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只能看到由晃动着的头盔灯照到的梯于前端几百米内的地方。灯光在平坦但而又无特色的平原上空穿过,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后流的阻力,移动太容易了,使人很想大大地加快速度,但是经验丰8的玛瑟知道,在如此生疏新奇的环境中,他不应该仓促行事。梯级之间的距离千篇一律,都是半米。开始时,玛瑟两级并成一级地前进,不过他很仔细地记下了梯级数。在大约第二百级的地方,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开始有了重量。“拉玛”的自转开始表现出作用来。“队长,一切正常。玛瑟报告说:“我们刚走完了一半路。乔,威尔,你们俩的情况怎么佯?”卡尔弗特回答说:“我很好。”“注意,——我要把身子转过来了。”他牢牢地抓住梯级,用手臂将自己转了180度。在一瞬间里,在他上面很远的地方——现在是真正的上面了——他可以看见在悬崖边上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从他这里可以看到诺顿和后备队员被灯光衬托出来的轮廓,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玛瑟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放心。他松开了手,让“拉玛”目前还很微弱的表现重大起作用。从一级下降到另一需要两秒多种的时间,而在地球上同样的时间内,一个人会跌下三十米。下降速度馒得真使人感到厌烦,玛瑟用双手推着,一次能滑过十几个梯级,这使它下降稍微快了一些,一旦他感到移动得大快,他就用双脚挡一挡。几分钟以后,他们登上了第一级台阶,在太空中过了好几个月以后,他们现在能笔直地站立在一个坚实的表面上,并感觉到表面在托着自己,这使他们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的重量仍然不到十公斤,但这足以给他们一种平稳的感觉。当玛瑟闭上眼睛时,他可以相信,在他脚下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这里的重力还很小,因而不可能象地球上那样真正行走。人们只能大踏步地跳跃前进。对一个冒冒失失的旅行者来讲,如果一步跨的太大,就可能使自己象弯弓似地被远远地抛到空间去,然后在下面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再撞到地面。这种碰撞本身倒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它引出的结果可能不堪设想,因为“拉玛”的自转会使阶梯向左偏移,因而下落者可能与阶梯两旁的光滑曲廊连续相撞,一直跌落到下面几乎相距七公里的平原上去。“队长,”玛瑟报告说:“沿着梯予下来没有发生任何困难,如果你同意,我就继续向下一个平台前进。我想测定一下我们从阶梯上下去的速度。”诺顿毫不迟疑地答复说:“前进吧。”他不需要再补充“谨慎从事”这句话.没过多久,玛瑟就有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发现:至少在目前二十分之一的重力之下,人们不可能以正常方式走下阶梯,结果就产生了令人十分厌烦的梦幻式慢动作,这真使人受不了。唯一切合实际的办法是离开台阶的梯级。骑在扶手上滑下去。这道扶手——假如它确实是为了手一类的器官设计的——是一根扁平的金属棒,由间隔很远的一米高的枝子支撑着,玛瑟跨坐在栏杆上,小心翼翼地使用双手为闸,控制住自己的速度向下滑去。·虽说谁也不肯公开承认这一点,但大家都觉得自己好象又变成了孩子,跨骑在楼栏杆上往下滑着玩。不到两分钟,他们已安全而轻松地下降了一公里的距离。一旦他们觉得滑得太快时,只要用手握紧栏杆,他们就能使速度变在或停下来。他走到——更确切他说是滑行到——平台边缘,将头盔上的灯光向下面的一段阶梯照去。灯光能照到的地方看来和刚才走过的那段完全相同。“温度没什么变化,”他向诺顿报告说:“仍然比冰点略低。不过,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气压上升了一在三百毫巴上下。尽管含氧量很低,却差不多可以供人呼吸,再往下就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了。这将使我们的探险工作大大地容易起来。真是惊人的发现!——这是我们可以不带呼吸器具而能四处步行的第一个地方。说真的,我正想吸一口呢1”玛瑟调整了一下压力,位开头盔上的保险阀让它露出一条缝,他先十分小心地吸了-口气,然后再吸了较深的一口。“拉玛”的空气有一股象是从非常古老的坟墓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它呆滞发霉,象是由于年代久远,尸体腐烂以后的最后一点残迹也早已消失干净一样。他重新关紧头盔,然后把肺里的这种陌生空气吐得一千二净。这种空气跳——抓住梯级一-跳——然后……,突然间,梯子真的到了尽头,他们回到了失重的轴心世界,回到了焦虑不安的朋友们中间,整个旅程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他们觉得总算没有白白下去一趟。然而,他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他们费了九中二虎之力所走完的路程,还不到这个巨大阶梯的八分之一长哩! 十一 超级猿 女军医主任劳拉。厄恩斯特走到进诺顿队长的舱房后开口说:“我已经对我们的登山运动员作了检查,卡尔和乔情况很好——他们完成任务后,有关的生理指数都正常,但威尔出现了疲劳迹象,体质发生了衰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的问题呐。”“那末,我们能去吗?”“如果我们谨慎从事的话,可以去,卡尔和我已经想出了一个非常稳妥的工作计划,这计划是根据这样一种假想作出来的:我们到达第二平台以后,就可以不再使用呼吸装备。星球里存在氧气,那我们只需要得到食品、水和恒温衣就可以工作了。下去是很容易的,我们可以沿着那条非常方便的扶手一路滑下去。”“我已叫飞船上的木工设计出一个用降落伞制动的滑撬,可用它来运送补给和设备。”“心理方面的因素如何?””很难估计。在这样一个离奇的环境中,黑暗也许是最大的问题。”·“我们要在毂形中心安装探照灯,除了自己带的头盔灯外,在下边活动的探险队一直会有探照灯光伴随他们。”“太好了,那可方便多了!”诺顿队长还是第一次看到卡尔·玛瑟有点儿心神不定。队长精明得很,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但却耐心地等待着,要让玛瑟自己讲出来。“队长,”最后还是玛瑟开了口:“你真的觉得需要自己亲自带队吗?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比我重要得多。”“你说得对,但是现在该由队长亲自率队出征了。我们断定这次探险不会比上一次有更大的风险,一旦发现出了问题,我一定会飞快地沿着扶手阶梯退回来,跑回来的速度大概会使我有资格参加月球奥林匹克运动会。”“毕尔,尽管这佯,我还是希望你能带别人去。”·在“大力号”飞船上的四只超级猿,但是严格他说:“猿”这个字并不确切,因为飞船上的这些非人类成员并非来自猩猩这个生物世系。在重力为零的地方,一个能握物的尾巴具有极大的优越性,而在人身上空这种尾巴的一切企图到头来都令人难堪地失败了。超级猿人公司转而打起猴子的主意来。阿黑、阿黄、阿金和阿棕的家世可上溯到新旧世界里所有的猴子中最聪明的分支,培养和教育这些拟人猴的费用大概与训练普通宇航员的费用一样昂贵,拟人猴强可以愉快地胜任一天十五个小时的工作。而用,对最卑微、最单调的工作,它们也从不感到厌烦,在飞船上,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与它们的近亲猴子不一样,“大力号”飞船上的拟人猴很温驯听话,而且绝不好奇。由于对它们施行了阉割手术,它们是无性别的,这样就消除了性行为这个麻烦问题。在精心培训之下,它们己成为素食者,很干净,身上不带气味,它们的小房间总是一尘不染,十分干净,而且设备完善:有电视机、游戏设备,还有程序控制的助学机。为避免发生意外事故,绝对禁止拟人猴进入飞船的技术区域。 十二 比地球更古老正如他们曾预料的和希望的那样,往下的路程一帆风顾。他们在第一个平台上作了短暂的停留,诺顿曾沿着狭窄的弧形台面走了几百米远。后来,他们继续往下得到第二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他们卸下了氧气用具,兴高采烈地不用辅助设备进行呼吸,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当他们抵达第五个平台的时候,前面只剩下最的一段台阶了。这时的重力已是地球上的一半。阶梯早已不再令人眩晕的直上直下,它己变成水平方向延伸出去的缓坡,现在的坡度大概只有一比五,而开始时却是五比一。无论从体力上还是从心理上讲,现在可以说能进行正常的步行了。况且,“拉玛”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建筑物都要古老几百、几千倍,甚至大金字塔也不例外,但是,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却又是如此崭新,这里丝毫没有磨损的痕迹。在最后一公里路程中,他们没有滑行而是迈着轻盈的大步,每次跨两级台阶走了下去,他们不知不觉地突然到了阶梯的终点,猛然一看,哦,没有台阶了。眼前是一片平坦的旷野,在毂形中心射来的已经很微弱的探照灯光下,它呈现出一片死灰色。诺顿转过身子,沿着光往往上望远在八公里之外的轴心处的灯光光源。他知道玛瑟正通过望远镜在进行观察,他十分高兴地向上挥了挥手。“这是队长讲话。”他通过无线电话报告说,“每个人的情况都很好——没有何题,继续按计划进行。”。“好!”玛瑟回答:“我们继续注意观察。”在所拟定的第一号计划草案里,首先就包括他们称为巴黎的市镇进行一次``迅速突击”的内容。在这个平坦、光滑而又微微弯曲的金属平原上,实际上几乎看不出能发生任何审故的可能性。唯一预见得到的危险是过度疲劳、体力衰竭。在到达巴黎后,也许马上就往回,只能照上几张相片,顶多再捡一些小物体。在上边的飞船里,厄恩斯特大夫一定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在他身上的生物遥测传感器的输出讯号,如果她表示反对,那就只好服从。“劳拉,你有什么意。见?”“休息三十分钟,补充五百卡热量的食物。休息以后你们就可以出发。口“谢谢,大夫。”卡尔费特说。我一直想看一看巴黎。 十三 高山绝壁之间他们好象一直在一个+分开阔的残谷里前进,很难相信他们真的在一巨大的圆柱体内爬行。就在灯光所能照到的小绿洲之外,地面开始向高处升去与天相接——不,变成天空.他们全都感到信心+足,并且带有一种难以克制的激动心情。但是,过了一会儿.“拉玛’上不折不扣的寂静慢慢地又使他们心情沉重起来。他们的每个脚步声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立刻无反响地消失得无影无豫…除了偶尔与飞船联系磋商外,他们就一直默默地前行。“拉玛"打赢了第一个回合。经过15分钟的步行以后,诺顿一行到达直谷离他们最近的一端。光滑平整的岸壁以六十度的进度向下倾斜、沟底是一层平坦的白色物质,看起来非常象冰。如果能弄到一块样品,许多引起争论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卡尔弗特和罗德里戈拽牢安全绳的一头,慢慢往下放绳子,诺顿用绳子的一头拴住身子,一步步地从陡峭的岸壁往下滑,到了下面以后,他发现地下的那东西象一种玻璃或什么透明的晶体,他用指尖碰了碰,感到冷冰冰,硬梆梆的。诺顿从地质包中取出锤子轻轻地敲了一下,锤子“卜”地一声反弹回来.这声音发闷,不好听。他再用点力敲打,结果还是一样。看来他不可能砸开它,不过,如果他真砸开了呢?他就会象-名野蛮的文物破坏者,一举砸碎了一扇巨大的厚玻璃窗。看来,这决不可能是一条运河.它不过是一条并不通向任何地方的奇特壕沟,它突然开始,又猝然终止。诺顿队长又碰到了“拉玛”最根本的神秘之处,这里-切都是崭新的,但同时又足有一百万年的历史,其中一定有相当的奥妙。他走了还不到十几米远,蓦然间,他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刚才心神不定的原因了。原来,他认识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这里。如果说他认识这个任何其他人都没看到过的地方,这岂非咄咄怪事!诺顿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平滑的晶面上,清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思绪.一点也不假,过去他确实有一次曾在如此陡峭的斜壁之间站立过,那些会朝远方伸展,好象在无限远的前方汇成了一个点.不过那两道斜壁上铺满了修剪得很整齐的草皮,脚底下踩的是碎石子,而不是这些光滑的晶体。这件事发生在三十年前,他乘的火车冲到了一座小山边,然后就全速驶进了浓烟滚滚、火光四射的黑暗之中,经过一段非常长的时间之后,他们冲出了隧道,开上了一条笔直的夹坡道,两边全是芳草覆盖着的陡峭堤壁。那一系列早已忘却了的景象与他现在面临的一切实在太相似了。“队长,怎么回来了?”罗德里戈喊道:“你发现了什么”诺顿队长从对往来的回忆之中慢慢转回到目前的现实世界里来,他身上的压抑感稍许减轻了一些。对,这里有令人费解的地方,然而,它们并不会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没有什么,”他回答道:“下边没有什么,把我拽上去吧,我们马上去吧。” 十四 飓风“我现在召集这次会议。”火星驻联合星球大使阁下说:“是因为佩雷拉博士有重要事情要向诸位讲。他执意要我们通过费尽周折才建立起来的优先通讯渠道立即与诺顿队长联系。也许应当首先听取对当前情况的概况性介绍。普赖斯博士已进行了准备。”西尔玛.普赖斯喜欢那些尚未被村民们搞得乱七八糟的文物和遗迹,由于‘拉玛'在亿万公里之外这一令人绝望的事实,她永远不可能亲自去访问"拉玛",否则,那倒是一个十分理想的挖掘地点。“大家知道,”她说:“诺顿队长己在那里穿行了差不多三十公里而没遇到任何问题。‘后来,这队人向左转——如果采用我们习惯的北极定位法,就是向东转——继续行进直到巴黎。你们可以从毂形中心用望远镜拍摄的这张照片上看到,有几百幢大楼集合在一起,大楼之间有宽阔的街道。"这几张照片是诺顿队长一行人抵达巴黎时拍摄的。它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城市。没有一幢建筑物有窗户,连门也没有,它们都是些刻板的普通长方形建筑物,高度一律为三十五米,既没有接缝,也没有接头。‘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这块地方不是居民区,而是某种仓库或补给站。为了说明我的观点。请看这张照片。"这些狭窄的沟或槽,大约五厘米宽,每条街道部有,每座大楼与一条槽相联接——一直穿进墙壁,它与二十世纪初有轨电车的轨道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些结构很明显是某神运输系统的一部分。“我们决不会想过要使公共交通线路通每家每户,从经济上计那是荒谬可笑的。人们总能走几百米距离的。但是如果这些大楼用来储存笨重物资,这就好解释了。“诺顿队长连一幢楼也进不去吗?”`进不去,如果你听过他的报告,就会知道他有多么沮丧了。”“他有没有试验过通墙壁进到里面去广‘没有炸药和大型工具,他没有办法这样于。”‘我懂了!”丹尼斯·所罗门斯突然叫起来,“茧藏术!”“什么?”。“这是几百年以前发明的一种的技术,"这位科学史学者说:它的另一个名称是封存术。你如果有需要保存的件物,你就把它封存在个塑料口袋里,然后注入惰性气体。这种办法也曾被用来保护整艘船只。面积有限的博物馆现在仍广泛使用这种技术。“根据我们最新的消息,”佩雷拉讲:“有一组人正前往圆柱海,诺顿队长又派了另一组人去阿尔法阶梯脚下建立一个供应基地。他想用这种办法最有效地使用他的有限人力。”"很奇怪,竟然没有人对'拉玛'一个极明显的异常规象发表意见。现在`拉玛' 早已在金星轨道之内运行,但是它的内部仍然处于冰冻状态。当处这一位置上的物体被太阳直接照射时,它的温度应当达到五百度。“谢谢你,罗伯特爵土,`拉玛'现在的情况正是这佯,但它不会持久下去。许多星期以来,太阳的光热一直在向`拉玛’内部传递,预计在数小时内。它的温度就会蓦地升高。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在我们的人不得不撤离`拉玛' 的时候,它内部温度顶多只会升高到象舒服的热带气候那样的程度。”“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大使先生,我可以用两个字回答:飓风." 十五 人造平原和冰海 现在进入“拉玛”内部的男男女女已不下20余人——6个人来到平原那里,其余人则经由过渡舱系统往阶梯下运送设备和各类补给品。“大力号…飞船的队员差不多全部出动,只留下最低限度的人员值班。队员中流传着这样的笑话:飞船现在实际上由四只拟人猴操纵,授给阿金的头衔是代理队长。在探照灯火柱下的跟踪之一,他们在寂静、漆黑的“拉玛”世界里穿行,久而久之,他仍然感到十分单调乏味了。在这沉睡了百万年的黑夜里,他们沿着光滑无缝的金属表面慢腾腾地拄前走着。他们向那里走去,突然发觉脚下的平原已经到头了,他们正走近海的边缘。走,现在那影子已在峭壁边缘突然中断,它们仿佛不再是这些人的一部分了,倒象是圆柱海里的生物,随时准备对付入侵他们领地的任何外来者。要想接受一种离奇荒诞的现实,真得有意志力的一番功夫呢。“中心控制台,”厄恩斯特博士用无线电联系说,“请将光束转向纽约城。”椭圆形的光斑朝圆柱海上滑了过去,“拉玛”之夜马上降临到他们身边。好象舞台上的的魔术幻景一样,纽约城的高大建筑突然现在他们面前。真正的纽约,它不会是预先设计好的产物。这块地方虽然复杂得使人迷惑不解,但是它各处都很对称,一切都规范化,它似乎先由一个起主宰作用的智慧力量进行构思和计划,然后再象制造具有某一特定功能的机器那样将它建造了出来,而从那以后,也就不能再有发展或改变。就在这时,罗德里戈发现了一条狭窄的阶梯,这条阶梯在悬崖边缘下方,藏在墨黑的阴影之中,既没有扶手,也没有其它表明它存在的标志,它沿着50米的陡壁笔直朝下,到海表面以下就消失了。他们用头盔灯扫视了一下台阶,看不出有什么可以想象得到的危险,在征得了诺顿队长的同意之后,厄恩斯特向下走去。这了一分钟,她就到了下边,开始谨慎小心地对海的表面进行检查。她的脚几乎毫无摩擦地在海面上打起滑来。它给人们的感觉完全象冰。它的确是冰。她用取样钳夹住冰样,凑近灯光仔细查看,有的冰块已经融化。看来这液体是水,它稍稍有些混浊,厄恩斯待很谨慎了嗅一下。“这是水,但我不敢喝——它闻起来有点象变质的海藻培养液。我非常想立刻把它带到实验室去。”厄恩斯特博士回到悬崖,她带着胜利的喜悦把小样品瓶高高地举起来。“为了几立方厘米的脏水,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不过,这点水也许比我们迄今为止所发现的一切更能说明`拉玛’的情况。”厄恩斯特博士有一次觉得,似乎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微风没有再出现,而她很快地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十六 地球发来的急电 诺顿觉得,稍为用些想象力,他就可以把这里看作是设在亚洲或美洲某个边远地区山脚下的一座宿营地。横七竖八的睡垫,折叠桌椅,手提式发电机,照明设备,激光便桶以及各种各样的科学仪器.建立阿尔法营地的工作很劳累,因为所有的物件都必须通过一连串的密封舱用人力运进来。再用滑橇从毂形中心沿斜坡滑送下来,随后再由人们把它们-个个地找回来,打包开箱。差不多所有的设备都要留在原地,无法想象再费千辛万苦把它们重了运回来。——实际上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一想到要把这许多人类用过的东西随意地抛弃在这个洁净得出奇的地方,诺顿就感到羞愧。尽管时间很宝贵,他仍准备在最后撤离此地以前,把所有的这些遗弃物都整齐地堆放好.在今后几百万年以后,万一“拉玛”飞过另外某个星系,又会有别的来访者,队长希望那时能使那些来访者对地球有一个好的印象。而现在地面临着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他分别从火星和地球收到了内容几乎相同的两份电报、看来这是奇怪的巧合,她们以尖刻的语句提醒他,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了鼎鼎大名一位英雄,可别忘了负有家庭的责任。诺顿队长随手拿起一把折叠椅,开始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录音机讲起话来。“私人信件。复制件分别送往火星和地球。亲爱的,你好!真对不起,在通讯方面有点拖拉。不过我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在飞船上了,除少数留守人员以外,我们全部进入`拉玛’过野营生活,住在叫作阿尔法的扶手阶梯脚下。“我们已经派出了三个小队去平原进行侦察,但进展缓慢,令人失望,为干任何事都得靠步行。“我们的军医主任厄恩斯特率领第一队去圆柱海,那儿离此地十五里。与我们预料的一样,她发现海是结了冰的水——不过你绝对不会喝它,用厄思斯特博士的话来说,那是一盆稀释了的有机场,有的迹象表明它几乎含有人们已知的一切含碳化合物,还有磷酸盐,硝酸盐和十多种其它金属盐.不过它并不包含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甚至没有死去的微生物。所以们对'技玛’人的生物化学还是一无所知。"我们已经考察过海这一边的巴黎和其它城市。巴黎看来起来象一座仓库,伦敦则是一个各种汽缸的组合,并且由各种管道互相连接.它们还连接着显然象是水泵站的建筑.一切都密封着,如果不用炸药或激光就没有办法知道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 “对不起,队长。地球来的急电。”“真够呛!队长自言自语地说,难道用几分钟时间与家属谈谈话都不行吗?他从中士手里接过那扮电报,很快地浏览了一下,然后他又看了一诅。这次看得慢多了。“2O0公里的风速……很可能突然发生……”嗯,这倒要考虑考虑。但是,在这样一个绝对平静的夜晚,人们很难去认真对待这个信息。而且,他们刚刚开始进行实际的考察工作,如果现在就象受了惊的老鼠那佯仓促逃窜,岂不太可笑了?头发不知怎么搞的又掉下来碰上了眼睛,他抬起手,想把它理一理,突然他楞住了,整理头发的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中。他当“大力号”飞船船长几个月以后才知道,这艘飞船的名字来源于历史上最有名的的一艘船。那就是詹姆斯·库克船长所率领的那艘排水量为370吨的惠特比运媒船。在1768一1771年期间,他曾驾驶那艘船作了一次环球航行。一个人用那样原始的设备,竟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那真使人感到不可思议。库克不仅是一位举世无双的航海家,也是一位科学家。诺顿私下有一个计算,他希望自己能按库克走过一条航线至少作一次环球航行。当然,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实现这个打算,不过他已迈出了有限然而却又很引人注目的一步,这一步大概会使那位老船长惊叹不已。有一次,诺顿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飞过了长达二千公里的大堡礁,他在眼光一瞥之中就看遍了库克的“大力号”与惊涛骇浪博斗数周所经过的全部路程。队长口言不发地盯着“拉玛”的夜色深处,中士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夜色不再是延绵不断的了,大约在四公里以外的两处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微弱的灯光在晃动,那是他的探险队在活动.诺顿心里想,在危急情况下,我可以在一小时以内把他们全部召回。如能那样,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他转过身于对中士说:“把这段电文送去拍发——星际通讯公司转拉玛委员会:感谢你们的忠告。即将采取预防揩施。请具体说明`突然发生’的含义。`大力号’队长诺顿。” 十七 圆柱海冰裂 在“拉玛”内的后初几个“夜晚”,大家都久久不能入睡。黑夜,以及它所隐藏的神秘,使人心情沉重,人类所有的感官都需要输入某些外界的刺激,如果没有那些刺激,人的头脑就会制造出一些替代物来。因此,许多睡着的人醒来后都抱怨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很明显,这些都是幻觉,为了医治这一毛病。厄恩斯特主任想出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治疗办法:就寝的时候,在整个营地播送不妨碍休息的、低柔轻慢的音乐。突然一声巨响,诺顿和整个营地立即惊醒过来。即使是飓风也是发不出这样大的声响的。天空好像塌了下来似的,又好象“拉玛”突然开裂,变成许多碎片。先是一阵巨大的爆裂声,随后,象无数玻璃房子突然倒塌那样,发出了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的水晶相互撞击的叮当声,这种撞击声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听起来好象过了几小时,当诺顿走到通讯台的时候,撞击声还在继续,不过它已明显地转向远方。“中心控制台,出了什么事?”·"队长,请等一会儿,声响从圆柱海方向传来,我们马上把灯光打过去。”探照灯的光柱向整个平原扫射,照到了圆柱海的边缘,然后就沿着海边搜索起来。探照灯光沿圆柱海表面转过四分之一的地方,随后就停在那里不动了。在那边天空上——大脑仍然坚持称它为天空——正在出现一些离奇的现象。过去,圆柱海处在永恒隆冬的威力之下,它是一个静上和冰封的世界,现在,一切都变了,纵横数公里的一大片地区正起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的色调也变了。有一条白色宽带正在冰面上涌流。/直到那时,诺顿对所发生的事才完全明白过来。冰面正在融化开裂。数十天来,圆柱海的深处一直在融化,诺顿竭尽全力思索着:到底有什么原因引起了这场触目惊心的骚动呢?在地球上,冰封的湖泊或江可在解冻时,是决不会产生这种倩况的。骚乱很快平息了下来,冰与水的搏斗一时还僵持不一,难分胜负。再过几小时,因为温度会继续升高,水就会占优势,残冰随之会完全消失。但是,从长远看,当“拉玛"绕过太阳再次飞向星际长夜时,冰最终仍将是胜利者。诺顿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向是靠近海边的那个探险小组发出了呼号,罗德里戈马上作了囱答,他放心了.水没有涨到他们那里,潮水也没有溅湿悬雀的边缘.然而,“拉玛”已不鸦雀无声,它已从长眠中醒了过来。不时可听到冰山相互碰撞的嘎嘎声。诺顿想,春天有点姗姗来迟,但隆冬毕竟结束了。·又-阵微风向他吹来,但这次却强多了,“拉玛"已向他发出充分警告,该撤离了。诺顿对这次考察的失败感到很难过。直至这时,他一直还在希望这不过是一次暂时的退却。当他们回到毂形中心后,可以一直等到大气扰动停止下来.也许,毂形中心会同旋风中心一样十分宁静,他们可以在那里平安无事地躲过风暴。诺顿要求大家沿梯子以20米的间隔在他前面安全而稳妥地前进。从现在开始,她们要非常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前进,真令人厌烦!最好的办法是排除一切杂念,一边向上漂浮,一边数梯数一100、200、300、400……当诺顿数到第1250级梯级的时候,他感到什么地方不大对头,眼前垂直面上的亮光颜色不对,而且也实太亮了。。诺顿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也来不及向他的队员们发出警告,所有的一.切都瞬间之间发生了。在一阵无声的光波冲击中,“拉玛”突然破晓。 十八长条形的太阳 光线十分强烈,诺顿足足有一分钟不得不把双眼紧闭。然后,他馒慢地转过身子,迎面注视"拉玛”的黎明。他对着面前的景色注视了几秒钟,又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睛;使他受不了的倒不是眩目的亮光——对此,他可以慢慢习惯——而是“拉玛”令有望无生畏的壮观奇景,人们现在第一次看到了它的全貌。诺顿早已清楚知道他会看到什么样的情景,然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切仍使他目瞪口呆,他感到一阵难以控制的战抖。他的前臂肌肉开始发僵,而同时他的腿一经过数小时连续攀登已经十分疲劳——看来快要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