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佩姬作为住院医生,开始干到第四个年头了。到这个时候为止,她已经协助别人做了好几百个手术。这成了她的第二本能。她完全了解胆囊、脾脏、肝、阑尾,以及最让人激动不已的心脏外科手术的程序。但是,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她还没有自己主刀做过手术。说什么“看一个、做一个,教一个?”她没法说。当外科主任乔治·英格伦派人来叫她时,答案有了。“明天在第3手术室计划安排一个疝手术,上午7点半。”她做了笔记。“好。谁主刀?”“你。”“好。我……”她突然明白了这话的意义。“是我?”“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佩姬露出牙笑起来,一脸喜气洋洋的光彩照亮了房问。“没有,先生!我……谢谢!”“你具备了条件。我相信病人由你来开刀真是好运气、他的名字叫沃尔特·赫佐格。他住314病房。”“赫佐格。314病房。是。”说着佩姬就出了门。佩姬从没这么兴奋过。我要做我自己的头一个手术啦!我将在自己的手中握有一个人的生命。我要是没准备好怎么得了?我要是出错怎么办?事情可能会弄糟的。这是墨菲法则。等到佩姬自己和自己争论完了的时候,她已经吓得要命了。她去了小餐厅,坐下来喝了杯浓咖啡。会好的,她对自己说。我已经协助别人做过好几十例疝手术。没什么了不起。他有我算是走运。喝完咖啡后,她已经镇静下来,足以面对自己的头一个开刀病人。沃尔特·赫佐格有60多岁,瘦弱,秃顶,而且很神经质。佩姬带着一束鲜花来到病房时,他正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腹股沟。赫佐格抬头看了看。“护士……我想见医生。”佩姬走到床边,把花递给他。“我就是医生。由我给你开刀。”他看看花,又看看她。“你是什么?”“别担心,”佩姬让他宽心。“你在行家手里。”她从床脚拿起病情记录表细细研究着。“那上面说什么?”他急切地问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带花来?“说你会好起来的。”他咽了口唾沫。“真的是你开刀?”“是的。”“你好像非常……非常年轻。”佩姬拍拍他肩膀。 “我的病人还没一个出过事。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病房。“你舒服吗?我给你找点什么看看?书还是杂志?要吃糖吗?”他神情紧张地听着。“不,我很好。”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那好,明早见,”佩姬兴高采烈地说。她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送给他。“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今天夜里你需要我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守在电话机旁。”到佩姬离开时,沃尔特·赫佐格精神上完全垮掉了。几分钟以后,吉米在休息厅找到佩姬。他咧着嘴笑嘻嘻地朝她走过去。“向你祝贺!我听讲你要独立做手术啦。”消息传得真快,佩姬心想。“是的。”“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幸运的,”吉米说。“如果我将来出什么事的话,我只找你给我开刀。”“谢谢,吉米。”当然,有吉米,就总会有笑话。“你听说过一个脚踝痛得莫明奇妙的人吗?他太小气了,从来不去看医生,所以当他的一个朋友告诉他自己也得了完全一样的病时,他说,‘你最好马上去看医生。然后来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第二天,他听说他的朋友死了。他急忙赶到医院去,花了5000美元做了各种检查。他们什么毛病也找不出来。他给那位朋友的已经成了寡妇的妻子打了电话,问道,‘切斯特死以前疼得厉害吗?’”“‘不,’她说。‘他甚至没有看见撞到他的卡车!’”吉米说完就走了。佩姬兴奋得吃不下晚饭。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她都花在练习给桌腿和灯罩打手术结上了。我要好好睡上一夜的觉,佩姬决定,这样早晨我就会头脑清醒精力充沛了。她一夜没睡,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手术的程序。疝气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可复性疝,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把睾丸送回腹腔;另一种是不可复性疝,在这种情况下,粘连将使睾丸无法回到腹内。第三种是绞窄性疝,最危险。在这种情况下,疝将在血液流通的地方被切断,损坏肠子。沃尔特·赫佐格得的是可复性疝。早晨6点钟, 佩姬开车来到医院停车场。一辆崭新的红色费拉里车就停在她的车位旁。闲着没事,佩姬心里想,这车是谁的呢?不管是谁的,车主准是非常有钱。7点钟, 佩姬帮沃尔特·赫佐格脱下睡衣裤,换上医院蓝色的手术袍。在他们等轮床下来带他上手术室去时,护士给他服过镇静药让他放松。“这是我第一次开刀,”沃尔特·赫佐格说。也是我的第一次,佩姬心想。轮床到了, 沃尔特·赫佐格上路去3号手术室。佩姬沿着过道陪他走着。她的心跳得那么猛,她担心会被赫佐格听到。3号手术室是间比较大的手术室, 能容下一台心脏监视器、一台心肺机,还有一列别的技术装备。当她来到手术室时,手术组的成员都已经在了,正在准备机器设备。手术小组包括一名主治医生,一名麻醉师,两名见习住院医生,一名助理护士,两名循环护士。手术小组的成员们在期待地注视着她,急于看到她是怎样对付她的第一次手术的。佩姬走向手术台。沃尔特·赫佐格的小腹以下部位毛已剃尽,用碘酒消过毒。消过毒的帷帘挡住了手术区。赫佐格朝上看了看佩姬,昏昏沉沉地说:“你不会让我死的,是吧?”佩姬笑着对他说:“什么?想破坏我的完美记录吗?”她看一眼麻醉师,他将给病人在硬膜之外打一针麻药,一种鞍状阻滞麻醉。佩姬深深地吸口气,然后点点头。手术开始了。“手术刀。”佩姬正打算在皮肤上切下第一刀,负责循环的护士说了句什么。“你说什么?”“你愿意放点音乐吗,大夫?”这是头一遭有人向她问这个问题。佩姬笑着说:“好的。我们就放段吉米·布菲吧。”从切下第一刀起,佩姬的紧张心情便一扫而光,就好像她干这个已经干了一辈子。她熟练地割开上面几层脂肪和肌肉,到了血气的位置。整个过程中她都能意识到手术室里回响起的熟悉的重复应答声。“海绵……”“给我一把电烙器……”“在这儿……”“好像我们开得挺及时的……”“夹钳……”“吸血,请……”佩姬的脑筋全神贯注在手里的活儿上。找到疝囊的位置……把它清出来……把睾丸放回腹腔去……把囊茎结扎好……切去多余部分……腹股沟环……把它缝好……头一刀切下去1小时20分钟后,手术结束了。佩姬应该觉得精疲力尽,可是相反,她感到无比兴奋。在把沃尔特·赫佐格的刀口缝合好之后,助理护士对佩姬说,“泰勒大夫……”佩姬抬起头。“什么事?”护士笑得露出牙。“做得真漂亮,大夫。”这是个星期天,三个女人休息一天。“我们今天该干什么呢?”凯特问。佩姬有个主意。“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我们干嘛不开车到大树公园去,我们可以带一顿午餐在外头吃。”“好极了。”霍尼说。“那就这么办!”凯特也同意。电话铃响了。三个人盯着电话看。“耶稣啊!”凯特说。“我还以为林肯把我们解放了呢。别回话。今天我们休息。”“我们没有休息日,”佩姬提醒她。凯特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亨特医生。”她听了一会儿,然后把听筒递给佩姬。“是你的,泰勒大夫。”佩姬顺从地说,“好吧。”她拿过听筒。“泰勒医生……喂,汤姆……什么?……不,我正准备出去……我知道了……行。我15分钟内赶到。”她把听筒放好。野餐的事到此为止了,她想。“情况严重吗?”霍尼问。“是的,有个病人的生命我们可能保不住了。我今晚会尽量赶回来吃晚饭的。”佩姬到医院时,把汽车开到医生专用的停车场,停在那辆崭新程亮的红色费拉里跑车旁。我真不晓得要做多少个手术才买得起这辆车。ZO分钟以后,佩姬来到探视等候室。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坐在椅子里,目光凝视着窗外。“是牛顿先生吗?”他站起身来。“是的。”“我是泰勒医生。我刚刚到,是给你的小男孩看病的。他因为腹痛送到医院来的。”“是的。我要带他回家。”“我恐怕这不行。彼得的脾脏已经破裂。他需要立刻输血和开刀,不然就没命了。”牛顿先生摇摇头。“我们都是耶和华的见证人。上帝不会让他死的,我决不能让他被别人的血染脏。是我妻子把他送来的。她将为此受到惩罚。”“牛顿先生,我想你是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我们如果不立刻动手术,你儿子就会死的。”那人看着佩姬,然后笑起来。“你并不了解上帝的安排,是吧?”佩姬来火了。“我也许不知道多少上帝的安排和打算。但我非IO7常了解脾脏破裂的情况。 ”她取出一张纸。“他还是个未成年人,所以你得在这张同意手术的表上签名。”她把表格递过去。“如果我不签字呢?”“为什么……那我们就不能动手术。”他点点头。“你以为你的力量比上帝还强大吗?”佩姬直视着他。“你不打算签字了,是吗?”“不签。一种比你强大的力量将会救护我的儿子。你会看见的。”佩姬回到病房时,6岁的彼得·牛顿已经昏死过去。“他过不了这道关,”张说。“他失血过多。你打算怎么办?”佩姬做出了决定。“送他去1号手术室,立刻。”张吃惊地看着她。“他父亲改主意啦?”佩姬点点头。“是的。他改主意了。我们赶快推他去。”“你干得漂亮!我和他谈了一个钟头,一点没办法说动他。他说什么上帝会关照他的。”“上帝正在关照他,”佩姬让他放心。经过两个小时和输了4个品脱的鲜血之后, 手术成功地完成了。男孩的脉搏、呼吸、体温和血压越来越强。佩姬轻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前额。“他会好起来的。”一个听差急匆匆地走进手术室。“泰勒大夫吗?华莱士大夫叫你马上去见他。”本杰明·华莱士气得要命,嗓音都嘶裂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肆无忌惮的事情?你居然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给他输血开刀?你犯法啦!”“可是我挽救了男孩的生命!”华莱士狠狠喘了口大气儿。“你应该先得到法庭的指令。”“没有时间,”佩姬说。“再晚10分钟,他就已经死了。上帝正在别处忙着呢。”华莱士来回踱着步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弄个法庭指令来。”“那有什么用?刀开都开过了。”“我在法庭指令上倒填一天的日期。没人会晓得这里头的区别的。”华莱士看着她,张口结舌,开始觉得透不过气来。“耶稣啊!”他抹了抹眉毛。“这会砸了我的饭碗。”佩姬长久地看着他,然后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佩姬……?”她停下脚步。“什么事?”“你以后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吧,是吗?”“除非我不得不这么干,”佩姬让他放宽心。------------------第十三章所有的医院都存在麻醉药品失窃的问题。按照法律规定,从医院药房里领取麻醉药品都必须签名。但是,无论安全控制手段有多严密,瘾君子们几乎总能想方设法把它搞到手。恩巴卡德罗县立医院现时也出了大问题。玛格丽特·斯本塞去见本·华莱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夫。我们的镇痛药芬太尼一直在少。”芬太尼是一种高度致幻成瘾的毒品和临床麻醉剂。“少了多少?”“少了很多。如果只是少几瓶,那么作出清白无害的解释还说得通,可是这种情况现在经常性发生。每个星期都少十好几瓶。”“你是不是知道有谁可能拿它。”“不,医生。我已经和保安部门谈过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哪些人能进药房?”“这很成问题。大多数麻醉师可以相当自由地进去,还有大多数护士和外科医生。”华莱士一阵沉思。“谢谢你来告诉我。我会处理这事的。”“谢谢你,大夫。”斯本塞护士走了。我现在不要出这种事,华莱士气冲冲地想着。医院董事会马上就要召开,要应付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本·华莱士非常清楚统计数字显示的情况。在美国,有超过10%的医生在不同时间或者吸毒成瘾,或者酗酒成性。搞到毒品是很容易的事,这就成为一种诱惑。对一名医生来说,打开药柜,取出他所需要的麻醉药,然后用压脉器或是注射器打进身体,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一个瘾君子每两个小时就需要扎它一针。现在,他的医院也出这种事了。董事会开会之前得有所作为才行。否则这将会有损我的履历和仕途。本·华莱士不敢确定谁可以被信任来帮他找出罪犯。他必须小心从事。他可以肯定泰勒医生和亨特医生不会卷进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利用这两个人。他差人把佩姬和凯特找来。“我请你们帮我个忙,”他对她俩说。他向她们解释了丢失芬太尼的事。“我要你们睁大眼睛。如果与你们一同工作的哪位医生在手术当中溜出手术室一段时间,或者有任何吸毒上瘾的迹象,我要你们向我报告。注意观察人格上的变化——意气消沉或情绪剧变——或者迟到、缺勤等等。如果你们能严格保守秘密,我将感激不尽。”离开华莱士的办公室后,凯特说:“这是家大医院。我们需要歇洛克·福尔摩斯。”“不,我们不需要,”佩姬很不愉快地说。“我知道是谁干的。”米奇·坎贝尔是佩姬最喜欢的医生之一。坎贝尔大夫50多岁,一头灰发,让人喜欢,态度始终和蔼可亲,是医院里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佩姬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每逢开刀他都会迟到几分钟,而且他出现了一种引人注目的震颤。他尽可能多地让佩姬协助他开刀,而且常常让她在手术中承担主要的部分。在手术当中,他的双手会开始发抖,然后他就会把手术刀交给佩姬。“我觉得不舒服,”他低声说道。“你能接过去干吗?”接着他就会离开手术室。佩姬曾很关心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她明白了。她自己和自己争辩着,定不下来该怎么办。她很清楚,如果她把自己了解的情况报告给华莱士的话,坎贝尔医生就会被解雇,或者更糟,他的医生生涯便会就此毁掉。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她听之任之,她就会让病人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也许我可以和他谈谈,佩姬心想。告诉他我都知道了些什么,然后坚持要他去接受治疗。她和凯特议论起这事。“这是个问题,”凯特同意地说。“他是个好人,又是个好医生。如果你告发了他,他就完了,但是如果你不说,你就得想想他可能造成的危害。如果你当面和他谈的话,你想会发生什么事?”“他也许会抵赖,凯特。这是老一套了。”“是的。这真是一次棘手的谈话啊。”第二天,又安排佩姬跟坎贝尔医生做手术。我希望是我错了,佩姬祈祷着。别让他今天迟到,别让他在手术过程中离开。坎贝尔迟到了15分钟。手术中途,他说道:“接过手去干,可以吗,佩姬?我马上回来。”我必须和他谈谈,佩姬心想。我不能毁了他的生计。第二天早晨,佩姬和霍尼把车开进医生专用停车场时,哈里·鲍曼驾着红色费拉里跑车停在她们旁边。“这车真漂亮,”霍尼说。“这样的车要多少钱?”鲍曼笑起来。“你们问问可以,买是买不起的。”但是佩姬没听他们说什么。她的眼睛盯着车看,心里想着豪华公寓,铺张的聚会和私家游艇。我运气好,有个好爸爸。他把钱全都留给了我。然而鲍曼却在一家县立医院工作。这是为什么?10分钟后,佩姬来到了人事部,与负责档案的秘书凯伦谈起来。“帮我个忙,可以吗,凯伦?就咱俩知道。哈里·鲍曼约我和他出去,我觉得他是个结了婚的人。你能让我瞧一眼他的个人档案吗?”“当然可以。这些好色的杂种。他们永远没个够,不是吗?你干得就是对,我要让你看看他的档案。”她走到一个柜子旁,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她拿了几张纸回到佩姬这边来。佩姬快速地翻阅这些材料。哈里·鲍曼的申请材料表明,他毕业于中西部一所很小的大学,根据记录,他努力念完了医学院。他是名麻醉师。他的父亲是个理发匠。霍尼·塔夫特对思巴卡德罗医院的多数医生来说是个不可测知的谜一般的人物。上午查房时,她显得没有把握,缺乏信心。但到了下午查房时,她就像换了个人。她对每个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让人吃惊;她的诊断简洁而有成效。有位高级住院医生正和同事在谈论她。“我要是能明白这一点那就真他妈见鬼了,”他说。“上午时分,对塔夫特大夫的抱怨没完没了,堆积如山。她不断地出错。你知道那个有关一位事事弄错的护士的笑话吗?一位医生抱怨说,他叫她给9号病房的病人吃了片药,她却给了3号病房的病人4片药。 就在大夫议论她的时候,只见她正沿着过道在追逐一名光着身子的病人,手里端着一盆滚开的水。大夫说,‘快来看呐,我是叫她扎破他的疖子呀!’”他的同事大笑起来。“好吧,这就是塔夫特大夫。可是到了下午,她又变得绝顶敏捷起来。她的诊断完全正确,她的笔记做得很棒,她聪明极了。她肯定是吃了那种神药,这种药只有在下午才有效。”他抓抓头。“我实在是想不出道理来。”内森·里特大夫是个书呆子,是个按照本本生活和工作的人。尽管他缺乏才智,但工作称职,具有奉献精神,所以他也总是希望与他一道工作的人具备相同的品格。霍尼运气不佳,又被派到他这个组来工作。他们第一站去的病房里有几位病人。其中一人刚吃完早饭。里特看了看床脚的病情记录表。“塔夫特大夫,表上说这是你的病人。”霍尼点点头。“是的。”“他今天上午要做支气管镜检查。”霍尼又点点头。“对的。”“你居然允许他吃东西?”里特大夫喊起来。“在做支气管镜检查之前?”霍尼说:“这个可怜的人已经好久什么东西也没吃了——”内森·里特转身对助手说:“推迟检查。”他想对霍尼说点什么,接着又忍住了。“我们去看下一个。”下个病人是个波多黎各人,咳得很厉害。里特大夫给他做了检查。“这是谁的病人?”“我的,”霍尼说。他皱皱眉头。 “他的感染应该早就好了。”他看了一下记录。“你给他一天4次,每次50毫克的氨苄青霉素?”“对的。”“不对。错了!应该一天4次,每次500毫克。你漏掉了个零。”“我很抱歉,我……”“怪不得病人一点也没好!我要你立刻改过来。”“是,大夫。”他们来到霍尼的另一个病人面前时,里特大夫不耐烦地说:“他计划作结肠镜检查,放射造影报告在哪里?”“放射造影报告?噢,我恐怕忘记安排了。”里特大夫向霍尼狐疑地瞥了一眼。于是上午的查房变得更加糟糕。他们查看的下一个病人正流着眼泪在呻吟。“我病得这么厉害。我得的什么病啊?”“我们不知道,”霍尼说。里特瞪了她一眼。“塔夫特大夫,我可以请你到外面去谈一下吗?”在走廊里,他说,“永远不要,永远不要告诉病人你不知道。他们找你是寻求救助的!如果你不知道答案,那就现编一个。你明白了吗?”“这似乎不对……”“我不是问你似乎对还是不对。按我说的做吧。”他们检查了一例食管裂孔疝,一个肝炎病人,一个患早老性痴呆症的病人,还有20多个别的病人。查房一结束,里特就去了本杰明·华莱士的办公室。“我们有个问题。”“什么问题,内森?”“是这儿的一个住院医生。霍尼·塔夫特。”又是她!“她怎么啦?”“她是个祸害。”“但她有这么好的推荐啊!”“本,你最好在医院出乱子之前,在她弄死一两个病人之前,把她清除掉。”华莱士考虑了一阵,然后作出了决定。“好的。她是该走人啦。”佩姬差不多一上午都在忙开刀。她一空下来马上就去见华莱士大夫,告诉他关于自己对哈里·鲍曼的怀疑。“鲍曼?你能肯定吗?我是说……我看不出任何吸毒成瘾的迹象。”“他自己并不吸毒,”佩姬解释说。“他拿它卖钱。他拿着住院医生的工资,却过着百万富翁的生活。”本·华莱士点点头。“很好。我会查出来的。谢谢你,佩姬。”华莱土让人把保安部的头头布鲁斯·安德森叫来。“我们也许可以确定偷窃麻醉品的人了,”华莱士对他说。“我要你密切监视哈里·鲍曼医生。”“鲍曼?”安德森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鲍曼医生常常送古巴雪茄和其他小礼品给保卫们。他们都很喜欢他。“如果他进药房,出来时就搜查他。”“是,先生。”哈里·鲍曼朝医院的药房走去。他手头有配药单可供填发。很多配药单。事情的开端纯粹出于偶然的运气。他一直在衣阿华州艾米斯市的一家小医院工作,靠着住院医生菲薄的薪金勉强挣扎着过日子。他虽然有喝香擦的趣味,无奈兜里的钞票只能让他喝得起一点啤酒。然而命运终于给他以青睐。有天早晨,他的一位已出院的病人给他打来电话。“大夫,我疼死了。你得给我点什么东西压压它。”“你想回医院来检查吗?”“我不想离开家。你能给我带点什么来吗?”鲍曼考虑了一下。“好的。我回家时路过你那里看看。”当他去看病人时,他给病人带去一瓶芬太尼。病人一把抓过去。“这东西妙极啦!”他说。他掏出一大把钞票。“给你。”鲍曼看着他,吃了一惊。“你用不着为这药付我钱。”“你开玩笑吗?这玩艺儿就像是黄金。我有好多朋友,他们会让你发财的,如果你给他们搞来这东西的话。”事情就这样开了头。不过两个月的光景,哈里·鲍曼就挣到了比他梦想中可能挣到的还要多的钱。不幸的是,医院的头儿风闻了这事,害怕丑闻暴露,就告诉鲍曼,如果他能不事声张地离开,就不把这事记入他的履历表。我很高兴我走了,鲍曼心里想。旧金山的市场要大得多。他到了药房。布鲁斯·安德森站在外面。鲍曼向他点点头。“嗨,布鲁斯。”“下午好,鲍曼医生。”5分钟后,鲍曼从药房出来,安德森说:“对不起,我要搜查你。”哈里·鲍曼盯住他看。“搜查我?你在说什么呀,布鲁斯?”“对不起,大夫。我们奉命搜查每一个进出药房的人。”安德森说。鲍曼大光其火。“我从没听说过这等事。我坚决拒绝!”“那我就不得不要你跟我去华莱士大夫办公室。”“好!他听说这种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鲍曼风风火火地冲进华莱士的办公室。“出什么事了,本?这人要搜查我,我的上帝啊!”“那你拒绝搜查了?”“坚决拒绝。”“好吧。”华莱士伸手去拿电话。“那我就要让旧金山警察局来办,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他开始拨号。鲍曼吓坏了。“等一等!这没有必要。”他的面孔突然又变得云开日出。“噢!我晓得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啦!”他把手伸进衣袋,取出一瓶芬太尼。“我拿这药是用于手术的,而且……”华莱士轻声说道:“把你所有的衣袋全掏干净。”鲍曼脸上显出绝望的神情。“没有理由……”“把你所有的衣袋全掏干净。”两个小时之后,旧金山打击毒品犯罪局得到了一份经签字的坦白书,以及鲍曼曾向其出售毒品的人的名单。佩姬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去见米奇·坎贝尔。他正在办公室休息。佩姬进来时,他的双手搁在桌子上,佩姬可以看见它们正在颤抖。坎贝尔迅速把手移到自己膝盖上。“喂,佩姬,你好吗?”“很好,米奇。我想和你谈谈。”“坐下说。”她在他对面坐下。“你得帕金森氏病有多长时间了?”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什么?”“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你一直想掩盖它。”一段沉重的静穆。“我……我……是的。但是我……我不能放弃当医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