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能够在他所属各邦容忍加尔文教派,这个教派天长日久本会自行消灭,正如随着岁月推移,阿尔萨斯的路德徒日趋减少一样。难道可以想象,强迫大批臣民而不会失去更多臣民吗?这些人会不顾国王的敕令和边防警卫的看守,去逃避被视为可怕迫害的暴力行为。总之,为什么要使一百多万人去仇恨一个亲切而珍贵的名字呢?对于这个名字,新教徒和天主教徒,法国人和外国人,都曾冠以“伟人”二字。策略本身似乎就可以促使人把加尔文派教徒保存下来。以便利用他们来对抗罗马教廷没完没了的要求。正在这个时期,法国国王同教皇,法国的敌人英诺森十三世公开决裂。但是,路易十四为了调和宗教的利益和自身威势的利益,想在同一时期,用一只手侮辱教皇,用另一只手消灭加尔文教派。路易十四同时采取这两项行动,考虑的是使他在各方面都备受崇拜这种荣誉。主教、好些总督、整个枢密院都竭力使他相信,只要他的士兵一露面,就可以使他的恩惠善行和传教士们已经开创的事业大功告成。路易十四以为只不过使用了一下权力而已。但是,那些受托行使这种权力的人却采取了最严酷的手段。大约在1684年末和1685年初,当路易十四仍然拥有坚甲利兵,对任何邻国都毫不畏惧之时,军队被派往所有新教徒人数最多的城市和城堡。由于当时龙骑兵军纪相当败坏,最为暴戾恣睢,所以这场屠杀被称为“龙骑兵之祸”。军队尽可能对边界严密守卫,以防止那些政府企图迫使其改宗国教的人出境潜逃。这就象在一个大围场里进行的一次狩猎。主教、总督、或者总督代理人,本堂神甫、或者某个被授权的人,带领士兵前往把那些主要的信奉加尔文教教义的家庭,特别是那些被认为最容易对付的家庭,全部集中起来。这些家庭代表别的家庭宣布放弃它们信仰的宗教。顽固分子则交给士兵。士兵除无权杀死他们以外,可以为所欲为。不少人因遭到极其残酷的折磨而丧命。那些留居国外的流亡者的后裔,至今还谴责这次对他们先辈的迫害。他们把这次迫害比之为基督教草创时期教会所遭受的最惨无人道的迫害。一些如此严酷强硬、残忍无情的命令却出自一个追求逸乐的宫廷,在那里社交生活优雅、动人,这真是个奇怪的对照。卢瓦侯爵以他冷酷无情和坚定不移的性格对待这一事情。我们在这里认出了那个企图把荷兰埋葬于海底、后来又把帕拉蒂纳化为灰烬的人的气质。他 1685年亲笔的写谈及这次事件的书信还保存至今。信中写道:“陛下要让那些不信仰他的宗教的人遭受最严厉的惩罚。而那些愚蠢不堪,以顽固到底为荣的人必然被推到覆灭的绝境。”巴黎没有发生这类凌辱欺压事件。可能因为呼号叫喊被近在咫尺的国王听见。人们有意使一些人悲惨不幸,可是听到这些人的喊叫却又痛苦难过。(1685年)当新教的庙堂这样到处被捣毁,各省都使用武力胁迫人们放----------------------- 页面 268-----------------------弃新教时,“南特敕令”终于在1685年撤销。于是,这座早已处处破损、百孔千疮的宗教大厦终于彻底摧毁。①根据“南特敕令”而设立的法院分庭早已取消。加尔文教派的法官被勒令辞职。枢密院大量的决定接二连三公布,以根除被禁止的宗教的残余。其中最致命的是下令从所谓新教徒手中强行夺走他们的子女,交给他们信奉天主教的近亲抚养。这道命令由于人类天性表示反对的呼声如此之高,以致没有执行。可是在这项撤销南特敕令的著名敕令中,人们似乎正酝酿一个与原定目标背道而驰的事件。人们想把国内的加尔文派教徒并入天主教中。古尔维尔是个精于判断、敏于识别的人,当卢瓦征询他的意见时,正如我们所知,他曾经建议卢瓦囚禁全体新教牧师,只释放那些受秘密津贴收买,当众表示放弃新教,对并教活动比传教士和士兵更有用的人。当局没有采纳这一富有策略性的意见,却命令所有不愿改变宗教信仰的新教牧师于十五天后一律离开法国,以为赶走牧人,羊群的大部分并不会跟随而去。这简直是使自己蔽目塞听。认为这么多被刺伤的人,这么多因幻想殉教而激奋的人,特别是法国南部的这些人,不会甘冒一些危险,出逃国外,不会到这么多对路易十四嫉妒而对这些流亡队伍却伸臂欢迎的国家里去宣扬自己对宗教信仰的忠贞坚定和流亡出走的光荣,这完全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以及对新教徒缺乏了解的表现。年迈的掌玺大臣勒泰利埃在签发敕令时,满心欢喜,大声叫道:“现在把你们的奴隶干掉;放手干吧!……因为我要亲眼看到你们将得救。”殊不知,他签发的正是法国的大灾难之一。他的儿子卢瓦还错误的认为,只要经他的手发布一道命令,就可以守住所有边界和整个海岸,使那些把出逃国外当成自身义务的人无法得逞。躲过法律的灵巧手法总是比权威更胜一筹。只要买通几个哨兵,就可以为大批逃亡者大开方便之门。三年内将近五万户人家离开了法国。继它们之后,还另外有一些人家出逃。它们把技艺、手工业和财富带往异邦。几乎整个德国北部原是朴野无文之乡,毫无工业可言,因为这大批移民涌来而顿然改观。他们住满整个整个城市。布匹、饰带、帽子、袜子等过去要购自法国的东西,如今全由他们自己制造。伦敦整整一个郊区住满法国的丝绸工人。另外一些移民给伦敦带来晶质玻璃器皿的精湛工艺。这种工艺当时在法国都已失传绝迹。现在还能在德国经常找到逃亡者当时在①那里散传的金子 。这样一来,法国损失了大约五十万居民、数量大得惊人的货币,尤其是那些使法国敌人发财致富的工艺。荷兰因此得到一批优秀的军官和士兵。奥伦治亲王和萨伏依公爵都建立了一些全由流亡者组成的团队。萨伏依和皮埃蒙的这两个君主,对本国的新教徒,十分凶暴残忍,但却肯收养法国的新教徒。奥伦治亲王招募他们入伍,决不是出于宗教热忱。甚至远至好望角,都有逃亡者落户定居。著名的海军副将迪凯纳的侄子,在这个天涯海角建立了一块小小的殖民地。但是,这块殖民地没有发达兴旺起来。因为那些登船前往的人,大都葬身海底。不过,在与霍屯督土著部落毗邻的这① 当时朗格多克总督为亨利·阿格索。——译者① 1569 年进行的雅尔纳克,蒙孔图尔战役与1587 年进行的库特拉战役,均以新教徒失败而告终。——译者① 高等法院分庭于1699 年取消。两派代表各占半数的省分庭于1679 年取消。——译者----------------------- 页面 269-----------------------块殖民地上,现在还留下他们的后裔。在世界各地,法国人比犹太人散居得还要遥远。把逃跑时被捕的人塞满监狱和帆桨船,这样做也是白费力气。对如此众多因饱受酷刑磨难而信仰益坚的不幸者,该怎么办呢?怎么能把一些法律界人士,一些残废的老人处以划船苦役呢?于是便用船把数百名这样的人载往美洲。最后枢密院设想:今后如不再禁止从王国出走,那么,人们由于不再有抗拒王命的这种秘而不宣的乐趣,逃亡现象便会减少。这样做又错了。因此开放边界通道之后,又再次关闭。这当然还是枉费心机。1685年,当局下令禁止加尔文派教徒雇用天主教徒为仆人,因为怕主人会腐蚀毒害仆役。次年又发布敕令,命令他们解雇胡格诺教派的仆役,以便把后者当作流浪汉加以逮捕。当时除了迫使新教徒改变信仰这一企图不变外,迫害新教徒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所有新教教堂都被捣毁,所有牧师均遭放逐。问题在于要使那些或因被说服,或因受胁迫而改变宗教信仰的人留在罗马天主教内。这些人在法国还①留下四十余万。他们不得不去望弥撒、领圣体。有些人因领了圣体饼又把它扔掉,被判处活活烧死。所有不愿临终接受圣事的人,遗体都受到凌辱,被放在柳条筐里拖走,扔到垃圾场里。宗教热情炽烈时对教徒进行的任何迫害,都会使受迫害的宗教得到新的皈依者。尽管明文规定,对举行集会者处以死刑,加尔文教徒仍然到处集会,高唱他们的圣诗。尽管三令五申,对返回王国的牧师,也一律处以死刑,对检举人赏金五千五百利弗,好些牧师仍然返回法国。他们返回后,都遭到绞刑或车轮刑。新教看来似乎已经消灭,实际上继续存在。在1689年的战争中,这个教派希望威廉国王在废黜他信奉天主教的岳父后,支持法国的加尔文派教徒,结果希望落空。但是在1701年的战争中,在朗格多克及其毗邻地区,都暴发了新教徒叛乱和宗教狂热。这次叛乱由一些预言煽起。预言一向被用来诱惑头脑简单的人和煽动狂热的宗教信徒。在狡诈之徒大胆预言的一百个事件中,如果命运之神仅使其中一个应验,那么,其它九十九件便都被抛到脑后。而这一件便被作为上帝的恩典的明证和奇迹的证据而留存于世。倘若这些预言没有一个应验,人们便加以解释,并赋予新义。狂热的宗教信徒采纳这种新义,笨伯傻瓜则对之深信不疑。新教牧师朱里厄是最热心的先知之一。起初他把自己置于科特吕、克里斯蒂娜 (哪个克里斯蒂娜我不知道)、尤斯图斯·韦尔西乌斯、德拉比蒂乌①斯之上,他认为这些人都得到神灵启示,后来他认为自己几乎可以置身《启①示录》的作者和圣保罗之列。他的信徒,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的敌人,教① 如果您阅读博絮埃为勒泰利埃所作的悼词,那么,这位掌玺大臣就是个公正而伟大的人。如果您阅读圣彼得修道院长的《纪年》,此人却是个卑劣而危险的朝臣,一个巧妙的诽谤者,格拉蒙伯爵在看到他跟国王个别谈话后出来时,这样谈论他:“我觉得我看到一头石貂刚刚咬断一些母鸡的喉咙,一边还舔着沾满鸡血的嘴巴。”——伏尔泰注① 阿沃伯爵在其信中说,有人告诉他,在伦敦,人们用逃亡者带到那里去的金子,铸造了六万枚畿尼(英国旧金币,值21 先令。——译者):人家向他所作的报告是过于夸张了。——伏尔泰注① 人们多次发表文章说,在法国还有三百万新教徒。这种夸大是不能容忍的。巴维尔先生认为在朗格多克还不到十万人,他的计算是正确的。巴黎的新教徒不足一万五千人:许多城市和一些省分一个也没有。—----------------------- 页面 270-----------------------人在荷兰冲制一种纪念章,题名为:“预言大师朱里厄”。他用八年时间解救上帝的子民。他的预言学堂设在多菲内、维瓦雷和塞文等山区。这些地方非常适于传播预言,那里居民愚昧无知,易于激动,布道者比炎热的气候更容易使他们头脑发热。第一所预言学堂建立在位于多菲内省的一座名叫佩拉山的山上的一家玻璃厂里。一位年迈的胡格诺派教徒塞尔,在这里预告巴比伦的毁灭和耶路撒冷的重建。他向孩子们指出《圣经》的名言:“三四人以我的名义相聚时,我的灵魂便寓于其中;只要播下一颗信仰之种,他们便可以把群山移动。”随后他便接受圣灵:有人向他嘴里吹气,授予他圣灵,因为在《马太福音》中写道:耶稣在临终前向弟子吹气。根据这个民族的古老习俗和世代相传的荒唐教规,这个老头这时勃然大怒发起狂来,疯疯癫癫。他浑身痉挛,声音大变,呆然木立,神志迷惘,毛发竖起。那些孩子就这样得到进行预言的才能。他们之所以没有搬动群山,这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足以使他们接受圣灵,还不足以使他们创造神迹。于是他们便越发热诚虔信,以便获得这后一种法力。塞文山区就这样成为培育狂热的崇拜精神的学校,一些被称为使徒的牧师又偷偷回来向百姓布道。克洛德·布鲁松出身于尼姆的一个名门望族。这是个能说会道,极端虔诚,在国外备受尊敬的人物。他于1698年回到祖国。在尼姆,他被证明有罪,他不仅曾经不顾禁令,履行了牧师职责,而且十年前就私通法国的敌人。他确曾拟订过一项把英国和萨伏依的军队引进胡格多克的计划。这份计划由他亲笔书写,并向朔姆贝格公爵提出,久已被截获,落到该省总督手中。布鲁松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到处流浪。后来在奥列龙被捕并被解送到蒙彼利埃城堡。总督和法官审讯他。他回答说他是耶稣基督的使徒,已经接受了圣灵,他不应背叛他的信仰,他的职责就是把真理的食粮发给托付给自己的弟兄们。审讯人问他,牧师们是否已经制订计划,要煽动一些省份叛乱,还把他那份致他死命的计划原稿给他看。法官们一致判处他车轮刑(1698年)。他象最早的殉教者一样死去。整个加尔文教派非但没有把他看成国家的罪人,反而视之为用鲜血来巩固自身信仰的圣者。人们印发了《殉教者:布鲁松先生》一文。当时,先知人数倍增,狂热情绪日益强烈。1703年,发生了一件不幸事:一位夏拉家族的修道院长、传教会的督察,接到宫廷一道谕旨,要他把一位新近改宗的天主教的贵族的两个女儿送进女修院。但他并没有把他们带到女修院,而是领到自己的城堡。加尔文派教徒聚集成群破门而入,释放了这两个少女和其他几个囚徒。暴动分子抓走了修道院长夏拉,向他提出,如果他愿意皈依新教,就饶他一命。夏拉拒绝求生,一个先知对他大声叫道:“那你就死吧!圣灵判决你,你的罪孽要你倒霉。”于是他被枪杀。紧接着,暴动者又抓了人头税的征收吏,把纳税人的花名册挂在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吊死。从那以后,他们遇到神父就扑过去杀死。官府追捕他们,他们退到树—伏尔泰注----------------------- 页面 271-----------------------林和山岭之中。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因为他们的男女先知代表上帝向他们①宣告了耶路撒冷的重建和巴比伦的陷落。布尔利的一位修道院长 突然来到他们在荒野中的隐蔽地点,给他们带来金钱和武器。这个人是国王的副太傅、吉斯卡尔侯爵的儿子。侯爵本人是王国最明智审慎的人物,但他的儿子却实在不配有这样一个父亲。他曾因罪逃往荷兰,现在又怂恿塞文山民叛乱。不久以后,有人看见他到了伦敦。在那里,他因背叛祖国之后,又背叛英国政府,于1711年被捕。他被押解到枢密院时,从桌上抓起了一把那种可以用来行凶杀人的小长折刀,向后来成为牛津伯爵的掌玺大臣罗伯特·哈利砍去。于是他被带回牢房并戴上镣铐。他在牢中自杀身死,以免被人处决。就是这个人以英国人、荷兰人和萨伏依公爵的名义,煽动这些狂热的信徒,并答应给他们强有力的援助。(1703)全国一大部分人暗地帮助加尔文教派。他们的战斗口号是:不要捐税,要信仰自由。这一口号到处煽惑平民大众。这些狂热行动使路易十四要根除加尔文教派的意图,在百姓眼里变得颇有道理。但是,假如当时不撤销南特敕令,就根本用不着制止这些狂热行动了。国王起初派蒙特勒韦尔元帅率领几支部队前往镇压。他跟这些可怜人作战,其野蛮的程度比起后者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俘虏被处以车轮刑、火刑。但是,落到造反者手里的士兵,死得也很惨。国王由于不得不到处打仗,只能派出少量部队对付造反者。在当时几乎无法进入的悬岩峭壁之间,在岩穴山洞内,在造反者经由从未开辟的道路走进去,又从那里象猛兽一样突然走下来的树林里,对他们突然袭击是困难的。在一次正规的战斗中,他们甚至击溃了一些海军部队。为了对付他们,曾接连调用过三名法国元帅。维拉尔元帅于1704年接替继蒙特勒韦尔元帅。对他说来,找到这些造反者的踪迹比打败他们还要困难。于是他在让造反者畏惧他之后,提出对他们实行大赦。萨伏依公爵效法许多君主,在本国迫害加尔文教派,但却想在敌国保护这一教派。这使他们当中一些人醒悟过来,不再相信萨伏依公爵援助他们的许诺,同意接受赦免。他们当中最受信任、而且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让·卡瓦里埃。我后来在英国和荷兰见到过他。他满头金发,身材矮小。外貌温文尔雅,讨人喜欢。在他那一教派中,大家叫他大卫。他二十三岁那年,由一个面包师的小学徒,一变而为相当大一批群众的首领。这是由于他的勇敢并且得到一个女先知的帮助的缘故。这个先知奉圣神的明令,要大家承认他为首领。官方建议他接受赦免招安时,他要求以人为质。对方把人质给了他。于是他由另一个头目伴随,来到尼姆,跟维拉尔元帅谈判。(1704年)他答应建立四个由造反者组成的团队。这四个团队由四名上校率领,为国王效劳。他本人任第一团团长。其余三名团长也由他任命。这四个团和法国雇用的外籍部队一样,应该有进行宗教活动的自由。但是,这种活动不得在别处进行。官方接受了这些条件。正在这时,荷兰派来密使,带着金钱和许诺来阻挠实施这些条款。他们使狂热信徒中的首要分子离开卡瓦利埃。但是,卡瓦① 彼得·朱里厄(1639—1713):法国新教神学家,因与博絮埃进行论战而出名。——译者克里斯托夫·科特吕 (?—1547):鞘皮匠,预言家。——译者克里斯帝娜·波妮雅托维亚(?—1644):波兰人。——译者尤斯图斯·韦尔西乌斯:海牙医生和预言家。——译者尼古拉·德拉比蒂乌斯:生于莫拉韦,1671 年在普雷斯堡被斩首。——译者----------------------- 页面 272-----------------------利埃由于已经答应了维拉尔元帅,因此仍然打算信守诺言。他接受了上校证书,并着手把一百三十多名拥戴他的人编成一个团队。我经常听见维拉尔元帅亲口说,他曾经问过这个年轻人,以他那个年纪,怎么能够在那些如此凶猛强悍,如此桀骜不驯的人中间具有那么高的威信。他回答说,有谁不服从他时,那位被称为伟大的玛利亚的女先知立刻作法通②神,对抗命不从者判处死刑,并且不讲明道理就把人杀死 。后来我也向卡瓦里埃提过同一问题,得到的回答也是如此。上次奇特的谈判是在霍赫施泰特战役之后进行的。路易十四,极其骄横倨傲地,取缔了加尔文教派之后,现在却以赦免招安之名,同一个面包师的学徒媾和。维拉尔元帅授予他上校证书和领取一千二百利弗的补助金的证明。这位新上校前往凡尔赛,在那里接受陆军大臣的命令。国王见到他,耸了耸肩膀。卡瓦里埃受到陆军部的监视,担心起来,于是退隐到皮埃蒙。然后又从那里前往荷兰和英国。他曾在西班牙作战,指挥一个由法国流亡者组成的团队,参加阿尔曼查战役。这个团队的经历表现,可以用来证明内战何等激烈,而宗教又怎样为之推波助澜。卡瓦里埃的部队与法军一个团对阵。它们一旦彼此认出是谁,没有射击便端起刺刀向对方猛扑。大家已经注意到,刺刀在目前的战斗中很少使用。开火之后,由三个横队组成的第一梯队的士兵的表现,往往决定当天战斗的胜负。但是在这场战斗中,宗教狂热起了人们的勇敢几乎永远起不了的作用。这两个团打得剩下不到三百人。伯尔维克元帅谈起这险遇,常常十分惊奇。①卡瓦里埃去世时,是个将官并任泽西岛总督 ,享有作战英勇的盛名。他最初的暴烈只剩下勇敢精神。已不再有人以身作则来保持的宗教狂热,已被他逐渐用审慎小心取代。维拉尔元帅从朗格多克被召回,由伯尔维克元帅接替。国王的军队遭到的厄运使朗格多克的狂热教徒胆大起来。他们希望苍天救助,却得到了盟国支援,盟国让他们经由日内瓦领取金钱。他们等待军官。这些军官将从荷兰和英国向他们派来。他们在全省每个城市,都有内线。他们曾经暗中策划在尼姆抓走伯尔维克公爵和巴维尔总督,煽动朗格多克和多菲内叛乱,并把敌军引进该地。这可列入最大的阴谋。千余名谋反分子对此严守秘密。但是,一个人的不慎却使整个计划全部暴露。两百多人死于酷刑。伯尔维克元帅一遇到这些不幸的人,就用剑与火把他们斩尽杀绝。有的死时还手执武器,有的死于车轮之下或烈火之中。一些相信预言甚至于相信武器的人,便设法逃到荷兰。法国流亡者在那里把他们作为天国使者加以接待。法国流亡者高唱圣诗,一路撒满树枝,前去迎接他们。好几个先知①前往英国。但是他们发现,主教派教会 同罗马教会过于相似,于是便打算让他们的宗教主宰英伦。他们的信念如此坚定,以至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虔诚笃信,便可创造大量奇迹。他们提出要使死人复活,甚至是人们愿意选择的那个死人。平民百姓不论在那里都是平民百姓。长老会信徒能跟这些狂热之② 《启示录》为《圣经》最后一篇,据传,作者为耶稣的门徒圣约翰。——译者① 即安东内·德·吉斯卡尔(1638—1711)。——译者① 这一点,维拉尔元帅的《回忆纪实》中也有叙述。第一卷肯定是他自己所写:它与我所见到的手稿相符。其余两卷则出自他人之手,字迹大不相同。——伏尔泰注----------------------- 页面 273-----------------------徒联合起来反对英国国教徒。谁会相信欧洲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法西① ①奥·德·都依雷和一位名叫多代 的知识渊博的文学家,竟然都是这些狂热之徒的为首分子呢?宗教狂热使科学本身也变成了它的同谋者,并且扼杀理性。对于那些圣迹显示者,英国内阁采取了人们本来始终应该采取的办法。它允许他们在主教座堂的墓地里挖出一具死尸。现场由卫兵包围。一切都依法进行。最后这出戏以对那些先知处以示柱刑告终。极端的宗教狂热引起的过火行动在英国无法成功,因为哲学在这里开始②居于统治地位。自从天主教、福音教和加尔文教派等三个教派在德国同样受到威斯特伐尼亚条约保护以来,这种过火行动再也不能在德国引起骚乱。荷兰联省本着政治的宽容精神,对所有教会兼容并纳。总之,在本世纪行将结束之际,只有法国,尽管理性在那里已经取得进展,仍然饱受大规模的宗教纷争之苦。这种理性输进博学之士的头脑如此缓慢,几乎还不能在圣师们的心中露头,更难在一般平民心中萌生。理性必须首先在首要人物头脑里确立,然后逐步下达,最后主宰百姓。百姓对理性并不了解,但是由于看到他们的长上已经变得温和节制,于是群起仿效。这是时间的伟大功业之一,但这个时代尚未来到。① 卡瓦里埃后为英国军队的参谋长和泽西岛总督,1740 年在伦敦附近的谢尔西亚去世。——译者① 或译为圣公会。——译者② 法西奥·德·都依雷 (1664—1753):也是天文学家,生理学家,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有发明。——译者----------------------- 页面 274-----------------------第三十七章 关于冉森教派加尔文教派必然产生内战,动摇国家根基。冉森教派则只能引起神学争论和笔墨官司。因为,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者在砸碎了罗马教会赖以禁锢人的镣铐,把罗马教会至为神圣的事物看作偶象崇拜,打开罗马教会隐修院的大门,把院里的金银财宝分给俗人之后,两个教派只能你死我活,誓不两立了。的确,没有一个国家出现加尔文教派和路德教派而不引起迫害和战争。然而,冉森教派却不攻击天主教会。他们对天主教的根本教理和财富并不怨恨不满,只是就一些抽象问题写作论述,其锋芒时而指向新教徒,时而指向教皇谕旨,结果到处都没有威信。虽然这个教派确有若干才能卓越、品德高尚而极其可敬的信奉者,但这一派的教徒终于还是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教派几乎在整个欧洲受人藐视。就在胡格诺教派引起世人严重关注的时期,冉森教派使法国不安超过使法国骚乱。这场争论同许多其他争论一样,还有其他根源。最初,卢万的一③个名叫米歇尔·贝,而根据当时的迂腐习俗则被称为巴伊乌斯 的圣师,在将近1552年时,竟然提出了一些关于神的恩典和灵魂归宿预定论的陈述。这个问题,几乎象整个玄学一样,就其实质而言,属于使人迷惘的宿命论和自由论之列,所有古人无不迷失于其中,今人也没有引路的线索。上帝赋予世人以好奇心。这种推动我们学习的力量不断地带领着我们去超越预定的目标。它就象我们精神的其他动力一样,如果不能过分地促进我们,就可能永远不会对我们进行足够的激发。人们这样就他们已知和未知的一切展开争论。不过古代哲学家进行争论总是心平气和,而神学家进行争论则常常动武流血,而且总是大吵大闹。一些方济各会修士,虽然了解得并不比米歇尔·巴伊乌斯更多,但却认①为自由意志已被推翻,斯科特 的学说已经岌岌可危。另外,他们在另一场性①质几乎相同的争论中跟巴伊乌斯闹翻,于是向教皇庇护五世对巴伊乌斯的七①十六条论述提出控诉。西克斯特五世, 当时是方济各会的会长,曾于1567年起草了教皇的谴责谕旨。教皇或者怕连累自身,声誉受损,或因厌倦于审查这些精细的内容,或因对卢万的论点漠不关心,轻蔑鄙视,所以,对这七十六条论纲,只是笼统地分别指责为异端邪说,迹近异端,粗俗难听,轻率鲁莽,居心叵测,并没有进行任何详细说明,也没有谈到任何具体细节。这种办法近乎使用最高权力,使人没有分辩余地。卢万的学者接到教皇这道谕旨时,十分尴尬。特别是其中有一个句子,逗号点在一处,是谴责米歇尔·巴伊乌斯的某些意见;点在另一处,则是容忍这些意见。卢万大学派人到罗马请示教皇逗号应该点在哪里。罗马教廷忙于其他事务,便给这些佛兰德尔人一份谕旨副本,作为全部回答,而这个副本上却根本没有标点。这份谕旨被存放档案。代理主教莫里荣说,即使教皇谕旨有错,也要接受下来。从策略上看,这个莫里荣是有道理的,因为接受一百份有错误的圣谕,肯定要比象胡格诺派及其对手那③ 多代,十八世纪初曾住在英国,很有学问。——译者① 福音教亦即路德教——译者① 巴伊乌斯(1514—1589):神学家,曾代表卢万大学出席特兰托宗教会议。——译者① 斯科特 (DunsScot ):此人反对圣托马斯的理论,而支持自由意志说,自成一派。——译者----------------------- 页面 275-----------------------样,使一百座城市化为灰烬要好得多。巴伊乌斯相信莫里荣的话,便温顺地收回前言。几年以后,在经院学派作者辈出,但真正哲学家却很缺乏的西班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