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骇然瞪着他。 “不错,你终于听懂了。” 茱蒂丝什么都不敢想,只祈梼史蒂夫赶快来。门又开了,这回华特不敢冒险,让四名警卫链着盖文架入房内。 盖文来回打量华特和他妻子,“她是我的人。”他咬牙切齿这,跟着上前一步。一名警卫用剑柄狠狠敲挈他的后脑,他立即瘫倒在地失去知觉。 “链起来!”华特命令。 泪水涌上茱蒂丝的眼眶。泪水为了盖文的勇敢,虽然被链着,他仍不放弃反抗,虽然一身瘀伤,饿得虚弱无力,他仍要反抗到底。她能置他于不顾,只为一己安危吗?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拖延时间直到史蒂夫赶到。她会听凭华特的摆布,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他看见她眼中的认命神色,“聪明的决定。”待盖文被键在墙上,守卫离去后,他倒了杯酒泼在盖文脸上,“醒醒吧,朋友,你甭想睡过这一阵精釆节目,你在我的地牢里住了不少时日,我知道你在那里无法好好享受你老婆。看看她,可爱吧?我已准备好为她发动战争,现在却省了麻烦。”他伸出一只手,“过来,亲爱的。到你主人这里来。” 盖文突然抬腿踢向华特,这个小矮个不及闪避,被狠狠地踢个正着。沾满亚瑟血的皮鞭仍置于一旁桌上,华特一把抓起皮鞭,对着盖文的脸颊油过去,皮开肉绽鲜血涌现,然盖文却浑然不觉,他再次抬腿前阳,但华特早已躲得远远的。 当华特再次举鞭时,茱蒂丝奔到她丈夫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走开!”盖文对她咆哮,“我自己会打我的战争。” 茱蒂丝只嗤之以鼻,他的双手都被铐在石壁上,那儿还溅着另一个人的鲜血,而他还以为他能抵得过一个疯子。 她移到一边,“你要什么?”她冷声质问华特,感觉到盖文的目光就烧灼着她的背脊。 “过来。” 茱蒂丝犹豫一秒,知道必须服从,她咬牙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硬压住恶心的感觉。 “多可爱的小手啊,”他把她的手举到盖文面前,“怎么,没话说了?” 盖文望向茱蒂丝,她立即感觉到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亲爱的,我相信我们都想多看看你可爱的身体。”华特转向盖文,“我经常欣赏,也经常享受,她真是为男人而生的。唔,我是不是该说是为了无数男人而生?”华特冷冷地望向茱蒂丝,“我说你得让我们看看你那身衣服下,都藏着什么样的宝贝。你会不会在乎你丈夫,宁愿剥夺他欣赏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颤抖着双手,茱蒂丝开始解衣扣,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嘿!动作怎么这么慢!”华特咕哝道,甩了酒杯一把抽出长剑,划破她的外衣,再伸手扯掉她的内衣,他的指甲划过她颈项柔软的肌肤,留下几道红印。她无助地裸程立于他面前,瑟瑟颤抖着。 她企图弯身尽可能遮掩自己,但华特抵着她肚子的剑使她不得不站直身子。 她雪白的丰满胸脯挺立着,腰间仍是纤细,尚未显现怀孕的迹象,她的腿修长优美。 华特痴迷地望着她良久,她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迷人。 “美得值得开杀戒。”华特喃喃自语。 “我要宰了你!”盖文怒吼着,猛力拉扯铁链。 “你?”华特大笑,“你能做什么?”他搂住茱蒂丝的腰,强迫地转向她丈夫,一手玩起她的乳房,“你以为你能把铁链从墙里拔出来?好好欣赏她吧,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手滑向茱蒂丝的小腹,“再瞧瞧这个。现在它还是平的,但是要不了多久它就会随着我的孩子一起成长。” “不!”茱蒂丝大叫。 他收紧箍住她腰的手臂,直到她无法呼吸,“我在这儿种下我的种,它正在慢慢成长,想着这个下地狱去吧!” “我绝不会想你碰过的女人。”盖文看着他妻子说。 华特一把推开茱蒂丝,“你会后悔说了这话。” “不!不要!”茱蒂丝尖叫着想拦住举剑向盖文逼近的华特。 由于华特已醉得很厉害,同时盖文也闪身避开,所以剑锋砍过去时离盖文的身子还有好大一截距离,“不许动!”华特喝道,举剑瞄准盖文的脑袋,不过由于手在颤抖,所以只是剑身击中盖文的耳朵,他的头跟着倾向前。 “你睡着了吗?”华特尖叫着甩开长刘,空手去抓盖文的喉咙。 茱蒂丝没有浪费一秒钟,立即奔向长刘,想也不想便两手执剑,使尽全力对着华特的背上砍下去,他一动不动地僵了半晌,然后非常缓慢地回头望向茱蒂丝,再倒了下去。 她困难地吞咽着,过了好半天才意会到她杀了人。 突然间毫无警告之下,石塔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她没有时间可再浪费,抓起仍挂在墙上的钥匙,迅速过去为盖文打开手铐,这时他也开始转醒。 盖文在瘫倒前稳住自己。他睁开眼睛看见他妻子就光着身子站在一旁,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殷殷血迹,华特背上插着长剑就倒在他脚边。 “遮住你自己!”他气愤地斥道。 混乱之中,茱蒂丝早忘了自己的裸程状态。她的衣服已破碎不堪地堆在地上,无法提供任何遮掩效果,她打开床脚一只木箱,里面全是华特的衣服。她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想碰他的东西。 “喏!”盖文把一件羊毛衬衫塞给她,“你还怕穿他的衣服?”他迳自踱到窗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老实说她也发不出声音,手刃一条生命对她是个惊人的打击,感觉就像有块千斤大石压在胸口。 “史蒂夫来了,”盖文宣布,“他在城墙下挖了地道,把石墙轰垮了。”他踱向华特,脚踩在他背上抽出长剑,“你砍断了他的脊椎,”他冷静地观察道,“以后我得小心自己的背后,你挺有两下子的。” “盖文!”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叫唤。 “雷恩!”茱蒂丝轻呼,泪水开始在眼中积聚。盖文拿掉门内的横杠。雷恩跟着就一拐一拐地冲进来。 “你没事吧?”雷恩抓住他哥哥的肩膀,激动地问。 “没事,史蒂夫在哪里?” “下头,跟其他人一起。城墙一倒,要攻陷城堡就易如反掌。女仆和你岳母跟约翰在下面等着,但我们找不到茱蒂丝。” “她在这里,”盖文冷声道,“我去找史蒂夫,你照顾她。”他兀自离开房间。 雷恩踏进房内后,起先并没看到坐在床脚木箱上,身穿男人衣服的茱蒂丝。她两条长腿裸露在衣摆下,泪眼汪汪地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心酸,“茱蒂丝。”他对她伸出手臂。 茱蒂丝毫不犹豫地投入他怀中,寻找安慰,抽泣声由她喉间逼出,“我杀了他。”她大叫,声音歇斯底里。 “谁?” “华特。” 雷恩紧紧搂抱住她,她的双腿几乎都离了地,“他是不是该杀?” “我没有权利杀他!上帝——” “嘘!”雷恩命令,“你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告诉我,墙上都是谁的血?” “亚瑟的,他是华特的卫戍长。” “别哭了。一切都没事了。到楼下去,你的女仆会帮你穿衣服。”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她的衣服会稀烂地堆在地上。 “我母亲还好吗?” “好得很,她看约翰.巴赛德好像见了上帝似的。” “你亵渎神只!” “我没有,有的话也是你母亲,你若见她在他脚边点蜡烛,你会怎么说?” 她张口欲言,旋即又笑了,泪水自由地在她脸上奔流,她用力搂抱住他,“我好高兴能再看到你。” “你老是偏心。”门口传来一本正经的话声。 她抬头望见迈尔斯,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裸露的双腿。她经过太多波折已不会再脸红。雷恩一放下她,她立即奔向迈尔斯。 “很糟吗?”他紧紧拥着她问道。 “不只是很糟而已。” “唔,我倒有个好消息可以让你高兴高兴,”雷恩说,“亨利王下令召你入宫晋见,他似乎听说了婚礼的事,想见见我们的金眼小嫂子。” “入宫?” “放下她!”雷恩佯装恼怒地对迈尔斯大吼,“你抱她太久已超过兄弟之情。” “我受不了她这种新装的诱惑嘛,希望它会广泛流行。”迈尔斯依依不舍地放她下地。 茱蒂丝仰首打量他们,开颜笑了。可是泪水也再次滑落,“能再见到你们两个真好。我这就去换衣服。”她转身欲去。 雷恩卸下身上的斗篷,把她密不透风地包起来,“去吧,我们会在楼下等你。我们今天就离开,我不不想再看到这个地方。” “我也一样。”茱蒂丝轻声接口道,虽未曾再回过头,然而那血淋淋的房间已深烙在她脑海中。 “你知道孩子的事了?”并肩走在戴莫里城堡内,史蒂夫问盖文。 “我听说了,”他冷声道,“走,我们到阴暗处去坐坐。我还不习惯阳光。” “他们把你关在地牢里?” “嗯,几乎一个礼拜。” “你看起来并没怎么挨饿嘛!他们有给你食物吃?” “没,是茱——我老婆和她女仆送食物给我。” 史蒂夫抬头望向楼梯。“她来这里冒了很大的险。” “她冒什么险?她要戴莫里就跟他要她一样迫切。” “我跟她谈话时似乎不是这样子。” “那就是你错了!”盖文激动地说。 史蒂夫耸耸肩,“反正这是你的事。雷恩说国王召你们进宫。我们不妨一起走,我也得进宫去见他。” 盖文累到骨髓深处,只想倒头大睡一场,“亨利王要见我们干什么?” “他要见你老婆,同时赏一个给我。” “你要结婚了?” “嗯,一个憎恨全英格兰的富有的苏格籣女继承人。” “我知道被自己老婆憎恨是什么滋味。” 史蒂夫露齿笑了。“差别在于你会在乎,我却不。如果她敢不规矩,我就把她锁起来,永远不再看她一眼,我会对外扬言她不会生育,然后领养个儿子来继承她的土地。如果你不满意你那个老婆,何不也如法炮制?” “永远不再看她一眼?!”盖文脱口而出,当史蒂夫大笑起来,居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沸腾了你的血液?你用不着告诉我,我见过她。你知道吗?我见她对你泼洒后曾经威胁过她的性命,她居然抓住我的刀,哀求我给她解脱。” “你被耍了,”盖文嫌恶地说,“就跟雷恩和迈尔斯一样。他们坐在她脚边,傻眼崇拜她,简直蠢到家了。” “说到崇拜,你怎么打算处置约翰.巴赛德?” “我应该把她嫁给他。如果海伦夫人跟她女儿一样,他的日子就有得受了。这点惩罚对他的行为简直是便宜了他。” 史蒂夫放声大笑,“你变了,老哥。茱蒂丝把你迷倒了。” “是啊,就像中邪似的。快,咱们去催大家快收拾,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到盖文原先驻扎的营地后,茱蒂丝偷偷溜出营区,躲到一旁林中贯穿而过的溪流旁,找个隐密的地点坐下来,静静享受片刻安宁与独处。 “你出来找清静呀。” 她居然没听见有人接近,她抬首望见雷恩正对她笑着。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走,我不想打扰。” “不,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我只是想离开噪音和人群一会儿。” 他在她身旁坐下,长腿前伸,背靠着树干,“我原本希望你和我老哥之间情况会好转,可是看样子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杀戴莫里?” “因为我没有选择余地,”茱蒂丝眼中呈现泪光,“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是件很恐怖的事。” 雷恩耸耸肩,“有时候却是必要的。盖文有什么反应?他没跟你这样解释吗?他有没有安慰过你?” “他根本没跟我说过几句话,”她脱口而出,“咱们谈点别的事吧。你的腿好一点没有?” 雷恩张口欲言,两人突然听见对岸传来笑语声,不约而同循声望去。海伦和约翰.巴赛德正携手,漫步于水边。茱蒂丝想叫她母亲,但为雷恩所阻止。他不以为这对恋人愿意被打扰。 “约翰,”海伦满含爱意地仰望着地,“我怕我会承受不了。” 约翰温柔地为她拨开额前散发,“我们必须承受。眼看你嫁给别人,对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别说了,我连想都受不了。难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约翰用手指按住她的唇,“不,不要再说了。我们是无法结合的。眼前剩下的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海伦环抱住他的胸膛,尽可能地紧抱住他。约翰也回以相同的激动,差点没把她挤扁,“我宁愿抛弃一切。” “若是能拥有你,我亦甘愿放弃一切。”他把脸埋在她发间,“走吧!在这里会被撞见的。”她无奈地点点头,两人互相拥抱着缓步而去。 “我不知道……”许久之后,茱蒂丝终于开了口。 “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他们会淡忘痛苦的。盖文会替你母亲找个合格的丈夫,他会填补她的床。” 茱蒂丝忿忿地转向他,“合格的丈夫!填补她的床!你们男人还会不会想点别的事?” 雷恩惊异地看着她。她以前从来没对他动过气。令他想望的不只是她的美貌,还有她高昂的精神。他再次感觉到爱意在内心滋生。他笑了,“对于女人,能想的事实在有限。”他半嘲弄正经地说。 茱蒂丝本想抗辩,但发觉他眼中的笑容和颊上的酒窝,不觉地跟着笑了,“他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约翰的父母甚至不是贵族出氐,而你母亲嫁了个伯爵。”他按住她的手臂,“盖文会替她找个合格的好丈夫,你不必担心太多。” 茱蒂丝没有回答。 “我得走了,”雷恩笑笑地说,挣扎起身,“该死的腿!上回被砍了一斧头也没有这样痛死人过。” 她抬眼望向他,“至少我帮你接正了。” 想起她整治他腿时的剧痛,雷恩畏缩了,“我可受不了你那高超的医术。以后我会记得受伤时躲你远远。你要现在回营里去吗?” “不,我再坐一会儿。” 他环顾四周。这儿看似很安全,但他还是不放心,“日落前一定要回去。那时候我若没看你回去,我会过来抓你回去。” 她点点头,又望向清澈的潺潺流水。 “你打算对她怎么办?”雷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弄进盖文帐中的一张椅子。史蒂夫就在一旁磨他的刀子。 盖文则在帐中另一头埋头苦干,自从离开城堡后他就吃个不停,“你似乎过分关心我的老婆了。”他挑衅道。 “你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雷恩啐道,“她为你杀了人。这对女人而言不是件小事——而你居然没跟她解释,也不安慰她。” “我几个弟弟已经给了她那么多安慰,我还能给她什么?” “她在别处得到的并不够。” “要不要我叫随从拿剑来?”史蒂夫嘲讽道,“还是你们要全副武装?” 雷恩立即放松了,“你说得对,二哥。我只是希望咱们老大理智点。” 盖文狠狠瞪一眼雷恩,然后又埋头大吃。史蒂夫看着盖文吃了一阵子,“雷恩,你是想介入盖文和他老婆之间吗?” 雷恩耸耸肩,调整他那条尚未痊愈的断腿,“他没有好好善待她。” 史蒂夫了解地笑了。雷恩向来好打抱不平,看来这会儿他老毛病又犯了。受不了帐中窒人的沉寂,雷恩索性一跛一跛地冲出去。盖文看着他的背影,终于酒足饭饱推开食物。 “她怀了那家伙的孩子。”过了一会儿,盖文突然说。 “戴莫里的?”史蒂夫在他点头后吹了声口哨,“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盖文坐在椅中的身子往下溜了半截,“我不知道。雷恩怪我不安慰她,可是我怎么安慰。她杀了她的爱人。” “她是被迫的吗?” 盖文抱住脑袋,“我想不是。不,她不可能被迫的。她在堡里享有相当自由。我在地牢时她去看过我,被移到地窖后她也去过一次,她如果是被迫就不可能那么自由。” “这话倒不假,但她去看你不也意味着她想帮你吗?” “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似乎就像墙头草,谁拥有她就向着谁。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什么?在戴莫里面前她百依百顺,到了我面前,她又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可以宣称孩子是别人的,然后把她锁起来。” “不!”盖文几乎是用喊的在抗议,旋即别开脸。 史蒂夫笑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她很美,但世上的美女多得是。你扬言永爱不渝的艾丽丝怎么样?” 盖文只对史蒂夫一人坦承过艾丽丝的事,“不久前她嫁给艾德默.乔特耳斯了。” “艾德默,那个蠢材!你没跟她求婚吗?” 盖文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史蒂夫把小刀插回腰间,“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只管跟你的老婆睡觉,不要多想其他。”问题讨论至此,他霍然起身,“我要去睡了。明天见。” 盖文孤独一人坐在帐中,黑幕迅速向他笼罩下来。把她锁起来,他想着。既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是可以这么做,但要他永远不见她,他就不敢想像了。 “盖文,”雷恩打断他的思绪,“茱蒂丝回来没有?我告诉她日落前一定要回来。” 盖文咬牙切齿地站起身,“你干嘛那么关心我的老婆?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雷恩对他哥哥笑了,“溪边,从那里过去。”他还特意指出方向。 茱蒂丝跪在溪边,无聊地拨弄着沁凉的溪水。 “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她骇然抬首,望见盖文就神色莫测高深的站立一旁。 “我对这个森林可不熟悉,谁知道今天不会有隐藏的危险。” 她起身,抬头挺胸,“那不正称你心吗?死了老婆总比不名誉的好。”她撩起裙摆与他擦身而过。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们必须平心静气地谈谈,不要再做无意的争执。” “你我之间除了愤怒外还有什么?有话就快说——我累了。” 他的面容柔了,“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累着你了?” 她的双手立即抚向肚子。然后不驯地扬起下巴,“这孩子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负担。” 盖文望向溪对岸,仿佛心里在矛盾挣扎着什么,“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相信你把自己给了戴莫里的本意良善。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他也俘虏了你的母亲。光是为她一个人,你还是会冒这个险的。” 茱蒂丝点点头,微微蹙起眉头。 “我不知道你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戴莫里对你很好,而你正需要温情。也许在新婚之夜时,也……也会对你温柔。”他顿了顿,叹口气,“至于孩子,你可以留下来,我不会把你锁在高阁,虽然我也许应该那么做。若是真相走漏,受指责的将是我。我会把那孩子当自己的看待,长大后他可以继承一部分你的土地。”盖文专注地凝视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我已经尽可能坦诚且……公平。我不相信你还会需求更多。” 茱蒂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公平!坦诚!你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看你自己说的是什么。你愿意相信我来这里是出于善意,但此后你就一直在侮辱我。” “侮辱你?”盖文骇然问道。 “没错!侮辱我!你真以为我生下来就爱作践自己,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给那个俘虏我丈夫和母亲的人?喔,你就是这么想!你说我需要温情!是的,我需要,非常非常需要,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一毫。但我还没肤浅到仅为一丝体贴和关怀,就背叛我对上帝的誓言。我曾经破过一次誓。但绝不会有第二次。”她别开脸,面颊因回忆而涨红。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盖文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根本是在胡言乱语。” “你暗示我是个淫妇。难道这也令你费解?” “你要我说什么?你怀了那家伙的孩子是不争的事实。我没把你锁起来,你应该知道感激才对。” 茱蒂丝冷冷地看着他。他根本不问孩子是否是他的,就愚昧地听信华特之言。她如果否认与华特睡过,他会相信吗?她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话。 “没话可说了?”盖文紧抿着嘴。茱蒂丝则一味瞪视着他,噤口不语,“那你是同意我的条件了?” “你说以后给我孩子一部分我的土地,你自己却没什么牺牲。” “我留下了你!我根本可以把你锁进塔楼的。” 她笑了。“你随时都可以那么做。男人就有这个权利。我不是傻子,你只会在还要我时留下我。等厌倦了后你还是会把我一脚踢开。我不只要我的孩子有继承权,我还要其他承诺。” “你要酬佣?” “是的,偿付我陪你睡觉的代价。”这话实在伤人,她的心在哭泣,但拒绝形之于外。 “你要什么?” “我要你让我母亲嫁给约翰.巴赛德。” 盖文瞪大了眼。 “你现在是她最近的男性亲属,”茱蒂丝指出,“你有这种权利。” “约翰.巴赛德是——” “不要告诉我,我很清楚。你看不出来她有多爱他吗?” “这跟爱又有什么关系?要考虑的是产业和财务的合并。” 茱蒂丝将双手按在他手臂上,金眸恳求着。“你不知道没有爱的生活是什么滋味。你已把你的爱给了别人,我已经没有机会。但我母亲从来未爱过任何男人像爱约翰这样。只有你有权给予她最需要的。我恳求你,不要因为你对我的恨意阻碍你让她拥有快乐。” 他定睛打量她。她是这么美,而他看到的也是个孤独的女人。他真的对她太过残酷了,致使她需要华特.戴莫里,纵使是短暂的片刻?她说他已把爱给了别人,然此刻他却想不起艾丽丝的容貌。他激动地纳她入怀,回忆起她被野猪逼上树时曾是多么害怕。那么脆弱——而她却只身迎击,好似她能独力搏龙。 “我不恨你,”他轻声说道,紧拥着她,把脸埋在她发中。雷恩曾问他哪里错了,而今他也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如果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难道不是因他丢下未受保护的她?在他们短暂的婚姻中,盖文记得自己只有一次善待她。就是他们在森林里共度的那一天。而今良心在折磨他。那天他对她殷勤求爱,只是为了哄骗她上他的床,他只自私地想到自己。 他弯身拦腰抱起她然后席地而坐,将她横抱在怀中,“告诉我堡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不信任他。每回她才刚信任他,他就会拿她的话来反击她。但是在他怀中的感觉真棒。这种感觉也是我们唯一分享的,茱蒂丝想。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有肉欲?没有爱,没有体谅——或者最基本的信任。 茱蒂丝耸耸肩,拒绝透露任何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好还是把它忘记。” 盖文皱了眉,想逼问她,更想沉浸在她的温暖中,“茱蒂丝。”他俯身亲吻她。 她的手臂环上他的颈项,把他拉近自己,在他的接触下脑袋中呈现一片空白。被遗忘的是体谅和信任的念头。 “我好想你,”盖文埋首她颈间耳语道,“你可知道,我在戴莫里的城堡中第一次看到你时,我以为我死了?”她仰首让他恣意攻击她的颈项,“你像天使般给那……地方带来光亮和空气,以及你的美。我不敢碰你,怕你不是真的——又怕你是真的,如果我一碰你就会被击溃。” “我是最真实不过了。”茱蒂丝笑了。 他呻吟一声,捧住她精致的脸蛋深深地吻住,“你的笑容比钻石还稀少,还珍贵。我很少看到你笑。”他的面容为乍起的回忆而黯然,“当我看见戴莫里碰你时,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们两个。” 她骇然瞪着他,然后想推开他。 “不要!”他大叫,把她搂得更紧,“你宁愿慷慨地把自己给他,也不愿施舍一点给我——你的丈夫吗?” 虽然她的姿势不方便,但她还是设法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他目光炯炯地瞪着她,将她的小手抓在巨掌中硬捏起她的手指。蓦然之间,他又把她的手拉到唇谤亲吻。 “你是对的。我的确是个傻瓜。它己成事实,也过去了。我们只要前瞻未来,只看今天,不要再回顾前尘。”他的唇狠狠地攫住她,不顾她的挣扎,迫不及待地开始解她的衣服。 愤怒在他游移的双手下融化,她唯一仅存的意识是要好好爱他。经过生死难关这一度欢聚似乎成了侥幸中的奇迹。她无暇顾及其他,也不想顾虑任何事,只要抓住这珍贵的一刻。第九章 在生死爱恋挣扎的同时,乔特耳斯堡内亦蕴酿起另一剧变。 艾德默最恨晚餐时被打扰,但一听到康丝登的名字,他立即丢下叉子跟那个妖冶的女仆走。一进房他立即摔上房门,顺手上了横杠,眼睛盯着康丝登,无视于一旁神色紧张的两名女仆。 “我甜蜜的康丝登,原来你没有死。”艾德默抬起她的下巴,虽然她的脸上瘀肿未退掩住了她的美,但她会痊愈的。“这对眼睛已缠绕了我多时。” 他听见身后一阵小骚动,回头看见两名女仆企图偷偷挪开横杠想溜走,“干嘛!”他贵手揪住最靠近他的凯拉蒂的手臂,“你们要去哪里?” “回去工作呀,老爷,”布兰姬颤声应道,“我们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艾德默用力将凯拉蒂推倒在地,“你们以为把她带来就没事了?说!她都躲在哪里?” 布兰姬和凯拉蒂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没料到会这样,以为摆脱了康丝登就能独占乔斯。她们只希望回复过去的日子,有乔斯逗她们,跟她们做爱。 “我——我不知道,老爷。”布兰姬结巴道。 “你以为我是傻瓜?”艾德默举步逼近她,“一定有人把她藏匿起来,否则我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堡中也不可能没有闲言闲语。” “不,老爷,她——”布兰姬吓得脑筋打结,无法及时编出合理的谎言。 艾德默停住脚步,望向趴在地上的凯拉蒂,“你们想保护谁?”他揪住布兰姬的手臂,粗暴地往后扭。 “老爷,你弄痛我了!”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只是会弄痛你而已。” “是厨房的贝恩把她藏起来的。”凯拉蒂大声叫道,想保护她的朋友。 艾德默松开了布兰姬的手臂,停下来思索。他知道贝恩是个坏脾气的糟老头,虽然贼头贼脑的,但他睡在厨房里。他既没隐私,自然也不可能有办法藏个人。否则堡中一定会蜚短流长。 “胡扯!”艾德默冷声斥这,缓步向她逼近。 凯拉蒂手脚在地上爬着拚命往后退,“老爷!”她全身都在打颤。 “这是你最后一次扯谎。”他拦腰抓起她。她看见他把她往窗口带,拚命挣扎起来。布兰姬呆若木鸡地看着艾德默硬将活生生的凯拉蒂抛出窗外。她跌下三楼的惨叫声几乎撼动了四壁。布兰姬呆瞪着眼瘫在地上。 “你说,”艾德默转向布兰姬,“是谁藏匿她的?” “乔斯。”布兰姬的声音细若蚊蚋。 听到这名字,康丝登立即抬起头,“不是!”她无法忍受乔斯被出卖。 艾德默笑了,“那个小白脸歌手?”他都忘了他,那天就是乔斯把她的尸体带走的。“他睡哪里居然能藏她这么久而不受注意?” “马厩上的小阁楼。”布兰姬呆滞地回答道,眼睛始终盯着窗口。不久前凯拉蒂还活着,而今却了无生气,支离破碎地躺在下头。 艾德默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向她迈进一步,她立即后背抵着门。 “不要,老爷,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他继续向她逼近,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我为您带来康丝登,我是忠于您的。” 艾德默就是喜欢她的恐惧;这证明他的强壮。他贴着她站立,用一只肥手抚摸她的下巴。她眼中噙着泪水,恐惧的泪水。当他殴打她时,他仍笑容不减。 布兰姬跌仆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边眼睛已经瘀紫了。 “滚,”他放声大笑,拉开房门,“这回给你点小教训,下回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 房门还没全开,布兰姬就已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她奔下楼,奔出庄园大屋。她继续奔过庭院,一路狂奔出城。她没理会城墙上守卫的喊叫,只知道她要远离与乔特耳斯堡有关的一切。直到身上痛楚难当,她才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她继续步行前进,始终不曾回过一次头。 乔斯偷偷藏了四个李子在紧身衣内;他知道康丝登最爱新鲜水果了。他一路吹着口哨踱向马厩,一看见靠在墙上的梯子整个人便僵住了。近来他都特别小心地把梯子搬开藏好,不在时马夫的妻子则会替他把关。难道……不,康丝登! 他狂奔过去,三步并两步地爬入小阁楼。眼见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少了她的笑靥,他整个人都凉了。他知道康丝登不可能独自离开。她太胆怯,太害怕了。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他并不意外艾德默会站在梯子底下等他,身边还带有两名武装警卫。“你把她怎么样了?”乔斯跃下最后几级,双手勒住艾德默的脖子。 艾德默的脸都变白了,他的手下才终于拉开乔斯。艾德默吃力地爬起身,嫌恶地看着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你得为此付出你的生命。” “你这个猪猡,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艾德默倒抽口气。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扬手甩了乔斯一个耳光,手上戒指划破了他的嘴角,“你必须付出代价。把他带到暗牢去。” 康丝登了无生气地坐在艾德默卧室的窗口。她是再也见不到乔斯了,他再也无法把她搂在怀中,告诉她他爱她比月亮更爱星星。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设法逃走。她祈梼布兰姬有去警告乔斯。她知道布兰姬喜欢乔斯,也经常听见她在马厩下头叫他。布兰姬一定会去警告乔斯,他们在一起会安全的。 康丝登一点也不嫉妒。事实上她只要乔斯快乐,他若要她为他死,她会义不容辞。反正这条贫贱的命留著有何用? 底下广场的骚动和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两名孔武有力的武士半推半拉着兀自挣扎的乔斯,就在她注视的当儿,一名武士用力拳打乔斯的锁骨致使他跌仆在地上。他困难地挣扎起身。康丝登想喊他,但她知道那只会加重他的危险。可是他似乎意识到她,突然转身望向窗口。康丝登立即举起手。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他下巴挂着血迹。 当警卫扳转乔斯的身子拉他前行时,她骤然明白他们要他上哪儿去。心跳猝然停了。暗牢是种恐怖的装置;那是间在硬岩中挖空成罐状的密室,囚犯将用滑轮送下去,一旦进入之后,他既不能坐亦不能站,只能半蹲踞着,后背和颈子永远得弯着。那里头空气稀薄,犯人通讯得不到食物和水。任何人在里头都维持不了几天,只有最强壮的人还勉强能撑得久一点。 康丝登眼看着警卫将乔斯绑在滑轮上,送入暗室中。石盖关上后,她仍定睛凝望片刻方才调开视线。而今希望全无了。明天乔斯一定会死,他若能熬过今夜,艾德默也会另想苦刑活活整死他。 桌上摆着精致的水晶酒杯组和酒瓶。她思绪空白地踱过去,砸碎了酒瓶捡起一块碎片,然后再踱回窗畔。 这是个悦人的仲夏白昼。当水晶碎片划破她的手腕时,康丝登几乎没有感到疼痛。看着鲜血由体内涌出,她的心异常地感到平静,仿佛终极的解脱,“快了,”她轻声自语,“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我的乔斯。” 康丝登切了另一边手腕,然后平静地靠向窗壁,一手置于腿上,一手扶着窗棂,她的鲜血一滴又一滴殷红了窗台。一阵柔风拂过她的发,她笑了。她记得与乔斯共度的每一刹那,记得他曾对她说的每一句爱语。 逐渐地,她的思绪变得慵懒。感觉她好似要睡着了。康丝登阖上眼睛,微微牵起一抹笑容,迎着阳光,和着轻风,思绪不再…… “孩子!你还好吗?”沙哑的声音轻唤着乔斯。 他头昏脑胀,几乎听不仅言语。 “孩子!”那声音又在呼唤,“回答我!” “嗯,”乔斯努力挤出声音。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叹息声,“他还好,”一女人在说,“把这个绑在你身上,我会拉你上来。” 乔斯难过得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的双手导引他的身体通过瓶颈,进人沁凉的夜空。空气——数小时来头一次呼吸开始清醒他的脑袋。他的身体酸麻僵硬,脚一及地他便僵着手指解开滑轮的系带。 马夫和他的胖老婆爱怜地看着他,“乖孩子,”她说,“你必须立刻就走。”她搀扶着他踱向马厩。 每踏出一步,乔斯的神智便更清醒一些。最近他才体会到爱,自然也从不知何为恨。而今走在黑暗的大地上,他抬首望向艾德默洞黑的窗口。他恨艾德默.乔特耳斯,他知道那个猪猡正和康丝登躺在一起。 进了马厩,马夫太太又开口了,“你必须赶快逃。我先生会帮你出城。喏——我替你准备了袋干粮。节省点吃可以维持好几天。” 乔斯皱了眉,“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康丝登不管。” “我知道你不知道是不肯走的,”老妇说着转身子要乔斯跟她走。她点燃墙上另一根蜡烛,带他进入一个空的畜栏。一块布盖在几捆干草上,她缓缓掀起那块布。 起初乔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曾见过康丝登这样,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她死了。他跪在她身旁,将那瘦弱的身子拥进怀中,“她好冷,”他权威的说,“快拿些毯子来。” 老妇按住乔斯的肩头,“全世界的毯子都暖不了她了,她死了。” “不,她没死!她以前也这样过——” “不要折磨自己,这女孩的血已流干了。” “血?” 那老妇掀起布,抬起康丝登了无生息的手腕,那儿血管暴露张着。乔斯呆视良久,“谁干的?” “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人逼她。” 乔斯再望向康丝登惨白的脸,终于明白她真的走了。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现在务于得到安宁了。” “是的,”老妇松了口气。“你得赶快走了。” 乔斯力大无穷地推开老妇紧抓住他的手,坚决地踱向庄园大屋。穿过大厅里横躺的武士,抽出壁上的长剑,他足踏软鞋无声无息地上了四楼。 艾德默的房门口有名警卫正睡得香甜。乔斯毫不犹豫将他一剑穿心;他并不喜欢杀人也从没剥夺过任何人生命,但他不能冒任何险,以他目前状况是绝无机会抵挡一名武士。艾德默的门没销;他觉得在自己堡中自己房中安全得很。乔斯冷静几乎毫无感觉地抓起艾德默的头发。艾德默倏地张开眼——一见是乔斯更瞪大了眼,“不!” 这是艾德默此生最后一句话。乔斯将长剑划过这位残忍无道的伯爵的喉咙。艾德默运死了都还教他恶心。他把长剑往床边一丢,扭头往外走。 艾丽丝无法入睡。自从那个吟游诗人不再上她床,几周来她就不曾好好睡过。她一再威胁他都没用,他总是不发一言看着她。老实说,她反而对这个如此对待她的男人有了极大的兴趣。她溜下床被了件罩袍悄然进入走道,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艾德默的房门敞着,门日警卫的坐姿也奇怪。她谨慎地悄悄走过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迳直朝她行来。 她先看见他身上的血,随后才看清他的脸。艾丽丝倒抽口气,一手抚在喉咙上。当他在她面前停步时,她几乎认不得他。他已不再是个笑口常开的男孩,而是个冷峻无畏地看着她的男人。恐惧的寒意由她背脊升起,“乔斯。” 他兀自经过她,仿佛没看见她或不在乎看见她。他走后艾丽丝缓步进入艾德默的房间。当她看见艾德默仍冒着鲜血的尸体时,她笑了。 艾丽丝踱到窗前一手按在窗棂上,那儿还浸有稍早另一人无辜的鲜血,“寡妇。”寡妇!现在她拥有一切——财富、美貌、以及自由。 一个月前她写了无数封信,恳度受邀进亨利王的宫廷。邀请函来时,艾德默还笑她,说拒绝花这种钱。实际上,是他在宫廷便不能像在自己堡中,高兴就把女仆抛出窗外。现在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入宫廷。 那儿还会有盖文!是的,她也一道安排了。那个红发婊子霸占他太久了。盖文一朝是她的,永远都是。如果她能完全除掉他那个老婆,他就全是她的了。他不会拒绝给她金镂衣。不,盖文什么都不会拒绝她。她不是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吗?现在她又要盖文.蒙特格利,而她势必得到。 底下有人走动吸引了她的注意。乔斯正朝上城墙的石阶行去,背上斜背着他的琵琶和一个大布袋。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轻声说道,“现在我就回报你。”她没叫警卫,只是伫立原地计划自由后的未来。乔斯帮了她许多,不单单是财富与权势,最主要的是盖文。 帐内燠热难当弄得盖文睡不着,他索性起身穿衣,一边打量睡得安详的茱蒂丝,脸上挂着挚爱的笑容。大半夜他们都在做爱,而今她累惨了。可是他却不。非但不累,反而精神抖擞。爱茱蒂丝似乎能燃起他的生命之火,解放所有压力,使他无所顾忌,生龙活虎。 他由箱中取出一件天鹅绒斗篷,掀开被单将她包起。她像孩子般立即偎近他,他把她抱出营帐,对守夜的警卫点点头,踱向森林。他俯首亲吻她红艳的芳唇。 “盖文?” “对,是盖文。” 她埋在他肩上笑了,不曾睁过限,“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着更拥紧她,“在乎吗?” 她笑得更开心,眼睛仍是闭着,“一点都不在乎。” 他大笑,笑声在他胸臆间震鸣。到了溪边他才放下她,她渐渐转醒。沁凉的夜气,潺潺流水声,芳甜的草香使梦境更美更真实。盖文在她身旁坐下,一直没碰她。 “你曾说过你破了一个誓。那是什么样的誓?”他紧张地等待她的答案。他们未曾再提过在戴莫里城堡发生的事,但盖文很想知道她的遭遇,要她否认他知道的事实。她若真爱戴莫里,为什么还要杀他?如果她真的投入他人怀抱,这不也是盖文的错吗?他知道她破的誓,就是在牧师和数百人证面前发的那个。 黑暗遮掩了茱蒂丝的赧颜。她并不知盖文在想什么,只记得她曾在他赴沙场前一夜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是妖怪会吃人,所以不能告诉我?”他说,“告诉我这件事,以后我不再问你任何事。” 这是她的秘密,然他也真的很少追问她。也许是满月,也许是沁凉的夜,她不忍拒绝他,“结婚那天我曾对你立誓……而我破了誓。” 他点点头:这正是他怕的。 “那夜我去找你时就知道要破誓了。”她继续道,“可是他凭什么说我们没有一起睡。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安排,他凭什么说话。” “茱蒂丝,你说什么呀?” 她讶然看着他,“你不是问我破誓的事吗?”她看出他还是不懂,“那天在花园里当我看见你和——”她倏地打住,别开脸。记忆历历在目,痛楚依旧深刻。 盖文盯着她,记忆缓缓涌现,他咯笑了起来。 茱蒂丝不悦地转向他,“你笑我?” “没错。那种誓言根本无知!你立誓时还是个处女,可是一旦食髓知味,你就离不开我了。” 她怒目瞪他一眼,爬起身,“你既无聊又差劲。我对你坦白,你却嘲笑我!”她扭头抬头挺胸往回路走。 盖文不怀好意地咧嘴笑着,用力一扯她的斗篷衣摆将它抢走,茱蒂丝倒抽口气,不知所借地想遮掩自己,“现在你还要回营里去吗?”他好不得意,卷起斗篷枕在脑后。 茱蒂丝气给地瞪着他,大剌剌地躺在草地上,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哼!他以为他赢了? 盖文一动不动躺着,等她随时过来求他还她衣服。听见树丛里骚动连连,他自信地笑了。他光着身子是绝不敢回营的。沉寂半晌后他又听见规律的树叶移动声,仿佛…… 他立即跳起身,循声而去,“真拿你没辙!”他大笑地站在他妻子面前。她身着由树叶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克难衣,胜利地仰首对他笑着。 盖文双手支臀,“我什么时候能吵赢你?” “恐怕永远不可能。”茱蒂丝得意洋洋地接口道。 盖文不怀好意地咯笑着,碎然伸手扯烂脆弱的树叶衣,“你真认为如此?”他拦腰抱起她,她赤裸的曲线迎着月光闪烁出银光。他双手抓着她往空中抛,在她恐惧的抽气声中大笑,“难道你不懂贤妻是从不跟丈夫争执的道理?”他挖苦道,将她放在树枝上坐着,她的膝盖与他的眼睛平齐,“你这样子真逗人。”他笑着望向她的脸,看见她眸中的恐惧立即僵住了。 “茱蒂丝,”他轻声说道,“我忘了你会害怕。原谅我。”他必须使劲掰开她紧抓树干的双手,她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就算她松了手,他还是得硬把她拖下树,擦伤了她细嫩的臀,“茱蒂丝,原谅我。”她紧紧攀附他时他耳语道。 他把她带回溪边用斗篷包起,横放在腿上紧紧搂抱。他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地吻她。 突然间她的吻变得热情,“抱紧我。”她绝望地哽咽道,“不要离开我。” 他被她声音中的迫切吓住,“不会的,宝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一直是个热情的女人,而今置身狂乱中,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与主动,嘴唇紧缠着他的,然后一路吻下他的脖子。 “茱蒂丝,”他呢喃着,“甜蜜甜蜜的茱蒂丝。”斗篷滑落裸露出她饱满的乳房,傲然耸立地迎着他。盖文的头开始晕眩了。 “你还穿着衣服干嘛?”她的双手迫不及待地滑入他的衣内。盖文连稍离她片刻去脱衣服都舍不得。他迅速剥掉身上所有衣服;刚才他没事穿什么内衣。茱蒂丝推他躺下,俯在他身上。他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几乎无法呼吸,“看起来害怕的好像是你。”她开心地娇笑。 “我是害怕,你要为所欲为地整我吗?”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移,享受他皮肤的触感,然后愈来愈往下移。他倒抽口气,眸子变成墨黑的深潭,“随你爱怎么做,”他哑声道,“只要别拿开你的手。” 她开心地咯咯笑着,感觉一波波强劲的热流在体内翻涌。她控制住他了。可是下一刻触及他的坚挺,她知道他还是比她有力量多了。欲望烧昏了她的理念。她爬到他身上,贴着他俯向前寻找他的嘴。盖文一动也不动地静静躺在她身下,可是很快地他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他抓住她摇摆的臀引导她——更快,更强劲,他的激动已迎合她的。然后他们同时爆发在彼此的怀中。 “醒醒,小坏蛋,”盖文笑着,打了茱蒂丝赤裸的臀一掌,“营里的人醒来会出来找我们的。” “让他们找好了,”茱蒂丝咕哝着拉紧斗篷裹住自己。 盖文俯首打量她,她的身体就缩在他两腿之间。他从未经历昨夜一样的夜晚。他这个妻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淫妇荡娃?一个见风转舵没有定性的人?还是她像他兄弟所言的那么纯善贤淑?不管她是谁,做爱时她是个魔鬼。 “要不要我叫你的女仆来这里替你换衣服?毫无疑问,琼安一定会发表意见。” 想到琼安的沾沾自喜,茱蒂丝顿时完全清醒。她坐起身望向溪水,深呼吸口清新的清晨空气,打个大阿欠,伸个大懒腰,挣开斗篷裸露出丰满诱人的胸脯。 “老天爷!”盖文叫了起来,“快遮住你自己,否则我们永远到不了伦敦去见亨利王。” 她煽情地对他笑着,“也许我宁愿待在这里。宫廷里不可能有这里一半好玩。” “我承认,”盖文宠爱地笑着将她裹在斗篷里,兜进怀中,“回去吧。迈尔斯和雷恩今天要走。我想跟他们说几句话。” 回营区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茱蒂丝爱娇地偎在盖文怀中,祈梼未来的日子都能像这样。他愿意的时候也能温柔又友善。亲爱的上帝,让我们不要再有争执,她祈祷。 一小时后,茱蒂丝走在雷恩和迈尔斯之间,开心地各挽着一人的手臂,根本没想到她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高度还不及他们肩膀,会构成什么样滑稽的画面。 “我会想念你们两个。”她控着他们的手,“所有家人都在身边多好,虽然我妈很少离开约翰.巴赛德身边。” “我是不是闻到醋的味道?”雷恩大笑。 “是呀,”迈尔斯搭腔,“有我们还不够吗?” “有盖文一个似乎就够了。”雷恩挪揄道。 茱蒂丝开心地娇笑着,脸颊都红了,“有什么事是一个兄弟做了而其他兄弟会不知道的?” “很少,”雷恩越过她头顶望向迈尔斯,“当然有个疑问是咱们老么昨晚上哪儿去了。” “跟琼安在一起。”茱蒂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雷恩的眸中舞跃着笑容,而迈尔斯仍是莫测高深。 “我……知道是因为琼安经常提起到他。”她结巴道。 雷恩的酒窝陷得更深了,“别让迈尔斯吓着你,其实他很好奇那女人究竟都说了他些什么。” 茱蒂丝笑了,“下回见面时我再告诉你。也许我能怂恿你比预定时间提早来拜访我们。” “说得好!”雷恩大笑,“我们真的得上路了。要不缴钱宫廷是不会欢迎我们的,而我可付不起那么大笔额外开销。” “他有钱得很,”迈尔斯说,“别让他唬了。” “你们两个都骗不了我。谢谢你们两个的陪伴和关心,也谢谢你们听我发牢骚。” “我们终于可以吻这个小美人了,是不是也该哭一哭?”迈尔斯一本正经地问。 “这回你说对了,老么。”雷恩举起茱蒂丝,用力亲吻她两颊。 迈尔斯把她接过去,直笑他哥哥,“你真不会利用机会。”说着把茱蒂丝搂进怀中,对着她的嘴来了个极不兄弟式的亲吻。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迈尔斯。”一个声音冷冷地斥道,茱蒂丝推开她小叔,看见盖文满脸风暴地瞪着他们。 雷恩和迈尔斯对视一眼。这是头一次盖文公然表现出真正的嫉妒,“趁他没拔剑杀你,赶快把她放下。” 迈尔斯又把茱蒂丝搂了片刻,垂首凝视她,“她也许值得。”他轻轻将她放下地。 “不久后再见啦,”雷恩告诉盖文,“也许圣诞节时我们可以聚一聚。我真等不及想见见史蒂夫要‘嫁’的苏格兰小姐。” 盖文一手占有地环上茱蒂丝的肩膀,将她拉到身边,“圣诞节见。”他说,目送两个弟弟上马离去。 “你没有真的生气吧?” “没有,”盖文叹口气,“但是我不喜欢看见任何男人碰你——纵使他是我的亲兄弟。” 茱蒂丝深吸口气,“如果他们圣诞节来,那时候孩子也要出世了。” 孩子,盖文想。不是‘我的孩子’或‘我们的孩子’,只是‘孩子’,他不喜欢去想那孩子,“走吧,我们该起程了。” 茱蒂丝偷偷把泪水咽下,顺从地跟他走。她是否该告訢他孩子只可能是他的?她是否该求他听她解释,相信她?她可以算日子给他听,告她他怀孕多久,可是盖文曾暗示她可能和戴莫里于婚礼期间睡过。她黯然回帐中,指挥女仆们收拾行囊。 一日天还未黑他们便停下来扎营。他们并不急着抵达伦敦,盖文宁愿多享受旅行之乐。他逐渐喜欢和妻子亲近。他们经常像朋友般天南地北地聊天。盖文发觉自己还把儿时秘密拿出来与她分享,告诉她父亲骤逝时他是多么恐慌。 此时他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总帐。记帐、核帐是件琐碎的烦人事,可是他的管事卧病在床,他又信不过他的武土的笨脑袋,只有自己烦恼了。啜一口咖啡酒,他无聊地望向他妻子。她坐在帐口一张矮凳上,腿上放着一团蓝色毛线,双手正忙着和一对棒针打架。就在他看着时,她制造了愈来愈多的混乱。可爱的小脸蛋专注地皱眉,小舌尖也吐在唇间,焦躁得连鼻尖都冒了汗。他再望一眼一本本帐簿,明白她尝试打毛线是想取悦他。他不是经常抱怨不喜欢她插手管堡中事务吗? 当她对毛线不屑地轻哼,又低声咕哝一大串时,盖文差点没爆笑出声。他努力把持住自己,板起脸来,“茱蒂丝,也许你能来帮我个忙。你不介意把那玩意先放在一边吗?”他用尽全副自制力一本正经地问。当她逃难也似地把针线随手一甩,跳起身时,他努力憋着不笑。 盖文指指总帐,“这趟旅行我们开销太大,可是我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茱蒂丝把帐簿拿过去,这玩意儿至少她专精。她的手指划过每一栏,眼珠子来回移动,突然停住,“面包也要五马克!是谁这样狮子大开口?” “我不知道,”盖文据实以答。“我只吃那玩意儿,我不烘焙它。” “你根本是在吞金块!我这就去找那家伙算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拿给我看?” “老婆大人,因为我以为可以自己处理。”可怜天下做如是想的男人。 她瞪他一眼,“我去把那家伙揪出来!”她转身就走。 “你不把针线也带着?也许你找不到足够的事让你忙。” 茱蒂丝回头看出他在挖苦她。她回他甜甜一笑,摔不及防地抓起那团毛线朝他砸了过去,“也许需要忙的是你。”她再意有所指地瞪一眼帐本,然后冲出营帐。 盖文倒在椅中,抓着毛线把玩半晌。她一走,营帐内显得空虚异常。他踱到帐门口倚着营柱,看着她。她从不对仆役尖叫,却比他还有办法让他们努力干活。她照管食物、洗衣、扎营拔营……所有事,而且干得轻而易举。看她那轻松自如的模样,谁也猜不到她有本事同时处理六件事。 她终于和那个推面包车的汉子谈完了。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路摇着头走开,盖文看了好笑在心。他很了解面包师傅心中作何感想。他不是有好多次明明自己是对的,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吵输了?茱蒂丝最会玩文字游戏,她会说得天花乱坠,弄得人忘了自己的主张。 盖文看着她在营区内走动。她停下来尝尝锅里的粥,又跟盖文在擦拭甲胄的随从聊了几句。那男孩点点头对她一笑,盖文知道将会有些小的妀变,而所有妀变只为了更好。他从未这么不花力气就能舒服过日子,或者旅行。他还记得有好几次早上踏出营帐,一脚便踏上马粪。现在他怀疑茱蒂丝会让那种秽物落地,他的营是他平生仅见最干净的。 茱蒂丝感觉到他在看她,便放下正检视的鸡,回头对他一笑。盖文顿觉胸口发紧,他对她的这种紧绷的感觉是什么?他还在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吗?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她。 他想也不想就举步踱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进去。” “可是我得——” “你宁愿在外头逗留?”他单眉微挑。 她关怀地笑了,“不,一点也不。” 他们优游自在地做爱,享受彼此的身体直至激情难耐。盖文就是喜欢和茱蒂丝做爱。总是花样繁多,教他贪得无餍。她似乎总是在变。一会儿地安安静静又性感,一会儿又积极主动。有时她会又笑又叫。而过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拿他做实验。但是不管她怎么变怎么搞鬼,他就是爱她。光是想到抚摸她,他也会亢奋难耐。 此时他紧拥她在怀,鼻子埋在她发间。她在他怀中蠕动个不停,好似还有办法再接近他;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他昏昏欲睡地亲吻她的头顶,然后安然沉睡。 “你爱上他了,”琼安第二天早上为她梳头时说。 “你……你怎么知道?” 琼安没回答。 “女人不是应该爱她的丈夫吗?” “如果他也爱她的话,你最好小心不要陷得太深,否则他若无法回报,你会心碎的。” “他几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茱蒂丝辩护道。 “话是没错,可是你们进宫之后呢?那时你就无法和盖文爵爷独处了。宫里多得是全英格兰最美的女人,男人绝无法抗拒那种诱惑的。” “不要说了!”茱蒂丝命令,“快帮我梳头。” “是的,夫人。”琼安嘲弄道。 这一整天行进当中,她都在想琼安的话。她真的爱上她的丈夫吗?他曾经亲眼目睹他拥抱别的女人,当时生气是为了他不尊重她。可是现在想到眼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感觉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兵刃刺入心窝。 “茱蒂丝,你还好吗?”盖文关心地问,策马骑在她身旁。 “嗯……不。” “到底怎么样?” “我在担心亨利王的宫廷。那里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盖文望向骑行在她另一侧的史蒂夫,“你说呢?宫里的女人可爱吗?” 史蒂夫木无表情地看一眼他嫂嫂,“我相信你会要你自己的。”他掉转马首回他的人那边去。 茱蒂丝转向盖文,“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他。” “你没有。史蒂夫虽然没吭声,但我知道他在担心即将成为事实的婚姻。我不怪他。那女孩憎恨英格兰人,势必会让他没好日子过。” 茱蒂丝点点头,没再吭声。直到停下来用晚餐时,她才逮着机会溜开片刻。她在营区外找到一片覆盆子,立即兴高采烈地兜起裙子采撷。 “你不该一个人溜到这里来。” 她倒抽口气,“史蒂夫,你吓死我了!” “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或者被掳勒赎。” “史蒂夫,你总是这样愁云惨雾的吗?还是你只是在担心那个苏格兰女继承人?” 史蒂夫长吁一口气,“我真那么透明吗?” “对我是不会,但你逃不过盖文的眼睛。过来坐一会儿。你想我们可不可以自私一次,把这些覆盆子全吃光?你见过你的苏格兰女继承人吗?” “没有,”他取了枚还带着阳光温暖的覆盆子丢进嘴里,“她还不是我的。你知道吗?她父亲去世前就已让位使她成为麦克亚朗族的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