瓦解了。雷利对旅行社的调查没有取得进展。勃兰特夫妇是通过文图拉旅行社来预定的,这是一家服务高端客户群的高档旅行社。德乔治是在洛斯阿尔托斯城外的乔尼泰姆旅行社预定的。我们派人对这两家公司的人员记录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没有发现两家公司之间有任何联系:没有合作计划,也没有一个代理人先后供职于这两家公司,乔尼泰姆的经理认为可能有人侵入了公司的信息系统,但是经过调查也把这个可能排除掉了。我的调查结果也同样让人失望。我从两个婚礼策划人那里获得了有关文件,里面包括雕刻师、乐队、摄影师、婚宴承办人和鲜花店店主的资料,但是没有一个匹配的。勃兰特夫妇和德乔治夫妇生活在两个阶层,然而凶手却把他们等同了起来。我至今没有找到线索。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件男式彩布格T恤衫我召集克莱尔和辛迪举行女子谋杀俱乐部的第二次聚会。这次聚会断然与第一次的不同,没有大笑声和手球游戏,没有喜庆的玛格丽塔酒。又有两个人被杀害,我们还没有找到嫌疑人,只是案情扩展了,找到的线索很快就断了。我们中的所有人内心都承受了巨大压力。克莱尔第一个赶到,她拥抱了我并问我感觉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回答道,我已经经历了三次治疗。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健康,但是其它时候特别是下午我感到自己有点魂不附体,“麦德威德说他下个星期会再次检查我的红血球数量。”辛迪接着也赶到了,她穿一件三角背心,外面套着一件男式彩布格T恤衫,下身一条绣花的牛仔裤,她看上去很漂亮,样子也很前卫很酷。从星期一到现在我还没有和她交谈过,那次我是通知她可以着手写第二宗凶杀案的报道。虽然被拖延了一天,她的报道还是在城里抢先刊发了。“我猜想我得有所偿。”她宣布道,然后递给我们一张印有《记事报》亮红色标记的新名片。我读了一下名片:都市版案件部门记者,辛迪·托马斯。我们干杯向她热烈祝贺,然后又浇了点冷水,让她别自我感觉太好。朋友相处还有何求呢?我告诉她们旅行社和婚礼策划人方面的调查都没有取得进展,“有几件事情让我困惑。”我说,“那把枪……奸杀犯很少会改变作案手法,这种作案手法是得到性快感的一个方面。”“凶手是个很奇怪的结合体。”克莱尔赞同道,“他在计划袭击行动时有很好的自控力,他好像知道每一件事情,他们结婚的地点、房间号、蜜月的行程安排和如何脱身。然而,当他杀人的时候他就近乎疯狂,他不仅要杀死他们,还要玷污新娘。”我点点头,“这是关键问题。他在婚礼当天进行袭击,他对新婚夫妇的某些东西无法忍受。但是我认为让他着魔的是新娘,两个新郎很快就被杀死了,好像他们与凶手并没有什么干系。但是两个新娘……那是他真正为之神魂颠倒的东西。”“那么这个家伙还将怎么干?”我大声问道,“去寻找潜在的猎物?如果你想杀死新娘,你会到什么地方去甄选?”“他们一定会去挑选戒指。”克莱尔提议道,“珠宝商。”“或者是市政厅。”辛迪说,“他们需要领结婚证。”我看着她吃吃地笑了,“案件背后隐藏着一个政府雇员的猜想也很在情理之中。”“邮政雇员。”克莱尔和辛迪同时说道。“摄影师。”克莱尔说。我能看到在分析镜头后面隐藏着一个变态家伙。这些都很有可能性。这都需要在凶手着手下一次袭击之前,花时间和人力去把他们调查一遍。“和新娘相关的行当不是我的专长。”我对克莱尔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把你们召集到这里的原因。”“有什么能难住我们这三个顶尖高手?”她笑道,“其中还有我这个一流的法医。”桌边响起了一阵失落的笑声。我们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女子谋杀俱乐部,这真不错,男士免入。“那该死的关联在什么地方?”我问道,“他要我们去找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他留下线索的原因。他要我们发现其中的关联。”每个人都在沉思不语。“我能感觉到。”我继续说,“在婚礼庆典上,他发现有什么事情让他精神疯狂,他要扑灭什么东西,希望,清白?那些丈夫被他马上杀掉了,但是新娘呢?他是怎么发现这些新娘的?”辛迪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生活在心灵扭曲充满梦幻的精神世界里,他会来到最隆重、最逼真的白日梦场景里,毫不为人所知地观察新婚夫妇,藉此燃起自己的愤怒。”克莱尔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们,“我在想,如果我是凶手,我会到他们买结婚礼服的地方去,在那里挑选被害人。”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种充满希望的征兆第二天早上我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哈特维格发来的传真,上面罗列了投资麻雀岭酒厂的合伙人。我把这些名单交给了雅各比,让他去调查,然后打电话给我联系的婚礼策划人,怀特·莱斯和米里安姆·坎贝尔。我并没有对这两个电话抱太大的希望,至今每一次调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让我吃惊的是,两个策划人提供了确定的消息。米兰妮·勃兰特和贝基·德乔治在同一个地方购买了结婚礼服。都是在萨克斯高级服装店的婚纱精品部买的。这是两个案子之间切切实实的联系,或许不一定能带来什么收获,但是在我内心产生了一种充满希望的征兆。我在十点开门前来到了萨克斯高级服装店的婚纱精品部,它设在第三层楼的一个角上,夹在礼品部和瓷器部中间。我碰到了玛丽安·帕金斯,她刚上班,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是部门经理,五十岁左右,时髦漂亮又和蔼可亲,是那种善于和二十多岁新娘做生意的女人。她让别人顶替她照料一下,然后和我在后面一间堆满了新娘杂志照片的房间里坐了下来。“当我听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我难过极了。”她摇着头脸色灰白地说道,“米兰妮就在两个星期前来过这里。”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她是那么漂亮……来我店里的新娘都像是我的孩子,警官,我感觉我好像少掉了一个孩子。”“一个?”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没有听说吗?”“听说什么?”我告诉玛丽安·帕金斯关于贝基·德乔治被害的事情。她的脸上布满了震惊和悲伤,绿色的眼睛瞪着,泪水夺眶而出,她盯着我的样子就像是要把墙壁都看穿,“哦,我的上帝……”她战栗着吸了口气,“我和我丈夫去莫迪斯特的小屋待了几天。她才来过这里……哦,我的上帝……这里发生了什么,警官?”我一下子满脑子涌出了问题,谁会认识自己的顾客?是其他的店员呢?还是经理们?凶手被铁定为男性,有男人在这个部门工作过吗?每一个问题玛丽安·帕金斯都给出了不容置疑的否定的回答,同事们一起相处最起码八年了,从没有男性同事。就和我们的俱乐部一样。她背靠在椅子上,回忆着她所能想起的每一个细节。“我们很羡慕她,贝基……她的样子很迷人。她好像从没有觉得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看到自己穿上了婚纱她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美丽。她的妈妈给了她这个胸针——缀满了珍珠和钻石——然后我跑回办公室拿鲜花。那个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用手指了指,“他正盯着贝基的方向看,我记得我当时想,‘看,连他都觉得你很漂亮。’我现在记起来了。”我发疯似的记下了她的描述:将近五十岁,或许更年轻些。“我没有看得很清楚。”这个婚纱部经理说道,“他有胡子。”我很确定凶手就是他!这印证了克莱尔的猜想是正确的。萨克斯高级服装店正是他发现猎物的地方,也是他跟踪她们的地方。我又向她追问道:“谁能获得某人婚礼的详细情况呢?例如婚期?婚庆地点?他们去什么地方度蜜月?”“我们保留着这些信息。”玛丽安·帕金斯说,“当女孩子们挑选婚纱的时候,我们需要知道有关她婚礼的情况,比如婚期,交货最终期限,这样可以帮助我们增进对新娘的了解。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我们这里作了登记。”增进对新娘的了解。“有谁能接触到这些资料?”她摇摇头,“只有我们……我的助手。这是个很小的部门,有时候我们会和礼品部和瓷器部的人共享这些资料。”我感到我快接近终点了,我的心在胸口怦怦地跳。“我需要看到所有你们正在提供服务的顾客的资料副本,包括米兰妮·勃兰特和贝基·德乔治的。”他不是在这里观察过他的猎物吗?他有很好的机会回到这里,这家店顾客清单的某一个人或许就是下一个被害人。我看到帕金斯女士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她很显然凝神专注于某一个恐怖的场景,“另外有一些事情你应该要了解。”“什么事情?”“大约一个月前,在存货盘点后,我们发现记录新娘资料的文件夹不见了。”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一个性犯罪中心的女侦探回到市警局后我做了两件事情:打电话给克莱尔和辛迪,告诉她们我在萨克斯高级服装店发现的情况,然后我就去找克里斯·雷利。我把自己所知道的每件事情都告诉了克里斯,我们决定在这个店里安排一个性犯罪中心的女侦探。我派了一个肖像画家去萨克斯高级服装店找玛丽安·帕金斯。然后克里斯也告诉了我一些重要的事情,罗思和默塞尔把我们这两起案子的文件移交给了联邦调查局。我感到胸口被刀插了一样的疼痛,我冲进了盥洗室,把身后的门关上,背靠在冰冷碎裂的瓷砖上。该死的,狗娘养的,掌权的男人,该死的罗思和默塞尔!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我的脸通红,我的皮肤在灼烧。该死的联邦调查局。这是我的案子——也是克莱尔的,辛迪的和雷利的案子。这个案子对我的意义比我所侦破的其它任何案子都重要。突然间我感到我的腿瘫软下去了,内格利氏?医生曾经说过我或许会感到突发的恶心和轻度的眩晕。五点半我要在莫菲特血液中心接受第四次输血治疗。一阵无法阻挡的空虚感朝我袭来,在愤怒和恐惧间交替,我想把这些击碎。我不需要那些穿着深色外套夹着领带夹子,笨手笨脚的局外人也开展同样的调查,他们毫无取胜的希望。我对着镜子眨眨眼睛,我的脸颊被愤怒灼烧,现在看上去苍白而毫无生气。我的眼眶湿润,眼神黯淡,我整个身体好像失去了支撑。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听到自己身体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加油,用尽全力,你能赢的——你一直能赢的。我把冷水泼到脸上,脖子上闪现的汗滴开始消退。你总会有这一天,我泛起一阵淡淡的微笑,再也不要这么做了。渐渐地,我的眼睛里又闪现出了熟悉的光芒,脸颊上又渗现出了平日的光泽。那时候是四点二十分,我必须在五点赶到莫菲特血液中心。明天我要开始调查萨克斯高级服装店里那些人的姓名了。在脸上补了一下妆后我回到了办公桌前。雷利正走上楼来,我感到委屈,“现在你可以管理他们那些渣滓了。”我毫无必要地嚷道,话里指的是联邦调查局。“我不知道。”他说,“只要我开始这么做了我就告诉你。”“好的。”我点点头,“我知道了。”雷利走上了楼,走到我跟前,坐在了我办公桌的边沿上,面对着我,“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请告诉我。”他怎么会知道?或许他是个比我估计的好得多的侦探。一时间,我真想告诉他我的病情。天哪,我想把它说出口。随后雷利做了件非常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给了我一个充满信任的微笑,让我无法抵挡沉醉其中。他把我从椅子上拖起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我非常吃惊,甚至没有一点拒绝。我在他的臂膀里像一只颤抖的果冻。这个拥抱不是很性感,但是这股席卷我全身的热情却使我充满了从未体验过的力量感。雷利抱着我直到我的焦虑慢慢消失,就在那个地方,在这个警队办公室,我不知道怎么做好,但是我又不想推开他,或者让他松开我。“我可以把你的这个举动报告上去。”我最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道。他没有移开身体,“你需要钢笔吗?”慢慢地我把自己推开了。我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好像从警惕的紧张状态中松弛了下来。“谢谢。”我充满感激地轻声说道。“你不像你自己了。”他轻轻地说道,“下班了,想要喝杯咖啡聊聊么?只是喝咖啡,林赛,不是约会。”我看了看表,突然间发现时间已经五点了,我必须赶到莫菲特血液中心。我充满期待地看了他一眼,下次再邀请我,但是我却说,“不去了,我必须要走了。”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我很喜欢你的戒指容貌漂亮面带微笑的酒店预定处职员朝队列里的第二个人礼貌地点点头,“先生,欢迎来到希尔顿湖滨酒店。”菲力普·坎贝尔走到服务台前,他看到了她的名字,凯琳,有着明亮眼睛和浓密发辫的凯琳。他也报以微笑,带着些许的调情,然后递给她确认单。“第一次来这里吗,坎贝尔先生?”服务台职员拉高调尖声问道。他微笑着向她表示是这么回事。在她打印他的预定表时,他观察着她的每一个举动,若有所思地捋着自己硬质的胡须。他想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记住他的脸。或许还有他说过的一些话。有一天,当一个仔细认真的联邦调查局侦探带着画像或者照片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希望这只尖声细气的小松鼠能回忆起这段让人不寒而栗的近距离接触的时刻。他想让她记住每一个细节。正如他在萨克斯高级服装店和精品婚纱部的售货员接触时的情景一样。“是来这里参观博物馆的吗,坎贝尔先生?”凯琳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问道。“是来参加沃斯库的婚礼。”他自己说了出来。“每个人都这么说。”她笑道。他聆听着她的手指甲敲击键盘时发出的嘀嗒声,她的指甲上涂着指甲油。“我给您安排了一间能饱览美景的豪华房间。”她说着递给了他房间钥匙,微笑道:“祝您参加婚礼愉快,也希望您在这里住得开心。”“我会的。”坎贝尔欣喜地说道。在他转身离开之前,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讲到婚礼——我很喜欢你的戒指。”上楼进了房间后,他把窗帘拉到了一边,果不其然,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一大片绚丽的景致。这是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那个该死的混蛋我看到了他……那个该死的混蛋。他在这里干什么?他在底下商场一大堆快速涌动的人群中。拥挤的人群朝着渡轮快速地涌动着。看到他我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穿的蓝色衬衫敞开着,外面套了褐色的灯芯绒夹克衫。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学教授。在别的情况下,我可能就错过他了,不会注意到他。他瘦弱憔悴,除了一样东西之外他毫无什么明显的特征。这样东西就是他红褐色的胡子。他的脑袋在人群中上下耸动,我跟着他,但是无法和他缩短距离。“警察!”我在喧嚣中大声喊道。我的喊声淹没在匆忙的漫不经心的人群中。任何时候我都会跟丢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被他杀害的人,米兰妮·勃兰特,丽贝卡·德乔治。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身背对人流的方向,面对着我。他的脸好像很明亮,在这黑暗的背景中神采奕奕,就像是一具中世纪的俄罗斯雕像。在混乱中我们面面相觑。这一刻大家都露出了真面目,他知道我就是那个要抓捕他的人。然而让我懊恼的是,他拔腿溜了,人群淹没了他,一下子便不知去向。“站住,我要开枪了。”我大声叫道。我的脖子里滴下了一滴冰冷的汗珠,我拔出了枪。“趴下。”我叫喊道,但是高峰往返时段的人群继续往前赶,掩护着他。我就要把他弄丢了,这个凶手就要逃走了。我举起枪,瞄准了他的红色胡子。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对我耍过花招后的讥笑。我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瞄准了他。好像是很缓慢的一个动作,人群中所有的脸也都转向了我。我往后退步,惊恐中我放下了枪。每一张脸上都留着同样的红胡子。我在做梦,我发现自己正在厨房的柜台边,朝玻璃杯中晃动的葡萄酒眨巴着眼睛。我的公寓里有着熟悉的宁静,没有匆忙的人群,没有逃脱的面孔,只有玛莎,懒洋洋地躺在它的蒲团上。炉子上的一壶开水冒着水蒸气。我可以做我喜欢的沙司了——意大利干酪加上夏南瓜和紫苏。一盘托里·阿莫斯的唱片正在播放着。仅仅一个小时之前,我刚刚拔掉插在我静脉里的管子。我的心律和监视器恒定的嘟嘟声节拍保持着一致。该死的,我希望能重回原来的生活,回到我迷恋的旧梦中。我想听到雅各比的挖苦,萨姆·罗思的嘲讽,我想在玛琳娜绿地上散步。我想要孩子——即使这意味着我必须再次结婚。突然,楼下有人按响了门铃对讲器,谁会在这个时候造访?我挪步过去拿起听筒问道:“是谁啊?”“我猜你可能想去什么地方兜兜风。”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道。是雷利。第二部分:故事二女子谋杀俱乐部漂泊到了一个仙灵之地“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惊奇地问他。我很欣喜但是突然又因为紧张而激动。我头发扎起着,穿着一件有时候睡觉穿的伯克利大学的旧T恤衫,而且在输液治疗后我感到精疲力竭,内心充满忧虑。我狭小的住房里非常散乱。“我能上楼么?”雷利问。“是公事还是私事?”我问,“我们不需要去纳巴了,是吗?”“今晚不去了。”我听到他笑道,“这次我只是把自己带了过来。”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但是我让他上来了。我冲回厨房把煮着意大利面条的炉火关小,然后一口气把地板上的一对枕垫扔到了睡椅上,把一堆杂志搬到了厨房间的椅子上。我涂了一下唇膏,抖开了头发,这时候门铃响了。雷利穿着一件敞开的衬衫和一条宽松的卡其裤,他带着一瓶酒,样子看上去真棒。他朝我歉意地笑笑,“我希望你不介意我擅闯你家。”“没有擅闯我家,是我让你进来的。”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笑着说:“我正好在附近。”“在附近,哈?你也是面对海湾而居么?”他点点头,没有做任何的辩解,“我只是来确定一下你一切都好。你在警局的时候好像有点魂不守舍。”“说得很对,雷利。”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我只感觉有点心情压抑。因为罗思,还有联邦调查局的事情。我现在感觉很好,真的。”“这样我很高兴。”他说,“有什么东西味道很香。”“我正在煮大杂烩。”我停顿了一下,考虑着接下来该说什么,“你吃过饭没有?”他摇摇头,“没有。我不想闯进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带着酒的原因?”他的脸上又闪现出了让人无法抵御的笑容,“如果你不在家,我就会去位于塞肯德和布兰南街角的那家我常去的餐馆。”我给了他一个笑容,然后请他进房间。雷利走进了我的公寓,他环视着我的房间,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对几件陶器和一件印有“威利·梅斯①威利·梅斯(1931—),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四次获全国棒球联合会本垒打冠军。“在柜台上有一杯倒好的酒。”我说,“你自己倒一杯,我去看看煮着的东西。”我走回厨房间,提醒自己刚刚才从诊所看好重病回来,而且不管怎样我们只是工作搭档。但是抑制不住内心的一阵兴奋,我拿出了一套精致餐具。“二十四号球衣,巨人队的?”他对我说,“这件让人感到亲切的夹克衫是真货么?”“威利·梅斯穿的。我的父亲在我十岁生日时候送给我的,他想要一个男孩。我这些年一直保存着它。”他走进了厨房,坐到了柜台前的转椅上。当我搅动着面条的时候,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你经常这样给自己做饭吗?”“老习惯。”我说,“从小到大,我的母亲都工作很晚,我还有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妹妹。有时候我母亲要到晚上八点后才回家。从我记事起我就开始做饭了。”“那你父亲呢?”“离开我们了。”我说着翻搅着芥末、葡萄籽油、香油醋和柠檬,把它们调成色拉的调味汁,“那年我十三岁。”“那么是你母亲把你们抚养长大的?”“你可以这么说。有时候我感觉是我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直到你结婚?”“是的,然后我想是在抚养他长大。”我笑道,“你真喜欢刨根问底,雷利。”“警察都喜欢刨根问底。你难道不知道吗?”“是的,真正的警察是这样的。”雷利假装受了伤害,“我能帮你些什么?”他提议道。“你可以帮我磨。”我咧嘴笑道,把一块意大利干酪和一块金属摩擦板放到他面前。在他磨干酪的时候,我们坐在那里等着面条煮熟。玛莎轻轻地走进了厨房,让雷利和它亲昵。“你今天下午有点魂不守舍。”他轻拍着玛莎的脑袋说道,“通常你对罗思的胡说八道眼睛都不眨一下。而那会儿看起来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没什么事情不对劲。”我撒谎,“最起码现在没有,如果你这么问的话。”我靠在柜台上看着他。他是我的搭档,但是又不仅如此,他是我能信任的人。自从我对一个性别是M①①M是英语male(男性)的首字母。开头的人产生信任起,我度过了一段很长的艰难时期。或许,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时间……我在想。托里·阿莫斯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萦绕在空气里。“你喜欢跳舞么?”雷利突然问道。我看着他,非常吃惊,“我不喜欢跳舞,我喜欢烹饪。”“你不喜欢跳舞……喜欢烹饪?”雷利皱起眉头重复道。“是的。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评说烹饪的?”他环顾四周,“如果要我说的话,这不像是在工作。或许你应该尝试一下跳舞。”音乐浪漫柔情,我一边想拒绝,一边却很渴望被拥抱。没等我说同意,我那讨厌的搭档就抓住我的手把我从柜台边拉了起来。我想阻止他,但是我心中有一个轻柔妥协的声音:跟上去,林赛。他很棒,你知道你信任他。所以我就让步了,让克里斯·雷利搂抱着我。我喜欢在他的臂膀里。起先我们只是站在那里,拘谨地摇摆着。然后我发现自己的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忘却了所有的病痛,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这不是约会。”我轻声说。我让自己的心漂泊到了一个仙灵之地,在那里我的爱、我的希望和我的梦想都伸手能及。“说实话,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我告诉雷利。“我也一样。”然后我感觉到他抱紧了我。一阵酥麻的兴奋感觉贯穿了我的脊椎,这是我从没有体验过的。“你达到目的了,是不是,雷利?”我说。“什么目的,林赛?”温柔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