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医生,绑一下就好了。走吧!」跪在碎石上,她撕下他衬衫的一角,把力扎紧伤口。他不肯让她扶起来,而且还粗鲁地把她推进驾驶座,自己跳进车内。佩辛斯把车子掉头上路,有些胆怯地跟随卡迪拉克。开了半英里路,罗威叫她停车,软绵绵地爬出车外去捡路中央的东西。正是佩辛斯的亚麻布包,袋口大开。牛皮纸袋和写着不祥符号的萨森信纸不见了。卡迪拉克也不见了。一小时后,佩辛斯·萨姆小姐倚着雷恩先生年老忧虑的胸膛啜泣,颤抖地诉说打劫的故事和他们不凡的险遇。高登·罗威坐在旁边花园的长椅上,面无血色,可是相当冷静。他的外套躺在草地上,胳膊上的绷带因为血凝而僵硬。雷恩的老仆人奎西拿着温水和绷带快步离去。「好了,好了,亲爱的。」老纳士安慰说,「别太在意了。谢天谢地,事情没有更糟。高登,我实在太对不住!佩辛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拿着信封来。我知道理论上有危险的成分在,可是我知道巡官一向带枪出门……奎西!」他对着老人的背后叫,「打电话到萨姆巡官的办公室。」「但这都怪我!」佩辛斯吸吸鼻子,「我把你的衣服都弄湿了。高登,你还好吧?喔,我把信封丢了,我要掐死那畜牲!」「你们两个小孩很幸运。」雷恩冷冷地说,「显然你们的凶手不会因为人道的考虑而罢手……怎么样?奎西。」「他就来了。」奎西的声音颤抖,「法斯塔夫立刻送水来了。」「法斯塔夫!」高登·罗威很慢地说,「噢,是的。」他没有受伤的手慢慢举到眼睛上面,对雷恩说,「先生,这件事我要追根究底。」「好。可是年轻人,现在第一要紧的是你需要看医生。马提尼医生不知到哪儿去了,太糟了……佩辛斯,去和你爸爸说话。」佩辛斯走到罗威旁边,犹豫一下,他们互看了一眼,然后佩辛斯转身,朝屋子跑去。一辆破旧的小福特缓缓爬进车道,白头发马提尼医生探头打招呼。「马提尼!」雷恩先生叫道,「真幸运。我有个病人给你。高登,不要动。你真是毛毛躁躁。医生,看看这年轻人的手臂。」医生看一眼凝结的血迹,简单地说:「水。」一个肚子圆滚的小个子——法斯塔夫匆匆端上一大盆温水。黑色的卡迪拉克当天深夜被丢弃在布朗斯的道路旁,这是萨姆巡官怒火燃烧的努力加上威彻斯特警察协助的结果。经查证这是一辆出租车,俄文敦的租车商人显然无辜,前一天早晨一位高瘦的人,全身包裹严密的深色风衣。不,其他的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在雷恩的建议下,俄文敦电报局的职员也接受询问。其中一人记得穿深色衣服的高个子来去匆匆。卡迪拉克找到了。高个子得知牛皮信封的事终于明了,但是高个子和被偷的信封可就无踪可寻了。第十六章 马蹄形戒指次日早晨,一行沉默的人坐上雷恩先生的车子,离开哈姆雷特山庄。佩辛斯想,竟然才星期六。佩辛斯的跑车留下来。年轻的罗威先生左臂悬吊在脖子上,赌气地坐在雷恩和佩辛斯之间,皱着眉头,拒绝说话。雷恩满腹心思,佩辛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过了一会儿,老绅士说:「亲爱的孩子,别怪自己怪得那么苦!这不是你的错。让你碰上这么大的危险跑到这里,我还不能原谅自己。」「可是我把信纸搞丢了。」佩辛斯呜咽地说。「那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想那东西丢了,我们还是有办法的。」罗威忽然说:「那你为什么要打电报呢?」雷恩叹了一口气:「我想到一件事。」他说完又陷入沉思。德罗米欧在马提尼大夫的房子前停车,医生一言不发地爬进后座加入他们。他敏捷快速地检查年轻人受伤的手臂,然后点头,往后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他们进入市界时,雷恩先生自己打起精神:「高登,我看我们最好先送你回家。」「家?」罗威先生痛苦地说。「德罗米欧,到萨森公馆……看马提尼,睡得那么熟。」老人吃吃一笑,「孩子,心地纯洁的人才做得到。如果你没有扮演佩辛斯这个朱丽叶的罗密欧……」萨森大宅和平常一样门禁森严,一样荒凉冷漠。美腮鬓的管家再度感到抱歉。萨森太太「出门了」。看见罗威包着绷带的手臂,他顽石般的眼睛稍微扩张了几分,一瞬之间,他看起来有些像个人了。然而老克拉伯显然以为年轻人手臂上的子弹是个笑话,因为瞪视过后,他不以为然地说:「真是瞎闹!是谁打烂了你的手臂?小鬼。」同时眼角一直瞄着雷恩冷静的脸和马提尼医生沉着的神情。罗威涨红了脸,握紧没有受伤的拳头。雷恩先生赶忙说:「克拉伯先生,我们想看看萨森图书馆的信笺。」「什么?又要看?」「麻烦你了。」克拉伯耸耸肩,踩着碎步离开,很快从图书馆拿了一张空白的信纸回来。「这看起来和另一张一模一样。」雷恩认克拉伯手中拿过信纸,喃喃对马提尼说,「你看呢?」医生忖度地仔细摸摸信纸,然后走到接待室的一扇窗下,把沉重的窗帘拉到一边,眯着眼睛检查信纸。他把信纸放在离眼睛一英尺的距离,又把信纸放到离眼睛两英寸的地方……然后把窗帘拉回原处,把灰色的信纸放在桌子上,安静地说:「没错,你的怀疑很可能是真的。」「啊!」雷恩的音调很奇怪。「我说过,对于你所怀疑的事,我们的了解非常有限,这一定是极端少见的情况。我倒想见见他。」「我也想。」雷恩喃喃说,「我也想,马提尼。好!」他眼睛亮了一下,看看年轻的一对。「我们可以走了吗?高登,再会了。」「不。」罗威先生说:「我跟你们一道走。」他的下颚非常帅气地往前一挺。佩辛斯说,「我看你最好不要吧!小睡一下。」但是她又迷惑地看着马提尼医生。「天啊!」克拉伯搓着双手,「女性的占有欲!罗威,小心点……雷恩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无聊罗嗦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老绅士慈爱地看着佩辛斯和罗威,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耳疾,他只是喃喃说:「我想该去看看巡官。大夫,我让车子送你回去。叫德罗米欧来。孩子,我们搭计程车去下城……啊,克拉伯先生,打扰你了,谢谢,再见。」巡官拥抱女儿,女儿也回抱他。他问罗威:「你怎么了?」「挡子弹,先生。」「喔,对了。佩蒂昨天晚上说过了。」萨姆咧嘴笑笑。「这可以让你以后少管闲事了吧!年轻人。好,大家都坐下吧!哼,打劫?天,真希望我人在那里。」「你会去挡子弹的。」罗威生气地说。「嗯,佩蒂,有没有想到那家伙是谁呢?」佩辛斯叹息说:「他脸都蒙起来了,爸爸。而且当时我也没心情观察——当时高登躺在路上流血。」「他的声音呢?你说他问你要信封的。」「装的。我只能猜出这么多。」「朝你开枪。」巡官倒回椅背做梦似的,「这更像一回事。他已经露脸了,很好,我喜欢。」然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我恐怕不能再和这码子事纠缠太久了。这件珠宝抢劫案把我搞得团团转。」雷恩问:「你查过失踪人口的名单了吗?其实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件事,巡官。」萨姆拿起打字机打好的一叠厚厚的纸,丢到桌子另一端。「找不到半个和一本书或两本书有关的遇害或失踪人口。」老绅士自己察看名单。「奇怪了,」他咕哝地说,「这是事件最奇怪的一点。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记得吗?我也是那么觉得的。我准备要罢手了,这实在太深太脏了。」外面前厅的电话响了。可以听到白朗黛小姐哭调的声音正在哀求对方提供消息。接着巡官的电话也响了,他拿起话筒。「喂!喔……什么?」萨姆花岗岩般的脸因生气而发红,好像警笛骤然响起。他的眼睛暴突,其他人大惑不解地看着他。「马上就来!」他摔下电话,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了?爸。那是谁?」佩辛斯乖巧地问。「博物馆的乔特!」萨姆大叫,「那边出了事,他要我们立刻过去!」「现在又怎么了?」罗威说着也站起来,「这简直是疯狂透顶!」老绅士慢慢地起身,他的眼睛透露出精明的光彩。「这真古怪得可以,如果……」「如果什么?」佩辛斯问,一行人正匆匆走向电梯。雷恩耸耸肩,「席勒说每件事情都是上帝的判决。我们等着看吧!孩子,我对上天安排的秩序有十足的信心。」佩辛斯静静地和大伙儿一起走进电梯,然后说:「马提尼先生检查萨森信纸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我一直在想……」「佩辛斯,别想了。他做的事很有趣,只是作个参考,但在这个阶段没有什么关系。有一天——谁知道呢——也许用得着。」他们感觉到不列颠博物馆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之中。乔特博士的山羊胡子凌乱横翘,他在莎士比亚的铜头后面迎接他们,气急败坏:「真高兴你们来了。今天实在是很令人懊恼……罗威,你的手臂怎么了?意外吗……请进,请进。」他急急忙忙带他们穿过接待室到他的办公室。结果他们看见一伙奇怪的人。高高的赛得拉博士的瘦削的脸庞涨得挺红,皱着眉头踱方步;一个壮硕的警察稳稳地站在一把椅子后面,手上握着一根警棍;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黝黑拉丁血统的家伙,悲惨的眼睛潜伏着恐惧的恶魔。他的衣服凌乱,好像挣扎过,一顶灰白软帽丢脸地躺在他的脚边。「这在搞什么鬼?」萨姆巡官停在门口低声说,然后嘴角挂上狠狠的笑容,慢慢地说,「瞧瞧这是谁来着!」同时有两个人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是高登·罗威,一个是坐在椅子上的意大利佬。「柯本,你好!」巡官亲切地问候椅子后面的警察,「还在街上巡逻呀?」警察的眼睛大亮:「萨姆巡官!几百年没见了。」他笑着打招呼。「是啊,好久啦!」巡官愉快地回答。他走上前去,在椅子前三英尺的地方站好。椅子上的人低着头,凄惨地垂下眼睑,「唉呀呀,乔,你在博物馆里做什么?从下九流毕业啦?别告诉我你进了大学!上次我看见你时,你正在偷皮货。我跟你讲话时,给我站起来!」这些话敲敲打打,效果非凡,意大利佬从椅子上跳起来,整顿歪斜的领带,研究巡官的鞋子。乔特博士的声音充满恼火:「这个人几分钟前跑进博物馆,他在萨森室翻箱倒柜,被赛得拉博士逮个正着。」「真的?」哲瑞·雷恩先生喃喃说着,走进房间。「我们叫来这位警官,可是这个人拒绝说出自己是谁,如何闯进馆内,或在找什么。」馆长抱怨说,「天啊,真不知道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雷恩问:「赛得拉博士,你在萨森室逮到他时,他当时到底在做什么?」英国人咳了一声:「最令人吃惊的事,雷恩先生。你可以说——呢——恁他这种知识水平的人,怎么可能追探善本书呢?可是我确定他想要偷东西。就如乔特博士形容的,他在翻箱倒柜。」「贾格的柜子?」雷恩厉声地问。「对。」「不肯报出姓名,嘿?」巡官嘴巴咧得很大,「哼,乔,这点我们可以帮得上忙,对吗?这个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家伙叫做乔·伟拉先生,我所认识最好的扒手,平常就是偷、扒,吃监狱饭,坏事做绝。对吗?乔。」「我什么事也没做。」意大利佬哀嚎说。「乔,你怎么进来的?」沉默。「这有什么好处?谁叫你来的?你那个叫做菜花的脑袋不可能想出这把戏玩的。」那人舔舔嘴唇,他的小黑眼从每个人身上溜过,然后激动地叫道:「没有人差遣我做这件事。我,我就进来了,就这样,就是进来逛逛而已。」「来看书,嘿!」萨姆吃吃一笑,「你知道这小子,对不?柯本。」警察羞红着脸:「噢,巡官,不太清楚。我……我想自从你离开局里后,他就没有嚣张过了。」「啧啧啧,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巡官伤心地说,「好,乔,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就带你去总局,让你尝尝挨训的滋味。」「又没做什么。」伟拉不悦地咕哝,可是脸色开始发白。高登·罗威往前走过去,他受伤的手臂晃了一下。他冷静地说:「巡官,我看我帮得上忙。」伟拉飞快地看他一眼,他好像很困惑,然后拼命研读罗威的脸,好像在寻找熟悉的典故。「1599年的贾格被偷当天,他就在访问博物馆的老师当中!」「高登,你确定吗?」佩辛斯叫道。「确信无误。我一走进这个房间,就认出他来了。」「高登,」雷恩说,「他是哪一个?」「先生,我不知道,可是他就在那一群人当中。我发誓,那天就在博物馆里面。」赛得拉博士研究着伟拉,好像他是显微镜底下的实验标本,然后退开去,面对着大窗的窗帘。「乔,说话。」萨姆阴沉地说,「你和那群老先生、老太太在这里做什么?别说你有执照可以在印第安纳州教书混饭吃!」伟拉薄唇紧闭,「好,臭小子。乔特博士,借用一下你的电话。」「你想怎么样?」伟拉忽然问。「查一查你。」萨姆拨了一个号码,「提欧弗先生?我姓萨姆,萨姆侦探社的萨姆巡官。乔治·费雪在吗……好极了。你的发车员巴比呢?乖乖做事吗?能不能把他们借给我半个小时……好,立刻叫他们到第五大道和六十五街的不列颠博物馆来。」司机乔治·费雪和红脸的发车员颇为慌张地赶来。他们加入沉默的一群人,两个人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蜷伏在椅子上的人。巡官说:「费雪,你认得出这个人渣吗?」「当然认得出来。」费雪说,「他就是和那群老师一起车的两个人之一。」伟拉怒吼:「胡说!你们设好了圈套!」「乔,闭嘴!费雪,是哪一个?」费雪耸耸肩,懊恼地说:「不记得了,老板。」巡官走到巴比面前。发车员很紧张,一双手不停地搓下巴:「你应该知道的,巴比。你一定和这个黄鼠狼说过话。他就是贿赂你,叫你让他们上巴士的两个人中间的一个,对不对?」伟拉恶毒地瞪着发车员。巴比支支吾吾地说:「对,对,我想是吧!」「你想是吧!到底是或不是?」「是,先生,他就是。」「哪一个?」「第二个。」「第十九个人!」佩辛斯悄悄对罗威说。「确信?没搞错?」巴比往前冲去,伟拉黑黑的喉咙挤出一声尖叫。大家一下子都呆住了,看着两人纠缠不清,然后,警察加入战局,后来萨姆也伸手去解围。巡官端着气说:「皇天老子,你疯了?巴比。有什么大不了的?」柯本抓紧扒手的领子,狠狠用力往后扯了三次。那家伙的舌头吐出很长,四肢顿时瘫痪。巴比抓住伟拉病黄的左手,用力扭着,伟拉黄褐色的皮抽搐了一下。「戒指!」巴比喘息说,「戒指!」伟拉左手的小指上有一个奇怪的白金环,上面有个同样是金属的马蹄戒面,镶着闪烁的碎钻。伟拉舔舔干燥的嘴唇,惨澹地说:「让你逮着了,我就是那个家伙。」第十七章 第二号被告「啊!」巡官说,「柯本,放开他,他现在会说话了。」伟拉绝望地看看四周。每个人的脸都很阴沉,他几近疲惫地点点头。「乔,坐下来,别紧张。」萨姆朝警官眨眼示意。柯本推一张椅子到那人腿后,他重重地跃坐下来。其他人围在大椅子四周,大眼圆睁,不苟言笑。「原来你就是巴士上的第十九号人物,乔。」萨姆巡官开头语气轻松。伟拉耸一耸肩。「你给这位巴比五块大洋,要他让你上车,对吗?为什么?那是什么把戏?」伟拉眨一下眼睛,小心地说,「我在追踪。」「呃呵!」巡官说,「原来如此!跟踪这个戴蓝帽子的家伙?」伟拉吃了一惊。「见鬼了,你怎么会……」他的眼睛垂了下来,「是。」「好,乔,发车员让你上了车。多告诉我们一些。你认识这家伙?」「认识。」佩辛斯兴奋地叹息。罗威紧抓住她的手,要她闭嘴。「好,好,乔!我可不是在跟你聊天。」伟拉喃喃说:「我认识这家伙。大概两个月前,他给了我一张百元大钞,叫我去做些活儿。」「什么样的活儿?」巡官不等他说完就问。伟拉在椅子上扭了一下。「就是……一件事嘛,就这样啦。」萨姆钳住窃贼的肩膀。伟拉笔直地坐着,他哀声说:「轻点,行吗?我……如果我说实话,你就放我走?」「乔,快说!」伟拉鼠尖的下巴埋在纠结的领带上,咕哝说:「在第五大道上的一座房子里。他叫我进去,指一本书……」哲瑞·雷恩先生嘹亮的男低音响彻伟拉斜倾的脑袋瓜子上空:「谁的房子?什么书?」「萨森的窝。那本书……」伟拉对着罗威弹了一下肮脏的手指,「这笨蛋刚才提过,什么贾,贾什么的……」「1599年的贾格?」「对了,没错。」佩辛斯叫道:「那么他一定就是闯进萨森图书馆,偷走赝本贾格的人啦!」罗威喃喃说:「显然就是。所以你就是那天晚上被我追赶的混蛋了!」「我们把这事搞清楚。」巡官说,「乔,这个戴蓝帽的人——八字胡子有很大把,对吗——两个月前雇用你,偷闯进第五大道的萨森公馆偷一本书。书的名字是什么?说清楚来。」「嗯。」伟拉紧皱眉头,「是叫什么朝圣,什么的……」他舔了一下嘴唇,「性书。」佩辛斯哈哈笑着说:「《热情的朝圣客》!」「对了,对了。」「他就叫你弄这个?」「对啊!他说过去图书馆,找一本蓝皮书,叫《热情的朝圣客》,一个叫什么莎士比亚的家伙写的,还说里面印着一个笨蛋叫贾——贾格1599年印刷之类的字。」「为这个,他就给你一百块大洋?」「没错。老板。」「所以你就拿了,嘿,翻过没?」伟拉咕哝说,「大概随便翻了一下,很烂的一本书!这家伙嫩得很,我可是见过世面的。我看得出来,其实他才不要什么烂书,所以我想书里一定有鬼。我翻了一遍,什么也没看出来;但他才骗不了乔·伟拉。我知道书里一定有鬼,所以我才……」「我懂了,」巡官慢条斯理地说,「我明白了。你在书里找不到东西,可是你心想,既然有人肯花一百块钱请你去偷,里面一定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所以你才追踪这个戴蓝帽子的家伙!」「差不多是这样了……我到处跟踪他。我对自己说,先不要声张,睁大眼睛,也许可以查出这家伙在搞什么把戏。那天他很奇怪,我看见他塞给发车员十块钱,我对自己说:『乔,这有戏可看了。』所以我也照着做,一路跟着他到这个垃圾场来,我看到他在这个房间打烂一块玻璃……」雷恩:「啊!真相终于要大白了。你还看见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放到他取走蓝色书的柜子里。然后我对自己说:『乔,』我说,『你可钓到大鱼了。这和你替这家伙先前偷的书一样。』所以他一办完事,我就跟踪他,结果我被困在一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里面,一两分钟后就失去他的踪影。等我跑到外面,他已经不见了。所以我就和一群人回去。就这样,巡官,凭良心说话。」「你哪里有良心呢?」巡官说着,但语气温和,「乔,你继续追踪,干嘛要撒谎?」伟拉的小眼睛垂下来:『好吧,就算我跟着去这家伙的窝,在附近打溜,可是什么也没看见。第二天又回去,还是什么都没看见。所以我今天又跑来,看看也许可以搞清楚这是哪门子的鬼。」「可怜的臭小子!你以为你能找到什么呢?」可悲的伟拉这个蠢物的脑筋不大灵光,撞上这么诡异、计策多端的怪事,怎么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呢?「好,乔,听我说。那天你追去了这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特别警卫在值勤呢?」「有,我溜了过去。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没阻止我。」「那是唐纳修,以前干过警察。你看见唐纳修盯梢那个疯子吗?」伟拉瞪大眼睛,「见鬼了!对了!所以我才不能跟踪他呀,懂吗?这特别的警卫眼睛可亮了,但后来,我两人都跟丢了。」「从那天开始,你有没有见过唐纳修?」雷恩缓缓地问。「没有。」「戴蓝帽的人怎么会雇用你的?」「他到下城来找我的,懂吗?」「兄弟会推荐的呀!」巡官讽刺说,「好在,我们总算有些眉目了。乔,他在哪边混?你总要把书送到哪儿给他吧?别说你不知道!」「巡官,他在城里和我接头。对天发誓,这是实话。」「对,但是那天你跟踪他到巴士站。他住哪里?」「巡官,他在上面有个烂地方,就在俄文敦和泰里镇之间。」「知道他的名字吗?」「他告诉我,他叫艾尔斯博士。」「艾尔斯博士,嘿?」萨姆轻轻地说,「雷恩,我们走运了。全连起来了。艾尔斯叫这老鼠去萨森家偷书,看见书是假的,到这里来拿真的,结果得手了……同一个家伙留字条给我,同一个家伙拜访萨森家,硬拿走信纸。好极了!听着!」他发狠地对伟拉说,「这个艾尔斯长相什么德性?你给我好好形容清楚。」伟拉忽然从椅子站起来。好像这一向他都是在拖时间,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在等这个问题,而且准备好全力反扑。他的嘴唇往后扯,露出牙肉狠狠嘶吼,焦黄发黑的牙齿异常恶毒。他的手势一挥吓得佩辛斯顿然失声,巡官也快步上前。可是伟拉不过是伸直肮脏的手指,马蹄戒指邪气地闪烁。「形容清楚?」他尖叫说,「那才是天下一大乐事呢!这就是你们的艾尔斯博士!就是那个聪明的家伙!」他不偏不倚,指的正是赛得拉博士。第十八章 理论上的矛盾阿隆若·乔特博士长着胡子的下巴差点儿掉到胸膛上,他的眼睛张得不能再大,嘴里对着伟拉喀啦喀啦发声。赛得拉博士眨了一下眼,然后脸色发白,瘦削的下巴两侧肌肉绵延起伏,好像无毛动物的脊椎。他厉声说:「我说,这可有些过分!」他怒视着伟拉,「你这条猪,这不是真话,你在说谎。」伟拉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别装蒜了,大人!你明知道你就是雇用我偷书的家伙!」有一阵子,这个英国人好像真的想要用暴力攻击这个黝黑污秽的意大利佬。没有人说话。对雷恩,对佩辛斯,对罗威,对萨姆巡官,伟拉的指控不过是轻微的惊吓,他们静静地等待,让好戏自己发展。乔特博士好像瘫痪了。最后赛得拉终于叹息,血色重回他瘦削的脸庞。他微笑说:「这,当然是无稽之谈。这人不是疯子就是故意撒谎。」他端详周遭的脸色,失去了笑容,「天啊!」他叫到,「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吧?」伟拉冷笑,他好像胸有成竹。「真凑巧,」巡官柔声说,「赛得拉博士,奇怪的是,我们不是第一次听说你就是使用艾尔斯博士这个名字的人。」赛得拉强做镇定:「我开始认为这是可恶的计谋。乔特博士,你对这事情了解多少?」馆长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山羊胡子:「呃……真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想。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还有谁指控我是……」英国人的眼睛闪了一闪,「艾尔斯博士?」「克拉伯,萨森太太的图书管理员。他说5月6日你去过萨森公馆,自称艾尔斯博士。」「5月6日?」赛得拉博士悠悠地说,「这全是一派胡言,巡官。5月6日?你可以打电报给我在伦敦金斯顿博物馆的同事。事实上,5月7日我参加了他们为我举行的欢送会。」巡官在礼貌的神气下其实感觉一片茫然。「嗯,我想克拉伯的指控只好作罢。」他茫然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但是小偷进博物馆的那天呢?」伟拉愤怒地吼叫:「告诉你就是这个家伙!」「闭上你的嘴!乔。」萨姆吼道,「怎么样?博士。」英国人耸耸肩。「恐怕我很笨,巡官,我不明白你的问题。你不会不知道那天这个……这个家伙闯进不列颠博物馆时,我人在海上?」「如果是真的就够帅了,可惜不是!」乔特博士呆若木鸡。赛得拉博士第三次眨眼睛,他的单眼镜片也落在胸前,他缓缓地说:「这是什么意思?」「这位艾尔斯博士5月对日,就在此处打破贾格柜子……」「哼!」乔特博士大怒,「我看这件事已经办得过火了,没有必要进一步骚扰赛得拉博土。他从英国来的船28日半夜才进港,一直到29日早上才靠岸。所以你们想想,理论上他不可能……对不起,博士!偷走1599年的贾格。」赛得拉博士一言不发。他微微一笑,感谢乔特博士热烈挺身为他辩护,同时质疑地看着巡官。萨姆眉头一皱:「乔特博士,奇怪处就在这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踢烂我们的朋友伟拉的屁股,把整桩事抛诸脑后。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这位赛得拉博土不在船上!」「不在船上!」馆长失声脱口,「赛得拉博士,怎么?为什么?」英国人的肩膀低垂,眼角露出疲倦的神态。可是他还是没有说话。「对吗?赛得拉博士。」萨姆安静地问。赛得拉博士叹息。「我明白一个无辜的人多么容易陷入无情的环境里……对了,博士,就像巡官所说,我不在船上。至于他怎么发现——」「调查过你了。5月17日星期五你搭乘西林西雅号离开英国,5月23日星期三登上纽约港。这表示你比宣称的还早到整整一个礼拜,所以说你大有嫌疑!」「原来如此,」英国人喃喃说,「真丧气。各位,一点儿没错。我比公开宣称的时间早到一个星期,可是我还是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撒谎?」赛得拉笑笑:「巡官,你话说得真难听。我知道我现在就像你们美国人爱说的『被逮个正着』。」他忽然靠在乔特博士的桌上,双臂交叉,「你有权利要我解释。我知道乔特博士会原谅我的安排,主要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在纽约好好住一个礼拜。如果我宣布抵达,就不得不立刻联络不列颠。这样一来,我的行动就不能自由。为了避免必须的——嗯——相当无聊的解释,我就宣称晚到一个星期,这样比较省事。」「这一星期在纽约的假期,目的是什么?」「这个嘛,巡官,」赛得拉博士客气地笑笑,「恐怕我得拒绝回答,纯粹是一点私事。」「哦,是吗?」萨姆哼了一声,「我以为……」哲瑞·雷恩先生温和地说:「得了,得了,巡官。一个人有权利保持某些程度的隐私。我看没必要再打扰赛得拉博士了。他已经给了奇特的理由。」伟拉跳起来,满脸激动:「果然不错!我就知道!」他嘶吼着,「你们当然会相信他了!可是我告诉你们,就是他雇用我干萨森家的事,那天我追踪的家伙也是他!你们就这样让他溜掉吗?」「坐下,乔,」巡官面露疲态,「好,博士,告诉你吧,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去。」赛得拉僵硬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会查出这都是误会。到时我希望你向我道歉。」他把单眼镜片塞回眉毛下,冰冷地看着萨姆巡官。「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沉默中冒出佩辛斯迷人的声音,「赛得拉博士,你认识这位自称为艾尔斯博士的人吗?」「孩子——」雷恩开口了。「喔,先生,没关系的。」英国人微笑说,「萨姆小姐当然有权利问。不,我不敢说认识,不过倒是有些耳熟。」「他从前为《斯崔弗季刊》写文章。」罗威忽然插嘴。「啊!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好了。」馆长紧张地走过来打岔,「我想我们这一番指控辩解够了。巡官,希望我们把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我看没有必要对这位伟拉提起起诉。」「没必要,没必要。」赛得拉博士礼貌地同意,「没什么损失。」「嘿,等一下,」警察柯本反对说,「各位,我有职责在身,这个人意图行窃,一定得接受起诉,我不能就这样放他走路。何况他刚才又承认闯进萨森公馆……」「老天!」佩辛斯对着她年轻的同伴叹息,「我们又搅和不清了,我又头昏了。」年轻人咕哝说:「达玲,这件事不对劲。好吧,佩蒂,不是达玲!我觉得整桩事情就少了一个小关键,一个可以澄清真相的因素。」伟拉站得直挺挺的,秀鹰似的脑袋左右摇晃,他的小眼睛阴沉地闪烁。「那……」萨姆有些犹豫。「巡官。」雷恩喃喃说,巡官抬起头,「请等一等。」老绅士把他拉到一旁,两人低着嗓子嘀咕了一阵。萨姆仍然一脸怀疑;然后耸耸肩,对柯本招手。警察勉强放松抓紧伟拉的手,没好气地走过去聆听巡官低沉的声音。其他人静静地看着。最后柯本说:「好吧,巡官,但是我的报告一样交出去。」「好,我会通知你的队长。」柯本碰一下鸭舌帽,转头离去。伟拉叹了口气,放松地靠在桌边。萨姆离开房间去找电话,不用桌上的那部。馆长和赛得拉博士叽叽咕咕地热烈讨论。雷恩先生魂不守舍地看着乔特博土墙上的肖像。至于佩辛斯和罗威,他们肩并肩站着没有说话,好像大家都在等待什么事情到来。巡官大步走回来,粗着嗓子喊:「伟拉!」小偷立刻警觉。「我的好孩子。跟我走吧!」「你要……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很快就会知道。」学者们已经停止说话,焦急严肃地看着萨姆巡官。「赛得拉博士,你要留在这里吗?」「对不起,你说什么?」英国人小声说,分外惊讶。「我们要去这个艾尔斯博士的窝巢瞧瞧。」巡官狡黠地笑笑,「也许你也想一起来。」「咳!」伟拉吞了吞口水。赛得拉博士皱一皱眉:「恐怕我不懂你的意思。」「今天我和赛得拉博士有许多事情要讨论。」乔特博士不耐烦地说。「原来如此,」雷恩忽然起身,「巡官,请。恐怕赛得拉博士经过这可怕的事,对美国式的热情不以为然。还有,博士,你住在哪里?万一我们有急事要找你——」「新尼卡旅馆,雷恩先生。」「谢谢你。走吧!巡官,佩辛斯。高登,看来我们无法摆脱你了。嘿!」老绅士咯咯笑,「啊,好奇的青春。」他心有感触地摇摇头,朝门口走去。第十九章 神秘之屋在黝黑的意大利佬不情愿的带领下,德罗米欧开着林肯轿车离开主要的公路,闪过俄文敦和泰里镇之间的一条窄路,这条小路其实是碎石铺的,两旁都是低垂的树枝。他们忽然从一个枯燥的水泥世界投入凉爽的野外。小鸟昆虫拨动他们头上的树叶,四下没有人烟,小路蜿蜒回旋穿越绿林间。「确定就是这里?」萨姆急躁地问。伟拉谨慎地点头:「应该没错。」他们好像穿过无尽的森林,大家沉默无语,脸色苍白。终于要看见艾尔斯博士了!好像过去数个星期的迷惑就要一扫而空。他们紧张地看着窗外的树木飞驰而过。绿叶渐渐消失,他们又来到另一条小径——他们离开主要道路一英里后碰到的第一个出口。这条小径是车道,像蛇一般岔往左边,穿过灰扑扑的矮丛,通往约一百五十英尺外似有房子的地方。从林隙间,可以看见耸起的屋顶到处破破烂烂。「在这里停。」伟拉说,「就是这里了,现在我可以……」「你给我坐好。」巡官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对德罗米欧说,「别紧张,老兄。」他已经把车停好,「我们不要吓跑任何人。大家安静点。」德罗米欧好像手捧羽毛似地操纵着方向盘,把车头插进旁边狭窄的巷道。车子轻轻地向前爬行,巷道宽敞了一些,接着是一小块空地,眼前一栋破旧的房子仿佛历经风吹雨打,原来白色的油漆现在已经是一片肮脏的灰黄。漆鳞卷翘,使得整栋建筑有如剥皮的马铃薯。房子前有个很小的阳台,木制的阶梯塌落凹陷。门户倒是很结实,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上护窗板。屋旁的树枝轻擦着墙壁。屋子左边倚着疲倦的老柴篷。离柴篷不到十英尺的地方有个摇摇欲坠的一处房舍,显然是一间车库,两扇门都是关着的。屋子和车库吐出的电话线和电缆神秘地投入野外之地。佩辛斯赞叹说,「真是美丽的废墟啊!」「嘘!」巡官生气地说,「德罗米欧,好。其他人留在这里守着。我去探路时,乔,别打什么歪主意。如果你肯合作,我保证你不用受罪。」他很快爬出车子,穿过空地,登上阳台,尽管有着笨重的身材,动作竟然出奇的轻盈。门上的油漆虽然遭受和墙一样的命运,到底还是结实的木板,门边有一个小电铃。他避开这些,悄悄绕到阳台上,想要从窗户往里看。可是密实的护窗板不容他如此试探。他轻轻走下阶梯,消失到房子左边。三分钟后,他从右边出现,摇摇头。「该死的房子好像没人要。好,看看吧!」他勇敢地走到阳台,用力地按下电铃。一瞬间——快速得好像他一定在某个孔隙偷窥——一个人打开门走出来。门一打开,上面有铃铛响起,古老的玩意挂在门上方,只要门稍微一动,铃铛上方的弹簧就会发抖弹跳。这个人身材高大,老态龙钟,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他褪色的灰眼睛在巡官身上稍事停留,便投向阳光下的大车,然后又折回来。「先生,有事吗?」他的声音有些尖锐,「我可以效力吗?」「这房子是艾尔斯博士的吗?」老人热切地点头,显得有些高兴。他微笑着搔搔头,「哦,是呀,先生。你有他的消息了?我开始担心……」「啊,原来如此。等一下,」巡官走到阳台边缘,「你们最好都上来吧!」他语调凄苦,「看来我们有得等了。」憔悴的老人带着他们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小小的客厅。房子内部很阴凉。客厅的家具全都旧得发亮,老地毯,老壁画。一股好像灵堂才有的酸气扑鼻而来。老人忙着打开护窗板和窗帘,房间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寒酸、更令人厌恶。巡官冷冷地开头说:「首先,我们想知道你是谁?」老人开心地笑着说:「先生,我叫麦斯威尔,替艾尔斯博士照顾房子,什么杂活儿都做——烧饭,打扫,砍柴,到泰里镇买东西。」「打杂的?你是唯一的佣人?」「是的,先生。」「你说艾尔斯博士不在家?」麦斯威尔的笑容变成警戒之色:「我以为……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会有他的消息,先生。」佩辛斯叹息说:「又泡汤了。该死!雷恩先生,你说得对,他一定出事了。」「嘘!佩蒂,」她父亲说,「麦斯威尔,我们要打听点消息,一定要找到你的老板。他什么时候……」麦斯威尔褪色的眼睛尽是疑窦:「你们是谁?」巡官很快拿出闪闪的证件,这是他的旧证件,退休时没有交回去,碰到这种场合,他就用来展示权威。麦斯威尔投降了:「警察!」萨姆口气严厉:「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艾尔斯博士上次什么时候在家?」「我很高兴你来了,先生。」麦斯威尔喃喃说,「我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艾尔斯博士常常出门,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出去这么久。」「好,快说,他离家到底多久了?」「我想想看。今天是6月22日。哦,已经三个礼拜多了,先生。那是5月27日……对了,先生,5月27日星期一,艾尔斯博士那天出的门。」萨姆念叨说:「博物馆出怪事的那天。」「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伟拉叫道。雷恩先生约略看了一下客厅,麦斯威尔焦急地看着他。他缓缓地说,「这样吧,麦斯威尔,你何不告诉我们,5月27日当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这故事很有趣。」「嗯,艾尔斯博士一早就出去,先生,一直到下午很晚才回来,快要晚上了。他……」「他看起来怎么样?」罗威好奇地问,「很兴奋?」「对啦!先生。很兴奋。他平常是个很冷淡的人,从来不表现任何,任何感情的……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罗威的眼睛发亮,「他回来时,可还带着东西?」「有,先生。看起来像一本书。可是早上时他又拿着同一本书走了,所以……」「你怎么知道是同一本书?」麦斯威尔搔搔下巴,「哦,看起来都一样。」老绅士轻轻地说:「这都对了。他星期一早上带着1606年的贾格出门,回来时带着不列颠的1599年的贾格,把1606年的留在那里。嗯……继续说,麦斯威尔,后来呢?」「后来,先生。艾尔斯博士出门前告诉我:『麦斯威尔,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你可以回家去。』所以我把他的晚餐都准备好,人就走了——沿着巷子走到公路,坐巴士回泰里镇。我住在泰里镇,那儿有家人。」萨姆咕哝说:「就这些了?」那人看起来垂头丧气:「我——哦,先生,我离开前,他告诉我说,他第二天早晨会把一个包裹放在走廊。可是他说不要用邮寄的。他要我星期二早上拿去泰里镇,交给投递公司送走。星期二早上,我从泰里镇回来,艾尔斯博士当然不在了,可是包裹在,所以我就照他吩咐拿到泰里镇寄走。」「什么样的包裹?」雷恩厉声问。麦斯威尔满脸空白,「什么?就是包裹啊,平平的,我猜是——」「是书吗?」「对了!就是书的形状,先生。一定是书。」「我们一件一件来。」巡官又有些不耐烦了,「艾尔斯星期一晚上回来时,他是不是一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外面有人探头探脑的?」「哦,他只有一个人。」「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壮壮的爱尔兰人,中年人,猪肝脸,晃来晃去,有没有看见?」「先生,没有。」「奇怪。这该死的老家伙到底躲到哪儿去了?」「别忘了,爸,」佩辛斯说,「麦斯威尔在艾尔斯回家后不久就离开了。可能唐纳修躲在外面树丛,看着麦斯威尔离开,然后……」「然后怎样?」佩辛斯叹了口气,「谁说得准,我就赏他一块饼干吃。」「你有没有注意到包裹上的地址?」年轻的罗威问。「哦,有,先生。这位先生……」麦斯威尔灰白的头倾向雷恩,「刚刚提到那个名字?就是不列颠博物馆。上面写着纽约市第五大道和六十五街。」「棕色牛皮纸,地址用蓝色墨水写?」「没错,先生。」萨姆说:「很好,这下澄清了很多事。毫无疑问,那个戴蓝帽子的人就是艾尔斯。他偷了书,留下1606年的,第二天托信差送回1599年的。」「逃不掉了。」伟拉得意地笑。「好,好。」雷恩喃喃说,他的双眉紧锁。「还有,麦斯威尔。你记不记得大约两个月前寄走类似的包裹?」关于偷书的事困扰着麦斯威尔;他开始烦躁,紧张地说:「我……我希望我没做错什么事。我不知道,艾尔斯博士向来都是绅士的模样……有的,先生,我的确寄过一个类似的包裹;收件人是克拉伯先生,我想是第五大道的萨森公馆。」「你的眼睛没问题吧?」巡官冷冷地说,「好,乔,你的运气好,没事了。」「真是惊奇,」年轻的罗威喃喃说,「整件事好像都围绕着艾尔斯博士,他不仅在不列颠滋生事故,还唆使恶棍夜袭萨森图书馆。这本书里面到底有什么鬼把戏呢?」伟拉耸起单薄的肩膀,如豆的眼睛发亮。然后他看见巡官在看他,于是故作轻松状。巡官温和地说:「乔,你要放聪明点,就不要趟这混水。好,麦斯威尔,你替艾尔斯博士工作多久了?」麦斯威尔舔舔干裂的嘴唇:「喔,大概三个月了。他到泰里镇——那时是三月底——在《泰里镇时报》登广告,说要找人打杂工。我来应征,就得到这份工作了。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因为泰里镇出租这房子的经纪人怕朗宁算是我的朋友。艾尔斯博士租下了这房子,一口气就预先付了六个月的房租,没有签约,不准问东问西,没有保证人推荐信。伯朗宁说世风日下,事情都是这么办的……所以我们就来到这里,就这样。他……他对我总是很好。」「不准问东问西,呃?」佩辛斯不悦地说,「真浪漫!再来我们就发现他是祖瑞加来的菲德罗王子,微服出行到美利坚合众国——滴滴答答——号角响!麦斯威尔,你这位迷人的老板可有许多访客?」「哦,没有,小姐。没有人来……不,我记错了。有过一个人。」「哦?」雷恩轻轻地说,「什么时候?」麦斯威尔皱一下眉;「他出门前一个礼拜——我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天。是一个男人,可是他脸都遮起来,当时又是晚上,所以没看清楚他的脸。他不肯报上姓名,坚持要见艾尔斯博士。我告诉他有个人等在客厅要见他,艾尔斯博士非常激动,起初不肯出来。后来还是出来了,他去了客厅,在那儿呆了好一会儿。后来他出来,留下客人自己在客厅里,他告诉我——我想他很紧张——晚上不用留下来,我就走了。第二天早上,我回来时,那个人已经走了。」「艾尔斯从来没提过这个人?麦斯威尔。他后来都不曾对你说起这个人的事?」罗威问。「我?先生。」麦斯威尔吃吃笑着说,「没有。先生,一个字都没说过。」「现在这个家伙又会是谁呢?」巡官咕哝说,「不会是这里的这个家伙吧?麦斯威尔。」他肥胖的手钳住伟拉的肩膀。麦斯威尔瞪大眼睛,又咯咯地长笑起来:「哦,不是,先生。这位先生说起话来不像——不像那位先生!另一个人说话像艾尔斯博士。我是说,有些像演员。」「演员!」哲瑞·雷恩先生张大了眼睛,然后开心地笑了,「难怪你这么说。你是说英国人,是吗?」「英国人?对了,先生。」麦斯威尔兴奋地说,「他们两人都一样。」「奇怪。」佩辛斯喃喃说,「这家伙到底是哪号人物呢?」罗威先生眉头锁得更深了:「听着,老兄,27日下午艾尔斯叫你回家,他有没有提到出门的事?」「什么也没说。」「没有。我也没有多想。先生,可是过了几天,他没回来——」老绅士下断语说:「巡官,所以你才会在葛瑞森队长的;失踪名单上找不出个所以然。如果艾尔斯博士失踪,你可能就追上他了。真不幸!」他耸耸肩,「现在可能也太迟了。」「艾尔斯博士……失踪了?」麦斯威尔结巴说。「显然是。」「那我怎么办?」老人扭着手,「这个房子,还有所有的家具。」「哦,对了。」巡官说,「家具。艾尔斯租下这房子有家具吗?」「没有,先生。他在泰里镇买了二手货。」「对到处挥洒百元大钞的人不用多问问题。」萨姆思忖着说,「显然他不想长住下来。」他灰色的眼睛精明地打量麦斯威尔,「你的老板长得什么模样?也许这回我们可以好好地听清楚他的模样。」「嗯,他很高,相当瘦。」麦斯威尔搔着下巴,「我有一张他的照片,先生,我平常玩玩相机,有一天,趁他没注意,我拍了一张他的照片。」「万岁!万万岁!」罗威大叫,「照片!」他原本在椅子里坐立不安,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好人,拿出来吧!快点!」麦斯威尔蹒跚走到屋子后面时,一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陈腐的气味好像越发刺鼻,伟拉黑色鼻孔抖动着,忽然点燃一根烟,雷恩静静地踱来踱去,双手交叉背后。「照片。」佩辛斯喃喃说,「好,这下可好,总算要水落石出了!我们可以就此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老仆人很快又进来,拿着一张小照片。萨姆抢过来,对着光线。贪婪地一看,他惊讶地咒骂,其他人都围过来。「看!」伟拉尖叫,「我不是说过了吗?」照片上的人物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穿着剪裁不合身的西装外套。照片照得很清楚。除了少一副单眼镜片,照片里的人物,毫无疑问,就是汉涅·赛得拉博士。「这可证明我的话了。」伟拉一脸得意,他邪恶、欢欣地吸着香烟。「这龌龊的骗子。」罗威恨恨地说,他的下巴也昂起来,「原来他在撒谎!我要把手臂的子弹还给这狡猾恶毒的恶棍,如果上……」「好了,好了,」雷恩轻轻地说,「高登,别激动得昏了头。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没有任何对赛得拉不利的证据?」「可是雷恩先生。」佩辛斯也叫道,「你不能说这张照片不是证据呀!」「只有一件事要办,」巡官咕哝说,「把他铐起来,强迫他说实话。」「强迫英国公民?巡官。」老绅士冷冷地问,「请你们大家保持冷静。请你们大家都保持冷静。这里有太多事让我们失去理智。如果你们还愿意听我的意见,就应该慢慢来,慢慢来。」「可是……」「何况……」雷恩静静地继续说,「还有事情要办。我看我们得好好搜查这个房子,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然后他笑了一下。麦斯威尔的眼睛在众人身上徘徊,一脸迷惑。「如同贝德福在奥尔良里说过的:『最不受欢迎的客人,往往在离开之后才最受欢迎。』高登,我们同业的真言……所以麦斯威尔,请你带路。等我们走后,你就会无比轻松了。」第廿章 胡子和字谜胡子和字谜麦斯威尔在他们面前带路,走进难闻的小厅,右转几步,然后左转,经过摇摇欲坠的楼梯。楼梯的地毯破旧,显然是通往楼上的卧房。他走下两级石阶,停在一个巨大的橡木门前。门关着,他把门打开,站在一旁:「艾尔斯博士就在这里工作。」书房很空旷,从地板到天花板都钉上橡木板,然后装上一排排的书架,可是大部分书架都是空的。只有底下的几排有些书,都是散装书。罗威评论说:「从他书房的外观看来,他只是利用这里当作暂时躲藏的处所。」「看来的确如此。」雷恩同意说。天花板很低,一个古老吊灯,颜色可怕的彩色玻璃挂在中央,就在破旧的书桌上方。最远的墙有一个壁炉,上面是一整块橡木做成的柜座。黑灰的炉格上有烧剩的木头和灰烬。书桌上摆着一支老鹅毛笔,一罐墨水,一只阅读用的放大镜,还有一些杂物。巡官和佩辛斯同时叫出声,一起拍桌子。「什么事?」罗威叫着,冲往前去。桌上有一个烟灰缸,一个破损的彩色瓷器,上面有几支丑得可怜的小海豚支撑着一个胸脯大得离谱的美人鱼。烟灰缸中心躺着五片灰白色的陶片,两片最大的是凹过去的,凹过去的表面有烧过的痕迹。下面铺着烟灰和烟草。「看起来像便宜的土烟斗。」罗威大惑不解,「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唐纳修!」巡官挤出一个名字。佩辛斯的蓝眼睛发亮,叫道:「这就是证据了!高登,唐纳修向来都用土烟斗。他一定是那天从博物馆跟踪艾尔斯博士到这儿。这证明他曾经来过。」「麦斯威尔!」巡官厉声说,「你不是说过最近没有一个面貌凶恶的爱尔兰人来过这个房子。那这烟斗怎么跑到这里的?」「先生,我不知道。从艾尔斯博士离开后那天,我就不曾来过这个房间。我去寄包裹那天早上出门前,看见桌子前面有这些碎片,我就捡起来,跟烟灰和烟草一起放在烟灰缸里。」雷恩叹了口气:「艾尔斯博士打发你走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碎片?」「我离开前不在那里。我确定。」「艾尔斯博士用土烟斗抽烟吗?」「艾尔斯博士根本不抽烟。我们刚来的时候,在柴篷里找到这个烟灰缸的。」麦斯威尔眨了一下眼,「我也不抽烟。」他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想,巡官——」老绅士有些疲倦了,「我们可以把事情或多或少地连接起来。27日晚上艾尔斯打发走麦斯威尔后,原来唐纳修从城里跟踪艾尔斯到这里,然后一直等在屋外的树丛里。等他进了屋子,在这房间和艾尔斯面对面。这点我们可以确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任凭我们猜测了。」「这可有趣了。」萨姆哼着说,「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他们走向咿咿呀呀的楼梯,楼上的走廊很狭窄,有几扇门。他们一一检查每个房间。两间是空的,挂满蜘蛛丝,显然麦斯威尔不是最有良心的管家。一间是麦斯威尔自己的房间,除了铁床、老式的洗脸盆、一张椅子和从某个旧货商的地下室挖出来的五斗柜,其他什么都没有。第四间是艾尔斯博士的卧房——小小的,不太干净,摆设和麦斯威尔的一样简陋,只是可见扫除灰尘的痕迹。一张旧床虽然斑驳,但核桃木很结实,收拾得很整齐。佩辛斯以女性的眼光检视床单,严厉地问:「这是你铺的吗?」「是的,小姐,」麦斯威尔咽咽口水,「上一次就是27日早上。」「真的?」雷恩喃喃说,「怎么会呢?你28日早上回来,发现艾尔斯博士已经走了,包裹放在楼下走廊,你没看见床有人睡过的痕迹吗?」「没有,先生。所以我才知道艾尔斯博士一定是前一天晚上走的,就是他叫我回泰里镇的那个晚上。因为星期二早上,我发现他没在床上睡过。」「你为什么不早早把话说清楚?」萨姆没好气地斥责,「这很重要。不管那个星期一晚上发生什么事,都在艾尔斯出现之前,我是说——赛得拉出现前。」「好了,巡官。」老绅士微笑说,「我们别太投入。就暂时称这位失踪的房客为艾尔斯博士吧……艾尔斯博士。」他又笑了,笑容古怪,「好奇怪的名字,不是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高登·罗威原来在衣柜里头乱翻乱搜,这时直起了身子,理直气壮地说:「我的确觉得奇怪。如果这个险恶的世界还有一点道理或形式,这点奇怪的地方就证明巡官是对的,你是错的。」「啊,高登,」雷恩的笑容依然古怪,「我早知道逃不出你这猎犬般的敏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逃不出?」巡官嘶吼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乔伟拉厌恶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像被这群疯子整得无聊得要哭出来。至于麦斯威尔,他嘴巴半开地瞪着他们,像个白痴的样子。「事实上……」罗威出击了,「艾尔斯博士的名字有六个非常奇特的字母。想想看。」「字母?」佩辛斯不解地重复说,「A-l—e-s……哦,高登,我真笨!」「什么?」巡官咕哝地跟着说:「A一1一e一s……」「不是A-l-e-s。」雷恩说,「是D一r—a-l-e-s。」罗威抛给雷恩奇怪的眼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佩辛斯,难道你不了解艾尔斯博士(Dr.Ales)构成非常美丽的字谜吗?」佩辛斯的眼睛睁得更大,脸色有些苍白,然后吐出一个名字。「一点没错。把艾尔斯博土的字母重新排列组合就是……赛得拉(Sedlar)!」「真的。」老绅士喃喃说。大家沉默了一下。然后罗威静悄悄地把注意力转回衣橱内。「嘿!」萨姆巡官大声叫道,「小子,你还不太笨嘛!雷恩,现在你可不能不买这个账了吧!」「也许不需要买什么账,」雷恩笑笑,「我同意高登的说去,『艾尔斯博士』这个字谜太容易了,不可能是巧合,是设计过的。可是是什么样的设计?典故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他耸耸肩,「从开始调查人类心灵的千奇百怪之后,我就不敢随便下结论。」「这个结论,我可是已经准备好要下的。」巡官严厉地正要开始说话,罗威发出满足的嘶鸣。罗威从衣橱爬出来,自言自语,然后很快转过身,把没有受伤的手插在背后。他咧着嘴说:「猜猜我发现什么了。艾尔斯博士,这老家伙,真够腐败狡猾!」「高登,你发现什么了?」佩辛斯说着,急忙走到他面前。他扎着绷带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靠近:「等等,小姐,顾一下名声。」他忽然收敛笑容,「雷恩先生,你一定对这有兴趣。」他伸出完好的手,手指间露出一把蓝绿的假毛发,形状整齐。这无疑是萨姆巡官奇怪的客人在5月6日戴着去萨姆侦探社令人难忘的胡子。在大家从惊愕中恢复之前,罗威转身又探入衣橱里。他一连拿出三件东西——一顶色调奇怪的蓝软帽,一副蓝色的眼镜,一个夸张的银灰八字胡子。「今日天助我也!」年轻人吃吃地笑,「嘿,你们看这些宝们怎么样?」「我真该碎尸万段。」巡官呆呆地说,嫉妒又羡慕地赞赏罗威。「喔,高登。」雷恩从罗威手上拿过假胡子、眼镜、八字胡、帽子,然后喃喃说,「我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胡子和眼镜应该跟你们看过的一样吧?」萨姆生气地说:「全世界不可能有两把胡子跟这一样。你能想象一个脑筋清楚的人戴这种胡子吗?」「当然,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有可能。」雷恩笑着说,「麦斯威尔,你以前曾经看过这些东西吗?」佣人看见胡子吓坏了,摇摇头:「除了那顶帽子,其他的我没看过,先生。」老绅士咬咬牙:「这帽子……伟拉,这就是那天你跟踪艾尔斯博士到不列颠时,他戴的帽子?还有这八字胡?」「没错。我告诉你这家伙在盘算什么,我不是……」「确凿的证据。」雷恩忖量着说,「巡官,毫无疑问,5月6日把这封信留给你的人,和5月27日下午到不列颠偷书的是同一个人。证据确凿——」「证据确凿,」巡官语气里带着野蛮的恨意,「这个案子很清楚了。有了这些证据,加上克拉伯和伟拉的证词,还有那张照片,他是无处可逃了。告诉你,这件案子里,根本没有赛得拉!」「没有赛得拉?巡官,你吓我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明明有一个赛得拉呀!」罗威抗议,佩辛斯也对着父亲皱眉。萨姆巡官咧开嘴,「我解开这个扑朔迷离的案情了,老天爷!跟吃白菜一样简单。这个出现在博物馆的家伙,自称是他们新聘的馆长赛得拉博士,其实他根本就不是赛得拉!而是艾尔斯博土,管他是谁!我敢跟你打赌,艾尔斯想办法在赛得拉登陆纽约还没来得及上任时,就把赛得拉给做掉,然后接替了他的位置——假装是他,可是他们外表相像,而且身材、高度之类都相同;这些英国佬反正看起来都一样——然后开始一连串胡搞瞎搞。告诉你们,艾尔斯博士不只是个小偷,还是个凶手!」「对我而言,问题是:艾尔斯博士是何许人?」罗威说。「你可以简单地验证你的问题。」雷恩眼神闪烁,「只要打封电报给你在苏格兰警局的朋友崔奇,请他挖出一张汉涅·赛得拉的照片寄给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