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兹先生 哪儿? 桑兹夫人 天上。 桑兹先生 什么时候? 桑兹夫人 我们过来的时候。 桑兹先生 算了吧! 桑兹夫人 什么意思? 桑兹先生 你根本没有看见星星。 桑兹夫人 为什么没有? 桑兹先生 因为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没有看见星星。 [停顿] 罗斯 我希望外边不要太黑,我希望路面不要太滑。我丈夫正在他的车里,他不会开慢车,他从不开慢车。 桑兹先生 (狂笑)噢,他今晚在冒很大的风险。 罗斯 什么? 桑兹先生 不,我是说,今晚开车需要一点巧妙 原文为“it’d be a bit dodgy driving tonight” “dodgy”有双关之意,可指“狡猾”、“巧妙”,也可指“逃避”。 罗斯 他是个很棒的车手。(停顿)你们来这儿多久啦? 桑兹夫人 我不清楚。托德,我们在这多久了? 桑兹先生 大约半小时。 桑兹夫人 不止,时间要长的多。 桑兹先生 大约三十五分钟。 罗斯 噢,我想你们会在什么地方找到基德先生的。他刚离开去煮茶了。 桑兹先生 他住这儿,是吗? 罗斯 他当然住在这儿。 桑兹先生 您说他是房东,是吗? 罗斯 他当然是。 桑兹先生 噢,假如我想找到他,我去哪儿? 罗斯 噢,我不能确定…… 桑兹先生 他住这儿,是吧? 罗斯 是的,但我不知道…… 桑兹先生 您不清楚他究竟在哪? 罗斯 是的,不清楚。 桑兹先生 可是他确实住这,不是吗? [停顿] 桑兹夫人 托德,这是幢大楼房。 桑兹先生 是,我知道。可是,赫德夫人似乎很了解基德先生。 罗斯 不,我不这么看。事实上,我压根不认识他。我们生活得很安静,我们独处一室,我从不打搅别人。 我是说,为什么我要打搅别人呢?我们有自己的房间,我们不干扰别人,生活就应该是这样。 桑兹夫人 这幢房子不错,是吧?很宽敞。 罗斯 我不了解这幢房子。我们这样很好,我无意打赌说这幢房子还有很多毛病。(她坐进摇椅)我觉得它潮湿。 桑兹夫人 是的,刚才我们在地下室里我就觉得有些潮。 罗斯 你们在地下室? 桑兹夫人 是的,我们进来时,走到下面去了。 罗斯 为什么? 桑兹夫人 我们在找房东。 罗斯 下面是什么样子? 桑兹先生 什么都看不见。 罗斯 为什么? 桑兹先生 没有一丝儿光。 罗斯 但是,说什么来着?您说它有点儿潮? 桑兹夫人 我觉得有点儿潮,托德,你不觉得吗? 桑兹先生 怎么?赫德夫人,您从没去过下面? 罗斯 哦,去过,去过一次,很久以前了。 桑兹先生 噢,那么您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不是吗? 罗斯 那是很久以前了。 桑兹先生 您住这儿时间还不长吧? 罗斯 我刚才正纳闷下面这会儿是否有人住。 桑兹夫人 有。一个男人。 罗斯 一个男人? 桑兹夫人 对。 罗斯 一个男人? 桑兹先生 对,下面有一个家伙,就这么回事。 [他坐在桌上] 桑兹夫人 你坐下了! 桑兹先生 (跳起)谁? 桑兹夫人 你刚才坐下了。 桑兹先生 别傻了,我靠了一下。 桑兹夫人 我看见你坐下了。 桑兹先生 你没有看见我坐下以为我压根就没坐。我靠了一下! 桑兹夫人 你以为有人坐下我不会察觉? 桑兹先生 察觉!这就是你做的一切。察觉。 桑兹夫人 多些察觉,你做的事可以比忙于废话更多。 桑兹先生 你不会介意这种废话! 桑兹夫人 你像你的舅舅,真像你的舅舅! 桑兹先生 你像谁呢? 桑兹夫人 (站起)我没有带你到这个世上来。 桑兹先生 你没有怎么? 桑兹夫人 我说我没有带你到这个世上来。 桑兹先生 哦,那么是谁呢?这倒是我想要知道的。是谁?谁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 [她坐下,吱吱唧唧。他站着,咕咕哝哝] 罗斯 你们说你们看见一个男人在下面,在地下室? 桑兹夫人 是的,赫德夫人。您瞧,事情是这样的,赫德夫人,我们听说这又一间空房,就过来看看。因为您知道,我们正在找一个地方,一处安静的地方,我们知道这片街区很安静,几个月前,从这幢房子经过时,它看上去不错,不过,我们想我们最好晚上来拜访一下,找到房东,于是今晚就来了。噢,我们到了,走进前门,大厅很暗,没有一个人。我们下到地下室,噢,这都得归功于托德真有那么好的眼神儿。这话也就告诉您,我不喜欢地下室的模样,我是说凭感觉,我们辨不太清,闻起来挺潮湿。反正,我们走过了一道隔墙,又是一道隔墙,看不清到哪儿了,噢,似乎越往里走越黑暗,我想一定走错房子了。于是,我停下来,托德也停下来。这时,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噢,真让我害怕,我不知道托德如何,但是有人问他能否为我们帮点忙。托德说我们正在找房东。这人说房东在楼上。然后托德问是否有空房。这个人说,其实是这个声音说,我想他就在隔墙后面,他说是的有一间空房。他很有礼貌,我想,但我们没有见到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点灯。不管怎样,我们走出地下室,上楼,到了房子的顶层。我不清楚这是不是顶层,楼梯上有一道门是锁着的,所以也许还有一层楼。可我们谁也看不见,光线那么暗,我们再往下走时您打开了您的房门。l鐊 罗斯 您刚才说你们在上楼! 桑兹夫人 什么? 罗斯 您刚才说你们是在上楼! 桑兹夫人 没有,我们在下楼。 罗斯 您刚才没那么说。 桑兹夫人 我们已经上楼了。 桑兹先生 我们已经上楼了。我们正在下楼。 [停顿] 罗斯 这个人,什么模样?他老吗? 桑兹先生 我们看不见他。 罗斯 他老吗? [停顿] 桑兹先生 噢,我们最好试着找找房东,如果他就在附近。 罗斯 你们不会找到空房了。 桑兹夫人 为什么? 罗斯 基德先生告诉我的,他告诉我的。 桑兹夫人 基德先生? 罗斯 他告诉我这儿已经住满了。 桑兹先生 地下室里的人说还有空房,有一间,他说试七号房间。 [停顿] 罗斯 这就是七号房。 桑兹先生 我们最好找到房东。 桑兹夫人 (站起)噢,谢谢您让我们来暖和暖和,赫德夫人,我感觉好多了。 罗斯 这房间有人住。 桑兹先生 走吧。 桑兹夫人 晚安,赫德夫人。我希望您丈夫很快就回来,您一个人在这儿,一定太孤单了。 桑兹先生 走啊! [他们出去。罗斯看着门关上,向门走几步又站住。她把椅子搬回桌边,拿起杂志,翻翻,放下。她走回摇椅旁,坐下,摇摇,停住,静静地坐着。响起尖利的敲门声,门打开,走进来的是基德] 基德 我直接走进来了。 罗斯 (起身)基德先生!我正想找您,我有话要对您讲。 基德 瞧这儿,赫德夫人,我有话要对您讲,我是专程来访的。 罗斯 刚才这儿有两个人,他们说这是一间空房,他们是什么意思? 基德 我一听到汽车开走就准备来看您。我筋疲力尽。 罗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看见那些人了吗?这间房怎么能出租呢?这儿有人住。他们找到您了吗?基德先生? 基德 找我?谁? 罗斯 我告诉您了,两个人,他们在找房东。 基德 我正要告诉您,一听到汽车开走我就准备来看您。 罗斯 那么,他们是谁? 基德 这就是我刚才上来的原因,但是刚才他还没有走。整整一个周末,我一直等着他走。 罗斯 基德先生,他们对这间房子有什么打算? 基德 哪间房子? 罗斯 这是空房吗? 基德 空房? 罗斯 他们在找房东。 基德 谁? 罗斯 听着,基德先生,您是房东,对吗?不是没有其他房东吗? 基德 怎么?这有什么关系?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已经告诉您了,就这样,我已经告诉您了,整个周末我都没过好。您必须见他。我不能再忍受了,您得见他。 [停顿] 罗斯 谁? 基德 那个男人。他一直等着见您。他想见您。我没法儿赶走他,我不是年轻人了,赫德夫人,显而易见, 显而易见。您得见他。 罗斯 见谁? 基德 那个男人。他这会儿正在下面,整个周末他都在那。他说赫德先生出去时我得告诉他,这就是刚才我上来的原因。但是他还没走,于是我告诉他,我说他还没有走。我说,噢,他走了,您可以上去、上去,自个儿解决。不,他说,您必须问她是否愿意见我。所以我又上来了,来问您愿意不愿意见 他。 罗斯 他是谁? 基德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我所知道的就是他不愿意说一个字,他不参与任何对话,只是问——他走了吗——再没别的话。他甚至不愿意下一盘棋。好的,那天晚上我说,我们等候的时候可以下盘棋。您下棋吧?不是吗?我告诉您,赫德夫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听见我说的话。他就是躺再那儿。真不象话。他就是躺那儿,就那样,等待着。 罗斯 他躺那儿,躺地下室? 基德 赫德夫人,现在我可以告诉他了吧? 罗斯 可是下面很潮湿。 基德 我可以告诉他了吧? 罗斯 告诉他什么? 基德 告诉他您愿意见他。 罗斯 见他?请原谅,基德先生,我不认识他,我凭什么要见他? 基德 您不愿意见他? 罗斯 您指望我见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且我的丈夫不在场? 基德 但是他认识您,赫德夫人,他认识您。 罗斯 他怎么会认识我?基德先生,我都不认识他。 基德 您一定认识他。 罗斯 我不认识任何人。我们在这安安静静,我们刚搬到这个街区。 基德 但是他不是从这个街区来的,可能是您在其他街区认识的。 罗斯 基德先生,您认为我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地到处认识男人?您把我想成什么了? 基德 我不知道我想什么。(他坐下)我想我快晕了。 罗斯 您需要休息。像您这样的老人,需要的是休息。 基德 他不让我休息。就躺在那,躺在黑暗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们两个!赫德夫人,行行好,见见他,您为什么不认识他? 罗斯 我不认识他。 基德 您说不准,也许您认识他。 罗斯 我不认识他。 基德 (站起)如果您不见他,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罗斯 我告诉您了,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基德 我清楚他会怎么做,我清楚他会怎么做。如果您现在不见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会自个儿上来,趁您丈夫在的时候,他会这么做的,他会趁赫德先生在的时候上来,趁您丈夫在的时候。 罗斯 他决不会这么做的。 基德 他会的。他确实会这么做的。他远道而来,您不会认为他见不到您就会走吧?您这么想会吗?您不会的,对吗? 罗斯 远道而来? 基德 您认为他不会那样做是吗? [停顿] 罗斯 他不会那样做。 基德 哦,是啊,我知道。 [停顿] 罗斯 几点啦? 基德 我不清楚。 [停顿] 罗斯 带他来!快!快! [基德出去。她坐在摇椅里。一会儿,门打开,进来一个盲眼的黑人。他关上门,走上几步,用拐棍触到扶手椅,然后站住] 赖利 赫德夫人? 罗斯 你摸到了椅子,为什么不坐下?(他坐下) 赖利 谢谢。 罗斯 用不着谢。我根本不希望你上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越快出去越好。(停顿,站起)噢,得啦!别太过分。你可以获得自由,你明白。你想要什么?你硬撑着到这来,你打乱了我的夜晚。你走进来,坐在这儿。你想要什么?(他环顾房间)你找什么?你是瞎子,不是吗?那么,你找什么呢?你以为你会在这儿得到什么?一个小姑娘?我可以陪你,我是专治你这种人的。告诉我你要什么,然后,出去。 赖利 我叫赖利。 罗斯 我不关心你叫不叫……什么?那不是你的名字,那不是你的名字。你在这个房间遇到的是一位成熟的妇女,听见了吗?你是不是也聋了?你不聋,是吗?你们又聋又哑又瞎,全是这样,一群残废。 [停顿] 赖利 这房间很大。 罗斯 别打房间的主意。你了解这个房间吗?你一无所知。你也不会在这呆多久,谢天谢地。是我让这些可恶的人走进来弄得房间臭气熏天。你想要什么? 赖利 我想见你。 罗斯 噢,你看不见我,对吗?你是个瞎子,一个又老又可怜得瞎子,不是吗?甚至看不见一只小鸟。(停顿)他们说我认识你,这简直是一个侮辱,耸人听闻。因为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凑上来胡说八道我也不认识你。(停顿)噢,这些家伙!你们来到这儿,转眼的工夫就把房间糟蹋得臭烘烘的!我全清楚。就像你说你认识我,这算什么?你还告诉我的房东,让房东伤心。你说你想干什么?我们在这安家,温暖、宁静,房东接受了我们,喜欢我们,而你闯进来,把他逼到绝境,把我的名字牵涉进去!你把我的名字扯进去,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丈夫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停顿)整个周末,你都把他弄得晕头转向,是不是?那个可怜的、衰弱的老人,他出租着一套高雅的房子!完了,全完了,你闯进来,把他支来支去,还扯上我的名字!(停顿)得啦。你说你想见我。噢,我就在这。又什么话就说!要不就出去!你想要什么? 赖利 我给你捎个口信儿。 罗斯 捎什么?你能给我捎什么口信儿,赖利先生!我不认识你,没人知道我在这儿,我也不认识任何人。你一位我好说话?是吗?噢,你趁早儿算了吧!算了吧,我受够了,你不仅是个无赖,而且是个瞎了眼的无赖。你可以顺着来路走回去。(停顿)什么口信儿?谁让你带的口信?谁? 赖利 你父亲希望你回家。 [停顿] 罗斯 家? 赖利 是。 罗斯 家?走吧,快点儿,晚了,晚了。 赖利 回家。 罗斯 住嘴!我受不了。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赖利 回家,萨拉。 [停顿] 罗斯 你叫我什么? 赖利 回家萨拉。 罗斯 别这样叫我。 赖利 走吧,现在就走。 罗斯 别这样叫我。 赖利 你现在就住这儿! 罗斯 不叫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