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精灵可以飞过这座山,那他们或许可以把太阳抓下来救命,”甘道夫回答:“这太强人所难了,我得要有一些东西做媒介才行,我没办法只烧雪。”“好吧,”波罗莫说:“我们国家的人说:既然脑袋都想不出办法,那身体只好先动了。就由我们之中最强壮的人来开路吧。你看!虽然一切都在大雪覆盖之下,但我们的道路还可以隐隐藉着转角的那块大石来分辨。在大雪开始之前我就注意到那块石头了。如果我们可以走到那边,或许稍后的旅程会变得轻松一点,看起来应该没有多远才对。”“那就由你和我来开路吧!”亚拉冈说。亚拉冈是远征队中最高的成员,波罗莫虽然身高略逊,但身形比较壮硕。因此他带路,而亚拉冈跟在后面。他们的速度很慢,又常常受到积雪的拖累。有些地方,积雪甚至到胸口那么高。波罗莫看起来好像是用他满是肌肉的手臂,在雪地中游泳一样。勒苟拉斯笑着打量着他们,然后转过身面对其他人:“你们刚刚说应该由最强壮的人来找路,对吧?不过,我认为,该耕田的就去耕田,擅水性的去游泳,至于要踏雪无痕、在森林中穿梭,还是交给我们精灵吧!”话一说完,他就一跃而出。佛罗多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这名精灵如同以往一样,只是穿着普通的鞋子,没有穿着在野外必备的长筒靴,而他在雪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再会啦!”他对甘道夫开玩笑道:“我去找太阳罗!”接着,他彷佛踏在坚实的泥土地上一般飞快的奔跑着,很快地就超越了两名步伐笨重的人类,如风般消失在转角的岩石旁。其他人瑟缩地聚在一起,看着波罗莫和亚拉冈慢慢变成雪地上的两块黑点。不久之后,他们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云朵渐渐地降低,偶尔还会有小朵的雪花落在众人面前。或许经过了一个小时,但在众人的感觉中似乎过了很久;勒苟拉斯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同一时间,波罗莫和亚拉冈也出现在转角处,吃力地走上斜坡。“好啦,”勒苟拉斯跑过来的时候不禁大喊:“我把太阳带回来了。她正照耀在南方的大平原上,这点小雪完全不会让她感到困扰。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好消息要告诉那些得用脚走路的倒楣家伙。转过弯之后有一个大雪丘,我们强壮的人类差点就被活埋在那边。幸好我回来即时告诉他们,那个雪丘不过只比一道墙宽不了多少。而在雪丘的另一边,因为大部分的风势都被挡住,因此雪少多了,更远的地方大概只够给哈比人泡泡脚而已。”“啊,果然跟我说的一样,”金雳低吼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暴风雪,这是卡拉霍拉斯山的怒吼。它不喜欢精灵和矮人,而那座雪丘就是为了阻挡我们逃离此地。”“不过,幸好你的卡拉霍拉斯山忘记还有人类跟在你们身边,”波罗莫这时正好赶上来:“不是我自夸,我们还是力可拔山的角色;不过,如果是一群普通人拿着铲子,可能成绩会好多了。我们刚刚已经在雪丘中开出一条道路来,这里没办法像精灵一样健步如飞的人,都应该感谢我们。”“即使你们打穿了雪丘,我们又要怎么样下去?”皮聘说出了所有哈比人内心的想法。“不要放弃希望!”波罗莫说:“我蛮累的,但应该还有一些体力,亚拉冈多半也是。我们可以背你们这些小家伙,其他人则可以轮流跟在我们后面。来吧,皮聘先生!我就从你开始好了。”他扛起哈比人:“抓住我的背!我手得要空出来才行。”他边说边大步走向前。亚拉冈背着梅里走在后面。皮聘看着眼前他徒手弄出的通道,不禁暗自咋舌。即使他现在背着皮聘,还是毫不松懈地持续将积雪推开,让后面的人更好走一些。他们最后终于到了那座雪丘面前。初看之下,它像是一座高墙一样挡住了山路,还挂着锐利如同刀剑一样的冰柱,中间则已经被打出了一条高低起伏的通道。梅里和皮聘被放在另一边,等待着勒苟拉斯和队伍的其他人抵达。过了不久之后,波罗莫又背着山姆过来了。甘道夫跟在他身后,领着比尔和行李走过来。金雳则是坐在比尔背上,最后则是扛着佛罗多的亚拉冈。他们走过小径,佛罗多刚踏上雪地,突然间就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大量的落石伴随着积雪砸到众人面前,被积雪遮住视线的远征队只能靠着峭壁摸索前进。当积雪落定之后,他们回头看见道路已经又再度被风雪遮断了。“够了,够了!”金雳大喊着:“我们会赶快离开!”的确,在发泄了最后的怒气之后,卡拉霍拉斯山就此平息下来。彷佛很高兴地看见自己击垮了这些入侵者,让他们如丧家之犬一样离开。风雪停了下来,乌云散去,阳光开始穿透云层。正如同勒苟拉斯的消息一样,他们发现积雪越来越浅,连哈比人都开始可以靠着自己行走了。很快地,每个人又都走到了当初风雪初落下的山坡上。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从他们所站的高地往回看去,可以看见底下很远的地方是他们开始攀爬这座小径的谷地。一想到还要走那么多路,佛罗多就觉得双腿一软。他又冷又饿,刚刚那段下山的跋涉让他觉得头晖脑涨,他眼前金星乱冒。佛罗多试图揉揉眼睛,赶跑这些东西,但却赶不走这些黑点。他这才发现,在脚下的原野上,那些乱窜的黑点是之前的乌鸦。“又是那些鸟!”亚拉冈指着底下说。“我们别无选择了,”甘道夫回答:“不管它们是好是坏,或者和我们完全无关,我们都一定得下山。我们绝对不能在卡拉霍拉斯的山脚下过夜!”当他们转身离开红角隘口时,一阵冷风吹过,彷佛在朝笑着他们的失败。众人脚步沉重、疲倦地走下斜坡。这次,卡拉霍拉斯确实击败了他们。※※※译注一:精灵语中的“天神琼浆”之意。第十六节 黑暗中的旅程 上傍晚时分,灰色的落日残光快速地消退,一行人暂时停下脚步,等待黑夜降临。他们身心俱疲,山脉遮盖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风又强又冷。甘道夫又让大家喝了一口瑞文戴尔的米鲁活。“看来,我们今天晚上是不能够继续赶路了,”他说:“红角隘口的攻击耗尽了我们大部分的体力,我们必须在这边休息。”“然后我们要去哪里呢?”佛罗多问。“我们眼前还是有任务和工作要做,”甘道夫回答道:“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不继续任务,就只能回到瑞文戴尔去。”皮聘一听到瑞文戴尔,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梅里和山姆满怀希望的抬头。但亚拉冈和波罗莫没有任何表示,佛罗多则是看来忧心忡忡。“我也希望我已经回到那里去了,”他说:“但是除非真的无路可走,否则我怎么可能有脸回到瑞文戴尔去?”“你说得对,佛罗多,”甘道夫表示:“往回走就是承认失败,将来还会面临更恐怖的惨败。如果我们现在走回去,那么魔戒就必须留在瑞文戴尔。我们就再也无法带着魔戒离开那里。迟早,瑞文戴尔会遭到攻击,不久之后,它也会被摧毁。戒灵是要命的敌人,但是和他们主人万一持有制霸之戒的力量比起来,他们只是小巫见大巫。”“那么,只要前面有路,我们就必须前进,”佛罗多叹气道。山姆又哀怨地躺了回去。“还有一条路是我们可以尝试的,”甘道夫说:“我从一开始计划这趟旅程的时候就考虑过这条路,思索过我们是否应该尝试这个方法。但这可不是条轻松的道路,我之前也没有跟诸位提到这件事情。亚拉冈反对在我们尝试过山中隘道之前,跟各位提到这件事情。”“如果这条路比红角隘口还要糟糕,那它必然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梅里说:“不论如何,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赶快告诉我们,让我们立刻知道最坏的状况。”“我所说的路通往摩瑞亚矿坑,”甘道夫说。只有金雳猛然抬起头,眼中闪动着压抑的火焰。对于其他人来说,一阵寒意突然盖过了风雪归来的刺骨寒风,连哈比人都曾经听说过这个恐怖的地方。“你说的路或许通往摩瑞亚,但我们怎么知道它能不能离开摩瑞亚?”亚拉冈阴郁地说。“这是个不祥的名字,”波罗莫说:“我也不赞成去那边。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这座山脉,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往南走,一直到对我们友善的领土,一直到洛汗隘口处。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走的。或者我们也可以沿着艾辛河取道靠海的道路,前往刚铎。”“波罗莫,目前状况和你北上的时候已经不同了,”甘道夫回答道:“你难道没听到我提及有关萨鲁曼的事情吗?在一切结束之前,我和他之间还有笔帐要算。即使如此,只要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就绝不能让魔戒靠近艾辛格。只要我们和魔戒持有者同行,也就不能取道洛汗隘口。”“至于那比较长的远路,我们则是没有时间浪费。如果走那边,我们可能会花上一年的时间,可能必须通过许多杳无人烟的荒野。那里并不安全。萨鲁曼、魔王的耳目都在该处出没。波罗莫,当你北上的时候,在魔王的眼中你不过是一名孤身的旅人。但你现在回来时,已经成了魔戒远征队的成员,只要和我们在一起,你就身陷极大的危机。只要我们越靠近南方,我们的危机也会越来越大。”“特别是自从我们对红角隘口的挑战失败之后,这危险更为浮现。如果我们不赶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敌人眼中,我会很担心未来的处境。因此,我建议我们不能够走山路,也不能够绕过去,而是必须走山底下,这是魔王最不会预料到的道路。”“我们可不知道他会预料什么样的道路,”波罗莫说:“他可能会监视所有大大小小的道路。不管怎么样,走进摩瑞亚矿坑就像是走进陷阱中一样,并不比走到魔王家门口好多少,摩瑞亚就代表邪恶。”“当你将摩瑞亚和索伦的要塞相比时,这是不恰当的作法,你对两者都没有足够的了解,”甘道夫回答:“在你们之中,我是唯一进过闇王地牢的人,而且还只是他在加尔哥多的行馆而已。那些进入要塞巴拉多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如果没有出来的希望,我也不会贸然带领诸位进入摩瑞亚。那边若还有半兽人居住的确很糟糕,但迷雾山脉大多数的半兽人,都在五军之战中被消灭或是被赶走了。巨鹰的情报是半兽人又在远方集结,但我还是认为摩瑞亚应该没受到污染才对。”“甚至,矮人还有可能留在该处,或许我们可以在其中深邃的隧道中找到巴林的行踪。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赶快做出选择!”“甘道夫,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金雳大声说:“我要看看都灵的地底都市。只要你能够找到封印的大门,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好极了,金雳!”甘道夫说:“这对我真是个鼓励,我们要一起来找到那密门,我们会成功的!在矮人的废墟中,矮人会比精灵、人类或是哈比人冷静。但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进入摩瑞亚,当年索尔之子索恩失踪的时候,我就曾经深入寻找他的踪迹。那里的确是畅通的,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也曾经踏进丁瑞尔之门,”亚拉冈静静地说:“虽然我也走了出来,但我实在不愿意多想那次的经历。我一点也不想要再次进入摩瑞亚。”“我连一次也不想进去,”皮聘说。“我也不想,”山姆咕哝道。“当然没人想!”甘道夫说:“谁会想要呢?但我的问题是,如果我带领你们到那里,谁愿意和我一起走?”“我愿意!”金雳迫不及待的说。“我也愿意,”亚拉冈不情愿的说:“你在我的带领下毫无怨言地走入风雪交加的高山,事后又不责备我的错误。我愿意跟随你的领导,但我必须警告你最后一件事情。我担心的不是魔戒,也不是队伍中的其他人,而是只有你,甘道夫。我必须对你说,一旦你踏进摩瑞亚,千万小心!”“我不愿意去,”波罗莫说:“除非队伍投票决定要去。勒苟拉斯和小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一定要听听魔戒持有者的意见。”“我不想要去摩瑞亚,”勒苟拉斯说。哈比人一言不发。山姆看着佛罗多。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也不想要去,”他说:“但我也不愿意拒绝甘道夫的建议。我希望大家在就寝之前不要仓促投票决定。在明天早上投票总比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投票好多了。你们看这风呼啸的声音多可怕!”听完这些话,众人都陷入沉默。他们可以听见风声穿梭在岩石和树林中,在夜色中不停发出刺耳、凄厉的声音。※※※突然间,亚拉冈跳了起来。“这才不是风的呼啸声!”他大喊:“这是野狼的嚎叫声!座狼已经来到迷雾山脉的西边了!”“那么我们还需要等到明晨吗?”甘道夫质问众人:“正如同我所说的一样,猎杀已经开始了!就算我们可以活着看到天亮,谁又愿意在晚上被野狼追杀?”“摩瑞亚有多远?”波罗莫问道。“在卡拉霍斯拉山的西南边有个入口,直线距离大概十五哩左右,如果人走的话大概有二十哩,”甘道夫神情凝重的回答。“那我们天一亮就出发,”波罗莫说:“身边的恶狼比洞中的半兽人恐怖多了。”“我希望我当初接受爱隆的建议,”皮聘对山姆叽咕道:“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我体内可没有什么英雄的血统,这狼嗥声让我全身发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倒楣过。”“我的一颗心都快掉到脚底去啦,皮聘先生,”山姆说:“但我们还没完蛋,我们身边还有很多英雄哪。不管老甘道夫替我们准备了什么未来,我打赌他都不会让恶狼吃掉我们。”为了在晚上保住小命,大伙爬到一座山丘的顶上。周围有一圈老树的保护,而且还有错落的岩石。在这一圈中央,他们点燃了营火。因为,黑暗和寂静都无法保护狼群眼中的猎物。他们绕着营火坐着,没轮到站哨的人不安地打盹。可怜的小马比尔浑身冒汗、不停的发抖。现在,四面都传来狼嗥的声音,时远时近。他们在半夜,还可以看到山丘下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睛闪闪发亮,有些甚至走入了石圈之中。在石圈的缺口处,出现了一只身躯庞大的黑狼。它瞪着众人,彷佛正打量着美味的猎物。接着,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召唤所有手下的狼群开始攻击。甘道夫站了起来,平举着手杖走向前:“听着,索伦的走狗!”他大喊着:“甘道夫在此,如果你珍惜狗命的话,快滚!如果你胆敢走进来,我会把你烧成焦炭!”黑狼咧开大嘴,猛地扑向前。就在那一瞬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勒苟拉斯放了一箭。在一声凄厉哀嚎之后,那个巨大的黑影就倒在地上;一支精灵的利箭刺穿了它的咽喉。不怀好意的狼眼突然间一双接一双消失了。甘道夫和亚拉冈走向前,却发现四野毫无野兽的踪迹,这群恶狼逃得一干二净。他们站在黑暗的寂静中,风中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声音。※※※天色渐明,月亮也慢慢西沉,残存的光辉穿过破碎的云朵。佛罗多突然从熟睡中惊醒。毫无预警的出现了一大群座狼,从四面八方对他们的营地展开攻击。“把火弄旺些!”甘道夫对哈比人大喊:“拔出刀剑,背靠着背!”在跳跃的火光中,佛罗多看见许多灰色的形体跃过石圈,越来越多的恶狼跟着效法。亚拉冈一剑刺穿了一只为首座狼的咽喉,波罗莫一旋身砍下另外一只的脑袋。金雳稳稳地站在他身边,挥舞着矮人战斧,勒苟拉斯的弓弦弹奏着死亡的乐章。在这摇晃的火光中,甘道夫的身形突然间开始长大。他越变越高,看起来像是远古国王的纪念碑一样矗立在山坡上。他拿起一根燃烧的柴薪,缓缓将它挥舞起来,凶恶的狼群也在他的火光前让路。他用力一掷,将火光抛上天空。柴薪突然间爆出如同闪电般的白炽光芒,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如同闷雷一般震撼人心。“Nauranedraithammen!NaurdanIngaurhoth”他大喊道。在一阵爆吼声和霹啪声中,他头上的老树炸成一团让人目眩的火焰。火焰从一株树上跳到另一株树上,整个山丘被笼罩在火焰的风暴中。远征队的刀剑上都沾染了火红的烈焰。勒苟拉斯的飞箭在半空中燃烧起来,挟着熊熊的火焰刺进壮硕的狼王心口,其他的恶狼纷纷再度逃逸。慢慢地,火焰减弱了,直到一切都被烧得什么也不剩,只有烟灰和火花在空中飞舞。烧焦的树干冒出无助的黑烟,在第一道晨曦中飘散在整座山丘上。趁着夜色偷袭的敌人一去不复返。“我跟你说过吧,皮聘先生!”山姆收起短剑:“恶狼根本没办法近他身边。这可真是壮观啊!差点把我头发给烧掉!”在天色全亮之后,四周都找不到任何恶狼曾经入侵的证据,连尸体都全部不见了。只有勒苟拉斯四散的箭矢和焦黑的树干是昨夜恶战的证明。每支箭矢都毫发无伤,只有一支例外:它只剩下箭头而已。那一日的天气又再度改变了,几乎让他们觉得这是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已经不需要以风雪来阻挡他们的缘故。在清朗的天光之下,他们可以看见相当远的彼方。云朵消失在南方,天空变得一片蔚蓝。当他们站在山丘上准备出发时,一道苍白的阳光洒落下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抵达门口,”甘道夫说:“否则我们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到达该处了。它的距离并不远,但我们走的路可能会有些曲折。因为,亚拉冈极少来到此处,从这边开始他没办法引导我们,而我也只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摩瑞亚一次。”“就在那边,”他指着远方东南角山脉,几座被自己的阴影所遮盖的峭壁群。他们可以勉强看见在这其中,有一座灰色的高墙远比其他的峭壁要高。“如果你们注意到的话,我上次带你们躲避恶狼时,我是直接朝南走,而不是回到原先出发的地方。你们应该要庆幸我的先见之明,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省上好几哩的路。出发吧!”“我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波罗莫闷闷不乐的说:“是甘道夫会找到他的目标呢,还是我们出现的时候会发现那座大门已经永远消失了?两个选择似乎都很糟糕,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被夹在峭壁和恶狼之间进退不得。唉,多说无益,走吧!”※※※金雳带头走在巫师身边,因为他是最急着看到摩瑞亚的成员。两人并肩领着远征队朝山脉前进。从西方通往摩瑞亚的道路应该是在一条小河西瓦南的旁边,它从峭壁边缘一路流向大门所在的位置。不过,若非是甘道夫迷路了,就是这么多年来地形已经有了改变;因为当他预料会在几哩之外越过小河之时,他并没有发现那条河流。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远征队的成员依旧在四处布满红色岩石的荒凉大地上跋涉。他们看不见任何的水流,也听不见任何河流的迹象。一切都显得无比干枯,他们的心也跟着沉到谷底。他们看不到生物,天空中也没有任何飞禽。如果他们在夜晚被困在这毫无人迹的荒野中,没有人愿意多想会遇到什么样的结果。突然间,一马当先赶路的金雳回头对他们大喊。他现在站在一块岩石上,指着右边。一行人急忙赶上,发现底下是个深邃且狭窄的河谷。河谷中十分空旷安静,只剩下涓涓细流在褐色的河床上流动。不过,在附近有一条破碎断折的小径,曲曲折折的沿着古代道路的遗迹蜿蜒前进。“啊!我们终于找到了!”甘道夫兴奋的说:“这就是原先西拉南河流经的地方。他们曾经叫它为门溪。不过,我也不知道河流的水到底怎么搞的,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是相当汹涌的小河。来吧!我们得赶路了,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连日的赶路让一行人觉得浑身酸痛,但他们还是认命的沿着破碎的小径继续走了很多哩,太阳已经开始渐渐往西落下。在休息片刻和草草用餐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山峰在他们面前慢慢开展,但一时之间他们走在深邃的河谷中,只能够看见东方几座比较高的山峰。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急转弯。在这里,原先一直沿着陡坡和河谷往南边前进的小径,突然间变成由西向东的方向。一绕过这个转脚,他们就看见一个低矮的峭壁出现在眼前,大概有几十尺高,顶端显得破碎而不整齐。上面偶尔滴下一些极为稀少的流水;从眼前的景象看来,此地原来曾经是座相当宏伟的瀑布,也才会刻画出这么壮观的地形来。“这里真的变了很多!”甘道夫说:“但我应该没有认错地方。这就是天梯瀑布的遗迹。如果我没记错,瀑布旁边应该有道阶梯,但主要的道路则会沿着斜坡曲折的往上爬。古代的时候,摩瑞亚入口旁边曾经有座山谷,而西瓦南河就沿着小径一路往下流。让我们赶快上去看看现在的情况吧!”他们轻易的找到了那石阶,金雳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甘道夫和佛罗多紧跟在后。当他们来到山顶时,却发现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原因很明显,同时也一并解开了门溪干涸之谜。在他们身后,西沉的太阳让西方天空变得一片金湛。在他们面前则是一座幽深、静止的小湖,幽暗的湖面无法反射任何的景色。西瓦南河遭到堵塞,把整座山谷给填成了小湖。在这邪异的湖水旁,有十分陡峭的悬崖低头俯视它。苍白的岩石上几乎等于明明白白的刻着四个字:无法通行。没有任何的通道或入口,佛罗多连条裂缝都看不见。“这就是摩瑞亚的外墙,”甘道夫指着湖对岸说:“那边曾经有座入口。那是沿着小径从和林过来的精灵入口。这条路现在无法通行。我想,我们之中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游泳吧!这湖水看来有些诡异。”“我们得要找到一条路绕过北边的阻挡才行,”金雳说:“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沿着干道往上爬,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就算这里没有湖水的阻挡,我们搬运行李的小马也无法爬上来。”“无论如何,我们本来就不准备将马匹带进空坑里面,”甘道夫说道:“山底下的通道十分黑暗,有些地方即使我们能通过,它也不见得能够通行。”“可怜的比尔!”佛罗多说:“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山姆一定会伤心死的!不知道他会怎么说?”“我很抱歉,”甘道夫带着歉意说:“可怜的比尔是个很有用的伙伴,现在要赶他走也让我很遗憾。如果从一开始就照我规划的做,我根本就不需要把山姆这么喜欢的小马带过来,也不需要携带这么多行李。我一开始就觉得最后可能一定得走上这条路。”天色已晚,冰冷的星光开始在渐落的太阳之上闪烁。一行人拔足飞奔,尽可能快速走上大路,来到湖的另外一边。看起来这座湖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只有三、四十尺,但是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下,他们也搞不清楚湖面往南边延伸多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北方的尽头距离这边不过半哩左右而已。在湖泊出口的两块多岩高地和湖水边有块开阔的空地。他们急忙赶向前,因为现在他们距离甘道夫的目的地还有一两里之遥,速度不快实在不行了。而且,到时他们还必须要寻找入口才行。当他们来到湖最北边的角落时,发现一条狭窄的小溪挡住了去路。这条小溪泛着绿光,静滞不动,彷佛像是山丘往外伸出的黏稠手臂。金雳毫不迟疑的踏向前,发现小溪最浅的地方也不过及踝深而已。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挑着路,跟在他后面前进。小溪中有很多深邃的缺口,可以踏足的岩石又长满了苔藓,必须十分小心才不会滑倒。佛罗多一踩到这污浊的溪水,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山姆,队伍的最后一人领着比尔走到小溪的另一边时,众人突然间听到了一个低微的霹啪声,彷佛有条大鱼跳出湖面,惊扰了静滞的湖水。他们猛一转头,看见湖的远方有阵阵涟漪不停地往外扩散。接着有几个泡泡冒到水面,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天色越来越暗,最后一丝阳光也被云朵给遮住了。甘道夫现在更加快了步伐,其他人则是尽可能的跟在后面。他们终于来到了湖水和峭壁之间的干燥平地。这块区域十分狭窄,长宽大概也不过各几码而已,地面上都是许多落下的岩石。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一条路,尽可能的靠着悬崖前,离湖水越远越好。沿着湖岸往南走不了一哩,他们就遇到了几株冬青树。撇开那些已经腐烂发臭的泡水树干不论,这里似乎曾有一座沿着山谷小径种植的浓密森林。眼前唯一可疑的景象是紧靠着山崖边,有两棵佛罗多看过最高大的冬青树依旧蓬勃的生长着。它们巨大的树根从悬崖伸向湖边,从远方的天梯看过来,相较于高耸的峭壁,它们看起来只不过像是低矮的灌木丛;但是靠近一看,它们又高又大,像是道路两旁无畏的两名壮硕守卫一般。“呼,我们终于到了,”甘道夫说:“这就是和林过来的精灵道路终点。冬青树是当地人们的象征,他们把这两棵冬青树种植在这边,象征领土的终点。这个西门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和摩瑞亚的国王交流往来用的。在比较平静的年代中,在各种族依旧拥有密切联系的时代里,矮人和精灵曾经是相当熟稔的好友。”“这友谊的结束并不能怪到矮人头上,”金雳说。“我也没听说这和精灵有关系,”勒苟拉斯表示。“我都听到了,”甘道夫说:“现在我不会评断你们。但我恳求两位,金雳和勒苟拉斯,至少携手同心帮助我们度过这难关,我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力量。这扇隐藏的门还没打开,我们越早打开它越好,天就快黑了!”“在我寻找密门的时候,你们先请做好进入矿坑的准备,恐怕我们必须在此和可爱的驼兽告别。你们可以把御寒的衣物通通丢掉,因为在矿坑底下不会需要这些东西;而当我们离开矿坑抵达南方之后,我也希望不需要再穿上这些厚重的衣物。因此,我们必须分摊小马所背负的行李,特别是水袋和食物的部分。”“甘道夫先生!可是你不能把可怜的比尔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山姆又生气又难过地说:“我不同意,它都已经跟我们走了这么远,这么久!”“对不起,山姆,”巫师说:“当大门打开的时候,我想比尔也不会愿意进入幽暗的摩瑞亚,你得要在比尔和你的主人之间做出选择才行。”“如果我领着它,他会愿意跟着佛罗多先生进入龙穴的,”山姆抗议道:“你把它丢在这个到处都是野狼的地方,根本是谋杀嘛!”“我希望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甘道夫说。他将手放在小马的头上,压低声音说道:“愿你受到祝福与保护!”他说:“你是匹聪明的小马,在瑞文戴尔也学到很多。请你去找到可以吃草的地方,然后及时回到爱隆的居所,或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来吧!山姆,它和我们有同样的机会安全回家的!”山姆闷闷不乐地站在小马旁边,没有回话。比尔似乎了解一切的状况,用他的鼻子顶着山姆的耳朵。山姆哭了出来,边玩弄着缰绳;他尽可能温柔地将所有背包和行李卸下,一股脑儿的全丢到地上去。其他人则是负责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收好,把可以放弃的东西特别隔开来,其他的则分成另外一堆。当一切都做好之后,他们转过身看着甘道夫。他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做。他呆呆的站在两棵树之间,看着空无一物的山壁,彷佛想要用目光在其上钻出洞来。金雳正四下打探着,用斧头敲打着各处。勒苟拉斯则贴在岩壁上,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我们都准备好了,”梅里说:“但是门在哪里?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矮人所制造的门,在关起来之后是毫无痕迹的,”金雳说:“如果忘记了它的秘密,连原先的主人都无法打开它们。”“但这扇门的秘密并不只有矮人知道,”甘道夫突然间回过神,转过头来看着大家:“除非有太多的事情改变了,否则知道内情的人还是可以找到该看的东西。”他走向山壁,就在两棵树影之间有块平滑的空间。他伸出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嘀咕着什么。最后,他退了一步。“你们看!”他说:“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月光照在岩石灰噗噗的平面上,但他们暂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在巫师双手摸过的地方,淡淡的光芒开始显现,银色的线条出现岩石上。一开始那只是细微的如同蛛网一般的痕迹,月光只能偶尔反射在其上;但不久之后,这些线条向外逐渐扩教,开始变得十分清晰。在甘道夫的手勉强可以接触到的高处,是一道由精灵文字构成的弧形。而在底下,虽然有些地方的文字已经缺角、模糊了,却依旧可以看得出大致的图形。上面是七颗星辰,伴随着一顶皇冠,其下则是铁锤和铁砧,在那之下,则是两棵有着如同月牙一般枝丫的大树,而最清晰的,是在正中央有一颗拥有许多星芒的星辰。“那就是都灵的徽记!”金雳大喊道。“这是高等精灵的圣树!”勒苟拉斯惊呼道。“还有费诺家族的星芒,(译注一)甘道夫说:“这些都是用只会反射星光和月光的伊希尔丁金属所打造的,只有在人们说着中土世界早已遗忘的语言碰触它们时才会醒过来。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语言了,刚刚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上面的文字写些什么?”佛罗多忍不住好奇的问,他正在试图解译弧形上面的文字:“我还以为我看得懂精灵文字,但这上面写的东西我完全不了解。”“这些是以远古时代西方精灵的语言所写成的,”甘道夫说:“但这些内容与我们并没有太重要的关系。上面只是写着:这是通往摩瑞亚之王都灵宝座的大门,朋友,开口就可以进入。下面一行比较模糊的字则是写着在下,那维制作,徽记是由和林的赛勒布理鹏绘制。“朋友,开口就可以进入是什么意思?”梅里问道。“这很简单,”金雳说:“如果你是朋友,就请说出通行密语,大门就会打开,你就可以进去了。”“是的,”甘道夫说,“这些大门应该是由密语所控制的。有些矮人的大门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或是为特定的人而开启;有些门则是在符合所有条件之后,还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在都灵的年代里,这些密语并不是秘密。通常门都是大开的,旁边还有守门人看守着。但如果门关上了,任何知道密语的人就可以走进去。至少根据记载是这样的,对吧,金雳?”“没错,”矮人说:“但现在没人记得这密语了。那维和他的技术以及族人,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可是,甘道夫,难道你也不知道密语吗?”波罗莫惊讶的问。“当然不知道!”巫师理所当然的回答。其他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只有认识甘道夫已久的亚拉冈,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那么你把我们带到这个该死的地方有什么用?”波罗莫大喊着,他回头看了看黑色的湖水,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说你曾经进入过矿坑,如果你不知道密语,又是怎么进去的?”“波罗莫,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巫师慢条斯理地说:“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密语是什么,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而且……”他的眼中隐隐闪动着光芒:“下次最好在我的行为证明毫无理由之后再责怪我。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难道你已经急疯了吗?难道你没办法清楚思考了吗?我不是从这条路进去的,我是从东方来的。”“如果你想要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些门可以从里面轻易地打开。在里面,只要手一推就可以开门。要从外面进去,就只有密语才能够派上用场,你没办法硬把门往内开。”“那你要怎么办?”皮聘丝毫不畏惧巫师颤抖的眉毛。“我要用你的脑袋去敲门,”甘道夫说:“如果没用的话,我至少可以暂时不用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那还用说,我当然会负责找到进入的密语!”“我曾经有一度知道所有精灵、人类或是半兽人所使用的这类法术,我现在不需要多加思考还是可以背诵出其中十分之一来,不过,我想应该只需要尝试几次就够了。我应该也不需要询问金雳他们向不外传的矮人密言。就我推断,开启大门的应该和那拱形上的文字一样是精灵语。”他再度靠近岩石,轻轻的用手杖碰触着中央的银色星辰记号。Annonedhellen,edrohiamme!Fennasnogothirim,lastobethlammen!他用命令的口气说道。银色的线条开始消失,但灰色的石头却一点也没有改变。他用许多不同的顺序重复了这句话许多遍,或是改变语调。然后他一个接一个的尝试其他的魔法,有些较快、较大声,有些则是较慢、较轻柔,然后他又念诵很多个精灵单字,什么事都没发生。天空中开始出现众多的星辰,峭壁依旧动也不动,晚风继续吹拂,但大门依旧深锁。甘道夫再度走到门口,举起手臂,愤怒地大喊,Edro,edro!他用手杖猛力的敲击岩壁。开门,开门!他大喊着,接着他又使用所有中土世界西方曾经说过的语言大声叫喊。最后,他气得将手杖丢到地上,沉默不语坐着。就在那时候,他们开始听见远方传来野狼的嗥叫声。小马比尔吃了一惊,山姆立刻跳到它身边,低声地安慰它。“不要让它跑开了!”波罗莫说:“看来,如果野狼没有再度包围我们,我们可能还会需要它的帮助。我实在很讨厌这个该死的湖!”他捡起一块石头,忿忿地丢进湖中。石头就这样落进湖中,但就在同一时间,湖中传来了呼噜和冒泡的声音。岩石落下的地方冒出了巨大的涟漪,开始缓缓地朝向峭壁涌来。“波罗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佛罗多说:“我也讨厌这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不是因为野狼,也不是因为黑暗的矿坑,而是有什么别的东西。我害怕这个黑湖,最好不要打搅它!”“我希望我们能够赶快离开这里!”梅里说。“为什么甘道夫不赶快想点办法?”皮聘说。甘道夫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他低着头,如果不是因为绝望,就是因为正在努力的思考。野狼的嗥叫声又再度传来,水上的涟漪继续扩散,有些已经拍打到岸边来。突然间,巫师跳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他竟然在哈哈大笑!“我想到了!”他大喊着!“没错,没错!这么简单,就像大多数的谜题一样,答案就在问题中!”他拾起手杖,站在岩石边,大喊着Mellon!第十六节 黑暗中的旅程 下星芒闪耀了一下,接着又黯淡下去。接着,虽然之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一个巨大的门廊开始缓缓浮现;它慢慢从中央分开,往外打开,直到两扇门都完全张开为止。他们可以看见门内有一座往上攀升的楼梯,但再远的地方就因为太过黑暗而看不清楚了。远征队的成员纷纷呆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一开始就错了,”甘道夫说:“金雳也错了。所有的人之中只有梅里猜对了。从头到尾密语就刻在门上,我应该把那些文字翻译成开口说出朋友,就可以进入。我只需要说出精灵语的朋友,门就打开了。真简单!对于一个生在多疑时代的老家伙来说,这实在简单过了头。当年果然是个比较平淡祥和的年代。快进去吧!”他一脚踏上了门内的阶梯。但是,就在同一瞬间,有许多事情发生了。佛罗多觉得有什么东西攫住他的脚踝,他惨叫着跌倒在地上,小马比尔嘶叫一声,沿着湖边跑进黑暗之中。山姆一开始准备跟着它跑,接着又听见佛罗多的声音,最后只好啜泣、诅咒着跑回来。其他的人转过头,只见到湖水如同***一般,似乎有许多小蛇准备爬上岸边。从湖边有很多细长的触手伸出,那是淡紫色、发着亮光、黏答答的触手。其中一只抓住了佛罗多的脚,正准备将他拖进水中。山姆跪在地上,挥舞着短剑砍打触手。那只触手松开了佛罗多。山姆将他拉开,开始大声呼救。另外二十只触手又窜了出来,黑暗的湖水***得更厉害了,一股恶臭跟着冒出。“快进来!快点往楼梯上爬!快点!”甘道夫跳回来大喊。他从地上挖起彷佛被恐惧吓得生了根的山姆和佛罗多,把他们推向门口。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刚好躲过怪物的攻击。山姆和佛罗多正好走了几阶,甘道夫刚走进门内,一大堆的触手就从湖内涌出,爬向门内。有一只触手在星光下反射着恶心的光芒,挤进了门内。甘道夫转过身,停下脚步。如果他此时正在思考要如何关上门,那对方正好替他省了这个麻烦。许多触手抓住了两边的大门,用极度巨大的力量将它们一推,就这么关了起来。轰然一声巨响,大门就这么关起来,厚重的石门则开始承受触手怪力的重击,一切的光芒也跟着消失。山姆紧抓着佛罗多的手臂,在黑暗之中滑了一跤。“可怜的比尔!”他哽咽着说:“可怜的比尔,又是恶狼又是水蛇!这水蛇实在太恐怖了。可是,佛罗多先生,我别无选择,我得和你一起走。”他们听见甘道夫走回去,伸手推动那扇门。阶梯摇晃了一阵子,但大门还是没有打开。“好吧,好吧!”巫师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出去只有一条路,就是从山的另外一边出去。从这些声音听起来,这些落石已经堆积了起来,两棵大树也倒下挡住了大门。我很遗憾,那些树那么漂亮,生长了那么久,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我脚一踏上那水面,就知道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附近,”佛罗多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那边有很多这种怪物?”“我也不知道,”甘道夫回答:“但那些触手似乎都只有一个目的,有某种东西从山底下的黑水中窜了出来。这些比隐藏在黑暗地穴中的半兽人还要古老,”他并没有把心中的念头说出来,在远征队这么多成员当中,为什么它第一个抓住的是佛罗多?波罗莫压低声音嘀咕着,但这里岩石的回音让他的抱怨变得清晰无比:“黑暗地穴中的生物!结果我们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地方,在这一片漆黑中,到底谁要带路?”“交给我,”甘道夫说:“金雳会和我一起走的。跟着我的手杖走!”※※※巫师走在最前方,他一边将手杖高举,让其上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照亮众人,宽广的阶梯看来似乎没有受到岁月的催折。他们大概走了两百阶楼梯,这才来到顶端。阶梯的尽头是另外一座拱门,以及一道通往黑暗中的长廊。“由于找不到什么用餐的地方,就让我们在这边坐下来。先找个地方吃吃便餐吧!”佛罗多刚摆脱那些触手所带来的恐惧气息,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很赞成这个提议:他们都在楼梯和走廊上坐了下来。在一行人吃过饭之后,甘道夫又让大家喝了第三口瑞文戴尔的米卢活。“这恐怕撑不了多久,”他说:“但我想我们在经历过门口的危机之后,必须要喝上一口才行。除非我们运气太好,否则剩下的米卢活,应该刚好够我们活着走到另一边去!大家也要珍惜饮用水!矿坑里面有许多的地下水和水井,但都是不能饮用的。我们在抵达丁瑞尔河谷之前,可能再也没机会装满手中的容器了。”“大概得要花多少时间?”佛罗多问道。“我也不太确定,”甘道夫回答道:“关键在于中间有许多随机的可能性。如果没有迷路,直直的朝向目标走,我想大概会花上三到四天。从西门到东门绝对不可能超过四十哩路,只不过路上可能会很曲折就是了。”在休息了片刻之后,他们又再度开始前进。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赶快完成这段路程;即使已经精疲力尽,他们都还愿意继续再走上好几个小时。甘道夫像以前一样在最前面领队。他的左手拿着发出闪光的手杖,这光芒刚好只够照亮他脚前的地面,他的右手则拿着敌击剑格兰瑞。他的身后则是金雳,矮人的双眼在黑暗中闪动着特殊的光芒,在矮人之后则是拿着宝剑刺针的佛罗多。敌击剑或是刺针都没有发出光芒,这让人安心多了。因为这两把武器都是精灵工匠在远古打造的;如果有半兽人靠近,这些武器都会发出冷光来。在佛罗多之后则是山姆,在之后则是勒苟拉斯和年轻的哈比人们。波罗莫走在亚拉冈的前面,如同以往一样沉默、神情凝重,负责押阵的是亚拉冈。走廊转了几个弯,接着开始往下降。它下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才又恢复平坦。空气开始变得又热又闷,幸好,并没有奇怪的恶臭参杂在其中。有些时候他们还可以感觉到有新鲜的空气从墙壁上的空隙吹出来,四下的墙壁都有很多类似的空隙。在巫师手杖的微光中,佛罗多可以依稀看见阶梯和拱门,以及其他往上、往下或只是单纯左右转的通道。他实在无法完全记住这么复杂的隧道地形。除了毫不退缩的勇气之外,金雳其实没有帮上甘道夫多少忙,但至少他不像其他队员一样,因为黑暗而感到不安。巫师经常在道路的分岔点有所疑问时询问他的意见,但做出最后决定的永远都是甘道夫。摩瑞亚矿坑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金雳这名矮人的想像。对甘道夫来说,过去在这里冒险的记忆,这次也没有多少帮助。但是,不论通道多么复杂曲折,只要能够通往他的目的地,他就绝不会退缩。※※※“别害怕!”亚拉冈说。这次的暂停比以往要久,甘道夫和金雳交头接耳了好一阵子,其他人则是紧张地在后面等待着。“别害怕!我曾经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冒险。虽然都没有这么黑暗,但是如果你去瑞文戴尔打听一下,你会听到许多他冒险犯难的英勇事迹。只要有路,他就不会迷失。他不顾我们的恐惧,强行带我们进入这里,但以他的个性,他也会负责的带我们离开这里,不管这会让他付出多少代价。他比精灵女皇的爱猫,还更能够在黑暗中找到出路。”幸好远征队拥有这样的向导。因为他们在匆忙逃进洞穴内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燃料或是可以制造火把的道具。如果没有任何的光源,他们可能很快的就会遇上悲剧。因为此地不只有许多岔路必须做出选择,更有很多的地洞和陷坑,甚至还有脚步声会跟着回响的深井。墙壁上和地板上都有很深的裂隙,他们脚下也时常出现各式各样的深沟。有些深沟甚至宽达七尺,皮聘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奋力跳过这深沟。底下还传来汨汨的水声,彷佛有某种巨大的水车正在黑暗中运作。“绳子!”山姆嘀咕着。“我就知道如果忘记带这样东西,就一定会用到它!”※※※由于这些随处可见的危险不停的出现,他们行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他们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山底下永无止尽的原地踏步。他们已经非常疲倦了,却又不敢随便找地方休息。佛罗多在逃过一劫之后心情变好许多,用餐和瑞文戴尔的秘传饮料,更是让他神清气爽。但是,现在,一种深沉的不安和恐惧,开始再度袭向他。虽然他被毒刃刺伤的伤口,已经在瑞文戴尔被治好了,但是那伤口还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痕迹。他的感觉变得更为敏锐,可以感受到许多之前浑然不觉的迹象;另一个征兆,是他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变得更强了,队伍中除了甘道夫之外,可能没人看得比他更清楚。而且,他还是魔戒的持有者;魔戒挂在他胸前的项练上,有时会变得十分沉重。他可以确切的感觉到前方有邪恶的气息,而后方也有邪恶紧紧相逼;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将剑柄握得更紧,继续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他身后的队员极少开口,即使偶尔有也只是交头接耳的低语。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金雳矮人靴子的闷响、波罗莫沉重的脚步、勒苟拉斯轻盈的步履声、哈比人低微不可闻的声音,以及亚拉冈缓慢、坚定,大步跨出的声音。当他们停下脚步时,除了偶尔传来的滴水声之外,四下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佛罗多开始听到,或者是开始想像出一种诡异的声音:有点像是赤脚走路的微弱声响。它一直不够近、不够大声,让他无法确定是否真有其事;但只要远征队开始移动,那脚步声就不会停止。但这绝对不是回音;因为当队伍停下来的时候,这脚步声往往会继续一段时间,最后才跟着停下来。※※※他们是在日落之后进入矿坑的。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几次暂停之外,他们已经毫无休息的走了好几个小时。甘道夫此时突然停下来认真地开始检查方向。他面前是一个宽大的拱门,通往三条通道,所有的方向都是往东;但最左边的道路往下,最右边的道路则是往上,中间的道路持续往前,平坦、却非常狭窄。“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个地方!”甘道夫站在拱门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地说着。他高举手杖,希望能够找到任何足以协助他决定道路的蛛丝马迹,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我已经累到没办法清楚思考了,”他摇着头说:“我想你们至少跟我一样累,或者更疲倦。我们今晚最好就留在这边休息了。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吧!虽然这里面是永恒的黑夜,但外面的时间应该早就过午夜了。”“可怜的比尔!”山姆长吁短叹的说:“不知道它怎么样了,希望那些恶狼没有抓到它才好。”他们在拱门的左方发现了一个半掩着的石门,不过,手一推就打开了,里面看起来是沿着石壁开凿出来的一个大房间。“别急!别急!””皮聘和梅里一看见有地方可以休息,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向前;甘道夫连忙大喊:“稳住!你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让我先进去吧。”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其他人则是跟在后面。“你看!”他用手杖指着地板正中央。一行人这才看见有一座深井的洞口。附近有许多断裂的生锈铁练,有些还伸入那个深井的洞口中,附近则都是岩石的碎片。“你们刚才可能会不小心跌进去,现在搞不好还在猜测到底什么时候会摔到地面,”亚拉冈对梅里说:“在你们还有向导的时候,最好请他带路。”“这里似乎是个守卫营房,是用来看守外面的三座通道的,”金雳说:“这个洞很明显的给守卫用的,上面原先还有一个石盖。可是,现在那个石盖因为不明原因而破掉了,我们最好小心一点。”皮聘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要往井内看。当其他人正在整理毯子,准备靠墙铺床的时候,他悄悄地溜到井边,往内打量着。一阵冷风从底下不可见的深渊扑面而来。在该死的好奇心怂恿下,他捡起一颗石头,把它丢下去。在底下传来任何声响之前他觉得心跳了好几次。然后,从很远的地方,彷佛传来石头落进深水里面的声音。噗通!但是在许多隧道的放大和回响之下,这声音很快的传了出去。“那是什么声音?”甘道夫低呼道。当皮聘承认他的所作所为之后,甘道夫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很生气:“你这个图克家的笨人!”他低声怒骂道:“这可是次严肃的任务,不是哈比人的散步郊游。下次你最好把自己丢进去,就省了我们很多麻烦。不要再搞鬼了!”过了几分钟,四下还是一片寂静。不过,从遥远的地深处传来了微弱的敲打声:咚当、当咚。他们纷纷停下手边的事情,侧耳倾听着。当回音消失之后,他们又继续听到咚当、咚当、当当、咚。这听起来像是某种让人不安的讯号,但是,不久之后这敲打声也跟着消失,不再出现。“除非我耳朵坏了,不然这一定是锤子的声音,”金雳说。“没错,”甘道夫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或许和皮聘那颗愚蠢的石头没有关系;但它很有可能吵醒了某个不该醒来的力量。你们最好不要再做这类的傻事!希望我们这次可以不受打搅地好好休息。皮聘,你,就是第一班值夜的人,这算是对你英勇行为的奖赏,”他伸着懒腰缩进毯子内。皮聘一脸无辜样地在黑暗中坐在门边,但他依旧不安的频频回首,担心会有什么恐怖的怪物从井里面爬出来。即使只用张毯子,他也想要把井口盖起来;但就算甘道夫看来已经睡着了,他也不敢再靠近井边。事实上,甘道夫只是躺着不动,不出声而已。他正在努力思考着之前进入矿坑的一点一滴,试图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转错一个弯,可能就会铸成大错。一个小时之后,他爬了起来,走到皮聘身边。“去找个地方睡觉吧,小子,”他温柔地说:“我想你应该很想睡觉的。我睡不着,所以就由我来值夜吧。”甘道夫在门边坐了下来:“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嘀咕着:“我想抽烟!从大风雪那天早晨之后,我就没有尝过烟草的滋味了。”皮聘睡着前最后看见的景象,是老巫师蹲在地上,用满布老茧的手护住火焰。那阵火光照亮了巫师的尖鼻子和他吐出的烟圈。※※※叫醒所有人的是甘道夫。他自己一个人整整守了六个小时的夜,让其他人好好休息了一晚。“我在守夜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他说:“我不喜欢中间那条路给我的感觉,我也不喜欢左边那条路的味道:底下有什么恶臭的东西在作怪,这是我的向导本能告诉我的。我决定走右边,我们又该继续往上爬了。”他们持续不停的走了整整八个小时,中间只有两次短暂的休息。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听到任何异响,眼前只有甘道夫手杖的光芒,像是鬼火一般在前面领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继续往上攀升,他们似乎走在一段一段的斜坡上,越往上走,斜坡就越宽广、越平缓。走道两边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岔或是房间,地板则是平坦无缺陷,没有陷坑或是深沟。很明显的,他们所踏上的地方以前曾是条很重要的大道,也让他们行进的速度比昨天快上许多。他们就这样走了大约二十哩,直直的朝着东方前进。不过,如果以直线距离来看,多半只有十五哩左右。随着一行人越走越高,佛罗多的精神越来越好,但他依旧有种受到压抑的感觉;有时他依旧听见,或是觉得自己听见队伍后面传来那持续的、不属于回音的脚步声。这是哈比人在不休息的状况下所能够走的最长距离,他们一路上都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突然间,左右两方的墙壁消失了。他们似乎穿过了某种的拱门,进入了一个空旷、广大的地方。他们身后是热烘烘的暖空气,眼前则是扑面冰凉的冷风。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在门口张望着。甘道夫似乎很高兴:“我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他说:“我们终于来到可以住人的地方了!我猜我们已经离东边不远了。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地势很高,比丁瑞尔出口还要高得多了。从空气流动的感觉看来,我们应该是在一个宽广的大厅中,现在可以冒险弄点真正的照明了。”他举起手杖,瞬间四下闪起一阵如同闪电的亮光。巨大的阴影立刻往四面投射,他们这才头一次看见顶上高远的天花板,还有许多雄伟的石柱支撑着它。四面则是一座宽广的大厅,黑色的墙壁经过打磨,如同玻璃一样闪亮。他们还看见另外三个拥有同样黑色拱门的入口,一个就在他们正对面,另外两方则各有一个。接着,光芒就消失了。“我们现在先这样做就够了,”甘道夫说:“过去山边曾经开凿了很大的窗户,可以将阳光引进矿坑中位处上方的洞穴。我想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地方,不过外面天还是黑的,所以我们现在看不出来。如果我没猜错,明早就可以看见阳光照进这里。现在我们最好先不要乱跑,把握机会休息。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黑暗的道路已经快要结束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要走出地底还有很长的一段道路。”一行人当晚就在这巨大的洞穴大厅中过夜。他们挤在一起躲避外面冷风所带来的酷寒,外面的冷风似乎找到地方直接钻进这里。他们觉得自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旷所包围,又在永无止尽的阶梯和隧道之间感到无比的压力。哈比人曾经听过最异想天开的谣言,也比不上这里的恐怖和壮丽的景象。“这里一定有过非常非常多的矮人,”山姆说,“每个人都比地鼠还要忙碌五百年,才能够挖出这么大的洞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们平常应该不会居住在这些黑漆漆的洞穴里面吧?”“这些才不是什么洞穴,”金雳说:“这是个伟大的地底国度,是矮人故乡之城。在古代的时候,这里并非是黑漆漆的死域,而是充满了光明和美丽的都市,至今依旧在我们的歌曲中流传。”他站了起来,在黑暗中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吟颂,众人聆听着这曲调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世界初开,山脉翠绿,月亮皎洁无痕,岩石小溪未有痕迹,孤身的都灵方才爬起,他命名了原先无名的山丘和谷地,尝试了未有人品尝过的井溪;他停下脚步,看着镜影湖,看见如冠般的星辰现出,如银线上的宝石,在他头上飞逝。世界美丽,山脉高耸,在远古时代,那格斯隆德的伟大国王堕落之前,美丽的贡多林已败亡,就在那海外以西,都灵的世界依旧美丽。雕刻出来的王座让他称王,众多的石柱排列成行,金色的屋顶银色的地砖,门上还有神秘的符文钻。阳光星辰和月亮,照耀在闪光的水晶灯旁,不受黑夜云朵遮掩,永世美丽耀眼。铁锤击打铁砧,凿刀工匠的工艺真;炉火中铸刀,铁铺中打剑矿工挖坑,石匠兴建。绿宝石、珍珠和蛋白石,金刚打造成鱼鳞时,盾牌与头盔,斧头与宝刀,还有那成千上百的长矛。都灵的子民不担忧,在那山下养尊处优:竖琴飘仙乐,诗人颂诗歌,大门号角响起不为动干戈。世界灰白,山脉苍老,炉火也已不再烧;没有竖琴弹奏,没有仙乐传听,只有黑暗飘扬在都灵的大厅。黑影出没他的古墓,在摩瑞亚,在凯萨督姆,星辰依旧出现,在黑暗,无风的镜影湖间:皇冠长埋在黑暗的水深,直到都灵从长眠中再生。“我喜欢这首诗歌!”山姆说:“我到时候一定要学起来。在摩瑞亚,在凯萨督姆!但是,让我们想起那美丽的水晶灯,只是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更沉重。那些珠宝和黄金还在这里吗?”金雳沉默不语,在唱完了他的歌谣之后,他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珠宝和黄金?”甘道夫说:“已经不在了。半兽人无时无刻不打着摩瑞亚的主意,上半部的矿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由于矮人们都已逃窜,现在也没有任何势力,胆敢探勘地底深处的宝藏。它们可能被水淹没,可能被未知的恐怖守护着。”“那么那些矮人又为什么冒险回来呢?”山姆问。“是为了秘银,”甘道夫回答:“摩瑞亚的宝藏不是矮人的玩具:黄金和珠宝;也不是他们的仆人:铁矿。这些东西的确在这里找的到,特别是铁矿的产量十分丰富。但这几样都可以透过贸易而得来。这里唯一的特产是摩瑞亚银,有些人称呼它为真银,精灵语则称呼它为秘银。矮人们对它的称呼不与外人分享。等量的秘银价值是黄金的十倍,现在则变成了无价之宝;因为只有极少数的秘银留在地面,而连半兽人都不敢在此开采秘银。整个矿坑直探地深,一直挖向卡拉霍拉斯底下的黑暗。矮人十分的务实,但也败在太过务实上。秘银虽然是他们财富的基础,却也带来了他们的末日:他们挖的太深、挖的太急,惊醒了邪恶的魔物:都灵克星。而他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秘银则全被半兽人献给了索伦。”“秘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为了它抢破头。它的延展性如同青铜一样大,又可以像是玻璃一样磨光。矮人可以将它打造成坚胜钢铁、却又轻如鹅毛的金属。它的美丽如同一般的白银,但秘银的光泽不会随着时光而衰退。精灵们酷爱这种金属,将它做成星月金,也就是你们在门上看到的伊希尔丁金属。比尔博拥有一件秘银打造的锁子甲,是索林送给它的。不知道它的下落如何?我猜多半还是在米丘窟博物馆积灰吧。”“什么?”金雳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摩瑞亚银打造的锁子甲?这是价值连城的礼物!”“是的,”甘道夫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但它的价值足以买下夏尔和其上的所有财富。”佛罗多没有表示意见,但还是忍不住将手伸进外套内摸索着这件锁子甲背心。自己竟然在外套底下穿着价值整个夏尔的宝物?!这实在让他有点头晖脑涨。比尔博知道吗?他毫不怀疑其实比尔博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这的确价值连城。但佛罗多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回瑞文戴尔,飘回袋底洞,飘回比尔博老爱坐着发呆的时光,他则是安心的莳花弄草,从来没听过摩瑞亚,什么秘银,还有那-魔戒。※※※众人陷入一片寂静。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沉沉睡去。轮到佛罗多守夜。彷佛有种气息从深坑中窜出来,他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的手心发冷、浑身冒出冷汗。他侧耳倾听着,在值夜的漫长两小时中,他所有的念头都集中在四面八方任何可疑的声响中。但他什么也没听见,连可疑的脚步声似乎也都消失了。就当他轮班的两小时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西门的方向,看到一对闪闪发光的东西,彷佛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他瞪着那东西,觉得精神有些涣散。“我一定是打瞌睡了!”他想:“这多半是个噩梦,”他站起来揉着眼睛,不肯坐下,一直瞪着黑暗,直到勒苟拉斯来换班为止。他一躺下就很快睡着了,但那个噩梦似乎没有停止:他可以听见耳语声,看见那两个亮闪闪的光源慢慢逼近。他一醒过来,发现众人正聚集在他身边交头接耳,一道微弱的光芒照在他脸上。从东方拱门之上,有一扇窗户将外界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大厅,而北边的拱门也有着微弱的光芒照射进来。佛罗多坐了起来,“早安!”甘道夫说:“终于又是早上了。你看吧,我说的没错。我们在摩瑞亚的东半部,今天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就可以找到大东门,看见丁瑞尔河谷中的镜影湖。”“我应该要觉得高兴才对,”金雳说:“我目睹了摩瑞亚的壮丽,但它现在已经变得阴森恐怖,而且又看不出有任何我的同胞来过的迹象,我怀疑巴林是否曾经来过此地。”※※※在众人吃过早餐之后,甘道夫决定再度出发。“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疲倦了,不过,如果能够赶快出去,才能够安心休息,”他说:“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今晚再住在摩瑞亚里面吧?”“当然不想!”波罗莫说:“我们应该往那边走?还是朝着东边的拱门走吗?”“或许吧,”甘道夫说:“但我还是不知道目前确切的位置,除非我之前走得太偏,否则目前我们应该是在大东门的上方和北边的地方,要找到通往该处的正确道路可能并不简单。东边那扇拱门可能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不过,在我们下定决心之前,最好到处看看,多收集一些情报。我们先察看一下北方的那光源,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一扇窗户,应该有助于锁定方位。但是,我担心那光源可能是从很窄的通风口射进来的。”远征队在他的领导之下走过北方的拱门。他们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很宽的走廊上。随着他们继续前进的脚步,那微弱的光芒越来越强烈,他们终于确定这是从右边的一个大门中射出来的。那扇高大的门半掩着,依旧可以开启。门内是个宽广的方形空间。虽然里面的光芒并不很强,但由于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待了一段长时间,这光芒让他们觉得非常刺眼,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行人还必须不断地眨眼睛。他们的脚步惊扰了地上大量的灰尘,地上很多的东西,他们一开始根本看不清楚。这个大厅的光源来自于东边的一个开口。这个开口一路倾斜向苍穹,众人可以透过这开口看见一块蓝色的天空,照射进来的光芒,直接落在大厅中央的一个石桌上。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柱所构成的,大概有两尺高,在顶端则有一块巨大的白色石板。“这看起来像是个墓碑,”佛罗多嘀咕着,他好奇地弯身向前,希望能够看得更清楚。甘道夫飞快地走到他身边。在石板上可以看见很用力雕刻上去的符文。“这是达伦的符文,古代的摩瑞亚就是使用这种文字,”甘道夫说:“上面写着人类和矮人的语言:方登之子巴林,摩瑞亚之王。”“那么他已经过世了,”佛罗多说。“恐怕是这样!”金雳用兜帽遮住了面孔。第十七节 凯萨督姆之桥魔戒远征队沉默地站在巴林的墓碑前。佛罗多想到比尔博和他与这名矮人之间长久的友谊,以及巴林许久以前拜访夏尔的身影。在山脉中这个积满灰尘的大厅内,一切似乎都是千年以前在世界彼端所发生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抬起头来,开始找寻任何足以显示巴林的遭遇,或是他同胞命运的蛛丝马迹。在这个房间的另外一边,就在那开口之下,有另外一座小门。他们这才看见,在两座门之间,地上散落的都是许多白骨,还有断裂的刀剑及斧柄、圆盾和头盔。有些刀剑的形状是弯曲的:半兽人爱用的黑色刀锋弯刀。岩壁上有许多置放箱子的空间,其中有许多外面包覆着铁片的大木箱,每个箱子都已经被撬开、洗劫一空。不过,在其中一个破烂的箱子旁边,留有一本书籍的碎片。那本书经过刀剑之类利器的破坏,有部分甚至被烧毁了,其他的地方还沾有黑色的陈年血迹,因此能够阅读的部分实在少得可怜。甘道夫小心地准备拿起这本书,但书页在他一碰之下瞬间粉碎。他小心阅了一阵子,一言不发。佛罗多和金雳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轻手轻脚地翻阅这本由许多人所撰写的册子,其中包含了摩瑞亚和谷地的符文,偶尔还夹杂着精灵文字。最后,甘道夫终于抬起头。“看来这是本记录巴林的特遣队遭遇的册子,”他说:“我猜里面的内容,是从他们三十年前从丁瑞尔河谷来到这里开始记载起的。封面第一页写着一之三,很明显,前面的一之一和一之二都已经弄丢了。你们听听其中的内容!”“我们将半兽人从和守卫房--我猜是守卫房,因为这个字有些污损和模糊,应该是房--我们在山谷中明亮的--我猜是太阳--太阳之下杀死了很多敌人。佛洛伊被敌人射死,他在死前杀死了对方的首领。这边又有一连串不清楚的痕迹,佛洛伊被葬在靠近镜影湖的草地下。接下来的一两行我完全看不懂。然后是我们决定守住北方尽头的第二十一大厅。里面有……我看不懂。它好像提到什么通风口和隧道的。然后巴林将王座设置于马萨布尔大厅。”“撰史之厅,”金雳说:“我猜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好的,接下来有很长的一段我都无法辨别,”甘道夫说:“中间我只看得出来有黄金、都灵的斧头和什么头盔的。然后,巴林成为了摩瑞亚之王。这似乎结束了一个章节。在几个星号之后,另外一个人接手了。这边写着我们找到了真银,稍后则是铸造,然后又是什么……啊!我知道了!秘银!最后两行则是欧寅出发去寻找地底第三层的兵器库,什么往西走,这里有个污迹,去和林之门。”甘道夫停了下来,移走几页。“接下来有好几页都是一样的东西,写得很仓促,大部分都无法辨识,”他说:“我在这种微弱的光线下很难看清楚。接下来一定有很多页不见了,因为下面的文章开始以五来标示,我猜是殖民的第年。来,让我看看!要命,这里也被割破、沾上了血迹,我没办法分辨其中的文字。如果有阳光就好了。等等!接下来有新的东西了,这是个笔力苍劲的人用精灵文字记载事情。”“这应该是欧力的笔迹,”金雳看着书上的字表示:“他的字一向很漂亮,又可以写的很快,而且还很喜欢使用精灵文字。”“恐怕这手好字记载的不是什么好事情,甘道夫说:“我能够看懂的第一个字是哀伤,但那一行之后的文字都模糊掉了,最后好像是昨……。没错,那应该是昨天。后面则写着十一月十号,摩瑞亚之王巴林战死在丁瑞尔河谷。他孤身前往调查镜影湖,有名半兽人躲在石头后面偷袭他,将他射死。我们杀死了那半兽人,但有更多……从东边的银光河过来的。接下来的文字完全不清楚,我想我应该知道这边写的是我们堵住了大门,然后可以抵挡他们一阵子,只是这边好像接的是恐怖和痛苦。可怜的巴林!这个称号他只拥有了不到五年。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没时间搞清楚最后几页的迷团是什么,这是最后一页。”他叹了口气。“里面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他说:“他们的结局应该很恐怖,你们听!我们出不去!我们出不去!他们占领了桥梁和第二个大厅。法拉和朗尼和那里死在那边。然后有四行的字模糊不清,我只看得懂,五天前离开……最后一行描述的是湖水已经涨满,快要淹没西门了。水中的监视者抓走了欧寅,我们出不去。末日即将降临,然后是鼓声,地深中传来的鼓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最后一行写的是非常潦草的精灵文字:他们来了,然后就没有了。”甘道夫停了下来,沉思着这一切的意义。众人觉得自己被笼罩在极端恐怖的气氛中,“我们出不去,”金雳嘀咕着:“幸好湖水已经退了一些,而监视者在南边尽头沉眠……”甘道夫抬起头,看着四周。“他们似乎在两座门之间死守,”他说:“但到了最后也没有剩下多少人。原来重新殖民摩瑞亚的行动是这么结束的!很勇敢,但也很愚蠢。时机还没到,恐怕我们必须向方登之子巴林告别了,他必须和他的先祖们一起安眠。我们先拿走这本撰史之书,稍后有机会再来仔细研读。金雳,这最好交给你来保管,如果有机会的话,将它带给丹恩,虽然里面都是坏消息,但他还是会很感兴趣的。来吧,出发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该往哪边走?”波罗莫问道。“回到大厅里面,”甘道夫回答:“不过,我们这次的探索并不算无功而返。我知道我们的位置了。这里正如同金雳所说的一样,必定是马萨布尔之厅,因此,我们之前所待的大厅必定是北端的第二十一大厅。所以,我们应该从东边的拱门离开,继续往右、往南走,方向则是朝下。第二十一大厅应该在七楼,也就是距离大门六层楼的地方。来吧!回到之前的大厅去!”甘道夫话还没说完,一个巨大的声响突然出现,似乎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轰,让他们脚底的地板也为之撼动。众人立刻冲向大门。咚!咚!那声音又继续开始隆隆作响,彷佛有只巨手将摩瑞亚当成一面战鼓。然后又传来了另一声刺耳的声音,大厅中出现不停回汤的号角声。然后,远方又传来其他的号角声和叫喊声,接着是许多匆忙的脚步声。“他们来了!”勒苟拉斯大喊。“我们出不去,”金雳覆诵着。“我们被困住了!”甘道夫大喊:“我刚刚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我们就像巴林一样,被困在这里。不过,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我们来看看--”咚,咚!的战鼓声让墙壁也为之动摇。“立刻关上门,堵住他们!”亚拉冈大喊道:“背包不要放下来,我们还有可能越过他们逃出去。”“不行!”甘道夫说:“我们不能够把自己困在里面。把东边的门打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必须走那边。”另外一声刺耳的号角,又搭配着凄厉的呼喊声传进众人耳中,走道上传来了脚步声。当众人刀剑出鞘时,他们听到低沉的嗡嗡声。敌击剑通体发出苍白的光芒,而刺针则是在边缘闪着亮光。波罗莫用肩膀顶住西边的门。“等等!先别关上!”甘道夫跑到波罗莫的身边,挺直身体往外看。“是谁胆敢打搅摩瑞亚之王巴林的安眠?”他大喊道。外面传来许多沙哑的笑声,如同落入深坑中的岩石撞击声一样刺耳。在这些低沉的声音中依旧持续传来战鼓咚咚的催促声。甘道夫飞快地站到门缝前,将手杖伸了出去。一瞬间,一道刺眼的亮光照亮了室内和外面的走道。巫师探头出去想要看清楚状况。一阵箭雨从走廊上呼啸而下,甘道夫连忙跳了回来。“外面有许多半兽人,”他说:“有很多又高大、又邪恶,魔多的黑半兽人。他们刚刚暂停了一下,但我判断可能不只这些而已。我想还有一只以上的洞穴食人妖。从那个方向逃跑是没希望了!”“如果它们也从另外一扇门过来,那就真的绝望了。”波罗莫说。“那边外面目前还没有什么声音,”亚拉冈站在东方的门边倾听着。“这边的通道外面是一条直接向下的楼梯,应该不会通往原先的大厅。可是,在敌人紧追不舍的时候,盲目地从这个方向逃跑实在太不智了。我们也无法堵住这扇门。它的钥匙已经不见,锁也坏了,而且还是往内开的。我们得要先想个办法挡住敌人的来势,我们要让他们不敢忘记撰史之厅的教训!”他面色凝重地说,一只手边抚摸着圣剑西方之炎的剑锋。众人此时可以听见走廊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波罗莫奋力将门推上,接着用断剑和地上的断木卡住大门。大伙一起退到房间的另外一边,但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机,门上传来一阵撞击,让厚重的石门也跟着摇晃起来。然后,门上卡住的众多东西纷纷再度断折,石门开始发出让人牙龈发酸的声音缓缓打开。接着一只长着绿色鳞片的巨大手臂和肩膀从门缝中伸了进来,然后是一个巨大、没有脚趾的脚从底下挤了进来,外面一点其他声响都没有。波罗莫猛力跳向前,使尽全身力气对着那手臂挥出一剑;但他的配剑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弹了开来,从他颤抖的手中落下,刀刃上出现许多的缺口。突然间,佛罗多感到胸中充满了怒气,这让他自己也大吃一惊。他大喊着“夏尔万岁!”跑到波罗莫身边,用刺针戳向那恐怖的大脚。外面传来一阵低吼声,那只脚跟着抽回去,差点将刺针从佛罗多的手上拔走。刀刃上滴下的黑色鲜血在地板上冒出一阵青烟,波罗莫把握住机会,使劲把门给再度推上。“夏尔先驰得点!”亚拉冈大喊:“这哈比人的一剑刺得可深了!佛罗多,你手上的真是柄好剑!”门上紧接着又传来阵阵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的不肯停息。门上不停的承受着锤子和各式各样重物的撞击。门裂了开来,缓缓下。大量的箭矢呼啸而入,射上北方的墙壁,无力地落到地面上。紧接着又传来号角声,以及忙乱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的半兽人闯进大厅内。远征队的成员,这回根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对方的战意坚强,但守军的奋战也成功的挫其锋锐。勒苟拉斯百步穿杨的神技,再度射穿了两名半兽人的咽喉,金雳一斧砍断跳上巴林墓碑的一名半兽人的双腿,波罗莫和亚拉冈斩杀了更多的半兽人;当第十三名牺牲者倒下时,其他人尖叫着逃了开来,众人毫发无伤。只有山姆头皮上有条擦伤,但他及时蹲下,救了自己一命。紧接着一剑刺出,也结束了他面前半兽人的性命。如果老家的磨坊主人看见他眼中的怒火,必定会退避三舍。“就是现在!”甘道夫大喊着:“在食人妖回来之前赶快撤退!”就在他们开始撤退的时候,皮聘和梅里还没有跑到另一边的阶梯,一名身形巨大几乎和人齐高的半兽人酋长冲了进来。他全身从头到脚都披着黑色的锁子甲,部属们挤在他后面准备看首领大显神威。他的脸孔黝黑,双眸如同黑炭一般漆黑,舌头则是鲜红色的,手中拿着一柄巨大的长枪。他用沉重的兽皮盾一股脑格开波罗莫的利剑,把他撞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接着,他用如同毒蛇一般的迅捷速度闪过亚拉冈的劈砍,冲进大伙阵形中央,一枪刺向佛罗多。这一枪正中佛罗多的右腰,让他往后直飞出去,卡在山壁上。山姆惊叫一声,扑上前去砍断枪身。在同一瞬间,那名半兽人快速的拔出腰间的弯刀,准备展开第二波攻势,不过,亚拉冈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圣剑安都瑞尔砍中他的头盔,一阵火花闪过,他的脑浆当场连着头盔的碎片四下飞溅,身躯则是彷佛极度不甘似地缓缓倒下。他的部属这时一哄而散,波罗莫和亚拉冈则是冲向前准备继续砍杀败逃的敌人。咚!咚!深渊中传来的战鼓再度响起,低沉的声音又开始往四下蔓延。“快!”甘道夫声嘶力竭的大喊:“这是最后的机会,快跑!”亚拉冈抱起倒在墙边的佛罗多,推着前面的皮聘和梅里赶快往下走,其他人跟在后面。金雳依旧坚持对着巴林的墓碑默祷,多亏勒苟拉斯将他硬拉走,否则又会多一名牺牲者。波罗莫用力拉上东方的大门,上面虽然有门闩,却无法固定起来。“我没事,”佛罗多喘息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走!”亚拉冈大吃一惊,差点将他摔了下来。“我以为你死了!”他大喊道。“我看是还没吧!”甘道夫说:“不过,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你们最好赶快往下面走!在底下等我几分钟。不过,如果我没有回来,不要管我,继续往前!你们记住,挑往下和往右的路走!”“我们不能够让你一人守住那扇门!”亚拉冈说。“照我说的做!”甘道夫面红耳赤地说:“刀剑在这边派不上用场!快走!”眼前的走道没有任何照明,因此一片漆黑。他们摸索着走下一连串的阶梯,然后回头看着甘道夫的方向。不过,除了巫师手杖的微弱光芒之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他似乎依旧站在那里看守着入口。佛罗多靠着山姆,呼吸十分沉重,山姆担心地扶着他。佛罗多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听见甘道夫带着叹息念诵着咒语。他听不清楚确实的内容,但整个墙壁似乎都在动摇。战鼓的声浪一波一波毫不留情地涌来,咚!咚!突然间,楼梯上方传来一阵耀目的白光。然后是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和一声闷响。接着,鼓声的节奏开始变乱、变急,咚-碰,咚-碰,然后又停了下来。甘道夫从楼梯上跑下来,一跤摔在众人正中央。“好了,好了!结束了!”巫师挣扎着站起来:“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次遇上了棘手的敌人,差点就被干掉了。别站在这边发呆!走啊!你们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有照明了--我的体力还没恢复。快走!快点!金雳,你在哪里?到我这边来!其他人都跟在后面!”他们踉跄地跟在巫师身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鼓声又开始咚!咚!作响,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在很远的地方,但似乎还是紧跟在众人后面。远方没有其其他追兵的声音、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的声响。甘道夫不往右也不往左,只是直直地往前跑,因为眼前的道路似乎正好就朝着他的目标。它偶尔会往下降个五十阶左右,似乎是来到另外一层。此刻,这些不停下降的阶梯是他们主要的危险,因为在黑暗中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够靠着直觉和脚尖的触感来判断一切。甘道夫则是像个盲人一样,用手杖敲打着前方的道路。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走了一哩左右,也下了很多阶楼梯。后面依旧没有追兵的声响。他们几乎已经恢复了逃出此地的希望。到了第七次下降的楼梯时,甘道夫停了下来。“越来越热了,”他气喘吁吁的说:“我们现在至少已经到了大门那一层了。现在得要找往左手边的弯道或是岔路,让我们可以往东走。就算全世界的半兽人都来追我,我也要休息一下了。”金雳扶着他,协助他在楼梯上坐下来。“在门口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道:“你遇到了敲打战鼓的生物吗?”“我不知道,”甘道夫回答:“但我发现我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一股力量,除了试着封印那扇门之外,我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我知道很多的封印法术,但都需要时间施展,而且就算成功了,敌人也可以硬用蛮力将它打开。”“当我站在那边的时候,我可以听见另外一边传来半兽人的声音,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把门撞开。我听不清处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只能勉强听见一个半兽人语言中的ghash,也就是火焰的意思。然后有某种东西走进了大厅,隔着门我也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半兽人也因为害怕而沉默下来。他握住门的拉环,感应到了我和我的法术。”“我猜不到对方是什么来历,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挑战,对方意图施展强力的法术抵销我的咒文。有一瞬间,那扇门脱离了我的掌握,开始慢慢地打开!我被迫施展真言术,这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也超过了石门可以承受的程度。大门突然炸开,有个漆黑如同云雾一般的东西遮挡住了里面的所有光芒,我被爆炸的威力推了开来,滚下楼梯,幸好墙壁和屋顶在这个时候全都垮了下来。”“巴林恐怕被埋在很深的瓦砾之下,而且,还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也被埋在那边,但至少,我们身后的通道已经完全被堵住了。啊!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这么虚弱过,幸好一切都已经快过去了。佛罗多,你觉得怎么样?我实在不好意思这么说,但是当时我看见你说话时,实在太高兴了。我本来以为亚拉冈抱着的,只是一名勇敢哈比人的尸体而已。”“你问我觉得怎么样啊?”佛罗多说:“我还活着,应该没骨折吧。我腰应该瘀血了,又很痛,但还好不是太严重。”“啊,”亚拉冈插嘴道:“我只能说,哈比人实在是我这一生看过最强韧的生物了。如果我知道你们这么厉害,当年在布理的旅店时,我就不敢讲话那么大声了!那一枪可以刺穿一只活生生的野猪耶!”“我很高兴它没有真的刺穿我,”佛罗多说:“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夹在铁锤和铁砧之间痛殴了好几下。”他不再开口,因为觉得连呼吸都很痛苦。“你果然继承了比尔博的特征,”甘道夫说:“你正如同我很久以前对他说的一样,真是深藏不露啊!”佛罗多认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明白。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不久之后,金雳开口了,他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楚。“我觉得,”他说:“前面似乎有种光芒,但那不是日光,那是红色的,会是什么东西呢?”“Ghash!”甘道夫嘀咕着:“不知道他们说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矿坑底层着火了吗?不过,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很快的,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红色的火光。它摇曳不停地照耀在面前的走廊上。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看清楚眼前的道路了。不远的地方是一道斜坡,尽头则有一个低矮的拱门,光芒就是从里面射出来的。空气开始变得非常炽热。当他们来到拱门前时,甘道夫示意众人留步,由他先去探路。一行人可以看见他的头探出时,脸上被红色火光照地红通通的,他很快地退了回来。“外面有种邪恶的气息,”他说:“毫无疑问的就是等我们踏入陷阱,不过,我终于知道我们的位置了。这是地底第一层的地方,就正好在大门底下。这里是古摩瑞亚的第二大厅,出口就在附近。你们往东边尽头走,在左边不到四分之一哩的地方。过桥,爬上一连串宽阔的楼梯,沿着一条大路走,穿过第一大厅,然后就出去了!不过,你们现在最好先过来看看!”众人往内看去,他们眼前是一个巨大如洞穴的大厅,这里比起他们之前过夜的大厅要空旷和细长。他们就靠近它东边的尽头,洞穴一直往西方延伸进黑暗中。洞穴的正中央有两排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都雕刻得如同参天古木,顶端则是许多分岔的石刻枝丫,支撑起天花板上精雕细琢的屋顶。石柱是黑色的,表面十分光滑,但又泛着红色的反光。就在对面,两个巨大的石柱之间,有道深邃的裂隙。裂隙里面的火舌不停地窜出,舔食着旁边的石柱一道道的黑烟在炽热的空气中流动着。“如果我们从上面下来,可能就会被困在这边,”甘道夫说:“希望这火焰可以阻挡我们的追兵。快来!我们没时间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们又听见了追兵的鼓声:咚!咚!咚!在大厅的西边又传来了号角声和尖锐的大叫声。咚!咚!石柱似乎开始摇晃,而火焰也在这气势的压迫之下开始减弱下来。“现在是该拼命的时候了!”甘道夫说:“只要外面还有太阳,我们就还有机会。跟我来!”他转向左,冲过大厅中光滑的地板,这距离跑起来比看起来要远多了。当他们奔跑的时候,他们可以听见身后传来许多忙乱的脚步声。一声尖锐的嚎叫声,让他们确定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接着身后传来兵刃出鞘的声音,一支飞箭咻地一声越过佛罗多的脑袋。波罗莫哈哈大笑:“他们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他说:“火焰阻断了他们,我们刚好在另外一边!”“注意前面!”甘道夫说:“前面就是那座桥梁了,看起来很窄很危险。”突然间,一道黑色的深渊出现在佛罗多面前。在大厅的尽头,地板陷落到一个无底的深洞中。唯一通往门外的道路是一座毫无倚靠,看来孤饯饯的石拱桥,长约五十尺左右。这是矮人们抵抗任何足以攻下第一大厅和外面走道的敌人所构筑的防御,因为敌人只能够一个挨一个的渡过这桥梁。此刻,甘道夫停下脚步,其他人跟着暂停下来。“金雳,快带路,”他说:“皮聘、梅里跟在后面。直走,快上门后的那道楼梯!”箭矢开始落在众人之间,又有另一支箭从佛罗多的身上弹开,另一支箭则是射穿了甘道夫的帽子,像是根黑色羽毛一般卡在那里。佛罗多忍不住回头打量这些敌人,透过摇曳的火焰,他依稀可以看见几百名的半兽人,他们扭曲的长矛和弯刀在火焰中反射着血红色的光芒。咚,咚,鼓声持续的响着,越来越大声,咚,咚。勒苟拉斯弯弓搭箭,不过,这对他携带的短弓来说距离太远了些。正当他将弓弦拉开时,他的手却因为震惊而滑了开来,让箭矢落到地上;他发出了恐惧、惊讶的低呼声。两名身躯巨大的食人妖走了出来,扛着两块大石板,轰然一声丢在地上,当作越过火焰的桥梁。但真正让精灵害怕的不是食人妖,而是其后的景象。半兽人的阵形缓缓让开,似乎他们自己也觉得十分害怕,有什么东西走了出来。人眼无法看清楚这魔物的真实型态;那彷佛是块巨大的阴影,其中包覆着一个人形的黑色形体;难以想像的邪恶和恐惧之气蕴含在其中,同时也不停地往外散发。他走到火焰前,光芒跟着黯淡下来,彷佛被乌云遮住一般,接着,他跳过地上的裂隙,地心深处的火焰涌出恭迎它的大驾,点燃了他背上的鬃毛,牵扯出一长条火焰来。空气中黑烟舞动,激发出末日将临的恐怖感。这魔物右手拿着如同火舌一般形状不定的刀刃,另一只手则拿着火焰构成的九尾鞭。“啊,啊!”勒苟拉斯哭喊着:“炎魔!炎魔来了!”金雳张大眼睛看着。“都灵的克星!”他大喊着,手一松,听任斧头落到地面,双手掩面。“炎魔?”甘道夫低声叹息:“原来如此!”他踉跄退了几步,倚着手杖说:“难道这是天命吗?我已经累了……”那缀着火焰的黑暗形体冲向众人,半兽人大喊着越过充作桥梁的石板。接着,波罗莫吹响了号角,震耳欲聋,如同排山倒海,万人争鸣的声响震慑了半兽人,连火影也跟着停下脚步。然后,那回声就如同被黑风吹灭的火焰一般突然停息了,敌人又再度开始前进。“快过桥!”甘道夫鼓起全身力气,大喊着:“快跑!不要回头。我必须要守住这条路,你们快跑!”亚拉冈和波罗莫不管他的命令,依旧坚守住桥的另一端,并肩站在甘道夫身后,等待他。其他人则是呆呆地站在桥对面的门廊边,不忍心让领队单独面对敌人。炎魔走到桥上,甘道夫站在桥中央,左手倚着手杖,但另外一只手握着发出耀目白光的格兰瑞神剑。他的敌人又再度停下脚步面对他,对方的阴影如同一对巨大的翅膀一般伸向他。他举起九尾鞭,每一道分岔开始闪动着光芒,发出嘶嘶声,他的鼻孔冒出火焰,但甘道夫毫不退让。“邪灵止步!”他说。半兽人全都停了下来,现场陷入一片寂静。“我是秘火的服侍者、亚尔诺炽炎的持有者。邪灵止步!黑暗之火无法击倒我,邪淫的污顿之火啊!退回到魔影身边去!没有邪灵可以越过我的阻挡!”炎魔没有回答,他体内的火焰似乎开始减弱,但黑暗则开始增加。他缓步踏上桥,突然间挺身站起来,张开的翅膀足足和整座大厅一样宽。但在这一团黑暗中,甘道夫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他看来十分的矮小、孤单无助,如同面对风暴的枯萎老树一般。从那阴影中挥出一道红色的剑光。格兰瑞神剑激发出白光,回应对手的邪气。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白炽的火焰四下飞舞。炎魔连连后退,火焰剑断碎成四下飞舞的白色岩浆。巫师的身形一晃,退了一步,又稳住脚步。“没有邪魔可以穿透正义的屏障!”他大喝。炎魔再度跳上桥梁,九尾鞭嘶嘶作响,不停地转动。“他一个人撑不住!”亚拉冈一声大喊,跑回桥上。“伊兰迪尔万岁!”他大喊着:“甘道夫,有我在!”“刚铎永存!”波罗莫也跟着大喊冲上桥。就在那一刻,甘道夫举起手杖,大喊着击向脚下的桥梁,手杖在他手上碎成赍粉。一道让人目眩的白焰窜起,桥梁发出断折的声音,在炎魔的脚下碎裂开来,他所站着的那一整块岩石都跟着落下无底深渊,其他的部分则如同一座石舌,危颤颤的悬在空中。炎魔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落了下来,黑影跟着消失在深渊中。但就在他落下前,他手上的九尾鞭一挥,卷住了巫师的膝盖。他摇晃了几下,徒劳无功地试图抓住岩石,就这样落进无底深渊中。“你们这些笨蛋,快跑呀!”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火焰消失了,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远征队的成员惊恐地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队长落入深渊中。就在亚拉冈和波罗莫刚踏上地板的瞬间,桥梁其余部分也跟着落了下去,亚拉冈的一声暴喊惊醒了众人。“来!我带你们走!”他大喊着:“这是他最后的遗嘱。跟我来!”他们步履不稳地冲上门后的阶梯。亚拉冈带着路,波罗莫走在最后。在楼梯的顶端是一条宽广的走道。他们沿着走道飞奔,佛罗多听见山姆在他身旁啜泣着,他发现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边跑边哭泣。咚,咚,咚,的鼓声依旧跟在后方,现在变得缓慢,彷佛在哀悼什么一样。咚!他们继续往前跑。前方出现了刺眼的光芒,巨大的通风口将外界的光线引导进来,他们跑得更快了。接着,一行人来到一个被东方的窗户照得十分明亮的房间,他们狂奔过这个房间,冲过一扇破碎的大门,来到充满耀目光芒的门廊前。一群半兽人躲在两边的门柱中看守着大门,但大门本身已经倾倒在地上。亚拉冈满腔怒火正好无处发泄,一眨眼就砍下了守卫队长的脑袋,其他的半兽人见情势不对,纷纷开溜。远征队无暇顾及这些家伙,只是一个劲的跑出那古老的大门、陈旧的阶梯,离开摩瑞亚的土地。终于,他们在绝望中来到了阳光照耀的山谷中,感觉到微风吹拂在脸上。在脱离弓箭的射程之前,他们不敢停下脚步。眼前就是丁瑞尔山谷,迷雾山脉的阴影笼罩其上,但东方的光芒毫不松懈地照耀着大地。这大概是正午过后一小时,太阳炽烈,白云则是高挂天空。他们回头看去。黑暗的入口在阴影中大张着。他们可以听见微弱、遥远的缓慢鼓声,咚。一阵黑烟飘了出来,其他什么都看不见。河谷四下一片空旷。咚。他们这才有时间感受应有的痛苦和折磨,有些人站着掩面,有些人则是哭倒在地上。咚,咚。鼓声渐渐的消失了。第十八节 罗斯洛立安 上“唉!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地感伤了。”亚拉冈说。他转向山脉的方向,高举圣剑。“再会了,甘道夫!”他大喊着:“我跟你说过,如果你进入摩瑞亚的大门,千万小心!没想到我的预感竟然应验了!没有了你,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呢?”他转身向远征队的成员说道:“即使没有希望,我们也必须坚持下去,”他说:“至少我们还有复仇的机会。坚强起来,擦干眼泪!来吧!我们眼前还有很长的道路,很多的事情要做。”他们站起身,环顾四周。谷地北方延伸入两座山之间的阴影中,在其上则是三座光辉闪耀的山峰:赛拉布迪尔、法怒德何、卡拉霍拉斯,这些就是构成摩瑞亚外观的三大山峰。在阴影之间的山脚下水气缭绕,如同薄纱包围着一连串如同阶梯般不断上升的瀑布。“那就是丁瑞尔天梯!”亚拉冈指着瀑布说。“如果我们的命运没有这么乖违,我们应该是沿着那些瀑布进入这山谷。”“如果卡拉霍拉斯没有这么残酷就好了!”金雳忍不住说:“它竟然还能够冷笑着面对太阳,看着我们遭受的折磨!”他对着最远处的冰峰诅咒着,最后因太过激动而转头不愿再看那些山峰。往东方看去,山脉的延伸突然间终止了,众人可以看见远方模糊的地形轮廓,在南边则是极目所见绵延不绝的迷雾山脉。不到一哩之外,略低于他们脚底的地方有另一座湖,那是座圆长形的大湖,看起来如同一支刺进北方谷地的枪尖一般。湖水的南半部已经脱离了山脉投射下的阴影,露出在阳光下。但湖水依旧十分幽暗,就像是从通火通明的房间,往外观看万里无云的暮色一样。湖水四周有着美丽的草地,将它包围成一个完整的弧形。“这就是镜影湖,幽深的卡雷德--萨雷姆!”金雳哀伤地说:“我还记得他告诉我:‘愿你见到它的时候能够获得平安喜乐!但我们没办法在那边耽搁太久的时间。’现在,我想我很久都不会再有平安喜乐了。不能耽搁的是我,他却必须永远留在那个鬼地方。”众人沿着大门外的小径继续往下走。小径十分狭窄,又因为年久失修而支离破碎,许多地方都掩没在杂草中。不过,依旧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通往矮人王国的一条主要干道。在道路旁的许多地方还有岩石雕刻的作品,以及翠绿的桦树和迎风飘逸的枞树。一个往东的大转弯,让他们来到了镜影湖旁边的草地上,离小径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顶端断裂的石柱。“这就是都灵的础石!”金雳大喊道:“我临走之前,一定得再看看这里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