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页面 91-----------------------(1684年4月)法国国王在非洲海岸更加受人畏惧。他即位以前,法国人在这些海岸上仅仅由于有他们的同胞被野蛮人当成奴隶,才为人所知。阿尔及尔两次遭到炮轰,于是派遣代表向法国国王求饶,并接受和约。他们归还全体基督徒奴隶,并且付了钱。这是对海盗最大的惩罚。突尼斯、的黎波里同样向法国国王降服。谈谈这一点不无好处:舰长当弗勒维尔以法国国王名义,来到阿尔及尔解救全体基督徒奴隶。奴隶中,有很多英国人上了船。他们对当弗勒维尔一口咬定说,他们获释是因为英国国王受到尊重的缘故。于是这位法国船长叫来阿尔及利亚人,一面让英国人重新登岸,一面说:“这些人声称,他们仅仅是凭了他们国王的名义才被释放的。我们国王不会擅自保护他们。我现在把他们交还你们。应该由你们来向英国国王表明你们对他应该尽什么义务。”这些英国人于是又带上脚镣手铐。英国人的骄傲、查理二世政府的软弱、各国对路易十四的尊敬、通过这句俏皮话,都被人了解。法国国王受到的尊敬竟然普遍到这样的程度,当法国国王正在使处于土耳其素丹保护下的非洲人大大丢脸的时候,他派驻土耳其宫廷的使节却被给予新的荣誉,例如在铺有垫子的座台上就坐那样的荣誉。热那亚共和国比阿尔及尔共和国对法国国王更加卑躬屈节。它曾经向阿尔及利亚人出售火药、炸弹。当时,它正为西班牙修造四艘桨帆战船。法国国王派他的特使,一个普通贵族圣—奥隆前去禁止它放帆桨战船下水,并且威胁说,如果它抗命不从,就立即加以惩罚。热那亚人被法国国王这一干预他们自由的举动所激怒,又过分相信西班牙人的援助,因此对法国国王的要求不予满足。于是十四艘巨型战舰、二十艘帆桨战船、十艘炸弹船、多艘三桅战船立即驶出土伦港。新任海军大臣塞涅莱本人这次也随舰队出征。他的父亲、著名的柯尔伯在逝世之前就已经要他担任这一职务。这个青年好大喜功、大胆无畏、颇有才识、又积极肯干,希望兼战士和大臣于一身。他渴求各种荣誉,干甚么都热情积极,把工作和娱乐合为一体,但并不使工作因此受损。老迪凯纳指挥舰只。蒙特马尔公爵指挥桅桨战船。这两个人都是国务秘书的奉承者。舰队驶到热那亚港外。十艘炸弹船在该港投下炸弹一万四千枚 (1684年3月17日),把部分大理石建筑化为灰烬,这座城市博得“豪华美丽的热那亚”的美名,就是靠的这些建筑物。一万四千名士兵登陆后,直向城门冲去,焚毁了郊区圣—皮埃尔·达雷纳。为了使这座城市免于玉石俱焚,就必须卑躬屈膝,含垢忍辱 (1685年2月22日)。法国国王要求热那亚执政官同四名主要参议员前来凡尔赛宫,向他恳求宽恕。他担心热那亚人避不满足他的要求,并且还剥夺他的某些荣誉,因此想要即将前来求饶的热那亚执政官,不顾该国的永久法律,继续执掌他的要职。而按照该法律,任何执政官离开这个城市片刻,就被免除他在该城担任的高官显职。热那亚执政官安帕里阿尔·勒斯卡罗和洛梅里诺、加里巴尔迪、迪拉索、萨尔瓦戈等四名参议员来到凡尔赛宫。对法国国王的要求,无不照办。热那亚执政官头戴丝绒帽子,说话时连连脱帽。他的讲话和屈服恭顺的表现都出自塞涅莱的授意。法国国王,坐着聆听,并不脱帽。但是,正如在他一生全部活动中一样,他既彬彬有礼,又威严庄重。他接待勒斯卡罗和热那亚的参议员既仁慈和蔼,又大摆阔气。卢瓦、克鲁瓦西和塞涅莱等大臣使他更加感到骄傲自豪。所以,热那亚执政官说:“国王以他接见我们的方式剥夺了我们心中的自由;但是他的大臣们把这种自由归还我们。”这位执政官是个很----------------------- 页面 92-----------------------有风趣的人。大家都知道,塞涅莱侯爵问他,在凡尔赛发现的事物中什么最奇特,他回答说:“是发现我自己出现在那里。”(1684年)路易十四对光辉的事物异常爱好。受他接见的暹罗使节于是投其所好。暹罗人到那时为止还不知道有法国这个国家。由于一种足资证明欧洲人优于其他民族的奇特性,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个名叫法尔克·康斯坦斯的希腊人、克法利尼亚一个小酒店老板的儿子,当上了暹罗王国首相。此人企图巩固自身权位,进一步高升,需要外国援助。但他对英国人和荷兰人却又都不敢信任,因为在①印度,他们是暹罗非常可怕的邻居。法国人刚刚在科罗曼德尔创设洋行,并且把他们国王的威名带到遥远的亚洲。康斯坦斯相信,从远方来向法国国王表示敬意,出乎路易十四意料之外,一定会使他感到高兴的。宗教的手段能使世界的政治从暹罗到巴黎都发挥作用,也为康斯坦斯的图谋服务。他以他的主人、暹罗国王的名义派遣了一个威严的使团,并携带厚礼前往觐见路易十四,以便使这位法国国王知道,这个印度地区的国王对他的光荣十分敬佩,只愿同法国一国缔结商约,并且他自己并非不想皈依基督教。法国国王的赫赫威势就这样受到奉承吹捧、他信仰的宗教就这样受到欺哄蒙蔽。两者都促使他向暹罗派去使节两名和耶稣会教士六名。后来,他又加派了一些军官和八百名士兵。但是,这个暹罗使团的豪华排场是人们从中得到的唯一好处。四年后,康斯坦斯死于非命,成了自己的野心的牺牲品。留在他身边的很少几个法国人,有的也惨遭杀戮。其他的则被迫逃离。他的遗孀,眼见即将成为王后,却被暹罗国王的继承人贬为厨娘。她生来本是干这一行的。追求虚荣使路易十四在各方面部判然有别于其他各国国王,它还表现在他和罗马教廷打交道时高傲骄横。英诺森十一世奥德斯卡尔希这个米兰银行家的儿子,当时正坐在天主教会的宝座上。他有德行,是个贤明的教皇,神学家气味不浓,又是个勇敢坚定、豁达大度的君王。他自己出钱帮助德意志帝国和波兰抵抗土耳其人。他派桅桨战船援救过威尼斯人。他鄙夷不堪地谴责路易十四联合土耳其人反对基督徒。大家感到奇怪,一个教皇居然热心地站在历代德意志皇帝一边,而这些皇帝部自称是罗马人的国王。他们如果能够统治罗马,肯定会统治罗马。奥德斯卡尔希出生于奥地利的统治之下。他在米兰的军队中服役时,打过两次仗。习惯和性情主宰人们。他本身骄傲自豪,因此法国国王的骄傲自豪使他大为激怒。而法国国王对教皇也极尽侮辱之能事,但却并不和他断绝来往。长期以来,罗马就存在一种难于根除的弊端,因为这种弊端根植于所有信奉天主教的国王都以之自炫的荣誉问题上。他们派驻罗马的大使把给予他们的府第的免税权和庇护权扩大到很远的地方,范围之广可以称为一个“区”。这些要求由于始终坚持,结果使半个罗马成了各种罪行可靠的庇护所。由于另一弊端,以大使名义进入罗马的物品从不交付进口税。罗马的商业因而遭受损失,教廷的国库也因此日益枯竭。教皇英诺森十一世终于争取到使德意志皇帝、西班牙国王、波兰国王、英国新国王、信奉天主教的君主詹姆士二世等人放弃这些丑恶的权利。教廷公使拉努奇建议路易十四象其他国王一样,促进罗马的安宁和秩序。路易十四对教皇极为不满,回答说,他从来就不效法别人,而应该由他自己为别人树立榜样。他派拉瓦尔丹侯爵作为使节去顶撞教会 (1687年11月16日)。拉瓦尔丹不顾教皇禁令,在全副武装的海军卫队队员四百人、志愿军军官四① Coromandel 即Pondichéry (本地治里)。——译者。----------------------- 页面 93-----------------------百人和穿制服的仆役两百人护送下进入罗马。他进驻他的豪华宅邸、兵营以及圣路易教堂。他下令在这些建筑物周围设置岗哨并进行巡逻,就象在要塞里一样。教皇是各国唯一可以对之派遣这样一个使团的君主。由于他装出优于其他君主的架式,因此其他君主极欲对他进行侮辱而后快;由于他的国家弱小,其他国家可以对他任意凌辱而不受惩罚。英诺森十一世所能做的,就是用革出教门的惩罚来对付拉瓦尔丹,这种武器业已陈旧不堪,在罗马并不比在其他地方更受人重视。但是,正如教皇的士兵只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而武装一样,这些武器倒也不断被人当作古老的客套来使用。德斯特雷红衣主教是个颇富才智的人,但却一直是个倒霉背运的谈判者。他当时负责处理法国在罗马的事务。他因为不得不经常和拉瓦尔丹侯爵见面,所以不受赦免就不能随后获准觐见教皇。他为自己辩护,要求不受这种赦免,但是没有用。英诺森坚持要给予他赦免,以便通过习俗来长期保住这种假想的、赖习俗来维持的权威。路易十四同样高傲,并且始终在种种潜在的政治动机驱使下,企图在科隆扶立一名选侯。他既然一心要分裂或打垮德意志帝国,他就存心把弗斯腾贝格红衣主教在这个选区内树立起来。此人是斯特拉斯堡的大主教,是法国国王的宠信和他的利益的牺牲品,是德意志皇帝不共戴天之敌。德意志皇帝在最近一次战争中曾经把他当作卖身投靠法国的德国人投入牢狱。科隆的教士会议和德国其他教士会议一样,有权任命它的主教。这个主教由此可以成为选侯。当时占有这个位置的是巴伐利亚的费迪南。费迪南和很多其他诸侯一样,同法国国王先是盟友,后是仇敌。他那时正病入膏盲。法国国王在议事司铎中散发金钱、搞阴谋和许诺言,使弗斯腾贝格红衣主教当选为副手。这位诸侯死后,弗斯腾贝格再次以多数票当选。教皇根据他与日耳曼皇帝的协议,有权把主教管辖区授予当选人,而德意志皇帝则有权批准选侯资格。德意志皇帝和教皇英诺森十一世深信,让弗斯腾贝格坐在这个选侯宝座上,无异把路易十四置于这个选帝侯的宝座上,于是联合一致把这个高位给予新亡人的兄弟、那位年轻的巴伐利亚人。(1688年10月)法国国王进行报复,从教皇手中夺走阿维尼翁,并准备对德意志皇帝用兵。同时,他还使帕拉蒂纳选侯在帕拉蒂纳公主、国王的兄弟的继室的权利的问题上深感不安。这位公主本已根据婚约放弃这些权利。尽管玛丽—泰蕾丝也曾经同样根据婚约放弃过权利,但是1667年却为了这些权利对西班牙进行过一场战争。这场战争证明:契约只是为普通人缔结的。威势达到顶峰的法国国王就这样或者使几乎所有王侯不悦,或者剥夺他们,或者羞辱他们,因此几乎所有国王都联合一致,对他群起攻之。第十五章 国王詹姆士被他的女婿威廉三世废黜,受到路易十四保护奥伦治亲王比路易十四更加野心勃勃。他曾经想出一些宏伟的计划,这些计划对荷兰的执政说来,似乎纯属空想,但他却以自身的精明能干和英勇无畏使之变得合理。他企图贬抑法国国王,废黜英国国王。他轻而易举就使欧洲逐步结成反法联盟。德意志皇帝、德意志帝国一部分、荷兰、洛林公爵等首先在奥格斯堡秘密结盟(1687年)。接着,西班牙、萨伏依也和这些强国联合起来。罗马教皇并没有明确成为这个联盟的成员,但却施展阴谋诡计,对他们全体进行怂恿。威尼斯赞助他们,但并不公开表态。所有意大利的诸----------------------- 页面 94-----------------------侯也对他们加以支持。在北欧,瑞典当时站在德意志帝国军队一边,而丹麦却是法国不堪为用的盟国。五十多万新教徒逃避路易十四的迫害,带着他们的技艺和对法国国王的仇恨逃离法国,成了法国的新敌,并将在全欧进一步煽动已经受到怂恿进行战争的强国。 (这次逃亡将在宗教一章中谈及。)法国国王当时正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只有詹姆士国王是他的盟友。英国国王詹姆士,继承了他的哥哥查理二世。两人均为天主教徒。但是,查理晚年,仅仅为了迎合自己的情妇和兄弟,才容许别人使他改皈天主教。其实,他除了纯粹的自然神论外,并不信奉别的宗教。他对使人分裂不和的争论抱着极端漠不关心的态度,这对他在英国平安无事的统治有很大的帮助。詹姆士和他相反,从青年时代起,就笃信和深爱罗马教派,把党派和虔诚的精神同他的信念合为一体。他如果是伊斯兰教徒或者孔教徒,英国人永①远不会干扰他的统治。然而,他却谋求在自己的王国内部重建天主教。当时天主教正受到共和保皇党人的憎恶,被他们视为奴役人的宗教。有时,使某② ③种宗教在某个地区居于统治地位,倒也易如反掌。君士坦丁 、克洛维斯、④ ⑤古斯塔夫—瓦萨 、伊丽莎白女王各以不同的手段,未冒任何风险,就使人接受了新宗教。但是要产生这样的变化,两个东西必不可少:高明的策略和顺利的环境,而这两者詹姆士都缺少。欧洲那样多国王专制暴虐,瑞典和丹麦的国王正日趋专横。百姓的自由还和君主制并存的国家,世界上最后只剩下波兰和英国两个。詹姆士目睹这些情况,十分气愤。路易十四怂恿他在国内实行绝对专制。耶稣会教士催促他以他们的声望影响重建他们的教派。他着手进行这件事,很不顺利,不断激怒人心。最初,他行动干事,伊然自己已经完成意愿。他在宫廷中公开接待罗马教廷公使、耶稣会教士以及嘉本遣会修士。他把七个本可争取到自己一边的英格兰教会主教投入监狱。他剥夺伦敦城享有的特权,而他是本应给予这个城市新的特权的。他高傲骄横,推翻他本应予以暗中破坏的法律。最后,他行事毫无分寸,以致罗马的红衣主教们开玩笑说:“必须把他开除出教,就象开除一个马上就要断送还留存在英国的那点天主教的人那样。”教皇英诺森十一世对詹姆士的举动不抱任何希望,而且始终拒绝发给这位国王为他的忏悔师耶稣会教士彼得斯申请的红衣主教红帽。这个耶稣会教士是个① 人们发现,在编写《曼特农回忆录》时,编者制造了一大篇罕见的谎言(第三卷、标题为《关于英国国王和王后》的第四章)。这些谎言说,法学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个民族有权反叛企图强迫它信仰宗教的权力机关吗?”事实正相反。在英国,人们反对国王对罗马宗教的宽容。人们提出这个问题:“国王是否能够免除那些他准许担任职务的人进行考验宣誓?”同一编作者说,教皇英诺森十一世给奥伦治亲王二十万杜卡托,让他前往英国消灭天主教。这位编作者以同样轻率冒失的态度声称,英诺森叫人做了几千台弥撒,为奥伦治亲王出征圆满成功祈祷。人们承认,这位教皇赞同奥格斯堡联盟。但是,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可笑、这样有损于他的显职高位的礼仪的活动。西班牙驻海牙的使节为荷兰舰队的顺利成功公开作过弥撒。达沃先生曾经函告国王此事。该书编作者暗示,达沃对国家要员进行贿赂。他弄错了。行贿的是德斯特拉德伯爵。此事发生于二十四年前。见德斯特拉德先生致利约内先生1665 年9 月17 日的信。——伏尔泰注② 君士坦丁 (270 或288—337 ),罗马皇帝。——译者③ 克洛维斯 (465—511 ),法兰克国王。——译者④ 古斯塔夫—瓦萨 (1496—1560),瑞典国王,为瑞典瓦萨王朝的创建者。——译者⑤ 伊丽莎白 (1533—1603)英国及爱尔兰女王。——译者----------------------- 页面 95-----------------------躁猛的阴谋分子。他野心勃勃,急欲成为红衣主教和英国首席主教,这就把自己的主人推下万丈深渊。英国的主要头面人物秘密集会,反对国王的图谋。他们向奥伦治亲王派去代表。他们小心谨慎、密谋策划,宫廷对他们却仍然①深信不疑。奥伦治亲王装备了一支运载一万四千人到一万五千人的船队 。这位亲王只不过是个杰出的人。他的年俸刚到五十万盾。但是他的政策如此成功,以至金钱、船队、三级会议的拥戴全归他所有。他因行事干练灵活,而真正成了荷兰国王,而詹姆士则因急躁鲁莽而不成其为英国国王。这次战备最初被宣布为针对法国。两百多人对此保密。法国驻伦敦大使巴里荣是个纵情享乐的人,对詹姆士的情妇们的私情,比对欧洲大陆上的阴谋活动更加瞭若指掌。他第一个被蒙在鼓里。路易十四则没有受骗。他向他的盟友提供援助。詹姆士先是感觉平安无事,而加以拒绝。接着,当时间已经来不及,而他的女婿的舰队已经驶离港口时,他又要求援助。由于他不自爱自重,别人对他也不履行对他应尽的道义上的义务, (1688年10月)。他白费力气,写信给德意志皇帝利奥波德。后者回信说:“你的遭遇,只不过是我们早已预言过的而已。”他寄希望于自己的舰队,但这支舰队却让敌舰通行,不加拦阻。他至少还能在陆上自卫。他拥有一支两万人的陆军。他如果率领这支军队作战,而不让士兵来得及思考,那么,可以相信,这支军队会进行战斗。但他却让军队有时间自作决定。好些将官抛弃了这位国王。他们中间有著名的邱吉尔。此人后来对路易十四和詹姆士都带来巨大灾难,并以马尔巴勒公爵这个名字闻名于世。邱吉尔深受詹姆士宠信,是他的党羽,是他情妇的兄弟,是他在军中的副将。然而邱吉尔却离弃詹姆士,投奔奥伦治亲王。詹姆士的女婿、丹麦君主,以及他的亲生女儿安娜公主也都抛弃了他。他受到一个女婿攻击、追赶,又被另一个女婿抛弃,还遭到两个女儿和他自己的朋友的反对,他自己那一派的臣民也对他憎恶怨恨,就对自己的命运感到绝望。失败的君主的最后一计是逃之夭夭,这是他未经战斗就作出的抉择。最后,他在逃跑途中被贱民抓住,饱受虐待,被解往伦敦。他在自己宫中温顺平静地接受了奥伦治亲王的命令。他眼见亲王的卫队不费一枪一弹就替换了自己原有的御林军,自己被赶出家宅,囚于罗彻斯特。之后,他利用给予他的自由,抛弃了他的王国,来到法国寻找庇护所。这是英国真正自由的时代。这个国家由国会代表,划清了长期纠缠不清的国王的权利和人民的权利之间的界限。这个国家对奥伦治亲王规定了他据以进行统治的条件,选他出任国王,同他的妻子、詹姆士的女儿共同掌管国务。从这个时候起,这位亲王在欧洲的大部分,就仅以威廉第三这个名字、以英国的合法国王、英国的解放者的身份为世人所知。但在法国,他仍然被看成是奥伦治亲王,是他的岳父所属各邦的篡权者。(1689年1月)逃亡的国王和他的妻子、莫德内公爵的女儿以及还是儿童的威尔斯亲王,恳请路易十四予以保护。英国王后先于她的丈夫到达法国,对法国国王周围富丽堂皇的场面,对在凡尔赛见到的豪华阔绰,特别是对她受到的接待,感到惊讶。① 《曼特农回忆录》的编作者说,奥伦治亲王看到三级会议拒绝支付经费,于是走进会议厅,并说:“先生们,明年春天就会发生战争。我要求把我这个预言登录下来。”作者这是引用达沃伯爵的话。回忆录的作者说,这位大臣洞悉奥伦治亲王的种种措施。谎言堆砌得比这更多,更坏;确实不易。从1687 年起,九千名水手就已时刻准备战斗。达沃伯爵只字未提所谓奥伦治亲王的讲话。他于1688 年5 月20 日才怀疑这位亲王的意图。 (见他于5 月20 日致国王的信。)——伏尔泰注----------------------- 页面 96-----------------------法国国王前往夏图迎迓,对她说:“夫人,我对您招待不周。但是,我希望不久能把您侍候得十分周到、十分妥善。”这是国王的原话。他带领她到圣日尔曼城堡。她在城堡里受到的侍候同法国王后一样。舒适和奢侈生活所必需的,无不具备,还有各式各样礼品:金、银、餐具、首饰、衣料等等。这些礼物中,有一个是她梳妆台上钱袋,内有一万金路易。她丈夫比她晚到一天,同样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除了赠与他大量礼品外,还每年拨给他十万法郎来维持他的家计。法国国王的军官和卫队,他也可派遣使用。同为了使他在英国复位而进行的准备工作相比,这种接待就微不足道了。法国国王从来没有显得这样伟大崇高;詹姆士则从来没有显得这样渺小低下。那些在宫廷和首都决定人们声誉的人,对詹姆士并无敬意。和他来往的只是一些耶稣会教士。在巴黎,他屈身低就,去圣安东街探访他们。他对那稣会教士说,他自己也是耶稣会教士。说来最奇怪不过,这件事竟然千真万确。他还是约克公爵的时候,曾经通过仪式,由四个英国耶稣会教士接纳他入会。一个君主这样胆小懦弱,加以他又是那样丢失了王位,因此他被人十分轻视,以致内宠近幸每天都以编造歌曲取笑他为乐。他被驱逐出英国,又在法国受到嘲笑。他并不因为皈依天主教而受到感谢。兰斯大主教、卢瓦的兄弟在他圣日耳曼的接待室里大声说:“这个家伙为了一台弥撒而抛弃了三个王国。”詹姆士从罗马方面得到的只不过是赦罪和嘲笑而已。最后,在整个这场剧烈变革中,他所信奉的宗教对他极少效劳,以致当加尔文派的首领奥伦治亲王率领舰队前去罢黜他的岳父国王的时候,正在海牙的西班牙国王的首相竟然叫人做弥撒,祝愿这次远航出征顺利成功。这位流亡的国王饱受屈辱。路易十四对他慷慨大度。在这个期间,詹姆士在英国小修道院中触摸过瘰疬的患者。这倒是个值得稍加注意的场面。这或许因为历代英国国王同法国王位的企求者一样,都把这种稀奇古怪的特权划归自己;也或许因为这个仪式从爱德华一世起,就已经在英国确立不衰。法国国王不久就安排人把詹姆士带到爱尔兰。天主教徒在该地看来声势很大。一支由十三艘头等军舰组成的分舰队,停泊于布雷斯特供运输之用。全体军官、朝臣,甚至那些来圣日耳曼找詹姆士的神父都由法国国王出钱送到布雷斯特。巴黎苏格兰人学校校长、耶稣会教士伊内是他的国务秘书。法国国王向废王那里派驻了一名大使(这就是达沃先生)。大使跟随废王,大讲排场。舰队已经满载军队和军火。甚至连最差和最好的家俱也带到军舰上。法国国王到圣日耳曼向詹姆士告别。他把他的护胸甲作为临别礼品赠给英王,并且一边拥抱他,一边对他说:“我所能对你作的最好祝愿,就是我们永不再见。”(1689年5月12日)詹姆士国王刚率这批人员和装备在爱尔兰登岸,另外二十三艘大型船舰和无数运输船只就由夏托—勒诺率领随后驶来。这支舰队击溃并驱散前来拦截的英国舰队后,人员顺利登陆。它在返航途中,俘获了七艘荷兰商船,然后满载从荷兰掠夺来的战利品,凯旋返回布雷斯特。(1690年3月)第三批援军不久后又从布雷斯特、土伦和罗什福尔港出发。爱尔兰各个港口和英法海峡遍布法国船舰。最后,法国海军副司令图尔维尔率领七十二艘大型船舰同一支拥有六十艘帆船的英—荷舰队遭遇。战斗持续达十小时之久(1690年7月)。图尔维尔、夏托—勒诺、埃斯特雷和奈蒙等人都英勇无畏、能干机灵,使法国得到----------------------- 页面 97-----------------------它并不常得的荣誉。到那时为止,大西洋还处于英国人和荷兰人的控制之下。法国人不久以前才从他们那里学到列队战斗的技术,但是他们在这次海战中却全军覆没。他们的船舰中,有十六艘破损不堪或桅杆折断,驶返本国海岸后,不是搁浅就是烧毁。其余舰只或开往泰晤士河,或藏身于荷兰海岸的沙洲群中。法国人连一只小艇也没有损失。于是路易十四二十年来所期望的,又似乎不可能实现的,终于实现。他控制了海洋。当然,这种控制确实为时很短。敌舰一与他的战舰遭遇,就躲藏起来。塞涅莱命令桨帆战船从马赛驶往大西洋。英国海岸附近首次出现这种船只。船员们自己设法、轻而易举就在丁格茅斯登陆。英国三十余艘商船在该港被付之一炬。圣马洛和敦刻尔克新港的船主本身和国家都因连续不断掳获敌船而大发其财。最后,差不多在两年内,海上除了法国船只以外,没有别国船只。詹姆士国王在爱尔兰却不能很好配合路易十四派来的援军。他拥有一支由将近六千名法国士兵和一万五千爱尔兰士兵组成的军队。这个王国有四分之三的人表示拥护他。他的竞争对手威廉当时不在国内。但是对这些优势他却没有善加利用。首先,在伦敦德里这座小城城下,他运气不佳,遭到挫折。他顽强战斗,包围这座城市达四月之久,但指挥不当。该城仅仅由一个名叫沃克的长老会牧师指挥防守。这个牧师统率市民民兵。他在布道和战斗中都领导这支队伍。他激励全城居民勇于忍饥挨饿,视死如归。这位教士终于迫使国王撤围。在爱尔兰发生第一个挫折之后,另一更大的不幸事件接踵而至:威廉到来,并向詹姆士国王发起进攻。两军之间隔着一条博伊恩河(1690年7月11日)。威廉开始在对方目睹之下渡河。这条河有三处可以勉强涉渡。骑兵泅水,步兵下河,水深及肩。到达河的彼岸后,还须穿过沼泽。接着又遇到陡峭的地形,如同一道天堑。威廉国王安排他的部队在三处渡河,然后进入战斗。读者已经看到,爱尔兰人在法国和西班牙境内英勇善战,在本土却始终作战不力。某些民族仿佛是为了屈从另一个民族而生。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相比,始终在天才、财富和军队等方面占有优势。自从一个普通的英国领主①征服爱尔兰以来,这个民族就始终无法摆脱英国的枷锁。法国人参加了攻打博伊恩那一天的战斗。爱尔兰人溃逃。他们的国王詹姆士率先撤退,在战斗中既没有指挥法国人,也没有率领爱尔兰人。过去,他一直十分英勇,只是有时沮丧的情绪压倒了他的勇气。威廉国王在这次战斗以前,肩部曾被炮弹擦伤,在法国却被认为已经死亡。巴黎人听了这个谣传既欣喜若狂,但表现也下流庸俗,有失体统。几个下级官吏鼓励市民张灯结采。有人竟敲起钟来。好些区内,有人焚烧奥伦治亲王的柳条模拟像,其情景和在伦敦焚烧教皇的模拟像一样。有人从巴士底鸣炮,并非奉法国国王之命,而是由于一位司令官热情冲动,不加考虑所致。根据这些兴高采烈的表现和很多作家的记述,人们会以为这种对一个敌人的所谓死亡表现出来的狂喜,是这个敌人引起的极端恐惧产生的后果。所有写过文章的法国人和外国人都认为,这些欢庆活动实际上是对威廉国王最大的褒扬。然而,人们如果愿意注意当时的环境和时代的主导精神,便会看到,恐惧并不会产生这些喜悦的激情。只有当敌军压境、兵临城下时,市民和百姓才会惧怕敌人。法国的庶民百姓远非害怕威① 指彭布罗克伯爵 (ComtedePembroke),参见《论风尚》,Chap.L。——译者----------------------- 页面 98-----------------------廉这个名字,而是颇不公平地对他轻蔑。威廉始终是法国将领的手下败将。这位亲王甚至在战败受挫后还获得多少真正的荣誉,凡夫俗子并不了解。在爱尔兰的詹姆士的征服者——威廉,在法国人眼中,还根本不是路易十四的敌手。巴黎人把他们的国王当成偶像崇拜,深信国王真正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因此,这些庆祝活动决不是来自恐惧,而是源出于仇恨。大多数巴黎人生于路易十四在位时期,习惯于专制的枷锁,视国王为神明,视篡位者为亵渎神明的人。卑微小民看见詹姆士每天去望弥撒,于是憎恨异端分子威廉。赶走父亲的女婿和女儿、取代天主教徒进行统治的新教徒,以及,路易十四的仇敌,这种种人物的形象使巴黎人产生一种类似狂怒的情绪。但是明哲达理的人却稳重克制地进行思考。詹姆士返回法国,让他的敌手在爱尔兰一再接连获胜,巩固王位。法国舰队于是忙于把徒费气力进行战斗的法国人,以及那些在本国穷困不堪,希望到法国来靠法国国王的慷慨大度过活的爱尔兰天主教家庭运往法国。在整个这次彻底的剧烈变革之中,命运自始至终很可能没有起多大作用。一切都决定于威廉和詹姆士的个性。喜欢从人的行为举止中观察事件产生的原因的人,将会看到,威廉国王得胜以后颁令大赦,而詹姆士国王在败退途中,途经一个叫做加洛维的小城镇,却下令把几名主张对他闭城不纳的公民绞死。两人各自这样为人行事,人们就不难看出胜利属谁。爱尔兰还剩下几座城市属于詹姆士,其中包括利默里克。该城有守军一万两千多人。法国国王一贯关心詹姆士的命运,又派遣正规部队三千人去利默里克。他的慷慨不仅如此,他还把一个大国及军队所需的各种物资全部运去。四十艘运输船由十二艘战舰护航,尽其可能运去援救人员和物资装备。其中包括:工程师、炮手、轰炸手,两百名泥水匠,装备两万多匹马的马鞍、马缰、鞍褥,用于武装两万六千人的大炮和炮架、步枪、手枪、刀剑、粮食、服装,直至两万六千双鞋子。利默里克被围,但得到大量援助。守城军民希望看见国王为保卫它而战斗。但詹姆士并不前往援救。利默里克投降。法国船舰于是又驶往爱尔兰海岸,把近两万名爱尔兰人运回法国,其中士兵和难民各半。最令人惊奇的也许是,路易十四并不因此灰心丧气。他当时正在进行一场几乎与全欧为敌的苦战。他仍然试图采取决定性行动来改变詹姆士的命运,试图派遣两万人在英国登陆。他倚靠詹姆士还保存在英国的党羽。法国军队在瑟堡和拉霍格之间集结。三百余艘运输船在布雷斯特升火待发。图尔维尔率领大型战舰四十八艘在诺曼底等候。德斯特雷率领另外三十艘战舰从土伦港驶来。如果说拙劣的指挥招致不幸的话,那么,也有一些不幸事件只能归咎于命运。德斯特雷率领的舰队最初一帆风顺,后来风向改变,他因此无法与图尔维尔会合。图尔维尔有四十四艘战舰遭到拥有近百艘帆船的英荷舰队的进攻。数量优势占了上风。法国人经过十小时激战后败退(1692年7月29日)。英国海军上将鲁塞尔追击法国人达两天之久。四十艘大型战舰,其中包括装备有一百四十门大炮的战舰两艘,在岸边搁浅。为了不让敌方烧毁这些船只,船长自己放火焚烧。詹姆士国王在岸上目睹这一不幸事件,希望全部破灭。这是路易十四的武装力量在海上遭到的首次失败。在其父柯尔伯以后,使法国海军臻于完善的塞涅莱于1690年末去世。蓬夏特兰从布列塔尼的省长晋升为法国海军国务秘书后,决不让法国海军就此覆灭。同一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