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参议员?” “好像是,”我说道,“酒后开车。” 17 那辆黑色林肯牌轿车正停在日落广场大街下坡段的一幢房子门前的草坪上。路边上还停着两辆警车,车顶上的红灯频频闪烁。草坪上有6个人围在林肯车四周:有一位身穿浴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男人;两个身穿缀有闪光金属片短裙的姑娘;一个身穿夜礼服、浅黄头发的40岁上下的英俊男子;还有一个身穿藏青西服年纪轻轻的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我们在电梯里见到的和罗参议员在一起的那个青年人。 巡逻警察拿出摄像机,把强烈的灯光对准了罗参议员。罗参议员身体撑在林肯车的前轮挡泥板上,用一只胳膊挡住照向他脸上的灯光。我和康纳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破口大骂。 穿浴袍的那个人走到我们前面说:“我想知道谁来对此做出赔偿。” “请等一等,先生。”我边说边朝前走。 “他总不能就这样把我的草坪给毁了,得进行赔偿。” “请稍等一会儿,先生。” “他把我妻子吓得要死,她患有癌症。” 我说道:“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然后我才能告诉你。” “患的是耳癌。”他还特别强调,“是耳朵。” “是啊,先生,行啊,先生。”我继续朝林肯车走去。那儿一片亮光。 我从罗参议员的助手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跟在我身边说道:“我可以把所有的情况向你做解释,警探。”他大约30岁,具有国会工作人员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和仪表堂堂的相貌。“我相信我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 “先等一下,”我说道,“让我跟参议员谈一下。” “参议员身体欠佳,”助手说道,“他太疲劳了。”说着他上前一步挡住我的去路。我从他身边绕过。他赶紧又跟上来说:“是时差反应,这就是问题之所在。参议员这是时差不适的反应。” “我必须和他谈谈。”我边说边走进明亮的灯光之中。罗参议员仍然用手臂挡着脸。我说道:“罗参议员吗?” “把他妈的灯关掉,该死的。”罗骂骂咧咧地大声说道。他醉得很厉害,吐字含糊。 “罗参议员,”我说道,“恐怕我得要你……” “去你妈的,还有你骑的那匹该死的马。” “罗参议员。”我又喊了一声。 “把他妈的摄像机关掉!”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个巡警,朝他打了个手势。他很勉强地关掉摄像机,灯光也随之熄灭。 “我的天哪!”罗松了口气,终于把手臂放了下来。他用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我。“这儿他妈的出了什么事?” 我做了自我介绍。 “那你为什么不他妈管管这个该死的动物园?”罗说道,“我只是开车回我那该死的旅馆。” “我知道,参议员。” “不知道……”他摇了摇手,做了个很蠢的动作。“这儿究竟他妈出了什么问题?” “参议员,刚才是你在驾驶这辆车吗?” “见鬼。驾驶。”他转过脸。“杰里呢?跟他们解释一下。看在上帝的分上。” 助手立即走上前来说:“我对这一切深表遗憾。参议员身体欠佳。我们昨天晚上才从东京回来。是时差反应。他深感不适。太疲劳了。” “刚才是谁开的车?”我问道。 “我开的,”助手说道,“绝对没错。” 有个姑娘咯咯直笑。 “不,他没有开。”穿浴袍的那个人站在汽车那边吼了起来,“是他开的车,他走出汽车就摔倒了。” “天啦,该死的动物园。”罗参议员揉了揉脑袋说道。 “警探,”助手说,“是我开的车,这两位女士可以为我作证。”他用手指了指那两个穿着礼服裙的姑娘,同时朝她们丢了个眼色。 “这是他妈的说谎。”穿浴袍的那人说道。 “不,他说的是事实。”穿着夜礼服的那个漂亮男子第一次开了腔。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说话显得慢条斯理,好像他习惯于让别人服从他的命令似的。他也许是在华尔街供职的,不过他没有做自我介绍。 “我开的车。”助手说道。 “都是扯淡。”罗嘟嘟嚷嚷地说,“我要回我的旅馆。” “有人受伤没有?”我问道。 “没人受伤,”助手说道,“大家都没事儿。” 我问站在我身后的巡警:“要做110报表登记吗?”我指的是填写交通事故财产损失报告。 其中一名巡警告诉我:“不必填写了。只有一辆车,而且造成的损失不值得写报告。这只是犯了交通法规第501条。” 在特勤处工作我学会了变通行事。所谓变通是指在处理民选的官员或知名人士的问题时,只要没有人提出要打官司,那就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高抬贵手算了。在实际处理时,只要不是重大罪行,一律不逮捕。 我对那位助手说:“你把这家主人的姓名和地址记下来,这样,他家草坪所受的损失就由你来处理。” “他已经把我的姓名和地址记下了,”穿浴袍的那位说道,“不过,我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办。” “我跟他说过,一切损失由我们承担,”助手说道,“我向他保证我们会赔的。他似乎不……” “见鬼,你看:她种的东西都给毁了。而且她患有耳癌。” “请你稍等一下,先生。”接着我对那助手说:“你们打算由谁来开车?” “我来开。”助手答道。 “他开。”罗参议员点点头说,“杰里。开车。” 我对那位助手说道:“好吧。我要你接受一下酒精含量呼吸测定检查。” “那没问题,可以……” “我想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 “那好。” 那位助手对着呼吸测定器吹了口气,然后把驾驶执照递给了我。这是一张得克萨斯州的执照,上面写着杰罗尔德·D.哈丁,34岁,还有一个得克萨斯州奥斯汀的地址。我把这些细节记在本子上后,把执照还给了他。 “好啦,哈丁先生,今天晚上我就把参议员交给你了。” “谢谢你,中尉。我很感激。” 穿浴袍的人说道:“你要放他走?” “你先别急,先生。”我转过脸对哈丁说:“请你把你的名片给这位先生。我希望对他的院子所造成的损失能得到使他满意的赔偿。” “尽管放心,这是肯定的。”哈丁伸手到口袋里去摸名片。他摸出一块白白的东西,像是一块手绢,赶紧又把它塞进口袋里,接着走到穿浴袍的人面前递上自己的名片。 “你要给她重新种上秋海棠。” “行,先生。”哈丁满口答应。 “所有的。” “是的。这不成问题,先生。” 罗参议员用手推着前轮挡泥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妈的秋海棠!”他说道,“见鬼,今晚真他妈见了鬼!你有妻子吗?” “没有。”我告诉他。 “我有,”罗说道,“他妈的秋海棠!妈的!” “这边走,参议员。”哈丁边说边扶着罗坐进车里。那个华尔街的漂亮家伙坐进了后排座位后,那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他的两边。哈丁坐在驾驶盘后面,跟罗把钥匙要了过去。我掉过脸去,看见那两辆警车正驶离路边。我转过脸时,哈丁摇下窗玻璃看着我说:“谢谢你了。” “开车小心点儿,哈丁先生。”我说道。 他把车倒出了草坪,然后从一个花坛上开了过去。 “轧着蝴蝶花啦!”穿浴袍的人大声喊道。这时那辆车已顺着坡一溜烟地开走了。他看着我说:“我跟你说过,是那个人开的车,他喝醉酒了。” 我说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事情不顺利,你就打电话给我。” 他看着我的名片,摇了摇头,然后朝自己的家里走去。我和康纳回到车上,驱车下了坡。 康纳说道:“你了解到那位助手的情况了?” “是的。” “他口袋里的那东西是什么?” “我看是一条女人的内裤。” “我觉得也是。”康纳说道。 碰上这种事,我们也无可奈何。就我个人而言,我当时真想让这个自鸣得意的臭小子转过身去,把手撑在汽车上,然后当场搜他的身。但我们两人都知道我们的手脚是受到束缚的,我们没有正当理由搜哈丁的身,也没有理由逮捕他。他是个年轻人,开车时后面座位上带了两个姑娘,其中有一个也许没穿裤衩,车子前面座位上还坐了个醉醺醺的参议员。唯一理智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放走。 今天晚上似乎人人都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车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按下对讲键说:“史密斯中尉。” “嘿,伙计。”说话的是格雷厄姆。“我现在在陈尸所。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个日本人跟我纠缠,要求验尸时让他在场。你相信这种鬼事吗?他想坐在里面看。我们已经开始验尸了,没让他进去,他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检验结果就要出来了,看来对中本不利。我想可能是个日本人干的。你们看,是来一趟还是怎么的?” 我看了看康纳,他朝我点点头。 “我们这就过来。”我说道。 从县医院的急诊部走是去陈尸所最近的路。我们从急诊部穿过时,看见一个浑身血迹的黑人男子从急救病床上坐起来,借着吸毒后的一股狂热劲头大喊大叫什么“杀死教皇!杀死教皇!他是混蛋!”有五六个值班医生和护士竭力想把他按倒。他的肩上和手上都受了枪伤。急诊室的地上和墙上溅得都是血。一名医院清洁工拿着拖把在过道里擦着血迹。过道两旁是等候就诊的黑人和拉美血统的人,有的人怀里抱着孩子。谁也没有去看那血淋淋的拖把。在走廊的其它地方又传来阵阵喊叫声。 我们上了电梯。一切都显得安静下来。 康纳说道:“每20分钟一起杀人案;每7分钟一起强奸案;每隔4小时一起杀害儿童案。没有任何其它国家会容忍如此严重的暴力犯罪。” 电梯门开了。与急诊部相比,县医院陈尸所的地下室过道安静多了,却有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气味。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瘦骨伶仃的所长哈里·兰登,他正在一边低头看文件,一边啃着火腿三明治。我们走上前去时,他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声:“嘿,伙计们。” “嘿,哈里。” “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奥斯汀的解剖?” “是的。” “大约半小时之前就开始了。看来这事催得很紧,啊?” “怎么?” “局长打电话把蒂姆博士从床上叫起来,要他马上就动手,把他给气坏了。蒂姆博士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说到这儿他笑起来。“还有许多实验室的人也被叫来了。谁听说过半夜三更把大家叫来这样加班加点的?我是说,你知道这一来得多支付多少加班费?” 我问道:“格雷厄姆在哪儿?” “他就在附近。有个日本人老是缠着他,像影子似的跟着他。每隔半小时,这个日本人就来跟我借用电话,叽哩哇啦地说上一通日语,接着再去跟格雷厄姆纠缠。他还说要看验尸,你信不信?竟会有这种事。他就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10分钟之前他打了最后一次电话,当时他的脸色陡然就变了。我坐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他显得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就像兔子一样一溜烟地跑了。我一点不夸大,真跑得比兔子还快。” “验尸在哪儿进行?” “2号房间。” “谢谢了,哈里。” “把门关上!” “你好哇,蒂姆!”我们一走进验尸房,我就跟蒂姆打了声招呼。蒂姆·霍勒被大家称为蒂姆博士。虽然此刻已是深夜1点40分,他却在那张不锈钢工作台前一丝不苟地工作着。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领带打得非常标准。他那件浆过的工作服口袋上整齐地插着一排笔。一切都有条不紊。 “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我在关呐,蒂姆。”那扇门是气动自动关闭式的,不过显然蒂姆博士嫌它关得太慢。 “我只是不想让那个日本人朝里看。” “他已经走了,蒂姆。” “哦,是吗?不过他也许还会回来。他那股纠缠的劲儿真叫人恼火,也令人难以置信。”蒂姆回头看了我一眼。“跟你一起来的是谁?是约翰·康纳?好久不见了,约翰!” “你好,蒂姆!”康纳说着和我一起走到工作台前。我能看出,解剖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尸体上有一个Y型切口,已经摘出的内脏器官放在一个个不锈钢托盘里。 “也许现在有人能告诉我,这桩案子有什么大的来头?”蒂姆问道。“格雷厄姆气得要死,什么也不肯说。他到隔壁化验室去看第一批化验结果去了。我仍然想知道为什么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干这个。值班的是马克,不过显然他的资历还浅了点儿。验尸官此刻还在旧金山开会。自从他新交上那位女朋友,他就三天两头地到外地去。这样就把我叫来了。我也记不清上次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干这种事是什么时候了。” “记不清了?”我说道。蒂姆博士干任何事情都十分精确,他的记忆也是丝毫不差的。 “上一次是3年前的一月份。但那一次是为了临时替班。因为当时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感冒病倒了,工作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晚上冷藏柜全部放满了。他们就把尸体装在袋子里,放在地上,堆得到处都是。不想办法处理不行啦,实在是恶臭难当。可是,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为了一桩政治上很棘手的案子被叫起来过。” “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康纳说道。 “也许你们最好能使真相大白。我也感到很大的压力。验尸官从旧金山给我打电话,反复交待我:‘马上就办,今天晚上就办,而且要办完。’我说:‘好吧,比尔。’接着他又说:‘蒂姆,你听我说,可不能出差错,要慢一点,多拍些照片,多做些记录,越详细越好。用两架照相机拍照。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与此案有关的人可能会倒大霉。’所以说,我就自然想知道这个案子有什么来头。”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他的电话的?”康纳问道。 “大概是10点半,或是11点。” “验尸官说了是谁打电话告诉他的了吗?” “没有。不过一般情况下只有两个人:不是警察局长,就是市长。” 蒂姆看着取出来的肝脏,把肝叶分开后放进不锈钢托盘里。助手在一旁用闪光灯照相机把各个内脏器官都拍了下来,然后把它们放到一边。 “你发现什么没有?” “实不相瞒,到目前为止最有趣的发现还是身体外部的一些现象,”蒂姆博士说,“她的颈部使用了大量化妆品,为的是掩盖一些复合挫伤。这些青紫瘢痕所留存的时间各不相同。虽然还没有这些青紫瘢痕的血红蛋白遭破坏的光谱曲线,但我仍然认为这些挫伤留存的时间各不相同,最长的是两星期前留下的,也许还要早些。是由一种经常重复的慢性颈部创伤形式所致。我们所面临的是一桩性窒息案,我认为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是通过窒息求得性快感?” “是的,是这样。” 凯利持的就是这种看法。这一次他对了。 “这种情况在男子中比较多见,但在女子中也有。由于这种人是在被憋得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才能体验到那种效果,所以这种事很容易出细漏,弄出人命来。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在这个案子中呢?” 蒂姆耸耸肩。“这个嘛,从她身上发现的青紫瘢痕可以说明她有较长时间的性窒息综合症史。她的阴道里有精液,阴唇有擦伤,这说明她在当晚死亡之前有过被迫的性行为。” 康纳问道:“你能肯定那些探伤是死前造成的吗?” “哦,是的。这些肯定都是死前造成的。” “你是说她被强奸了?” “不,我觉得还不到那一步。你看,那些擦伤并不严重,而且她身上其它部位也没有发现与强奸有关的伤痕。实际上,没有发现任何搏斗反抗的痕迹。” “那些擦伤是死前多长时间造成的?” “可能有一到两个小时。并不是临死之前。这可以从受伤部位的溢血和红肿情况看出来。如果受伤后立即发生死亡,那么血液的流动就会停止,红肿的范围就很有限,或者不会产生红肿。你可以看出这儿的情况,红肿还比较厉害。” “精液呢?” “样本已经送化验室了。她的其它体液也送去化验了。”他耸耸肩。“只好等着看结果了。现在,你们二位能跟我说说情况吗?在我看来,这个姑娘早晚是会倒霉的。我是说,她很轻浮,精神上受了刺激。那么……这是桩什么大案?为什么要我深更半夜起床对这个因性窒息而死的女人进行细致的解剖和做详细的记录?” 我说道:“我还真回答不了。” “得了吧。公平交易嘛,”蒂姆博士说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和盘托出了,你们也该给我透个底嘛。” “哎呀,蒂姆,”康纳说道,“你是在寻开心啊!” “见你的鬼,”蒂姆说道,“你们两个家伙欠我的情了,说吧!” “恐怕彼得跟你说的就是实情啊,”康纳说道,“我们只知道这起杀人案发生时,日本人正在举行一场大型招待会,他们恨不能马上就使问题得到澄清。” “这不难理解,”蒂姆说道,“上一回我们这儿也兴师动众地折腾过一阵,那是因为事情涉及到日本领事。你们还记得竹岛事件吗?也许你们记不得了,因为它从来没有见过报。日本人把事情悄悄地掩盖过去了。不过反正有一名警卫被人杀了,死得很蹊跷。在两天之中他们对我们处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对于他们的能量我感到惊奇。罗参议员亲自出马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该如何如何去干。州长大人也打来电话。大家都打电话来,你准以为这是为了总统的儿子呢。我是说,这些人神通广大得很呢。” “当然是神通广大啰。他们用来打点的钱相当可观。”格雷厄姆正好走进来,就插了一句。 “关上门!”蒂姆说道。 “可是这一次,他们的所有影响都将无济于事,”格雷厄姆说道,“因为这一次我们抓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我们面前的是一桩谋杀案。根据到目前为止的化验结果,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凶手是日本人。” 18 隔壁的病理化验室房间很大,一根根荧光灯把房间照得通亮,一排排显微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此刻已是夜阑更深,偌大的化验室里只有两个化验人员在工作。格雷厄姆得意洋洋地站在他们身边。 “你自己看。仔细检查后发现了男子的毛发,中度卷曲,横断面呈卵形,几乎可以肯定是亚洲人的。精液分析首先确定了血型,是AB型,这种血型在白色人种中较为少见,而在亚洲人中则比较常见。精液蛋白分析一种叫什么……遗传标记的来着,是呈阴性?” “乙醇脱氢酶。”那位化验员说道。 “对了,叫乙醇脱氢酶,是一种酶。日本人没有。化验的精液中也没有。此外还有迭戈遗传因子。这是一种血型蛋白。就这样。其它结果也快出来了。不过这姑娘在被那个日本人杀害之前跟他发生了被迫的性关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很显然,你发现了日本人的精液,”康纳说道,“如此而已。” “天啦,”格雷厄姆说道,“日本人的精液、日本人的毛发、日本人的血液遗传因子。我们所谈的是一个日本犯罪分子。” 他摆出了一些在犯罪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是谢里尔躺在会议室的桌子上。他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我知道你们两个家伙到哪儿去了,而且我知道你们那是浪费时间,”格雷厄姆说道,“你们去找录像带,可是录像带不在了,对不对?接着你们又去了她的公寓,可是有人比你们捷足先登,把那儿翻了个遍。如果罪犯是日本人,这就是你们预料之中的结果。这是明摆着的嘛。” 格雷厄拇指着照片说:“这就是我们那位姑娘谢里尔·奥斯汀。得克萨斯人。她轻浮、涉世不深、体型很美,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个演员,拍过几个商业广告片。也许是日产公司的广告。这无关紧要。她跟一些人来往,与一些人有接触,是邀请名单上的常客。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对格雷厄姆说。康纳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照片。 “不管怎么说,谢里尔日子过得不错,在应邀出席中本大厦落成典礼招待会时像模像样地穿上了山本设计的黑色长裙。她是和某个人一起去招待会的,也许是跟一个朋友或是一位美发师。那人长着小胡子。也许她还认识招待会上其他一些人,也许不认识。可是在招待会进行过程中,有一位有权势的大人物建议她跟他一起溜出去一会儿。她同意上楼去。为什么不呢?这姑娘喜欢冒险,喜欢危险的勾当。于是她就上了楼——也许是跟那小子一起上去的,也许是分开来走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楼上会合,然后就找地方,找一个够刺激的地方。于是他们决定——也许是他决定的——就在他妈的会议室的桌上干。两人正干得起劲的时候出了麻烦。她的性伙伴不是因为有点儿太兴奋,就是有些性怪癖……把她的脖子卡得太狠了点,她就呜乎哀哉啦。我说的你明白吗?” “是的……” “这个色鬼闯下了大祸。他原想上楼跟这姑娘寻欢做爱的,可是却把她给弄死了。他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他下楼重新回到招待会上。这个好色之徒是个大人物,他把自己惹下的麻烦告诉了手下一个喽罗,说他不幸把当地一个婊子给弄死了。由于他自己脱不开身,所以他的喽罗们就去替他擦屁股。他们到楼上把现场清理了一遍,不留下任何证据。他们还拿走了录像带,接着又搜她的公寓,拿走了证据。这些都干得很漂亮,可是却需要时间。所以就得有人来和警察周旋。这时候杀出了那个巧嘴滑舌的混蛋石仓。他整整耽误了我们一个半钟头。怎么样,这么分析还有些道理吧?”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没有马上开口。我等着康纳先说。 “唔,”康纳终于开了腔,“汤姆,我对你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对一连串事件的分析在许多方面听起来都有道理。” “你说对了,就是有道理,”格雷厄姆自鸣得意地说,“真他妈的有道理。” 电话铃响起来。化验员问道:“哪位是康纳上尉?” 康纳走去接电话时,格雷厄姆对我说:“我跟你说吧,是日本人杀了这个小妞,我们要把他捉拿归案,要剥他的皮。剥他的皮。” “你为什么对他们这样咬牙切齿?” 格雷厄姆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说:“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说你对日本人恨之入骨。” “嘿,听着,”格雷厄姆说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彼得。我谁也不恨。我干自己的工作。我可不管什么黑人、白人,还是什么日本人。” “好吧,汤姆。”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我不想进行争论。 “不,见鬼!你他妈认为我是种族歧视。” “我们不争论了,汤姆。” “不,见鬼。我们要争。现在就让我把话跟你讲清楚,彼得。你干的是联络官的差事,是吧?” “是啊,汤姆。” “你是怎么想到要干这份差事的?因为你酷爱日本文化?” “这么说吧,当时我还在跟报界打交道……” “不,不,别扯远。你是自己申请要干的,”格雷厄姆说道,“因为有一份额外的津贴,是不是?一年两三千。是一份教育津贴,是日美友好基金会结局里的。局里把这分基金作为教育津贴发给大家,让大家进一步学习日本语和日本文化。现在学得怎么样啦,彼得?” “正在学。” “经常吗?” “一星期一个晚上。” “一星期一个晚上,你如果缺了课,那份津贴少不少你的?” “分文不少。” “一点不错,分文不少。实际上即使你一次也不去上,也不会有问题。伙计,实际上你得到的是一份贿赂。你口袋里多装了3000美元,而这钱来自那个日出之国。当然这笔钱数额并不大。谁也别想用3000美元收买你,对不对?当然收买不了。” “哎呀,汤姆……”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要收买你。他们只是想影响你。他们只想让你凡事掂量掂量,对他们关照一点儿。为什么不呢?人之常情嘛。他们让你生活得比以前好了。他们给你增加了福利。你的家庭,你的小女儿,都是受益者。他们如此关照你,你为什么不应当关照关照他们呢?是不是这么回事,彼得?” “不,不是这么回事。”我说着火气也上来了。 “就是这么回事,”格雷厄姆说道,“因为这就是影响在起作用。你可以矢口否认,你可以说没这么回事。你可以自欺欺人,但它就是这么回事。老伙计,唯一能表明自己清白的就是你自身的清白。如果你与此没有瓜葛,如果你没有拿他们的钱,那么你就可以讲嘛。否则的话,伙计,就是他们给你钱,而我就要说他们要你领情。” “先等一下……” “别跟我再说什么恨不恨的事,伙计。我们的国家正在打一场战争。有人明白这一点,但也有人和敌人一个鼻孔出气。就像二次大战中有些人拿了德国人的钱,为纳粹张目一样。纽约的报纸发表的社论文章和阿道夫·希特勒唱的是一个调子。有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底细,但那些人确实那么干了。伙计,打起仗来就是这样。你小子就是个里通外国分子。” 这时候康纳回到我们站的地方。我真是求之不得。格雷厄姆正准备和我继续争下去,这时,康纳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啦,这我都懂,汤姆。根据你的见解,这姑娘被杀害之后,录像带又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