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一起生活。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卧室,甚至一直睡在同一张床上,这样她就觉得丈夫还在她的身边。据弗莱迪说,她还睡在她的那边,另一边就那样空着,从来没有让第二个人睡过。即使弗莱迪小时候做恶梦,她也不会让他睡到这一边来的。 吴的手已经碰到门把手了。 洗手间很小,他推断闯入者会从哪个角度攻击自己,吴的口袋里装了一把枪,他在想要不要掏出来,如果闯入者有武器,那就麻烦了。 过于自信了? 也许吧。但是吴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武器。 他扭开门把手,猛地推开了门。 弗莱迪·斯科斯仍然躺在浴缸里,嘴里还是塞着东西,双眼紧闭,吴想弗莱迪可能已经死了。当然只是可能。里面没有其他人,这里根本无处可藏,没有人来救弗莱迪。 吴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目光很自然地落到对面。 那个穿内衣的女人正在对面。 她在自己的家里,站在窗前,正盯着他看呢。 这时候他听到关车门的声音,没有刺耳的警笛声,但是,楼下一辆警车进来了。 查琳妮·斯万一点也不惊讶。 她看过电影,也读过小说。可以说是很多,有时候是为了逃避现实,有时候是自娱自乐,每天都要周而复始地做那些讨厌的家务,那些电影和书籍给她带来了欢乐与启发。曾经有多少次她对着那个皮肤光滑、头发秀丽的女主人公大声叫喊,不要走进那个该死的房子。 但是现在,却轮到了自己。哦,没有别的办法,查琳妮·斯万一点也不想犯错误。 她站在弗莱迪·斯科斯家后门的门口,盯着藏钥匙的石头。她不禁想起了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一种恐惧流遍全身。但是她也不能坐视不管,一定出事了,邻居碰上了麻烦,她不能躲开不管的。 这时她有了主意。 很简单,她把钥匙从石头中拿出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放钥匙的假石头放在明显的位置,因为她想让那个亚洲人看到,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报警。 当那个家伙回来的时候,她拨通了911 报警电话,“有人闯入了我邻居的家。”查琳妮告诉警察。 现在警察真的来了。 一辆警车飞快地驶入了街区,虽然没有拉响警笛,但是速度之快令人瞠目,查琳妮看了看弗莱迪的房子。 那个亚洲人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第十七章 格雷斯盯着新闻的标题:“他被谋杀了吗? ” 科拉点了点头。 “怎么谋杀的? ” “鲍伯·多德在他老婆的面前被人击中了脑袋,那是种黑社会杀人的方式,媒体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凶手被抓到了吗? ” “还没有。” “什么时候被杀的? ” “就在杰克给他打过电话的第5 天。” 科拉向后靠了靠,格雷斯盯着这个日期。 “不可能是杰克。” “嗯。” “绝对不可能,杰克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有出过这个州。” “这是你说的。” “你是什么意思? ” “噢,格雷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也不认为杰克会杀人,但是亲爱的,我们还是仔细分析一下吧。” “分析什么? ” “不要再说什么杰克没有出过这个州之类的话了,新汉普郡离加利福尼亚州不远,开车4 个小时,飞机也只要1 个小时。” 格雷斯揉了揉眼睛。 “还有呢,”科拉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为什么是鲍伯·多德,而不是罗伯特·多德。” “为什么? ” “他是一个记者,鲍伯·多德是他的笔名,用google搜索,有126 条关于他的新闻,在过去的3 年里,他一直为‘新汉普郡邮报’写文章。追悼的文章是这样写的,一个坚韧不拔的记者,以令人惊诧的文章而闻名,但是新汉普郡的流氓却除掉了他,让他永远保持安静。” “你认为这个案子是那样的吗? ” “谁知道呢,但是浏览他写的文章,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事事都要管的记者,你看,什么洗碗机的修理工殴打一位老太太,婚礼摄影师拿着定金溜掉了,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他可能是惹怒了什么人。” 科拉的语气很平稳:“也许是吧。那么你认为他的死与杰克在此之前打电话是一种巧合? ” “不,没有巧合。”格雷斯说道,“等一下。” “你要干什么? ” “那张照片,上面有5 个人的照片,三男两女,很久以前拍的——” 科拉已经开始敲字了:“你认为鲍伯·多德是其中的一位,对吗? ” “这有搜索图片的引擎,对吧? ” “我已经在找了。” 科拉的手指快速飞舞,不停地点击鼠标,结果是关于鲍伯·多德的照片有两个页面、12张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威斯康星州以外的,第二张照片也不是,一直点击到第11张,才找到新汉普郡一次慈善晚会的照片。 鲍伯·多德,新汉普郡邮报的记者,左起第一位。 她们不需要仔细观察就知道鲍伯·多德是一个非裔美国人,而这张神秘照片上的都是白种人。 格雷斯皱了皱眉头:“一定和这张照片有联系。” “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鲍伯·多德的简历,也许他和杰克曾经是大学的校友或者其他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格雷斯与科拉互相看了看,“等一下。”科拉说道。 敲门声继续着,仍然很轻。门外是有门铃的,为什么他不用呢? 一定是知道她有孩子。格雷斯站了起来,科拉紧跟在后。格雷斯先把门外的小灯打开,从玻璃窗向外望去,她应该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但是格雷斯没有,她已经处事不惊了。 “那是谁啊? ”科拉紧张地问道。 “改变我一生的人。”格雷斯平静地说。 她把门打开,吉米·X 站在门口。 吴挤出一丝冷笑。 一定是那个臭女人,当他看到警车的时候,一切的疑惑都解开了。吴很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敢与机智。 没有时同多想了。 现在该怎么办? 杰克·劳森还绑在车里,看到那个藏钥匙的地方就应该意识到有危险,当时应该马上逃开,又犯了一个错误,究竟要犯多少个错误呢? 要把恶果减少至最小,这才是关键。事情已经发生了,吴也没有办法了,他会受伤,也许命也会没有,房子里到处是他的指纹,隔壁的女人可能已经告诉了警察弗莱迪·斯科斯是死是活。 结论是:如果他被抓住了,他又会在监狱待很长的时间。 警车已经在门口了。 这时吴想到了求生的方法,他快速冲到楼下,透过玻璃他已经看到停下来的警车,外面是漆黑一片,但是路灯还是依稀可见的。一个高个子的黑人警察全副武装地走了下来,他正了正警帽,枪别在后面。 好极了。 那个黑人警察还没走到门口,吴就打开了门,微笑地迎了上去:“长官,有什么事吗? ” 警察没有掏出枪,吴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了。这个社区的治安很好,邻里之间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所以这里的警察一辈子也就会碰上几百起盗窃案,这是至多的了,而且多数情况下是报错案了。 “我接到电话,说这里发生了入室抢劫。”警察说道。 吴皱了皱眉头,表现出很疑惑的样子。他向前迈了一步,但是仍然保持一定的距离。要表现出没有威胁的样子,他的脚步故意很慢:“哦,我知道了,我忘记钥匙放在哪里了,可能有人看见我从后门进去了。” “你住在这儿吗? ” “是的,哦,但这不是我的房子,房子的主人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他叫弗莱迪·斯科斯。” 现在,吴又向前迈了一步。 “我明白了,”警察说道,“那斯科斯先生在——” “楼上。” “能让我见一见他吗? ” “当然了,请进。”吴转过身,背对着警察,冲着楼上大声地喊道,“弗莱迪? 弗莱迪? 快下来,警察来了。” 吴根本不用转身就知道那个黑人警察跟在自己的后面,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有5 码,吴走回到屋子里,开着门,让警察不用设防,那个警察果然随他走了进来,红色的工作卡上写着他的名字——理查德。 当他们的距离只有一码的时候,吴猛地转过身。 理查德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已经晚了。吴对着他的肚子猛击了一拳,理查德立刻像折叠椅一样弯了下来,吴又向前挪了一步,他想把理查德弄残,先不杀掉他。 一个警察受伤了,会引起一阵骚动,但是如果他死了,就是天大的事了。 理查德痛得缩成了一团,吴猛踢了他的后腿,迫使他跪了下来,又使用了指压技术,将食指的关节按住理查德头部的两侧,然后插入耳朵软骨下面的穴位,角度一定要对准,力量也要适中,如果用力过度,人会当场死亡。 理查德立刻就翻白眼了,吴见状也停了下来,他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打斗的时间很短,吴从警察的腰带上取下手铐,将他铐在了楼梯上。然后从他的肩上取下无线对讲机。 他看了一眼隔壁的女人,她也正看着吴呢。 她肯定会再次报警的。但是吴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转身去干掉她,她会立刻把门紧锁上,那样吴要花上更长的时间,现在关键的是争取时间,马上离开这儿。他迅速地冲向车库,在上杰克·劳森的车之前,他检查了一下后备箱。 杰克·劳森还在。 吴坐上驾驶位置以后,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查琳妮看到那个警察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 首先,他是单枪匹马,她原以为最少也会来两个警察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但是现在,她认为自己错了。她的报警电话可能是太随便了,应该说看到有人正在受到威胁,情况危急,这样他们才会紧急出动,而且准备充足。刚才警察一定以为她是一个多事的邻居,又蠢又笨,有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要报警。 那个警察的肢体语言也有问题,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房子前,根本没有警惕性。查琳妮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当时在门口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车道上的情形。当那个警察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以后,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想大声喊叫,但问题是,这么做很怪,她家的窗户是去年新装的,只能垂直地打开,并且还要先旋动把手,等她把双保险打开,再转动把手的时候,那个警察已经无影无踪了。再说了,她能喊什么呢?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查琳妮只能静候事态的发展。 马克也在,他在楼下的书房里看YES 频道的“美国人节目。又是一个各自为政的夜晚,他们从来不一起看电视,马克按遥控器的时候就像发疯一样,他们喜欢的节目也不一样,但是说实在的,查琳妮不希望这样。现在她可以在卧室看任何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了,但是马克却躲在书房里,两个人各看各的。查琳妮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这样了。孩子们今天晚上也不在,马克的哥哥带着他们去看电影了,但即使他们在家,也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查琳妮限制他们上网的时间,但是这不可能。在她年轻的时候,和朋友讲电话也是几个小时。现在网络的即时通话更加便捷,天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 这就是查琳妮家的现状,黑暗中四个独立的群体,仅仅是在需要的时候才聚到一起。 她看到斯科斯的车库灯亮了,透过薄薄的蕾丝窗纱,查琳妮看到有人影在晃动。那个人在车库干什么呢? 肯定不会是警察,糟糕。她马上抓起电话,一边拨着911电话,一边往楼下走。 “我刚才打过电话。”查琳妮对911 接线员说。 “什么事? ” “有人非法闯入我邻居的家。” “已经派了一位警官过去了。”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看到那个人要开车离开。” 一阵沉默,查琳妮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笨蛋。 “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看见了什么? ” “好像那个警察受到了攻击,你们的警官,请马上派人来吧。” 查琳妮挂断了电话,她越解释,越感到自己像个傻瓜。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查琳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弗莱迪·斯科斯电子车库门的声音,那个人一定干掉了警察,现在想逃跑。 现在查琳妮真的想做傻事了。 她回想起那些女英雄们,那些脑子进水的傻瓜们,她在问自己,我是不是其中最笨的一个。她犹豫着,在考虑着后果,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会对那些只穿着胸罩和短裤就闯进黑屋子的女英雄们肃然起敬。 现在的情况是:那个亚洲人马上就要逃跑,他害了弗莱迪·斯科斯,又袭击了警察,在更多的警察到来之前,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警察是找不到他的,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他跑掉了,那接下来会怎样呢?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也会猜到是查琳妮报的警,弗莱迪可能已经死了,没准那个警察也活不了了,剩下的证人还有谁呢? 只有查琳妮了。 他一定会再回来找自己的,如果不马上回来,先留着查琳妮,那她也会生活在极度恐惧中。一到夜晚就会焦虑不安,太可怕了。也许她还会在人群中偶然碰到他,也许他会复仇,也许他会对马克和孩子们下手——她要阻止这一切可能的发生,她现在就要采取行动。 怎么办呢? 想方设法阻止他逃跑是对的,但还是尊重现实吧,查琳妮又能做什么呢? 她没有枪,也不能跑到门外从后面袭击他,不,她还不至于这么鲁莽。 查琳妮只能跟踪他了。 表面上听起来很可笑,但仔细想一想,如果他逃跑了,后果是很可怕的,在他被抓到之前,查琳妮可能要处于无尽的恐慌之中。她看过那个人的脸,也和他对视过,她不能在这样极度恐惧的日子里生活。 想到这儿,查琳妮决定开车跟着他,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她也别无选择了。她要尾随着他,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还要带着手机,这样可以及时告诉警方他在哪里。当然她也不能跟得太久,只要警方一追过来,她就可以停下来了。如果现在不行动,她知道会发生什么:警察来了,但是那个亚洲人已经逃掉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坐在行驶的车里,舒舒服服地跟着他,手里拿着电话随时和911 通电话。 这不是比放他走更安全吗? 她跑到楼下。 “查琳妮? ” 是马克。他正站在厨房的水池边吃花生酱饼干。查琳妮停了一下,马克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刹那间,查琳妮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初坠爱河的时候,那时候马克就是这样看她的,只是现在马克有些发胖,也不如以前英俊了,但是那种表情和目光依然没有变。 “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问道。 “我需要——”查琳妮停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我需要马上出去。” 马克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查琳妮马上回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地点是纳什维尔的世纪公园,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马克仍然看着她,这种眼光只有马克才有的,查琳妮不想往外走,真想大哭一场。马克放下了饼干,朝她走了过去。 “我来开车。”马克说道。 第十八章 格雷斯和那个著名的摇滚乐手吉米·X 单独坐在书房兼游戏房里。马克思的游戏机躺在那里,电池盒已经坏掉了,两条胶带粘在上面。旁边有一个游戏软盘,好像是刚刚拿出来的“超级马里奥五代”,用格雷斯不太专业的眼光看,这张游戏盘和一到四代没什么两样。 科拉让两个人单独谈话,自己又回到电脑旁继续作网虫。吉米仍然不说话,他的手搭在腿上,耷拉着脑袋,这让格雷斯想起了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她恢复知觉后不久的病房里。 吉米想先开口说话,这一点格雷斯看出来了。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对吉米说的。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他说道。 “我想你今天晚上有演出吧。” “已经结束了。” “很早嘛。”格雷斯说道。 “一般情况下都是九点结束,主办方希望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吉米耸了耸肩膀:“我一直都知道的。” “这是什么意思? ” 吉米没有回答,格雷斯也没有追问。有那么几秒钟,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不知道怎么开始,”吉米说道,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你有点瘸。” “这个开场白很好。”格雷斯说道。 他挤出一丝微笑。 “是的,我瘸了。” “我感到很抱歉。” “我已经都忘了。” 吉米阴沉着脸,他的头刚刚抬起来,却好像受到了批评一样又重新低了下去。 吉米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那头招牌金发已经不见了,不知是基因发生了改变,还是故意变的。他明显地老了,那种年少的英姿飒爽已经没有了,格雷斯在想自己是否也是如此。 “那天晚上我失去了一切,”他开始说话了。然后又停下来摇了摇头,“这不是全部,我今天到这里不是乞求你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