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再次开始颤抖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有时他觉得似乎有人告诉过他一个极其充足的理由。只是他……记不起来了。但又有时——(比方说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大脑像将要融化的巧电力,被这些他无法驱除的古怪念头撕扯着。(你还是卡普顿吗?”卡普猛地将酒杯掷进壁炉。随着恍当一声巨响,一声压抑不主的呜咽从他哽咽的喉咙中冲出。接着,他挣扎着穿过房间(一副醉态十足,东倒西歪的佯子),抓起球袋的提手(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晃动摇摆、听——丝丝……),将它甩到肩膀上。也凭着坚强的毅力朝地下室走去,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丑曲的脸上交织着恐惧和决然。里边只有高尔夫球杆,里边只有高尔夫球杆。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唱着。每走一步,他就准备着会有一条长长的、棕色的东西人袋中游出,闪着黑亮的小眼,扬起滴着毒汗的白牙,将死亡从也脖后注入。回到起居室他感觉好多了。除了恼人的头疼,他觉得好多他又可以有条理地思考一些问题了基本上可以。他醉了。早晨,他又觉得好了些可惜是暂时的。在那个刮着大风的星期一的晚上,雨乌一直在收集情报、令人不安的情报。首先他找到涅里;昨天晚上卡普去看恰莉时,是涅里在值班。“我想看看录像带。”雨鸟说。涅里没有表示异议,他把雨鸟带到一间有放映机的小屋里,把星期天的录像带交给他后就离开了。他很高兴这样打发了雨鸟,心里巴望他不要再回来要什么东西。那小姑娘已经够可怕的了,而奇丑无比的雨鸟似乎还要糟糕。每盘录像带的时间都是三小时,上面标有序号。雨鸟找到录有卡普的那一盘,反复看了四遍。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盯着屏幕,只是偶尔把带子倒到卡普向恰莉道别的那段:“我得走了。不过我还会再见到你,恰莉,别担心,”这带子上有大多的东西令雨鸟不安。他不喜欢卡普的样子。他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在和恰莉说话时,他好几次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一副老迈糊涂的样子。我想我应该能在星期三之前安排了一切,是的,肯定是星期三。他到底为什么这样说?在雨鸟看来,让那孩子产生那么大希望最有可能使他们的实验最终暴露于世人面前。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子?最显而易见的解释是卡普在玩自己的小把戏——以伊塔的最佳方式进行诱惑。但雨鸟不相信。卡普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在诱惑别人的人。他看上去简直蠢透了。比如那句关于恰莉的父亲打高尔夫球的话。这完全是句荒唐透顶的话,和他们谈话的上下文没有任何联系。有一刹那,雨鸟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暗号,但这显然不太可能。卡普知道恰莉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在被监视并且录像,几乎随时都可能被检查。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好得多的办法,谈论高尔夫球?这句话半空悬在那里不知所云,令人疑惑。而且还有最后一件事。雨乌一遍一遍倒着录像带,卡普站住了,嗅,差点忘了。然后他递给她一件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看了看,之后放在睡袍口袋里雨鸟的手按在控制台上不断地倒着录像带。卡普把噢,差点忘了说了六遍,把那东西给了她六遍。最初,雨鸟想那大概是块口香糖。后来当他使用了定格和变焦后,他相信那很可能是张纸条。卡普,你他妈的要干什么?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和星期二的凌晨,雨鸟一直坐在计算机前。他调出他所知道的有关恰莉·麦克吉的所有信息,希望能找出某种规律。然而一无所获。眼睛的过度疲劳使他开始头疼。他站起身来正要关掉电源,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海,这一切和恰莉没关系,捣鬼的应该是那个肥胖。嗜药的蠢货一一一她父亲。品彻特。品彻特一直是安迪·麦克吉的负责医生,而上个星期品彻特以雨乌从未想象过的可怕方式自杀了。很明显精神有些失常。姑且把这看作小事一桩。接着是卡普带着安迪参加葬礼——如果停下来仔细想想这是有点奇怪,但还说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然后卡普便开始有些古怪——谈论高尔夫球,递纸条子。可这大荒唐了。他已经丧失了特异功能。雨乌静静地站着,手放在开关上。计算机的屏幕闪着灰绿色的光芒,像新挖出来的翡翠的颜色。是谁说他丧失了特异功能的?是品彻特?雨鸟猛地意识到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品彻特本来已经放弃了对安迪的实验,已经决定送他去默依岛。如果安迪已不能做任何·事来证明命运六号的威力,那就完全没有必要把他留在这里……而且把他和恰莉分开也更安全些。很好。但是品彻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再做一组实验。然后,品彻特就决定要清理垃圾处理器……在它正开着的时候。雨鸟再次在计算机前坐下。他想了想,在机上敲出: 你好计算机 查询内容 安德鲁·麦克吉/14112 关键字 进一步实验/送往默依 查询人 4号过了一会几,计算机上显示: 你好雨鸟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没有进一步实 验/批准人“斯大林”/计划前往默依时间十月九日十五 时/批准人“斯大林”/安德鲁空军基地至卡拉米空军基 地 完毕雨乌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十月九日是星期三。安迪明天下午要离开默依前往夏威夷。谁说的?批准人斯大林说的。那正是卡普本人。不过这还是雨鸟第一次听说。他的手指再次开始在键盘上迅速敲打起来: 查询内容 概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他不得不停下来,在他带来的那本破旧的密码薄中查找品彻 特的口令。 14409 查询人 4号计算机屏幕很长时间内都是一片空白。雨鸟真有点怀疑是不 是自己的程序搞错了,也许他会一无所获。 接着,屏幕上显示: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 意念控制力35%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 完毕百分之三十五?这怎么可能?好吧,雨乌想,让我们把品彻特拿掉,看看能得到什么。他敲入: 查询内容 机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查询人 4号 这时计算机不到十五秒钟便给出了答复: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2% 完毕雨乌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自己那只好眼。在阵阵头痛中他感到一阵快意的胜利感。他后来问的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但这就是人为自己的直觉错误所付出的代价。对这样的错误计算机毫无所知,尽管程序设置已使它会说“你好”,“再见”。“对不起”。“太糟了”和“他妈的”。计算机认为安迪已不再具备多少意念控制力。而当你加上品彻特时,百分比却一下跳到了半空。他接着敲入: 查询内容 为什么与赫尔曼·品彻特14409交叉 查询时,安德鲁·麦克吉14112的意念控制力机率从 2%上升到35%。计算机回答: 查询结果 赫尔曼·品彻特14409的自杀/机率分 析认为安德鲁·麦克吉可能导致了他的自杀/意念控制力 完毕啊,西半球最大。最先进的计算机系统就等在这里,只要你间出正确问题。如果我把对卡普的怀疑作为真实情况输入呢?雨乌一边想一边决定试一试。他拿出密码薄,找到卡普的号码。他敲入: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与安德鲁·麦克 吉14112一起参加赫尔曼·品彻特14409的葬礼 计算机显示归挡完毕。 雨鸟接着敲入: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最近表现精神紧 张迹象 归档 卡普顿,霍林斯特16040/最近在恰莱恩· 麦克吉面前表现违反规定 归档完毕。 “你这婊子/雨鸟说,“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手指再次回到 键盘上敲起来: 查询内容 机率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 制力 交叉查询 赫尔曼·品彻特14409/卡普顿·霍林 斯特16040 查询人 4号 雨乌坐在椅子里紧盯着屏幕等待着百分之二大低了。百分 十五也不太让人满意。但是—— 这次计算机显示: 查询结果 安德鲁·麦克吉14112/意念控制力 90%/交叉查询赫匀曼·品彻特14409/交叉查询卡普顿· 霍林斯特16040 之比 完毕现在已是百分之九十。这确实够赌一把了。约翰·雨乌还有两件事敢拿来赌一把:第一,卡普递给那女孩的确实是他父亲给她的字条;第二,那条子里写着他们的逃跑计划。“你这该死畜生。”约翰·雨鸟不无敬佩地喃喃道。他再次趴到计算机前敲入:600再见计算机600 604再见雨鸟604 雨鸟推开键盘,咯咯笑出了声。7雨鸟回到他住的房子,没脱衣服便倒头睡着了。他醒来时已是星期二中午。他给卡普挂了电话说他下午不去上班了——他得了重感冒(可能是流感),不想冒险把它传给恰莉。“希望这不会使你明天去不了圣地亚哥。”卡普欢快地说。“圣地亚哥?”“我这儿有三份绝密档案。”卡普说,“我需要你做我的信使。你的飞机明天早晨七点在安德鲁斯机场起飞。”雨鸟飞快地转动着脑筋。这又是安迪·麦克吉干的好事。麦克吉听说了他雨鸟。他肯定听说了。他一定在条子里告诉了恰莉,还有他策划的什么疯狂逃跑计划。所以那小姑娘昨天表现得那么奇怪。在去参加赫尔曼·品彻特葬礼的路上或是回来的路上,安迪一定是对卡普的脑子做了手脚,把他弄成现在这种样子。按计划;麦克吉明天下午将从安德鲁斯机场起飞;而现在卡普告诉他——雨鸟——要明天早晨走。麦克吉在利用卡普想先除去他这个障碍。他——“雨鸟?你在听吗?”“我在听。”他说,“你能派别人去吗?我在发烧。”“我最信得过你。”卡普答道,“这事非常紧急。我们不想……让草里的蛇……知道它。”“你是说‘蛇’吗?”雨鸟问。“是的!是蛇!”卡普简直尖叫起来。麦克吉确实对他发过功了,而且卡普顿·霍林斯特身体内部正发生着灾难性的变化。雨鸟忽然有种感觉——不,是直觉的肯定——如果他不服从卡普而继续和他争辩,卡普会崩溃……就像品彻特那样。他想这样做吗?经过考虑,他决定放弃。“好吧。”他说,“我会去的。早上七点。我得吃多少药哇?你是个杂种,卡普。”“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证明我对你的慈爱之心。”卡普打趣道。但这玩笑生硬而空洞。他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是啊,我相信。”“也许你在那儿的时候,可以打打高尔夫球。”“我不打——”高尔夫球?他也对恰莉提过一高尔夫和蛇。看起来这两件东西是麦克吉对卡普的大脑造成的损害的一部分,“好的,我也许会玩玩。”他说。“六点半到安德鲁斯机场去。”卡普说,“找一个叫迪克·福尔森的人。他是帕特里治上校的助手。”“好的。”雨鸟回答,虽然他根本不打算明天到机场去,“再见,卡普。”他挂上话筒,坐回床上。他穿上那双旧沙漠靴,开始谋划起来。你好 计算机 查询内容 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至圣地亚哥 查询人 9号 卡普 查询结果 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 至圣地亚哥/星期三早七点起飞 完毕雨鸟一边读着一边想:计算机真是孩子。他只是敲进了卡普新的密码(如果卡普知道肯定得惊呆了),而对计算机来说,他就成了卡普,他开始吹起不成调的口哨来了现在是傍晚,伊塔正昏昏欲睡地进行着它的日常事务。 归档绝密文件 请输入密码 密码19180 计算机返回密码: 19180已准备好归档绝密文件雨鸟略一停顿便敲下: 归档约翰·雨鸟14222/安德鲁斯空军基地至圣地 亚哥/取消 查询人 9号/19180 归档完毕接着,雨鸟告诉计算机将旅行取消的消息通知维克多·帕特里治和他的助手理查德·福尔森。这些新指令将在半夜以直通电报形式发往安德鲁斯机场,而那架飞机起飞时将不会有雨乌这个乘客。谁也不会知道的,“包括卡普。600再见计算机600 604再见卡普604雨鸟一把推开键盘。当然今晚就完全有可能阻止他们的逃跑计划。但这样做没有什。么说服力。计算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他作证,但计算机得出的概率又说明什么问题呢?最好是在事情已经开始后阻止他们,那时一切都显而易见。而且也更有意思。整个事情都很有意思。当他们一直在注意那女孩时,这人居然重获他的待异功能——也许是他成功地把它隐瞒了。很可能他把那些药全扔了,现在他竟然在控制卡普,也就是说他差点就要操纵整个机构了——而最初本是这个机构将他囚禁的。这真是太可笑了。雨乌早已体会到较量的终局经常是可笑的。他并不清楚麦克吉的确切计划,但他能够猜到。不错,他们会去安德鲁斯机场;只不过恰莉也会一起去,卡普可以不费什么力就把她带出伊塔基地——也许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能做到这点。他们会去安德鲁斯,但不会去夏威夷。安迪也许计划他们将消失在首都华盛顿。也许他们将在德班下飞机,然后安迪会让卡普叫一辆班车。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消失在小镇森汤——只不过几天之后又会重新出现在(芝加哥论坛》触目惊心的大标题里。他也曾有过不干涉他们的短暂念头。那样也会很有意思。如果那样,他猜想卡普最终会进一家疯人院,大喊大叫高尔夫球棒和草丛里的毒蛇,直至自杀身亡。那么伊塔呢?想象一下在一座蚁蛙下放上一罐销酸甘油会是什么景象吧。雨乌推测,在新闻界得到有关“麦克吉一家悲惨遭遇”的些许消息后的五个月内,伊塔就将不复存在。雨鸟从未觉得有必要效忠伊塔。他是独行客。命运的残废斗士、死神的红肤天使。而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轻如鸿毛。在这个时刻,他的忠诚并不是献给伊塔。而是恰莉。他们两个有一个约定。在那最后时刻,他将凝视着她的眼睛深处,而她也会看着他的……也许他们会在熊熊烈焰中一起走出躯壳。杀了她,也许会把世界从某种难以想象的厄运中解救出来;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池并不认为自己应对世界效忠。相反,是这世界和伊塔使他离开了自己那个封闭的荒漠社会,而那个社会本来也许会成为他的救赎之途……可是恰莉,恰莉!自从停电的那个漫长的黑夜后,他们两个就相拥在死神的华尔兹中。那天早上在华盛顿杀死瓦里斯后,他所怀疑的现在变成了不可抗拒的决心:那女孩是他的。但要通过爱,而不是毁灭,因为两者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他愿意接受死亡。从很多方面讲,他愿意死去。而死在她手上,死在她的火焰里,将是他在上帝面前的痛悔……也许还会是上帝对他的宽恕。一旦她和她父亲在一起后,她将成为一只上膛的枪……不,一只火焰喷射器。他会看着她,他会让他们父女重聚。然后会怎样?有谁知道?但知道了岂不是扫兴?------------------ 第十一章 火之舞 星期三早上六点,恰莉起床后脱下睡袍,去冲淋浴。她洗好身体和头发,然后把水温调冷,就站在冷水里冲了一会儿。接着,她用毛巾把自己擦干,然后仔细地打扮起来——纯棉内裤,真丝衬衫,黑蓝色及膝长袜,外面套上裙子,最后再穿上拖鞋。昨天晚上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睡着。上床时,她心里忐忑不安,焦虑而又兴奋。但她居然睡着了,而且不断做梦。梦到的不再是天师,也不再是穿过树林的狂奔,而是她的妈妈。这很奇怪,因为她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佯思念妈妈了;有时妈妈的脸在记忆中会显得模糊而又遥远,像退色的相片。但在昨晚的梦里,妈妈的脸——她微笑的眼睛,她温柔的嘴——非常清晰,好像恰莉刚刚见过她一样。现在,她穿好衣服,为白天做好了准备,脸上也没有了那种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倦意。她看上去非常平静。在厨房门边电灯开关的下面,有一个对讲器。这时,她按下了对讲器。“有事吗,恰莉?”她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麦克。七点种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鲁斯会来接麦克的班。“今天下午我想去马厩,”她说,“去见天师。你能告诉他们吗?”“我会给豪克斯但勒留个条,恰莉。”“谢谢。”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一旦你熟悉了这些人——麦克,鲁斯。盖瑞——的声音,你就可以在脑子里想象出他们的样子来,就像你能想象出广播节目主持人的样子一样。然后,你就会慢慢喜欢上他们。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再也听不到麦克的声音了。“有别的事吗,恰莉?”“没有,麦克。祝……祝你好运。”“谢谢你,恰莉。”麦克听上去惊讶而又愉快,“也祝你好运。”她打开电视,找到每天早上播放的一个卡通剧:“金鱼眼”正抽着烟斗,准备一会儿给“阎王爷”一顿臭揍。时间过得可真慢,一个小时就像一年那样漫长。如果豪克斯但勒大夫不允许她出去怎么办?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金鱼眼”的胡子的特写镜头。他最好不要那样说。他最好不要反对。因为我要出去。不管怎样,我要出去!安迪的睡眠远不如他女儿的那样舒服。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刚刚快要睡着,却又立即惊醒,因为噩梦开始了。他惟一还有印象的一个是看见恰莉在马厩的走廊上跌跌撞撞向他走来;她的头不见了,脖子中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红蓝色的火焰。他本来想在床上一直躺到七点钟,但床头的表刚走到六点一刻,他就再也待不住了。他跳了起来,向浴室冲去。昨天晚上九点刚过。品彻特以前的助手纳特大夫拿着一些文件走了进来。纳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说话含糊不清还带着口音:很遗憾你要离开我们;希望你在夏威夷过得愉快;我.真想和你一块走,哈哈,请在这上面签字。纳特递给他的东西是他的个人物品清单(其中包括他的钥匙环;看到它,安迪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痛苦的回忆)。到夏威夷后,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再收上去;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让他签一份这样的单子说这些东西已被归还,这些人谋杀了他的妻子、穿越半个国家追捕他和恰莉,绑架并囚禁了他们,现在,却要让他签一张有关他个人物品的文件。安迪觉得这简直荒诞而又可怕。可他不想丢失任何一把钥匙。于是他在那文件上草草签了名,并故作轻松他说:我以后可能会用它们来开酒瓶,是不是,伙计?文件的最后一页是卡普起草的关于星期三行动的时间表。他们将在十二点半时动身,到时卡普会到安迪的房间来接他。他们将从东边的岗亭出去,到C级停车场。在那儿会有两辆护送的汽车跟上他们。他们将会开车到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搭乘下午三点钟的飞机。飞行途中,飞机将进行一次中途加油——在芝加哥附近的德班空军基地。好吧,、安迪想,就这样。他们还给了他两个皮箱。于是安迪穿好衣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衣服。剃须刀,皮鞋和拖鞋都装进箱子。他故意慢吞吞地做着这一切,看上去完全像一个被药品麻醉的人。当他刚从卡普那里发现有雨鸟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希望能见到他:如果能“推动”这个曾经用浸有镇静剂的飞膘射中恰莉,后来又更为严重地伤害了她的人;如果能说服他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的话,那会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但现在他已不再希望见到他了。他不愿冒任何风险,也不愿遇到任何形式的意外,他脸上感觉麻木的地方缩小了,但并没有消失——它们在提醒他,如果过度使用自己的特异功能,他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命送掉。他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他少得可怜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他只能坐下来静静地等待。但一想到很快又能见到女儿,他的心便一阵温暖。对他来说,一个小时同样像一年那样漫长。雨鸟整个晚上根本未曾合眼。他早上五点才开着他的卡迪拉克从华盛顿回来。回来后,他坐在厨房的桌子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他在等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打来的电话。没有等到电话之前,他无法休息。虽然安迪已经把卡普顿·霍林斯特弄得神魂颠倒,使他不大可能发现雨鸟通过计算机做了手脚,但雨乌对此仍不敢掉以轻心。大约六点四十五分左右,电话铃响了。雨鸟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他走进起居室,拿起电话:“我是雨鸟。”“雨鸟吗?我是安德鲁斯基地的迪克·福尔森,帕克里治上校的助手。”“你把我吵醒了,先生。”雨鸟说,“我希望箱子那么大的螃蟹夹住你的手。听说过吗?这是一句古老的印第安咒语。”“你的飞行被取消了,我想你知道。”福尔森说。“是的,卡普昨天晚上亲自通知了我。”“我很抱歉。”福尔森说,“不过这是照章办事。希望你明白。”“你的工作完全合乎规章制度,先生。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当然,我真羡慕你。”雨鸟礼貌地干笑两声,然后挂上了电话。他走进厨房,拿起杯子走到窗前。他默默地注视着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在脑海里,他隐约看见了那些为死者亡灵祈祷的人们4卡普这天早上十点半才到办公室,比平常晚了一个半小时。离开家之前,他花了二十分钟,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他的那辆维加车。昨晚一夜恶梦不断,使他相信车里一定爬满了蛇。他仔细检查了行李箱和仪表盘上装零星物件的小隔间,担心里面正盘着一堆响尾蛇或眼镜蛇(或者比响尾蛇和眼镜蛇更加希奇。可怕的东西)。打开小隔间时,他没有用手,而是用了一根管帚,因为他害怕里面会突然蹿出一条毒蛇扑到他脸上。当里面的一张弗吉尼亚地图蓦地掉出来时,他险些叫出了声。开车到伊塔去的路上要经过格林威高尔夫球场。卡普把车停在路肩上,神情恍惚地看着那些高尔夫球手们一直打完第八穴和第九穴。每当有人将球击入深草区,他都忍不住想走下车来,警告他们要小心草丛中的毒蛇。车后一阵突然的喇叭响(他的车有一半挡在了路上)将他惊醒过来,于是他继续开车上路了。刚一走进接待室、他的秘书就给他送上了一大堆昨天的电报。但他只是接了过来,并没有费心去看看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马上处理。那女孩正坐在桌旁整理着一些文件,这时她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卡普。卡普并没有注意她。他脸上正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身边一个半开着的抽屉。“先生?”她说。因为自己是个新人,她一直谨小慎微,虽然她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几个月,已经取代了原来卡普身边的心腹(也许还是和他睡过觉的心腹,新来的女孩有时这样想)。“嗯?”他终于扭过头注意到了她询问的目光.但他眼中依然带着一片茫然的神情。这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看着他的眼睛,让人想起传说中闹鬼的屋子里那些打烂的窗户。她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卡普,你没生病吧?你看起来有点苍白。”“我很好。”他说。有一刹那,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风采,使她稍微有些放心。他的肩膀挺了起来,头也昂了起来,眼睛也变得神采奕奕,不再是一片茫然,“无论谁要去夏威夷,都会感觉不错。不是吗?”“夏威夷?”格劳瑞很惊讶,这对她来说还是新闻。“现在先不考虑这些。”卡普说着把其它一些表格、备忘录和那些电报堆在一起,“我以后再看这些东西。麦克吉父女有什么事吗?”“只有一件事。”她说,“我本来正要告诉你的。麦克说恰莉想今天下午去马厩看看马。”“好吧,让她去吧。”卡普说。“后来她又说她想一点一刻去。”“行啊,可以。”“让雨鸟先生带她去吗?”“雨鸟要去圣地亚哥。”卡普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满足感说,“我另派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