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葛兰说道,“我的确想去找找。” “我在想,”马尔杜说道,“等到哥斯达黎加人来了以后,他们可能会将这个岛上的事设想成一个要用武力解决的问题,也就是把它看成需要尽快摧毁的某种东西。” “没错。”金拿罗说道。 “他们会从空中对它进行轰炸,”马尔杜说,“也许会用汽油弹,说不定还会用神经毒气,不过这些都得从空中投掷。” “我希望他们这么做,”金拿罗说道,“这个小岛太危险了。岛上的每一只动物都应该被消灭,越快越好。” 葛兰说:“这还不能令人满意。”他站起来,“我们动手吧。” “我觉得你还不太明白,亚伦,”金拿罗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岛太危险了,必须摧毁它。这个岛上的每一只动物都必须被消灭,这也是哥斯达黎加国民防卫队所要做的事。我认为应该让他们这些人来处置这个岛。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一清二楚。”葛兰再次说道。 “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呢?”金拿罗问,“这是一次军事行动,让他们放手去做吧。” 葛兰背上被恐龙爪子抓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不,”他说,“我们必须管好这个岛。” “留给专家们去管吧。”金拿罗说道。 葛兰想起了他是怎样发现金拿罗的。就在六个小时之前,金拿罗战战兢兢地蜷缩在维修楼中一辆卡车的驾驶座上。他顿时火冒三丈,猛然将这位律师顶在水泥墙上,“听着,你这个小杂种,你要为这个局面负责,你该拿出行动来承担这一切后果。” “我会的。”金拿罗边说边咳嗽。 “不,你没有。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逃避责任。” “去你的——”“你对投资者花言巧语,要他们在你自己也一知半解的事业上下赌注。你没有能力管好业务,却插手当了这公司的股东。你没有查证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虽然你早就知道他是个编造谎言的骗子,但是你仍然放手让这个人用人类历史上最危险的技术到处惹是生非。你还说你没有推卸责任?” 金拿罗又咳嗽起来,“可是我现在负起责任来了。” “没有,”葛兰说道,“你依然在推卸责任。而且你也承担不了什么责任。”他放开了金拿罗,金拿罗喘吁吁地俯下身去,葛兰转向马尔杜,“我们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武器?” 马尔杜说:“我们有电网,还有电击棒。” “这些电击棒效果怎么样?”葛兰问道。 “它们就像替沙鱼发射的麻醉针一样,有一个爆炸性的电容器针头,在接触时能放出一股电流。电压很高,电流量则很低。它不会致命,但绝对能叫它动弹不得。” “这对付不了他们的。”葛兰说道,“在巢穴中就不行。” “什么巢穴?”金拿罗边问边咳嗽。 “恐龙的巢穴。”爱莉说。 “恐龙的巢穴?” “我敢确定一定有恐龙的巢穴。”马尔杜说。 “带上一个。还有什么能用来防卫的东西吗?” 马尔杜摇摇头。 “那么有什么就带什么吧。” 马尔杜走开了。葛兰转向金拿罗,“你的岛屿现在是一片混乱,金拿罗先生,而整个试殉敛是一团糟。它必须被彻底清理。可是只有等到你完全了解糟糕到什么程度之后,你才办得到。所以一定要找到岛上的巢穴,尤其是恐龙的巢穴。它们一定都被隐藏在极隐蔽的地方,我们得设法找出来,里里外外彻底搜查,算算有多少枚蛋。我们必须消灭在这个岛上出生的每一只恐龙,然后我们便可以把他们都烧掉。但是我们还有一些事浅联先做。” 爱莉正望着墙上的地图,它显示出动物的公布区域。丁姆在操作键盘。她指着地图,“恐龙都集中在南区,那里的大片土地都冒着火山的热气,也许他们都喜欢待在温暖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吗?” “刚好有,”她说道,“那里有巨大的水泥水利设施,控制着南部平地上的洪水流量。还有大片的地下区域,有水和树荫。” 葛兰点点头,“他们很可能会待在这个地方。” 爱莉说:“我认为海滩那里应该也有个入口。”她转向控制台,说道:“丁姆,给我们看看水利设施上的横截面。”丁姆没理睬她,“丁姆?” 他正俯在键盘上,“等一下,”他说道,“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没标出来的储藏室,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里面很可能有武器。”葛兰说道。 他们全都在维修楼的后面,打开一道钢制防风雨的门,将它拉起来后,露出了通向地下的水泥台阶。 “该死的阿诺,”马尔杜边说边一拐一跛地走下台阶,“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也许不知道,”葛兰说道,“他从没打算来这里。” “那么哈蒙德一定知道,一定有人知道。” “哈蒙德现在在哪里?” “还在旅馆里。” 他们来到了台阶的尽头,发现了挂在墙上、装在塑胶盒子里的防毒面具。他们将手电筒照向房间的深处,看到了几个沉重的玻璃立方体,有两英尺高,上面有钢罩。 葛兰能看到立方体中有小小的深色球体。他想,这真像置身于一个放满了胡椒磨子的房间里一样。 马尔杜打开其中一个罩子,把手伸进去,拿出一个球体。他将它放在光线下转动着,皱起了眉头。 “真是见鬼。” “那是什么?”葛兰问。 “摩洛|十二,”马尔杜说,“这是一种吸入型的神经毒气。这些都是毒气弹,这里有数不清的毒气弹。” “那么我们快动手吧。”葛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它喜欢我,”莉丝笑咪咪地说着。他们正站在游客中心的车库里,旁边是葛兰从隧道里抓来的那只小恐龙。她透过笼子的护栏摸着这只恐龙。而它也在她手上磨蹭着。 “如果是找,我会很小心的。”马尔杜说道,“他们会突然狠狠地咬你一口。” “它挺喜欢我的,”莉丝说,“它叫克拉伦斯。” “克拉伦斯?” “是的。”莉丝说。 马尔杜手上拿着一个颈圈,上面有一只小小的金属盒子。葛兰从耳机里听到了尖锐的嘟嘟声,“把这个颈圈套在这只动物身上,会有困难吗?” 莉丝依旧将手伸进笼子里抚弄着那只恐龙,“我保证它会让我将颈圈套上去的。”她说道。 “我不想动手,”马尔杜说,“他们是捉摸不定的。” “我保证它会让我套。”她说道。 于是马尔杜将颈圈交给莉丝。她将它伸出去,让恐龙可以闻到它。然后她缓缓地将它套到那只恐龙的脖子上。当莉丝将它扣住时,那只恐龙的皮肤转成鲜的绿色,然后它放松下来,皮肤又转为苍白。 “真是见鬼。”马尔杜说。 “这是只变色龙。”莉丝说道。 “其他的恐龙不会这样,”马尔杜说着,皱起眉头,“这只野生动物一定是与众不同的。还有,”他说着转向葛兰,“如果说他们生下来都是雌性的,那他们又是怎么繁殖的呢? 你从来没解释过关于青蛙的DNA这个问题。” “那不是青蛙的DNA,”葛兰说道,“应该说是两栖类的DNA,只不过这种难以解释的现象在青蛙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罢了。尤其是西非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是什么现象?” “是性别转换,”葛兰说,“事实上就是普通的性别变化。”葛兰说,有些植物和动物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有改变性别的能力——比如说兰花、某些鱼和虾,还有就是蛙类。那些曾被观察到会产卵的蛙,在几个月内,竟能完全变成雄性的。首先他们摆出一副雄性的好斗姿态,然后发出雄性的求偶叫声,接着刺激荷尔蒙的分泌,长出雄性的性腺,最后他们能成功地和雌蛙结成配偶。” “你是在开玩笑吧,”金拿罗说道,“这又是什么因素造成的呢?” “显然这种突变情形是由环境刺激而形成的。在那种环境里,所有的动物都是同一个性别。在这种情况下,某些两栖动物会自然而然地从雌性转变为雄性。” “那么你认为发生在恐龙身上的事也和这种情况相同吗?” “除非我们能获得更好的解释,否则,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葛兰说道。 “现在我们就去找这个巢穴,好吗?” 他们挤进吉普车,莉丝将恐龙从笼子里抱出来。那小动物看起来十分安静,在她的手里服服贴贴的。她最后在它头上拍了一下,将它放出去。 这只小动物还不想走呢。 “去吧,嘘!”莉丝说,“回家去!” 恐龙转过身去,朝树丛间奔去。 葛兰手拿接收机,头戴耳机。马尔杜开着车。车子在主要干道上颠簸着向南驶去。 金拿罗转向葛兰问道:“这巢穴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葛兰答道。 “你不是挖掘过吗?” “我挖掘过成了化石的恐龙巢穴,”葛兰说,“可是所有的化石经过千万年的重压都已扭曲了。我们曾作过某些假设、推想,可是没有人确切知道这些巢穴是什么样子。” 葛兰听着嘟嘟声,示意马尔杜再向西开。情况越来越明显地表示爱莉是对的:那巢穴是在南区的火山地带。 葛兰摇摇头,“你们必须明白:对这些活着的爬虫类,像鳄鱼和短吻鳄鱼,我们一点也不清楚它们的巢居行为。这些动物是很难研究的。”但是人们知道,以美洲短吻鳄鱼而言,只有雌鳄鱼在守卫巢穴,等候孵化时刻的到来。雄鳄鱼在早晨时分成天就躺在雌鳄鱼身边,守相伴,在她面颊旁磨蹭着,引逗她接纳自己,最后逗得她翘起尾巴,让他将阴茎插进去。等到两个月以后雌鳄鱼起巢时,雄鳄鱼早就不知去向了。雌鳄鱼牢牢地看守着她那圆锥形、三英尺高的巢穴,等到小鳄鱼发出吱吱的叫声,破壳而出的时候,她常会帮着它将蛋壳打破,然后将他们推往水里,有时还用嘴叼起他们往水里送呢。 “那么成年鳄鱼就会保护年幼的鳄鱼罗?” “是的,”葛兰说,“还有一种集体保护的方式。年幼的短吻鳄鱼只要发出一声求救的哀鸣,任何听到这声音的成年鳄鱼——不管是否是其父母——都会跑来援救他们,以一种训练有素的猛烈攻击方式对付敌人,不露一点声色,全力以赴地进攻。” “哦。”金拿罗陷入了沉默。 “可是恐龙不完全是爬虫类。”马尔杜简洁地说道。 “的确。比较起来,恐龙的巢居方式可能和任何一种鸟类要更为接近得多。”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清楚,”金拿罗说着,有点火大了,“你不知道那巢穴是什么样子?” “是的,”葛兰说,“我不知道。” “哎呀,”金拿罗说,“堂堂的大专家也不过就这么点能耐。” 葛兰没去答理他。他已经可以闻到硫磺的气味了。再往前他看到了火山地带升腾起来的水汽。 金拿罗一路向前行进时,心里想,地面是热的。地面确实是热呼呼的,东一处四一块的泥沼泛起了泡沫,从地上直往外冒。烟雾腾腾的硫磺水蒸气嘶嘶地喷出来,形成有肩膀那般高的缕缕水蒸气柱。他觉得好像在走过地狱一般。 他望着葛兰,头戴耳机,听着嘟嘟声,向前走去。葛兰穿着牛仔靴、牛仔裤和夏威夷衬衫,显得十分凉快的样子。金拿罗一点也不觉得凉快。他来到这个气味难闻像地狱般的地方,只觉得心惊胆战,更何况附近什么地方还有迅猛龙出没呢。他不明白葛兰怎么能如此泰然自若。 有那个叫塞特勒的女人,她也向前行进,从容地朝四周望着。 “这不会让你心烦吗?”金拿罗问道,“我是说,让你担心?” “我们必须这样做。”葛兰说,然后再说其他的话。 他们一起朝前走着,在冒气泛泡的喷口之间行进。金拿罗用手指碰碰挂在腰带上的毒气弹。他转向爱莉说道,“他怎么一点也不惊慌?” “也许他心慌,”她说道,“但是这同时也是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 金拿罗点点头,纳闷那会是什么呢。不过不管葛兰是否真有什么是他毕生所期待的,他都断定没有这样的东西。 葛兰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在前方,透过水汽的雾幕,有一只恐龙蜷曲着,正看着他们。随后它就跑开了。 “是刚才那只恐龙吗?”爱莉问。 “我想是的,要不就是另一只。反正都是未成年的。” 她问:“是在领着我们向前吗?” “也许是吧。”爱莉曾告诉他,那些恐龙怎样在栅栏边玩着把戏来吸引她的注意力,那时另一只恐能正在爬向屋顶。如果确实是如此,那么这种行为就显示出优于地球上几乎所有的生命形态的一种智力。按照传统的看法,一般人认为创造和执行计画的能力只局限于三类物种:黑猩猩、大猩猩和人类。 现在有可能连恐龙也会做这种事了。 那只恐龙又露面了,它冲到亮处,然后尖叫一声又跳着跑开了。它好像真的在带领他们前进。 金拿罗蹙起眉头,“他们有多聪明呢?” “如果你把他们想像成鸟类,”葛兰说道,“那么你将不得不大为惊叹。某些新的研究表示,灰鹦鹉具有和黑猩猩同样丰富可处理象徵符号的智慧,而黑猩谐裂经被确定能使用语言。现在研究学者们正发现鹦鹉已具有一个三岁小的情感发育程度,而且他们的智力是无可怀疑的。 所以鹦鹉绝对能进行象徵性的推理。” “但是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被鹦鹉杀死。”金拿罗咕哝道。 他们可以听见远处海浪拍击岛岸的声音。火山地带现在已被他们抛在身后了。现在他们面对着一片布满大岩石的旷野。那只小恐龙爬到一块石头上,转眼间又消失了。 “它要去哪里?”爱莉问。 葛兰在听耳机,嘟嘟声停止了,“它跑掉了。” 他们匆匆赶上前去,发现在石头堆中有一个小洞,就像一个兔子洞,直径大约有两英尺。就在他们观看的时候,那只年幼的恐龙又出现了,在阳光下眨着眼睛,随后又跑开了。 “门儿都没有,”金拿罗说,“我绝不到那下面去。” 葛兰一声不吭。他和爱莉着手安置装备。很快地他就有一架连接在一具手提监视器上的摄影机。他将摄影机系在一根绳子上,将它打开,然后放到洞里去。 “那样你们看不到什么东西的。”金拿罗说道。 “让它自己调整吧。”葛兰说道。隧道较靠近洞口的地方的亮光让他们看到光滑的土壁,接着隧道突然一下子变宽。从扩音器里他们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接着是一阵低沉且像喇叭似的音响。这是众多的动物发出的喧嚣声。 “听起来像是巢穴,没错。”爱莉说道。 “可是你们看不到什么啊。”金拿罗说道。他从额头上擦去汗水。 “是的,”葛兰说,“但是我们听得见。”他又听了一会儿,然后把摄影机提上来,放在地上。 “我们动手吧。”他爬向洞口。爱莉去拿了手电筒和电击棒来。葛兰戴上了防毒面具,笨拙地蹲下身子,将两腿向后伸出去。 “你可不能真的下到洞里去啊。”金拿罗说道。 葛兰点点头,“这吓不倒我的。我先下去,然后是爱莉,你再接着下来。” “那么,先等一下。”金拿罗说着,突然感到心惊胆战,“我们为何不先把这些神经毒气弹扔下去,然后再下去呢?这样不更明智一点吗?” “爱莉,你拿了手电筒吗?” 她把手电筒递给葛兰。 “这主意怎么样?”金拿罗问,“你看怎样?” “我觉得直接下去最好,”葛兰说。他往洞边靠近,“你有过什么东西是死于毒气的吗?” “没有……” “它通常只会引起痉挛,极度的痉挛。” “好吧,如果这令人不悦,那我实在很抱歉,可是——” “听着,”葛兰说,“我们到这个巢穴里去,是要看看到底孵化出了多少只小恐龙。要是你先将这些动物杀死,其中一些痉挛着倒在巢穴上,我们要查清楚里面真实的情况就难了。所以我们不能这么做。” “可是——” “是你造出了这些动物的,金拿罗先生。” “不是我。” “是你的金钱。是你出的力。你出钱出力帮着制造出它们,它们是件创造出来的作品。你不能因为你现在感到有点紧张就这样杀死它们。” “我不只是有点紧张,”金拿罗说道,“我是害怕——” “跟我来。”葛兰说道。 爱莉递给他一根电击棒。他朝后往洞里爬去,嘴里咕哝着,“真窄,”葛兰呼出气来,两臂伸向他的前方,发出一种嘶嘶的声音,他消失了。 洞口又恢复原来空空汤汤、黑不隆咚的样子了。 “他怎么了?”金拿罗惶恐不安地问。 爱莉走上前去,紧靠着洞,在洞口倾听着。她拨动无线电话轻声叫唤:“亚伦?” 一阵长久的沉寂。接着他们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我在这里。” “一切顺利吗,亚伦?”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寂。当葛兰终于开腔后,他的声音听起来显然很古怪,几乎是略带恐惧的意味。 “一切都很好。”他说道。 《侏罗纪公园》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三章 几乎是范例 约翰·哈蒙德在旅馆中马康姆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十分不耐烦,浑身不舒服。马康姆从最后一次情绪激动地勃然大怒后,便陷入了昏迷,现在哈蒙德觉得他似乎真的要死了。 当然,他们已派人去要求百升机援助,可是天知道直升机什么时候才会来。一想到马康姆立即会一命呜呼,哈蒙德又是焦虑,又是恐惧。 而且,令人感到荒唐的是,哈蒙德对马康姆简直深恶痛绝,因此这种局面使他觉得更糟糕。倘若这个人是他的朋友情况反而会好些。哈蒙德觉得,万一马康姆真的死去,他的死讯便会成为对他的最后一次谴责,这种事他实在无法忍受。 总之,屋子里弥慢着一种极为难闻的气息。真的极为难闻。是人肉腐烂的味道。 “一切……天啊……”马康姆在枕头上翻来翻去,嘴里呻吟着。 “他醒了吗?”哈蒙德问道。 哈丁摇摇头。 “他在说什么?关于天堂?” “我没听清楚。”哈丁答说。 哈蒙德又踱了几步。他把窗户又朝外推了推,试图让更多的新鲜空气进入屋内。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便问道:“到户外去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认为没有,”哈丁答说,“我觉得这个地区是安全的。” “唔,好吧,我到外面去转一会儿。” “好吧。”哈丁说道。他调整了抗生素静脉滴注的速度。 “我马上回来。” “好。” 哈蒙德离开旅馆走进阳光里。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干么要费一番唇舌在哈丁面前为自己辩护。不管怎么说,那人总是他的雇员嘛。哈蒙德没有必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穿过有栅栏的门,环顾着公园的四周。时间正接近傍晚,这时浓雾变得稀薄,有时天空会露出太阳。眼前太阳正从云雾中露出来,哈蒙德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不管他们怎么说,哈蒙德仍然认为他的公园大有前途。即使那个鲁莽的傻瓜金拿罗想要用一场把公园化为灰烬,那也不会使事情有任何差别吧。 哈蒙德知道,在帕格.阿尔托国际遗传技术公司总部的两个不同的仓库里还存放着几十个冷冻胚胎。不论在地球其他任何地方,或在另一座岛上,要培育它们是毫无问题的,那么到下一次他们就能解决那些问题啦。进步就是这样产生的——透过问题的解决。 当他在考虑这件事时,他得出结论,认为吴确实不是完成这项工作的合适人选。 吴显然缺乏条理,太慢不经心,无法担起这个重任。而且吴花了太多心思在思考如何改进;他不是在制造恐龙,而是希望对他们进行改良。哈蒙德隐约地怀疑,公园之所以会失败就是这个原因。 吴就是导致失败的原因。 另外他得承认,约翰.阿诺也不适宜于做总工程师的工作。阿诺以往的经历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如今他已心力交瘁,因此他变得多愁善感,自寻烦恼。他无法进行周密的计画,忽略了许多事情,许多重大的事情。 哈篆德断定,确实,不论是吴或阿诺都不具备那种最重要的特质——丰富的想像力。那种想像力产生巨大的力量,推动一个奇迹般的公园出现,孩子们可以倚靠在公园内的栅栏上,为那些从他们的故事书里走出来的活生生的神奇动物而赞叹不已。那种真正的想像力,那种对未来的预测能力,那种发挥智慧才能把对未来的远见变成现实的能力。 不,无论是吴,还是阿诺都和这项任务不相称。 而且,这件事情,艾德.雷吉斯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哈丁也只能算是可有可无的人选。而马尔杜是个酒鬼…… 哈蒙德摇摇头。下次他会做得更出色些。 哈蒙德一边沉思冥想,一边沿着那条从游客中心往北的小径,往他住的平房走去。他从一名工作人员的身旁走过,那人随意地向他点了下头,但他没有点头还礼。他发现那些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傲慢无礼。说真的,选择哥斯达黎加附近的这个岛屿也不是明智的举动。他不会再犯这种显而易见的错误——这时,传来了一阵恐龙的吼声,那声音显得如此之近,简直叫人魂不附体。他猛然一阵眩晕,摔倒在路上,当他回头看时,他觉得他看到了一只未成年的霸王龙的影子,那影子正在石板路旁的树丛里移动,逐步向他靠近。 它在这里干么?它为什么会往栅栏外面? 哈蒙德感到一阵狂怒:就在这时候,他看到那名工作人员逃之夭夭,于是哈蒙德赶快站起来,盲目地钻进小径对面的树林中去。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绊了一下,便跌倒在地,脸磕在潮的树叶和泥土上。他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向前跑着,摔倒在地,然后再次向前跑去。现在他正走下一个陡峭的山坡,无法使自己保持平衡。一不小心便摔倒了。他在松软的士地上翻滚着,最后一直摔到山脚下才停住,他的脸浸在浅浅微温的水中,泉水在他的四周不断地淌着,一直淹到他的鼻子上。 哈蒙德脸部朝下,躺在一条小溪中。 他太惊慌失措了!简直是个傻瓜!他应该去他那幢平房的嘛!哈蒙德咒骂着自己。稍后他站起来时,右腿的脚踝部位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禁淌出了眼泪。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关节可能碎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已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这条腿上。 没错,他几乎可以肯定,关节是碎了。 在控制室里,莉丝对丁姆说道:“要是他们刚才也带我们一起去恐龙的巢穴就好了。” “这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莉丝。”丁姆回答道,“我们得留在这里。嘿,你听这个。”他按下另一个按钮,事先录好的霸王龙的吼声在公园里所有的扩音器中回响着。 “这声音美妙极了。”莉丝说道。 “你也能做到,”丁姆说道,“如果你按一下这个,你就能听到回音。” “让我来试试,”莉丝说道。她按下按钮,霸王龙又吼了起来,“我们能让它多响一会儿吗?”她问道。 “当然可以,”丁姆回答说,“我们只要把这个玩意儿在这里转动一下……” 哈蒙德躺在山脚下,听到霸王龙的吼声传遍整个丛林。 老天爷。 他听到那个声音后,浑身颤抖着。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他等待亲眼目睹会发生什么情况。霸王龙会做出什么举动?它是否已经逮住那名工作人员了?哈蒙德等待着,但他只听到丛林中蝉的鸣声,最后他意识到自己连气都没敢喘一下,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由于脚踝受伤,哈蒙德无法再往上爬了。他将不得不在深谷的底部等待,等霸王龙离去后,他再呼救。至少这时,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危险。 这时,他听到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声音:“来,丁米,我也来试一下。来,让我来制造那种声音。” 霸王龙又吼叫起来,但这次明显地可听出是音乐配音,接着有一种回音在持续地回汤。 “动听极了,”那小女孩说道,“再来一次。” 那两个混蛋孩子! 他根本不该带那两个孩子来的。他们只会一味地制造麻烦。没人希望他们待在这里。哈蒙德之所以把他们带来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就能制止金拿罗毁掉这个旅游胜地,然而金拿罗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了。现在这两个孩子显然是进了控制室,开始在那里惹是生非——是谁让他们进去的? 他感到心跳在加速,胸口难受,喘不过气来。他迫使自己全身放松。没什么了不得嘛,虽然他不能往上爬,但是他离平房和游客中心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码。哈蒙德坐在潮的泥土上,倾听着四周丛林里发出的种种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扯起嗓门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