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肉特一进屋,赖赫从她的眼睛和神态中看出,任何解释对她来说都是毫无作用的。还是乔安娜说得对,你的女儿不容任何女人和他父亲相爱。 “请你先别说。安内特。”赖赫以命令的口气说,“看得出你有心事……不。你现在先听我说!”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安内特还是第一次听见爸爸这么严厉的声音,一种父女间不寻常的声音。几年来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父女之间的感情一直很融洽,赖赫从未训斥过安内特,就连一句高声话也没说过。今天赖赫的这种腔调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父女俩将要发生一场争执,一直相处融洽的父女感隋突然出现一冬裂隙…… 问题的焦点到底在哪里?赖赫心想,安内特过去并非这样,自从她懂事以来,对她父亲的私事从不干涉。前年,她明明知道父亲和一个女人同居过,可是她却连问也没问过。有一次赖赫和安内特到开曼西海湾旅游,在那里参观遇难船只的残骸。有335艘轮船曾在那里遇难,有的是受暴风雨和台风的袭击而触礁,有的是因迷失方向而触礁。这些被打捞上来的残骸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赖赫父女下榻在西海湾的巴德奥尔茨宾馆。一次他们偶尔在宾馆前的海滩上相识一位来自美国的女游客劳里斯小姐,3天后他便和劳里斯小姐同居了,他们在那里共居住了40夫。 安内特对此事清清楚楚……但她从未问过,也从未提起过。今天她却有点反常,对这个女人——乔安娜,安内特为何不能容忍呢? “我认为,”赖赫严肃地说,“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你的父亲,对于我的爱情私事没有必要听从你的摆布。” “不必说了!爸爸。”安内特站在卧室中间,又细又高,金黄色的头发,象个复仇的小天使,她的哭声盖过爸爸的训斥声,“我全知道了……” “哦,你晓得什么?”他带着取笑的腔调问,“你知道什么?我的小宝贝。” “你们相爱。” “难道这也犯罪吗?” “要是妈妈看到了……” “如果她能看到,她肯定会说:安德烈亚斯,我为你和乔安娜祝福,祝贺你又从她那里得到了幸福……如果她给你的生活增添了乐趣,就和给了我幸福一样。看到你又获得了人间的快乐,我多么高兴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和她结婚。” “我绝不……绝不,母亲。” “可以,你可以叫她乔安娜,也可以把她看作你的朋友。” “朋友?我恨死她啦。” “恨不恨是你自己的事。”安德烈亚斯·赖赫从身旁的一个卧式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他已经喝了3杯……也心里矛盾重重,倾向于女儿呢?还是倾向于乔安娜?赖赫心想,不!根本不可能倾向于某一方向,可是摆在眼前的是女儿和她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一定要设法调和她们之间的冲突! “你为什么恨她?” 安内特站在屋子中间呆呆地看着爸爸。赖赫喝完第四杯白兰地后说,“你们才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了。” “太幼稚了,只有你这么大的年龄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了,”安内特大声说,“这是你的人生哲学……” “这不是我的人生哲学……生活就是如此。”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没有基础是不可能的……” “难道厌恶还要有基础吗?” “不经过考虑的事情,不能盲目去干,任何事情都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 “我不想和你说别的事情,爸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颤抖的声音抽泣着说:“你如果要和她结婚,你就把我送到乌珀塔尔城里的艾尔姆格拉得舅母家。” “瞎扯。你真糊涂。”赖赫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爸爸,我想到那里继续学习生物学,取得生物学方面的文凭。你不是常常教导我,要我学会独立生活。我想到那儿去试试……” “不要再讲这些蠢话了,”他严厉地说,“你也不小了,应该懂得人生的哲理。我只希望你尊重和宽容爸爸的私生活,就这一点要求,请你冷静地考虑,你是不是还爱着你的爸爸。” “你永远是我的爸爸,我爱你,爸爸……就是这个……这个女人。” “你说清楚。”赖赫把酒瓶放到酒柜里,继续说,“按你的意愿,今后我该怎么办?” “你一定要和她结婚吗?” “对!我想和她结婚,” “可是,你已经有了几个情人……” “啊哈,我的姑娘含而不露,把看到的事情隐藏在心里,为什么到今天才说呢?” “我知道那儿!女人给你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唯独这个女人……是个危险人物!” “我女儿生活经验倒挺丰富。安内特,你别笑!” “到目前为止,你的那些情人没有人想把妈妈从你的心中赶走,可是她却想取代妈妈。” “天哪!安内特,你知道我是非常爱你妈妈的。我平素老是在回味着过去我们的爱情,总幻想着我们的爱情重现,但这毕竟是不可能的,我的宝贝……世界上的事情是千变万化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往往会发生,人也得适应变化着的客观现实。我和你妈妈结婚,她给了我青年时代的幸福,现在我和乔安娜结婚,她将给我终生的温暖,使我幸福地度过后半生。安内特,所有这些都怪那凶残的鲨鱼,是它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应该恨鲨鱼!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任何人都不可能长生不老,问题是要使有限的生命生活得有意义,更幸福。……我说的这些你听懂了吗?” “懂了,爸爸。”安内特点点头,“不过请你理解我,我不愿意让这位素不相识的漂亮潇洒的女人在我身边,也不可能和她和睦相处……” 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脸,转身从卧室跑了出去。第十四章 午夜,赖赫发现胡安肩上扛着那只沉重的金属大衣箱,跟在乔安娜后面蹑手蹑脚地走着。他俩竭力地救轻脚步,似乎怕弄出声音来惊动了赖赫。两人出了院门,沿着长长的岩石阶梯下去,然后向海湾方向奔去。 赖赫坐在暗处,密切地滓视着胡安和乔安娜,心里在想,不出我所料。晚饭时她就露出了一些迹象,进餐时她沉默寡言,饭后只草草地吻了我一下,就匆忙告别,临别时她说:“我实在太累了,安德烈亚斯。” “我们再坐一会儿……我们3人……... 安内特立即站起身来,第一个离开了餐厅。随后乔安娜也站起来说。”明早见,亲爱的。“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苦笑着,这一笑仿佛告诉赖赫:明天早上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赖赫一直盯着胡安和乔安娜,直到看不清楚他俩的身影时,他才穿上外衣,顺手拎起身旁一小时前就收拾好的旅行包。 5分钟后,赖赫也走下家门外那通向海湾的岩石阶梯,躲在阴暗处看着胡安和乔安娜登上了阿尔特哈号。然后他又拎起旅行包,轻轻地向防渡堤走去。他来得正巧…… 胡安站在甲板上,正要收起舷梯时,突然发现他的老板站在眼前,手里还提着旅行包。他一下子怔住了。象被钉子钉住似的一动也不动,傻呼呼地看着赖赫。 “你们干得不错,”赖赫气呼呼地说:“把老子撇下,就这样偷偷地溜走?搞什么鬼名堂。胡安·诺尔斯。” “是乔安娜女士苦苦哀求我,先生……我并没有其他目的。”胡安嘀咕着。 “不要装蒜了。你这个蠢货!”赖赫走上船,向胡安点了点头,“好,现在启航吧。你们想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老板,泰伯小姐只说离开这儿。” “好了启航。离开这儿。就按她的意图办,我陪你掌舵。” 胡安吊起舷梯,赖赫帮他松开缆绳,船摇摇晃晃地随着海浪慢悠悠地漂离防波堤。接着,机器发出隆隆的吼声,阿尔特哈号以极慢的航速驶离海湾。 安德烈亚斯站在船头上的栏杆旁边,望着大海,望着越来越远的家园,那儿是一片漆黑,安内特已经沉睡在甜蜜的梦乡中。 “她在干什么?”他一边朝驾驶舱走来,一边问胡安。“泰伯小姐吗?” “废话,不是她还有谁?你这个猴子。” “她正在下面的客厅里嚎啕大哭。” “你怎么知道她哭?” “刚才机器发动时,她向驾驶台打来电话说; ‘把机器声关小点。我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哭泣声……” 阿尔特哈号绕过珊瑚礁慢慢地驶出海湾,在公海上航行。一轮圆月在悔面上升起,给一望无际的大海披上了一层银装,水面上荡映着阿尔特哈号的倒影,远方有模糊不清的巨礁,茫茫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星,在皓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诡秘,阿尔特哈号这艘白色的快艇,航行在银灰色的水面上,构成了一幅蔚为壮观的夜航风景画……谁若能将这壮美的自然景观真实地描绘出来,那必将成为留芳百世的艺术珍品! 阿尔特哈号离海湾越来越远,当胡安驱动快艇上的第二组巨型发动机时,电台旁边的无线电话机上立即发出呼叫信号。 胡安以请示的目光看着赖赫,赖赫向他点点头,表示让他去接电话。 “泰伯小姐吗?”胡安殷勤地问,“这里是驾驶舱,我是舵手胡安。” “为什么启动两台发动机?难道我们远离开曼布拉克岛了码?” “您只要把窗户打开看一下就明白了,小姐。” “我想朝回望一眼,胡安。”她的声音听起来颤抖而沮丧,“如果你后悔的话,可以乘救生艇回去,我自己来开船……” “不行,泰伯小姐,一个人怎么能驾驶这艘船?” “我是船长。”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掌舵。这船太大了,一个人是不行的……” “胡安,赖赫先生是不会宽恕你的。” “也不会宽恕您,泰伯小姐。”胡安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我们走哪条航线呢?” “先向东行,等一会再确定航行路线。” “目的地?船长。” “萨巴岛……” “好,航向萨巴岛,明白。” 胡安关掉无线电话机。赖赫靠着声纳探测仪,它没有打开,因为阿尔特哈号在深水海域航行,没有必要探测晴礁方位。 “您听见了吗?老板。我们的航向——萨巴岛。” “我早就想去……” 赖赫打开地图柜,寻找有关安的烈斯群岛的地图。他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地图,铺在桌子上,在明亮的氖光灯下寻找着萨巴岛。 萨巴岛——荷兰人占居的安的列斯群岛中的一个小岛。萨巴岛比起开曼布拉克岛要大多了,地图上清清楚楚地标着它的方位:地球上的一个小点,它实际上是一座火山岛,已经熄灭的火山,海拔610米,火山脚下是平原,人们在火山岛上的一个高地上修建了一个极小的飞机场,那里只能降落小型螺旋桨飞机。 萨巴岛是女海盗玛丽·安妮·托尔金斯的最后一个秘密隐匿处和避难所。 “全速前进!”赖赫命令道。 胡安推了一下操纵杆,阿尔特哈号那大马力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响了。快艇劈开海浪,掀起白色的浪花,在海面上飞驰,仿佛要把来追击它的决艇远远地甩在后面。 “好!现在我下去看看,让那位女士知道想逃出我的手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乔安娜坐在客厅里,背靠窗户,面前摆着一瓶白兰地。细腰高脚酒杯里有半杯喝剩下的酒,从酒杯里剩余白兰地酒的高度柬看,可以想象,刚才酒杯里至少盛有3/4的酒,她一口就喝下去了一半。 她已停止了哭泣,但面部还在微微地抽搐,身体不时地颤抖。她把头发紧紧地拢在背后,打了个结。从侧面看上去,她的面部好象一下子小多了,简直象个孩子的脸蛋。 赖赫看着她,心里在想,她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她用颤抖的手抓住盛有半杯白兰地的高脚酒杯,刚放到嘴边,旁边传来了赖赫的声音。 “酗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乔安娜被这意想不到的喊声惊呆了,酒杯从她手里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她仿佛象见了魔鬼以地看着他,双臂伸向前方摆好一副自卫的架势。 赖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拾起来放在桌子上的大烟灰缸里,轻声地对乔安娜说。 “真的是我,乔安娜,安静些,不要惊慌,我不是魔鬼,我是赖赫,你喝得太多了……” “你疯啦,安德烈斯,”她嘴里嘀咕着,“你疯啦!”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坐在她身旁的皮凳子上,把她那还是自卫架势的手压下去,“我发现了一种理想的结合:一个海盗和一个疯子相爱,两人现在乘人不备偷偷地私奔。如果这不是小说,而是剧本的话……好莱坞电影公司最少也得付100万美元的稿酬。” 赖赫看见乔安娜还是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忍不住放声大笑。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亲爱的,尽管我想把你搂在我怀里,但是,我一时不会强迫你,使我感到遗憾的是……” “你到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她说,这声音强硬而干脆。 噢!他高兴地想着,女海盗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又复活了。她并没有屈服于我。 “这是我的船。”乔安娜语气坚决地说。 “可掌舵的是谁?”赖赫反问。 “那是他愿意!我想啥时候启航就啥时起航,这是我的船,难道我连这点权力也没有吗?” “这得有个条件。”赖赫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娜不解地问。 “你来到开曼布拉克,是我的客人,我把自己家里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你……昨天你是西厢房的女主人,晚上又乘着夜雾偷偷地溜走……” “今晚没有雾啊,这么圆的月亮你没看见吗?” “亲爱的,”他又笑着说,“冷嘲热讽并不能说明你是强者。” “我有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乔安娜坚决地说。 “真的吗?”赖赫靠着墙壁幽默地说,“我们曾经发过誓要永远在一起,可是到昨天为止……” “现在一切都变了,安德烈斯……” “你说什么?老实说,如果你说的有理,我现在就从船上跳下去,游回家里。” “那你就成了鲨鱼的美餐。”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赖赫反讥道,“你说的现在一切都变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要审讯我吗?” 她霍地一下站起来,从酒柜里又取出一个细腰高脚酒杯,赖赫也把白兰地酒瓶拿过去,她点点头,然后有意识地耸耸肩,说:“我的船上还有好多酒。” “如果你敢弄来,我就把它们全都喝光。那才算海盗的肚量。”赖赫大声说。 “但愿如此。安德烈斯,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乔安娜,我是海盗船长,玛丽·安妮·托尔金斯。” “好,请吧,玛丽·安妮!”他又开双腿,打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打了个响嗝儿,然后“啪”的一声将酒瓶放到桌子上,乔安娜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样?玛丽·安妮,有海盗韵气派吗?我只是从海盗小说里知道一点你们家族的形象,你们的本来面目我并不知道,你大概体会深刻吧。‘加勒比海的幽灵’。请吧!一个人倘若停止学习和造就,就会被社会淘汰,可是我还想多活几年,因此就得不断学习。你能给我上一堂海盗习俗课吗?你说,我现在应该干什么?酗酒后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她紧靠着壁橱,两眼直盯着他,不知所措,就象一个软骨人离开壁橱就会倒下似的,“你说什么?”她小声问,“你今天怎么啦?安德烈斯。” “没什么!我现在正乘着备有一门火炮和两挺重机枪的海盗快艇向萨巴岛方向进发。我相信,我在那里找不到萨巴岛的女皇……而只能……嗨。” 赖赫向前弯了弯腰,乔安娜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她想。他可能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向她冲来,我应做好防御准备…… “那是当代圣经史上一个有趣的故事。故事主要是说,那时的萨巴岛女皇是所罗门国王的秘密情妇。我们应该感谢这个圣经故事中萨巴岛女皇和所罗门国王那种奇异的爱情。”赖赫把一只手放到脑门前继续说,“我们今天这种爱是历史的重现,命运的安排,玛丽·安妮、萨巴岛的女皇和她的情人赖赫,所罗门国王正朝着她的王国前进!” 安德烈亚斯得意地看着乔安娜,这时乔安娜气得火冒三丈,全身开始颤抖,而他却靠着墙壁滔滔不绝地讲着:“你应该从现在开始用所罗门的名字来称呼我……” “我要把你撕成肉块。”乔安娜喊道,“你是魔鬼!”她离开壁橱向外冲去,可是,赖赫两只铁爪般的手紧紧地抓住她。 “到哪里去?”他问。 “驾驶舱。让胡安立即返航把你送回开曼布拉克。” “不行!”赖赫强硬地说。 “这里是我说了算。” “是,是,船长玛丽·安妮。”赖赫松开手,“我已经说过;我们都是海盗,一切得听从船长的命令。我现在干什么?亲爱的。你有遮眼睛的黑色绷带吗?”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许多描写海盗小说的封面和插图上,这帮恶棍的眼睛上都蒙着一条黑绷带,只留一只眼睛,他们是海上的独眼龙!我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海盗,玛丽·安妮。药柜里面不是有遮眼绷带吗?我想……” “胡安!”她猛地一下拿起话筒喊,“全速返回开曼布拉克,明白吗?” “明白。”胡安回答得很干脆。 赖赫一把从她手中夺过话筒喊:“胡安。保持航向。全速朝着萨巴岛前进!明白吗?” “明白。先生……” “这是我的船!”乔安娜喊道。 “你听见了吗?胡安,这是谁的船?” “我们的船,先生。” 赖赫把话筒挂在钩子上,摇摇头说; “乔安娜,为什么我们两人都这么糊涂?难道我们就不能理智些?” “你和你女儿实际上是一个人。”她把两只攥得紧紧的拳头一碰说,“我也知道,后退是没有出路的。” “我们俩谁也不想后退,而都想前进!你全忘了吗?乔安娜。” “忘记那些美好的幻想吧。”乔安娜说。 “幻想?” “是的!我今晚从你家溜出来时,乔安娜·泰伯就已经离开了人间,永远地死去了。你不可能和玛丽·安妮·托尔金斯在一起,她和你之间远隔重洋。” “远隔重洋?不,一条小小的壕沟。今天人类已经能上月球。拍摄到火星和金属的照片。我们相爱着的俩情人就找不到一座跨越这条壕沟的桥梁吗?多么荒唐啊。” “如果有人知道我是谁……” “老调重弹。不会有人知晓的!” 她向桌子走去,坐在桌子旁边的皮沙发上,又拿起酒瓶说:“我还要喝酒。” “请吧!喝它个酩酊大醉。” 他看着她心里在琢磨着;我不能让你走,为了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地与一切反抗势力斗争到底!现在既没有对付皮克马丽翁的诡计,也没有对付海盗的灵丹妙药……我沉醉在爱的海洋中,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她是属于我的,没有她我的后半生将是不可想象的…… “喝吧,你喝个酩酊大醉。据古书记载;海盗们在交战之前都要喝大量的朗姆酒,以刺激神经,酒能使他们变得更残忍,更加狂放不羁。你不必喝白兰地了,还是喝些烈性朗姆酒吧!……” 一听了他这番话,她气得脸色苍白,两手紧握双拳在微微地颤抖。她知道,他在暗指在圣佩德罗海滩上那条破鱼船里度过的那一夜。那夜她第一次尝到了爱的甜头,火山爆发般的狂热的爱情全都倾泻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是属于我的,但是,我却不可能得到他。 “你说说,你到萨巴岛究竟想干什么?”她问。 “到那儿和你一起生活——再没有别的了。” “在萨巴岛吗?不可能。” “为什么?难道那是一个无人岛吗?据我所知。萨巴岛上的建筑以及那里人们的生活风俗,都带有浓厚的荷兰风情。火山脚下的宽阔地带象个荷兰城市,家家户户的房子周围栽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街道上千千净净。妇女们出门上街都带着漂亮的面罩,男人们下海捕鱼,女人在家料理家务,一派田园风光。为什么我不能与你在那里生活?” “你有女儿。”乔安娜直截了当地喊道。 “已经16岁啦。” “她需要你——她的父亲。” “我又不是去另外一个星球上去生活,再说我还可以常去看望她。她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象一束珍贵的花朵,我对她以往都是悉心照料。至今除了她母亲悲惨遇难的经历外,她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她只知道生活是甜蜜的。” “她不会忘记她的母亲。她母亲对她来说是神圣的,任何侵犯她母亲形象的人都要被她所愤恨。是的,安内特恨我……恨之入骨!” “这些我全知道,她也给我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我的船上来?” “我爱你。乔安娜。我对安内特说过。‘等你长大了这些事你自然会理解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理解的!” “上帝呀,我的安德烈斯,我也爱你。”她大声说,“但是,我不允许你放弃安内特,因为孤独的生活是可怕的。 “放心,她以后会来到我们身边的。”赖赫自信地说。 “很难说!这两天她心都碎了。”乔安娜不安地看着赖赫。 “我相信安内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长得象她的母亲,而对具体问题的分析、判断和思维,却象我。” “啊。你倒是个细心人,一个有预感的人。”她歪着脖子,咬了咬下嘴唇说,“她知道我们俩半夜启航后,将会怎样昵?” “不会有什么变化的。”赖赫沉思地透过客厅里的大窗户向月光下的大海望去。 大海象一面镜子,风平浪静,早先的船员最怕海上这种现象,因为风平浪静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狂风暴雨。据说发现美洲新大陆的哥伦布,有一次在平静的大海上航行了一星期后,突然遇上了狂风,险些丧生。 “不。她不会回心转意的。因为她和她父亲一样,是个固执已见的人。甚至还想;爸爸终究会理解我的,会理智的。” “你能理智吗?” “我想,我的脑袋这些年来和今天一样,从未清醒过。我爱你,乔安娜,我要从此开始新的生活,开辟我后半生历史的新篇章。” 事实上,父亲常常不理解孩子们的心情,因此与孩子们的想法很难一致。安德烈亚斯也是如此,他根本不理解女儿的心情。 安内特和他父亲一样从来不睡懒觉,每天拂晓起床,早餐前先到海水游泳池游半个小时,然后去洗澡间冲洗一下,穿上衣服后带若本先生到花园去散步。 这时,女厨师已经烧好了茶,烤好了新鲜的面包。一个年轻的黑白人混血儿仆人也在平台上摆好桌椅……这已是每天必不可少的清晨进行曲。 赖赫为了给妻子露西亚报仇,常常和胡安出海捕捉鲨鱼。安内特用过早餐后,挨个地给爸爸的工厂打电话,和工厂领导通话,询问工厂里的生产、费用,支出、存在问题和工人们的愿望等等,并且将了解刊的情况做详细记录。赖赫每次出海回来,都仔细地查看安内特的记录本,以了解工厂近期的生产状况。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总经理’了。”赖赫曾经对她说过,“我敢肯定。我的厂长们对你说话比对我说话胆怯得多。” 可是,今天早上一切都变了,和往常全不一样了。 安内特起得很晚。昨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久久不能入睡,她一会儿想到爸爸,一会儿想到母亲和乔安娜,心里象开了锅似的长时间平静不下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母亲遇难后,有一段时间她和爸爸悲痛万分,常常想起她。但是随着时同的流逝,她发现母亲的形象在爸爸心目中渐渐地淡薄了,有几次她看见爸爸悄悄地从安葬妈妈的大墓院子里溜出去……并不是为了给妈妈报仇去捕捉鲨鱼,而是去大开曼、牙买加或墨西哥找情妇去了。 开始,安内特对爸爸这种做法不理解,她厌恶爸爸那种不体面的行为,这在她的心灵上留下了伤痕……她和所有的姑娘一样,从少年期进入青年期时,对男女之情尤为敏感。当她知道爸爸和别的女人睡在一个床上时,就更厌恶他,那种场面时常浮现在她的眼前……父亲的所作所为使她难以建解。 事实上赖赫和天下的所有父亲一样,他并不知道女儿的秘密。有一个攻读海洋学的英国大学生名州莱斯利·卡珀,曾在开曼布拉克岛上的斯波特贝公寓住了4个月,他在开曼布拉克岛上调查时爱上了安内特,使她第一次体味到爱情的滋味。不久,莱斯利·卡珀调查完毕,尽管他们俩依依相爱,但是他还是恋恋不舍地丢下安内特,离开开曼布拉克,从布赖顿飞回英国了。回想起这些往事,爱情的甘露滋润着她,打那以后,她能想通了,她谅解了父亲。 母亲在她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对父亲外出旅游的那些琐事可以容忍。可是,他这次却带回了一个企图取代于母亲的女人,这一下确实刺痛了安内特的神经。 这一夜,她觉得非常难熬。本先生不时发出轻轻的狺狺声,好象是听见外面有动静似的,但是它却把头放到前爪上,躺在床前一动也不动。安内特斜躺在床上,不时地弯下身子摸摸本先生,它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看这个女人怎么样?”她问本先生,“本,你是个叛徒!你为什么要扑过去问候她?好象她是我们这一拨的,你到底咋想的?” 本并不会说话,只是摆摆身子站起来竖起两耳,向安内特摇摇尾巴表示集中精力地听她训话。 “叛徒!”安内特又重复了一遍,“你和那些男人都是一路贷,美人使你鬼迷心窍。” 我明天早上还要去见爸爸和乔安娜,同他们再谈淡。她想,爸爸不应该这样草率决定他的后半生,唉,爸爸老是有理,他爱这个女人,还想和她结婚……这是他的事。如果我独立生活——我还按爸爸的教诲去做吗?我相信,任何人只要他认为他选择的生活道路是正确的,他必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我要不要告诉爸爸我和莱斯利相爱的经历呢?我的秘密爸爸不知道,我瞒着他,他还以为我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爸爸这次回来带了个女人——乔安娜。他们是不是已在伯利兹结过婚,她是以爸爸的新夫人到这儿来的。不,不可能……这事他得事先征求我的意见。 亲爱的爸爸,我们明天早上……明天早上都理智些……心乎气和地谈谈……晚上好,爸爸!晚上好,乔安娜! 清晨,安内特带着本先生向游泳池走去,她一眼就看见阿尔特哈号无踪影了,防坡堤那儿空荡荡的。 安内特猛一拉牵狗的绳子,停住了脚步,本先生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变化,伸长脖子吼叫起来。 “聪明的本,”安内特小声说,“上帝呀,本,我们该怎么办……” 她虽然感到惊讶,但是并设有立即喊爸爸,而是跑回家直接冲进赖赫的卧室。她惊呆了,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床上的被耨整整齐齐地放着,和昨天一模一样。不必去西厢房察看了……那里肯定也是空荡荡的。这天早上她没有游泳。也没有带本先生去花园散步。混血儿仆人安杰拉在平台上摆好了茶和鲜面包奶酪等着女公主去就餐。可是,安内特根本就没去平台就餐,而是去给大开曼首府乔治城的总督霍沃·贝福特先生挂电话。 霍沃·贝福特先生是赖赫博士的好友,是英国皇家军队的老军官,现在是乔治城的总督。几年来,他和赖赫打扑克、下象棋、聊天、谈论大英帝国黄金时代的琐事,常常往返于乔治城与开曼布拉克岛之间。安内特把霍沃·贝福特叫霍沃叔叔,他也把安内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霍沃听到是安内特的电话,非常高兴。“喂。”他喊道,“安德烈亚斯回来了吗?我可怜的女儿……快请他来接电话,这家伙这次出海怎么这么长时间,把老朋友都等急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内特,你爸爸现在在哪儿?” “跑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跑了?这是什么意思?”霍沃·贝福特先生一只手“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安内特从电话里也听到拍击声,“他一直就没回家吗?” “不,昨天他回来了,霍沃叔叔……” “快叫他来接电话。”霍沃着急地说。 “可是,他又走了!” “安内特,我没听错吗?他又走了吗?” “是的,昨天晚上。” “他疯了?”霍沃先生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问:“安内特,出事了吗?” 这一问激发了安内特,她一时冲动,直截了当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贝福特先生。 “是的,出事了。”她肯定地回答,“爸爸被诱骗走了!” “他怎么了?”霍沃喊道,“安内特,你说清楚点。” “昨天,爸爸乘着一艘陌生的船回家,霍沃叔叔,”安内特说,“爸爸说,我家的船在伯利兹修理,胡安驾驶着泰伯小姐的船回家的,爸爸还说他想买泰伯小姐的船。至于爸爸带回家的泰伯小姐,我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的底细……我也没有上过她的船,因为我恨她。过了一夜,突然那条船、爸爸和胡安都无影无踪了。霍沃叔叔,我真替爸爸担心。他决不是自愿随那条船而去的……” 贝福特先生听着安内特的电话,气的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按了一下写字台上的按钮,喊他的随从进屋。 “不要激动,我可怜的女儿,”他以安慰的口气对着话筒说,“我们会有办法的,不管加勒比海有多大,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们。安内特,你知道那条船的名字吗?” “知道,它叫‘阿尔特哈号’!相当醒目。” “这船名取自玛雅文,什么样的船旗?” 安内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说。 “没有船旗,霍沃叔叔,我敢肯定……这个船上根本没挂国旗,我记得很清楚……” “简直是乱弹琴!”贝福特先生大声喊道。 就在霍沃·贝福特接电话的同时。他接到今天早上的第一份报告,副官将报告放到写字台上慢慢地推到他的眼前,贝福特一手拿着阅读放大镜,看着这份耸人听闻的报告。 “加勒比海的幽灵重新复活。尼加拉瓜西部靠近哥伦比亚的塞拉纳群岛附近的海域上有一艘巨富的游艇被抢劫。无伤亡。海盗们使用了新式武器,即一种新式作战气体,这种气体能使人昏迷,但无伤害作用。第二个被抢劫者是牙买加人,名叫斯沃斯伯尔,据他说被抢劫的钱财约有400万美元。等被劫者苏醒时,海盗们早已逃之天天。” 贝福特先生将报告推到一边,把手中的阅读放大镜放到桌子上。 谁会料到,吉姆·麦克·唐纳德驾驶着赖赫的快艇安内特Ⅰ号向萨巴岛行驶的途中,仍不放过行劫的机会,这帮海盗在途中顺便抢劫了几条私人游艇。 “我马上报警,小宝贝。”当他的亲信走进屋站到写字台旁边时,贝福特先生对着话筒说,“你给霍沃叔叔的电话打得很及时,很对。你的性格、举止和你父亲完全两样,事情可能有其他缘故。放心吧。我的小宝贝,霍沃叔叔会为你帮忙的……” 通话后,霍沃先生对此事采取了戏剧般的行动。一对情人的私奔本来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他却动用了外交工具和军事力量。 贝福特先生首先决定通过广播电台电告全国:通缉一艘豪华快艇,船名“阿尔特哈号”,该船有诱骗嫌疑。发现该船后,请立即向大开曼政府报告。要求所有的英国皇家军舰追寻“阿尔特哈号”。 贝福特先生还通过外交部,请求邻近各国查寻“阿尔特哈号”是属哪个国家的船只,在哪个国家注册。 一个小时后,霍沃先生收到一份报告。 “阿尔特哈号”快艇曾在伯利兹注册,它是伯利兹的一个富翁、兽皮和民间工艺品出口公司老板费尔南多·达尔奎斯的私人船只。 又过了半个小时,从伯利兹方面又发来一份电传:费尔南多·达尔奎斯报告,他的快艇阿尔特哈号被偷窃,发电人;兽皮和民间工艺品出口公司法律顾问。卡西拉博士。 “岂有此理!”贝福特先生对他的随从们说,“这个被偷窃的快艇诱骗了我的朋友赖赫博士。他乘着这艘快艇昨天刚回烈他家,晚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先生们,我常常对你们说,当今的加勒比海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谁让我们生活在加勒比海沿岸?如果没有恶魔,整个加勒比海就会干润!命令海军空战队起飞!‘阿尔特哈号’别想逃脱我的手心。”第十五章 几个小时后,墨西哥、巴拿马、古巴、委内瑞拉和海地等国相继向开曼发来回电,他们均未发现阿尔特哈号的踪迹,也未得到有关阿尔特哈号的可靠情报。 开曼方面接二连三地广播:一艘被偷窃的快艇阿尔特略号,诱骗了一名安德烈亚斯·赖赫的化学家……此消息成了开曼电台的头号新闻,挤掉了其他的新闻报导。 追捕安内特Ⅰ号和麦克·唐纳德的费尔南多·达尔奎斯和正向萨巴岛行驶的吉姆也收听到了开曼电台的直播。 当然,阿尔特哈号也闻到了通缉他们的火药味……乔安娜和安德烈亚斯坐在收音机旁收听着开曼电台的广播,在驾驶舱里的甜安也打开电台收听着。 “你的女儿……”乔安娜对赖赫说,“完了,安德烈亚斯……” “现在才刚刚开始。”赖赫关掉收音机,“我只好应战了!” “能不能向大开曼岛发电,把实情告诉他们?” “什么?费尔南多把你的船作为被偷窃的船报了案,现在整个加勒比海都知道乔安娜偷窃了这条船,可是,她根本不在这条船上,你的护照是玛丽·安妮·托尔金斯。” “依我看,我们这次注定要失败的。安德烈斯。” 乔安娜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说,“你的女儿害了我们,这事情她做得太妙了,出自于无知的孩子气……” “我一定要应战。”赖赫大声说。 他坐到电台旁,调节着电台频璋,寻找安内特Ⅰ号的波长。多次呼叫后微微听到大胡子的声音,赖赫接上了放大器后,才听清楚。 “我是赖赫。”安德烈亚斯呼叫,“给我把吉姆喊过来。” “见鬼。你们到底在哪里?”大胡子喊道,“听见了吗……?你们就象一条鲨鱼,正在被各国追捕……” “吉姆在哪儿?”赖赫不耐烦地喊着。 “请等一会!” 不到一分钟,扬声器里嘀起了麦克·唐纳德的男低音。“博士。我们的船长在哪儿?” “在我旁边,你们能听清楚吗?吉姆……” “不太清楚……哦,现在清楚了!船长,我们在塞拉纳群岛钓了一条大鱼。弄到400万美元,还有首饰。这是一桩顺手牵羊的生意。我们第一次使用了D5汽体,这玩意威力真不小。它很快能使人昏迷,两小时后才能苏醒过来,但是,它对人体却毫无损害作用!这算我们的一大功绩,船长。如果事情顺利,到目的地时我们的船会装满美元和首饰!” “吉姆。你们简直是胡阐!”赖赫大声说。 “胡闹?这是什么意思?400万美元是胡闹吗?先生,看到这么多的钱我们的头都要昏了!如果您不要的话……我们就把它存起来,你们到底藏在哪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会合?你们听到广播了吗?你不是给我们说……” “吉姆,在我们会合之前,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我们将隐匿起来,你知道S地吧,我们在那里接头。” “达尔奎斯一直用导弹在追捕我——吉姆·麦克·唐纳德大声笑着说,“先生,你的船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些,我想它能坚持到目的地的!我们的船长在哪儿?” “在这儿!”乔安娜对着麦克风说。 “费尔南多又酸又臭,他竭力想把路易斯·维加斯拉拢过去,还给他许了好多愿,可是路易斯不听,他毫无办法。如果你们向S方向航行,可得小心啊,沿途都在缉拿你们。只有到了那儿才会安全,船长,你们一定会到达S地的……” “会成功的。吉姆。”赖赫看看表接着说,“可能要比原计划时间长一些,吉姆,祝你们一路顺风……” “先生,还有一句话……”麦克·唐纳德喊道。 “完毕!” 赖赫关掉电台。乔安娜从后面搂着他的腰,头措在他的肩上,她那乌黑的头发象一面黑纱巾裹在他的肩部。 她说; “一个赫赫有名的发明家,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现在成了被12个国家在加勒比海上追踪的魔鬼船的主人!你有何感想?” “我爱你……” “你怎样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生活就是这样千变万化,要使人们在一两个星期内不再追寻‘阿尔特哈号’下落的话……除非它在这个世界上托远消失。” “你想沉船?” “船上这些可升降的火炮和机枪,只能应付游击战,如果把它卖掉,我看很难出手,它上面有火炮谁会要哪。乔安娜,以后我们还可以用吉姆抢来的美元新购置一条比阿尔特哈号更漂亮的新船……... “你这个海盗!”她双手紧紧地搂著他,他明显地感觉到那两只丰满的乳房压在他的背部。“那是偷来的钱。” “照你说我们把钱应该还给主人。” “神经病!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蠢话。把那些钱都存放在公司!或者买成股票,要不就匿名存入银行。‘ “这样我们就万事大吉了?”赖赫问。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她摇了摇头,“现在整个加勒比海成了一个狩猎场,我们成了被追击的猎物……” “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也会失踪的,乔安娜,我们还是到这个星球上最后一个天堂去安居乐业吧,……到女皇乐园去!” “去女皇乐园……?”乔安娜吻了砌赖赫的脖子,“那儿是最好的栖身之地?” “我了解卡巴隆岛附近的珊瑚园,那儿是船只最好的藏匿处,海上巡逻舰根本不去那儿……我们可以隐藏在那里的红树林和兰花园中,飞机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我曾到那儿去过两次……’他的面部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地,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拿起话筒轻轻地吹了吹。 “有事吗?先生。”驾驶舱里的胡安听到响声后马上回答。 “立即改变航向,朝东北方向前进。朝着女皇乐园航行。” “是卡巴隆岛吗?先生。” “是的,胡安。” “好主意。在这儿,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赖赫把搭在他肩上的黑发向后摆弄了一下,转头对准她的嘴唇与她亲吻。他忽然问道:“你想挂什么样的船旗?” “是问挂哪个国家的旗帜吗?”她反问道,然后又接着吻他。 “当然罗。” “你意下如何?” “我看最好挂德国船旗,因为船上也有德国海盗。不只是加勒比海的海盗。” “我们没有德国国旗……只有瑞典国旗……” “瑞典旗也。好。旗帜越黄,越有意义……胡安。” “是先生喊我吗?”从驾驶舱里又传来胡安的声音。“从放船旗的箱子里把瑞典旗拿出来,挂在船上。” “挂瑞典船旗吗?先生,好。” 赖赫把话筒挂在钩子上,站起来把一直搂着他的乔安娜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她躺在沙发上,伸出双臂,含情脉脉的双眼盯着赖赫,“吻吻我吧……” “不行。” “我们共同享受的时间不会很多了。” “这我明白。但是,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白色涂料和刷子!我要涂掉船壁上的‘阿尔特哈号’。这是件火烧眉毛的事情,要比接吻紧急十万倍。” “见鬼。” “乔安娜,有一个海盗想掩盖他的真面目费尽了心机,我结识他后,一分钟也没安宁过,这个勇敢的家伙……” “是的,直至他结识了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后,才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他原来是个女人。她还将永远不同于普通的女人……” “很好。穿上衣服到甲板上去。我们另给船起个名吧!叫‘威肯口号’呢?还是叫‘图勒号’昵?” 她站起来穿上裙子说:“图勒是什么意思?” “北海中的一个岛名,据说,最后一批东哥特族人在意大利全军覆灭后,带着他们阵亡的女皇曾经逃到图勒岛,在那儿避难。” “好。把我们的船改名叫图勒号吧。”她站在他眼前,长发披在双肩,苗条的身躯显露出女性特有的美,“大概我们永远不会返航吧……” 3个小时后,白色快艇图勒号劈浪全速奔驰在古巴附近的海域上,船尾上的一面瑞典船旗随风飘扬。 大约还需要航行4个小时他们才能到达目的地“女皇乐团”,这个珊瑚礁组成的天宫位于阿纳玛丽亚海湾南部,约180公里长,60公里宽。它是由上千个岛屿、礁石,珊瑚礁组成的一个迷宫式群岛。 4个小时虽然不算长,但是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每分钟都与他们的性命有关。 “战斗机!道”一个小时后,胡安突然报告,“在左舷方向。” “快走。”赖赫一边说一边拉着乔安娜向晒太阳的甲板走去,在那儿他打开扩音机,扬声器里立刻响起震耳的舞曲。“试试看,是否能混过去!” 两架战斗机从蓝天上俯冲而来,这是两架牙买加战斗机,飞机带着哨音朝图勒号迎面飞来。 乔安娜身穿一件粉红色的长连衣裙,赖赫紧紧地接着她,她也紧紧地接着赖赫,他们在甲板上跳起探戈舞来。当飞机从他们头顶上冲过去时,他们不但没有停止跳舞,而且还放声大笑向飞机招手示意。 船尾上随风招展的瑞典国旗显得格外醒目,船体上“图勒号”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两架战斗机回过头来,又一次从图勒号船顶上冲过去,然后吼叫着冲上晴空。 “成功了!”赖赫紧紧地抱着乔安娜高兴地喊道。 过度的紧张使她神经痉挛。突然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沙哑中还夹杂着嗫泣声,“他们认出了我们。现在可能正在向本部报告……” “不。他们确实看见了我们。但是,他们只能向本部报告:发现一艘瑞典快艇向东北方向航行。这毫无意义,飞行员并不是历史学家。他们不懂瑞典和图勒的历史,图勒是一个岛的名称……... “你说什么?”她啜泣地问。“你知道图勒岛在哪儿吗?” “不知道。” “是啊,追击我们的飞行员他们也不知道。”他搂着她,用舌头舔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再过3个小时,亲爱的,我们就到女皇乐园了。今天晚上我们要睡在兰花丛中……” 傍晚,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晚霞给这个由珊瑚岛、礁石群,花卉园和生长在大海里的热带植物组成的梦幻般的世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乔安娜仿佛觉得身临仙境。 波涛滚滚的大海,在彩虹的照射下,变幻着绮丽的景色,一会映出红绿色的光彩,一会儿放射出桔黄色的光芒。上千个小岛和岛上的热带丛林,夹杂在丛林中的兰花和绮丽夺目的野花,岛与岛之间那数不清的宽窄不等的河溪……这些构成了一座迷人的天富。当船穿越河溪时,能听到海浪扑打船体的波涛声和岛上丛林传来的大自然的声息:鹦鹉悦耳的声,牛蛙刺耳的呼喊声,蜂鸟的嗡嗡声和小猴子的报警声——好象是这儿一派平安景象,只要稍有一点意外的响声,都会扰乱它的宁静…… 乔安娜和安德烈亚斯坐在驾驶舵前的两个柳条藤椅上,任由胡安驾驶着快艇缓缓地驶进这座天堂般的大自然乐园。 胡安·诺尔斯,这个熟知加勒比海一草一木的舵手,借助雷达和声纳探测器,驾驶着“图勒号”穿梭行驶在迷宫式的珊瑚群岛之间。要驶入女皇乐园,而不触礁,这真是一件伟大而奇特的事情。 半小时以后,“图勒号”滑行着驶入女皇乐园。这时,残阳给这个由红树林、蕨类植物、野生花卉和河溪组成的仙境般的岛屿,披上了一层火红的外衣,天空也是红彤彤的,整个世界就象一个红色的海洋。 这大自然的奇观异景,惊得赖赫稀乔安娜说不出话束,大自然给人的美感,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他俩默默地观赏着这奇特的自然景观…… “我们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乔安娜把头靠在赖赫肩膀上小声说,“我们到了另一个星球上,这个星球叫什么名字?安德烈斯。” “它没有名字,要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吗?” “这不是梦吧?” “不是!我们的周围一切全是真的。亲爱的。”赖赫搂住乔安娜说。 “是的,这儿是逃亡者的隐匿处,流浪者的天堂……” “我们不是逃亡者,乔安娜。” “化学家赖赫博士被诱骗的消息传遍了加勒比海,它成了人人皆知的头号新闻。加之费尔南多又火上泼油,他将阿尔特哈号作为一条被偷窃的船只向警方报了案,今天他出一万美元的悬赏金,明天他可能出10万美元!我对他来说是无价之宝,而他对你的仇恨用金钱是无法换取的。”她闭上眼睛稍停了片刻接着说,“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星球上,安德烈斯,我们能否永远住在这儿?” “不行,这儿没有生活的条件,一没吃的,二没喝的,把雨水收集起来当作食用水,还得用海水晒盐。吃的东西只有鱼,主要是箭鱼和鲨鱼。珊瑚礁缝隙中还有海鳝。这儿的风景虽然很美,但是,它和外部世界一样残酷。” “我们就不能试试吗?安德烈斯。” “两个星期后,你自然会恨这个天堂的!这地方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天长日久你会烦它的。鹦鹉连续不断的刺耳叫声把人心都毖捣碎,猴子的尖叫声能把你的神经撕裂……当然这儿有些大一点的岛上也有人家,那些岛上甚至有海滨宾馆,夜总会。不过那儿有古巴海军的巡逻艇和警戒这一地区的侦察机。自从美国人在猪海湾秘密登陆袭击了岛上的保安人员以后,菲得勒·卡斯特罗对古巴周围一些不显眼的群岛加强了警戒。你以后会看见的,古巴海军的直升飞机也常从女皇乐园上空飞过。我们在驶入这儿之前没有遇上巡逻炮艇,这是莫大的幸运。那些巡逻快艇不分昼夜地在这一海域巡逻。” “可是,我们在这儿一定是很安全的,安德烈斯……” “是的,这儿现在很安全。巡逻炮艇也不会到这儿来。没有人会猜想到阿尔特哈号开到这儿。但是,不艏排除有一些象胡安这样的水手也敢把船开进女皇乐园的。” 胡安把船停在两个小岛之问,两边岛上的参天大树的茂密枝叶给阿尔特哈号搭了个绿色帐篷。胡安关掉发动机喊道:“停在这儿可以吗?老板。” “这地方很好。胡安,你真不愧是个天才的舵手。” “谢谢先生,我们现在到了女皇乐园的深处,只有热带平帆船才能驶到这儿。这儿是被人们遗忘的角落,到目前为止,你知道谁到这儿来过昵?” 乔安娜用手摸了摸赖赫的臀部,然后接着他说.“从这儿荒野的原始状况来看,我们是第一个到达这儿的人,下去洗个澡一定很有意思……” “你连一个手指都不能伸向水中。”赖赫急忙阻止她说,“一滴血能使这儿的海水沸腾起来。明天早上你会看到,我在这儿能钩到一条鲨鱼……” “在这儿吗?” “是的,这儿是女皇乐园的地狱,有的地方的水看来只有膝盖那么深,可旁边几步远就是万丈深渊,那就叫做海中海,这里是捕鲨区。但愿深渊里的小鱼儿能找到安全的生存空间。” “你怎么一看到水就想起了鲨鱼……”乔安娜小声说。 “安内特已经告诉你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件事。” 他凝视着海水和屹立存大海中的几个小岛。太阳已经失去了它的威力,大海由桔黄色又变成了青绿色,女皇乐园进入了黄昏。 “可恨的鲨鱼夺走了我的露西亚……这件事我永生不会忘记。这是一次血的教训!” “我理解你的心情。”乔安娜依偎存赖赫怀里。天色已经灰暗,四周自然界的各种噪音越来越刺耳,数以千计的鸟兽甩它的歌声欢迎着黑夜的到来。牛蛙那洪亮的嗓音压倒了岛上所有动物的叫声。 “我的家也是被鲨鱼撕裂的……被披着人皮的鲨鱼吃掉了!它比真正的鲨鱼更凶恶,更残忍。安德烈斯。” 胡安从驾驶舱出来,又拐进另一个舱房。他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他既是舵手,又是厨师、仆人。发动机刚熄火,他又钻进厨房。约摸10分钟后,香喷喷的红烧鱼味飘到甲板上来了。 “我们在这儿能呆多久?”乔安娜问。她头枕在赖赫的怀里,闭着双眼,听着各种鸟兽的歌声。悠闲地享受着这大自然的美。 “我看一个星期就足够了吧……” “再长一点。隶求你,求求你多呆几个星期……” “我们还得去萨巴岛。麦克·唐纳德驾驶着安内特Ⅰ号正全速开往萨邑岛。” “去萨巴岛为期过早。恐怕以后我们没有机会再到这儿了。”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从开曼布拉克出发直接到女皇乐园来玩。‘ “你以为我还会去开曼布拉克你的家吗?” “是的。作为赖赫夫人!”赖赫笑着答道。 “说得对,安德烈斯,”她抚摩着他的脸,她那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看着他,“我们把这地方叫做‘魔场’吧。” 他俩搂抱着紧紧地依偎在船头的甲板上。胡安从客厅的走廊里走过来,他上身穿着件白色的仆人茄克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在红桃花本楼梯旁停住了脚步,彬彬有礼地喊:“用餐吧。先生。” “开天辟地的亚当和夏娃也没得到这般殷勤的服侍。”赖赫抱着乔安娜笑着说,“胡安,我们这身打扮可以用餐吗?” “可以,这是您的船。怎么都行,先生。” “我的船。胡安。”乔安娜笑着插了一句。 “你的,他的都是一回事。”胡安也笑了,“今天有西班牙风味的雪利肉汤,吐司烤面包,酱汁蘑菇,色拉水果……还有弗里风味的上豆和烧竹笋。不知女士和先生是否喜欢这些菜肴?” “快去用餐吧。亲爱的.”赖赫和乔安娜一同向楼梯走去。 赖赫和乔安娜对今晚的饭菜很感兴趣。饭后他俩又坐在甲板上,陪伴他们的只有黑糊糊的暖夜,船体在海浪里轻轻地摇动,海浪拍打岩石的波涛声和岛上飞禽走兽偶尔的叫声融为一体,从公海那边吹米的热风顽皮地拂过女皇乐园,吹得他们心醉神迷。 深夜,胡安关掉了阿尔特哈上的吊灯,回他的舱房休息去了。 在乔安娜卧室里那张宽敞的太床上,乔安娜爬在安德烈亚斯身旁。两人的躯体一会儿便合为一体。此刻,那种绝妙的幸豫使他们神魂颠倒,那种说不出的快感,使他们忘掉了一切……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