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您还不知道,”卡雷热慢条斯理地说道,“凯特林女士也经被暗杀了。” “被暗杀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所表现的那种对突发事件的感觉和由此产生的内心的痛苦相当逼真。或者说,他真的不知道? “凯特林女士在火车通过巴黎和里昂之间时被人勒死了。”卡雷热继续说,“她的首饰也被盗走。” “真惨!”伯爵不知所措地说道。 “在女士的手提包里,”侦察官说,“我们找到一封您写给她的信。您同女士似乎安排过一次约会。” 伯爵耸了一下肩膀,打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阴谋会导演出一切。”他回答道。“如果您们绝对保密,或者只限于在座的几位知道,我就承认有个约会。” “您同她谈妥在巴黎会面,然后一起到这里来,是吗?”卡雷热问道。 “这是我们原来说妥的事情,但是按照女士的愿望,计划改变了。我要在耶尔同她会面。” “本月十四号您没有同她在里昂站会面?” “相反,我在十四号这天早晨就到达尼扎了。您所说的那种会面是相本不可能的。” “当然,当然,”卡雷热说。“为了使事实更加全面,希望您能告诉我们,十四号的晚上和夜间您在哪里?” 伯爵考虑了一会儿。 “我在蒙特卡洛用的晚饭,然后去巴黎咖啡馆。从那里出来后,我就到了体育俱乐部。在那我赢了几千法郎。”说着他做了一个手势。“大约半夜一点左右我回到了家。” “请原谅,先生,您是怎样回家的?” “乘我的双座汽车。” “是一个人吗?” “是的。” “您能找出证人吗?” “当然,我可以把当天晚上相见的朋友都找来作证。但我是一个人吃的晚饭。” “是您的仆人给您开的别墅的门吗?” “我自己有钥匙。” “噢!”侦察官惊叹道。 他叫了一声,门开了,走进一个记录员。 “让女仆进来。”卡雷热说。 艾达洛·马松走了进来。 “请您凭良心讲,小姐,这位先生是否就是到过死者包厢的那个人。” 女仆仔细端详了伯爵一阵子。当这种调查方式使这位绅士感到难堪之前,波洛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先生,我不能确切地说。”马松回答道。“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先生们,你们可不要忘了,当时那个人是背朝着我的。但是,我认为就是他。” “您能不能保证是他?” “不,我不能保证。” “您在您主人的住处见过这位先生吗?” 马松摇摇头。 “谢谢,已经足够了。”侦察官严厉的说道。看来有点失望。 “请等一下,”波洛说,“我还想向女士问几个问题,如果您允许的话。” “当然,波洛先生,那当然。” “车票是怎么办理的,小姐?” “车票?” “是的。是您拿着从伦敦到尼扎的车票,还是您的主人拿着?” “卧车票是主人拿着,其它的都在我这里。” “后来,怎么样?” “我把车票给了法国列车的乘务员,先生,乘务员说不用把车票给他。我不应该这样做吗,先生?” “不,不,您做得完全。” 科和侦察官都很惊奇的看着波洛。 马松小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然后她向侦察官点了一下头,离开了房间,波洛在纸条上写了一些什么,把纸条递给了卡雷热。卡雷热读完纸条之后,脸上浮现出开良的神色。 “怎么,先生们?”伯爵看着大家说:“你们还想长时间地留我在这里吗?” “决不,”卡雷热善意地赶忙解释说。“您已经全部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因为有一封您给死去的女士写的信,当然我们就有必要问您一些情况。” 伯爵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走出办公室。 “好,一切就绪。”卡雷热说。“波洛先生,您完全正确,最好是让他觉得我们对他没有怀疑。我们派两三个人日夜不停地盯着他,同时我们将‘不在现场’仔细调查一下。看来是要担点风险。” “可能是这样。”波洛深思着说。 “我准备在今天上午把凯特林先生叫来。”侦察官继续说,“虽然我觉得并没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问他。可是有很多的疑团……” “什么疑团?” “就是,”侦察官咳嗽了一声,“首先是同凯特林先生一起旅行的那个女士,他俩分住在两个饭店,这真有点奇怪。” “看来有点过于小心,是吗?”波洛问道。“我也是这样认为。” 侦察官给了记录员一个信号,接着德里克·凯特林就进了屋。 “您好,先生!”德里克回答道。“是您让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请坐先生。” 德里克把帽子和手杖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 “情况怎样?”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还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情况。”卡雷热小心地说道。 “有意思。”德里克满不在意地说,“您让我来难道是为了通知我这些吗?” “我们想,先生,关于案子的进展情况,理所当然地应该同您保持联系。”侦察官严肃地说。 “即使没有什么进展,也要保持这种联系?”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您几个问题。” “那您就问吧!” “您能保证说,您在火车里既没有同您夫人谈过话又没有见过她?” “我已经回答过个问题。” “您应该尽量地保持耐心和克制。” 德里克猜疑地凝视着他。 “我——从——来——不——知——道——她——在——火——车——上。”他用一种过于清晰的腔调说话,就象人们对孩子和遇钝的人讲话一样。 “不过这是您的说法!”卡雷热低声说道。 德里克摸着下巴。 “您还想得到什么呢?卡雷热先生,您知道现在我是怎样想的?” “那您是怎样想的?” “我认为人们过高地估计了法国警察。在‘蓝色特快’上竟会发生这样一桩案子,这是引人瞩目的,而法国警察方面对这一盗窃谋杀案却束手无策,那就更令人瞩目了。” “我们会抓到凶手的,请先生不用担心。” “据我所知,凯特林女士并没有留下遗嘱。”波洛突然用一种很不和谐的语调插话。 “我也认为,她没有留下遗嘱,”凯特林说,“怎么?” “如果您能继承她的遗产,那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波洛说。“一笔不小的财产。” 虽然他的目光没有同时转向德里克,但也发现了他那脸上顿时泛出了红晕。 “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什么人?” 波洛现在不是看天花板,而是死盯着前面的这个年青人。 “我叫赫库勒·波洛。”他回答说,“某些人认为,我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侦探。您能担保,在火车上您既没有同您夫人见面,又没有同她谈过话?” “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您竟会无耻地认为,我会谋杀自己的妻子?”德里克突然大笑起来。“可是,我为什么要激动呢?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我要杀死她的话,又何必把她的首饰偷去呢?” “是这样,”波洛压低声音慢慢悠悠地说,“您看,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再没有比这次盗窃谋杀案更为明显的了,”德里克·凯特林说,“我那可怜的露丝!那颗该死的宝石断送了你的性命。我相信,由于这块宝石,肯定原来就有过一次谋杀。” 波洛猛然地从坐椅上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豁然开朗,闪烁着蓝色,宛如一只兴奋的猫。 “还有一个问题,凯特林先生。您能不能把您同您妻子最全一次见面的时间告诉我们?” “请略等一等!”德里克思考了一下,“应该是……三个星期之前。准确的日期恐怕很难记起了。” “您不必去回忆了。”波洛无所谓地说道。 “还有问题吗?”德里克不耐烦地说道。 德里克看着卡雷热。卡雷热却在看着波洛的反应,一直到波洛轻轻摇了摇头,他才说道: “没有了,凯特林先生,我不会再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先生。” “再见。”凯特林轻声回答后出了门。 凯特林刚一出门,波洛就严肃地问道: “请告诉我,您是什么时候同凯特林先生谈起过宝石的事?” “我从来没有同他谈过此事。”卡雷热说,“只是昨天我才从冯·阿尔丁先生那里得知有一块宝石。” “是的,但在伯爵的信中已经提起过此事。” “您想想,我怎么好对死者的丈夫提起那封信呢。”侦察官说道。他感到有点委曲,因为别人竟会怀疑他这样不审慎。 波洛一再鞠躬,然后用拳头猛击了一下桌子。 “他是怎么知道有宝石的呢?”他悄声地问。“女士自己不会同他谈,因为他们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冯·阿尔丁先生亲自和他谈这个事,那更不可能。报界也没有对这块宝石进行过任何的报道。” 他站起身来,拿起手杖。 “不,”他低声说,“关于宝石的事有人对他进行过详尽的报告。奇怪,真奇怪!”蓝色特快上的秘密-->第十八章 德里克的晚宴>>第十八章 德里克的晚宴 德里克·凯特林直接回到了内格列斯库饭店的餐厅,买了几杯酒,以最快的速度喝了下去。然后,他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闷闷不乐,感到这些人既无聊透顶又穿戴粗俗,对每件事都毫无兴味。可是当他走近一个妇女的时候,他的这种懊恼的心情便立即烟消云散。她穿着桔黄色和黑色搭配起来的衣服,头上的小帽遮住了她的脸蛋。凯特林又要了第四杯酒,凝视着海面。正当他望得出神的时候,一股强烈的香水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发现了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士,身子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此时他看清了她的面孔。她就是米蕾。女士以挑衅和要挟的眼光看着他嫣然一笑,这是凯特林早就熟悉的笑容。 “德里克,”她轻声说,“见到我你高兴吗?” 女士靠近他坐下,可是凯特林却呆呆地站在那里。 “对我不表示欢迎?” “真是想象不出的高兴!”德里克说,“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伦敦的?” 她耸了一下肩膀。 “两、三天以前。” “那么帕泰农饭店呢?” “帕泰农饭店把我盗得精光。” “是吗?” “怎么,你不为我的出现而高兴吗?” “你期待着的高兴吗?” 米蕾吸了几口烟说道: “您是否认为,事情干得有点匆忙,太早了?” 德里克看着她,然后耸了一下肩膀生硬地问道: “你在这里进便餐吗?” “当然,同你在一起。” “非常遗憾。”德里克说,“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约会。” “唉,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孩子。”舞女说,“是的,你在我的面前象个有病的孩子,从你那天没好气地离开我的房间的时候起,你一直象个有病的孩子,真不能忍受!” “亲爱的宝贝,”德里克说,“我真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我们在伦敦的时候已经说过:老鼠将要离开沉没的船了。的确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的!” 这番话他似乎是无所谓和随便说说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忧虑和紧张。米蕾突然弯下腰来说:“你不要担心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 他死盯着她。她在德里克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德里克安静了些,米蕾点了一下头。 “你不要怕,我会保持沉默的。你太好了!你表现得很有勇气。但是,那个想法毕竟是我想出来的。你记得我在伦敦说过的话,可能发生意外的事故。你现在不是很安全吗?警察不是还没有怀疑你吗?” “见鬼!” “嘘!”她把那带着宝石戒指的桔黄色的手举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谈这些吧。使人担心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们共同生活一定会特别美好,特别美好!” 德里克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一种沙哑和令人不快的笑声。 “老鼠又回到船上了!两百万英镑很起作用,是吗?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大笑起来。“你会帮我把这两百万英镑花光,是吗,米蕾?你具有一种神话般的天才——能花钱!” “嘘,嘘!”舞女低声嘘了起来,“你怎么了?人们都把我们围起来了。” “我怎么了?我正要对你说:我们的关系要一刀两断!米蕾,一刀两断!” 米蕾对这番话感到有些意外,她看了德里克一眼,又微微一笑。 “你真是个孩子!你现在很烦恼,你病了,病因是由于我太讲究实际。我不是一直对你说嘛,我离开你是活不成的。”她低下头又继续说道: “但是我了解你,德里克。看着我!你应该知道,你离开我也不能活。我将使你的生活进入美妙的梦境。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人象米蕾那样爱你。” 她的双眼闪闪发光。她看到德里克脸色苍白,呼吸短促。她的脸上开始现出得意的笑容。她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个胜利者。 “我们说妥了,是吗?”她低声说。“现在怎样?我们一起用餐吧?” “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站立起来。 “真抱歉。我已经同你说过,我今天有约会。” “你和别人吃饭?我不信!” “我要同对面的那位女士一起吃饭。” 接着他离开桌子,走向那位正走下楼梯的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士。他们寒暄了一阵。 “格蕾小姐,允许我请您吃饭吗?我们在坦普林女士那里见过面,当然您还记得。” 卡泰丽娜以一种忧伤而深思的目光注视着他,给人一种特殊的印象。 “非常高兴。”她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您真好。”蓝色特快上的秘密-->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罗歇伯爵刚刚吃完精选的早点,他用餐巾擦擦小黑胡子站了起来。他在大厅里踱着步,以惬意的神态和精力充沛的眼光看着大厅里的几件古玩:路易十五(法国皇帝。译注)的鼻烟壶,玛丽·安托瓦内特(法国王后,路易十六的妻子。译注)穿过的沙丁鱼鞋,还有一些其它的历史文物。伯爵是一位非常好的自我导演,他经常向自己的女观众介绍说,这些都是大家族的遗物。他走到阳台上,遥望着大海。不,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一个周密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又得从头开始。他坐在藤椅上,手指挟着香烟,深思起来。 伊波利特,他的佣人,送来一杯咖啡和一杯上等的露酒。伯爵大人喝着一八八四年法国科涅克地方产的白兰地酒。当仆人要离去的时候,伯爵轻轻地打着手势让他留下。伊波利特站在那里,听候着主人的吩咐。 “最近几天,”伯爵说,“可能有人来访。也可能有人向你打听关于我的事情。” “是,伯爵先生。” “在这之前有过这种事吗?” “没有,伯爵先生。” “真的没有?” “谁也没有来过。” “可是,一定会有人来,而且会向你问起我的事。听着!正象你所知道的那样,我是在星期三早晨来到这里的。但是,如果是警察或是其它什么人高你问起,你就说我是十四号星期二到达这里的,而不是十五号星期三来的,懂吗?” “完全懂,伯爵先生。” “我知道,你一向很谨慎,伊波利特。” “我会这样的,仁慈的先生。” “那么玛丽呢?” “玛丽也会这样,我为她担保。” “那好。”伯爵低声说道。 伊波利特走出之后,他开始喝浓咖啡,时而紧皱眉头,时而摇摇头,时而又点点头。伊波利特再次回到了房间,打断了他的深思。 “有一个女士找您,仁慈的先生。” “一个女士?” 到玛丽娅别墅来访的女士是很多的,但今天早晨伯爵事先却不知道有任何一个女士来访。 “这位女士不是先生的熟人。”伊波利特向他报告道。 “把她带进来吧,伊波利特。”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位衣着是桔黄色和黑色打扮的女士,浑身散发着香水味。 “您就是罗歇伯爵?” “愿意为您效劳。”他深鞠一躬,说道。 “我就是米蕾,您可能听说过我。” “当然,小姐,谁不欣赏您的舞蹈艺术呢!” 舞女勉强地笑着回答了这一恭维。 “请原谅我来打扰您。” “不,我感到荣幸,您请坐。”伯爵说着拉过一把藤椅。 伯爵透过面纱仔细地端详着她。他是很了解女人的,但是,除了他那个阶层的女人之外,比如说舞女,他却了解得很少。他和米蕾应该说是同行,但是,他那操纵女性的本领这时却没有得到发挥。她是个十分狡黠的巴黎女人。但是有一点他是看出来了:米蕾十分激动。激动的妇女一般都容易说漏嘴。她可能有一件极为平常而又经过冷静思考过的事,从中可能得到的一些好处会改善他的处境。 “我们俩在巴黎都有熟人。”米蕾说:“他们对我谈了许多关于您的事。在尼扎也有许多人谈起过您,不过是用另外一种方式。” “是吗?” “恕我直言。”舞女继续说,“我要对您说的事,您听起来可能不大舒服。可是请您相信,我总是关心您的幸福的,现在尼扎的人都在议论说,您就是杀死凯特林女士的凶手。” “我!?我是杀死凯特林女士的凶手?荒唐!”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他认为,这是从她的嘴里探听虚实的最好方法。 “可是,人们就是这样认为!” “上帝啊!人们总是喜欢造谣生事。”伯爵无动于衷地说道。“如果我要认真来对待这些谣言,那就有损于我的尊严。” “您理解错了。”米蕾弯下腰,她那双黑眼睛闪着光。“这不只是一种闲话。您知道是谁提起了起诉吗?是警察局!” “警察局?” 伯爵猛然站起来,十分紧张。 米蕾满意地连连点着头。“是的,是警察局!您知道,到处都有我的朋友,甚至有的官员……”她耸了一下肩,没有说完她的话。 “谁能在一个美人面前不泄漏机密呢?”伯爵低声说道。 “警察局方面的意见是:您弄死了凯特林女士。可是,警察局弄错了。” “当然弄错了。”伯爵完全同意她的说法。 “您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但不知内情,我是知道内情的。” 伯爵惊奇地看着她。 “您知道凯特林女士是谁杀害的?” 米蕾快活地点着头。 “是的。” “那么,是谁?” “是她自己的丈夫。”她又弯下腰低声说,由于激动和气愤,声音有点颤抖。“是她的男人害死了她。” 伯爵向后一仰,脸上浮出一层疑云。 “请允许我冒昧地打听一下,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米蕾跳起来放声大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他早就谋划这件事了情。他那时两手空空,债台高筑,没有遗产。只有老婆的死才能使他得救。这是他亲自对我说的。所以,他乘了同一次车去尼扎,当然不让她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我问自己。原来是为了在深夜去袭击自己的老婆!”她闭了双眼,“我亲眼看见了这场好戏。” 伯爵神秘地咳了一声。 “可是,一切都是可能的,”他低声说。“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把宝石偷走。” “宝石,”她长叹了一声,“宝石啊,这块宝石!” 她的双眼蒙在面纱里射出两道奇异的光。伯爵惊讶地看着她。在伯爵过去的岁月里,他上百次发现宝石在女人身上所起的神奇作用。这次宝石也把米蕾带到了现实生活中。 “那么要我做些什么事呢,小姐?” “事情很简单。您到警察局去对他们说,是凯特林先生作的案。” “那么人们会相信我吗?如果他们让我拿出证据呢?” 米蕾低声笑着,把自己紧紧裹在斗篷里。 “那你就让警察到我这里来,”她轻声说:“我给他们证据。” 这个怪僻的女人完成了她的使命。她一阵风似地走出了房间,哐啷一声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伯爵一面摇着头,一面凝望着她走去的方向。 “这是一个疾恶如仇的泼妇。”他喃喃自语说着,“是什么使她这么气愤呢?她真相信,凯特林杀死了自己的老婆?总而言之,她想使我和警察都相信这一点。” 他微笑了一下。决不!再到警察局去一趟?他连丝毫的兴趣都没有。他之所以暗自发笑,有其得意的理由。 可是,他的脸部立即又蒙上了一层阴影。米蕾说,警察局怀疑他。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这个女人一定掌握着可靠的第一手材料。他的嘴边涌起了一丝坚定的皱纹,如果是这样,他就应该采取一定的措施。 伯爵上楼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写字台的抽屉。他轻轻的摸着抽屉里的一个固定弹簧。这时跳出一个秘密的灰色木盒。他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个小包拿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然后他拨下一根头发放在盒子边上,又把盒子放回原处。他手提着小包下楼走到了汽车棚,那里停放着他的深红色的双座小汽车。五分钟之后他开着车来到通往蒙特卡洛的公路上。 他在卡西诺饭店度过了几个小时,然后在市里兜风。他把车开上了去往门托的公路。还在这之前,他就发现有一辆灰色的汽车时隐时现地跟踪着他。此时这辆车又出现在他的后面。公路一直是上坡。伯爵加大油门,这辆为他特制的双座小汽车有四个马力很大的汽缸,汽车正以全速飞驰。 灰色的汽车还是跟踪着他。伯爵全速驾驶着,他是个高级司机。现在正是下坡,蛇形的公路曲折蜿蜒,急转弯一个接着一个。在一个小邮局的前面他突然刹住了车。他跳下车来打开后备箱,取出小灰盒,急忙进了邮局。两分钟后,他又回到了车上。驱车驶向门托。当灰色小汽车来到时,伯爵已经在一座豪华的饭店内安详地喝着午饭后的热茶了。 傍晚,他又回到蒙特卡洛,在那里吃了晚饭,将近十一点时回到了家。伊波利特开门迎接他,心神有些惶惶然。 “啊!太好了,伯爵先生又回来了。伯爵先生,您今天给我打过电话吗?” 伯爵摇了摇头。 “下午三点的时候我接到伯爵先生的电话,让我到尼扎的内格列斯库饭店去接您。” “噢,噢!”伯爵说,“那么你当然就去了?” “当然,先生,但是内格列斯库饭店的人谁都不知道您曾到过那里。” “玛丽这个时候当然在外面采购,准备晚饭喽?” “是的,伯爵先生。” “算了吧!”伯爵说,“没什么,只是个误会。” 他说完就上了楼。 进了卧室,他反锁上门,仔细查看着周围。好象一切都如同平常一样。他找开所有的衣柜和抽屉,一切都似乎保持原样。但仅仅是“似乎“而已。他那敏锐的眼神立刻发现,整个屋子都被人搜查过了。 他走到写字台跟前按了一下暗中的弹簧。秘密的盒子跳了出来,但是那一根头发却不在原处。他点了点头,一切都明白了。 “我们这里该死的警察干得很出色嘛,”他低声自语道,“的确很出色,一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蓝色特快上的秘密-->第二十章 卡泰丽娜的新友>>第二十章 卡泰丽娜的新友 翌日清晨,卡泰丽娜和雷诺斯坐在伯爵别墅的阳台上,虽然年龄差别很大,但她们之间却仿佛建立了友谊。如果没有雷诺斯,卡泰丽娜在这里的生活是不可能想象的。坦普林女士费尽心机,以利用堂妹这次惊心动魄的事件。就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卡泰丽娜还愤怒地驳斥了她。 “我真后悔,今天早晨我没有克制住自己。”她对雷诺斯说。 “谁都不会得罪妈妈的,她是个典型的脸皮。若是有人对她说了不愉快的话,她只是睁大了那双神秘的大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对方,然后就无所谓了。” 卡泰丽娜以沉默回答了小姐的客气话,雷诺斯继续说道:“你今天同德里克一起吃了饭,你喜欢他吗,卡泰丽娜?”卡泰丽娜想了足足有一分钟。 “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慢慢悠悠地说道。 “他很迷人。” “是的,很迷人。” “你不喜欢他哪一点呢?” 卡泰丽娜不回答,或者说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谈论自己妻子死的事,”卡泰丽娜说,“他说,如果他不装伪君子的话,他必须承认,他夫人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他的这番话使你感到震惊和可怕?”雷诺斯问道。 她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但声音有点变化:“他很喜欢你,卡泰丽娜。在他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发现了这一点。他看你的那种神态……,但是,说真的,你不是他所需要的那种类型。但是,象他这样年龄的人都变得温和了,因此在这种年龄中孕含着巨大的爱情。” “小姐,电话!”女仆在窗口叫道,“赫库勒·波洛先生打电话找您。” “准是那部侦探小说的继续。快,卡泰丽娜,侦探是不能等的。” “是格蕾小姐吗?凯特林女士的父亲冯·阿尔丁先生很想同您谈几句话,在伯爵别墅或是他住的旅馆都可以。” 卡泰丽娜考虑了一会儿。她怕堂姐又会去要挟冯·阿尔丁先生,因此她回答说,最好是去尼扎谈。 “太好了,小姐。我用汽车接您。四十五分钟以后您能准备好吗?” 波洛准时到达了。卡泰丽娜早就等候在那里,他们乘车向尼扎的方向飞驰而去。 “嗯,小姐,近况如何?” 她看着他那眯缝着的小眼睛,揣摩着,波洛好象又得到了吸引人的新东西,增强了信心。 “您看怎样!我不是已经同您说过嘛,咱俩共同写一部侦探小说,我要恪守自己的诺言。” “太好了。”卡泰丽娜说道。 “您是否要听一下案情的进展情况?” 卡泰丽娜表示愿意,波洛扼要地说了一下罗歇伯爵的情况。 “您认为,是他杀死了凯特林女士?”卡泰丽娜一面深思一面问道。 “警察局方面的人是这样认为。”波洛慎重地说道。 “那么您自己呢?您也是这样认为吗?” “这,我没有说过。小姐,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呢?” “我怎么会懂得这个种事情?我对这类事一窍不通。不过,如果让我说心里话……” “怎样?”波洛鼓励她说下去。 “从一切现象来看,从您对伯爵情况的介绍分析,我看他不象那种能够杀人的人。” “太好了!”波洛叫了一声,“那么说,咱们俩的见解是一致的了。” 他用敏锐的目光看着卡泰丽娜。 “请您告诉我,您已经认识了德里克·凯特林先生?” “我在坦普林女士那里遇到过他,昨天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 “不太高明的借口,”波洛摇着头说道,“可是女人们都喜欢这一套,是吗?” 他瞅着卡泰丽娜笑了起来。 “他是那种别人揣摩不透的人。”波洛继续说道,“在‘蓝色特快’上您确实见到过他吗?” “是的,我看到过他。” “是在餐车上吗?” “不是,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时他正走进他夫人的包厢。” 波洛点了一下头。“真是一起奇妙案件。”他压低了嗓门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曾经说过,在里昂您醒了,并趴在车窗上向外面看了一会儿。您没有见到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男人下车吗?” 卡泰丽那摇了一下头。“我只是看到一个列车员走出车厢。但我相信,他只是在月台上散了一会儿步。另外,我还看到一位很胖的穿着睡衣的法国旅客,高声叫着要咖啡。除此之外,如果我的记忆力还健全的话,只看到铁路上的服务人员。” 波洛连连点头。“事情是这样:罗歇伯爵是不在现场。‘不在现场’总是一件比较讨厌的事。要是有人越是特别令人信服他的‘不在现场’,那么我就越是怀疑他。可是,我们毕竟是被弄糊涂了。” 他们驱车直接来到了冯·阿尔丁的公寓,奈顿出来迎接了他们。 接着冯·阿尔丁就走进了房间,他向卡泰丽娜伸出了手。 “我非常高兴认识您,格蕾小姐。”百万富翁平平淡淡地说道。“我一直渴望从您的嘴里尽可能多地听到一些关于您同我女儿见面的情况。” 卡泰丽娜觉得,这个人的内心深处无比痛苦,但外表又是那样的恬静。他给卡泰丽娜拉过一把椅子。 “请坐!请您讲吧!” 波洛同奈顿一声不响地退到隔壁房间。 讲述一下这件事对卡泰丽娜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她叙述着她同露丝·凯特林见面的情景,话语朴素而自然,逐字逐句地讲述着她们之间的谈话,尽量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冯·阿尔丁坐在靠椅上用心地听着,用手遮住双眼,垂着头。当卡泰丽娜讲完了之后,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说道: “谢谢您,我的孩子!” 此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卡泰丽娜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字眼去安慰他。后来,还是百万富翁打破了寂静: “格蕾小姐,我非常、非常地感谢您。我相信,在我那可怜的孩子一生的最后时刻,是您给了她一点慰藉。有一件事我还要向您打听一下。波洛先生已经对您讲过那个拐骗我女儿的流氓。您能否确切的猜测一下,他们俩到底是在哪里会面,是在巴黎还是在耶尔?” 卡泰丽娜摇摇头。 “她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不,”冯·阿尔丁一面思索着一面说,“这是个关键问题,不过时间会澄清事实的。” 他站起身来找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波洛和奈顿又回到了屋内。 卡泰丽娜婉言谢绝了在这里吃午饭的建议。奈顿陪她到了楼下,并把她送上了汽车。当奈顿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到波洛和冯·阿尔丁正谈得起劲。 “只要我们知道,”百万富翁痛苦地说道,“露丝最后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这有几种可能性,她也可能决定在巴黎下车给我打电报,或者她决定去利维埃拉同伯爵约会。我们是在黑暗中摸索,完全是在黑暗中摸索。从女仆那里我们知道,露丝对伯爵突然在巴黎出现感到惊奇,甚至感到不快。巴黎的会面是计划之外的事。奈顿,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秘书吃了一惊。“请原谅,冯·阿尔丁先生,我没有注意听您在说些什么。” “你好象在睡梦中似的,是吗?”冯·阿尔丁说,“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我看得出,格蕾小姐已经使你的心灵失去了平衡。” 奈顿的脸上刷地一下子泛起了红晕。 “一位非常可爱的女人。”冯·阿尔丁轻声说道,“你注意到她的眼睛了吗?” “她的眼睛?”奈顿回答说,“每个人都应该注意到。”蓝色特快上的秘密-->第二十一章 网球场上>>第二十一章 网球场上 几天时光转瞬而逝。一天早晨,卡泰丽娜女士只身散步归来。当她回到客厅的时候,雷诺斯又说又笑地迎接了她。 “你那可爱的人给你打过电话,卡泰丽娜。” “你指的是谁?” “是个新的——鲁夫斯·冯·阿尔丁的秘书。看来你给这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卡泰丽娜,看来随着年华车轮的转动,你将变成一位女性的卡萨诺瓦(意大利有名的爱情冒险家。译注)。起先是德里克·凯特林,现在又是年轻的奈顿。最有趣的是,我现在还能记起当时的情景。那时他住过我妈妈开办的战时医院。” “他伤得很重吗?” “腿部中过一颗子弹,医生治疗得不太理想。他现在走起路来还有点瘸。” 坦普林女士出现在她俩的面前。 “你把奈顿少校的事讲给卡泰丽娜听了?”她问道。“他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小伙子!开始我并没有认出他来……那时有那么多的伤病员,可是现在,当时的情景又重现在眼前。” “那时他就是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雷诺斯说道,“现在,他当上了美国一位百万富翁的秘书,就更有兴趣回忆回忆他了。” “可是,我那亲爱的!”坦普林女士说道,语调温和却有点生气。 “奈顿少校干嘛要打电话?”卡泰丽娜以试探的口气问道。 “他问,你是否今天下午去打网球。要是有兴趣,他就用车来接你。妈妈和我当然以你的名义极其高兴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我十分想同冯·阿尔丁先生认识一下。”坦普林女士严肃的说道。“这个西方有权有势而又冷酷的人物……”她略停了片刻,“真吸引人哪!” “奈顿少校在电话里一再强调说,这是以冯·阿尔丁先生的名义邀请的。”雷诺斯说道,“这样反而加重了我的疑心。你同奈顿真是天生的一对。我祝贺你,亲爱的。” 卡泰丽娜笑容满面地上楼换衣服去了。 “我非常高兴,你接受了邀请。”这天下午,当卡泰丽娜在汽车里坐在少校身旁时,奈顿对她说道。“波洛先生也去打网球。他是一位多么有趣的人哪!格蕾小姐,您认识他很久了吗?” 卡泰丽娜摇摇头。“我只是在到这里来的路上,在火车上认识他的。” “这个人具有一种特殊的天才,很善于分析事物的本质,而自己对事物的真正看法却不轻率地表露。我记得有一次我到约克州一庄园里做客,那正是卡旺女士的首饰被窃的时候。事件看来完全象是一起通常的盗窃案件,可是当地的警察却无从下手。我当时建议他们请波洛来,并说,这是唯一能够帮他们忙的人。可是这帮警察当时只相信苏格兰的亚德。” “后来怎样呢?” “首饰仍然无影无踪。”奈顿干巴巴地说道。 “您真相信他?” “当然。罗歇伯爵是个纨裤子弟。他三番五次地摆脱了困境,可是这一次他落到赫库勒·波洛的手里,那可真碰上了死对头。” “罗歇伯爵?”卡泰丽娜一面想着一面说道,“您也认为他就是凶手?” “当然!”奈顿惊诧地看着她,“您不这样认为吗?” “我也是,可是,他不在现场。” 奈顿的脸面上浮现出一丝愉快而有活力的笑容。 “格蕾小姐,您曾对我说过,您特别喜欢读侦探小说。那么您应该懂得,‘不在现场’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难道你认为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卡泰丽娜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能呢?无论如何,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我绝不会让赫库勒·波洛抓住把柄。” “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会这样。”卡泰丽娜欢乐地回答道。 波洛在网球场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因为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亚麻布衬衣,胸前还戴着一朵山茶花。 “小姐,您好!”波洛说道,“看我,多象一位地道的英国人。” “可以这样说,带有法国人风度的轻佻的英国人。” “您是在拿我开心,”波洛心情很好,低声嘟哝了一声,“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波洛老伯总是笑到最后的人。谁笑到最后,谁也就笑得最好。” “冯·阿尔丁先生在哪?”奈顿问道。 “他在看台上等我们。说真的,他对我并不十分满意。唉,这些美国人,从不晓得什么是安静,什么是劳累!要是依着他,那就要把尼扎的全部有嫌疑的人都定成罪犯。但是,那样做是不行的。干这一行,人们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计谋。噢,你们看,凯特林先生来了。” 德里克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外表上看来他有些神思恍惚,心神不定。奈顿同他冷淡地寒暄了几句。 他们走上了看台。奈顿发现主人在看台的另一端向他招手,他立即走过去。 “我很喜欢这个年青人。”波洛微笑着看秘书,向卡泰丽说道。“您也是这样认为吗,格蕾小姐?” “我也是这样认为,他很可爱。另外,他还是您的伟大事业的一名崇拜者,波洛先生。”这位小老头表现出一种做作的谦虚,先是双腿立正,头向胸前一垂。这种仪表上的做作,使人一眼就看出是虚假的。 “另外,格蕾小姐,”波洛突然转了话题,“我还想同您谈一件小事。您同那位可怜的女士谈话时,曾丢失过一个烟盒吗?” 波洛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皮烟盒,上面嵌着一个金色的字母“K”。 “不是,这不是我的。”她回答道。 “对不起,请您多加原谅!那么就是说,这个烟盒可能是那可怜的女士自己的。字母“K”当然也可能是“凯特林”的缩写。我们之所以产生了怀疑,是因为在死者的衣袋里还有一个烟盒。我们感到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同时带着两个烟盒。”他又突然转向德里克。 “会不会是您的烟盒?” “不是!如果是我的,却很少有可能在我老婆那里找到。” 这时,波洛显得尤为天真而且幼稚。“我想,会不会是您在到您夫人的包厢去的时候偶尔失落在那里的。”波洛随便地解释道。 “我没有到过我妻子的包厢。我已经向警察局方面声明过上千次。” “我向您表示深切的歉意。”波洛恭敬地说道,“格蕾小姐,”他又转向卡泰丽娜,“曾经提起过,说她曾看到您进过您夫人的包厢。” 他显得有些狼狈。卡泰丽娜两眼盯着德里克。德里克的脸色是真的变得那样苍白,还是她的错觉?德里克大笑起来,不过笑声听起来有些不真实。 “您弄错了,格蕾小姐。”他轻松地说道。“我只是在事后知道,我的包厢就在我夫人包厢的隔壁。您当时可能看到我正走进自己的包厢。”他站起身来,因为这时他看到冯·阿尔丁同奈顿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我现在要离开你们。因为我岳父使我有些受不了。” 冯·阿尔丁彬彬有礼地向卡泰丽娜打了个招呼。看来这位百万富翁的心情不佳。 “邀请您来看网球,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吗,波洛先生?”他喃喃抱怨地说道。 “事实上却给我带来了莫大的乐趣。”波洛回答说。 “欧洲遍地都些怪人。在我们那里是这样:先办正事,尔后享乐。” 波洛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觉得受到嘲弄。他仍然温和而诚恳,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位百万富翁。 “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行动准则。我一直以为,娱乐和工作相结合,乃是最好的准则。” 卡泰丽娜和奈顿两人陷入了激情的密谈之中。波洛提高了嗓门说道: “我的确不只是为了享受才到这里来的。你们看到对面那个老头了吗?就是那个面色发黄、留着一把可敬的胡须的人?” “他怎么样?” “他就是帕波波鲁斯,是当今世界上有名的古玩商人。他的兼职:欧洲最大的赃物窝藏者。他的爱好:宝石。在与他进行交易的伙伴中,有被加冕的首脑人物,也有令人恐怖的犯罪分子。我现在问自己、向赫库勒·波洛提出一个问题,我问自己,”他戏剧性地捶着自己的胸膛。“为什么帕波波鲁斯偏偏在此时此刻到尼扎来?” 几分钟之前,冯·阿尔丁还认为,波洛只不过是一个自大狂,是个自我吹嘘的人。可是顷刻之间,他对这位小老头又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信任。 “冯·阿尔丁先生,请您听着,我有一条新闻要告诉您。” 百万富翁以紧张而好奇的神态注视着波洛的面孔。 “您是知道的,自从第一次审讯伯爵之后,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审讯后的第二天我们在他的玛丽娅别墅进行过一次搜查。” “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冯·阿尔丁问道,“当然啦,什么也不会得到。” 波洛轻轻地鞠了一躬。 “您的本能证实了您的看法,冯·阿尔丁先生。我们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然,这是件很使人懊丧的事。罗歇伯爵不是一天两天的人物啦。” “还有什么?”冯·阿尔丁低声问道。 “当然,在伯爵的住处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即使他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那会藏在那里呢?藏在自己的家里,决不会,他会知道,警察决不是白吃干饭的。藏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可能;因为他意识到,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捕。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就是藏在他的汽车里。那一天有人一直跟踪着他,到了蒙特卡洛和门托。他的那辆小汽车有一部动力很大的发动机。他把跟踪的人甩掉了几乎有一刻钟的时间。” “那么您认为,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他会在马路牙子边上藏了什么东西吗?”百万富翁以极大的兴趣追问道。 “马路牙子边上?不见得。依我看他十分狡猾。难道您从未想到,想使自己摆脱困境,最好的办法是把东西放在邮局里?” “那么怎样?” “这就是!”波洛以极其敏捷的速度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包裹。 “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这位能人夺得了优势,并把东西存放到我这里来了。” “地址写的是哪里?”冯·阿尔丁马上问道。 “包裹上的地址写的是巴黎的一家报馆。往这家报馆寄东西,有时也可以给一定的报酬把寄出去的东西再取出来。” “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冯·阿尔丁急切地问道。 波洛剥开外层,指着里面的小纸盒,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一瞬间是有趣的,”他说道,“先生,请看。” 他把小盒子的盖子打开,百万富翁惊叫了一声,他的脸色立即变得刷白。 “上帝啊!”他叫道,“宝石!” 百万富翁呆呆地坐那里许久,波洛把盒子又装进了衣袋,脸上现出明朗的笑容。 蓦然间,百万富翁从神志恍惚当中清醒了过来。他向波洛弯下腰,紧紧地握住了这位侦探的手,以致使波洛疼得几乎叫出声来。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冯·阿尔丁说道。“难以置信!您是位魔术师,波洛。” “说哪里话,”小老头谦虚地说道。“这是一种思考的方法,一点逻辑学,还有一点预见性,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没有把罗歇伯爵逮捕吗?”百万富翁好奇地问道。 “没有。”波洛答道。 冯·阿尔丁脸人现出了惊奇的神色。 “那么还等什么呢?” “伯爵不在现场,这一点是不可动摇的论据。” “毫无意义!” “当然毫无意义,”波洛说,“但是我们应该拿出事实,来证明它毫无意义。” “可是在我们寻找这方面证据的时候,他却从我们手指缝间溜走了。” 波洛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他说道。“他不会这样想。伯爵决不会把自己的社会地位当成儿戏。他要在原来的地位仍然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下去。” 冯·阿尔丁有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