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盯着那个叫詹米斯的人,他就是在岩石中间与斯第尔格发生争执的人,他的话音中带着死亡。斯第尔格抓住时机,对这个詹米斯强调了他的命令。斯第尔格用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他的队伍,用手势让两个人走过来。“拉鲁斯、法鲁克,你们把我们的足迹掩盖起来,负责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要额外小心--我们还有两个未经过训练的人。”他转过身,举起手,指着盆地那一边,“以班为单位成侧护卫队队形--出发。我们在天亮前到达里吉斯山洞。”杰西卡走在斯第尔格旁边,数了数,有40个弗雷曼人,加上他们两个,共有42人。她想:他们就像一个行军中的军事连队--甚至包括那小女孩,契尼。保罗走入队列,走在契尼后面。他已经压制住那个女孩引起的阴郁不乐的感觉。此刻,他头脑中留下的记忆只是他母亲怒吼的话:“我儿子已经经过了高姆佳巴测试。”他发现他的手有一种记忆中的痛苦的刺痛感。“留心你走的路,”契尼低声说,“不要碰着灌木丛,以免留下痕迹,表明我们走过这条路。”保罗咽了一下,点点头。杰西卡听着队伍前讲的声音,听见她自己和保罗的脚步声,按照弗雷曼人走路的方式前行。他们40个人走过盆地,发出与这个地方相配的自然的声音--像幽灵一样的小帆船,他们的长袍掠过,留下一串阴影。他们的目的地是泰布营地--斯第尔格的营地。她在头脑中反复掂量着这个词--营地。这是契科布萨语,无数世纪以来毫无变化的古老的狩猎语言。营地--危险时刻集合的地方。这个词和它长期的含义,在他们相遇的紧张状态过去之后,就开始被她记住了。“我们走得很快,”斯第尔格说,“要是夏修露德(沙蜥)允许的话,我们天亮前就可以到达里吉斯山洞。”杰西卡点点头,保存着她的力气。她感觉到她通过意志的力量来控制的疲劳……她承认疲劳,但是努力装出精神奕奕的样子。她集中思考着这支队伍的价值,看出这里所显露出的弗雷曼文化。他们所有的人,她想,整个民族都接受服从命令的训练,这对流离失所的公爵来说是多么有价值!第十章--------------------------------------------------------------------------------弗雷曼人具有那极其优异的、被古人称为“斯潘龙波根”的品质--在期望得到某个东西和采取行动去获取那个东西之间,强加于自身的迟滞。-一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的智慧》他们穿过盆地山壁上的一条裂缝,在天亮时到了里吉斯山洞。这条裂缝很窄,他们不得不侧身而行。在薄暮曙光中,杰西卡看见斯第尔格给卫兵布置任务,一会儿,就看见他们开始向悬崖上爬去。保罗边走边抬头往上看,看到挂毯一样的被切成横断面的岩壁,窄窄的裂缝口指向灰蓝的天空。契尼拉着保罗的衣袍,催他快走,说:“快走,天就要亮了。”“爬到上面的那些人要去哪里?”保罗小声问。“第一道警戒线,”她说,“快!”外面留下一个哨兵,保罗想,真聪明。如果我们以分散的小队走到这个地方,也许更聪明,丧失整个队伍的可能性更小。他沉思着,意识到这是游击思想。他记得他父亲担心的事:阿特雷兹也可能变成一个游击家族。“快,快!”契尼小声地催促他。保罗加快了脚步,听见身后衣袍的飕飕声。他想起了越那微小的奥伦基督教《圣经》上祖先的话:“天堂在我右边,地狱在我左边,死亡的天使在我身后。”他在心里反复吟诵着这一引言。他们转过一个弯道,通道变宽了。斯第尔格站在一边,指挥他们进入一个垂直开成的、低矮的山洞。“快!”他低声说,“如果巡逻队在这时发现我们的话,我们就只能像笼子里的兔子了。”保罗弯腰钻进洞口,契尼跟在他后面也钻了进去。山洞里由头顶上某个地方发出的微弱的灰色光线照明。“你可以站起身来。”她说。他站直身子,打量着这个地方:一个又深又宽的山洞,圆形的洞顶向高处弯曲,刚刚超过人手能达到的高度。队伍在黑暗中散开,保罗看见他母亲走到一边,打量着他们的同伴。此时,他注意到尽管她的装束与弗雷曼人一样,但却未能与他们混在一起,她行动的方式--给人一种权威和优雅的感觉。“找一个地方休息,不要停在过道上,小男人,”契尼说,“这儿有食物。”她把两小团用叶子包着的食物放在他手里,它们发出衰微香料的气味。斯第尔格走到杰西卡身后,向左边的那一队人发出命令:“把密封门关上,一定不要使水分外溢。”他转向另一个弗雷曼人。“雷米尔,把发光灯打开。”他抓住杰西卡的手臂,“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神秘的女人。”他领着她转过一块弯曲的岩石,向发光的地方走去。杰西卡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洞口,这个洞口开在高高的悬崖壁上。她站在洞口宽阔的边缘上,向外望去。她望见另一个盆地,大约10至12公里宽,盆地四周是高高的崖壁,几丛稀稀疏疏的植物散布在四处。她望着灰白色的盆地,看见太阳在远处的斜坡上升起来,照亮了淡褐色的岩石和沙地。她感到阿拉吉斯的太阳好像是从地平线上跳出来的一样。那是因为我们想阻止它升起来,她想,夜晚比白天安全。那时,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渴望在这从未下过雨的地方见到彩虹的念头。我必须止住这些念头,它们是虚弱的,我再也不能有虚弱的表现。斯第尔格抓住她的手臂,指着盆地那一边。“那里,你会看到真正的德鲁土族人。”她看着他指的地方,看见盆地中的运动:在白天的光线下,盆地底部的人散布在对面岩壁的阴影里。尽管距离遥远,他们的行动在清澈的空气中仍十分明显。她从衣袍里拿出双筒望远镜,把焦距对准远处的人身上。手巾飘动,像一个个多彩的蝴蝶。“这就是家,”斯第尔格说,“今天晚上我们将到达那里。”他望着盆地,捋着他的唇须。“我的人民在外面工作到很晚,那就意味着这周围没有巡逻队。等一会儿,我们就向他们发出信号,他们会为我们做好准备。”“你的人民表现出良好的组织纪律性。”杰西卡说。她放下望远镜,发现斯第尔格正看着她。“他们遵守部落保留下来的纪律,”他说,“那就是我们在我们的人之中挑选领袖的方式。领袖应是最强壮的人,他能给大家带来水和安全。”他注视着她的脸。她也看着他,注意到他那没有一点眼白的眼睛,被染污的眼窝、挂满灰尘的胡须和唇须,他那贮水袋的管子从他的鼻孔向下弯曲到他的滤析服里。“我打败你,对你的领导地位有损害吗,斯第尔格?”她问。“你并没有向我挑战。”他说。“一个领袖保持他的队伍对他的尊敬是重要的。”她说。“那些沙虱没有一个我不能对付,”斯第尔格说,“你打败了我,也就打败了我们大家。现在他们希望向你学……那神奇的打斗方法……有些人感到好奇,希望看到你是否要向我挑战。”她掂量着这句话暗示的意义。“在正式的决斗中打败你?”他点点头。“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因为他们不会跟你走。你不属于沙漠,他们在我们昨天晚上通过沙漠时,就看到了这一点。”“讲究实际的人。”她说。“完全是事实,”他看了一下盆地,“我们知道我们的需要,但是,没有多少人现在在离家这样近的地方深思这个问题。我们在外已经很长时间了,准备把我们分担的那部分衰微香料送到自由生意人那里,卖给该死的吉尔德人……愿他们的脸永远是黑的。”杰西卡转身离开他,中途又停下来,回头望着他的脸。“吉尔德人?吉尔德人与你们的衰微香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列特的命令,”斯第尔格说,“我们知道原因,但是它的味道使我们感到厌恶。我们用大量的衰微香料去贿赂吉尔德人,目的是保护我们的天空不受卫星的侵入,这样就没有人窥探到我们在阿拉吉斯地面上所干的事。”她掂量着自己问话的分量,想起保罗曾经说过,这一定是阿拉吉斯天空没有卫星的原因。“你们在阿拉吉斯地面上干什么而又不想让人们看见呢?”“我们在改变它……缓慢地但肯定地……使它适合人类居住。我们这一代人不会看到它,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的孩子,或者他们的孩子的孩子也可能不会看到它……但是,它总有一天会来到。“他那被遮住的眼睛凝视着洞外面的盆地,”裸露的水,高大的绿色植物,人们不用穿滤析服而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原来那就是列特。凯因斯的梦,杰西卡想。“贿赂是危险的,它们会越来越大。”“它们是会很大的,”他说,“但是,缓慢的方法总是最安全的。”杰西卡转过身去,望着外面的盆地,尽力用斯第尔格在想象中看它的方式看着它。她看到的仅仅是远处灰色芥末污渍般的岩石,以及岩石上空移动的尘雾。“啊!”斯第尔格说。她起初以为那是巡逻队的车辆。后来,她意识到那是海市蜃楼--沙漠上空悬浮的景色:远处摇摆不定的绿叶,近处沙面上蠕动的长长的沙蜥,沙蜥背上飘动的弗雷曼人长袍。海市蜃楼慢慢地消失了。“骑在沙蜥背上是很舒畅的,”斯第尔格说,“但是,我们不允许产菌的制造者进入这个盆地。因此,我们今晚必须走。”制造者--他们对沙蜥的称呼,她想。她判断出他话中的含义,即他所说的不能让制造者进入这个盆地的含义。她也知道她在海市蜃楼中看到的,弗雷曼人骑在一条巨蜥背上的景象的含义。她使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没有表露出她对那暗示感到的震惊。“我们该回到其他人那里去,”斯第尔格说,“那些人也许怀疑我与你在调情。有人已产生妒忌,妒忌我昨晚在吐奥罗盆地与你斗时,我的手尝到了你的美丽。”“那样就够了。”杰西卡骂了一声。“我没有恶意,”斯第尔格温和地说,“在我们这里,对妇女是不能做出违背她们意愿的事的……对你……”他耸耸肩,“……不需要那样的约束。”“你要记住,我曾是一位公爵夫人。”她说。但是她的声音更加冷静。“如你所愿。”他说,“现在是封闭这个洞口的时候,松一松滤析服。我的人今天需要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明天,他们的家人不会让他们安心休息的。”他们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杰西卡看着外面的阳光,从斯第尔格的话中听出他未说出来的主动帮助的愿望,而不仅仅是支持。他需要一个妻子?她知道,她可能和他走到那一步,那或许是一种可以结束部落间为争夺领袖地位而发生冲突的方法。合适的男人与合适的女人的结合。保罗怎么办?谁能讲清父亲关系的那些规则在这里是否适用?几个星期来她怀的这个还未出世的女儿又怎么办?她让自己去充分面对她肚子里成长的另一个孩子的意义,去了解自己怀孕的动机。她知道为什么--她屈服于要面临死亡的所有生物的长期的趋势--通过怀孕来寻求延续后代的趋势。物种的繁殖的趋势战胜了他们。杰西卡瞟了一眼斯第尔格,看见他看着自己,等待着。一个女人生出的女儿与他那样的男人结婚--这个女儿的命运将会如何?她问自己。他是否会限制一个比。吉斯特必须遵从的必要的规则?斯第尔格清了清嗓子,表明他理解她想的一些问题。“对一个领袖来说,重要的是使他成为领袖的东西,那就是他的人民的需要。如果你教我你那神奇的打斗方法,如果我们中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挑战的日子到来的话,我会提出某种选择。”“有几种选择?”她问。“塞亚迪娜,”他说,“我们的圣母老了。”他们的圣母!她还来不及弄清这件事,他又说:“我没有必要主动提出当丈夫,这不是个人的事情。因为你很漂亮,是值得男人追求的女人。但是,假如你成了我的一个女人,那也许会导致一些年轻人认为我太贪图肉体的欢乐,而不太关心部落的需要。甚至现在,他们也在听我们谈话,观察着我们的行为。”一个估量自己决定的轻重,考虑后果的男人,她想。“我的年轻男人中有那样一些人,他们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他说,“必须让他们安然度过这一时期,我不可以给他们留下一些能向我挑战的理由。因为我将不得不使他们残废,杀死他们。对一个领袖来说,这不是正当的方式,如果它能避免的话。你知道,领袖是那些把一群暴徒和民众区别开来的人物之一,他保持着个人的水平,尽可能不让个人和一个民族变成暴徒。”他的话,他的意识深处,他向她谈的,以及她秘密听他谈的一些事实,使她对他进行重新估价。他有气质,她想。他从哪里学到这样的内心平衡?“要求我们挑选领袖的法则是正义、公正的法则,”斯第尔格说,“但是,它并不是说正义总是一个民族所需要的东西。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成长和繁荣的时间,以及把我们的人力分布到更广阔的土地上的时间。”他的祖先是什么?她想知道。这样的繁衍是怎样来的?她说:“斯第尔格,我理解你。”“这是我的怀疑。”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明显地低估了对方。”她说。“我想要结束这种关系,”他说,“我希望和你建立起友谊……信任。我想要那种相互间的尊重,真心的,而不是草率的性的要求。““我理解。”她说。“相信我吗?”“我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我们中间,”他说,“塞亚迪娜,虽然她们不是正式的领导人,却拥有特殊的荣誉。她们进行教育,她们在这里维持着神的力量。”他触摸着胸膛。现在,我必须探索这个不可思议的圣母,她想。“你谈到你们的圣母……我听到过传说和预言中的一些话。”“据说一位比。吉斯特和她的子孙拥有打开我们未来的钥匙。”他说。“你要相信,我就是那个比。吉斯特。”她观察着他的脸,想:新生的芦苇容易死去,开始时总要冒巨大的危险。“我们不知道。”他说。她点点头,想:他是一个可敬的人,他想从我身上得到某个预兆而不会告诉我这个预兆以使命运相反。杰西卡的头转动着,凝视着下面盆地中金色的影子,深红色的影子。洞边含有灰尘的空气在流动。她突然变得像猫一样警惕。她知道具有比。吉斯特魔力的隐语,也知道如何使用圣徒传说中的技巧,使用恐惧和希望去迎合她此刻的需要。然而她感到了这里急剧的变化……在这些弗雷曼人中间,有人一直在从事并利用比。吉斯特牧师的魔力。斯第尔格清了清喉咙。她感到他不耐烦了,知道白日在向前推进,人们等待着要封闭这个洞口。这时,她开始大胆地行动起来。她意识到她所需要的:达。阿。赫克曼--某个宗教学派的解释--会给予她……“亚达布。”她小声说。她迅速展开记忆,她的脉搏加快,比。吉斯特的训练从不载有这种感觉的信号,这可能是亚达布--自发地出现在她心中的强烈记忆。她强使自己专心于这种记忆,让话自然地讲出来。“圣语是这样说的,”她说,“在远远的尘土尽头……”她从衣袍里伸出一只手臂,看见斯第尔格睁大眼睛,听见身后一阵衣袍飒飒的响声。“我看见一个--拿着儆戒书的弗雷曼人,”她抑扬顿挫地说,“他对着阿-拉特--他所挑战并征服了的太阳--读道,他对沙都斯读道:”我的敌人像被吃掉的绿叶,/站在那暴风雨的路上。/难道你没有看到主所做的?/他把瘟疫送到他们中,/设计下阴谋来反对我们。/他们像被猎人驱散的鸟,/他们的阴谋像喷出的毒丸。‘“她浑身颤抖,手臂落下来。她身后洞穴里面的黑暗中传来许多低低的应答声:“他们的工事已被推翻。”“上帝的怒火涌上了胸膛。”她说。她想:现在走上了正轨。“上帝的火已燃烧起来。”人们回答道。她点点头。“你的敌人一定会灭亡。”她说。“比-拉。凯法。”他们回答道。突然一片静寂,斯第尔格向她躬身行礼。“塞亚迪娜,”他说,“如果夏修露德允许的话,你仍然可以被接纳,成为一个圣母。”被接纳,她想,奇特的解释方式,但是其余的足以与隐言相符。她觉得对她所做的一切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我们比。吉斯特牧师的魔力很少失灵过,在这荒芜的沙漠里也有为我们准备的地方。沙拉特的祷词已经道出了我们的藏身地。现在……我必须扮演奥丽亚,上帝的朋友……对流浪民族来说,塞亚迪娜已经把我们比。吉斯特的预言深深印在他们心中,他们甚至把他们的女牧师称为圣母。保罗站在洞里的黑暗之中,契尼在他旁边。他仍然能感到她给他的食物的味道--鸟肉和谷物混合着衰微香料精,包在叶子里。品尝这种食物时,他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一种浓缩的衰微香料,因而还存在着一些害怕。他知道香精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作用--衰微香料的转化把他的记忆推入到预知梦中。“比-拉。凯法。”契尼小声说。他看着她,看着弗雷曼人似乎用敬畏的心情接受他母亲的话。只有那个叫詹米斯的人似乎没有加入这种仪式,他把自己排除在外,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吐衣--亚克哈--辛--曼格,”契尼低声吟道,“吐衣--旁拉--辛--曼格。我有两只眼,我有两只脚。”她惊奇地盯着保罗。保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内心的烦乱平静下来。他母亲的话已控制住了衰微香料所起的作用,他感到他母亲的声音在他心里,像燃烧的火焰上下跳动。最后,他感到她的那种讥笑的好处--他很了解她!但是,无论什么也不能阻挡因一点点衰微香料食物而开始发生的事。令人感到可怕的目的!他感觉到了那不能逃避的种族意识。他清楚地知道那是梦中的事实,极其准确。他倒在地上,背靠岩石坐下,完全沉浸于梦中。梦流入那没有时间的地下层,在那里他可以感觉到时间,感觉到可能找到的路,未来的路……过去的痕迹:一只眼睛看过去,一只眼睛看现在,一只眼睛看未来--所有一切都结合成一个三只眼睛的幻象,他看到时间变成了空间。他觉得存在着超越自我的危险,他必须紧紧抓住现在。他感觉到变得模糊的偏转的经历、流动的时间,不断地把现在凝固成永久的过去。抓住现在,他第一次感到周围极其稳定不变的时间的运动,由于潮流、波、波浪和逆波的运动而复杂化,就像海边击在岩岸上的碎浪。他对先知有了新的理解,明白了无时间的原因,也知道了错误所在,并立即感到了恐惧。他意识到,先知是把它揭示出来的现象和各种限制结合在一起,立即变成准确而有意义的错误的源泉。海森堡的受干扰的模糊理论即显示出他所看到的,并改变他所看到的东西的能量消耗。他所看到的是这个山洞里时间的关联,各种可能性交织在一起。在那里,最细微的动作--眼睛的一眨,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错放的一粒沙--都可能移动横越这未知世界的巨大的杠杆。他看到暴力行为的结果容易受到如此多的变量的影响,以至于他细微的动作就会使这种模式发生巨大的变化。他想把这个梦中幻象固定住,可是,这也是要产生后果的行为。无数的后果线从洞里向外呈扇形散开;沿着大多数后果线,他看到他的尸体,血从一个大的刀伤伤口中流了出来。第十一章--------------------------------------------------------------------------------我的父亲,帕迪沙皇帝,在完成了围攻并杀死雷多公爵后,把阿拉吉斯归还给哈可宁。那一年,他已72岁,然而看起来还不到35岁。他很少穿萨多卡军服,而常戴着顶载有象征皇室的金狮饰物的黑色贝斯格帽,出现在公众面前。军服容易使人想起他权力所达到的地方,然而他并不总是那样喧嚣。他想那样做时,他可以发挥他的魅力,表现出真挚。但是,近来这些天,我常常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是否就是看起来的那样。现在,我认为他是一个不断拼命想从一个看不见的笼子的栏栅里逃出来的人。你一定记得,他是一个皇帝,一个朝代的天父。这个朝代使人回想起那最暗淡的历史。但是我们并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法的儿子。难道这不是一个统治者所遭受到的最可怕的失败?我的母亲服从姊妹会的计划,杰西卡夫人则不服从。她们中哪一个最强大?历史已经回答了吗?--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我父亲的家事》杰西卡在黑暗的洞中醒来,感觉到她周围弗雷曼人的骚动,闻到了滤析服的苦辣味。她内部的时间知觉告诉她,外面不久将是黑夜,但是洞内现在仍处在黑暗之中,因为它被用来保持身体湿度的塑料罩与沙漠隔开。她意识到,由于极度疲惫,她完全放松地睡了一觉。这表明她对在斯第尔格的部队中的人身安全做出了某种非意识的估计。她在用长袍做成的吊床上翻了翻身,双脚滑落到岩石地面上,伸进沙漠用的靴子里。我必须系好呈袋形的靴子,以便不妨碍滤析服抽水打气,她想,有许多事需要记住。她仍然可以感觉到早晨所吃食物的味道--少量的鸟肉和谷物混合着衰微香料,用叶子包着。她突然想到时间的使用在这时倒转:夜晚是白天的活动,白天是休息的时间。夜隐蔽着一切,夜里最安全。她从岩壁吊床的钉子上解下长袍,在黑暗中摸索着,直到找到长袍领子,迅速地把它穿在身上。如何把信息送出去,送给比。吉斯特人?她问自己。必须告诉他们,有两个在阿拉凯恩避难的迷路的人。球形发光灯照着洞的深处,她看到人们在那里运动着,保罗在他们中间。他已穿好了衣服,他的头罩抛在后面,露出鹰一样的阿特雷兹人的侧面像。他们休息之前,他的表现十分奇特,她想。孤独,就像一个刚从死亡中回来的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归来。他的眼睛半闭着,像玻璃一样,省视着自己。这使她想起他的警告:饱和的衰微香料食物容易使人上瘾。有没有副作用?她问自己。他说它与他的预知能力有关,但是奇怪的是他对他看见的保持沉默。斯第尔格从她右边的黑暗里走来,走过发光灯下的那群人。她注意到他用手指捋胡须的方式,他那警惕的、猫一样偷偷走来的表情。突然的恐惧袭击着杰西卡,她察觉到保罗周围的人明显地很紧张--僵硬的动作,仪式般的姿势。“他们受到我的庇护。”斯第尔格用闷雷般的声音大声说。杰西卡认出了斯第尔格对面的那个人--詹米斯!她看到詹米斯的愤怒--他那紧缩的双肩。詹米斯,保罗打败的那个人!她想。“你知道族规,斯第尔格。”詹米斯说。“谁又知道得更清楚呢?”斯第尔格问。她听出他话音中的和解口气。“我选择决斗。”詹米斯叫道。杰西卡快速跨过去,抓住斯第尔格的手臂。“这是什么?”她问。“是艾姆泰尔规则--一种破坏性的测试,”斯第尔格说,“詹米斯要检测你在圣传中起的作用。”“她必须找人代替,”詹米斯说,“如果代替她的人赢了,一切就都是真的。但是,据说……”他一眼瞟过拥过来的人们:“……她不需要在弗雷曼人中挑选代替者,那意味着她只能在她带来的人中挑选。”那就是说,他要与保罗单打独斗!杰西卡想。她松掉斯第尔格的手臂,向前跨了半步。“我一直是由我自己参加决斗,”她说,“这个意思够简单……”“你不要给我讲我们的决斗方式!”詹米斯喝道,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比我看见的更多的证据,就不要讲。斯第尔格昨天早上可能告诉了你该说些什么。他也许对你过于宠爱,你也许在花言巧语地愚弄我们,希望在我们之中制造假象。”我能够战胜他,杰西卡想,那也许会与他们解释的圣传的决斗方式相冲突。她再一次对比。吉斯特牧师的魔力在这个星球上被歪曲而感到惊讶。斯第尔格看着杰西卡,用低沉但有意让人们听见的声音说:“詹米斯是一个记仇的人,塞亚迪娜。你的儿子打败了他,并且……”“那是一次意外,”詹米斯咆哮道,“在吐奥罗盆地有女巫的魔力,我现在将证明这一点!”“……我自己也打败过他,”斯第尔格继续说,“通过这次泰哈迪式的挑战,他也想向我进行报复。他曾经想成为一个好领袖,但是在他身上有过多的暴力--过多的加弗拉,精神错乱。他嘴上说的是规则,心里想的却是萨法:背离上帝的行为。不,他决不可能成为一个好领袖。我保留他这样长的时间,是因为他在战斗中还有用。但是,他发狂的时候,他对他自己的社会却是危险的。”“斯第尔格……”詹米斯怒吼道。杰西卡明白斯第尔格的意图,想使詹米斯发怒,而不向保罗挑战。斯第尔格面对着詹米斯,杰西卡再一次听出他吼声中缓解的语气。“詹米斯,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他是……”“你称他为大人,”詹米斯说,“他母亲说他已通过了高姆佳巴测试,他已经长大成人。还有过多的水。那些背他们背包的人说,里面有好几公升的水!而我们一吮吸我们贮水袋中的水,出现的却是露珠。”斯第尔格看了一眼杰西卡。“是真的吗?你们背包里有水?”“是的。”“好几公升水?”“两公升。”“打算用这样的财富做什么?”财富?她想。她摇摇头,感到他问话中的冷冰冰的语气。“在我出生的地方,水从天上落下来,流过大地,流进大河,”她说,“还有十分宽阔的水的海洋,以至于你看不见海的对岸。我并没有受过训练要遵守你们有关水的纪律,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们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片叹息:“水从天上落下来……流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