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可是当真的。我们从中本大厦保安部的录像上看到了这场谋杀。” 埃伦沉默了一阵子。我说道:“埃伦?” “听着,”埃伦说道,“报告里别提这事,好吗?” “当然。” “我不知道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彼得。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姑娘是谁?” “我对此很抱歉。我有许多顾忌。” “埃伦。”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她说道:“这姑娘交际很广。她认识好多人。” “她认识市长吗?” 埃伦保持沉默。 “她跟市长熟到什么程度?” “听着,”埃伦说道,“我要说的就是,她是个漂亮妞儿,在城里有许多熟人。我个人认为她脑袋瓜有毛病,但是她长相出众,对男人有魅力。你看到了就相信了。现在这事涉及的人太多。你看今天的《时报》了吗?” “没有。” “你看一下吧。要是你问我,这几天如何才能不出差错,那么请你无论干什么,都要按章办事,不越雷池一步。还要防备有人对你放暗箭。行吗?” “好吧。谢谢,埃伦。” “用不着谢我。我没给你打过电话。”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温柔了。“好好保重,彼得。” 我听到了电话拨号音。 “爸爸?” “稍等一下,谢尔。” “我能看动画片吗?” “当然可以,小心肝。” 我给她拨好有卡通节目的频道,然后进了起居室。我打开了前门,从门垫上拣起一份《时报》,花了好一会儿才在城市新闻栏的最上看到这段报道: 警方被指控推行种族歧视 致使日本人的盛宴蒙上阴影 我匆匆地浏览了报道的第一段。中本公司的日方管理人员抱怨警方的行为“冷漠无情,麻木不仁”。他们说,这种行为使得他们在新摩天大楼里举行的名流云集、群星灿烂的大楼落成典礼大煞风景。至少有一名中本公司的管理人员明确指出,警方的举动带有“种族歧视的动机”。一位发言人说:“我们认为,如果他们的调查中没有牵涉到一家日本公司,警察局是不会用这种方式行事的。我们强烈地感觉到,警方的行动反映出美国官方对待日本人态度上的双重标准。”中本公司董事长小仓广先生出席了大楼落成典礼,因此汤姆·克鲁斯和玛多娜等著名人士也被吸引到会,但目前人们无法与小仓广先生接触,以听取他对这个事件的意见。发言人说:“警方的敌视态度竟然妨碍宴会的正常进行,为此小仓广先生感到十分不安。他对这个令人不快的事件深表遗憾。”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托马斯市长曾派市府工作人员与警方交涉,但收效甚微。当时在场的还有专门负责与日方联络的联络官彼得·史密斯中尉,他的职责是妥善处理敏感的种族问题,然而警方的态度并未因此有所收敛。 都是诸如此类的话。 你得捺着性子读完4大段文字后才知道发生了一桩谋杀案。这个特别的情节在文中被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我又回过头来看标题。消息发自市府新闻处,这就是说文章并非个人撰文。 我浑身冒火,决定给我在《时报》的老关系肯尼·舒比克去电话。肯尼是城市新闻部的首席记者。他是这张报纸的元老,里里外外发生的一切没有他不知道的。眼下才是早上8点,我往他家里挂电话。 “是肯吗?我是彼得·史密斯。” “哦,你好,”他回答道,“很高兴你收到了我的口信。” 我从电话里可以听到一个十来岁女孩的声音:“哦,得啦,爸爸。我为什么不能去?” 肯尼说道:“詹尼弗,先让我接个电话。” “什么口信?”我问道。 肯回答道:“我昨天夜里给你去过电话,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立即知道,他显然是在冒充内部新闻。但是,你是不是了解,这件事后面有什么背景?” “什么事情后面?”我问道。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很抱歉,肯,我不知道你带的口信。” “真的吗?”他说道,“昨天晚上大约11点半左右我给你打过电话。市区分局的调度员说,你出去执行任务了,但是你车上有电话。我对她说,事关重大。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往我家里打电话。因为我确信,你想知道这事。” 电话里又传来了那个女孩的声音:“爸爸,快呀,我得决定穿什么衣服才好。” “詹尼弗,见鬼,”肯尼说道,“别闹了。”然后他又对我说道:“你有个女儿,是吗?” “不错,”我回答说,“但她才两岁。” “等一下,”肯说道,“喂,彼得,你当真没有收到我的口信?” “没有哇,”我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别的事儿:今天《时报》上的那篇文章。” “什么文章?” “第八版上讲中本公司的那篇。就是一开头就说‘警方冷漠无情、麻木不仁’的那篇。” “天哪,我想我们昨天并没有发过关于中本公司的消息。我知道,乔迪负责写晚会报道,但是要到明天才会见报。你知道,日本人在拉拢知名人士。杰夫昨天在城市新闻栏没有专题报道。” 杰夫是城市新闻部的编辑。我说道:“今天的《时报》上有一篇关于谋杀的文章。” “什么谋杀?”他问道,那声音听起来异乎寻常。 “昨天夜里中本大厦里面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大约在8点30分左右,一名晚会的客人被杀。” 肯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把几件事情串在一起。最后他问道:“你介入了吗?” “我作为日本事务联络官被召到现场。” “嗯,”肯说道,“听着,让我到办公室去瞧瞧,看能了解些什么情况。一小时后再谈,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就能直接给你去电话。” “行。” 肯清了一下嗓子。“喂,彼得,”他说道,“我们私下里说一下,你有没有遇到麻烦?” “你指什么样的麻烦?” “比如道德问题,或者银行账户问题,或是隐瞒收入问题……总之,作为你的朋友,我该知道的事情。” “没有。” “我不需要了解细节。不过,倘若有什么不太对头的地方…… “真的没有,肯。” “当然喽,要是我得为你辩护的话,我也不想发现,我已经陷入了泥坑。” “肯,是怎么回事呀?” “眼下,我不想跟你细讲。不过,我想顺便说上一句,有人正在想方设法暗算你。”肯说道。 那女孩的声音又从电话机里传来。“爸爸,这太讨厌了。” “唔,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彼得?” “是的,”我说,“我听见了。” “一小时后给我来电话。”肯说道。 “你真够朋友,”我说道,“有情后补。” “这倒不假。”肯回答道。 他挂上了电话。 我环视着屋内。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早晨的阳光依然泻入屋子,米歇尔正坐在她喜爱的那张椅子上,一面看电视,一面吮着大拇指。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切都似乎变了样,使我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世界就像发生了倾斜。 但是,我有许多事要做。时间也已经不早;我得在伊莱恩来把米歇尔领走前替她穿好衣服。我要米歇尔穿衣服,她却哭了起来。我关掉了电视机,于是她便躺倒在地板上,蹬着两条小腿,放声大哭。“我不,爸爸!看动画片,爸爸!” 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用胳膊夹住,带到卧室里给她穿衣服。她使劲地尖叫着。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是调度员。 “早上好,中尉。有人要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弄不清是什么意思。” “我来拿支铅笔。”我说道。我放下了米歇尔,她哭得更伤心了。“你能自己挑一双你今天想穿的鞋吗?” “听上去好像你家里碰上了难办的事。”调度员说道。 “她不想穿好衣服去上学。” 米歇尔在使劲儿拽我的腿。“不,爸爸。我不去上学,爸爸。” “一定得上学。”我语气肯定地说道。她号啕大哭。“你讲吧。”我对调度员说道。 “好吧,昨天夜里11点4分,《洛杉矶时报》有一个名叫肯·苏鲍蒂克或是肯·苏鲍特尼克的人给你来过电话。他要我给你打电话,捎个口信给你。他说:‘韦塞尔正在调查你。’他说你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你可以往他家里去电话。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我有。” “好吧。今天早上1点42分,有个叫埃迪·坂村的人给你来过电话。他说事情十分紧迫,请你给他往家里打电话,号码为55518434。是关于失踪的录像带一事。明白了吗?” 见鬼! 我问道:“那个电话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1点42分,那电话转到县电话总局去了,我想,他们的交换台当时也许找不到你。你是在陈尸所还是在干什么?” “是的。” “很抱歉,中尉,不过,一旦你离开车子,就不得不通过中间人与你联络了。” “是啊,还有什么?” “早上6点43分,康纳上尉留下一个BP机号码,要你给他去电话。他说,他今天早上在打高尔夫球。” “好吧。” “还有,7点10分,罗伯特·伍德森给我们来过电话。他是莫顿参议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莫顿参议员希望今天下午一点钟在洛杉矶乡间俱乐部和你们见面。他要你们回个电话确认一下,今天下午肯定会去见参议员。我一直在设法跟你联系,可是你的电话忙得很。你给参议员去电话吗?” 我告诉她我会给参议员打电话的。我请调度员替我传呼一下高尔夫球场的康纳,并要他给我往汽车上回电话。 我听到前门打开了。伊莱恩进了屋子。“早上好。”她招呼道。 “恐怕谢利还没有穿好衣服呢。” “没关系,”她说道,“我来给她穿吧。戴维斯太太什么时候来接她走?” “我们在等她的电话。” 伊莱恩过去也曾多次帮助我料理这些日常琐事。“来吧,米歇尔,我们来挑你今天穿的衣服。该准备上学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正打算再斟一杯咖啡,电话铃又响了。“请彼得·史密斯中尉接电话。” 这是局长助理吉姆·奥尔森。 “你好,吉姆。” “早上好,彼得。”他的口气很友好。不过,吉姆·奥尔森没有要紧事儿,早上10点钟之前是决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的。奥尔森说道:“看来,我们不小心踩了响尾蛇的尾巴。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我看了。” “看了清晨新闻?” “看了一点。” “局长接二连三地给我打电话,要我控制危害涉及面。打算在向他提出建议之前,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行吗?” “行。” “我刚给汤姆·格雷厄姆挂过电话。他承认昨天晚上糟透了。一个个都丢人现眼。” “恐怕是这样。” “两个赤身裸体的下流女人缠住了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官,放跑了那名嫌疑犯,是这样的吗?” 这件事经他一说,显得十分荒唐可笑。“你要是在那儿就好了,吉姆。” “唔,”他说道,“这样吧,事到如今,总算还有一个有利条件。我一直在核实你们有没有按规定的追捕程序行动。很明显,毫无违章行为。我们有计算机的记录,还有录音材料,一切都严格按章办事。谢天谢地。甚至没有人骂娘。要是事态进一步恶化,我们可以向新闻媒介公布那些录音。所以,他们奈何我们不得。不过很可惜,坂村死了。” “是的。” “格雷厄姆回过身去带那些姑娘,但屋子里早就不见人影了。那些姑娘跑掉啦。” “原来如此。” “你们急急忙忙的,没人问她们姓名吗?” “恐怕没人问过她们。” “那就是说,那屋里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见证人。那么,我们就比较容易受到责备。” “嗯。” “他们从汽车残骸里把坂村烧剩下的尸体铲下来送到了陈尸所。格雷厄姆告诉我,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已经了结。我猜想,有录像带表明,是坂村杀了那姑娘。格雷厄姆说,他已准备把他的579号结案报告归档。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案子已经了结?” “我认为是这样,长官。确实如此。” “那么,我们可以堵住那些混蛋的嘴了,”局长助理说道,“日本人认为中本大厦调查是挑衅行为,是故意惹他们发火。他们不希望这场调查再毫无必要地拖延下去。因此,要是我们能到此完事,就大有裨益。” “我不反对,”我回答道,“那就结束吧。” “唔,那就好,彼得,”局长助理说道,“我来跟局长说,看看能否不给任何处分。” “谢谢,吉姆。” “别犯愁。我个人认为不存在处分问题。只要我们有表明坂村作案的录像带就行。” “是的,我们有。” “说到那些录像带,”他说道,“我让马蒂在放证据的保险柜里找了一下。他好像没能找到带子。”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回答道:“是的,在我这儿。” “你昨天夜里没把带子放在保险柜里?” “没放。我打算复制一份。” 吉姆咳嗽了几下。“彼得,这事要是你按规定程序办就好了。” “我打算复制一份。” “我告诉你怎么办,”吉姆说道,“复制一份,然后在10点钟把原始带拿到我这儿来。行吗?” “行。” “把东西从放证据的保险箱里取出就需要那么长时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说,他会帮我打马虎眼。“谢谢你,吉姆。” “别谢我,因为我什么也没干过,”他说道,“就我所知,一切按章办事。” “对。” “不过,我们俩私下里说:立即把这件事办妥。我还能抵挡上两个小时。但是,这儿有新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其中是什么名堂。所以,你也别追问,好吗?” “好,吉姆。我立即行动。” 我挂上电话,便去找人复制录像带。 24 帕萨迪纳就像一座处于一杯酸牛奶底部的城市。喷气推进器实验室地处郊外,位于罗斯谷附近的山脚下。尽管眼下已是上午8点30分,你仍然无法看清淡黄色的阴霾笼罩着的群山。 我腋下夹着那盒录像带,出示了我的警徽,在警卫的书写板上签了字,并发誓我是美国公民。那警卫送我穿过里面的院子,进了主楼。177 数十年来,喷气推进器实验室一直是美国宇宙飞船的指挥中心,负责拍摄木星和土星光环,把照片以录像形式送回地面。这个实验室是现代电视处理技术的发祥地。如果说有哪个部门能复制这些录像带,他们就是最合适的部门。 新闻秘书玛丽·简·凯莱赫把我带上三楼。我们顺着灰绿色的走廊往前走,从几道门前走过。这些门都开着,办公室里面空空荡荡。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确实没人办公,”她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们失去了一些杰出的人才,彼得。” “他们上哪儿去啦?” “多数去了工业部门。过去,从我们这儿离开的人总是有一部分去了阿蒙克的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或是去了新泽西的贝尔实验室。但是,现在那些实验室的设备已算不上第一流,经费也不像原来那样充足。眼下财力物力甲天下的是那些日本人的实验室,诸如长滩的日立实验室、托兰斯的三洋实验室、英格尔伍德的佳能实验室。他们雇用着大批美国研究人员。” “喷气推进器实验室是否对此感到不安?” “当然啰,”她回答道,“大伙儿都知道,转移技术的最好方法就是通过人的大脑。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她耸耸肩说道:“研究人员希望从事研究,而美国现在并没有进行大量的研究与开发工作。预算愈来愈紧。因此,他们还个如为日本人干呢。日本人酬金优厚,而且他们确实尊重研究工作。如果你需要一台仪器,你就会得到这台仪器。总之,那是我的朋友对我说的。我们到了。” 她领着我走进一间摆满电视设备的实验室。金属架子和金属桌子上堆放着黑色的盒子;地上铺着电缆;还有各种不同的监视器和显示屏幕。在这些设备的中间是一个35岁上下、蓄着胡于的男子,名叫凯文·豪泽。他的带有齿轮传动装置的监视器上显示出一个图像,其颜色像彩虹一样不断地变化着。桌子上到处是可口可乐的罐头以及糖果包装纸;他在这儿已连续工作了一整夜。 “凯文,这是洛杉矶警察局的史密斯中尉。他有一些特殊的录像带需要复制。” “仅仅复制?”豪泽的口气里带有失望的味道,“你不想对这些带子进行任何分析处理?” “不需要,凯文,”她说道,“他不需要。” “没问题。” 我给凯文看了一盘带子。他把带子翻过来看了一下,然后耸耸肩。“像是标准的8毫米带,上面录的是什么?” “高分辨率日本电视录像。” “你说这是高分辨率信号?” “我想是的。” “那么不应该有任何问题,你有没有带着可供我使用的放像设备?” “我带来了。”我从箱子里取出放像机,递给了他。 “嘿,他们做的东西真不赖,是吗?漂亮得很。”凯文仔细瞧着放像机前面的控制板。“嗯,这是高分辨率信号。我会用。”他把盒子转过来,看着背后的插头,然后皱起了眉头。他一把拉过台灯,打开录像带的塑料盖,露出了带子。磁带上涂着一层淡淡的银色。“哼。这些带子涉及任何与法律有关的内容吗?” “这内容确实和办案有关。” 他把带子递还给我。“抱歉,我无法复制。” “为什么不能?” “你看到这层银色吗?那是一种蒸发沉淀金属像带。密度十分高。我认为,它从盒子里拿出来时,这种制式就同时发生了压缩与脱压缩。我不能给你复制,因为我无法匹配这种制式,也就是说我无法用相同的方式确定信号,来保证图像的显示。我可以给你复制,但是图像是否和原来的一样我可拿不准,因为我无法匹配它的制式。所以,要是你们的要求和法律有关——我猜想是这样——你们得拿到其它地方去复制。” “还有什么地方?” “这可能是那种新的专利产品的D—4制式。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唯一能复制的地方就是蛤研究所。” “在格伦代尔的那家研究实验室,属于开胜工业公司。各种各样的电视录像设备他们应有尽有。” 我问道:“你认为他们会帮我们的忙吗?” “你指复制录像带?当然会帮忙的。我认识那儿的一个实验室主任,叫吉姆·唐纳森。要是你打算去,我可以替你挂个电话。” “那太好啦。” “没问题。” 25 蛤研究所位于格伦代尔北面工业区,是一幢毫不显眼的镜子般的玻璃建筑。我把箱子拿进门厅。在豪华的接待处后面,我可以看到建筑的中央是个正厅,正厅的四周全是茶色玻璃的实验室。 我说明要找吉姆·唐纳森博士后,便在门厅坐了下来。我正在那儿等着,又有两个穿西服的人走了进来,很随便地和接待员点点头,然后在我身边的长沙发椅上坐下。他们对我毫不理会,在咖啡桌上摊开了类似小册子的材料。 “你看这儿,”其中的一个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地方。这就是我们的界限,这儿为止。”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看到一幅山下野花丛生、山顶覆盖着白雪的相片。第一个说话的人用手敲着相片。 “我是说,那就是落基山,我的朋友。这是道地的关于美国的史料。请相信我,那就是卖给他们的地方。这可是一大片上地啊。” “你说那块土地有多大?” “13万英亩,是眼下在蒙大拿州能到手的最大一片土地。那块主牧场长20公里、宽10公里,就在落基山脚下。这是国家公园规模,景色壮丽、幅员辽阔、气势雄伟、土地质量好。对日本人来说最好不过了。” “他们说到价格了吗?” “还没谈价格呢。可是那些牧场主,你要知道,眼下处境不妙。如今外国人把牛肉运到东京去是合法的。在日本,牛肉价格差不多是20到22美元一公斤。然而在日本,没有人会买美国牛肉。要是美国人把牛肉往那儿运,就只好让它在码头上腐烂。可是,如果他们把牧场卖给日本人,那么牛肉就能出口到日本了。因为日本人将和其他日本人做生意。而且蒙大拿州和怀俄明州各地的牧场都已经出售。余下的牧场主们看到日本牛仔在四周奔跑。他们看到其他牧场的条件在改善,在重建牲口棚,在增添时新的设备,等等。因为其他牧场的产品可以在日本卖个好价钱,那些美国牧场主可不傻,他们看到这样下去凶多吉少。他们知道,他们根本无力竞争,于是他们就出售牧场。” “那么,那些美国人怎么办呢?” “留下来,给日本人干活。这是没问题的。日本人需要有人教他们如何经营牧场,而且牧场上所有的人都会加工资。那些日本人对美国人的喜怒哀乐十分敏感。他们是个敏感的民族嘛。” 第二个人说:“我明白,但是我不喜欢这样做。对这件事我压根儿没好感。” “那好,特德,你想干什么?难道给国会议员写信?反正他们也都在为日本人效劳。妈的,那些日本人在用美国政府的补贴经营这些牧场呢。”第一个人绞着手腕上的金链子。他向伙伴凑过身子。“喂,特德,我们不要和道德观念扭在一起,因为我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你也一样。我们是在谈论一笔7亿美元的买卖,能得到总数的4%,而且连续支付5年。我们务必牢牢抓住,行吗?你本人仅仅第一年就有望拿到240万美元呢,何况要连续支付5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