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美冬为什么要陷害工作伙伴青江?加藤也无法进行详细的推理,但有一点可以想象。故意陷害他,在他身处困境的时候救他——这种害人后还要充当好人的策略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呢?就是青江的绝对服从。青江肯定觉得美冬抓住了自己致命的弱点,更由此知道了她具有多么强大的能力。他肯定发自内心地想,再也无法违背她的意愿了。加藤想,也许那时青江想和美冬分手。想知他下定决心后,美冬选择的方式并不是恐吓,而是卖人情,以此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么重要。那个女人肯定能干出这种事情。根据这种推理,美冬的同伙就不是青江。加藤见过青江后,对这一推断更有自信了。青江也许是被美冬操纵的木偶,但只是在工作方面。就算不考虑擅长金属加工这一条件,他也没有本事去帮助犯罪。加藤见青江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关于新海美冬的过去,刚才也问了青江,但他从未期待会有大的收获,他的目的是让青江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美冬。这样,她就能知道,有一个姓加藤的警察在四处调查她的过去。不知她会采取何种对策。要揭露美冬的真实身份,捷径就是先查出她的同伙。幕后的那个帮凶什么时候才会行动呢?回顾以前发生的事件,能简单地得到答案:对美冬不利的人出现的时候,比如浜中、曾我,甚至对青江,美冬用的都是这一招。她计划如何对付我这个麻烦的警察呢?一想到那个时候,加藤便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期盼着能揭开那个魔女真正面目的一瞬间。3照片中的赖江戴着淡紫色的墨镜,穿着米色西服套装,身旁的雅也在灰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夹克。背景是东京知名酒店的大厅。另外一张照片上是赖江开房间时的背影,连两人一上电梯的瞬间也被拍了下来。“虽然是偷拍的,倒还算清楚。”美冬心满意足地微笑道。和往常一样,两人在家常餐馆见面。或许不愿被店员看到脸,她选择了背对他们的地方。“我一点也不知道被人拍照了。”雅也说。“如果提前告诉你,你总想着有相机,行动会不自然。那样就没有意义了。”“美冬,这是你拍的?”“当然,我又不能委托侦探对赖江的行踪进行调查。”上周一,美冬问雅也下一次约会定在什么时候,雅也方才明白她的用意。“你已经极顺利地抓住了那人的把柄。”雅也端起咖啡杯,“丈夫出差的时候和年轻男子发生关系的证据——这样,就算赖江再厉害,恐怕也撑不住了。”“本想说这样就万事大吉了,但很遗憾,感觉还差那么一步。”美冬的话让雅也从嘴边拿开了咖啡杯。“为什么?”“这无法成为决定性证据。”“还差什么?两人一起进了酒店,还有开房间的照片。”她摇了摇头。“其实完全可以推脱,比如说住酒店的是她一个人,只是让你帮忙把东西运到房间。或者干脆否认开房间的事实,说只是在服务台问了点事情,没有办理入住手续。”“这太不自然了吧?”“不论是否自然,只要可以辩解,就不能说是决定性证据。我想要能让她不得不承认婚外恋的证据。”“我想让我干什么?不会让我把做爱的情景拍下来吧?”雅也瞪着美冬。她似乎以为雅也在开玩笑,微微晃着肩膀笑了。“如果在网络上播出去,那些有癖好的人肯定喜欢。”“我是认真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和她约会,再去酒店就可以了。”“我这不是去了?”“这样的酒店不行。”美冬用指尖敲打着照片,“就算是打官司,这些出入普通酒店的照片不会被认定为搞婚外恋的物证。”“你的意思是……”美冬环顾四周。“最后是情人酒店。”雅也皱了皱眉,摇摇头说:“这不太好办。”“为什么?”“她,”他压低了嗓门,“怎么可能去情人酒店?”“能否让她去就看你的本事了。”“我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要高估我。”“没有高估你。正如我期待的,你不是完全抓住那人的心了吗?我觉得你很厉害,雅也,就算你去做面首,肯定也能成拉。”美冬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雅也望着她的脸,“我已经烦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有这些照片足够了。就算打官司无法取胜,也具有让赖江沉默的效果。”“为了小心起见。”雅也摇了摇头:“要抓住赖江的把柄,就是因为她四处调查你和浜中的关系,还怀疑你是不是有其他男人。但据我观察,她根本没怀疑你,而且今后也不用担心。”“那可不知道,不能掉以轻心。”“没问题。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其他的?你指什么?”比如说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并非真正的新海美冬——雅也心里带着这个问题注视着她。美冬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总之,她想把我从秋村家赶出去,她也许会不择手段,是为了提防那个时候。”“真的仅仅因为这个?”“你认为还有什么?”美冬睁大了眼睛。雅也扭过头。他无法正视她的脸。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已经涌到嗓子眼了,却又被他咽了回去。“你和她是怎么做的?”美冬问道。雅也一时没明白,注视着她说:“你指什么?”“就是,”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脸凑到他面前,“做的时候不用避孕套吧?”雅也一惊,身子不禁向后一仰。“说什么呢!这样做,如果……”雅也瞪圆了眼睛,他突然明白美冬想说什么了,“你是说……要让她怀孕?”“已经五十多岁了,估计不太容易。”“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是认真的。”她的表情变得极其冷漠,甚至让人不寒而栗。雅也摇了摇头。“亏你想得出来!”他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香烟,但还没抓到,美冬的手先伸了过来,放在他手上。她的手掌温温的。“我也知道在提过分的要求,但如果没有绝对的证据,实在无法放心。我什么都不相信。除了你,我在这个世上谁都不相信,只能委托你。”“那么……”他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并不是新海美冬?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但他问不出口,一旦提出,和美冬的关系会马上崩溃。“怎么了?”美冬歪了歪头。“没,没什么。”雅也摇摇头,“有些不舒服。说实话,这事连想都不愿意想,竟然要让她怀孕……”“看来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了。”美冬拿起桌上的账单,“走,找个地方调整一下心情吧。”几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台场的一家酒店,美冬好像用雅也的名字提前预约了。一进房间,两人马上抱在了一起。雅也贪婪地抚摸着美冬娇嫩的胴体,用全身体味着那迷人肌肤的感觉。完事后,雅也抚摸着美冬柔软的头发,想起了和赖江在一起的情景。两人已经发生过四次关系,第一次留下的印象最深。进入赖江的卧室时,她恳求他不要开灯,她不好意思让他看自己的身体。雅也答应了。他也担心,看到了她的裸体,也许就无法和她上床了。不过,在黑暗中接触的感觉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差。他用已适应黑暗的眼睛重新打量赖江的身体,说身材没有走形那是撒谎,乳房已经萎缩,但并不难看。发现雅也在看自己,赖江慌忙盖上被子,小声说“不要看”,然后扭过身子。她的样子简直像经验不多的少女。做爱时她几乎没有出声,身体僵硬。“和我这样的人……愉快吗?”赖江问。她既没有问“好吗”,也没有问“感觉怎样”,而是选择了“愉快”这个词。雅也能感觉出她的羞涩。“我很高兴。”听雅也这样说,赖江骨碌一下转过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在想什么?”美冬在雅也胳膊下问。“没,没想什么……”见他含糊其辞,她抿着嘴哧哧地笑了。“我知道,是在想她。”她把手放到他胸口,“你在想赖江,想和她做爱的事。”雅也皱皱眉头:“别瞎说。”“用不着生气。是我不好,这我不知道。让你和不喜欢的人,而且是年龄大那么多的人干那种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不是说没想吗,真唠叨。”雅也把她的手从胸口拿开,身子转向床头柜,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了火。他假装不高兴,同时暗暗对美冬敏锐的洞察力感到不寒而栗。她慢慢直起上半身,拉过毛毯裹住身体,露在外面的肩膀闪着妖艳的光。“昨天,青江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情。”雅也把吸入肺听烟吐了出来。“警察去找他了。你还记得警视厅的加藤吗?”“他?”雅也一惊,“他去干什么?”“据青江说,他是去追查那次美容店学徒遇袭一事。是不是很奇怪?都到这时候了。”雅也把还剩下很长一段的香烟掐灭了。“他发现什么了?”“似乎在怀疑那个骷髅和玫瑰花的坠饰,估计是在调查我的周边情况时知道了那件事。对于华屋恶臭事件,他似乎仍在怀疑什么,关键是……”美冬缩了缩下巴,注视着雅也,“曾我的失踪……”雅也扭过头,叼了一根香烟。他不想让美冬揣摩自己的表情。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在脑中闪过。加藤知道美冬是假冒的,正因为这一点,他才去青江那里探问。“不论怎样,如果对那个警察放任不管,对我们绝不是什么好事。”雅也扭过头:“你想怎样?”“所以找你商量这件事。”“美冬,你不会又……”“那个警察,”美冬打断了他的话,“看出我背后有一个男人,察觉出那个男人是同谋。包括华屋事件,他也是用这种思路解释的。不过,对那个案子没必要太在意,就连加藤也不会对没有死人的案子感兴趣。问题在于曾我。”雅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注视着自己的手。烟灰越来越长,他赶紧抖落在烟灰缸里。“他认为曾我被杀了。自然,他应该没有证据,但如果总是这样推理,还四处寻找我的伙伴,对我们来说无疑非常危险。”“但……”“目前只有他一个人在行动,警察中也只有他盯上了我,现在下手还来得及。”烟头在一点点地抖动。雅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加藤的存在确实麻烦,结果会怎样?之后的事情简直无法想象,但雅也与美冬肯定都会毁灭。难道要再干一次?!刚想到这里,大脑深处突然弥漫了一层厚厚的黑云,顷刻间覆盖了他的整个思维,同时,剧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胃部的抽搐,用食指尖掐灭了香烟。“怎么了?”美冬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雅也默默摇了摇头,用放下烟蒂的手捂住了嘴。美冬似乎察觉到了,她从背后抱紧雅也,就像要把他罩起来。他那因冷汗变得冰凉的后背感觉到了她肌肤的温暖。“再也不让你干那种事了,”她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雅也反复深呼吸,等待着突然袭来的痛苦渐渐消去。“我……”他喘着粗气说,“为了咱俩的幸福,什么都可以做,不论什么事情,不论多少次。如果真的能幸福……”美冬抚摸着他的头:“绝对能。”雅也扭过头望着她:“真的吗?”“我是这样相信的。所以,雅也,你也要相信。”美冬的眼睛里充满了真挚的光,红红的,有些充血,还有些湿润。“知道了,我也相信。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能背叛我,绝不!”“不会背叛,我保证。”美冬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4让到场者签名的笔记本第一天就基本写满了。赖江想,准备一个大些的笔记本就好了,可若剩下许多空栏,会给人留下没有人气的印象。听说准备了两册笔记本,御船孝三想必也会高兴。赖江看了看表,刚过下午六点半,闭场时间是七点。在会场中心设置的谈话区里,御船正和画廊老板谈笑风生。赖江离开接待处,走到会场的一角。虽然是御船的个人展,也摆放了一些学生的作品。御船的说法是为大家提供向公众展示作品的机会,而培训班的人都清楚,他用来举办个人展的作品不够。学生的作品共十七件,其中有三件出自赖江之手,一件是点心钵,另两年是用拉胚机做的茶碗。她拿起自己做的茶碗。釉子用的是白荻。本来想让颜色更浅些,但烧好后比预想的要深。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那个茶碗的形状,双手拿起时感觉能和手掌完全融在一起。她开始浮想联翩,如果用这个茶碗喝茶……把茶碗放回去时,她的眼睛转向了摆在旁边的酒壶。这是雅也展出的唯一一件作品。他刚学习陶艺不久,但用起拉胚机来比谁都好。赖江能理解御船为什么最先选择了这件作品。和茶碗或茶杯不同,壶口部分比躯干细很多的酒壶不是初学者能做成的。“因为我喜欢喝酒。”赖江眼前浮现出雅也一边说话,一边不好意思地转动着拉胚机的样子,感觉身体从中心开始发热。最近几乎每天都见面,尽管如此,依然想看到他的面孔,想听到他的声音。赖江也觉得自己这么大年纪了,没道理还会这样,竟爱上了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人。她并非不知如何处理感情,也没有焦躁。这非常危险,也很麻烦,但身处这种旋涡中,她确实很快乐。并非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还是女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女人”的部分一直存在于赖江的心底,她一直等待着有人敲那扇门。但她也作好了心理准备,今后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来了。期待和放弃这两种想法保持着绝妙的平衡,就这样,岁数越来越大。和雅也见面时,从未想过他会成为敲门的人。她确实觉得他是个出色的小伙子,但她以前对别人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不同的是,他发出了要靠近那扇门的信号。赖江不想自己打开那扇门,害怕那样做会失去许多东西。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却选择了在门内等待的方式。雅也或许最终会从门前走过,她却无法自己靠近那扇门。所以,那一天他突然敲门时,她根本没有萌发自制心的余地,只是在门内茫然地看着他走进来。这么大年纪了,还痴迷于年轻男子——有时她这样进行自我分析,从而确认自己依然保持着冷静。她清楚这种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但又想尽情享受从梦中醒来前的短暂时刻,哪怕只有一秒钟。但也正因如此,不想留下遗憾的愿望更加强烈,想充实和雅也度过的每时每刻,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打扰一下。”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赖江不禁吓了一跳。右后方站着一个男人,胡子拉碴,看样子三十多岁,身上倒是穿着西服,也系着领带,但赖江感觉他土里土气的,并非因为这人个子矮,或许是因为他眼睛上翻看着自己。“您是仓田赖江女士?”“是的。”男人递过一张名片。赖江看后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警视厅的人为什么来找自己。“我可以问您点事情吗?”姓加藤的警察问。“可以,不过七点前我不能离开这里。”“那就在这里谈吧。”加藤走到展品前。他也许想装成一位散场前刚来的客人。“真好看。就算是学生们的作品,也完全具有交易价值。不好意思,您学陶艺多长时间了?”“一年。”“嗬?一年就能做得这么好。”加藤看过赖江制造的点心钵,把手伸向旁边的酒壶,“这个也很厉害,是经验丰富的人做的吧?”赖江微微一笑。雅也的作品被人表扬,她很高兴。“他最近刚开始学。”“是吗?”加藤看上去很惊讶,他凝视着酒壶,又放回原处,“这世上还真有手巧的人。”“他是个手艺人。”“手艺人?”“他的本行是金属加工,制造各种精细的零部件,不能说完全是个外行。”“噢,原来如此。”加藤点点头,再次望向酒壶。他的侧脸看上去异常认真,赖江感觉有些怪异。“您想问我什么?”“啊,对不起。”加藤似乎回过神来了,“是这样,我正调查一九九五年华屋发生的恶臭事件。”“啊,那件事,”她当然知道,“还在调查吗?”“零零碎碎的,因为至今还没有解决。”警察扭头笑道。“我以为肯定成悬案了……”“您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调查总部早就解散了。当时刚发生地铁毒气事件,上头特别重视,但……”“关于那件事,想问我什么?”“不知您是否记得,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跟踪狂事件。案犯是宝石饰品专柜负责人,姓浜中。”“听说过,但不知道详细情况。不是说那件事与跟踪狂没有关系吗?”“这种意见是主流,但还无法断定。”“可……”“浜中跟踪的女子中,有一个叫新海美冬的。通过调查,发现他曾跟踪过多名女子,但他本人只承认对新海美冬的行为。而且他声称,新海是他的情人。”赖江环顾四周,想确认刚才这番话是否被别人听到了,幸亏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如今又旧事重提?”“我十分理解您的心情。叫新海美冬的女子现在是您的弟媳,也就是秋村社长的夫人,但正因如此才来问您。关于那一系列事件,包括您在内的秋村家族应该都知道,却依然将她作为社长夫人迎进了家门。对她是否进行了相应的调查呢?”“当然进行了一系列调查,不过,最后还是由本人决定,旁人如果过多干涉——”“您说进行了调查,那是何种程度的呢?是否对新海的过去也进行了详细调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这很重要。就算是为形势所迫,既然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坦白,她是他的情人,警察当然会在意。”“你……是姓加藤吧,”赖江深呼吸了一下,冲着警察挺起胸脯,缩了缩下巴说,“不知你是否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就算是有所谓的为了调查的名目,也无法容忍你对华屋的社长夫人进行诽谤。把我们惹急了,可以要求你的上司对你提出警告。”赖江不客气地蹬着加藤,但他没有流露丝毫惧色,倒像在清醒地观察她发火。看到他的样子,赖江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也许正中了这人的圈套。“对不起,这样站着随便聊天,不由得说过火了,还请您多多包涵。”和他的表情相反,加藤礼貌地道歉。“仓田太太,到时间了。”身后有人喊赖江,是一起负责接持工作的山本澄子。平时和她并非特别合得来,今天倒像是救了赖江。“好的,马上就去。”赖江对她说。山本澄子交替看着加藤和赖江,“您是仓田太太的朋友?”“我是与华屋有关的人。我该告辞了。”加藤答道。“有没有您中意的东西?”“有很多,特别是这个。”他拿起那把酒壶。“啊,这个,”看山本的表情,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水原先生的作品。他是仓田太太选拔出来的,眨眼间就超过了我们。”赖江嫌她说得太多了,但她还笑嘻嘻地无意离去。“是仓田女士选拔的?”加藤问道。“他好像对陶艺感兴趣,,我只是邀请了他。”“听说原来是干手工活的手艺人,看来江户手艺人的水平在这里体现出来了。”加藤看了看手表,似乎想告辞。但还没等他开口,山本澄子便道:“水原先生不是东京人,是关西人。”“关西?是大阪?”加藤问赖江。“听说是神户。”赖江答道。“神户……噢。”加藤再次把目光转向酒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标有“水原雅也”的牌子。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道声打扰,就向出口走去。5听说那个姓加藤的警察出现在个人展上,雅也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扔到地上。酒杯里晃动的红酒洒出了一点,把他的手弄湿了,他赶紧舔干净。如果落到白色的浴袍上会十分醒目,还好没有沾上。“警察为什么会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也不太清楚,难道现在还在调查恶臭事件?”她歪了歪头。“问你什么了?”“就是恶臭事件的事。确切地说,”她把目光转向窗外,“问的是关于美冬的事。”“……什么事?”“简单的说,我一直在意的地方,那个警察也在意。”据赖江讲,加藤询问了秋村家对美冬的身世及过去作过何种程度的调查。“我告诉他已经认真调查了,但他似乎在怀疑。”赖江伸手拿起来桌上的酒杯。两人正在距六本木不远的一家酒店的房间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秘密相会,约会地点总是由赖江决定。“本来我不想再追究美冬的过去,但既然警察都打上门来,我又开始在意了,尽管这样会挨你批评。”赖江含了一口红酒,微笑着向上翻着眼珠。房间里灯光昏暗,但依然能看出她从浴袍接缝处露出的胸口微微有些发红。加藤出现在赖江面前的原因,雅也完全能猜出来。那个警察知道美冬是假冒的。正因如此,他才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名鼎鼎的秋村家族竟然没有发现什么,还将她作为一家之主的妻子迎进了家门?雅也想,对那个警察不能放任不管了。听美冬说,他也去美容师青江那里打探了情况。加藤正在追查她的过去,想揭开她的面具。雅也不知道美冬的真正面目,但仍下定决定保护美冬。同时,他还有一种自负:只有我才有资格知道她的真正面目。他想,一定要想办法赶在加藤之前查出美冬的身份。不能追问她本人,那样会导致关系破裂。即使查出了她的身份,他也想保持沉默,直到她自己坦白。但有没有方法查出美冬的真正身份呢?她戴着多重面纱,而且每一层都无法轻易揭开。“怎么了?发什么呆?我刚才的话惹你生气了?”赖江不安地望着他的脸。雅也苦笑着喝干了红酒。“你知不知道谁和美冬私人关系比较密切?”赖江露出意外的神色:“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