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拍了下来。20分钟后,周围世界开始往里收缩。他已经到达了“拉玛”圆柱部分的尽头,现在正进入南湍的圆顶。虽说他已通过望远镜从“拉玛”的另一端对这个圆顶作过长达数小时的观察研究,并将其他理情况默记在心,可是,他现在对周围的壮观奇景,仍感到吃惊不已。“拉玛”南北两端是截然不同的。这里没有三个一组的阶梯,没有一连串狭长的、同圆心的高地,没有从毂形中心到平原的一溜斜坡。相反,这儿有一个庞大无比的中央尖锥,它长五公里多,沿中心轴线伸展出去。这儿还有六个小尖锥,只有中央尖锥项的一半大小,他们均匀地分布在大尖锥周围。这一组物体看起来像-群特别匀称的钟乳石,从岩洞顶上挂了下来。吉米小心翼翼地向中央大尖锥顶部靠近,当他相距不到一百米时,就停止了蹬踏,让"蜻蜓号”慢慢静止下来。“你能看到什么东西?”中心控制站急切地问道。“我只看到大尖锥。它表面十分光滑,没有标记,顶端特尖,简直可以用来当针使,我实在不敢过于接近它。””吉米再慢慢地往前蹬,当到了大尖锥直径达几米的地方时才又停了下来.他开一个小容器,十分小心地从里面抽出了-个垒球那么大小的圆球,把它朝大尖锥抛了过去。圆球向外飘开时,后面露出了一根勉强看得见的细线。粘性弹击中了光滑的圆孤表面,没有被弹回来。吉米试着把线蓦地抽了一下,随后就使劲地拉了起来。象渔夫收网一样,他慢慢地绕卷着线,将“蜻蜓号”拉到被恰当地称之为大角的顶端。他终于可以用手摸到这个角了。吉米向中心控制站报告说:“大尖锥摸上去很像玻璃,几乎没有摩擦,有点温暖的感觉。”。“吉米,我是队长。根据你发回的照片,我们判断小尖锥和大尖锥完全一样。你可用变焦距镜头好好把它们拍摄一下,我不需要你离开低引力区——除非你看到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吉米越接近南极,就越感到自己象一只小麻雀,正在一个大教堂的拱形屋顶下飞来飞去。他怀疑,这地方会不会真的是一座宗教神坛,或是什么性质相类似的东西。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没有发现什么迹象可以证明在“拉玛”里面有艺术存在,所有一切都是只有实用价值的。也许拉玛人认为他们已经领悟了宇宙的最终秘密,早超脱了尘世间碌碌众生的欲念和思虑。吉米打开了小功率的无线电信标发射机——用这种机器可以判明他处在`拉玛”内部什么位置上,并开始计时。当他再发话时,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听得见我的讲话吗?"看来中心控制站没有听见他的话,因为它接着要求他把电视摄影机打开十五秒钟。一直等到吉米问话重复了两遍后,他们才算听明白了。从无线电里他听到声音完全正常,后来就不知不觉地掺进来一种奇怪的、变了调的声音。频率为一千周的哨音为一种低沉颤动却又很有节奏的声音所调制。这是一种极低音,它每一个震响都可以叭得见。这种调制音本身又受另一种调制,它一会儿升高,-会儿降低,然后再升高,降低,每次间隔约五秒钟左右。“我们认为,你一定处在某种高强度的能量场当中——可能是磁场一一它的频率大概是十周。它十分强大,可能有危险。建议你立即离开那里——这种现象可能局限地部分地区。你把无线电信标发射机再打开,我们再为你转播,这佯,你就可以知道什么时候罢脱掉了这种于扰,”吉米急急忙忙地驾驶“蜻蜓号”兜了个大圈子,同时听着耳机里传过来的急强急弱的声音。飞了还不到几米,他就听出来了,干扰强度正迅减弱,正如中心控制站猜测的那样,局部地区才有这种干扰。吉米在能听到干扰声的最后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种声音很象他脑海深处的轻微悸动.不管这声响意味着什么,在南极这个庞大而又令人压抑的建筑群里,一个孤立无援的人还是不要独自倾听"拉玛"之音为妙。 二十七 电 当吉米往回飞的时厌,一路上并没出什么问题,虽说他觉得有点累,可倒没有可操心的。他开始升高,朝中央大尖锥的尖顶方向往回飞行。越来越细的锥尖离他还有一公里远。他突然注意到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种凶多吉少的预感,一种使人心神不安、身体不适的凶兆.他蓦然想起一句成语:"心惊肉跳,大祸将临。”开始时,吉米只耸了耸肩,没有在意。但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这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他确实惑到他的皮肤已开始起鸡皮疙瘩。吉米现在真的发慌了。他在半空停下来,向四周看去,什么变化也没发生!大角巨大的尖锥顶离他头顶几百米远,再过去就是天空,另外半个“拉玛"就在那边。吉米感到手背上有东西在爬动,党得有点痒。起初,他以为有一只虫子落在那里,他就连看都不看一眼,用手去掸。他的手指还未及掸下去,就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停住了。他觉得自己有点蠢。可不是,又有谁在"拉玛”见过什么虫子呢?……他抬起手盯着瞧了瞧,真有点莫明其妙,因为发痒的感觉依然存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他每根毛发都直挺挺地紧立了起来,从手上到前臂都是这佯——当他用手去摸头时,头发也一根根地挺立着。喔,原来如此!他正处在一个非常强大的电场里,他刚才感到的那种压抑沉闷的气氛正是地球上雷雨之前人们会感觉到的。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很危险,他慌了。地找不到迅速解决的办法了。他赤手空拳,孤立无援,空间充满敌意,而他周围巨大而可怕的静电力又随时都可能勃然大怒向他大发作。“中心控制站,”他十分焦急地说:"我周围正积聚着一个强度越来越大的静电场,我看,马上就会发生雷暴雨。” 吉米刚说完这话,一道电光就在他身后掠过。当他数数到十的时候,第一次雷击的噼啪声就传到了他的耳里。三公里——这说明声响来自于小尖锥,他回头向那里望去,看到六个针尖顶好象在燃烧,这些尖顶好象巨大的避雷装置,正向外喷射着刷形电火花,电火花长达数百米.吉米开始蹬起脚踏板,在不过分增加“蜻蜓号”的应变张力的前提下,他要尽快地加速前进。他突然想起,在这一丝云彩都不存在的睛空,怎会产生这类风暴?这太奇怪了。接着,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天气现象,而不过是深藏在“拉玛”南部顶端的某种能量的小小泄漏。空气已变得动荡不定。他已很难操纵“蜻蜓号”了。好象从什么地方吹来了一股风,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他那脆弱的空中飞行器骨架就会受到威胁。吉米坚韧不拔地继续往前蹬,他试图用变换蹬力的方法和整个躯体的动作来缓和风的冲击。由于“蜻蜓号”差不多与他身体联成一体,是他身体的延伸,吉米取得了部分成功。湍流仍在继续不断增强,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喷气流。可是,在“拉玛”里又是什么东西能产生喷气流呢?吉米向自己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这个问题一经提出,他马上就有了答案。他听到的声音正是大尖锥上积聚起来的强大的电离作用所形成的电子气流的声音。带电的空气沿着“拉玛”轴线喷射出来,而更多的空气就涌进后面的低压区。他已来不及选择了,“拉玛”替他作出了决定。在他身后突然进发出一片火光,满天通红。他居然还来得及看到它分割成六条火舌,从大尖锥伸展到六个小尖锥顶上去,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 二十八 坚硬的天空吉米通过无线电刚刚讲了句"机翼开始变形--马上就要坠毁了’“蜻蜓号”就开始卷缩起来。只听见“啪”的一声,左翼从中间像刀切一样断裂,断开的部分像轻飘的树叶,慢悠悠地向外漂了出去。吉米觉得好像坐在一个断裂了的风筝里,馒馒地从天空往下掉去。这里的引力只及地球的十分之一,他往下降落的速度还是相当缓馒的。可是,随着他离轴心越来越远,降落速度就会越来越快。“蜻蜓号”即使失去了动力,但仍可起一个简陋的降落伞作用。他现在还可以提供几公斤的蹬方。他是去见上帝,还是活下去,全靠这点蹬力了。吉米现在正在作有生以来技术最高超的一次飞行。真可惜,他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幽默感想到,他的观众太少,而且,对他表演里的真功夫,这些观众也欣赏不到.电光流继续从大尖顶往下边的小尖顶传送,不过,整个放电现象现在又都旋转着进行,吉米似乎看到,有一个巨大的电动机正在运转,这一看法大概与实际情况差不了太多。”在他向低空盘旋、下降了一半距离时,焰火表演突然停止了。他感觉得到,空中电压已逐渐消失,而且,不用看就知道,他手臂上的毛发也不再硬梆梆地挺立在那里了。只剩100米了。他的着陆速度看来不会造成什么危险,总算运气好,看陆点是平地。他要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使他的全部气力。右翼完成了它的使命,终于在根部折断了。“蜻蜓号”开始翻筋斗,而吉米将他的身体重心挪到另一边,借以与旋转力相抗衡,试图扭转过一局面。在他与地面相撞的一瞬间,他正仰面对着十六公里以外的弧形天空。拉玛的“天空’’竟如此坚硬,这该是多么不公道、不通情达理啊! 二十九 六条腿的蟹吉米恢复知觉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痛得要命,试着想活动一下、立刻就发现身上处处是伤,浑身疼痛,但似乎还没伤筋动骨。就在这时,从他身边传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卡嚓声。他慢慢地把头转向声音来的方向瞧了--下一差一点又晕了过去。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一个很大的蟹状生物正大口咀嚼他那可怜的“蜻蜓号’残骸。吉米不声不响地慢慢翻转着身子,使自己离那个怪物更远些。可是,那家伙对他却毫不理会。当吉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到十米远时,他十分小心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那家伙并不十分可怕。它并不高,身体扁平,大约二米长一米宽,在身子底下有六条腿,每条腿上有三个关节。原来他以为那生物在吃“蜻蜓号”,其实不对。它正麻利地用它的剪状爪于着拆卸工作,把脚踏飞行器截成小块。然后,就把碎块往自己的背上搬运,它背上的小垛越来越高了。吉米一边密切注视着那个螃蟹,一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打开了无线电报话机。"中心控制站,"他悄声说:‘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谢天谢地!你没出事吧?”吉米把摄影机转向大蟹,正好把它拆完“蜻蜓号"翅膀的最后情形录了下来。“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它要吃掉你的飞行器?”“但愿我能告诉你为什么`蜻蜓号’是完了。我该往后退了,我得防着大蟹拿我开刀。”吉米慢慢往后退,眼睛始终不离开那个大蟹。那家伙现在打起转来了,螺旋形圈子越转越大。看来它正在寻找可能遗漏掉的碎片。那家伙原来还怪标致的哩!“蟹”这佯的一个名字,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历。他满可以称为甲虫,甲壳是一层漂亮的金属。它的眼睛深陷在保护性眼罩里,两只眼睛毫无表情,呈宝蓝色,虽然那两只眼睛有好几次转向吉米,却从未对他表现出任何兴趣。它好象在倾听什么无声的指示,然后,进步朝着海的方向,以非常奇特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速度匀衡,每小时四至五公里。吉米蓦然想起,他心爱的“蜻蜓号"残留下来的那一点可怜的骸骨,即将一去不复返。他怒气冲冲地朝大蟹急急追赶过去。吉米十分小心地从右后方迂回向大蟹靠拢。当地和大蟹平行后,他很快嘟哝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就以闪电般的动作伸手抓住了他的宝贝食品袋。而大蟹一成不变的步伐却并未因此稍微放慢一些。吉米早已知道大蟹的目的是什么了:那一边,在他前方升高了起来的地方有上个500米宽的坑。这样的坑只不过是一个根深的竖井,它四壁都直上直下。井内壁有一条自上而下呈螺旋形的斜坡滑道,这滑道完全开在竖井的直壁上。它给人的印象好象是一枝特大枪枝里的来福线。吉米直到顺着一处滑坡曲线往下看了几圈以后,才意识到,这里不是一条而是三条滑道,这三条滑道互成120%度角彼此分开,并不重叠。在"拉玛”以外的任何地方,这整个设计一定会成为-个建筑学上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这三条滑道一直通向水池,消失在混浊的水面之下。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吉米看到一些黑糊糊的地道或是洞穴之类的东西。它们外表阴深可怕,他不知道洞里有没有生物居住,说不定拉玛人还是水陆两栖生物呢!大蟹一直走到井边,毫不犹豫地差不多把半个身子都悬空架到井口上去,然后,它抖动了一下身子,“蜻蜓号”的残骸就哗啦啦地朝井的深处落了下去。处理完那些废物后,大蟹就转动身子,朝站在十米远以处的吉米慢慢走过来,吉末想,我是不是也会遭遇到同样的命运?“在你能断定对方怀有敌意之前别逃跑,”中心控制站低声回答他说。“大蟹毫无反应,也没放慢它的脚步。它走过吉米身旁,全然不理,一直朝前走去。作为人类的一名代表,眼看着初次会面的对方在拉玛平原上竟旁若无人地昂首而过,他感到十分难堪。他重新回到井口,朝下边混浊的水面呆呆地瞧着。他第一次注意到水表之下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些影子很大),它们在慢慢地来回移动。过了一会儿,一个影子向最近的螺旋式滑道游了过去。那影子看上去象一辆多腿坦克,慢慢地沿着长长的滑道住上爬,后来,吉米又看到,在水面下类似岩洞的洞口附近,有一道更快的影于一闪而过。不知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沿进运动着。他的眼光跟不上它的动作,也看不清它的具体形状。他仿佛看了一股象人那样大小的旋风或小尘暴。吉米眨了眨眼,晃了一下脑袋,又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等他把眼睛重新开时,幽灵已经不见。 三十 内陆深处的花 吉米仍然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那高达五百米的绝壁上走下去。就算他能找到一根很长的绳子,那儿也没拴绳的地方啊!不管怎么讲,不斗争就屈服是愚蠢的,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作所为.如果有人来援救,那援救一定来自海上。他可以朝那里前进,一边继续干自己的工作,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以后几个钟头里,他沿海边走了十多公里。他看到一些方场,它们完全被罩在帐蓬式结构的密纹金属网里,就像是一个个巨型鸟笼。还有一些方场看起来像一池池凝固的液休,上面布满了漩涡状纹法。但当他试着碰一碰就发现它们又十分坚牢。还有一个漆黑一团的方场,黑得连看都看不清,在用手摸了一下后,他才知道那儿是有东西存在的.每一个方场都是精心调整得很好的一片土地.在拉玛这个金属世界里看到这样的景色,这还是第一次. 吉米可以打赌,这里的土地都是精心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未来的农场。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泥土,每个方场都用一大块厚厚的透明塑料布覆盖着他试图切开塑料布取一点样品,但他的刀于切在塑料面上,充其量只不过留下一条淡淡的刀痕.内陆深处还有另外的一些田野,其中有许多布满了用棍棒和金属丝搭起来的复杂结构,看来那些结构是用来支撑爬蔓植物的。它们显得孤独凄凉,犹如寒冬腊月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木。在这奇特、生疏的景物之中,他注意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特别格格不入的东西s离他大约二百五十米远,在一个金属丝和金属棍编搭成的格子棚架当中,有一个小点在闪闪发光。它非常小,不引人注目,人的视线人乎难以达到,要是在地球上,可以说是不会有人去再看一眼的。然而,当地离那东西只差几米远的时候,他才完全肯定,他所熟知的生命形态已经闯进了这个严格消毒、绝对无菌的“拉玛”世界。在南半球的这一边缘原来有一枝孤零零的鲜花正在那里做然吐艳。他朝前走近了一些,发现情况有点不大对头。在大概用来保护泥土不受外来生命形态污染的塑料膜上有一个窟窿,从这窟瞪里冒出来--很象人的小指那样细的绿茎,它沿格架攀援上来,在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长出了一簇茂密的蓝色叶子。这些叶子很像羽毛,而不像吉米所熟悉的任何植物生长出来的叶子。绿茎长到齐肩高,茎端开着三朵花,它们紧紧挨在一起,难怪他原以为只有一朵呢。花瓣呈管状,色彩鲜艳,长约五厘米。一朵花上至少有五十个花瓣,它具有蓝、紫、绿各色闪闪发光的金属光泽,首上去极象蝴蝶的翅膀,而不像植物界的花卉草木。对吉米来说,这是一朵花。是一个陌生的奇迹,无论如何。他要把这朵花弄到手。吉米把这株花的情况向中心控制站作了一番描述,并从一切可能的用度作了录相。中心控制站对此事高兴万分。当吉米说“我要设法弄到手"时,他们没表示任何反对意见。他脱光了所有衣服,抓住光滑的金属棍,扭动着身于钻进了格子框架。可是,等吉米真的爬到了这朵花面前、伸手可取的时候,他又突然感到局促不安起来。说不定这是整个“拉玛”世界里长出来的唯一的一朵花。他应该不应该去摘这朵花呢?也许这是一株意料之外的植物,其生长期被耽误了许多世纪——或者提前了许多世纪。他犹豫片刻后把手向前伸过去,抓住了花茎,迅即扭了一下。那朵花一碰就摘了下来,吉米还采了两片叶子,随后他就慢慢地从格架往后退爬不多久,他就注意到羽毛状叶片正逐渐合拢收缩,而失去花朵的花茎却从它所依附的格子架上慢慢地松开。吉米怀着既着迷恋又诅丧的神情看着整株植物一步步缩回地里去,它很像一条受到致命打击的蛇,正蠕动着往它的洞穴爬行。吉米自言自语地说,我可毁坏了一件漂亮的东西,但他又转念一想,“拉玛”不是也把他毁了吗? 三十一 终极速度 诺顿队长从未损兵折将。这一次他也不想丢失一名-下。甚至在吉米踏上通往“南极”的征途以前,诺顿就已经在考虑万一发生意外时营救吉米的办法。然而,事实证明解决这-问题的困难很大,他没能找到答案。诺顿也曾考虑过更为离奇、甚或令人难以置信的办法。也许,一只配备吸盘装置的拟人猴可以爬上绝壁。如那样进行,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制造并试验这种器械?训练拟人猴去使用它,又要花多长时间呢?舱外活动推进器确实有根大诱惑力,但它是为失重条件下工作的太空人设计的,推力很小。即使“拉玛”引力不大,这种推进器亦难以托起人体的重量。当吉米在海边艰难举步时,太阳系里约有半数幻想家都在出主意营救他。佩雷拉博士的电报来过两次。以“拉玛急电”名义发来的。那位科学家花了大约五分钟进行了思考,再用了千分之一秒时间在电子计算机上进行了运算后,找到了答案。诺顿刚看这一电报时,曾以为是一个拙劣的取笑,但当他看到发电人的名字及所附的计算结果时,他才恍然大悟。”尽管吉米能够看到圆柱海对岸,也知道“决心号”驶过来的大致方向,但直到那小艇过了纽约城以后,他才看见了。吉米觉得难以置信,那区区小艇居然能坐六个人,还加上他们带的准备营救他时使用的天晓得什么器材。当小艇离岸边还差一公里时,吉米认出了诺顿队长。于是,吉米向他挥手,诺顿也很快瞧见了吉米,他挥手回答了他的致意。“吉米,看来你的精神不错。”诺顿通过无线电话对他说:“我以前向你保证过,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现在你相信了吧广?"“我相信你,队长,"他说,“不过要让我回到甲板上才能彻底相信。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怎样下来呢?”"决心号"在50米开外、500米下边的地方停住了。“我告诉你,吉米,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你需要有勇气。现在,你只要往下跳就行。”“从500米高的地方!”“对,不过引力只及地球上的一半。”“说得倒轻松!在地球上你从250米高的地方往下跳过吗了”“别胡说,你本来自己就该算得出来,实际上这是一个终极速度问题。"他没打断队长的话,诺顿讲完了,他也没说什么。对,有道理,真简单得出奇,正因为如此,才只有天才能想得出这佯的办法。你可以对别人讲,从万丈深渊上的一块窄木板上走过去万无一失,但是,即使结构方面的计算无懈可击,人们世许还是不敢这佯干的。“我不想催你,”诺预的劝告声从下边500米处传上来,“不过,我认为你行动越快越好。”吉米看了看手中珍贵的纪念品——他在“拉玛”土地上发现的唯一的一朵鲜花,他小心翼翼地用沾满油污的手把把那朵花包了起来,再打上一个结,然后就从陡壁边缘将它抛了下去。小手帕包飘飘荡荡地掉了下去。看到它速度很慢,吉米放了心。他等了很久很久,小手帕包包慢慢变小,越来越小,最后终于看不见了。这时"决心号”往前开去,吉米知道,船上的人已发现小手帕包了。“好漂亮!”队长喜气洋洋地说,“我相信人们会用你的名字来命名这种花的。行啦,我们在等你哩。’吉米脱下他的衬衫慢慢把它摊平。最后一次回头望了望他曾单枪匹马探过险的荒原,用右手捏紧村衫,向前快跑几步,纵身跃下了绝壁。他用两手抓牢衬农,然后双臂高举过头,让气流灌进来,把它吹成了一个管状气包。在最后-瞬间,吉米放开了衬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随后就用两手捏紧嘴巴和鼻子。双腿交叉合拢,要象标枪一样于净利落地插进水里面去。什么东西拍打了他脚掌一下——挺冲的,但并不大痛。然后,他觉得好象有千百万只柔目的小手在抓扯地身上的肉。耳朵里一阵轰鸣,压力也越来越大。吉米双眼紧闭,但仍能感到眼前起来黑.他知道,他自己正像利箭一样刺破了海面,向圆柱海深处潜下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向上方朦胧的光亮处游去。将头钻出水面时,双目仍然紧闭着.他贪婪地吞了一大口甜蜜的空气,翻过身仰面凫水,向四周环视。“决心号”以最快的速度向他急驶而来。只几秒钟的功夫,急切的友谊之手就把他拉上了甲板。诺顿队长焦急地问他:“你喝进水了没有?”“我想没有.”"不得怎么说,用这个先漱漱口。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说不出来,等会儿我再告诉你。噢……,谢谢大家。”不一会儿,吉米就说得出来了,他愁眉苦脸地承认:“我要呕吐了。”吉米羞答答地使劲呕了几下,但没吐出什么东西。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后边的天空又有电光闪了一下,长达千米的火蛇从中央尖顶游向小尖锥,随后它们又气势磅礴地整个儿旋转了起来,犹如隐身舞女在带电的五朔节花柱上环绕他们的彩带。不过这一次,火蛇步伐开始加快,它游动得越来越快,最后,它变成了一片闪烁的巨大圆锥形光束。这样的场面大约持续了五分钟,突然,仿佛有人扳上了闸门,雷电嘎然而止。从中心控制站突然传来了激动的呼喊声。“我们认为发生了一次地震,大概是在闪电停止的刹那间发生的。”吉米突然喊了一声:“队长,看,看那边天空。”诺顿抬头望,他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圆柱世界的对面,低声慢慢说:“老天爷!”他意识到"下一次”差不多已经光临。在圆柱海无穷无尽的弧线深处,一个大海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涌来。 三十二 必须离开这里诺顿首先考虑到的是飞船。“大力号!”他口祖,“报告飞船情况!”"队长,一切正常,"从副队长那里传来了令人宽慰的回答,“我们感到轻轻震动了一下,但这不会损坏什么东西。"拉玛"的飞行方位稍有变化,大约有0.2度。`拉玛’的自转速度也稍有改变。过几分钟就可以得到这方面的精确报告了.""中士,"队长急切地说,"现在就看你的了!我们怎么办?"巴纳斯中士把船完全停稳,脸上丝毫也看不到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这使诺顿队长松了一口气。"我希望能把水深搞清楚,"她说,“如果我们在深海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巴纳斯中士将锚抛了下去。锚在五米深的地方就碰到底。“起锚!”她对船上水手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中士迎着海浪把船全速开了过去。海浪现在离船只有五公里了。队长第一次听到了海浪渐渐逼近的咆哮声——他从没想到会在“拉玛”听到遥远、但却又是肯定无疑的海浪呼啸声。巴纳斯中土关掉马达,再把锚抛了下去,锚下去30米,还没碰到底。“没问题了,”她松了一口气说,“不过,要让马达-直转着。”巴纳斯中土一定已经看到了同伴脸上的表情,就竭力压倒海浪的咆哮声喊道:“你们怕什么?比这更大的浪头我都经历过。如果我们非得跳水不可,大家要听我的命令。现在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救生衣.”海浪继续上涨,它向上涌起,到顶点时又跌落下去。可是,几秒钟的工夫,海浪又突然泄了气,好橡有人从它底下抽掉了基础,土崩瓦解了。一分钟以后,浪头涌到他们船边,而‘决心号”仅仅不过上下颠簸了几下,巴纳斯中士就趋势调转船头,全速向北驶去。喧闹的波浪过去之后,水面上留下了杂乱无章的漩涡流,也搅起了一股特别的酸味——吉米很恰当地将它比作“碾烂了的蚂蚁味”。虽说这种气味不太好闻,但并未有人因此而晕船。这个情况非常离奇,人类生理学家尚不能加以解释。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就象睛天霹雳,越发使他们目瞪口呆,从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一个转动着的象大轮子的东西慢慢从水里浮了上来。长约五米,闪闪晶亮的金属轮辐湿淋淋地冒出了海面,在“拉玛”强烈光线照耀之下,它们转动了一会儿,然后哗的一声又回到海里去。它好象是一只有管状手臂的巨大海星,突然跃出了水面。乍一看,很难辨认出那究竟是动物还是机器,过了一会儿,它扑咚一声翻过身来,下半截泡在水里,随着大浪过后引起的水面的上下起伏,它一上一下地颠簸着.他们现在看到了九条手臂,那些手臂明显地都有关节,它们从中心圆盘处呈辐射状伸展出来。有两条手臂因外关节部分断开而残缺不全,其它手臂组成了一组复杂的机械手装置.这使吉米很清楚地想起他所碰到过的大蟹.圆盘当中有一个小小的突起,上面有三只大眼睛,两只紧闭着,一只睁开--而这只睁开的眼睛看上也是黯淡无光、视而不见的。过了一会儿,他们发现这个怪物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另外还有两个看上去象特大龙虾那样的小海兽,它们正绕着它游动,并一片一片地往下撕那仍然动弹着的躯体,它们熟练地分割着那怪物.那怪物有爪子,看来完全可以对付那两个攻击者,但它却束手待毙,毫无反抗的意思.’“嗨,队长,”吉米低声耳语说:“你看见了没有--它们并不在吃它,它们根本就没有嘴。它们只不过在把它分割成小块。`蜻蜓号'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你说得对,它们正在拆它,……象……象拆一台报废了的机器那样。…'诺顿皱起了鼻子,“可是,没有一台报废了的机器会发出这种怪味来啊。” 三十三 怪蜘蛛 这天,吃完了最后一顿饭,诺顿、罗德里戈、卡尔弗特以及劳拉.厄恩斯特观看了从水星英菲奴转播站特地为他们播发的晚场电视新闻片。他们怀着特别的兴趣观看了吉米拍摄的有关“拉玛”南半球的情况以及他如何横渡圆柱海而回家的经历——这段情节使所有的电视观众大为振奋。当他们正在心中作呕地观看巨大的海星被捕者一片片肢解的情况时,突然,他们发现这里已不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营地里出现了一个外来者,第一个注意到外来者的是劳拉·厄恩斯特,她落地一怔,随后说:`别动,毕尔。你慢慢把脸转向右边看看。’诺顿把头转向了右边。十米开外有一一个长着三条细长腿的东西,髓上面一个球形身躯,那个身躯还没一个足球大。环绕身子分布着三个很大,但毫无表情的眼睛,那些眼睛显然可以使它具有360度的视野。那东西身子下又拖着三条鞭子似的卷须。它不及人高,看上去单薄得很,大概不会构成什么危险。“大夫,你说那是什么?”他关掉电视新闻片的声音悄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