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马洛里和凯特在弗里特街的施罗德餐厅里隔桌相坐。现在可是要紧时刻,他想。到目前为止还没失分。如果他付不出这一万美金,那会发生什么局面呢?医院里很快就会传开,他就会被人叫作赖账的,那真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柄了。凯特正在谈一个病人的事,马洛里直视她的眼睛,但一句话也没听进心里去。他脑袋里在盘算着更要紧的事。晚餐差不多要结束了,跑堂的正给他们冲咖啡。凯特看看手表。“我有个提前的出诊,肯。我想我们最好走吧。”他坐在那里,眼看桌子。“凯特……”他抬起头。“我有点事不能不跟你说。”“什么事?”“我要坦白。”他深吸一口气。“这对我来说不容易。”她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什么事?”“我不好意思告诉你。”他支支吾吾地寻找着恰当的字眼。“我……我和几个医生打了个愚不可及的赌……我说我能和你上床。”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先什么也别说,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可耻。开始只不过是场玩笑,现在玩笑真开到我头上来了。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我已经爱上你了。”“肯……”“我以前从来没有爱过,凯特。我认识很多女人,但从没有一个女人让我有现在这种感情。我心里一直在想着你。”他的喘气声都在颤抖。“我想向你求婚。”凯特只觉得头脑一阵天旋地转。一切似乎都乱了套。“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是我唯一求过婚的女人。请你说愿意。你愿意嫁给我吗?”那么他以前向她说的所有的美好言辞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啰!她的心在怦怦直跳。这就好像顷刻之间美梦成真。她对他的全部要求不过是以诚相待。现在他真的做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他和别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他为人坦诚,而且十分敏感。凯特看着他,眼里闪闪发光。“是的,肯。噢,我愿意!”他粲然一笑。“凯特……”他欠过身子,吻了她一下。“我对那个愚蠢的打赌万分抱歉。”他自我解嘲地摇摇头。“一万美元。我们可以用这笔钱好好度个蜜月。有了你,不要这钱也值得。”凯特心里想,一万美元。“我真是愚蠢透顶啊。”“你打赌什么时候是最后期限?”“今天午夜时分。但这一点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是我们要结婚了。我们——”“肯?”“是,亲爱的,什么事?”“我们马上去你那里。”凯特眼中闪耀着顽皮恶作剧的光芒。“你还有时间打赢。”我的上帝!等这么久真是值了,马洛里想。这么多年来凯特封堵在心底的情感猛然迸发出来。她是马洛里见过的最富于激情的女人。他把凯特拥在怀里。凯特看看手表。“我最好穿衣服了。”“你不能在这儿过夜吗?”“不行,我一大早要和佩姬坐车去医院。”她给马洛里一个深情而热烈的吻。“别担心。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呆在一起呢。”他看着她穿上衣服。“我等不及要拿到那笔赌注。它够咱们美美地过个蜜月。”他皱起眉头。“要是那帮坏小子不信我怎么办?他们不会认我说的话。”凯特想了一下。最后她说:“别担心。我会让他们知道的。”马洛里放心地张嘴笑起来。“快回到床上来。”------------------第二十四章那黑人男子端着枪对着霍尼大喝一声:“我说过叫你闭嘴!”“我……我很抱歉,”霍尼说。她吓得浑身发抖。“你……你要什么?”他用手紧紧捂着体侧,试图阻止血流。“我要我姐姐。”霍尼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显是发疯了。“你姐姐?”“凯特。”他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噢,我的上帝!你是迈克!”“是的。”枪从他手中掉落下来。他也瘫倒在地板上。霍尼冲到他身旁。鲜血从那像枪伤的地方涌出来。“躺好,别动,”霍尼说。她急急忙忙跑进浴室里,找到一些消毒水和一条大浴巾,然后回到迈克身边。“这会让你疼的。”她警告说。他躺在那里,身体太虚弱了,一点不能动弹。她在伤口上倒了一些消毒水,用浴巾压住体侧。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叫声来。“我马上去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霍尼说。他拉住她的膀子说:“不!不去医院。不要警察。”他的声音更弱了。“凯特在哪儿?”“我不知道,”霍尼无能为力地说。她知道凯特和马洛里外出到什么地方去了,但究竟在哪里她并不清楚。“我来给一个朋友挂个电话。”“是佩姬吗?”他问道。霍尼点点头。“是的。”凯特跟他说过我们两个人的事。医院整整用了10分钟的时间才找到佩姬。“你最好回家来,”霍尼说。“我在值夜班,霍尼。我正在作——”“凯特的弟弟在这儿。”“哦,那好,告诉他——”“他被枪打伤了。”“他什么?”“他被枪打伤了!”“我马上派护理人员过来——”“他说不要医院也不要警察。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糟糕到什么地步?”“非常糟糕。”佩姬那边短暂地沉默片刻。“我找人来替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就到。”霍尼放回话机对迈克说:“佩姬马上就来。”两小时后,在回公寓的路上,凯特充满心旷神怡的快感。他开启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锁在心底的激情。凯特一边快乐地回味着他们是如何在最后一刻智胜了那几个医生,赢回了赌注,一边打开公寓门,站在那里吓了一跳。佩姬和霍尼正跪在迈克身边。他躺在地板上,头下垫个枕头,一条大毛巾压住体侧,衣服浸透了鲜血。凯特进得屋来,佩姬和霍尼抬起头。“迈克!我的上帝!”她冲到迈克身旁也跪下来。“出什么事了?”“嗨,姐。”他几乎只能发出耳语声。“他受了枪伤,”佩姬说。“他正在流血。”“让我送他去医院。”凯特说。迈克摇摇头。“不,”他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你是医生。你来给我治好。”凯特朝佩姬看过去。“我尽了最大努力止血,可是子弹还在他身体里。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器械来做——”“他还在流血,”凯特说着就把迈克的头捧在自己的臂弯里。“听我说,迈克。你如果得不到救护的话,就会死的。”“你……不能……去……报告……我不要警察。”凯特冷静地问,“你卷到什么事里去了,迈克?”“没事。我做了……桩生意,赔了本……这家伙发了疯就朝我开枪。”又是凯特听了多少年的那套故事。谎言。一切都是谎言。她老早就知道了,现在也知道,不过她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迈克紧紧靠在她胳膊上。“你会帮我吗,姐?”“是的。我会帮你的,迈克。”凯特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到电话旁。她拿起话筒,拨了医院急救室的号码。“我是亨特大夫,”她声音战抖地说,“我立刻要一辆救护车。”在医院,凯特要佩姬来动这个手术取出子弹。“他失血太多,”佩姬说。她转身对助理外科医生说,“再给他输一个单位的血浆。”手术结束时天已黎明。手术做得很成功。手术做完后,佩姬把凯特叫到一旁。“你要我怎样报告这项手术?”她问道。“我可以把它列为一次偶发事故,或者……”“不,”凯特说。她的声音中充满痛苦。“我本应该老早就这么做了。我要你按枪伤汇报。”马洛里在手术室外等候凯特。“凯特!我听说你弟弟的事儿了……”凯特没精打采地点点头。“我很难过。他会好起来的吧?”凯特看着马洛里说道:“是的,他生平头一回不再有危险。”马洛里紧握凯特的手。“我就想对你说,昨天夜里多么销魂。你真是个奇迹。噢。这提醒了我。那几个和我打赌的医生正在休息厅里等着呢。不过我想,既然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你就不要再进去了吧……”“为什么不?”她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一道走进了休息厅。医生们看着他们走过来。格伦迪说:“嗨,凯特,我们需要听到你的说法。马洛里声称他和你一同过了夜,而且过得很快活。”“岂止是快活,”凯特说。“简直就是妙不可言!”她在马洛里脸上亲了一口。“等会儿见,爱人儿。”几个人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凯特扬长而去。在更衣室里,凯特对佩姬和霍尼说:“在这阵忙乱中,我还没机会告诉你们个消息呢。”“什么消息?”佩姬问。“肯向我求婚了。”两人脸上透出根本不相信的神情。“你在开玩笑!”佩姬说。“不。他是昨晚提议的。我接受了。”“可是你怎么能嫁给他!”霍尼惊叫起来。“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我是说,他还和别人打赌,想方设法要把你弄上床!”“他成功地做到了。”凯特张口笑了。佩姬看着她。“我给弄糊涂了。”凯特说:“我们冤枉他了。完全冤枉了他。肯自己把打赌的事告诉我。这事自始至终都让他良心不安。你们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吗?我和他一道外出是为了惩罚他,他和我出去是为了赢一笔钱,结果我们双双爱上对方。噢,我简直不知怎么告诉你我有多幸福啊!”佩姬和霍尼面面相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霍尼问。“我们还没讨论呢,我确信会很快的吧。我要你们二位当我的伴娘。”“这是一定的。”佩姬说道。“我们一定会去。”不过有块疑团萦回在她心头。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说,“这么长长的一整夜都没休息。我要回家睡觉去了。”“我留下来和迈克呆在一起。”凯特说。“他醒来以后,警察要盘问他的。”她拉住她俩的手说,“谢谢你们这么好的朋友。”回家的路上,佩姬回想着夜里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凯特是多么地爱她的弟弟。她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把他交给警察。我本该老早就这么做的。佩姬走进房间时电话铃正好响起,佩姬匆忙过去抓起话筒。是杰森打来的。“嗨!我给你挂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多想你啊。你日子过得怎么样?”佩姬忍不住想告诉他,想和什么人分担这一切,但这都是有关个人的事,它属于凯特。“没什么,”佩姬说。“一切都好。”“那好。今晚有空一块儿吃饭吗?”佩姬明白这不光只是邀请吃顿晚饭而已。如果我再看见他。我就会陷进去不能自拔的,佩姬心想。她知道这是她一生中所做的一项最重要的决定。她深深吸口气。“杰森……”这时门铃突然响起。“等一会儿行吗,杰森?”佩姬放下电话,走到门旁,打开门。门外站着阿尔弗雷德·特纳。------------------第二十五章佩姬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阿尔弗雷德笑着说:“我能进来吗?”她因为激动而显得慌乱。“当……然。对……不起。”她充满矛盾的心情,注视着阿尔弗雷德走进客厅。她快乐、兴奋。同时又很气愤。我何必这样呢?佩姬想。他也许不过是路过这里,顺便打个招呼而已。阿尔弗雷德转身对她说,“我已经离开卡伦了。”这话让佩姬觉得震惊。阿尔弗雷德朝她靠近一点。“我犯了个大错,佩姬。我不该把你放走的。不该啊。”“阿尔弗雷德……”佩姬突然记起来。“对不起。”她急忙走到电话机前,提起话筒。“杰森?”“是,佩姬。关于今晚,我们可以——”“我……不能见你。”“噢。要是今晚不合适。那明晚怎么样?”“我……我不能肯定。”他察觉出她的口气中透出的紧张情绪。“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吗?”“没有。一切都很好。我明天给你去电话时再解释。”“好吧。”他听去有点摸不着头脑。佩姬把话筒放下。“我一直在思念你,佩姬,”阿尔弗雷德说。“你也想着我的吗?”没有。我只会追在陌生人身后,喊他们叫阿尔弗雷德。“是的,”佩姬承认道。“好呀。我们是互相拥有的,你知道,我们总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这就是你为什么和卡伦结婚?你以为你只要高兴,就可以随随便便走进走出我的生活?阿尔弗雷德站得更靠近她。佩姬看着他,然后说,“我不知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阿尔弗雷德抓住她的手。“你当然知道。”“卡伦怎么办?”阿尔弗雷德耸耸肩膀。“卡伦的事是个错误。我始终都在想着你,还有所有那些与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们之间总是那么亲密无问。”她小心谨慎,带着戒备心在观察他。“我来这儿就不走啦,佩姬。我说来这儿的时候,不是指旧金山。咱们一块儿去纽约。”“去纽约?”“是的。我要把一切告诉你。我想要杯咖啡。”“当然。我现去烧一壶。要不了几分钟。”阿尔弗雷德跟在她身后去了厨房,佩姬开始烧咖啡。她试着努力要把自己的想法理出个头绪来。她一直强烈地盼望阿尔弗雷德回到自己身边。而现在他已经来了……阿尔弗雷德说,“这些年里我学到不少东西,佩姬。我已经长大了。”“哦?”“是的。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世界卫生组织工作。”“我知道。”“那些国家从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有的还变得更糟。更多的疾病,更多的贫困……”“可是你在那里,帮助着他们,”佩姬说。“是的,但是我突然清醒过来了。”“清醒起来?”“我意识到自己是在虚掷年华。我在那种地方,生活在困苦之中。每天工作24小时,救助那些无知的野蛮人。而我此刻本可以在这里挣上一大笔钱的。”佩姬听着,觉得难以置信。“我遇到过一个医生,他在纽约的派克大街开业行医。你知道他一年挣多少?50多万块呢!你听见我说吗?一年50多万!”佩姬目不转睛盯着他。“我于是对自己说,‘我这一辈子到哪儿才能挣到这个数呢?’他提议让我去合伙,”阿尔弗雷德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打算开始和他一块儿干了。这就是为什么咱们要去纽约。”佩姬站在那儿,木然地听着这些话。“我将有钱给咱俩买一套豪华的屋顶公寓,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有所有那些我一直答应你的美好东西。”他开心地笑着。“嗯,你吃惊吗?”佩姬嘴里直发干。“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阿尔弗雷德。”他大笑起来。“当然你不知道。一年50万美元足可以让任何人说不出话来。”“我想的不是钱,”佩姬缓缓说道。“不是钱?”她仔细打量着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似的。“阿尔弗雷德,你在给世界卫生组织工作的时候,你不觉得是在帮助那里的人民吗?”他又耸耸肩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得了那些人。再说。到底有什么人关心这些事?你能相信吗,卡伦要我留在孟加拉?我说没门儿,所以她就回去了。”他握住佩姬的手。“我就回到这里来……你一点也不显得高兴吗。我猜你是被我说的这些话震住了吗,啊?”佩姬想起她的父亲。他本可以在派克大街功成名就,但是他对金钱毫无兴趣,他唯一的兴趣是帮助人民。“我已经和卡伦离婚。所以我们马上就可以结婚。”他拍拍佩姬的手。“你觉得在纽约住下去这主意怎么样?”佩姬足足吸了口大气。“阿尔弗雷德……”他脸上显出期待的微笑。“什么?”“出去。”微笑渐渐褪去。“你说什么?”佩姬站起身。“我要你从这儿出去。”他觉得困惑。“你要我上哪儿去?”“我不会告诉你,”佩姬说。“那会伤害你的感情。”阿尔弗雷德走了,佩姬坐在那里感慨万千。凯特说得对。她抓住的只是一个幽灵。帮助那些无知的野蛮人。我本可以挣到一大笔钱……一年50万美元!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抱住不放的,佩姬惊讶地想着。她或许应该觉得黯然神伤,可是奇怪的是,她充满着一种兴高采烈的情绪。她顷刻之间觉得自己挣脱了束缚。她现在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她走到电话机旁,拨了杰森的号码。“喂。”“杰森,我是佩姬。记得你和我说过诺埃河谷的房子吗?”“记得……”“我非常想去看看。今晚有空吗?”杰森平静地说:“你能告诉我发生的事情吗?我都被你搞糊涂了。”“糊涂的是我。我以为我爱的是一个认识很久的男人,可是他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啦。我知道我现在要什么了。”“什么?”“我想去看你的房子。”诺埃河谷属于另一个世纪。它是世界上最宏伟的大都市里一小块多彩的绿洲。杰森的房子反映了他的个性——舒适,清爽,讨人喜欢。他陪着佩姬把房子转了个遍。“这是客厅,厨房,宾客用的浴室,书房……”他看着佩姬说。“卧室在楼上。你想去看看吗?”佩姬平静地说:“非常想。”他们上楼进了卧房。佩姬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要发生的事似乎是无法避免的。我从一开始就该知道,佩姬心想。佩姬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就这样两人紧紧互相拥抱起来,杰森的嘴唇印在她的嘴唇上,这似乎是天底下再自然不过的事啦。他们开始互相给对方解开衣服,两人都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接着他们就上了床。“上帝啊,”他轻声说。“我爱你。”“我知道,”佩姬逗弄他。“自从我叫你穿上白大褂就开始了。”造爱后,佩姬说,“我想在这儿过夜。”杰森笑着说,“你不会到明天早晨又恨我吧?”“我保证不会的。”佩姬和杰森一起度过一夜。清晨起床,佩姬给他做了早餐。杰森注视着她,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运气这么好,谢谢你。”“我才是运气好呢,”佩姬告诉他。“你还记得吗?我直到现在还没得到你对提议的答复呢?”“你今天下午就会得到的。”那天下午,一个信差拿着个信封到了杰森的办公室,信封里是杰森随房子模型送去的那张卡片。我的[]我们的[∨]请勾一个------------------第二十六章卢·迪内托正准备出院。凯特到他的病房来送行。里诺和影子都在。凯特走进房间时,迪内托转身对他们说,“出去。”凯特看着他俩走出病房。迪内托看着凯特,说道,“我欠你一次。”“你什么也不欠我的。”“你以为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我听说你要结婚了。”“不错。”“和一名医生。”“是的。”“好吧,告诉他要好好待你,不然我会拿他是问。”“我会跟他讲的。”停了一会儿,迪内托又说:“我为迈克的事难过。”“他会没事的,”凯特说。“我和他谈了很久,他会好起来的。”“那好。”迪内托取出一个马尼拉纸大信封。“给你的一点结婚礼物。”凯特摇摇头。“不要。谢谢你。”“但是……”“你得多保重。”“你也是的。不晓得你自己可知道,你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我要你记住我说的话。如果任何时候你需要帮助的话——任何事——你就来找我。听见没有?”“听见了。”她知道他说话是算数的。她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去找他的。后来的几个星期里,佩姬和杰森每天都要打电话谈它三四次。只要佩姬不值夜班,他俩就聚在一起。医院近来比往常更忙碌。佩姬正在值一个36小时的连班。其间不断有抢救任务。她刚得空在值班室里睡着,就被一阵急促尖利的电话铃声吵醒。她用手摸到电话,凑到耳边。“喂?”“泰勒大夫,请你到422病房来好吗,立刻?”佩姬使劲回想着。 422病房。巴克大夫的病人。兰斯·凯利。他刚刚动过二尖瓣膜换置手术。恐怕是出问题了。佩姬抖抖索索地从帆布床上爬起来。走到空无一人的过道里。她决定不等电梯,飞身顺楼梯往上跑。也许只是个神经紧张的护士。如果严重的话我就打电话给巴克大夫,她心里这样想。她走进422病房, 站在门口,注视着病人正在挣扎着喘气,一边呻吟着。护士转身看见佩姬进来,顿时松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佩姬急急奔到床边。“你会好起来的,”她说着让病人放宽心。她用两个手指搭着病人的手腕。他的脉搏很乱。二尖瓣膜发生了功能障碍。“我们先让他镇静下来。”护士递给佩姬一个注射器,佩姬往静脉里注射。佩姬转身又对护士说,“告诉护士长,把手术小组组织起来,要快。派人去叫巴克大夫!”15分钟之后,凯利已被送上手术台。手术小组包括两名助理护士、一名循环护士和两名见习住院医生。一台电视监视器高吊在屋角里,显示着心跳的次数,心电图形和血压。麻醉师姗姗来迟,佩姬恨得真想臭骂几句。医院里绝大多数麻醉师都是技艺熟练的医生,但赫尔曼·科克是个例外。佩姬以前和他在一个组里干过,后来就总是尽可能躲开他。她对这个人毫无信任可言。不过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佩姬注视着他用一根管子伸进病人喉咙,她自己同时打开一个纸质的,中间开个方型口子的手术被单,罩在病人胸前。“颈静脉里插一根细管子,”佩姬说。科克点点头。“是的。”一位见习住院医生问:“这里是什么问题?”“巴克大夫昨天刚给他换过心脏二尖瓣膜。我想可能是碰坏了。”佩姬朝科克医生看过去。“他昏睡过去了吗?”科克点点头。“就像在家里的床上一样睡着了。”我希望是你,佩姬心想。“你用的什么药?”“普洛波伏。”她点点头。“好的。”她看着凯利的身体连接到一台心肺机上,这样她就可以作体外循环。佩姬研究了一下墙上各台监视器显示的情况。脉搏140……血液氧饱和量92%……血压60/80。“我们开始,”佩姬说道。一名见习医生开始放音乐。佩姬登上手术台,头顶是一千一百瓦的白炽灯。她转身对助理护士说:“手术刀,请……”手术开始了。佩姬先把前一天手术装上的所有的胸部连线拆下。然后从颈锁骨到胸骨之间切开一条口子,旁边一名见习医生用纱布垫子擦着血。她小心谨慎地切开脂肪层和肌肉层,不规则跳动的心脏显露在面前。“问题出在这里,”佩姬说。“心房穿孔。血液聚集在心脏四周压迫它。”佩姬看了一眼墙上的监视器。体外循环系统的管泵压力下降到危险的地步。“增加流量,”她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