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你应该留在家里做女红,等我回去。”他嫌恶地说,“唉,现在你只有替咱们争取时间了。不管戴莫里有任何要求都不要答应他。跟他谈女人的事,千万不能聊什么废止婚约或你的产业。” “他以为我头脑简单什么都不懂。” “那他可真是眼瞎心瞎到了极点!现在你必须赶快走。” 她站起身,“明天我会带更多食物来。” “不行!叫琼安送来。没有人会发觉她到底溜到谁的床上。” “我会伪装自己再来。” “茱蒂丝,谁会有你这种颜色的头发?只要一绺头发露出来,人们就会认出是你。如果你的行迹败露,咱们也都别想活了。你必须让戴莫里相信你赞同他的计划。现在赶快走吧。就服从我这一次,好吗?” 她站起身,点点头,转身踱向梯子。 “茱蒂丝,”他轻唤道,“再吻我一次好吗?” 她开心地笑了,他还来不及阻止她,她便已双臂环住他的腰紧紧搂住他。她可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以及他瘦了多少。 “我好害怕,盖文。”她坦承道。 他抬起她的下颔,“你比十个男人都还勇敢。”他渴望地吻着她,“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她几乎是跑上梯子,离开那间黑地牢。 亚瑟直等到堡中归于沉寂后,方才宣泄出一腔积郁的愤怒,他知道应该控制脾气,但这一天里他实在看够了,也呕够了。 “你真蠢到了极点,”亚瑟轻蔑地斥道,“难道你被那女人玩弄了半天,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可僭越。”华特警告道。 “总得有人提醒你才行呀!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会拿把刀子捅你肋骨,而你还傻愣愣地跟她道谢。” 华特倏然垂首盯着杯中麦酒,“她是个甜蜜可人的女人。”他嘟嚷道。 “甜蜜?哈!她就跟酸果汁一样甜蜜,她已经来了三天,而你居然把废止婚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你跟她提的时候,她怎么说?”他没给华特回答的机会,“那女人真会装聋作哑,每回你一问她问题,她就跟你傻笑,而你还蠢得居然回她笑,根本不逼问她。”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从来不傻笑。”华特辩护道。 “这我不否认,她的确是个诱人的妖精。”亚瑟也忍不住对自己笑了。茱蒂丝.蒙特格利也开始令他热血沸腾了,只不过方式与她之于华特的那种圣洁不同,“但是她的美丽又有何用?自从她来了之后,你的目标就毫无进展。” 华特用力放下他的酒杯,“她是女人,该死的,不是你可以理喻的男人,你必须对她殷勤求爱,方能赢取她的芳心。女人生来就是被人爱的,已经有她父亲和那个残暴的丈夫把她吓坏了,我不能再勉强她,这必须一步步慢慢来,绝对急不得。” “吓坏她,”亚瑟嗤之以鼻,“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胆子这么大的女人,她若真被吓坏了,就该是躲在自己的床上,足不出户,这回却大大方方地自己送上门,并且——” “并且什么也不要求,”华特得意地接口,“除了为她母亲要求换个较舒适的房间外,她什么都没要求,她每天陪在我身边,取悦我,茱蒂丝甚至没问过她丈夫的命运,这摆明着她根本不在乎他。” “我可不敢这么肯定,”亚瑟若有所思地说,“她如此不在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告诉过你,她恨他,我真搞不懂你干嘛不宰了他永除后患。他一死,只要牧师答应,我就立即和她成婚。” “那国王就会要你的脑袋,她是个富有的女人,她父亲有权将她许配任何男人,但他人死了就只有国王有这种权利。她丈夫一死,她就在国王的监护之下,她产业上的所有收入也成为他的。你想亨利王会把一个富有的寡妇,许配给折磨并杀她丈夫的人吗?你若不经他首肯就擅自占有她,他只会更生气,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唯一行得通的只有要她到国王面前,当众要求废止婚约,并改嫁于你。亨利深爱他的皇后,对这种至情表现最心软了。” “那我现在的做法就再正确不过了,”华特说,“我在使她爱我,我可以从她看我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我再说一遍,你真蠢到了极点,你看见的只是你想看见的,我可不敢肯定说她心里没在动歪念头,搞不好她正在计划脱逃。” “逃离我?我又没有囚禁她,她若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呀。” 亚瑟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单是愚蠢至极,根本就是个白痴。若不是自己够谨慎,他精心策谋的计划真会毁在一个金眼女神手中。 “你说她恨她丈夫?” “是的,我知道她恨他。” “除了仆人间的闲言间语之外,你有其他证据吗?” “她从来不提他。” “也许她对他的爱使她无法提及他,”亚瑟没安好心地说,“也许我们应该考验一下她究竟有多恨他。” 华特犹豫了。 “现在你对她没那么有信心了吧?” “我对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把她丈夫带到她面前,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看她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是否会吓得痛哭,还是她会很高兴见到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一定会很高兴。”华特断然说道。 “希望你是对的,但我认为你错了。” 茱蒂丝为海伦夫人争取到的新房间,不但宽敞通风而且干净。在这四楼的一个角落里,这间房被一扇四吋厚的橡木门与外界相隔。 房内家具稀少,仅在房间一隅有张大床,另一隅放了张干草床垫,两个人分坐炭炉对面,凝神贯注于面前的棋盘上。 “你又赢了。”约翰.巴赛德愕然惊叫。 海伦只对他笑着,“你似乎很高兴。” “是啊,至少这些日子并不无聊。”相处的这段时日中,他眼见她多方面的妀变。她长胖了,脸颊不再憔悴地凹陷下去,反而容光焕发,她亦不再因他的存在而神经紧张。她的目光不再神经质地打量四周,事实上她几乎无时无刻地看着约翰。 “你想我女儿还好吗?”海伦问道,一面将棋子放回原位。 “我只能猜测,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们一定会知道的,我不以为戴莫里会浪费时间慢慢收拾我们。” 海伦点点头,多年来生活在无数谎言中,而今听到约翰虽不中听的实话,确实令她耳目一新。自从第一晚后她便未再见过茱蒂丝,若不是有约翰稳定的支持,她早已急出病来了。 “要不要再玩一盘?” “不了,被你攻击半天,我得喘口气。” “时间是不早了,也许……”她欲言又止,不想就此上床,离开他的陪伴。 “陪我坐一会儿好吗?”他起身拨弄盆中炭火。 “好啊。”她笑了。她最喜欢每天这时候——约翰总是会抱她上床就寝。她确信自己的足踝已痊愈,但他没问过,她也没提。 他俯首望着偎在怀中的金红色脑袋,“你一天天愈来愈像你女儿了,”他将她抱到近炭炉边的一张椅上,“这不难看出她的美丽是承袭自那里。” 海伦没说话,只有偎着他厚实的肩膀笑着,他方才将她放入椅中,房门便突然被撞了开来。 “母亲!”茱蒂丝一脑袋撞进她母亲的怀里。 “我一直在担心你,”海伦焦虑地说,“他们都把你关在那里?他们没伤害你吧?” “有什么消息吗?”约翰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茱蒂丝依依不舍地离开母亲的怀抱,“我没受到任何伤害,我一直没来是因为找不出时间。华特.戴莫里总是让我忙得团团转。我只要一提要来看你,他就会想出个地方带我去参观,”她在约翰替她搬来的椅子坐下,“至于消息嘛——我见过盖文了。” 约翰和海伦都没吭声。 “他们把他关在地窖下方的地牢中,那地方又臭又脏,终日不见阳光,他在那里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我趁夜下去看他,并且带——” “你跑到地牢去?”海伦骇然问道,“你肚子里怀了孩子,还跑到那种地方去,你这是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 “安静,”约翰命令,“让她继续说盖文爵爷的情况。” 茱蒂丝立即望向她母亲,往常男人若口气重一点海伦都会瑟缩,而今她只是服从却未显示丝毫惧意。 “他很生气我跑到这里来,还说已经派人去请史蒂夫赶来搭救。” “史蒂夫少爷?”约翰问道,然后笑了,“这就没问题了,只要我们能挡到他赶来,我们就有救了,他是个好战士。” “盖文也这么说,我会尽可能拖着戴莫里,替史蒂夫争取时间带人赶来。” “盖文爵爷还说了些什么?” “很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数落我的不是。”茱蒂丝嫌恶地说。 “你有办法阻止戴莫里对你下手吗?”海伦追问。 茱蒂丝叹口气,“不容易,他那两只手就像八爪鱼似地成天缠住我,我实在瞧不起这家伙。他如果坐下来好好跟我谈,只要他肯释放我们,我会签署把瑞卫道恩半数土地让给他,可是他却成天送我雏菊花环和情诗,有时候我真的气得想尖叫。” “亚瑟爵士呢?”约翰问,“我可不以为那家伙会编雏菊花环。” “他只是紧盯着我瞧,我没有一刻不在他的监视之下,我感觉得到他在计划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计划。” “这就麻烦了,”约翰说,“真希望我能帮助你。” “不了,现在我已不需要帮助,只有等史蒂夫来了以后,我再找机会跟他谈。” “谈什么?”约翰单眉微挑,“史蒂夫从来不跟女人谈他的作战计划。” 房门传来轻啄声,“我得走了,琼安还在等我,我不想让戴莫里知道我来过这里。” “茱蒂丝,”海伦抓住她女儿的手臂,“你千万要小心啊。” “我会的,我只是有点累而已。”她亲吻母亲的面颊,“我走了。” 房门再度关上后,约翰转向海伦,“嘿,不要哭,”他锐声道,“哭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只是她太孤单了,她总是孤单一人,没人疼没人爱,也没有照顾。” “那你呢——你不是也一直孤伶伶的?” “我没关系,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 他突兀地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拉向自己,“你根本不老。”约翰激愤地斥道,随即他的唇便落于她之上。 除了自己的丈夫外,海伦从来没被别的男人吻过,而罗伯特也只有在新婚初期吻过她。四片唇相触的刹那,电击般的冷颤由背脊底端窜升,吓了她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吻,双臂也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他的颈项,将他更拉近自己。 他吻她的面颊、她的颈项,一颗心就抵着耳鼓擂动,“夜深了。”他耳语着,将她拦腰抱起带到床边。每天夜里由于她没有其他女仆,都是由他为她宽衣,而他也总是刻意回避视线,以示尊敬。今天他也不例外,将她放在床缘坐下后,他便转身踱开。 “约翰,”她轻呼,“你不替我解扣子吗?” 他回头望向她,眼中含着激情,“今晚不了,如果我再替你宽衣,恐怕到时候你就不是一个人上床了。” 海伦凝视着他,血液在体内疾速奔流,她的床上经验局限于粗暴和痛楚,但现在打量着约翰,她知道他会不一样,这忍不住使她好奇,快乐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她开口时,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还是需要帮手。” 他踱到她身前,“你确定?你是位夫人,而我只是你女婿的家臣。” “你对我的意义已不止于此,约翰.巴赛德,现在我希望你能代表全部。” 他轻轻碰一下她额前的头巾,然后一把拿掉它,“那来吧,”他笑了,“让我来替你解扣子。” 虽然嘴里大胆,海伦还是有点怕约翰。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使她逐渐爱上他,她想给他什么,而她有的只是一副躯体。她知道男人能在肉体结合中获得莫大乐趣,但那对她而言只是一串迅速而混乱的动作。她虽得不到什么,却心甘情愿结予他快乐。 当他不疾不徐地为她宽衣解带时,她着实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男人都会撩起她的裙子就地解决,可是约翰似乎在触摸她中获得欢乐。他抚在她肋骨上的手指,带给她的皮肤痕痒难耐的感觉。当她身上只剩下薄棉内衣和紧身袜时,他后退一步,微笑着审视她的身体。他将双手置于她腰间,迅速脱了她的内衣,双手紧跟着便落在她乳房上,直接的接触使海伦在喜悦中倒抽口气。 他的唇又落于她之上,而海伦却好奇地睁大著眼。他的温柔在她体内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狂喜。她的胸部悚痛地抵着他粗糙的羊毛紧身衣。她终于阖上眼睑依偎着他,双臂也随之收紧,她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受。 约翰轻轻推开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海伦的心跳不觉加速律动,“让我来。”她听见自己在说,立即在如此大胆之下瑟缩了,然而约翰只是鼓励地对她一笑,重新燃起她体内激升的热情。 她除了帮助堡中访客洗澡以外,从未真正为男人宽衣过。约翰的身体魁梧,肌肉发达,随着每一件衣物的里去,她的手在他身上流连的时间也愈长。她的胸部擦过他的手臂,挑起体内一簇火花爆发扩散。 约翰也裸程之后,他将海伦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有一瞬间她后悔喜悦将尽,痛楚即将开始。约翰抬起她的脚放在大腿上,在海伦的屏息注视下,解开她的袜带褪下棉质紧身袜,一边随着暴露出的路线吻下去。待他吻至她的脚趾时,海伦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的身体奇异地虚弱,心脏也跃至了喉咙口,她伸出双臂希望拥抱他,而他却含笑摇首。 他动手慢慢地褪去另一只紧身袜,好整以暇地吻着她。海伦不自觉地紧抓住他的肩膀,约翰却咕哝笑着硬拨开她的双手,继续那折磨人的逗弄。 不知过了多久,约翰才终于贴着她躺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急迫,然他却仍未折磨够她。褪去她的底裤后,约翰开始以舌和齿挑逗她已然挺立的乳头,海伦不住呻吟,头也不自禁地在枕上来回转动。 他先是慢慢地抬起一条腿压住她,然后加上整个体重覆于她之上。哦,他的感觉真棒,他是如此强壮又沉重。当他进入时,她呼喊出声。在此崭新的欢愉之中,她自觉又是个处女,她的丈夫只会利用她的身体,而约翰却是与她做爱。 她的激情与约翰的一般强烈,在快感爆发的刹那,约翰紧搂住她,二条腿还缠着她的,仿佛深怕她会溜走。海伦把身体更贴近他,若是可能,她甚至愿意潜入他的皮肤,融入他的存在之中。在爱恋后的欢快中,她的身体逐渐松弛,在约翰温热的气息吹拂下,她安然睡去。 茱蒂丝端坐在华特与亚瑟之间,无聊地拨弄着盘中食物,实在咽不下那难吃的东西,不过就算是佳肴美食置于眼前,她恐怕也是食不下咽。 华特的双手无一刻不在触摸她。一会儿在她腰上,一会儿又上了她的手臂或颈项。他似乎浑然不知他们正处公共场合,可是茱蒂丝却无法漠视那二十五名盯着她的武士。她可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算计。当她一叉叉上一块牛肉时,她希望那是华特的喉咙,要勉强咽下一人的尊严,实在不是件易事。 “茱蒂丝,”华特凑在她耳畔哑声低语,“我真想一口吞了你,”他居然把唇贴上她的颈项,“我们为什么要等?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渴望?” 茱蒂丝强迫自己僵持不动,别冲动地闪开身。他兀自吸吮着她的颈项,舔她的肩膀,而她一点也不能表露自己的感觉。 “爵爷,”她困难地吞咽数口后,硬逼出声音,“你忘了自己的话吗?是你说我们必须等的。” “我不能,”他哽咽道,“我不能再等你了。” “可是你必须等,”茱蒂丝过分愤怒地说,还猛地抽回手,“听我说,你可曾想过,若是我真屈从于我对你的渴望,现在就跟你上床,我们有可能会有孩子?如果我挺着大肚子去见国王,你以为他会怎么说?你以为有谁会相信那孩子不是我丈夫的?如果我怀了他的孩子,婚约就无法再取消。而且你也知道离婚必须经过教宗同意,我听说那得等好几年才会有结果下来。” “茱蒂丝——”华特欲言又止。她的话不无道理,他还清楚记得罗伯特说过,他把女儿给蒙特格利就是为了要儿子,他知道他——华特——能给她儿子。她说得对,他们若屈从于激情,必将于第一次结合时便制造一个儿子,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在骄傲与挫顿交集的矛盾中,猛灌下一大口酒。 “我们什么时候去晋见国王,爵爷?”茱蒂丝直言问值。也许在入宫途中,她可以设法脱逃。 亚瑟这会儿开了口,“你急着想对国王要求取消婚约?” 她没回答他。 “别这样夫人,我们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自由的说话,你是不是深爱华特爵士到等不及想对世人坦诚心意的地步?” “我不喜欢你这种口气,”华特插口道,“她什么都不必证明,她是我的贵宾,不是囚犯,她不是被强迫到这里来的。” 亚瑟眯着眼笑了,“是啊,她是心甘情愿自己上门的,”他大声说道,然后越过茱蒂丝去切一块肉,乘机压低声音对她说,“但是我还不知道夫人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来。” 对茱蒂怒而言这一餐冗长难熬,她等不及想离席。当华特转身跟管家说话时,她抓住机会起身奔上楼,一路心跳急促如擂鼓般沉重。她怀疑自己还能忍耐多久,他对她愈来愈得寸进尺,毛手毛脚的教她想吐,她停止奔跑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试图稳定自己,她为什么总认为她能独自一人处理所有事? “你在这里呀!” 茱蒂丝抬首望见亚瑟就站在旁边。在此四壁环绕之下,只有他两人单独对视着。 “你在找脱逃之路吗?”他沾沾自喜地说,“别作梦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粗暴地将她拉向他,“你那机灵的小舌头到那里去啦?你是否打算说服我不碰你?”他的手在她手臂上滑动、爱抚着,“你的可爱足以使一个男人失去理智,我几乎能了解华特为什么等不及想要你,”他再望向她的脸,“我在这对金眸中看不到恐惧,但我愿意见它们在激情中燃烧,你想我做得到吗?” 他强硬的唇压住她的,然茱蒂丝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一迳反抗着他。 他倏然用力推开她,“你真是个冷感的婊子。”他咆哮道,再次将她紧压向他。由于肺部空气全被他这一用力挤压给逼了出去,她直觉地张口喘息,他则抓住这机会把舌硬挤入她口中,他的搂抱弄痛了她,他的嘴更教她恶心。 亚瑟再次推开她,手臂虽放松了却没完全放开她,他的眸中先闪过愤怒之色,旋即又变得讥诮。 “不!你并不冷感,有你这种发色和眸子的女人绝不会冷感,但是能溶化冰封的人是谁?是华特,还是你的丈夫?” “不!”茱蒂丝赶忙闭上嘴。 亚瑟笑了,“虽然华特被你骗住了,但在我眼中你仍是个差劲的演员,”亚瑟的面容变硬了,“华特是个白痴,但我却不。他认为你是为爱而主动来找他,我可不信这套。如果我是女人,我会利用我的美色来拯救我所爱的人,你的计划就是拿你自己,来换取你母亲和你丈夫的自由吗?” “放开我!”茱蒂丝斥道,在他的臂弯中拚命扭动。 他把她搂得更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连试都不必试。” “你不怕华特知道?”她挑战。 他放声大笑,“你很会玩游戏,但小心玩火自焚,你以为我会怕那个懦弱无能的戴莫里?我能控制得住他,不然你以为这取消婚约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茱蒂丝猝然停止挣扎。 “哈!我终于得到你的注意啦?听我说,华特会先享受你,但最后你仍会是我的,等他厌倦了你,转向其他女人时,你就是我的了。” “我宁愿跟毒蛇睡觉,也不跟你这种卑鄙小人。”当他的手抬钳住她的手臂时,她忍不住痛呼。 “你不想救你母亲了吗?”他胁迫道,“你已经为她做了不少牺牲,以后还会再做些什么呢?”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他又把她挤压向他,“你当我真不会知道?你以为能掌握住华特那个蠢货,自己就有些权势,但我会让你知道这里真正有权势的是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想摆脱他的话给予她的恐怖感觉,“你想干什么?你不会伤害我母亲吧?” “哼,我还没那么恶劣,只是想找点乐子,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局促不安的模样,等你受不了的时候,找个夜里到我床上来,那时候我们再谈。” “作梦!” “别太早下定论,”亚瑟突然放开她,“我得走了,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 空荡的走道上只剩下她一人之后,茱蒂丝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深呼吸着稳住自己。她转身准备回房,却愕然见到一个男人站在阴暗的角落。他懒洋洋地倚着走道对面的石壁,宽肩上斜背着一具琵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把小刀修指甲。 茱蒂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去注意他,只除了他有可能听见一些亚瑟的威胁。虽然他没抬头看她一眼,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就在她盯着地时,他抬起头看着她,他看着她的蓝眸中写着深切的恨意,令她倒抽口气,她赶忙抬手捂住嘴,硬压住到口的惊呼。 她转身奔回自己的卧室,扑倒在床上,泪水缓慢地由心窝里挣扎而出。 “夫人,”琼安抚着她的发。这些日子来,她们之间的差距已因环境而拉近,彼此也较以往亲近,“他伤害你了吗?” “没有,是我伤害了自己,盖文说我应该待在家里做女红,恐怕他说对了。” “女红?”琼安笑了,“你会把线全搅成一团,比你在这里搅的局更教人头大。” 茱蒂丝骇然抬首,“你对我真好,我刚才只是在怜悯自己,你昨晚送食物去给盖文了吗?” “有。” “他的情况怎么样?” 琼安皱了眉,“更虚弱了。” “我该怎么帮助他们?”茱蒂丝自问,“盖文教我等他弟弟史蒂夫来,可是这要等多久呢?我必须尽快把盖文带出那个地牢。” “的确,你必须尽快把他弄出来。” “可是怎么做呢?” “这只有上帝能回答了。”琼安一本正经地说。 是夜,亚瑟回答了茱蒂丝的疑问。 他们各自吃着晚餐,华特未像往常一般对她毛手毛脚,只是不住由眼角打量她,仿佛在评断什么。 “满意这些食物吗?茱蒂丝夫人?”亚瑟问。 她点点头。 “希望娱乐节目也能使你满意。” 她想问他是什么意思,旋即又打消主意,她不愿意让他称心如意。 亚瑟倾身向前望着华特,“该是时候了吧?” 华特张口欲言又止,看情况他和亚瑟讨论过什么计划似的。华特对门边两名武士挥挥手,他们立即转身而去,这会儿茱蒂丝连口中食物都咽不下去,不得不用酒冲下去,她知道亚瑟又在玩花样,故意灌了好几大口酒以作心理准备。 她紧张地环视大厅,再次看见在走道上遇见的那个男子。他高眺且瘦削,有一头深金色发,下颚方正有力,还有一道小凹沟。最吸引她注意的却是他的眸子,那泓深沉的蓝潭中闪烁着恨意——针对她的恨,它们予她一种动弹不得的催眠力量。 大厅内猝起的沉寂,和铁链拖曳声引开了她的视线。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起先茱蒂丝并没辨认出两名武士拖曳着的是个人。片刻的茫然之后,她乍然醒觉,定睛打量面前那团不成人形的狼狈形貌,她意识到亚瑟和华特都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 她困惑地望向他们,就在此转睛之际,她猝然了悟到那团狼狈就是盖文。她没再看他,只一味看着华特,争取时间思索。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样子的他带到她面前?他们不知道她想奔向他,帮助他吗? 答案立即闪入她的脑海,这正是亚瑟要她做的事,他要让华特亲眼看见她并不恨她丈夫。 “你不认得他?”华特问。 茱蒂丝抬起头望向那团污秽狼狈,先是惊讶与嫌恶,继而非常非常缓慢地绽出笑容。 “终于让我看见他也有今天。” 华特胜利地笑了声,”“他带过来这里,我可爱的夫人正想看他今天这种落魄相,”他对大厅中的人宣布,“让她好好享受这一刻——这是她赚来的。” 两名武士将盖文挟到主桌前,她的心跳狂乱,手心直冒汗。在此一关键时刻,她绝不能犯下任何错误,若不慎表露出她的真实感受,无遗将导致数条人命断送在她手中。 她站起身以颤抖的手举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全泼在他脸上。 酒液似乎激醒了盖文,他抬首望向她,瘦削的脸上布满讶异之色,旋即又换以迟疑,他缓缓看向站在他妻子两旁的华特和亚瑟。 戴莫里抬手占有地环住茱蒂丝的肩,“看看现在是谁拥有她。”他洋洋得意地示威。 盖文猝不及防地突然飞身扑向华特,拖着他身上铁链的守卫也被他拖得踉跄前冲,砸进桌上的菜盘中。华特由于不及走避,被盖文干瘦的双手抓个正着。 “拉开他。”华特虚弱地喘息着,拚命去掰盖文紧钳住他喉咙的手指,一张脸已涨得酱红。 茱蒂丝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都吓得呆若木难,忘了移动,现在的盖文应已离死亡不远,然他仍有力气拖倒两个大男人,几乎勒死迫害他的人。 守卫回过神来后,拚命拖拉系在盖文腰间的铁链,他们使劲拉了三次,才终于使华特恢复自由,铁链的另一端紧钳着盖文的肋骨,他单膝跪地半晌后才勉强地支起身子。 在另一条臂粗的铁链钳住他的肋骨前,盖文狠狠地对华特发誓,“我会宰了你。” “把他带走。”华特哑声命令,两手直揉搓差点没被拧断的脖子。只要看见盖文,他仍会吓得不住打颤。 待盖文被拖走后,华特象断了线般瘫在椅中。 茱蒂丝算准现在的他最是脆弱,“真有意思,”她转向仍抖颤不停的华特,“当然我不是指他对你所做的事,我是说真高兴终于让他亲眼看到,我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 华特望向她,背脊挺直了些。 “不过我也忍不住要生你气。”她暧昧地垂下睫毛。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你实在不应该把那样半死不活的东西,带到淑女面前,他看起来好像快饿得半死,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绝食。不管怎么样,他那样快咽气了,怎么还会有余力注意我的状况,你若让他把自己弄死了,我还报复什么?” 华特认真地考虑半晌,“说得也是,”他转向门口一位武士,“叫守卫把他弄干净,喂东西给他吃。” 他乐歪了,亚瑟还说她看见自己丈夫沦入如此地步一定会哭,可是她却笑了,她不要她丈夫解脱,她要活活折磨他、屈辱他。 只有琼安知道那笑容使她女主人付出多少代价。 茱蒂丝转身离开华特,一心只想离开这间屋子,尤其是华特。她把头扬得高高的,高视阔步地走出大厅。 “这女人实在要不得。”有人骂道。 “是啊,做老婆的那能那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所有人都轻视她,她也开始恨自己了。茱蒂丝拖着麻木的身子抬级而上,想尽快躲回自己的小世界中。就在她刚踏上四楼时,一只手臂猝然环住她的腰,下一瞬间她便撞上一堵坚硬若钢铁的男性胸膛。一把锋利的刀子抵上她的喉咙,差点没划破她细嫩的皮肤,她抬起双手拚命想掰动他的手臂,却撼动不了分毫。第八章 “只要敢吭一声,我就卸下你的脑袋。”她从未听闻过的深沉声音说道,“约翰.巴赛德在哪里?” 茱蒂丝几乎挤不出声音,但这人是不容许抗命的。 “回答我!”他的手臂收紧,刀锋更用力抵住她的喉咙。 “跟我母亲在一起。”她轻声说道。 “你母亲!”他对她耳朵啐道,“她可以诅咒生你的那天!” 茱蒂缘无法回头看他,他勒在她腰间的手臂紧得教她无法呼吸。 “你是谁?”她喘息道。 “哼,你早该问了,我是你的敌人,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解决了你,看守约翰的警卫如何?” “我……无法呼吸。” 他犹豫半晌,稍为松了手臂,架在她喉咙上的刀子也移开了,“回答我!” “他和我母亲合用的房间外,有名武士看守。” “几楼?快说!”他命令道,臂力又加重了,“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突然间茱蒂丝再也受不了了。她先是轻声咯笑,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 “救我?请你告诉我,有谁会来救我?我母亲被囚,我唯一的护卫也被软禁,我丈夫被铁链锁着,我所憎恨的男人有权当我丈夫面糟蹋我,另一个则对我附耳威胁。现在我又在黑漆漆的走道上,被个陌生男子攻击!” 抓住他执刀的手臂,她拚命把刀锋往喉咙处拉,“不管你是谁,我拜托你,先生——结束了我这条命,我求你,我留着它还有何用?要我亲眼目睹所有亲朋好友,一个个死在我面前?不,我可不想活着看到那种结局。” 那人的手臂松了,甩掉她直拉刀子的双手,他将小刀收起,然后板转她的身子,茱蒂丝并不意外见到的正是那个吟游诗人。 “继续说。”他哑声命令。 “为什么?”她毫不畏惧地迎现他那死寂的蓝眸,“你是华特还是亚瑟派来监视我的间谍?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的确。我若是间谍,这会儿可有不少消息可以向我主人报告。” “那你就去报告呀!没人拦着你,你去呀!” “可惜我不是什么间谍。我是史蒂夫,盖文的弟弟。” 茱蒂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法言语。 她知道这必定是真的,这正是她受他吸引的原因,姑且不论长相,史蒂夫的神态之间有许多地方使她联想到盖文。怔忡之中,她不知泪水已潸然滑落两颊。 “盖文说你会来。他说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你会扭转乾坤的。” 史蒂夫对她贬起眼,“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而他跟你说了这些?” “我来这里的第二天夜里,就到地牢去看过他。” “地——?”他听说过盖文的遭遇——他也只打听到这些——却始终无法接近他哥哥,“来,坐下,”他领茱蒂丝到窗座坐下,“我们有许多事得商量,从开始把事情全告诉我。” 史蒂夫静静地听她叙说华特杀了她父亲,抢走她的土地,以及盖文如何遭到华特手下的攻击。 “于是你母亲和盖文就被俘了?” “嗯。” “那你来干嘛?戴莫里没要求赎金吗?你应该留在家里想办法筹款。” “我没有等地开口就跟约翰.巴赛德一起来了,他欢迎我们进城。” “哼,谁会不欢迎,”史蒂夫嘲讽道,“现在华特.戴莫里有了所有人——你、盖文、你母亲、盖文的卫戍长。”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你应该派人来找我们呀!”史蒂夫忿忿地说,“雷恩就算断了条腿,也比你一个女人来得中用。约翰.巴赛德应该知道——” 茱蒂丝抬手握住史蒂夫的手臂,“不要怪他。我威胁他若不带我来,我就自己一个人来。” 史蒂夫看一眼她的小手,再望向她的眼睛,“我在下头看到的那一幕又怎么说?堡中的人都说你恨盖文,愿意不择手段摆脱他。也许你正想要摆脱你跟他的婚姻。” 茱蒂丝迅速收回手,他愈来愈像她的盖文,尴尬之下,她的无名火起。 “我对盖文有何感觉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史蒂夫火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直到她痛得直抽气,“这么说,你是真的看上了这个华特.戴莫里?” “我才没有!” 他抓得更紧,“不许跟我说谎!” 男人的暴力总会激愤茱蒂丝的脾气,“你跟盖文一样!”她啐道,“你们都只看得到你们想看的事。哼,我才没你哥哥那么下流无耻,是他没出息地拜倒在一个恶毒女人的脚下,我才没他那么作践自己。” 史蒂夫面露困惑之色,慢慢放开他的手,“什么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说他下流无耻?” 茱蒂丝硬抽回她的手腕,兀自揉搓着,“我来救我丈夫是因为我们是在神的面前结合,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有责任和义务得尽力帮助他,但我这么做绝不是因为爱他。绝不!他已经把他的爱给了那个金发美人!”她倏地打住,一迳盯着自己的手腕。 史蒂夫的笑声又使她抬了头,“茱蒂丝,”他笑得好开心,“原来是这么回事,根本不是什么产业之争,而是情人的口角,女人问题。” “女人的——” “嘘!小心被人听见。” “相信我,这不只是女人的问题!” 史蒂夫很快便回复镇定,“你可以以后再对付艾丽丝,现在我必须确定你不会去我国王,要求废止婚约。我们损失不起瑞卫道恩的产业。”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才关心她是否要华特。他根本不在乎盖文是否背叛她,但上帝帮助她,她这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无法再取消婚约了。” “还有谁知道孩子的事?戴莫里不会知道吧?” “只有我母亲和约翰.巴赛德……以及我的贴身女仆。” “盖文不知道?” “我没机会告诉他。” “也好。反正他脑袋里烦恼的事已经够多了,谁最了解这座城堡?” “管事,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二年。” “你好像早就准备好答案了。”史蒂夫狐疑地说。 “不管你和你哥哥怎么想,我有脑子会想,有眼睛会看。” 他在晕暗的光线下打量她,“你敢来这里胆子不小,虽然作法很蠢。” “我该视此为恭维吗?” “随你便。” 茱蒂丝眯起眼,“你母亲一定很庆幸她两个小儿子不像头两个。” 史蒂夫瞧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你一定把我哥哥弄得昏头转向,现在不要套我了,让我定下心来想办法解决你闯的祸。” “我——”她欲言又止,当然他说的并没错。 “你成功地使盖文获得较像人的待这,只是用的方去教我不敢恭维。” “你要我奔过去拥抱他?”她嘲讽地问道。 “不,你做得很对,我不以为他现在的状况适于旅行,他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不过他人很强壮,好好休养两天他就会恢复许多,到时我们就能想法子脱困。我得出城去找援手。” “我的人在外头。” “我知道,但我的人不在这里。我一接到盖文需要我的消息,就先只身赶来。我的人还在后头,大概再过两天就会赶到。我得出去带他们过来。” 她再握住他的手臂,“你一走,我又是一个人了。” 他对她微笑,手指划过她的下颚,“是的,你又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斗了。但你会撑下去的。注意盖文,让他受到好的照顾,恢复力气,等我回来后,我会把你们全救出去。” 她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不要生我的气,我原先以为你存心要置盖文于死地,现在我知道情况正好相反。” 她试探地笑了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受不了这个地方,那家伙一直对我毛手毛脚,其他人又——” 他用手指按在她唇上,“再敷衍他一阵子,你做得到吗?” “我会尽力而为。我——都快放弃希望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盖文真幸运。”他轻轻说道,然后起身没入黑暗中。 一夜过去了。 在晨光中,茱蒂丝在床上坐起身,盯着刚溜进房的琼安。 “你看见他了吗?” “喂,”琼安舒了好大一口气,“他又变得好英俊哟,我还真怕那个恐怖的地牢会毁了他的容貌。” “你就只会在乎长相。” “也许是你太不在乎了!”琼安反唇相讥道。 “盖文的情况还好吗?在地牢里关了那么久,他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我相信你送去的食物使他活了下来。” 茱蒂丝沉默了,他的心智没有受损吧?她对他泼酒他有什么反应? “替我把上次穿的那件仆人衣服拿来,洗过了吧?” “你不能去看他,”琼安抗议,“如果你被逮到——” “把衣服拿来,不要再命令我了。” 盖文被关在石塔地窖一处内凹的小室中。小室中密不透风,一丝光线都没有。唯一进出口就是扇焊铁橡木门。 琼安似乎跟两名守门的武士混得很熟,她确实充分利用了堡中松弛的纪律。她暧昧地对其中一名警卫眨着眼。 “开门!”琼安在门外吼道,“华特老爷派我们送食物和药物来。” 一名肮脏兮兮的老妇谨慎地打开那扇厚重的门,“我怎么知道你是华特老爷派来的?” “因为我说的。”琼安理直气壮地喝道,大刺刺地越过那个干瘪的老太婆。茱蒂丝一直低垂着头跟在后面,宽大的羊毛头兜把她的头发罩得严密。 “你看得到他在睡觉,自从他被带到这里来后,他就没干过别的事,我把他照顾得好好的,用不着你再来多事。”老妇气愤地说。 “是哟!”琼安嘲讽道,“那张床脏得跟什么似的!” “总比地牢里干净多了。” 茱蒂丝偷偷拐一下她女仆的肘子,要她别再拖惹那个老太婆。 “你走吧,我们会真正好好的照顾他。”琼安说。 这老妇虽然一头灰发油腻,满嘴烂牙,貌似愚蠢,实则精明得很。她看见那个小个子女人轻轻顶了下另一个,那个聒噪的女人立即安静下来。 “干嘛,你还在等什么?”琼安没好气地喝道。 老太婆打定主意要看看躲在帽儿下的那张脸,“我得去拿药箱,这家伙不需要我,还有别的病人需要我。” 老太婆拿了个药罐后,刻意走向引起她好奇的那个女人,当她走近蜡烛时,故意松手让药罐摔在地上。那女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让那老妇得以瞥见她的眼睛,烛光就在那对金眸中闪烁,老妇努力憋着不笑出声,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睛。 “你不但笨拙而且蠢透了,”琼安斥道,“赶快滚,小心我烧了你这身破烂衣服。” 那老太婆莫测高深地瞪一眼琼安,然后一路嘟囔着走了。 “琼安!”一剩下她俩独处,茱蒂丝立即斥道,“你如果敢再拿这种态度对待别人,我就要烧了你。” 琼安愕然了,“她算什么嘛?” “她和你我一样,都是神的子民。”茱蒂丝知道多说无益,琼安就是这副死样子,她觉得谁不如她便会摆架子。茱蒂丝迳自走向她丈夫,宁愿把有限时间用在照顾他身上,懒得教训她的女仆。 “盖文。”她在床边坐下,轻声唤道。 她就着烛光打量沉睡中的他,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能见到他又是一身干净真好。 他睁开眼睛,“茱蒂丝?” “嗯,是我。”她微笑着推开帽儿露出头发,“洗过澡后你看起来好多了。” 他的表情却冷硬,“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搞不好你还以为是拨在我脸上的酒把我洗干净的。” “盖文,你误会我了。那时候我如果过去欢迎你,华特会当场将你杀了。” “那不就称你心,如你意了吗?” 她瑟缩了,“我不跟你吵,等大家都安全后,我们可以吵个痛快,我见过史蒂夫了。” “在这里?”盖文说着慢慢坐起身,被单滑落露出他赤裸的胸膛。 茱蒂丝已经很久没有亲近那健硕的胸膛了。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茱蒂丝!史蒂夫在这里吗?” “他本来是在这里,”她调整视线望向他的眼睛,“他回去找他的人了。” “我的人呢?他们都在干什么?难道都窝在城外醉生梦死?”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 “你会记得问才有鬼呢!”他愤怒地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能的话——明天。” “不到一天的时间,你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只要再等一天就没事了,你却又跑来,要是在这里被逮着,你会掀起轩然大波。” 茱蒂丝磨了牙,“除了会挑毛病你还会干什么?我来是因为你被俘了。我冒着天大危险来看你是否受到好的照顾,而你却一逮到机会就骂我、诅咒我,大老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高兴?” 他定睛瞪着她,“你在这里享有不少自由,是不是?你似乎到哪儿都畅通无阻。我怎么知道戴莫里不会在外面等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骗我吗?” 她扭手摆脱他的握持,“你真会动脑筋呵,你凭什么说我是骗子?从开始就在骗我的是你,你爱怎么想随你便。我根本不该来帮你,也许那样我的日子还会平静些。说起来,当初华特.戴莫里要娶我时,我就该答应他。比起跟你过的日子,那必然是人间天堂。” “我就知道嘛。”盖文恨恨地咕哝道。 “是呀?你什么都知道。你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茱蒂丝冷笑,她已气得和他一般盲目。 “夫人!”琼安插口道,“我们得走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太久了。” “的确,”茱蒂丝同意,“我得走了。” “是谁等着要护送我老婆回她房间呀?” 茱蒂丝怒目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茱蒂丝夫人!”琼安催促道。 琼安在门边对她主人耳语道,“跟个吃醋的男人理论是没用的。” “吃醋!一个巴掌打不响,要吃醋也得先会在乎,他根本不在乎我!”她把帽儿拉起遮住头发。 推开们走出小密室后,琼安张口欲言又倏地打住,身子也僵住了。茱蒂丝跟在她身后,抬头去看什么事使她的女仆如此不对劲。 亚瑟就杵在她们面前,双手支臀,脸上神情狰狞。茱蒂丝赶快别开脸,希望他没看见她。 亚瑟踱向她,伸出一只手臂,“茱蒂丝夫人,我得跟你谈谈了。” 前往位于亚瑟位于二楼的房间,是她一生中走过最长的一段路,她的膝盖因恐惧而打颤,更糟的是晨间的恶心这会儿又开始了。她的莽撞行动很可能已破坏了史蒂夫的计划……她不敢去想史蒂夫若无法及时赶来搭救,他们会有什么的下场。 “你真蠢。”一进房内,亚瑟便斥道。 “以前也有人这样骂过我。”她的心跳好快好乱。 “大白天的你居然还去看他!你甚至不会等天黑。” 茱蒂丝低垂着头,一迳盯着双手。 “告訢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他突然顿了顿,“我蠢得以为这事会成功。你比我伺候的那个白痴还蠢,告诉我,你打算如何从这个漫天大谎中脱身?” 她不驯地扬起下巴,“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任何事。” 亚瑟眯起眼,“受害的是他,你连自己的母亲都忘了吗?我不信任你是对的。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可是还是被你也弄得半盲目。而今我只怕陷得和你一样深了。你以为华特爵士的计划被破坏,发觉他得不到瑞卫道恩的美人他会怪谁?不是你,夫人,是我。他是个握有权势的孩子。” “要我同情你?是你把我的生命剁成碎片,害得今天我和家人生活在死亡边缘。” “那么我们是沟通了。我要你的土地,华特要你的人。”他打住,定定地望着她,“虽然我对你的人也颇感兴趣。” “你又打算如何从自己制造的混乱中抽身?”茱蒂丝转开话题与他摊牌。 “问得好。我只有一条路可行。我必须让取消婚约之事彻底执行。你不必去晋见国王,只需写一张陈情书表明你的决心。我们会派人陈奏,他必然无法拒绝。” 茱蒂丝半起身,突然一股剧烈的嗯心感袭来,她忙不迭地奔向角落的痰盂,痛痛快快地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等完全没事后,她才缓缓转身面对亚瑟,“原谅我的失礼。昨天晚上的鱼在作怪。” 亚瑟倒了杯酒还给她,她颤着手接下,“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声调平板地说。 “不!我没有!” 亚瑟板起了脸,“要我教人替你检查吗?” 茱蒂丝盯着杯中液体,摇摇头。 “你无法要求废止婚约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怀了孩子。看情况我们陷得愈来愈深了。” “你打算告诉华特吗?” 亚瑟嗤之以鼻,“那个白痴以为你还是纯洁的小处女,成天谈着你和你们以后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你比他聪明两倍还不只。” 亚瑟钦佩地看着她,“你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我很乐意拥有你。”他笑了笑,随即又一本正烃,“华特迟早会发觉你忠于谁以及孩子的事,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如果我保证带你们出去,你是否肯签署让出四分之一的瑞卫道恩土地?” 茱蒂丝飞快动着脑筋。产业对她并不具多少意义。她该是抓住亚瑟提供的机会,还是耐心等史蒂夫来?如果她拒绝亚瑟,他势必会把真相告诉华特,那他们所有人的生命就危在旦夕——当然华特一定会先享用她。 “好,我答应你。你若把我们全送到安全之地,四分之一的土地就是你的。” “我无法保证全部——” “全部,否则免谈。” “好吧,”他说,“我知道你是当真的。我需要时间安排。你晚上必须下楼去用餐。你若是不下去陪华特爵士,他会生气的。” 茱蒂丝甩开他的手臂,迳自走出房门,他知道她瞧不起他的叛主,忍不住大笑起来。叛什么主,他从来都只忠于他自己。 待房门关上后许久许久,冷寂的房中方才起了一丝骚动。一个干瘪的脏老太婆非常谨慎地,由床底下慢慢爬出来,再看一眼紧抓在手中的银币,她咧嘴笑了。 “银币!”她得意地轻声自语。等主人听完她的报告后会赏她什么?金子!虽然她没全听懂,但她听见亚瑟爵士骂主人是白痴,她还知这他为了蒙特格利女人的土地,打算叛主。还有那女人就要有什么孩子了,这似乎非常重要。 茱蒂丝静静的坐在大厅窗前,目送斜阳落山。和亚瑟谈判之后,她已不再那么恐惧,只要再等一天史蒂夫就会赶到,噩梦就会醒来。 晚餐后她就没再见过华特。他曾邀她一起去骑马,却没带她去,茱蒂丝猜想大概是堡中有事缠住他。 太阳下山,仆役开始上消夜时她开始担心了。华特和亚瑟一直都没露过面,她派琼安去打探消息,唯所得实在有限。 “华特爵士的房门紧闭,门外还有警卫,我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让他们透露半点口风。” 事情非常不对劲! 她和琼安夜里回房时她便意识到,何况她们还听见有人由外头在门上加了横杠,是夜她们几乎都没合过眼。 翌晨,茱蒂丝随便穿了件棕色毛衣裙,省了珠宝首饰,她沉默地等着。门上横杠被取下,一个身着戎装的武士大剌剌地进入她的房间。 “跟我来。”他说。 琼安想跟着一起走,却被粗暴地推到一边,房门又加上了横杠,守卫迳自把茱蒂丝带入华特的卧室。 房门一被推开,她便看见被链在石壁上的亚瑟,她别开脸,胃里起一阵阵翻搅。 “不好看是不是,夫人?” 她抬头看见华特在角落一张椅中,由他模乎的话语,泛着红丝的眼睛与态度可看出他已烂醉。 “可惜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淑女。”他站起身,伫立片刻调整视线,然后晃到靠墙的桌边又倒了杯酒,“淑女应该是诚实且善良——而你,甜蜜的美人儿,只是个臭婊子。”他踱向她,茱蒂丝动也不动地伫立原地,反正她也无处可逃。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拉,“现在我全都知道了。”他扭转她的头,强迫她去看那血淋淋的人,“仔细看看他,他死以前可告诉我不少事。”他把她的头拉回去看他,“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你丈夫,是不是?你来就是为了找他。告訢我,你还会牺牲到什么程度?” “我会尽一切努力。”她冷静地说。 他笑了,用力推开她,“你真那么爱他?”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他是我的丈夫。” “但是我给你的爱比他所有的更多,”华特含泪吼道,“全英格兰人都知道盖文.蒙特格利,只要艾丽丝.乔特耳斯一人。” 茱蒂丝无言以对。 华特的薄唇扭曲成一抹冷笑,“我不会再跟你理论。”他过去打开房门,“把那家伙带出去丢到猪窝去。处理完后再把盖文爵士带来,照老样子链起他。” “不!”茱蒂丝尖叫着奔向华特,狂乱地紧抓住他的胳臂,“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我全都听你的。” 他用力关上房门,“哼,你会听我的,你会当着你那个丈夫的面,任凭我摆布。” “不!”茱蒂丝无力地反抗。 华特对着她苍白的面孔笑了。他转身拉开房门,看着守卫将亚瑟的尸体拖走,“过来!”华特等房内又剩他们之后命令道,“过来,照你吻你丈夫一样吻我。” 她麻木地摇头,“反正你迟早都会杀了我们,我何必要服从你?也许我的不服从反而能使我们早点解脱。” “你挺精的嘛,”华特冷笑,“可惜我的打算正好相反,你每拒绝我一次,我就抽掉盖文爵士一块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