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说,“你也别闲着,把这个吃了。”我把一些梨干放在他手里,之后去溪边洗衣服,又把洗好的衣服铺好,等晾干,然后仔细检查急救箱。里面只有~些最基本的东西,绷带、退烧药、胃药,没有用来治疗皮塔的药物。 “我们要做点试验。”我说,我知道治疗蜂毒的草药能将感染后的脓液吸出,所以我先用这些叶子试一试。我把嚼好的草药敷在他的刀伤上,几分钟后,脓液就顺着大腿流下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草药对伤口有好处,同时我使劲咬自己的腮帮子,因为早饭就要从胃里漾出来了。 “凯特尼斯?”皮塔说。我与他的目光相遇,我的表情一定很青涩,他用唇语说,“刚才说的那个吻怎么样?” 我禁不住笑了出来,太令人作呕了,我不能忍受。“有什么不对吗?”他问得有点太天真了。 “我……我不太会弄这个,我不是妈妈,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讨厌脓水。”我说,“呜!”当我冲洗掉刚才敷上的草药,再敷上一层时,我发出痛苦的叫声,“呜……!” “那你怎么打猎的?”他问。 “说真的,杀死动物比这容易多了。”我说,“要我说,现在正在杀死你。” “你能快一点吗?”他问。 “不能,闭上嘴,吃你的梨干。”我说。 敷了三次药,感觉像是流出了一桶脓水之后,伤口看上去确实好多了。肿已消下去很多,我可以看清伤口有多深了,一直削到骨头。 “下面该干什么,伊夫迪恩大夫?”他问。 “没准我该给你敷点烧伤药膏。我觉得这药也能治感染。然后包扎起来。”我说。我给他弄好,包上干净的白纱布,伤口看上去好多了。可是,和白纱布紧挨着的短裤看上去脏乎乎的,大概藏满细菌,我拿出露露的背包,“喏,给你,盖住,我给你洗洗短裤。” “噢,我不在乎你看见我。”皮塔说。 “你就像我的家人,我在乎,好吧?”我转过身,面朝小溪,过了会儿,他把短裤扔到溪水里。他能扔东西,一定感觉还不错。 “瞧你,对一个要死的人,你有点太敏感了。”我在岩石上洗短裤时,皮塔说道,“我真希望那天也让你留下给黑密斯冲凉。” 我皱起眉头,“到现在为止,他给你送什么东西了?” “啥也没有。”皮塔说,说到这儿,他略停顿了一下,“怎么,你拿到什么了吗?” “烧伤药膏,”我说道,几乎有点羞怯,“噢,还有一块面包。” “我就知道他最看重的人是你。”皮塔说。 “得了吧,跟我待在一个屋里他都受不了。”我说。 “那是因为你俩很相像。”皮塔喃喃地说。我没再答话,因为我的第一感觉是现在不是骂黑密斯的时候。 趁着晒衣服,我让皮塔打了会儿盹,接近黄昏时,我不敢再等了。我轻轻摇摇皮塔的肩膀,“皮塔,咱们得走了。”“走?”他一脸迷惑,“往哪儿走?” “离开这里。没准顺着溪流向下走,把你藏起来,一直等你好起来。”我说。我帮他穿好衣服,让他光着脚,我们好在水里走,接着把他拉起来。他的腿一用力,立刻脸色煞白。“坚持,你能行。” 可他不行,走不了多远。他扶着我的肩,我们顺着溪流走了大约五十码,看得出他已经没力气了。我让他坐在溪边,把头夹到两腿之间,然后笨拙地给他拍着后背,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当然,我很想把他弄到树上,可这是无法办到的,这样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我发现岩石有些空洞,我的目光落在距溪流十码远的一块石头上。皮塔能站立时,我把他半拖半拽地拉到洞里。其实,我想找到更理想的地方,但他受了伤,可以在此暂避。他已面无血色,天气只有一点凉,他已冻得浑身发抖。 我在洞穴的地上垫上一层松针,打开我的睡袋,把他塞进去,趁他不注意时,在水里放进几片药,可他连干果都不想吃。他躺在那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又用藤蔓做了一下伪装,把洞口盖住。效果不太好,这东西不会引起动物的怀疑,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草草搭上的,我把它扯了下来,内心十分沮丧。 “凯特尼斯。”他说。我走过去,把他的头发从他眼睛上拨开,“谢谢你找到了我。” “换了你,你也会去找我的。”我说。 他的前额烫极了,好像药片根本不起作用。突然,不知怎的我的心一紧,一种莫名的担心油然而生,他不会死吧? “是的,你瞧,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他说。“别这么说,你的脓水不是白挤的啊。”我说。“我知道,可万一我不能——”他想继续说下去。“不,皮塔,我不想说这个。”我说着,把手指放在他嘴上不让他说下去。 “可我——”他坚持要说。 我一冲动,俯下身去吻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这吻也许来得有点迟了,可也许他是对的,我们应该在疯狂地恋爱。这是我第一次吻男孩子,本应该留下深刻印象,但我能感觉到的只是他滚烫的嘴唇。我赶紧起身,给他掖了掖睡袋。 “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好吗?” “好的。”他轻声说。 我走到洞外凉爽的空气中,这时看到一只降落伞正飘落下来。我赶快把带子解开,希望能送来给皮塔治腿伤的药物,但只是一锅热肉汤。 黑密斯发送给我的信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吻等于一锅汤,我几乎能听到他的吼声,“你们在相爱,亲爱的,他就快死了,给我一个可操作的理由!” 他是对的,如果我想让皮塔活下去,我要给观众更多博得他们关心的理由,明星恋人渴望一起回家,他们两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这就是罗曼蒂克。 我从没恋爱过,而这第一次的恋爱却纯粹是个计谋。我想起自己的父母,爸爸永远都会从林子里给妈妈带回礼物,妈妈听到爸爸的脚步声,就会立刻喜上眉梢,爸爸过世时她的生命比几乎停止了。 “皮塔。”我说,尝试着用妈妈对爸爸讲话的口吻。他又睡着了,可我把他吻醒了,他好像很吃惊。之后,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好像愿意永远这么看着我。他在这方面还真挺擅长。我把锅举起来,“皮塔,瞧,黑密斯给你送什么来了。”第三篇 胜利 20、罗曼蒂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又是哄、又是求、又是威胁,必要时,好的,亲吻;终于,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锅汤给皮塔灌下去。我让他慢慢睡去,然后处理我自己的事情,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些鸟肉、植物根,一边看着天空的影像。没有新的伤亡。不管怎样,我和皮塔让观众度过了有趣的一天。希望今晚大赛组织者能让我们安睡一晚。 我不由自主目光环视四周,希望找到休憩的理想大树,但旋即意识到这已经成为过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不能在皮塔无人看护的情况下,把他一个人留在地面。我离开皮塔原来岸上的藏身地时没有把痕迹消除,我该怎么隐藏一下呢?我们现在距那里不足五十码远。我戴上眼镜,把武器准备好,坐下来,观察着四周。 温度很快下降,我不久就感到彻骨的寒冷。最后,我顶不住了,爬进皮塔的睡袋。睡袋里既暖和又舒适,我蜷缩在皮塔身边,但我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暖和而是烫,因为睡袋反射了皮 塔的体温。我摸了下他的前额,滚烫干燥,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让他待在睡袋里,让里面的高温帮他退烧?还是让他出来,让夜晚凉爽的空气帮他退烧?我最后决定只把一块绷带浸湿,给他敷在额头上,这不起太大作用,可我怕别的方法效果更糟。 我整晚待在皮塔身边,时而坐着,时而躺下,不停地给他换绷带,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跟他搭伙我要比原来更易受到攻击。我现在的活动范围在地面上,要时时提防,还要照顾病人。我明知他受了伤,还是找到了他,无论当时是何种本能驱使我去找他,我必须坚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我看到皮塔的嘴唇有些湿润,知道他的烧好些了。他的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但降了几度。昨天我摘藤蔓时,看到一丛灌木,上面结了露露认识的那种浆果。我把果子摘下来,在汤锅里捣碎,加上凉水。 我回到洞里时,皮塔正挣扎着要起来。“我醒来时你不在,我还正为你担心嘞。” 我扶他躺下,笑着说:“你担心我了?你看看你自己了吗?” “我以为加图和格拉芙找到了你,他们喜欢夜间捕杀。”他说,一脸严肃。 “格拉芙,她是谁?”我问。 “二区的女孩,她还活着呢,对吧?”他说。 “是的,就剩他们、我们、萨里什和狐狸脸了,”我说,“那是我给五区的女孩起的外号。你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些,比以前在泥地里好多了。”他说,“有干净衣服、药、睡袋……还有你。” 噢,行了,又是罗曼蒂克,我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一下把我的手抓住,放在他的唇上。我记得爸爸也这样对妈妈,我纳闷皮塔从哪里学到的这些。肯定不是从他爸爸和那巫婆那儿学的。 “除非你吃东西,不然我不会吻你。”我说。 我让他靠洞壁坐着,他听话地吃下了几勺捣碎的浆果,可是鸟肉他还是不吃。 “你准没睡。”皮塔说。 “我没事。”我说。可实际上,我很疲倦。 “现在睡吧,我来警戒,有事我就把你叫醒。”他说。我犹豫着。“凯特尼斯,你不可能总这么熬着。” 他说得没错,我总得睡觉。趁他还清醒,又是白天,我最好现在睡。 “好吧,”我说,“就睡几个小时,然后把我叫醒。” 现在,睡袋里太热了。我把它铺在地上,躺下来,一手抓着弓箭以防万一紧急情况出现。皮塔靠着洞壁,坐在我身边,他受伤的腿伸到前面,眼睛看着外面。“睡吧。”他轻柔地说。他用手把我额头上几缕垂落的头发捋到脑后。与舞台上造作的拥吻不同,他的动作自然,让人感觉很舒服。我不想让他停下来,他也没停。他还在抚弄着我的头发,我已沉沉睡去。 太长了,我睡的时问太长了,我睁开眼,发现已到了下午。皮塔还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我坐起来,仍然很警觉,但这是我几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皮塔,你该几个小时前就把我叫醒呀。”我说。 “干吗?这儿什么事也没有。”他说,“再说,我喜欢看着你睡觉,你睡着时不皱眉头,更好看了。” 说到这里,我又皱起眉头,皮塔咧开嘴笑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嘴有多干,我摸摸他的脸颊,像煤炉一样烫。他说他一直在喝水,可瓶里好像还挺满的。我给他吃了些退烧药,站在他身旁看他喝下一夸脱水,然后又喝下一夸脱水。之后我处理了一下他较轻的伤口,已经好些了,之后我定定神,给他打开了腿上的绷带。 伤口更糟了,我的心往下一沉,已经没有明显的脓水,可发炎的腿肿得更厉害了,绷得皮肤亮晶晶的,我看到红线上移到他腿根,这是血液中的毒素,不赶快救治,他肯定会死。我嚼的草药和烫伤膏根本无济于事,我们需要凯匹特送来强效抗生素。我想象不出这种药要花多少钱,如果黑密斯把所有的赞助款合在一起,是不是够用呢?我怀疑。礼物的价格随着比赛进行而不断攀升。第一天能买一顿饭的钱,到了第十二天只能买一块饼干。而皮塔需要的那种药从一开始就很稀缺。 “嗯,肿得厉害了,可已经不流脓了。”我说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血液中毒是怎么回事,凯特尼斯。”皮塔说,“就算我妈妈在也没用。” “你会比任何人活得都长,咱们赢了回到凯匹特,他们会给你医治的。”我说。 “是啊,这计划不错。”他说。可我知道他这么说主要是为厂安慰我。 “你要吃东西,保持体力,我给你做汤。”我说。 “不要点火,”他说,“这么做不值。” “咱们看看吧。”我说。我把锅拿到溪边时,发现天奇热无比。我敢肯定大赛组织者一直在提高白天的温度,而猛降夜间温度。然而,溪边烤得发热的石头让我有了个主意,也许我不用生火。 在洞穴和溪流之间有一块平平的大石头,我在上面处理了一下,把半锅水消好毒,然后放在直射的阳光之下,在水里扔~下几块烤热的鹅卵石。应该说我不是个好厨子,可做汤只需把东西扔进去,等着锅开了就行了,所以汤是我做得比较好的。我把鸟肉撕碎,之后弄碎露露摘的植物根。还好,两种东西都是熟的,只要加热一下。在阳光和热石头的双重作用下,锅里的水已经热了。我把肉和植物根放进锅里,不停地换石头,然后再找些绿色野菜调剂下颜色,没多久,我在石头底下找到了些野葱,不错。我把野葱弄得碎碎的,放在锅里,又换块石头,盖上锅盖,让所有的东西在锅里焖一会儿。 附近几乎没看到有什么猎物,再说留下皮塔一个人去打猎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就在附近下了六个套,希望我有足够运气。我又想起其他选手,他们的食物都炸没了,从哪里去弄吃的昵?至少有三个人——加图、格拉芙和狐狸脸靠那堆食物支撑。也许不包括萨里什。我有种感觉,他一定和露露一样,懂得如何在野外找食。他们在互相争斗吗?或者正在找我们?也许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找到了我们,并伺机出手。想到这儿,我赶快回到洞里。 皮塔躺在睡袋上,躲在岩石缝里。尽管我进来时他精神好些,但看得出他很痛苦。我把凉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可不消 一会儿,毛巾就又烫了。 “你想要什么吗?”我问。 “不,”他说,“谢谢,等下,是的,给我讲个故事。” “故事?什么样的故事?”我说,我不太善于讲故事,跟唱歌一样。可有时,波丽姆也会求我给她讲一两个故事。 “讲点高兴的,给我讲讲你记忆中最陕乐的日子。”皮塔说。“快乐的事?”我脱口而出,我微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气恼,这可比做汤费劲多了。但我还是绞尽脑汁回忆着快乐的事。我大部分快乐的记忆都与盖尔和打猎有关,可这些事既不会让皮塔开心,也不会让观众高兴。那就是波丽姆了。 “我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弄到波丽姆的羊的吗?”我问。 皮塔摇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始讲起了故事。我讲得很小心,因为我的话整个帕纳姆都听得到,显然我们在林中打猎是违法的,我不愿伤害盖尔、格雷茜·塞、屠夫、甚至治安警,因为他们也买肉吃,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真事,我怎么得到钱,给波丽姆买羊。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波丽姆五月份生日的前一天。学校一放学,我和盖尔就到林子里打猎,因为我想攒够钱给波丽姆买礼物。也许买些布做条新裙子,或者发刷什么的。我们在林子里下了很多套,林子里一片绿油油的,可那晚捕到的猎物也不比平常多。我在回家的路上感到很沮丧,就算盖尔不断安慰我说明天肯定比今天强也无济于事。我们在小溪边休息的时候我看到了它——一头年幼的公鹿,按鹿的年龄大概也就一岁吧,它的角刚长出来,上面还带着绒毛。它站起身来准备跑掉,却又不肯定,毕竟它和人类并不熟悉。这头鹿很美。 当两支箭射到它身上时,也许就不那么美了,一支箭射在脖子上,另一支射中前胸。盖尔和我同时射中了它。那头鹿想跑掉,但身体摇摇晃晃,它还没来得及反应,盖尔就把它的喉咙割断了。登时,我为杀死这样一头年轻而又无辜的生命感到难过。一想到要吃它的肉我的心里就翻腾起来。 一头鹿!我和盖尔总共只杀过三头。第一头是个母鹿,它的腿受了伤,可这鹿几乎没卖上什么价。当时我和盖尔把它拖到黑市去卖,大家争着给肉出价,引起一片混乱,有的人还动手自己割肉,鹿身和后腿被挖出了大洞。最后格雷茜·塞出面,让我们趁着肉没被人割烂,赶紧送到屠户那里。尽管大家出的价还算公平,可总价还是低了些,从那以后,我们就知道不能把这种猎物直接拿到黑市上卖。 这次我们等天黑以后,才从屠户院篱笆的洞里钻进去。尽管大家都知道我们打猎,可大白天拖着一百五十磅重的鹿在十二区的大街上走总不是什么好事,好像我们在当官的眼皮低下显摆一样。 屠宰者是个叫露芭的矮胖女人,听到敲门声,她来给我们开门。露芭通常不跟人讲价,她说的是一口价,或卖或走,但她给的价也挺公平。我们接受了她给的价,不过她又给我们点优惠,让我们屠宰后来拿几块鹿肉。我们把钱一分为二,这辈子还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我们决定保守秘密,第二天晚上再亮出鹿肉和钱,给家人一个晾喜。 我就这么着挣到了买羊的钱,可我告诉皮塔的是我把妈妈的银首饰盒偷偷卖了,这么说谁也不会伤害。我接着讲波丽姆生日那天下午的事。 盖尔和我一起来到广场上的集市,好买点裙子布料。我抚摸着一块深蓝色的棉布料,这时有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老人在“夹缝地带”的另一头养了一群羊,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叫他羊老汉。他臃肿的膝盖已经弯曲了,他总是吭吭地咳着,一看就知道他在矿上干了好多年。这么多年,他省了不少来喂给羊吃,现在除了慢慢等着饿死,还有些事干。他脏兮兮的,也没什么耐性,可羊却很干净;只要能出起钱,就总能从他那里买到羊奶喝。 有一只羊,黑白相问,卧在手推车上。它的前肘好像被狗咬伤了,红肿得厉害,羊老汉不得不把它抱起来给它挤奶。可我知道谁能把它医好。 “盖尔,”我小声说,“我想把那只羊送给波丽姆。” 拥有一只奶羊对十二区的人来讲,生活可以大为改善。这动物几乎比什么活得都长,“牧场”是理想的放羊的地方,它一天可以产四夸脱奶。可以喝,可以做成奶酪,或者卖,而且还不违法。 “它伤得可不轻,咱们最好走近看看。”盖尔说。 我们走过去,买了杯奶喝,然后走到羊旁边,好像闲着没事,对羊很好奇的样子。 “别动它。”羊老汉说。“就看看。”盖尔说。“那快点看,马上就要宰了,没什么人买它的奶了,他们 只付一半的钱。”羊老汉说。“屠户出多少钱?”我问。羊老汉耸耸肩。 “咱们再走走看吧。”我转过身,这时看到露芭正穿过广场朝我们走来。 “你来了,正好。”她走过来时,羊老汉对她说。“那妮子正看你的羊嘞。”露芭说。 “你要不说,我还没注意嘞。”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露芭上下打量着我,又看看羊,皱起眉头。 “这羊不怎么样,看看那前肘,我敢说有一半的肉都烂了,连做香肠都不行。” “什么?”羊老汉说,“我们讲好了的。” “我们讲好的,说的是羊身上有几个牙印,可不是这个,把它卖给那妮子吧,要是她够蠢,愿意要它的话。”露芭说着,大步走开了,冲我挤了挤眼。 羊老汉气蒙了,可他还是想把羊出手。我们用了半个小时讨价还价,四周围了一堆人也在品头论足。如果羊能活,还挺划算;要是羊死了,我就亏了血本。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我最终还是买下了那只羊。 盖尔愿意帮我扛着,他准和我一样,想看到波丽姆开心的样子。我一冲动,又买了一条红丝带,拴在羊脖子上,然后赶忙回家。 你应该看看我们把羊抱回家时波丽姆的那个高兴劲。要知道这个女孩为了救那个叫毛莨花的猫还伤心落泪嘞。她当时太激动了,竟又哭又笑起来。妈妈看了羊身上的伤,却没把握能否治好。可两人还是马上忙乎起来,又是捣草药,又是给羊灌药汤。 “听上去她们跟你一样,会用草药治病。”皮塔说。我差点 忘了他还在那儿。 “噢,不,皮塔,她们的医术有魔力嘞,只要那羊听话,它就不会死。”说到这儿,想到我这双笨手又无力挽救濒死的皮塔,他听了一定不是滋味,就马上咬住嘴唇。 “别担心,我不会不听话的。”他开玩笑说,“把故事说完。”“哦,就是这样。我记得那天晚上,波丽姆一定要和‘夫人’一起睡在炉边的一块毯子上,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羊去舔她的脸,好像给她道晚安嘞。”我说。 “它准特喜欢她喽。它还戴着红丝带吗?”他问。“准是还戴着吧,”我说,“怎么啦?” “我想象着那是怎样的情形。”他若有所思地说,“看得出你为啥那天那么高兴。” “嗯,那只羊简直就是个小金矿。”我说。 “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你很爱你妹妹,又替她参加饥饿游戏,有了羊她很快乐,可你高兴也不光为这个。”皮塔干巴巴地说。 “那只羊也出力了,超过它价值的好几倍呢。”我得意地说。“唔,你救了它的命,它也不敢做别的呀。”皮塔说,“我也一样。” “真的?我又为你出什么力了?”我问。 “你惹了一身麻烦。别担心,你会得到报偿的。”他说。 “你又在胡说。”我说着,用手去摸摸他的脑门,烧一点没退,反而更厉害了。“你体温稍下来点儿了。” 突然,喇叭里传来了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迅速站起身来到洞口,仔细听着,一个字也不想漏掉。真出我意料,是我们的朋友克劳狄斯·坦普尔史密斯的声音,他邀请我们去参加宴会。我们并不太饿,我马上在心里拒绝了他的邀请。这时他又说:“等一下,你们有些人可能正在拒绝我的邀请,可这不是普通的宴会,有你们急需的物品。” 我确实急需给皮塔治腿的药物。 “今早在宙斯之角,每个人都能在标有本区号码的背包里找到一些物品。仔细想想拒绝参加的后果,对你们来讲,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克劳狄斯说道。 他的话说完了,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我跳起来,皮塔从背后抓住我的肩。“不,你不能为我拿自己的命冒险。”他说。“谁说我要去了?”我说。 “那你不去了?”他问。 “当然,我不会去。相信我,你觉得我会直接跑去和加图、格拉芙,还有萨里什对抗?别傻了。”我说着,扶他躺下。“我要让他们先斗,咱们看明晚谁会在影像里出现,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这撒谎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凯特尼斯,我不知道你怎么能撒谎撒得这么久。”他开始学着我的口气,“我知道那只羊是个小金矿。你体温稍下来点儿了。当然我不会去。”他摇着头,“永远不要用纸牌赌博,你会输光最后一个铜子。”他说。我气极了,脸涨得通红,“好吧,我去,可你不能拦我!”“我可以跟着你,至少跟一段路,我走不到宙斯之角,可如果我喊你的名字,准有人会发现我,那我就死定了。”他说。“你那条腿连一百码也走不了。”我说。 “那我拖着自己走,你去,我也去。”皮塔说。 他真固执,也许他还有些力气能做到。在丛林里跟在我后面,就算其他选手找不到他,野兽也会找到他,而他又无力自卫。看来我得把洞口伪装好,然后独自去。天知道,没准这一去真能找到对他有用的东西呢。 “我该怎么办?坐在这儿,看着你死掉?”我说。他准也知道这不是办法,观众也会恨我。并且,坦率地讲,要不试试,我也会恨自己。 “如果你答应不去,我不会死的,我保证。”他说。 我们僵在那儿。我知道跟他争也没用,所以我也不跟他争了。我装出不情愿的样子。 “那,你得按我说的做。喝水,我让你几时叫我就几时叫,不管多恶心,把汤都喝了!”我没好气地对他说。 “同意了,准备好了?”他问。 “等在这儿。”我说。太阳还没落山,天已开始冷下来。我猜得没错,大赛组织者就是想让气温忽高忽低。我纳闷他们说急需的物品会不会是毯子。锅里的汤还是热乎乎的呢,实际上味道也不错。 皮塔毫无怨言地吃起来,为了显出他喜欢吃,还认真地把鹅卵石舀出来,嘴里咕哝着汤多么好喝什么的。如果不知道发烧有多难受的话,听他的话还真让人宽慰。就像黑密斯醉酒前的状态一样,他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了。我趁他还没完全烧糊涂,赶紧给他吃了退烧药。 我去小溪边冲洗,思忖着如果我不去参加宴会他就会死,再拖个一两天,感染就会到他的心脏、大脑或肺,那他就会死去。我就会在此独自一人,直到其他人找到我…… 我想得出神,降落伞落到我身边我差点没看见。我跳起来去拿降落伞,从水里把它拖出来,撕掉外面的银色包装纸,看到里面有个小瓶。黑密斯成功了!他拿到了药品——我不知道他怎么拿到的,也许他劝说一群满脑子浪漫故事的呆子卖掉了她们的珠宝——我能去救皮塔了!这个小药瓶那么小,一定对皮塔的伤口很有效。但,旋即我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拧开盖,使劲闻了一下,一股浓浓甜昧差点让我晕过去。为了确定是什么药,我用舌尖舔了一下,没错,是安眠糖浆,这是十二区的一种普通药物,我妈妈常给疼得大喊的病人~以便给严重的伤口缝针,或者使某些病人镇静,或者帮疼痛的人入睡。一小瓶这样的药能让皮塔昏睡一整天,这有什么用?我气得刚要把黑密斯的礼物扔到小溪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整天?这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捣碎了一把浆果和在里面,这样就闻不出来了,为保险又加了些薄荷叶子,然后走到洞口。 “我又给你带来好吃的了,在溪流下游我找到了些浆果。”皮塔毫不犹豫就吃了第一口,再吃第二口时微微皱起眉头。“浆果很甜啊。” “是的,这是砂糖果,我妈妈常用它做果酱,难道你以前没吃过吗?”我说,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勺。 “晤,没有,”他说着,一脸的迷惑,“可这味道很熟悉,是叫砂糖果吗?” “嗯,在市场不常买到,它是野生的。”我说。又给了一勺,就剩最后一勺了。 “跟糖浆一样甜。”他说着,正要吃下最后一口,“是糖 浆。” 他知道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和鼻子,迫使他吞下最后一口。他想把东西呕出来,但是太晚了,他大脑已迷糊不清了。就在他快要昏睡过去时,眼神仍透出责备,仿佛在说我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可原谅。 我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蹲在他面前,眼睛看着他,心里忧喜参半。一颗浆果掉在他的下巴上,我把它擦掉。“谁说我不会撒谎,皮塔?”我说道,虽然他此时已听不见了。没关系,整个帕纳姆国人都能听到。第三篇 胜利 21、赴宴 还有几个小时,夜晚即将来临。我搬来很多石头,尽可能把洞口伪装好,活干得缓慢而艰难,我挥汗如雨,使尽浑身力气搬动着石块。终于弄完了,洞口看上去就像一大块山石的一部分,和周围的石块融为一体,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我仍从一个小口爬到皮塔那里,但从外面看不出来。很好,今晚我还得和皮塔共用一个睡袋。当然,如果我今晚回不来,皮塔也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但又不会被困住。我怀疑他没有药物能坚持多久,如果我去赴宴会死掉,十二区也不可能有胜出者了。 在这段小溪捕到的鱼比上游的鱼个头小,也更瘦,我把鱼做熟,各种容器里灌上水,消好毒,然后开始擦拭自己的弓箭,还有九支箭。我考虑是否把刀子留给皮塔,这样他还能自我保护;但实际上意义不大,他曾说伪装是他最后的自卫方法,其实也不无道理,可我还需要刀子,天知道我还会遇到什么。 有几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至少加图、格拉芙和萨里什在赴宴会时会有备而来。我不清楚狐狸脸怎么样,直接对抗不是她的风格,她也没有那样的实力,她手无寸铁,个头甚至比我还小,除非她最近得到了武器。此时她正在某个地方游荡,也许正瞅机会找到点什么,可另外三个人……可够我应付的。远距离射杀是我的最大优势,可我知道必须近距离,才能拿到背包,就是克劳狄斯·坦普尔史密斯提到的标有十二区号码的背包。我仰望天空,企望明早能少一个对手,可今晚影像中一个人也没出现。明天将出现很多面孔,而宴会也会有血腥的死亡。 我爬进洞里,戴上夜视镜,蜷缩在皮塔身旁。挺幸运我今天白天睡了一大觉,现在我必须保持清醒,我觉得晚上不会有人袭击我们的洞穴,但我不能冒险错过清晨起身时间。 今晚太冷了,彻骨的寒冷,大赛组织者肯定在竞技场注入了冷空气。我躺在睡袋里,皮塔的身边,尽量吸收他发热的身体散发的每一丝热量。和一个不十分亲近的人身体挨得这么近,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皮塔虽然近在咫尺,可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就算他在凯匹特或者十二区或者在月亮上,也比此时的他离我更近些,我感到大赛开始以来还未有过的孤独。 “今晚确实很糟,接受现实吧。”我对自己说。我尽量不去想妈妈和波丽姆,可思绪还是不由得飞回到她们身边去,她们今晚能合眼吗?大赛进行到后半段,又有宴会这样的重要活动,想必她们学校也都放假了。妈妈和波丽姆可以在家看那台嗡嗡响的破电视,也可以挤到人群中观看广场上清晰的大屏幕。在家里可以享受私人空间,去广场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人们会给她们送来宽慰的话语,也可能是一些食物。面包师是否信守诺言,特别是我和皮塔结成伙伴的此时,是否能让我妹妹填饱肚子呢?十二区的人一定情绪高涨,我们区以前很少有人能坚持到这一比赛阶段。我和皮塔肯定让他们很兴奋,特别是我们结盟以后。我闭上眼便可以想象他们在屏幕前呼喊,为我们鼓劲。我可以看到一张张脸——格雷茜·塞、马奇,甚至买我肉的治安警——他们都在为我们加油。 再说盖尔,我了解他,他不会呼喊加油,只会静静地观看,时刻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渴望我能够回家。我暗自思忖他是否也希望皮塔也能回家。盖尔不是我的男朋友,可如果我敞开了心扉,他是否也乐于接受呢?他曾说过我们一起逃跑的话,这仅指我们离开十二区也能找到活路,还是另有他意?我和皮塔的亲吻,他又是怎么想的? 透过石缝,我看到月亮高挂在空中,可以判断离天亮只有大约三个小时了,我做好最后的准备,我细心地把水和急救箱留在皮塔身边。如果我回不来,其他东西也没什么大用了,就算这些东西全派上用场,皮塔也只能坚持一小段时间。仔细思量之后,我把他的夹克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他不需要夹克,他在发烧,又待在睡袋里,不会冷;白天我不帮他脱下,他更会焦热无比。我的手现在已经冻僵了。我拿出露露的袜子,挖出窟窿,然后戴在手上,不管怎么说,这还管点用。我又在她的小背包里装上一些吃的、水瓶和绷带,把刀子别在腰里,拿好弓和箭。正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明星搭档的例行程序,于是我俯身给了皮塔长长的一吻。我想象着凯匹特人肯定已为此感动得落泪,我也假装擦掉眼中的泪水。之后,从石缝 中挤出去,来到外面。 我口中的哈气很快凝成白雾,很冷,就像家乡十一月的夜晚。像这样的夜晚,我常溜到林子里,和盖尔在约定地点碰头,然后挤靠着坐在一起,一边从加了棉套的金属杯中小口喝着草药茶,一边等着猎物在天亮前经过。“噢,盖尔,”我想,“你现在要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我尽量放开胆子,加快步伐。戴上夜视镜看得很清楚,可左耳失聪还是让我感到很难受。我说不清爆炸到底怎样损坏了我的听力,但肯定伤得很深,难以恢复。没关系,只要能回家,我就富得流油,我可以雇人替我听声音。 夜晚的丛林总显得不同,即便戴着夜视镜看,周围的一切仍显得陌生,好像白天的树木、花草、鱼石都已沉入睡眠,悄悄潜入夜晚的是它们不详的伙伴。我不愿尝试新路线,又回到小溪,循原路来到露露在湖边的藏身地。一路上,我没发现其他选手的任何踪迹,甚至连出气的声音、树枝断裂的声音都没听到。我或者是第一个到,或者就是其他人昨晚已在此藏好。我匍匐前行,到灌木丛里藏好,一场血腥搏斗即将到来,距离这一时刻还有一个多小时,也许两个小时。 我嚼了几片薄荷叶,肚子还不饿。感谢上帝,我穿着皮塔的夹克和自己的夹克,否则,我就不得不来回走动来保持体温。天已经亮了,阴沉沉、雾蒙蒙,其他人还是不见踪影,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他们都认为自己身体强壮、杀伤力强、处事机敏。我纳闷他们是否已知道我和皮塔在一起?我猜测狐狸脸和萨里什甚至不知道他已受伤。最好他们认为我来取背包时,皮塔给我做掩护。 可是宴会在哪儿?竞技场已经大亮,我可以把眼镜摘了,清晨的鸟儿也在歌唱。难道现在时间还没到?突然间,我心里一阵发慌,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不,我肯定听到克劳狄斯说了宙斯之角,而宙斯之角就在眼前,我就在这里。那么我们的宴会呢?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射到宙斯之角的时候,前面的空地上有了些动静。宙斯之角开口处的地面裂开了,一个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升了上来,出现在竞技场。桌上放着四个背包,两个大黑包上标有二号和十一号,一个中号绿包上标有五号,一个小橘红色包——很小,我可以缠在手腕上——一定标着十二号。 桌子咔嗒一声不动了,紧接着从宙斯之角箭也似的冲出一个人影,抓住绿包就跑。狐狸脸!真有她的,想出这么一个冒险而聪明的办法!其他人都还待在空地外围,等待合适时机,她已先声夺人,拿到背包。其他背包还放在桌子上,在一切难以预料时,大家谁也不会动。狐狸脸准是故意把其他背包放在远处,拿走一个肯定会惹来追杀者。我本该用这招!一时间,吃惊、羡慕、生气、嫉妒、沮丧,一股脑从我心里涌出。就在我迟疑的当儿,狐狸脸的棕红头发已经迅速消失在树林里,超出我的射箭范围。哈,我一直担心其他几个人,但没准我真正的对手却是她! 光顾看她了,时间在飞逝,显然我应该第二个冲到桌边,任何其他人先到,就会拿走我的背包,然后逃之天天。不能迟疑,我站起身,冲了过去。这时,我可以感觉到危险在向我逼近,还好,第一把刀带着嗖嗖的声音从我身体右边冲过来,我 右耳听到声音,急忙一躲,弓杆把刀子挡了出去。我扭过身,拉满弓,瞄准格拉芙的心脏射去。她一侧身,躲过了致命一击,箭尖刺伤了她左上臂。真不走运,她还可以用右手扔刀子,但这一箭也放慢了她的进攻速度,她把箭拔下来,检查伤口。我仍照直向前冲,同时像老猎手一样,娴熟地搭上第二支箭。 我已跑到桌边,拿起小橘黄包,我把它穿到胳膊上,这么小的包只能挎在胳膊上,我转身准备再次射箭,飞来的第二把刀正好击中我的前额,刀子滑落,在我右眉骨划出一个大口子,血顺着脸流下来,挡住我的视线,嘴里有股血的铁锈味。我摇摇晃晃退后几步,想把手中的箭朝那个大致方向射过去,我清楚这样射不中。就在这时,格拉芙砰的一声把我仰面推倒在地,用膝盖压住我的肩膀。 “它终于来了。”我想,为了波丽姆,我想让它来得快点。可格拉芙似要享受这一刻,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无疑,加图就在附近,保护着她,也防范着萨里什,也许还有皮塔。 “你的男朋友在哪儿,十二区?还在闲逛,哈?”她问。 好啊,只要我们说话,我就还活着。“他在那边,要杀死加图。”我冲她大吼。然后我用尽平生力气大喊,“皮塔!”格拉芙把拳头塞进我嘴里,很有效,我的声音出不来了。 她左顾右看,我知道有一瞬间,她以为我说的是真话。皮塔并没有出现,她又转向我。 “撒谎,”她咧嘴笑着,“他就快死了,加图明白扎伤了他哪里,你该不是把他藏在什么树上,让他苟延残喘吧。那个漂亮的小包里是什么?给‘可爱男孩’的药,哈?太糟糕了,他永远拿不到了。” 格拉芙拉开夹克,里面赫然摆着一排刀子,她拿出几把弧形精致小刀,说:“我答应过加图,如果我抓到你,就让观众好好开开眼。” 我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她,但是没用,她身重力大,牢牢地压在我身上。 “算了吧,十二区,我们就要杀死你了,就像杀死你的那个小同盟,她叫什么来着,那个在树上来回跳的人?露露?嗯,先杀露露,再杀你,至于‘可爱男孩’,就让大自然来照顾他吧。你看这么样?”格拉芙问道,“现在,咱们从哪儿开始?”她漫不经心地用衣袖把我脸上的血擦掉,然后仔细打量我的脸,把我的脸拧来拧去,好像打量一块木头,好决定从哪里下刀子。我想去咬她的手,但她揪住我头顶的头发,把我按在地上。“我觉得……”她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声音,“我们从你的嘴割起。”当她拿刀尖在我唇上划来划去时,我紧咬住牙齿。 我拒绝闭上眼睛,她说露露的口气让我气愤,决定有尊严地死去。只要我能看见,尽管可能时间不长,就要直视她的眼睛,以表示对她最后的蔑视,我会一直盯着她,我不会哭喊,我要显示自己的不屈。 “是的,我认为你的嘴唇也不会有什么用了,想给你的‘可爱男孩’最后一个飞吻吗?”她问。 我把满满一口血和唾沫吐在她脸上。她气得涨红了脸。“那么,好吧,咱们就开始吧。” 我振作精神,预备着她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她刀尖刚划向我的嘴唇,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的身体从我身上掀翻,接着听到她的尖叫。我先是一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没反应过来。是皮塔来救我了?大赛组织者放出野兽来为比赛助兴?是神出鬼没的直升机把她抓到空中? 我用麻木的臂肘支起身子,才发现都不是。格拉芙一只脚悬空被萨里什的双臂紧紧抱住。我松了口气,看到萨里什像铁塔一样站在我面前,格拉芙在萨里什的怀里就像一个破玩偶。在我的记忆中,他很高大,但现在看上去比记忆中的他更高大挺拔。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在竞技场增加了体重。他悠起格拉芙,然后一下把她掷在地上。 他大声吼着,我趁机赶快站起来,以前从未听他大声说过话。 “你对那小姑娘怎么啦?是你杀了她?” 格拉芙四脚着地,向后爬着,活像个爬虫,吓得连加图的名字都喊不出来。“不!不!不是我!” “你说了她的名字,我听见了,你杀了她?”他越说越气,“你像割这个女孩一样,割她?” “不!不!——”格拉芙看到萨里什手里攥着一块小面包那么大的石头,失声尖叫起来:“加图!加图!” “格拉芙。”我听到加图的声音,从声音判断,他离得很远,帮不上格拉芙。他在干什么?在抓狐狸脸和皮塔?还是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袭击萨里什,但又严重判断错了位置。 萨里什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格拉芙的太阳穴,没有流血,但我看到她头上的大坑,我知道她就快完了,她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最终发出低吟。 萨里什又急奔到我的面前,举起手中的石头,跑已没用了,我的弓上也没箭,上一支箭射向格拉芙的方向,萨里什用他奇怪的金棕色眼睛盯着我。 “她是什么意思?露露是你的同盟?’’ “我——我——我们搭伴,炸掉了他们的给养,我设法救她,可是他先到了,一区的那个人。”我说。 兴许他知道我救了露露,就不会用最残忍的方法慢慢杀死我了。 “你杀了他?”他问。 “是的,我杀了他,然后把她埋在花丛里。”我说,“她在我歌声中睡去。”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此时对露露的回忆占据了我的心,冲淡了刚才的一场搏杀所带来的紧张。但我头很疼,对萨里什怀有恐惧,几英尺外濒死女孩的呻吟也令我不安。 “睡去了?”萨里什粗声粗气地说。 “死去了,我一直唱歌直到她死去。”我说,“你们区……他们送给我面包。” 我举起手,不是去拿箭,我知道自己来不及拿箭,我只是擦擦鼻子。 “快一点,好吗,萨里什?” 萨里什内心的矛盾从他脸上看得出来,他放下手中的石头,用好似责怪的严厉语气说:“只此一次,我放过你,为了那女孩,我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我深知其意。什么是知恩图报,什么是爱恨分明。如果萨里什赢了,他必须回去面对那些打破规则感谢我的十一区观众,而此时他同样在打破规则对我表示感谢。我明白,这意味着现在萨里什不会砸碎我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