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到弗莱迪家的后门时,才意识到他的房子是多么的破旧不堪,外墙的漆已经脱落,花园也是杂草丛生,小路砖缝中冒出的野草已经碍着你的步伐。她回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她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它。好像也很破旧。 她站在弗莱迪家的后门前。 现在该怎么办呢? 傻瓜,敲门啊。 她先是轻轻地敲了儿下,没有人应答。然后她又重重地敲几下,还是没有回音。最后索性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好像这样就能听到呼救声。 还是没有声音。 屋里的窗帘都是拉下的,但是还有些没有完全拉下来,从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些东西。客厅有一张绿颜色的旧沙发,破得就像要融化掉了一一样。 角落里有一个旧的躺椅,电视是新的,墙上有很多老油画,钢琴』二放着几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结婚照,应该是弗莱迪父母的,还有一张是新郎穿着军装的照片,很帅。接下来是帅哥怀里抱着孩子.满脸微笑。剩下的照片,那个帅哥就不见了,只有弗莱迪自己,或者是和他妈妈在一起。 房间是没得说,很整齐。尽管随着时问的流逝,这里的一切还是摆放整齐,安然无恙。在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很多照片,但是这里少了一些生气,查琳妮感到很奇怪。 她来到了车库,后面有一扇窗。一个帘予随意地挂在哪儿。她踮起脚,辩命地往里看,双手紧紧地抓住窗框,木头的窗框已经腐烂,上面的油漆像头皮一样散落。 看到了。还有一辆车。 确切地说,还称不上是车。一辆福特风之星,如果你住在这个小镇,你会知道每一种车型。 弗莱迪·斯科斯根本没有这样的车。 也许是那个亚洲人的,对,这样才能说得通。 她还是很纳闷。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查琳妮看着自己的脚琢磨起来,其实在没有进来之前,她就有了主意,尽管她知道窥视别人的隐私很不道德。 那块石头。 还在那儿,原来是放在种菜的院子里的,她曾经看到弗莱迪用过一次,那不是一块真石头,那里面藏着钥匙的。现在盗窃犯也经常在行窃前翻翻门口的垫子。 查琳妮弯下腰,拿起石头.翻开来之后从里面拿出了钥匙,现在钥匙就在她的手里,阳光一照还闪闪发光。 现在没有退路了,也不能往后退了。 她朝着后门走去。 第十四章 格拉姆的脸上仍然带着鳄鱼般的微笑,他给格雷斯打开了车门。卡尔·维斯帕也随着格雷斯走出了豪华轿车。巨大的灯箱广告上写着格雷斯从来没有听说的教会名称,根据上面的信息,这个地方好像叫“上帝之家”,如果真是那样,上帝应该创造出更漂亮的建筑,这里的建筑就和高速公路两旁的大型百货公司一样华丽庸俗。 室内的装修更加差劲,真是让格雷斯开了眼界。墙上的挂毯是闪亮的大红色,就是超市女孩嘴上的唇膏颜色。壁纸的颜色暗了一些,但也是血红色,金丝绒上铺满了数以百计的小星星和十字架。这种陈列让格雷斯感到头晕目眩,在这个所谓的教堂里,摆放了很多长凳,而不是椅子,看上去就不舒服。但是也许站着会更令人兴奋,格雷斯甚至想到,所有的宗教仪式都是让人站着,可能是怕人睡着吧。 格雷斯一踏进这个教堂,心就怦怦直跳。 圣坛用绿色和金色装扮起来,好像拉拉队队服的颜色。格雷斯正在搜寻戴着假发的教士,但是一个也没找到,那个“尖叫”乐队已经准备好了,卡尔·维斯帕站在格雷斯的前面,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舞台。 “这是你的教堂吗? ”格雷斯问道。 卡尔微微笑了一下:“不是。” “我想你不会是什么乐队的粉丝吧。” 维斯帕没有做声:“让我们往前一点,靠近舞台吧。” 格拉姆走在前面,里面的保安看到他过来,立刻闪开一条通路,好像他有毒一样。 “要演什么吗? ”格雷斯问道。 维斯帕下了几节台阶,当他们走到前面的时候,在教堂里应该是很好的位置,格雷斯四下里看了看,这里已经是一个环形剧院了,舞台在中间,周围被观众环绕着。格雷斯感到喉咙发紧。 披着宗教的外衣,实际上是一个摇滚乐团的演唱会。 维斯帕拉了拉格雷斯的手:“你还好吧。” 格雷斯知道自己很不舒服,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这种大型演唱会来了,15年前,她非常喜欢这种演唱会,还记得她上高中的时候,布鲁斯和E 乐队在“集会中心公园”演出,当时她就感到狂热的摇滚与宗教仪式的差别不大。当时布鲁斯演奏的是“穿越河流”与“生死一刻”,都是格雷斯喜欢的曲子,她用脚打着拍子,紧闭双眼,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她完全投入进去了,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就像电视里的信徒一样,在宗教仪式中狂乱不已。 格雷斯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想再经历这种感觉。 她把手从维斯帕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维斯帕好像很理解,点了点头,轻声地说:“跟我来。”格雷斯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后面,自己的跛脚好像更加明显了,她的脚在颤抖,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清楚巨大的场地不会让她紧张,但是挤满了人,会让她感到不安。还好,现在的人还不是很多,但是她的想象力很丰富,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假想的烦躁空间。 这时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有人在试音。 “这是要干什么? ”她问维斯帕。 他的表情凝重,向左边走去,格雷斯只好跟在后面,舞台旁边的告示写着这个乐团要进行为期三周的巡回演出,还有“上帝的声音就在他的MP3 里。” 乐队的成员都上台进行试音,他们聚在舞台的中央,进行简短的沟通。 当他们唱起来的时候,格雷斯感到很惊讶,他们的声音甜美极了。歌词也很美妙,都是广阔的天空和舒展的翅膀,人听了会感到很舒服。 主唱是个女的,她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扎成一绺一绺的,目光投向了天空。她看起来只有14岁。一个吉他手站在她的右面,他是那种重金属的感觉,右手臂上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纹身,他拼命地弹奏着,好像要把琴弦拨断一样。 当音乐变得舒缓起来,卡尔·维斯帕说道:“这首歌是道格拉斯·邦迪和麦迪逊·西琳格共同写的。” 格雷斯耸了耸肩。 “道格拉斯·邦迪谱曲,麦迪逊·西琳格填词。” “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道格拉斯·邦迪正在敲鼓。” 他们又换到另一个位置,这样看得更清楚一些,音乐渐渐响起,他们就坐在扬声器的旁边,欣赏着美妙的乐章。道格拉斯·邦迪作为鼓手,躲在后面。格雷斯又往前挪了挪,想看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他不停地击打着乐豉,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很平和。他看起来要比其他乐队成员的年纪大,但是头发梳得很整齐,脸刮得也很干净,还戴了一幅传统摇滚乐手的黑墨镜。 格雷斯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想回家。” “是不是他? ” “我要回家。” 鼓手仍然在忘情的演奏,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当他转过身,与格雷斯的目光正好碰到一起,这下格雷斯更加确认他足准了。 吉米·X 。 她再也不能待下去了,拖着瘸腿拼命地朝出口奔去。音乐在身后跟着她的脚步。 “格雷斯? ” 维斯帕在后面喊她,她根本不去理会,终于冲出了紧急出口的大门,顿时一股冷空气向她袭来,她深深吸了一口,好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格拉姆正在门外等着她,好像知道她要从这个门出来似的,他正朝着格雷斯微笑。 卡尔·维斯帕也跟着出来了:“是他,对不对? ” “那又怎么样? ” “怎么样? ”维斯帕很惊讶地说,“他也是有罪的,应该受到惩罚——” “我要回家了。” 格雷斯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现在格雷斯觉得给维斯帕打电话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她活了下来,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尽管现在还是有些跛脚,偶尔会在恶梦中惊醒,但是她还是幸福的,她已经慢慢地把那件事忘掉了。然而那些父母却没有,从她第一天看见他们,那种从眼神巾流露出的绝望一直没有消退,痛苦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问的流逝而减弱。现在卡尔·维斯帕的眼睛里,也有这种神情。 “求求你了,”格雷斯痛苦地说道,“让我回家吧。” 第十五章 吴发现藏钥匙的石头空了。 在后院门口的小路上,那块石头被翻了过来,像一只死螃蟹躺在那里,壳也被掀开了,他记得第一次经历房子被强行打开,是他六岁那年。当时一群野蛮人强行闯入他的家,那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窝棚,强行把她的妈妈拖了出来,两天以后,吴找到了妈妈,可她已经死了,被挂在一棵树上,没有人敢把她放下来,只有鸟儿与她做伴。 他的妈妈是被迫害致死的,有人诬陷她是间谍,这就是背叛他们的下场。 没有人敢收养六岁的埃里克,也没有孤儿院能收留他,埃里克突然成为国家的敌人,于是他四处流浪。睡在外面,吃着垃圾,居然活了下来。13岁的时候,因为偷东西而被抓到监狱,监狱长是个坏家伙,看吴是个有潜力的孩子,就利用他,吴的厄运也就开始了。 吴弯下腰捡起那块石头。 有人进了屋子。 他向隔壁看了看,一定那个女人,那个喜欢朝窗外看的女人,他一定知道弗莱迪放钥匙的地方。 现在他有两种选择。 一种选择就是马上离开。 杰克·劳森还在车上,吴呵以开着这辆车离开,然后再偷一辆车脱身,住在其他的地方也可以。 问题是:那个房子里到处都是吴的指纹,还有严重受伤的弗莱迪。斯科斯,也许现在已经死了,那个穿着内衣的女人,电可能会认出他,吴刚刚从监狱出来,现在还处于保释期,警方怀疑他犯有重罪,但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先把他放出来,作为交换条件的是他必须提供有用的证词。他在纽约的维登监狱蹲过很长时间,与他原来蹲过的监狱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四星级的度假酒店。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回去。 不,这个选择行不通,只能选择第二个办法了。 吴悄悄地打开门,溜了进去。 坐回到豪华轿车里,格雷斯和维斯帕都没有说话。 格雷斯想起上一次见到吉米·X 的情景,那是15年前在医院里,他被迫到医院去看望格雷斯,他的经纪人还安排了拍照,但是他根本不看格雷斯一眼,更别说跟她说句话了。他只是站在格雷斯的床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耷拉着脑袋,好像小孩子等待老师批评似的。格雷斯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把花递给格雷斯,一个人走了出去。 吉米·X 也因此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悄然离开了。有人说他去了斐济的一个私人小岛,现在,15年以后,他又回到了新泽西,在一个基督教乐队担当鼓手。 当车子开进格雷斯家的街道,维斯帕开了口:“现在好些了吗? ” 格雷斯看了看窗外,“吉米·X 没有开枪。” “我知道。” “那你还想对他怎么样? ” “他从来没有道过歉。” “道歉就可以了吗? ” 他想了想说:“有一个男孩子幸存了下来,你还记得他吗? 大卫·瑞德。” “是的。” “他站在莱恩的旁边,两个人紧紧挨着,但是当混乱发生的时候,瑞德踩到了某个人的肩膀,然后跳到了舞台上。” “我知道。” “你还记得他的父母是怎么说的吗? ” 她记得,但是没有说出口。 “是耶稣举起了我的儿子,上帝保佑了他。”维斯帕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但是格雷斯却从中听到了愤怒,“瑞德两口子祈祷了,他们的祈祷得到了上帝的回应,他们说这是奇迹,上帝偏爱他们的儿子,可是不停地这么说,难道我们的祈祷就不起作用,上帝就不保佑我们的孩子了吗? ” 又是一阵沉默,格雷斯想告诉他那天死了很多人,很多人的父母也都祈祷了,但是上帝是公平的,维斯帕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这对他一点安慰也没有。 当车子开进格雷斯家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厨房窗户上映出科拉和两个孩子的侧影,维斯帕说:“我想帮助你找到丈夫。” “我不知道你能做些什么? ” “不要奇怪,”他说,“你有我的电话号码,不论何时需要我,都要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时间,我都不会介意,我会一直支持你。” 格拉姆打开车门,维斯帕把她送到门口。 “再联系。”维斯帕说道。 “谢谢。” “我可以派格拉姆守候在这儿。” 她看了看格拉姆,他正朝格雷斯微笑。 “我想不必了。” “不用客气。”他说。 “不,真的不用了。非常感谢。” 维斯帕想了想说:“好吧,如果你改变了主意——” “我会通知你的。” 维斯帕转身离开了,格雷斯目送他回到车前。一直以来,格雷斯认为自己很聪明,可以和魔鬼打交道,但是这次她错了。格拉姆打开了车门,不一会儿,豪华轿车消失在夜幕之中。格雷斯原本以为自己很会看人,但是卡尔·维斯帕却让她改变了想法,她从来没有在维斯帕的身上看到一丝的邪恶,但是她知道,邪恶就在他的身上。 邪恶,真正的邪恶,就是这样的。 科拉正在厨房收拾东西,看到格雷斯过来,就趴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想去接收一下邮件,看看有没有回复。” 格雷斯点了点头,她正在辅导艾玛做作业,她的女儿穿着一套篮球运动服,自称是鲍伯,也想成为一名运动员,格雷斯不知对此应该抱何态度,但是她想总比女儿去看那些污七八糟的杂志或者被那些男孩乐队引诱要好一些。 兰玛小姐是艾玛的年轻老师,现在正在教学生乘法的九九表,他们已经学到六了,于是格雷斯就考了考艾玛,六乘以七等于多少,但是艾玛愣在那儿想了很久。 “你应该背下来的。”格雷斯说道。 “为什么,我可以慢慢算出来的。” “如果你背下来,以后你再算多位数字的乘法就会很快了。” “但是兰玛小姐没有让我们背这个呀。” “你应该背下来。” “但是兰玛小姐--” “六乘以七等于多少? ” 就这样两个人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马克思正在找放到“神秘盒子”的东西,这是一个游戏,你放到里面一件东西,比如你放进去一个冰球,然后给出三条线索,让幼儿园的小朋友猜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线索一,这个东西是黑色的;线索二,在运动中使用的;线索三,冰。就是这样玩的。 科拉从电脑边走了过来,摇了摇头,一封邮件也没有。她打开了一瓶白葡萄酒,砰的一声打开了瓶盖,这是澳大利亚的一种物美价廉的酒。格雷斯这边把孩子们哄上了床。 “爸爸去哪里了? ”马克思问道。 艾玛在旁边叫着:“我写了关于曲棍球的诗。” 格雷斯敷衍着说杰克要加班,孩子们看起来很失望。 “我也很喜欢听你朗读诗啊。”格雷斯说道。 艾玛很不情愿地掏出她的笔记本,“曲棍球杆,曲棍球杆。 你是否喜欢把分加? 当你射进一个球,是否还要继续进? ” 艾玛读完以后,抬头看了看妈妈,格雷斯拍手称好,但是她不会像杰克那样表现出自己的热情.她亲吻了两个孩子,说声晚安以后,直接来到楼下。 她和科拉开始喝酒,她十分想念杰克,尽管他离开还不到24个小时,以前他出差的时候时间要比这长多了,但是现在,格雷斯感到整个家都要塌下来一样,她似乎觉得要永远地失去什么。杰克的出走已经在她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两个人不停地喝着。格雷斯想到了两个孩子,想到了自己的一生,想到了没有杰克的生活,想到了为保护孩子而牺牲一切。如果找不到杰克,可能会毁了格雷斯的生活,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要学会忍受这一切。她的痛苦不能带给楼上的两个孩子,她现在还可以清醒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照片。 科拉靠近了她:“他是个好男人。” “是的。” “你还好吧。” “酒有些喝多了。” “喝得还不够,我问你,那个土匪把你带到哪儿去了? ” “去看一个基督教乐团的演唱会。” “是第一次约会吗? ” “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我要听一听了。” 但是格雷斯摇了摇头,她不想再提起那个吉米。x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 ”科拉问道。 “也许杰克不止打了一个电话。” “你的意思是,除了给她姐姐打的那个电话以外? ” “是这样的。” 科拉点了点头:“你有网上账户吗? ” “美国在线上有。” “不是的,我是说你的电话账单。” “那还没有。” “现在还有像你这么落伍的。”科拉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了,酒精让两个人都觉得很温暖,“你长途电话用的哪家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