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一、有人喜欢冷冰冰纽约,8月3日 亲爱的吉莱斯皮小姐: 你跟我打赌,说我一到大城市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永远不会跟你写信,现在这个赌又怎么着。哎,丫头,看来你输了,给钱吧。不开玩笑了,我们这个赌还是完全取消吧,因为我不是那种拿有把握的事来打赌的人,有把握的,就是我必定不会忘了像你这样一个丫头。惟一让我担心的,是反过来你可能忘了我,在纳闷素不相识却给你写信的这位是谁。我敢说你会这样想,所以我会试着刷新一下你的记忆。 丫头,我是星期一在拉萨尔街车站晃悠的那个帅小伙子,“碰巧”坐在这个貌如天仙的丫头旁边,她是来接她从托莱多来的姐姐,火车晚点了,我挺高兴这样,因为要是没晚点,我跟小丫头就永远不可能认识。所以这次我总算交了好运,不过我想我也该转运了,因为对你我来说都算运气不佳,都一直住在芝加哥,却从来不曾见过面,直到我要永远离开这座城市前的半个钟头。 不管怎么样,你知道“晚到总比不到好”,我们也许可以弥补失去的时间,但是看来我们只能远距离弥补了,除非你威胁的话说到做到,也来纽约。我希望你会这样做,小丫头,因为看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到一块儿玩,因为看样子我回芝加哥的机会很小或者说没有,因为我的前途都在这个大城市。纽约是个独一无二的地方,特别对于一个想在写歌这行谋生的人而言,因为这儿是这一行的圣地,无论谁有多么好,可是除非他们生活在纽约,否则根本得不到认可。 丫头,你让我把路上的事都跟你说说。我记得你说你愿意不惜一切,自己也走这么一趟,可是就路上本身,你该庆幸你没有非得走这一趟,因为会出汗多得要命。我知道我是这样,特别是星期一下午穿过印第安纳州时。最糟糕的是星期一晚上,本来想睡觉,最后不睡了,只是躺在那儿,不停地往外冒汗,尽管我只穿着内衣躺在卧具上。 昨天没那么糟糕。上午穿过纽约州时,大部分时间在下雨。整个下午火车都在沿着哈得逊河开。这条河真漂亮啊,丫头,看着它,能让人完全忘了炎热和其他的一切,除了一个丫头,我星期一才第一次认识,还只待了半个钟头。她这样的丫头,让人只见一次,就不可能忘记。哎,我看我还是别再说这个了,否则你会觉得我是个“愣头青”。 这一趟能跟你说的差不多就这些了,不过还有一桩有趣的事,发生在昨天,我跟你说说吧。星期一在托莱多站上来了一位小姐,她的铺位对着我的,可是那天晚上我根本没看到她,因为我在外面抽烟,回去得晚,而她早就睡着了。可是昨天上午,她去吃饭,坐到了我那张餐桌前,想跟我结识,做得太露骨了,黑人服务员看出来后向我挤了下眼睛。当然,我装作没看见,一直等她先吃完,因为那样她就不可能跟着我出去,可是她出去走了一半又停下来取一根牙签。我出去时,她拿着牙签在车厢连接处那里,我想跟她擦肩而过,可是她开口问我几点了,我跟她说了,她说她想是她的表走慢了,我就说也许只是好像慢,得看是谁戴着呢。 我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她不再想跟我结识了,在奥尔巴尼下了车。她长得漂亮,可是对这种想跟火车上的陌生人认识的女孩,我没工夫结交。 哎,我现在再不停笔,你会以为我要写一本书呢,可是我盼望这封信能带来一封长长的回信,我们来看看你能不能说到做到吧,就像我这样。别让我失望,丫头,因为我孤零零地待在大城市,你的信能让我不再想家,想念芝加哥,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个城市怎么样,直到我发现你也住在那儿。丫头,别以为我是开玩笑,因为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你可以把信寄到这间旅馆,因为看来我会继续在这儿住下去,因为这是在四十七街,就在百老汇边上,去哪儿都很方便,一星期房租只要二十一块钱,我本来可以找到一星期十六块的,可是没有浴室,多掏几块钱我愿意,因为我早上不洗澡就会感觉很不舒服,有时候晚上也要洗。 明天我就开始去打“百老汇之战”了,会告诉你结果如何,也就是说,如果你回我这封信的话。再见了,丫头,我不会做的,你也都不要去做。 你的新朋友 (?) 查斯·F.刘易斯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8月6日 我亲爱的刘易斯先生: 收到你的信当然是个“意外惊喜”,你可真是个“奇人”啊,说到做到,因为我担心你们男的多数都是些性格浪荡的骗子,可是也许你“与众不同”。不管怎么样,让我吃一惊是肯定的,你如果能告诉我我们赌的是什么,我乐意付给你。希望赌的不是钱,因为我只是个“上班女孩”,可是如果赌的不超过一两块钱,我会想办法弄来,即使我得去“讨,借或者抢”。 想来你会觉得我“有毛病”,跟人打了赌,又忘了赌的是什么,可是男子汉先生,你一定得记着当时我刚刚认识你,正“晕头转向”呢。不开玩笑了,我当时很是“心慌意乱”,跟你说说是为什么吧。刘易斯先生,我想你会碰到很多女孩子就像你跟我说过的,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个想“结识”人的,可是我想向你保证,我不是那种女孩。我真诚地希望你相信我,除了跟你,我还从来没有像我们那次一样,跟人说话并结识,我的朋友和了解我的人要是知道我在没经过“适当介绍”时,竟会跟一个男的说话,她们一准儿会晕倒的。 相信我,刘易斯先生,我不是那种人,我现在不知道我怎么会那样做,只是你长得很“与众不同”,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根本不像那种男的,他们每次看到漂亮的女孩,都会一个劲儿看。很多时候我做事凭的是一时冲动,随心而欲,有时候我会一时心血来潮做什么事,回头就后悔,这次也是,可是希望你不会让我有理由后悔,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特别在你跟我说了火车上的那个女孩后。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当时“晕头晕脑”,所以想不起来我们赌的是什么,不过如果不会让我“破产”的话,我会尽量付清。 你的火车开走后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姐的火车也进站了,你猜她一看到我怎么说?哎,刘易斯先生,她说:“喔,米布斯(我的几个朋友给我的昵称),你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你的脸色成了这样。”我就说天气多么炎热来搪塞过去,岔开了话题,因为我当然不会跟她讲我刚才在跟一个以前素不相识的人聊天,否则她会吃惊得当场死掉。要么那样,要么她不会相信我的话,因为对一个很了解我的人来说,很难想像我会做出这种事,因为我名气在外,能让那些表现得愣头愣脑的男的“收起那套”。我根本不是说你,刘易斯先生,因为我看人很准,不用你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自从我姐来了后,我们都一直在“忙乎”,因为我昨天、今天都请了假,好带她去看“风景”,不过她说她只用坐在公寓里听我“滔滔不绝”就完全满足了。我担心我是个话篓子,刘易斯先生,可是我姐说听我说话,跟看演出一样好玩,因为我说起什么来,跟别人很不一样,因为我不由得能发现所有事情幽默的一面,她说她听我说话从来听不够,可是当然,她是我姐姐,眼里只有我,不过她真的是哈哈大笑,看样子她喜欢我疯疯颠颠的。 我可能跟你说过我跟一个女朋友合住一套小公寓,几乎转身的地方都不够,可是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家”。我是个特别典型的居家女孩,晚上很少想出去,除了偶尔去看场电影或者跳次舞。我们的“窝”尽管小,我们都仍然为它感到很自豪,我姐夸我们说这儿多舒服啊,看上去多么“像家一样”,她说她不明白我们怎么能把一切收拾得这么漂亮,伊迪斯(我的女朋友)说:“都是米布斯的功劳。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只花一点点钱就办成那么多事。”当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总是为我说好话,可我的确努了力,希望有所收获。我总是说,好的趣味加上细心比有很多钱重要得多,尽管有钱也不算坏事。 你一定要写信给我说说你的“百老汇之战”(我读到的时候笑了起来)打得怎么样了,出版商喜不喜欢你的曲子,不过我肯定他们会喜欢的,我就特别想听,听你弹钢琴,因为和古典音乐比起来,我更喜欢好的爵士乐,尽管我想这种话说出来很没面子。可是我一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尽管有时候后悔那么说了。可我还是相信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更好的是表现出本色,而不是总在假装。可是恐怕我永远没机会听你弹钢琴,除非你回到芝加哥看我们,因为我“威胁”去纽约,只是“威胁”而已,我一点也看不出有希望去那儿,除非哪个纽约富翁会爱上我,带我去住。对一个穷女孩来说很有机会啊,对吧,刘易斯先生? 我看我“滔滔不绝”得够久的了,你会以为我要写一本书,除非我停笔。另外,我姐要我给她一个大大的面子,给她烤一个馅饼开饭时吃。你也许不知道,男子汉先生,可是我的馅饼和糕饼很出名呢,不过我想“天才”不会对这种普普通通的事感兴趣的。 一定要快点写信,跟我说说纽约怎么样,什么都给我说说,别忘了那个“不乖”的小丫头因为在火车站跟一个陌生人说了话,到现在还脸红呢。 你的朋友 (?) 梅布尔·吉莱斯皮 纽约,8月10日 亲爱的丫头: 我这样开头,我肯定你会觉得我是个愣家伙,可是吉莱斯皮小姐太冷冰冰了,在这种天气下,一个男的根本没法做什么冷冰冰的事,特别是此人所在的城市,是我待过的最炎热的地方。我想纽约人之所以这样糟糕,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身在地狱了,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到比这还要糟糕的地方。说实话,丫头,我当然羡慕你能身处那里,湖上有微风吹来。芝加哥可能脏,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能脏死人,可是这儿昨天死了四个人,热的。我亲眼看到有两个女的在百老汇大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得不用救护车送走,不可能是因为她们穿得太暖和,因为那两个女的想再少穿点已经没可能了。 在百老汇之战中还没多少好运气,因为大音乐出版公司的老板都去了外地度假,我只跟大人物打交道,因为我这么个有能耐的人,要是非得把时间浪费到一个不过是职员、没有决定权的人身上,那可就傻了。可我的确给去利维和戈贝尔两间夜总会的人弹过我的几首曲子,这两个地方的人听了都喜欢得要命。所以看来我能做的只有等大老板回来,然后把我的曲子弹给他们听,我就万事无忧了。我想做的,是进入这些大公司里的哪一间工作,这样就能让我打入内部,能进去工作的话,他们就会给你更多机会可以发表曲子。另外,我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在市里看风景,因为我存的钱够玩上一阵子。不管怎么样,谁能弹钢琴弹得像我这样好,就永远没必要害怕饿肚子。丫头,我当然能让这种音乐盒说话,随时能找到一星期挣七十五或者一百块钱的活。 到现在已经来了一星期,每分钟都在忙碌。本来想着在这儿我会感到孤独,可是根本没机会,真的认识了很多人。这间旅馆的房客中,有一位演综艺节目的,他是弗赖斯俱乐部的会员,前两天带我去那儿吃饭,不知怎么的,这帮人听说我会弹钢琴,所以没说的,我不得不坐下来给他们弹了几首我的曲子,每个人都喜欢得要命。我在那里结识的人们中有一位是写歌的保罗·西尔斯,可是他只写歌词,已经写过很多热门歌曲,他听了我的几首曲子后把我叫到一旁,说他想跟我合作几首歌。怎么样,丫头,他可是纽约最著名的热门歌曲创作人呢。 纽约这儿有些特别漂亮的女孩,我想去跟她们熟起来也不难。事实上,自从我到这儿后,有几个试过想结识我,可是我总这样认为,要是一个女孩想去结识素不相识的人,那她肯定是哪儿不对劲,所以我一个都没理。不过我的确结识了几个人。这间旅馆里有个人去滨河道去找女孩子,非要拉我一块儿去,她们不知怎么听说我会弹钢琴,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只能给她们弹。我坐下来弹了几首我自己的曲子,她们喜欢得要命。 有个女孩想让我再去看她,我说我没准儿会去,可是我想我最好躲着她,因为看样子她想勾引我。有人喜欢跟女孩子玩在一起,只是为了跟她们待着,跟她们跳舞什么的,我不是那种人,可是如果我看中一个女孩,那就不一样了,她不需要提出要我去看她,因为我会对她穷追不舍,直到她点头。我才根本不会看中这些晚上也玩得欢的纽约女孩呢。她们长得都还行,可是如果一个男的跟她们认真起来就傻了,因为她们可能套牢你,接下来的,是你知道你会娶了个连洗碗布跟熨斗都分不清的老婆。 丫头,我要停笔了,就写这么多吧,因为天气太热,没法再写下去了,我看我要放凉水,在凉水里面待一会儿,然后就睡觉。别忘了给我写信。 你的朋友 查尔斯F.刘易斯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8月13日 亲爱的男子汉先生: 我在信的开头这样称呼你,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冒”,可是“刘易斯先生”太正规,而“查尔斯”又太不正规,反正我不敢跟一个才认识两星期的人以名相称。不过我最好还是承认查尔斯是我最喜欢的男名,一直喜欢得要命,因为我爸爸也叫这个名字。可怜的爸爸,他三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不过留下的保险金够用了,所以妈妈和我们姐妹都衣食无忧,根本不用去谋生,可是我已经养活自己有两年时间了,来减轻妈妈的压力,也是因为我真的受不了无所事事,因为感觉自己是个“寄生虫”,所以我从“家里的安乐窝”飞了出来,可是我妈心里不好受,因为我是她最疼的女儿,她总是说我给她很大安慰,因为只要我在家,她就从来不用担心以后会怎么样。 你看,我在罗嗦我的家里事了,好像你有兴趣听似的,不过我看不出你怎么会感兴趣,但是就我个人来说,总喜欢知道关于我的朋友的一切,可是我知道男的不一样,所以会尽量不再烦你了。可怜的人啊,纽约真热成那样,我当然同情你。我猜芝加哥这儿最近也很热,至少每个人都在叫热得厉害。我想你会纳闷我怎么说“我猜”,你会想着我应该知道热不热。嗯,先生,我之所以说“我猜”,是因为我不像别人那样,能感觉到炎热,要么至少我不让自己感觉到。这样听起来不通情理,我也知道,可是你难道不认为思想暗示和不让自己对什么有感觉也挺有道理吗?我相信如果一个人完全不让自己受不愉快之事的影响,这种事就根本不会很烦他们。我知道这样对我管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情况不对劲儿时,我从来不恼火,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保持微笑”,就炎热来说,咳,我就是不让自己感觉到,我的朋友们说不管天气是不是酷热,我的样子看起来根本就不热嘛。我的女朋友伊迪丝经常说我就像一阵微风,只要我一进屋,就能让她凉快。天气热的时候,可怜的伊迪1很受罪,她说她看到所有别的人都在冒汗、满脸通红时,看到我一副凉快、冷静的样子,简直让她很生我的气。 我读到你说纽约这么热,人们以为是在“别个地方”时,我哈哈笑了起来。俏皮话我还是看得懂的,男子汉先生,这一句没让我“不明所以”。你在火车站说过的有些话,现在还能让我发笑,不过这些话在我眼里,很可能比在多数女孩眼里更滑稽一些,因为我总能发现滑稽的一面,有时别人说了什么话,我哈哈大笑,别人还纳闷我笑什么,因为她们自己看不出有什么好笑,可我就是这样看事情的,当然我没办法跟她们解释我笑什么,她们以为我疯掉了。可是我什么都舍得,就是不愿意失去我的幽默感,因为在很多很多难挨的关头,都是幽默感帮助我熬了过来。 我姐回家了,不过我本来想让她在这儿住很久很久,可是她不走不行,尽管她说她本来最乐意跟我待下去,只是听我“滔滔不绝”。她老是说听我说话正像看演出,因为我总是讲得很有意思,以至于她来看望我回去后过了几个星期,想起我说过的有些话,她还是会笑起来。她走后,我和伊迪活动很少,但是可怜的伊迪一天到晚想“找节目”,她想让我每天晚上都跟她去看电影,我说我宁愿在家里跟好书待着,也不愿意去看什么破电影,伊迪就说我。前两天晚上我一直在读罗伯特•W.舍维斯,一直读得睡着了。你难道不喜欢舍维斯吗?要么你不喜欢“高雅”作品? 就我个人来说,最喜欢的就是单单坐着读一本好书,或者坐着听谁弹钢琴,我是说,如果他们真会弹的话。我真的觉得和古典音乐比起来,我更喜欢流行音乐,尽管我想承认这一点特别没面子,可是我喜欢各种各样的音乐,特别是钢琴,如果是由一个真正会弹的人弹的。 挺高兴你没“迷上”纽约的那些想结识你的“女士”,你这样想就对了,就是想“搭上”陌生男人的女孩肯定哪儿不对劲,因为任何一个自尊自重的女孩都不会那样做。我这样说,男子汉先生,我知道考虑到我们的友谊是怎样开始的,你会觉得我这样说可谓滑稽,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我绝对不会那样做。我给自己戴高帽,觉得我看人很准,只用看一眼,就能了解得很清楚那人怎么样,我向你保证,在我允许自己回应你的搭话前,就看好了你这个人怎么样。如果不是这样,我万万不会在没经过介绍的情况下,就允许自己跟另外一个人说话。 你再写信时,一定跟我说说有关住在滨河道那个女孩的一切,她长得怎么样,要是你再去找她,跟我说说有关她的一切。我问那么多问题,想着你会觉得我是“一肚子好奇”,纳闷我干吗想知道。先生,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而是坚持要你回答所有问题,你做不到我就会说你的。也许你会想着我之所以这么好奇,是因为我“嫉妒”上面提到的那位女士。先生,我不会告诉你我是不是嫉妒,而是会让你继续“猜下去”。哎,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一定得收笔了,不然你会觉得我要永远“滔滔不绝”下去,要么也许已经厌烦了,把我的信撕成碎片。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我可怜的自个儿啊——她是个挺好的小女孩,一片好意,那个男的却不欣赏她。 好了!收笔吧,要不你会以为我疯掉了,要是你还没这么想的话。 你的(?) 梅布尔 纽约,8月20日 亲爱的丫头: 丫头,我想你以为我再也不会回你的信了,可是上星期我比一个贴墙纸的独臂工人还要忙,一直在跟保罗·西尔斯合作一首歌,保罗是纽约最好的词作者之一,他创作的热门歌曲数量跟伯林、戴维斯或是任何别的人同样多。相信我,丫头,这次他又创作了一首热门歌曲,应该说是他和我共同创作的。现在全写好了,我们只是等待最佳发表时机,可是在没谈个好价钱前是不会卖的,也许我们会自费发表。 这首歌注定会火,因为保罗的歌词写得美妙之极,我作的曲也美妙之极,要么说每个听过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看来会比《保姆》以来的任何歌曲都要火,就算成为年度热门歌曲,我也不会感到吃惊。处理得好的话,我们能赚很多很多钱,保罗说赚两万五千不成问题,对于一首歌来说挺不错了,可是这一首跟大多数的不一样,歌词特别棒,我写的旋律也能把人们一下子全震了。丫头,我真希望你能听听这首歌,听听我弹的。昨天晚上在弗莱斯夜总会时,我弹了一遍又一遍,差不多弹了五十遍。 我下面抄一下副歌的歌词,你可以看看是首什么样的歌,不过当然你说不好怎么样,除非你能听到谁来演唱这首歌。歌名叫《在她们正像你的时候》,副歌是这样的: “有人喜欢热呵呵,有人喜欢冷冰冰, 有人喜欢她们不太老的时候, 有人喜欢胖的,有人喜欢瘦的, 有人只喜欢十六岁的, 有人喜欢黑头发的,有人喜欢浅色头发的, 有人喜欢深夜在公园, 有人喜欢轻浮的,有人喜欢真诚的, 可是我喜欢的,是在她们正像你的时候。” 歌词真棒吧,我只希望我能把我作的曲弹给你听,因为你会彻底听入迷的。不过等到这首歌一发表,我就寄给你一份,你可以找朋友来弹给你听,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尽管我弹得跟别人弹的不一样。 丫头,你看得出最近我有多忙,可能会一直忙下去,因为我们不会坐失良机,但是等到这一首卖掉后,我们会赶紧再写一首,因为有了像这样的两首歌,会让我衣食无忧。即使卖不到我们希望的那么多钱,就算两万五千块也是很多钱了,一个人哪怕一年只拿出一首热门歌曲挣那么多钱,也能衣食无忧了,不用再去什么歌舞表演场所敲钢琴。 不管我们把这首歌给谁,都会让他们先拿一千块钱作为预付版税,那样就可以让我过下去,直到我再写出一首。所以看样子真诚的我是前途似锦啊,我当然很高兴来到了大城市,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一早就来。 这个城市很棒,丫头,等你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后,你会纳闷你竟受得了住在芝加哥那样的小地方,跟这儿比起来,就是个农村小镇嘛,另外还脏什么的,在那儿住一辈子就傻了,特别对于一个我这行的人来说,因为纽约是具有音乐才能之人的麦加。我想我在芝加哥待的时间完全是浪费,直到我来这儿后,才算真正开始生活。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有些伙计想靠写歌为生,绝大多数却快饿死了,而我才来一星期,就遇到了像保罗这样的人,接下来你知道,就是写出一首能让我们大赚一笔的歌曲。 好了丫头,你让我说说关于住在滨河道那个丫头的一切,就是想结识我,要我再去找她的那个。我跟你保证在这方面,你没理由嫉妒,因为我一直没有再去找她,因为我想去跟她一块儿玩是浪费时间。她那种女的,每天晚上都想去哪儿玩,要是娶了她,她会想在第五大道上买房子,请十几个用人,所以我没理她,因为我心目的家不是那样子的。 我结婚后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家,男的可以待在家里工作,也许偶尔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坐,要么偶尔去看一场好的音乐剧,有个趣味相投的太太,不会一天到晚唠叨你,而是个真正的贤内助。就算我一首歌能挣两万五千块钱,滨河道上那个小妞儿不出一年,还会把我弄垮,把我送进济贫院。另外,她化妆厚得非得清洗掉,才能看清楚她长什么样。我没有再去,也不想再见到她,所以我跟你谈她的事有什么用呢?我惟一认识的另外一个丫头,是保罗·西尔斯的妹妹,是在保罗家认识的,当时我在跟保罗合作那首歌,但是她简直可以说不提也罢,因为她根本瞧不上男的,把男的看得一钱不值,保罗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冷冰冰的人。 我不知道再写什么好,另外我约好了去保罗家吃饭,给他再弹几首我的东西,好让他看看想不想再给我的几首曲子填词。我不会做的,你也都不要去做,尽量在芝加哥那里过得开心吧。我们那首歌怎么样,我会再跟你说的。 查尔斯·F.刘易斯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8月23日 亲爱的男子汉先生: 那首歌让我兴奋得要死,我觉得歌词漂亮极了,特别想听听曲子,我知道肯定特别棒。有本事写歌,然后听到人们演奏、演唱这些歌,感觉肯定特别棒。想想看吧,这么短时间内就挣了两万五千块钱,天哪,往后你会多有钱啊。我当然要祝贺你,可是我担心等你有钱和出名了,会没时间拨给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要么你会是个例外,即使有一天你高高在上,还会记得你的“老”朋友?我真的希望你会。 期待收到一份这首歌的曲谱,你肯定会在上面签名吧?只用想到我认识一个会写歌并且挣那么多钱的人,就能让我感觉飘飘然了。 说真的,我祝你的下一首歌曲写作成功。我读到你说你比一个独臂贴墙纸工人还要忙时,我笑了起来。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想出那么多比喻,逗死人了。下次哪个女孩叫我出去,我会跟她们说我没法去,因为我比一个独臂贴墙纸工人还要忙,她们就会以为是我想出来的,会说:“这姑娘聪明。” 说真的,我挺高兴你没有再去看滨河道那个女孩,也挺高兴你不喜欢妆化得那样浓的女孩,我觉得很恶心,我宁愿像个鬼一样来回走,也不愿意往脸上涂脂抹粉。幸好我的皮肤不需要“打扮”,可是就算我的颜色不如现在,我也不绝对不会贱到想去“打扮”。我得跟你说个笑话,就发生在前几天,当时我和伊迪在外面吃饭,餐馆里还有个伊迪认识的女孩,伊迪介绍她跟我认识,我注意到这个女孩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看,最后她请我原谅,问我介不介意她问我一个私人问题,我说可以啊,她问我的皮肤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的”。我向她保证是,她说:“嗯,我本来也这么想,因为我想没人能化妆化得这么漂亮,我真的羡慕你。”我和伊迪都笑了起来。 唉,如果说那个女孩羡慕我的皮肤,我呢,倒是羡慕你住在纽约。芝加哥很脏,可是我不让自己因此而烦心,因为我洗澡、换衣服很勤,让灰尘来不及“落脚”。伊迪经常说她不明白我怎么总能保持得这么干净,说我总是穿得漂漂亮亮。她也说我是一条鱼(开玩笑的),因为我在水里待的时间很长。可是说真的,我的确喜欢洗澡,我刚刚“清洗干净”后新换上衣服时感觉最好。 伊迪刚刚去看电影了,她生我的气,因为我不肯跟她一块儿去。我跟她说我要写封信,她想知道我写给谁,我跟她说了,她说:“你给他写信写得这样勤,别人简直会以为你爱上了他。”我只是一笑置之,没接她的碴儿,可是她真的说得让人很难堪,换了是别人而不是她这样说,我会生气的。 说真的,我很愿意坐在这儿写信或者读书,或者只是坐着发梦,而不是去看什么破电影,不过偶尔我的确喜欢去剧院看一场好戏,特别是音乐剧,如果音乐好的话。可是通常我只用待在家里,感觉舒舒服服的就满足了。有很多个晚上,我和伊迪坐在这儿,两个人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尽管伊迪本来很想聊天,可是她知道我更想安静点,她经常说跟我住,就像跟一个聋哑人住,因为我在公寓里几乎不声不响。我想我天生就是爱待家里,因为我很少想去“找乐子”。 不过我的确喜欢偶尔跟别人在一起,只是几个合得来的朋友,可以跟她们聊天,在一起感觉无拘无束,打牌或者听音乐。我的朋友们也喜欢来这儿,因为她们说我和伊迪总是给她们吃很好吃的东西。不过恐怕可怜的伊迪在这方面作用很小,因为她很不喜欢跟做饭有关的一切,我却最喜欢。我总是说等到我在自己的家里开始持家时,会坚持自己的活大部分自己干,因为我会比一个用人的干活劲头大得多。不过请得起的话,我也需要有个人来稍微帮我一点,因为我总是想对一个女的来说,这种活都自个儿来做,就有可能干得太累了,以至于对生活中更重要的事——比如书本和音乐——失去兴趣。不过说到底,有什么比持家更重要呢,特别对一个女的来说? 我这会儿坐在我最喜欢的旧椅子上,是我昨天在北区的一间小店里买的。这次我奢侈了一回,给家里买家具什么的,可我总是说长远来看,这样做还是划算,因为我会一直拥有它,还用得着。我能便宜买到时,才不会傻得不买呢。不过老天作证,在家具和地毯的什么上面,我永远不会“受穷”,因为我妈在托莱多的家里塞满了可爱的东西,她说一旦我和我姐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就会送给我们。她要让我先挑,因为她最喜欢我。她有一些可爱之极的旧东西,现在用爱或者金钱都买不到了,其中包括可爱的旧地毯和一架钢琴。我姐想要钢琴,她想改造成能自动演奏的,我说那样就糟蹋了这架钢琴,我们就没改造。对那种东西,特别是老家具,说来滑稽,我感觉就像是我爱的人。 可怜的妈妈,我担心她将不久于人世,不能再欣赏她那些可爱的旧东西了,因为她的胃病得了好几年,医生说病情最近又加重,而不是轻了,另外她的心脏也不好。秋天我要回去待几天看望她,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她很乐观,总是说她准备好走了,因为她活着已经享受得够多的了,她一心想的,只是在闭眼前,看到她的两个闺女都成家。 你看我,又在说家里的事了,我敢说你快烦死了,可是就我个人来说,我的朋友们给我说起她们自己的事时,我从来不烦。可是我不会再“滔滔不绝”下去了,而是说晚安,别忘了写信告诉我你们那首歌怎么样了,谢谢你寄给我歌词。什么时候你会写一首关于我的歌呢?我会激动死的!可是恐怕我不是能给男人以灵感写歌的那种女孩,我只是个安静的“小耗子”,喜欢待家里,也不够活跃得能成为歌曲的主人公。 男子汉先生,晚安,别等那么久才会再写信给 你的(?) 梅布尔 纽约,9月8日 亲爱的丫头: 丫头,你给我的上封信没在手边,所以没办法回复里面的内容,因为我忘了有没有我应该回复的,另外我只有一点点时间写信,因为约好了跟西尔斯兄妹俩一起出去。我们要去看乔治·怀特的演出,然后找个地方吃晚饭。保罗·西尔斯是给我的歌填词的,我就是跟他和他妹妹一起出去。他那个妹妹是个冷冰冰的人,根本瞧不上男的,可是她狂迷看演出,一星期非要让保罗带她去看三四场演出。 保罗想让我退了这个房间,去跟他们住一起,因为他们的地方够大。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可是还没想好去还是不去,因为我担心我跟像他妹妹那样的女孩待在同一处会冻死的,因为她冷若冰霜,可是她不会经常待家里,因为她总是出远门,要么去看演出或者别的地方。 目前为止,我们那首歌还是运气不佳。那么多出版人,我们表演给他们听,他们都喜欢得要命,就是出的价钱不行,要是他们不肯松口给我们开合理的版税,我们有可能自费出版这首歌让他们瞧瞧。戈贝尔夜总会有位客人跟我们说这首歌还行,他喜欢,可是这更是一首适合又演又唱的歌,应该放进一出轻松歌舞剧,纽约这儿的轻松歌舞剧演出季节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应该做的,是留着这首歌,等到明年春天再拿出来。 这段期间,我还在写几首新歌,也找了份工作,在威尔顿夜总会的乐队里,下星期开始就去上班。他们给的钱不少,一星期六十块钱,可以让我生活下去。 丫头,新情况就这么多。我相信你提到你爸爸病了,希望他会好转,也希望你过得好,照顾好自己。你没别的事情可做的话,就给你的朋友写信吧。 查尔斯·F.刘易斯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9月11日 亲爱的刘易斯先生, 昨天收到了你的短信,我得说我读的时候感到疑惑。看样子你好像在生我的气,可是我想不起任何理由能让你生气。要是我在上封信里说什么话冒犯了你,希望你会告诉我,我会请求你原谅,不过我实在想不起来我说过什么话让你生气。可是如果有的话,哎,我向你保证,刘易斯先生,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绝对不想以任何方式冒犯你。 也许根本不是我给你写了什么,而是你不开心,因为有关那首歌的事,出版商对你不够公平,所以你的信读起来那么冷淡。如果是这样,我希望到现在事情都已经自动解决了,未来更光明了一些。可是不管怎么样,刘易斯先生,别让自己为工作上的烦心事而不高兴,因为到最后都会顺利的,我总是觉得人们为暂时的麻烦担心得出毛病挺傻的,可是最好的方式是“保持微笑”,去寻找云彩的“银镶边”。我就一贯是这么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还是能够保持微笑,我的女朋友伊迪叫我“阳光”,因为我总是往好的一面看。 另外也要记着,刘易斯先生,六十美元作为工资,有好多人也想挣这么多,他们靠比这还少的钱养活自己还有太太以及全家人呢。我总是说会过日子的话,挣多少都能过下去。 所以如果是工作上的麻烦,刘易斯先生,我说别担心,往好的一面看。可是如果我上一封信里写什么冒犯了你,希望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我就可以道歉了,因为我向你保证我决无恶意,无论如何不愿意说什么话来伤害你。 请尽快让我收到你的信,因为我会感觉不自在的,除非知道这种突然变化的原因不在于我。 真诚的 梅布尔·吉莱斯皮 纽约,9月24日 亲爱的吉莱斯皮小姐: 我只写几行来告诉你一个重要消息,至少对我来说是重要消息。我跟保罗·西尔斯的妹妹订婚了,下月初就结婚,要去住在大西洋城,有一间带歌舞演出的大餐馆请我们的乐队过去。 我知道这会让你吃一惊,连我自己也吃惊,因为我本来想着不敢开口向那个小妞儿问这个大问题,因为她总是冷冰冰的,举动中好像我碍她事。可是她说她早晚得嫁人,她不像讨厌他哥哥带回家的别的男的一样讨厌我,她可以嫁给我,条件是她不会在家里当牛做马,我每天晚上得带她去看演出或者去哪儿,要是我自己没法带她去,她可以自个儿去“撒欢”。大西洋城在这方面还行,因为有很多新演出,她能在这些演出去大城市演出前看到。至于当牛做马,我很不愿意想着娶一个女孩,又让她整天在家里累死累活。在我们找到更好的住处之前,我们会住旅馆,可是我们也不会急着自立门户,因为那样的话,就得买全套新家具了。 贝特西打扮好之后可真是人见人爱,相信我,她懂得怎么打扮自个儿。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但是不怕风吹雨打。我跟她下大雨时出去过,我们都淋成了落汤鸡,她脸上的妆还在,我简直以为她真长那样呢,只是她跟我说不一样。 丫头,我可能偶尔会给你写信,因为贝特西说,就算我给全世界的女孩子写信,她也根本不在乎,只要我别非要她看回信。我这会儿想到的除了说再见,能说的就这些了,祝你好运,愿你很快找到如意郎君,他会是个幸运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厨师,还有那么多家具什么的。 可是在我停笔之前,让我给你提条建议吧,就是在你对其一无所知时,千万别跟陌生的男人说话,因为他们会误解你,以为是你想结识他们。刚好我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幸好你遇到的是我,但是好运气可能不会一直都有。 你的朋友 查尔斯·F.刘易斯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9月27日 亲爱的刘易斯先生, 谢谢你的建议,也谢谢你的未婚妻,因为她宽宏大量,允许你继续跟她的“情敌”通信,可是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想利用她的宽宏大量,因为和读你这种男的写的信比起来,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做,特别是因为我有个男朋友,他不像西尔斯小姐那样宽宏大量,会很反对我跟另外一个男的保持通信。按照他的要求,我写这封短信通知你别指望再收到我的信了。 请允许我对你和西尔斯小姐订婚表示祝贺,我肯定也得祝贺她,不过要是我能跟这位小姐碰面的话,我很想向她请教她有什么秘诀,也就是就凭一星期六十块钱,她又能怎么个“撒欢”法。 真诚的 梅布尔·吉莱斯皮 (完)二、我透不上气来了7月12日 我要跟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在这间酒店待两个星期,我想在这段时间,我要记点类似于日记什么的,好打发时间,也可以对经过什么事有个记录,不过上帝作证,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也就是说让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谋划干什么,根本没什么叫人兴奋的,因为他们都至少有三十五岁了,没准儿还要老一点。 爸爸和妈妈出国一个月,我来这儿,按说是作为不带我一起去而补偿我的。补得好嘛,把我撇给了两个老人,来这种地方休息。尽管这样,换种情形,这儿就是个天堂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要是沃尔特也在的话,他在就美上天了,一想到这儿,就能让我心跳停止。 我受不了了,我不要再想了。 这是我们订婚后第一次分开,快十七天了,明天就满十七天了。晚餐时酒店里的乐队演出了那首老歌《噢,今天晚上我真想你》,好像肯定是专门为我表演的,不过当然,歌里那个人说的是他们有多么想念自己的妈妈。尽管我当然也想念我的妈妈,可是一个人想念妈妈,想想也就习惯了,而想念沃尔特或者跟你订了婚的人就不一样。 不过没多久就根本不会再有分离了,我们十二月份就要结婚,即使在我告诉妈妈的时候,她的确笑了起来,因为她说我疯了,我连十八岁时考虑结婚就已经是疯掉了。 她自己就是十八岁结的婚,可是当然那“不一样”,她不像我这样疯,她知道她要嫁的是什么人,说得好像沃尔特是个警察或者外国人什么的。她还说她只订过一次婚,而我从十四岁以来,每年就至少订五次婚,当然事实上没那么夸张,事实上我所称为的订婚,总共才六次而已,可是订婚怨我吗,是他们非要这样,死打烂缠,你不答应,他们就一直不肯回家。 可是跟沃尔特就不一样了,我真的相信就算他不开口,我也会向他开口。当然我不会,可是我会死掉的。我订婚是真的想结婚,这还是第一次。别的时候,他们提起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只是笑他们,可是我跟沃尔特订婚后还不到十分钟,他就提起结婚这件事,我没笑。除非要结婚,否则我是不会订婚的。我受不了了。 不管怎么样,对这个主意,妈妈还是习惯的好,因为这次“根本不是胡闹”,我们全计划好了,要在家里结婚,然后去加利福尼亚和好莱坞度蜜月。十二月,还有五个月。我受不了了,我等不及了。 今天晚上有两个帅得要命的小伙子,只有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一个没什么,可是另外一个长得可爱。他—— 伴舞乐队在演奏《永远》,就是我遇到沃尔特那天贝尔特摩饭店里乐队演奏的。“不要才一个钟头,不要才一天。”我没法活了,我透不上来气了。 7月13日 今天这一天,比我在这种情况下原先估计的要刺激得多。首先我收到了两封很长的夜间电报,一封沃尔特发的,一封戈登·弗林特发的。我不知道沃尔特怎么敢去发那封电报,里面什么都说,报务员读给他听和数字数的时候,肯定让他窘坏了,还不用说报务员怎么窘了。 可是戈登发的那封有点让我大吃一惊。他环球旅游后刚回来,去年十二月走的,昨天打电话到我家,海尔加给他说了我的地址。他的电报,唉,几乎跟沃尔特的一样不对劲儿。麻烦的是沃尔特走的时候,我们还订着婚,要么说至少他是那么以为的,所以他走后一直给我写信、发电报什么的,后来我就搞不清楚他的行程了,没法给他写信。我跟沃尔特真的订婚时,没法通知戈登,因为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再说,我也不想让他旅游得不开心。 到现在他还以为我们订着婚,明天要从芝加哥给我打电话,我到底能怎么跟他解释,让他明白呢,因为他很认真,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他,在很多方面他比沃尔特更好,不是真的更好,而是长得更帅。他们的舞技也没法比,沃尔特怎么样也学不会跳舞,也就是说真正的跳舞,他说那是因为他是个平板足,他是当成玩笑说的,可这是真的,我打心底希望不是。 整个上午我都在想啊想啊,想戈登打电话时我怎么跟他说,最后再想下去我就受不了了,就下决心不要再想了。不过我还是要实话实说,尽管伤害他我也没法活下去。 我跟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下楼吃午餐,下午他们要去打高尔夫,非让我也一起去,可是我跟他们说我头疼,然后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他们自己去。我根本没头疼,只是想自个儿待着想沃尔特,再说跟耐特姑父打球时,他老是纠正我的站立姿势、挥杆动作什么的,还老是把手放到我的胳膊或者肩膀上,指点我正确的姿势,我受不了老头儿碰我,即使是我的姑父。 最后我甩掉了他们,我正坐着看打网球,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小伙子——可爱的那个——走过来紧挨着我坐,我当然没瞧他。我想抽根烟,却发现我把打火机忘楼上了,正想起身去找打火机,突然他给我打着了火,我拒绝的话,怎么也会显得没礼貌。我们就聊起天来,他甚至比他看上去还要可爱,我相信是我遇到过的最与众不同、说话最风趣的人,我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厉害过,也不知道笑了多久。 他首先问我有没有听过洛克菲勒之歌,我说没有,他就开始唱《只有石油》。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桔子水歌,我还是跟他说没有,他说唱的是“桔子水,对不起你让我哭了”。我们在一起还不到十分钟,我就几乎笑岔了气。 他叫弗兰克·卡斯韦尔,一年前从达特默思学院毕业,今年二十四岁,还不算特别老,只比沃尔特大两岁,比戈登大三岁。我不喜欢弗兰克这个名字,不过卡斯韦尔这个姓挺好,而且他很有意思。 他去年冬天在加利福尼亚,去过好莱坞,谁都见过,他说话让人听得着迷。他见过诺玛·希勒,他说他本来觉得希勒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儿,他说的是“我的确觉得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儿,直到今天”。我想装作没听懂,不过最后我跟他说还是理智点吧,否则我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对了,他想让我今天晚上晚餐后跟他跳舞,马上就有个问题,就是怎样跟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解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弗兰克说这件事交给他吧。一点没错,耐特姑父打球回来后,他向耐特姑父做了自我介绍。晚餐后,耐特姑父把他介绍给我和朱尔姑姑,我们整晚都在一起跳舞,不包括朱尔姑姑。他们去睡觉了,谢天谢地。 他跳得出色之极,跟戈登跳得一样好。我们正在跳一轮舞,作为加演节目之一,乐队演奏起了《在瀑布旁边的小屋里》,我真的没法跳了,只是站着不动,说:“哎,我受不了了,我透不上来气了。”可怜的弗兰克以为我病了还是怎么样,我只得跟他解释那天晚上我在巴尼·盖伦特餐馆坐在杰克·巴里莫尔旁边那张桌时,乐队演奏的也是这首曲子。 我让他在那首曲子中间坐着不跳舞,也不让他说话,直到他们演奏完。后来他们演奏起别的,我又没事了。弗兰克跟我说了认识杰克·巴里莫尔的事。想想看吧,竟然认识他。我活不下去了。 我答应朱尔姑姑十一点睡觉,现在早就过了十一点,不过我完全准备好睡觉了,现在只是写这个。明天戈登要打电话来,我该跟怎么说?我真的不愿意去想。 7月14日 戈登今天上午从芝加哥打来电话,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可是线路很糟糕。他问我还爱不爱他,我想跟他说不,可是知道那样说,就意味着得解释半天,线路那么糟糕,我怎么说也不能让他理解,我就说爱,可我有意几乎是悄悄说的,想着他听不到。可是他听到了,他说那样就万事如意。他说他还以为我已经不再爱他了,因为我没有再写信。 我真希望线路没问题,就能跟他说清楚,可现在真是要命,他打算在我回到纽约的当天也赶到去,天晓得我该怎么做,因为沃尔特也在那儿。我真的不要再想了。 我刚跟戈登打完电话,朱尔姑姑就进了我的房间,谢天谢地。房间里放满了花,沃尔特送了一些,弗兰克也送了。我又收到了沃尔特发的一封长长的夜间电报,跟第一封一样傻。我真希望那些话他都写到信里,而不是发夜间电报,这样就不会让全世界每个人都看到了。朱尔姑姑想让我大声念给她听。我快窘死了。 她还在我房间里的时候,弗兰克打电话给我,要我去跟他打高尔夫,我说行,朱尔姑姑说她挺高兴我头不痛了。她只是想逗我而已。 今天下午我跟弗兰克打高尔夫球。他是个球技高超的球手,看他击球很让人兴奋,他的挥杆动作比沃尔特的还要优雅得多。我让他看我挥杆,跟我说说我哪儿有问题,可是他说他除了看我的脸,别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的脸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告诉我原来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小伙子被叫回去了,他挺高兴,因为我也许会更喜欢那一位,而不是他。我跟他说不可能,他问我是真的吗,我说当然,可是我说的时候,是笑着说的,好让他不会太当回事。 今天晚上我们又跳舞了,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跟我们坐了一会儿,他们自己也跳了一两轮,可是他们之所以在那儿,实际上是想跟弗兰克更熟悉一些,看看我跟他在一起,他让不让人放心。我知道他们自己当然不可能跳得开心,老人们没有谁会真的跳得开心,因为他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对弗兰克印象不错,我觉得,至少朱尔姑姑没说我必须十一点睡觉,只是说别待得太晚。我想对一个女孩的父母、姑姑和姑父来说,看到跟你一起玩的小伙子让人放心,肯定会大吃一惊。他们总似乎觉得如果我好像喜欢谁,那个人也稍微注意一下我,那人肯定就是个罪犯或者警察,要么醉鬼,要么什么古怪角色,什么呀。 今天晚上弗兰克又给我唱了几首歌。他问我知不知道哮喘歌,我说我不知道,他就说:“哦,你肯定知道,是这样唱的:‘对,先生,哮喘孩子。’”他又跟我说了内衣歌:“今夜我把宝贝当内衣。”他一直让人几乎笑岔气,可是他也有严肃的时候,事实上他跟我道晚安的时候严肃得很,他眼里真的亮闪闪的。我真希望沃尔特在有些方面更像他那样,可是我一定不要再想了。 7月14日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知道今天晚上我再也睡不着觉了。我的处境为难之极,说得更准确一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这样,明天才知道,正是这样才要命呢。 我们跳了两三轮后,弗兰克让我跟他去兜风。我们开他的车去兜风,他带了些鸡尾酒,兜风的时候,他就着一个瓶子喝了几口,最后他说他喜欢我,我说别犯傻了,可是他说他绝对是认真的,他的举止当然也显得认真。他问我是不是爱着别人,我说对,他问我是不是更爱他,我说对,但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大概已经喝得太多,反正不会记得,最好顺着他说话。 后来,他突然问我什么时候能嫁给他,我只是开玩笑说我十二月前不可能嫁给他。他说那要等很久,可是我当然值得等。他还说了很多别的事,也许我顺着他顺得有点太过分了,可是麻烦就在这儿,我说不好。 我当时绝对肯定他喝多了,后来会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那会儿晚上还早,我们说晚安时,他比原来清醒了很多很多,现在我不会知道结果会怎样。他要是忘得一干二净,我当然一点也无所谓。可是如果他真的记得,如果他拿我的话当真,我真的得告诉他沃尔特的事,要么也告诉他戈登的事,不会容易的。就是因为担心这个,快把人逼疯了,我知道今天晚上我怎么也活不过去了。 7月16日 我受不了了,我透不上来气了,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昨天晚上的事弗兰克全记得,坚信不疑我们订婚了,要在十二月结婚。他家在纽约,他说我回去的时候他也回去,还要让他家里人跟我见面。 当然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明天我会跟他说沃尔特或者戈登的事,要么把两个人的事都说了。我知道这样会很伤他的心,没准毁了他一辈子,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我很不愿意伤他的心,因为他除了很好玩,长得又帅,人还这么好。 今天早上他给我送来了最漂亮的花,十点钟又打电话给我,想知道他多快能见到我。我希望总机女孩没在偷听,因为他说的话,唉,就跟沃尔特发的夜间电报一样。 还有件要命的事,今天我没收到沃尔特的夜间电报,而是收到他的一封平信,我装在手提包里今天下午和晚上带来带去,却一直没看,直到十分钟前我回到房间才看。沃尔特不放心,因为我到这儿后,只给他发过两封电报,写过两封信。要是他知道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会担心得更厉害,尽管发生过的事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他是我真的订了婚还要嫁的人,也是我告诉妈妈我要在十二月嫁的人,我才不敢跟她说换了人呢。 午餐时我遇到弗兰克,我们下午开车去兜了风,他爱我爱得那么深切,又对我好得不得了,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他实情,明天肯定要告诉他,今天告诉,只是意味着我们俩多过一天不开心的日子。 他说他家里很有钱,他爸爸提出让他当合伙人,他有可能接受,但是他觉得真正适合他的是新闻界,他的最终目标是写小说,要是我愿意只是一开始过得略微艰难一点,以后我们很可能都会过得更幸福,如果他所做的是他真正喜欢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最后我说我想让他随着心愿做去,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 他问我想去哪儿度蜜月,我想我应该告诉他我的蜜月全计划好了,我要去加利福尼亚,跟沃尔特一起。可是我只是说我一直想去加利福尼亚,他兴冲冲地说我们一定要去,他会带我去好莱坞,去年冬天他在那儿认识那么多出色的人,他都介绍我跟他们认识。和一个真的认识人、处处通行无阻的人一起去,这让我想一想就几乎透不上来气儿。 今天晚上我们又跳舞了,只跳了两三轮,后来出去坐在网球场上,可是我上楼上得早,因为晚餐时朱尔姑姑显得有点古怪。再说我也想一个人待着,可是我越想越不可收拾。 有时我真希望我死了,也许那是惟一的解决办法,这样对涉及到的每个人都最好了。再继续下去,我会死的。可是当然明天就都会结束了,我是说跟弗兰克,因为我一定要告诉他实情,不管会让我们俩都多么受伤,不过我对自己多受伤没什么所谓。一想到伤害弗兰克,就快把我逼疯了。我受不了了。 7月18日 昨天没写日记。昨天我每分钟都在忙,我累坏了,上了楼,想不脱衣服就倒在床上睡觉。先是戈登从芝加哥打电话,提醒我等我回到纽约,那天他也会在,他来后,想一直只跟我在一起,我们可以为婚礼做计划。电话线路还是不好,我真的没法跟他解释沃尔特的事。 我跟弗兰克约好吃午餐,我们正要走,又来了个长途电话,这次是沃尔特。他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再给他写信或者发电报,问我是不是还爱他,我当然说是,因为我真的还爱着他。接着他问我是不是在这儿认识了别的男的,我跟他说我认识了一个,耐特姑父的朋友——毕竟是耐特姑父把我介绍给弗兰克认识的。他提醒我二十五号他会到纽约,那天也是我预计回到纽约的日子,他还说他到时候会弄来当天晚上的戏票,然后我们找个地方跳舞。 弗兰克非想知道是谁耽误了我那么久,我跟他说是我很认识很久的一个小伙子,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世交。弗兰克吃醋了,一个劲儿盘问我,直到我觉得快疯掉了。他很认真,有点生气,脾气也不好,我就打消了跟他说实话的念头,等别的时候,他情绪好点的时候再说吧。 我下午跟弗兰克打高尔夫,昨天晚上我们开车兜风去了。我想早点睡,因为我答应过沃尔特和戈登给他们写长信,可是弗兰克不肯带我回来,除非我明确地说一个十二月的日子。我最后跟他说十号,他说要是我肯定那天不是星期日的话就定那天吧,我说我得查一下,但是事实上,我知道十号是星期五,因为我和沃尔特商量好我们星期六——十一号结婚。 今天又重演了一遍,又收到两份夜间电报和芝加哥打来的一个长途电话,跟弗兰克打高尔夫、开车兜风,还有屋里都是鲜花。可是明天我要跟弗兰克说了,我要给戈登写封长信,也跟他说,因为真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透不上来气了,我活不下去了。 7月21日 昨天我给戈登写了信,可是一点也没说沃尔特的事,因为我想这种事不应该写到信里。等他到了纽约,我就可以告诉他了,那样我就能确保他听了不会太难接受,我能向他保证我跟他永远是朋友,也让他保证不要做任何傻事,但是如果我写信告诉他,就根本不知道他会怎样做,没人在旁边呢。 我还没告诉弗兰克,因为他不舒服,他被晒得很厉害,疼得几乎打不了高尔夫,也跳不成舞,我想在我告诉他的时候,他的状况最好,可是不管他是不是一切都好,明天我真的必须跟他说了,因为他真的打算跟我们一起坐星期六晚上的火车离开这儿,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生活真是没指望了,却又可以这么精彩。比如说,要是我能先嫁给弗兰克,嫁给他五年的话,那该美上天了。他会带我去好莱坞,没准儿我们可以跟诺曼·克里、杰克·巴里摩尔和巴斯特·科利尔、马里恩·戴维斯、洛伊丝·莫兰一起参加派对呢。 满五年后,弗兰克可以去从事新闻业,写小说,我才只有二十三岁,可以嫁给戈登,他会准备好再来一次环球旅行,看到什么,他能比那些才是头一次看到的人解说得更好。 我和戈登过满五年再分开,到时候我会是二十八岁,我知道有很多女的到二十八岁才第一次结婚,不过我想那不能怪她们。到那时我会嫁给沃尔特,因为毕竟他才是我真正爱的,想大半辈子都跟他过,等我到了那么老的时候,不会在乎他会不会跳舞。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像耐特姑父和朱尔姑姑一样老。到了他们那岁数,能做的只是在舞池里一瘸一拐地跳,我当然也不想跳舞了。可是有沃尔特作伴真是太棒了,我们会喜欢做同样的事,会做朋友,也许我们会开始养孩子。 但那都是不可能的,尽管要是大人们只用讲点理智,从正确的角度看问题,就不是不可能。 现在才十点半,好几个星期以来,都没这么早上床过,可是我累坏了。弗兰克睡得早,是想往晒伤的地方抹冷霜。 你听,日记,乐队在演奏《莱姆豪斯布鲁斯》,两年前我跟默尔·奥利佛跳舞时第一首曲子就是这首。我受不了了。真奇怪,他们偏偏挑今天晚上演奏这首老歌,正好碰到我一天里时不时想到默尔的时候,以前有许许多多个星期我都没有想到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知道这是碰巧呢,还是意味着我要再次见到他。我真的一定不要再想了,否则我会死掉的。 7月22日 我早就知道那不是凑巧,早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结果真的是。 默尔今天要来了,来这间酒店,只是为了见我。只会有一个原因,只会有一种回答。听到他从波士顿传来的声音时,我就知道了。我怎么会以为我爱过别人?我跟他说我跟乔治·摩尔斯订了婚时,他怎么会信以为真呢? 整整一年过去了,他还在乎,我也在乎,那说明我们一直在为了对方而等待,绝对不是为了别人。我不会让他等到十二月,我怀疑我们甚至等不及爸爸和妈妈回来了。至于蜜月,我会跟他去长滩或者布朗克斯动物园,他想带我去哪儿都行。 毕竟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惟一的。我什么也不用给弗兰克说,他看到我跟默尔在一起,会猜到的。我星期天到家后,沃尔特和戈登打电话给我时,我会请他们俩都来吃晚餐,默尔自己可以告诉他们,他们俩都在场,跟他们单个在场相比,彼此只有一半伤心。 火车准点的话两点四十到,现在几乎只剩下三个钟头了,我等不及了。火车晚点怎么办?我受不了了。三、冠军“矮子”凯利十七岁时,就完成了第一次一拳击倒,被击倒的是他弟弟康尼,比他小三岁,还是个残废人。奖金为一位女士给康尼的五角钱,那位女士差些把康尼的灵魂从他孱弱的身体里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