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了魔手。” 桑德拉·库娃摊开双臂:“格雷斯! 你到这里究竟想要干什么? ” “答案! ” “我看你已经都知道了,”然后桑德拉气势汹汹地冲着格雷斯喊道,“一派胡言。” “也许我还需要正义。” “什么正义? 你刚才也说了,发生这些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事情到此为止可以理解,”格雷斯说道,声音仍然很轻柔,“我不会来找你,但是还没有结束。” 桑德拉·库娃向后靠去,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希拉·兰伯特也很害怕,她认为最好的办法也是隐姓埋名,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们都说好要保守秘密,盖瑞·邓肯也选择了沉默,开始的时候,事情一切顺利,但是后来,盖瑞·邓肯发现自己怀孕了。” 桑德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当谢恩,其实就是我的杰克同意扮演约翰·劳森的时候,他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一个人跑到国外,盖瑞·邓肯也找不到他,一个月以后,当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不顾一切地要找到孩子的父亲,所以她来找你,她要开始新的生活,想要说出真相,想要给孩子一个清白的身世,你很了解我的丈夫,如果盖瑞想要孩子,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也会出来把真相说出来,桑德拉,到时候你会怎么样? ” 格雷斯看着自己的双手,仍然在微微地颤抖。 “所以你要让盖瑞·邓肯闭嘴,你是辩护律师,认识很多罪犯,于是你就找到了蒙特·斯坎伦,一个手段高超的杀手。” 桑德拉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证据。” “我的丈夫成为杰克·劳森已经有很多年了,”格雷斯停顿了一下,想起卡尔·维斯帕告诉过她,杰克要把她找到,所以还是有些事情说不通,“现在我们有了孩子,当时我就跟杰克说我想回到美国,但是他不同意,我再三要求,那都是我的错,我真希望他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一” “格雷斯,真要是那样,你会有什么反应? ” 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桑德拉·库娃笑着说:“我想他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让格雷斯有些若有所思,但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她要继续给桑德拉施加压力:“我们最后还是回到了纽约,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要你帮我回忆一下了,随着周年纪念报道与维德·劳鲁的即将获释,希拉·兰伯特,甚至还有杰克,决定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杰克的睡眠不太好,或许他要抚平心中的愧疚,但是你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们可以获得原谅,但是你不行,因为你杀了盖瑞·邓肯。” “我再说一次,你有证据吗? ” “马上就要说到了,”格雷斯说道,“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撒谎,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倒是说了实话。” “噢,天啊,”桑德拉的口气已经很有嘲讽的味道了,“是什么呢? ” “当杰克看到厨房那张老照片的时候,他立刻查了脸上画×的盖瑞·邓肯,发现她在多年前死于一场火灾,但是他怀疑那不是一场意外,所以给你打了电话,这就是电话为什么持续了9 分钟,你害怕杰克会说出去,所以你决定先下手为强,你告诉杰克电话里说不清楚,要跟他到外面谈。然后你又给劳鲁打了电话,告诉他到时候复仇了,你估计他会叫埃里克·吴杀了杰克,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我没有必要听你在这里说废话。” 但是格雷斯没有停下来,“我最大的失误就是在当天把照片拿给你看,杰克可能不知道我做了副本,然后我又拿着这张带有两个杰克的照片满世界散发,你想让我保持沉默,所以就派那个家伙拿着我女儿的便当盒来威胁我,希望我会被吓倒,但是我没有听你的话,然后你就再次利用了吴,她想了解我到底知道些什么,然后再杀了我。” “好了,够了,”桑德拉·库娃站了起来,“给我出去。”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 “你还是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格雷斯说道,“但是你自己会坦白的。” 桑德拉再次笑了起来:“什么? 你以为我会承认?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我说过,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我。” “桑德拉,看看窗外吧。” “什么? ” “到窗户这儿来,往下看,过来,我指给你看。” 格雷斯跛着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然后指着窗外,桑德拉·库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好像格雷斯随时准备要把她推下去一样。 当桑德拉·库娃往下看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下面的停车道上,站着两个魔鬼——卡尔·维斯帕和格拉姆。格雷斯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 ”桑德拉焦急地问道。 格雷斯没有回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什么东西:“这是泼马特警长的电话,你有选择的权利,可以给他打电话,也可以走出去碰碰运气。” 格雷斯把那张纸放到了她的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尾 声 桑德拉·库娃还是给泼马特警长打了电话,然后她请了最有名的辩护律师,这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但是检察官认为,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应该有把握打赢官司的。 证据之一是阿罗乐队的成员之一希拉·兰伯特愿意出庭,她也是看到桑德拉被捕的消息才同意现身的,枪杀她丈夫的人与那个在超市威胁格雷斯的人是一个,现在他也被捕了,并同意在法庭上作证。 希拉·兰伯特告诉法官,那个晚上谢恩·阿尔沃斯也在演唱会上,但是在最后一刻他决定不到后台找吉米·X 对峙,希拉·兰伯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她感觉谢恩已经意识到杰克·劳森喝得太多了,太疯狂了,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闹事。 格雷斯听到这些本应该感到一丝安慰,但是她已经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了。 泼马特警长在原来老板的协助下,已经掌握了卡尔·维斯帕集团的核心人物,外界传言,警方很快就会逮捕他们了,尽管他们从吉米·x 的谋杀案中找不到任何破绽。一天下午,格拉姆给格雷斯打了电话,告诉她维斯帕不会再回来了,以后大部分的日子将会在病床上度过,等着自己的生命慢慢地消逝,格雷斯真的不想听到这些。 查琳妮·斯万把马克从医院接回了家,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马克可以上班工作了,唯一发生变化的是,他们不在各自的房间看电视了,而是坐在一起。马克仍然睡得很早,偶尔两个人也作爱,不过有些勉强。查琳妮·斯万与格雷斯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查琳妮不再抱怨生活,但是格雷斯能够感觉到她的绝望,也许很快就会发生一些事情。 弗莱迪·斯科斯慢慢地恢复了身体,他把原来的房子卖了,在新泽西州买了一套公寓房。 科拉还是科拉,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杰克( 应该是谢恩) 的妈妈和弟弟经常过来看望格雷斯和孩子,这么多年来,杰克一直用信托投资基金的收益来支付弟弟保罗的学费,当保罗大学毕业,在一家大医院找到好工作的时候,杰克把妈妈接到离自己不远的公寓里,每周抽出一天陪她吃午饭。现在,他们很想走进艾玛与马克思的生活,毕竟他们是孩子的奶奶与叔叔,但是,要让孩子们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问。 艾玛与马克思对待巨大的家庭悲剧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马克思喜欢谈论他的爸爸,他想知道爸爸在哪里,常常问天堂是什么样子,爸爸是否能够看到他,是否可以见证他小小生命中重要的时刻。格雷斯尽力给他圆满的答案,但是她的回答里总有很多漏洞,这让马克思有点怀疑。在马克思洗澡的时候,他要求格雷斯像爸爸那样给他唱歌,格雷斯蹩脚地唱着,马克思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样子跟杰克像极了,这让格雷斯的心都碎了。 艾玛,是爸爸的小公主,却从来没有提起过杰克,也不问问题。她不看过去的照片,也不回忆。格雷斯竭尽全力帮助女儿,但是她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方式,心理学家说要敞开心扉地谈一次,但同样承受着巨大悲伤的格雷斯却不相信这一点,有些东西说出来是为了遗忘和否定。 奇怪的是,艾玛表面上还很高兴,她在学校的成绩也不错,有很多朋友,但是艾玛再也不写诗了,甚至再也不看自己以前的日记了。晚上的时候,她坚持要开着门睡觉,格雷斯会站在门口看着她睡觉,常常会站得很久,有时能听到艾玛轻轻的呜咽声,早晨艾玛上学以后,格雷斯会查看女儿的卧室。 艾玛的枕头常常是湿的。 人们常常会想,如果杰克现在还活着,格雷斯会向他提很多问题,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她不会去想一个二十岁被吓坏的女孩,在那场灾难以后所作出的反应,杰克本应该告诉她一切的,但是告诉她,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杰克一开始就说出真相,或者在他们确定关系后的一个月,或者一年以后,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还会留在杰克的身边吗? 她看着艾玛与马克思,想到了他们存在的理由,那条未曾走过的路让她感到发抖。 每到晚上的时候,格雷斯一个躺在大床上对着杰克讲话,她感到很奇怪,她认为杰克根本没有听,她的问题都很简单:马克思想报名参加橄榄球队,但是他的年纪还小,现在参加会不会太早? 学校想让艾玛参加文学小组,但是这样会不会给孩子增加压力?2月份的时候要不要带孩子去迪斯尼乐园玩? 没有了杰克的参加,孩子们会不会伤心? 还有,艾玛枕头上的泪水,她该如何解决? 都是这样的问题。 桑德拉被捕的一周后,斯考特·邓肯来看望格雷斯,刚打开门,邓肯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 ” “整理盖瑞·邓肯遗物时发现的。”邓肯说道。 他把一盒录音带递给格雷斯,上面没有标签,但是依稀可见黑色的字迹:阿罗乐队。 两个人默默地走到屋里,格雷斯把录音带放到机器里,按下了播放键。 “看不见的墨迹”是第三首歌。 确实与“淡淡的墨迹”有点像,如果拿到法庭上裁决,他们会说吉米剽窃吗?真的很难有结论,现在有很多歌曲听起来都很像,受了某个曲子的启发再去创作的例子也很多,受到启发与剽窃的区别微乎其微,格雷斯认为,两首歌正好位于两种情况的临界点。 所有的错误都卡在这个临界点上了。 “斯考特? ” 他没有回头。 “难道不是我们澄清所有事实的时候吗? ” 邓肯缓缓地点了头。 格雷斯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当你听说自己的妹妹是被人谋杀的,你极度愤怒,疯狂地四处调查,还辞了工作,你已经豁出去了。” “是的。” “发现她以前的男朋友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没错。”邓肯点了点头。 “然后你查出他的名字叫谢恩·阿尔沃斯。” “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约会了六个月,但是我一直认为盖瑞死于一场火灾,没有理由去找他。” “没错,但是当你和蒙特·斯坎伦谈过以后,你去了。” “是的,”他说,“这是我调查的第一件事。” “然后你发现在盖瑞被谋杀的前后,他已经消失了。” “对的。” “所以你起了疑心。” “有一点。” “你可能,我不太确定,查了他大学时的档案,甚至是中学时的记录,还和谢恩的妈妈谈过一次,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你肯下功夫。” 斯考特·邓肯点了点头。 “所以,在你没有碰到我之前,你已经知道杰克就是谢恩·阿尔沃斯。” “是的,我知道。” “你怀疑他杀了你的妹妹,是不是? ” 邓肯笑了,但是仍然有些不高兴。“一个男人曾经和你妹妹约会了半年,分手之后,她就被谋杀了,而且还怀着孕,在这之后,那个男人换了名字,消失了整整15年,”他耸了耸肩,“你会怎么想? ” 格雷斯点了点头:“你跟我说你喜欢捅马蜂窝,就是这样推动事情的发展吗? ” “是的。” “但是你知道不能直接向杰克问你妹妹的事,因为你没有证据。” “又说对了。” “所以,你就捅了马蜂窝。” 一阵沉默。 “我已经和照相馆的‘毛球’确认过了。”格雷斯说道。 “哈,你给了他多少钱? ” “一千美金。” 邓肯不屑地说:“我付了他500 块。” “让他把那张照片放到我的信封里? ” “是的。” 一首歌结束了,阿罗乐队换了一首歌,好像唱的是“风中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很稚嫩,但是却很有潜力。 “你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去怀疑科拉而不再去纠缠那小子? ” “是的。” “你坚持让我去见谢恩·阿尔沃斯的母亲,你想看看她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 “更加捅了马蜂窝,”邓肯点了点头说,“你注意到她看艾玛与马克思时的眼神了吗? ” 现在格雷斯明白了,但是当时她根本没有感觉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住在杰克上班路上的一个公寓里,当然现在她都明白了。“因为你是被迫辞职,所以没有了FBI 的监视权,这样你就雇佣了一个私家侦探,这个侦探又找到了洛基·康威尔,你还在我的家里装了摄像头,你想看看我丈夫的反应如何? ” “很正确。” 格雷斯想了想说:“你知道吗,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很多人因此丧了命。” “我只是想调查我妹妹的死因,你别指望我会道歉。” 谴责,这是格雷斯唯一可以想到的词,它的影响太大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不可能,我根本无法相信你。” “你说过,我们有暂时的联盟。” 他看了看格雷斯,眼睛露出一丝灰暗:“那是谎言,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联盟。” 她站了起来,把音量关小。 “格雷斯,难道你不记得那次踩踏事件了? ” “这很正常,”她说道,“不是失忆症什么的,而是当时我的头部受到了重创,处于昏迷状态。” “头部重创?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一切,我已经看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中央公园的晨跑者事件,病人多半记不起以前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吗? ” “那天晚上你怎么会拿到前排的票子? ”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让格雷斯措手不及,她拼命地在邓肯的脸上寻找答案,但是上面什么也没有:“怎么了? ” “莱恩- 维斯帕的票子是他爸爸花了400 美元买到的,阿罗乐队成员的票子是吉米送的,要想得到前排的票子只有两种方式,要么花上一大笔钱,要么你认识什么人。”邓肯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格雷斯,你是怎么得到前排的票? ” “我的男朋友买的票。” “应该是托德吧,那个自从你住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家伙? ” “是的。” “你确认吗? 但是以前你说记不起来了。” 格雷斯的嘴长得很大,邓肯的身体又往前探了探。 “格雷斯,我找过托德,那个晚上他没有去演唱会。” 格雷斯感到胸口有些发闷,身体已经变得发凉。 “托德没有到医院看你是因为你们早在演唱会的前两天分手了,他也感到很奇怪,格雷斯,你想起这些了吗? 谢恩·阿尔沃斯也是在同一天跟我妹妹分手了,盖瑞根本没有参加那天的演唱会,那么你认为谢恩会带谁去呢? ” 格雷斯浑身颤抖,感到无比的恐惧:“我不明白。” 他拿出了那张照片:“这是我放到你口袋里那张照片的原件,我妹妹在后面写上了日期,这张照片就在演唱会前一天拍的。” 格雷斯摇了摇头。 “最右边的那个神秘女人,我们都看不太清,你认为是桑德拉·库娃,但是,有可能就是一一就是你。” “不——” “还有,就在我们寻找那个应该负责的人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想,当时分散了保安高登·迈克肯兹注意力的漂亮姑娘是谁? 现在我们知道,那不是我妹妹,也不是希拉·兰伯特,更不是桑德拉·库娃。” 格雷斯拼命地摇着头,但是她的思绪已经漂到了法国的海滩,与杰克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一见钟情,格雷斯也感到好像在哪儿见过他,那种亲切地感觉深深地吸引了她,这种感觉从哪里来? 难道真是——以前就认识,而且是恋人。 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最初的眩晕,牵手时的心动,指尖划过手掌时的失落——“不,”格雷斯更加坚定地说,“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我从来都想不起来。” 斯考特·邓肯点了点头:“也许你是对的。” 他站起身来,把录音带从机器里拿了出来,递给格雷斯:“这些都是我疯狂的推测,我的意思是,也许就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女人,谢恩才没有到后台去,也许是那个女人把他劝说住了,或许他认为留在前排比到后台更重要,也许,三年以后,他会发现当时的决定是多么地英明。” 斯考特·邓肯说完就离开了,格雷斯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最后来到了自己的画室。自从杰克死后,她再也没有画过画,现在她把那盘录音带放到随身听里,摁下了播放键。 在音乐的伴奏下,她又重新拿起画笔画了起来,她想把他画出来,把杰克画出来——不是约翰,也不是谢恩,而是她的杰克。她以为会是浑沌模糊的,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线条流畅,画笔自如,她又重新考虑一下所发生的一切,也许我们对深爱的人不是很了解,但是细想一想,我们可能连自己也不了解。 录音带的曲子结束了,格雷斯换了一面又听了起来,她疯狂地画着,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她顾不上擦试,偶尔瞄了一下表,看来她要停下来了,放学的时间快到了,她要去接孩子,艾玛今天有钢琴课,马克思还要参加橄榄球训练。 格雷斯抓起包,锁上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