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答案会是什么呢? 回过头来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一张老照片,也许是杰克的,突然跑到了她的照片口袋。真是很奇怪,那个女孩子被划掉的样子,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然后,杰克没有和自己打招呼就深更半夜地跑了出去,究竟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照片令他不安,他才跑了出去,关掉手机,把自己关在一家酒吧里,或许在丹的家,整个事情也可能是一个玩笑。 是的,只是一个玩笑,格雷斯这样想着。 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她试着给整个事情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越想越令她感到不安。 格雷斯用鼠标点了那个女孩子的脸,那个一直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丈夫的女人,把她放大拉长以便看得更清楚。她先看她的脸,盯了一会儿,她感到头皮发麻,格雷斯一动不动,一直看着她的脸,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知道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或是以何种方式,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格雷斯好像见过这个女孩子。 第四章 洛基·康威尔在劳森家附近等候着。 他尽量在这辆1989年的丰田赛里卡车里坐得舒服些,但几乎不可能。 洛基在这辆巴掌大的车里显然是太庞大了,他猛力拉着座椅调节杆,差点把它拔了出来,但是座椅纹丝不动,没有办法,他只能挤在座位里,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洛基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他做了两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为了给假释警官看的稳定工作,在百威啤酒厂的生产线每天工作十小时,第二份工作是坐在这辆该死的车里盯着这幢房子,当然这是不合法的。 突然一声巨响让他清醒了起来,他拿起望远镜,该死,有人启动了迷你车,他仔细看了看,是杰克·劳森准备出门,他放下望远镜,启动汽车,马上跟了上去。 洛基需要两份工作是因为他急需钱,而且需要很多。他的前妻,洛琳表示要和他重修旧好,但是仍然没有下定决心。洛基知道,钱可以增加他的魅力,他深爱着洛琳,想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已经浪费了洛琳很多美好时光,如果能用拼命工作来弥补,他很愿意,很愿意为此而振作起来。 过去的洛基不是这样的,他曾是“西田高中”的一名后卫,宾州的乔·帕特诺曾招他人队并把他培养成为一名出色的后卫,洛基身高一米九五,体重两百四十多斤,天生就有一种进攻的勇气,这使他在四年的训练生涯中一直是出类拔萃的。他在十大高校球队联盟中打了两年球,在第八个赛程中,圣路易公牛队选中了他。 有一段时间,洛基感到上帝为自己设计好了一切,他的名字是父母起的,1976年夏天,怀孕的母亲看了电影《洛基》,希望生一个像洛基一样强壮而且能打架的孩子,果然如此,他进了橄榄球队并且很出色,他还碰到了洛琳,一个漂亮得可以引起交通堵塞甚至让车辆倒行的姑娘,在他大三的时候就勾引了她,两个人迅速坠入爱河,生活如此美妙。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洛基是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但是和职业选手还是有很大差别,在公牛队里,他们欣赏他的凶猛,喜欢他的敬业精神,有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打好球,但是他们不敢恭维他的速度,在今天的比赛中,强调的是传球,洛基在这方面显然是不够的。这是他们讲的,洛基从来不服输,他开始吃更多富含胆固醇的食品,虽然有了一些效果,但是仍然不够冲锋陷阵,他为公牛队只打了一个赛季,第二年就被开掉了。 但是他的梦想并没有破灭,洛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一直按照运动员的饮食标准来吃东西,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绝望让他丧失了信心,他不再担心饮食过量,而一味想让自己的块头大起来,他的心情糟透了,在失望和毒品的双重作用下,他整个人的精神垮掉了。 为了维持生计,洛基参加了终极搏斗联盟,那是一种可怕的比赛,真实、血腥、没有限制的搏斗。但是洛基却很擅长,他的块头大,又是一个天生的斗士,他的耐力极强,知道如何消耗对手的体力。 最终,这种暴力比赛超出了人们的忍受程度,州政府正式宣布这种比赛是违法行为,一些人开始到日本继续搏斗,因为只有那里还是合法的,洛基猜想那里的人一定有超乎寻常的忍受度,但是他没有去,洛基仍然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挤入国家队,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块头再大一些,力量更猛烈一些,速度再快一些。 杰克·劳森的迷你车驶进了17大道,洛基的目的非常明确:跟踪杰克,记下他去了哪些地方,和谁说了话,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千万不能惊动他,洛基只是观察,仅此而已。 不错,这个钱赚得还容易些。 两年前,洛基卷入了一场酒吧斗殴事件,是那种典型的群架。有几个家伙长时间地盯着洛琳看,他问他们在看什么,一个家伙回答说“没什么”,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洛基被激怒了,他狠狠地教训了那些家伙一顿,自己也因为打人而受到了起诉,他在监狱待了三个月,现在仍处在保释阶段,洛琳认为他很失败就离开了他。 现在他很想让洛琳回心转意。 洛基戒了毒,梦想虽然破灭了,但是他也意识到回国家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洛基还是有天分的,他会成为一名很好的教练,他知道如何激发队员们的斗志,他的一位朋友介绍他到母校西田高中去工作,如果洛基能够把他的犯罪记录销掉,他还可以成为后卫的助理教练,洛琳也能在这里谋得一份辅导员的工作,一切都在进行中。 他们只是需要一点启动资金。 洛基的赛里卡与劳森的迷你车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从不担心会被发现,因为杰克·劳森是个外行,他感觉不到自己被跟踪,这是洛基的老板告诉他的。 劳森穿过了纽约市的边境向北开出去,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洛基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汇报,但是好像时机还不成熟,没有什么可以汇报的,这个人只是在开车,洛基跟在后面,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洛基感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妈的,他真希望地方再大一点,他可以伸伸腿。 半个小时过去了,劳森来到伍德贝利商场,这是一家大型的特价商品购物中心,现在商场已经关门了,迷你车停在路旁一个安静的地方,洛基减慢了跟踪速度,因为如果这个时候他跟了上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洛基在右面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关掉车灯,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 杰克·劳森把迷你车停了下来,洛基看他走了出来,在不远处还有一辆车,一定是劳森的女朋友,但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约会地点,杰克朝两边看了看,然后径直向丛林走去,该死的,洛基不得不下车步行跟踪了。 他放下望远镜悄悄地下了车,仍然距离劳森有七、八十码,洛基不想离得太近,他蹲下身来,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劳森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那是什么东西?洛基把望远镜转向右边,一个人站在劳森左面。洛基仔细一看,那个人穿着军装,个子不高,但是很结实,活脱一个正方形,好像工厂加工出来的一样。这个家伙好像是中国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 足足几秒钟过去了,他们一言没发。 中国人模样的家伙把手放到了劳森的肩膀上,轻柔地,好似情人的抚摸。起先,洛基以为他们是同性恋,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杰克·劳森好像断了线的玩偶一样瘫倒在地。 洛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家伙看了看地上的杰克,弯腰将他提起,天哪,就抓住了劳森的脖子,好像提起一个玩偶。 哦,该死,洛基想,我应该早些打电话报告。 那个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劳森拖到车前,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起来,好像拉起一只手提箱。洛基想打电话,但是发现手机落在了车里。 这个家伙开的是一辆本田雅格,新泽西州的牌照,洛基试着记下了车牌号,他看着那个家伙打开了后备箱,像扔一袋衣服一样把劳森丢了进去。 哦,天哪,现在该怎么办? 洛基的任务很明确,不要卷入,他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很多次了,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参与,只能观察。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要继续跟踪下去吗? 哦,没有别的办法了,杰克·劳森在车上,尽管他不认识劳森,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跟踪他,他只知道有人雇他跟踪劳森,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他的老婆怀疑他有外遇了,雇他来找到丈夫不忠的证据,但眼下这是——劳森遭到了袭击,他被像成龙一样结实的人锁到了后备箱里,正在无助地呼喊,洛基能坐视不管吗? 不会的。 无论洛基以前做过什么,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他错过了这个中国人模样的家伙,如果后备箱的氧气不够了,如果劳森伤得很重,快要死了,那该怎么办呢? 洛基必须要做点什么。 应该报警吗? 那个家伙把后备箱的门重重的关上了,他坐到了车前。 来不及打电话了,他现在就要跟上。 洛基身高一米九五,是个二百多斤的结实汉子,又是专业的斗士,不是花拳绣腿的拳击手,也不是只会表演的摔跤手,他是一个真正的攻击手,尽管没有枪,他还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 洛基迅速地朝那辆车跑去。 “嘿,”洛基喊道,“说你呢,赶快停下来。” 洛基跑近了才看清那个家伙看起来就像个孩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盯着洛基跑过来,他没有动,也没有想要钻进车里马上离开,他耐心地等在那里。 “嗨! ” 那个家伙还是一动不动。 洛基在他面前一公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洛基不喜欢他的样子,他打橄榄球的时候也碰到过真正的硬汉,在“终极搏斗”中也经历过残酷的格斗,他对视过各种凶狠的眼神,但都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神没有生气,像岩石一般,没有恐惧,没有怜悯,也没有缘由。 “我能帮你什么吗? ”那个家伙问道。 “我看到了,把那个人从车里放出来。” 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随后他转向后备箱,洛基也跟着看过去,这时埃里克·吴开始攻击了。 洛基根本没有看到那一下攻击,吴猛地蹲下身,绷紧大腿,挥拳冲向洛基的腰部,洛基以前也受到过这样的攻击,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厉害,这一拳应该是两倍这个家伙的人挥出的,这一拳像铁锤一般重重地砸在洛基的身上。 洛基虽然还站得住,但是已经气喘吁吁了,吴又向前一步,挥拳冲向洛基的肝脏处,像烤肉叉子插进体内一样,钻心的疼痛遍布周身。 洛基的嘴大张着,但是却叫不出来,他随即倒在了地上,吴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洛基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埃里克·吴的脸,平静而安详,他把手伸到了洛基的胸腔。 洛基在最后那一刻想到了洛琳。 第五章 格雷斯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她坐了起来,走廊的灯仍然亮着,一个人影在门口站着,但那不是杰克。 她醒了,仍然喘着粗气,她知道这是一个噩梦,以前也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尽管每次时间不长,她想也许是纪念日快到了。 她尽量恢复平静,但是没有用,这样的梦开始和结束都是一样的,就是中间有些变化。 在梦中,格雷斯回到了过去波斯顿的公园里,舞台就在她的正前方,还有一些铁栅栏,短短的,到腰这里,像锁自行车的栏杆,她靠在上面。 扬声器里传出“淡淡的墨迹”这首歌,但这不可能,因为演唱会还没开始,“淡淡的墨迹”是吉米·x 乐队的主打歌,也是年度最畅销的单曲,你会在广播中经常听到,现在将要现场演唱了,不是录音的。如果梦就像电影一样,“淡淡的墨迹”就是背景音乐。 那时她的男朋友是托德·伍德克洛夫,当时他站在格雷斯的旁边吗? 有时候她会梦到牵着他的手,尽管两人从来不牵手。突然,有些不对头,他的手从格雷斯的手中滑开,她感到无比伤心。现实生活中,托德会在她的旁边,在梦中,只是偶然出现。这一次,他没有在那儿,托德逃跑了,她从来没有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责备托德,当时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使格雷斯生病住院他也没有去看过她,格雷斯仍然没有说什么,他们是大学校园里的恋人,并不是心心相印的真正爱情,谁想接受一个在医院疗伤的女朋友,谁不想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朋友分手,最好的方法就是随她去吧。 在梦中,格雷斯知道悲剧就要发生,但是她也无能为力,梦本身不会提醒你跑开的,她经常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梦不就是那样吗? 尽管你有预感,但你还是如此的微弱,也许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时问。在梦里,悲剧是在瞬间发生的,在现实生活中,根据目击者的证词,格雷斯与其他人站在舞台前足足有四个多小时。 人群的情绪由兴奋转变成焦急,甚至有些敌意。吉米·x 的真名是詹姆斯·塞维尔·法名顿,是一个有着耀眼头发的性感摇滚歌星,本应该在晚上8 :30出场的,没有人指望能在9 点之前看到他,但是现在已经是12点多了,他还没有出现,起初,人们只是热烈地呼唤着吉米的名字,现在却变成嘘声一片,包括格雷斯在内的一万六千名观众,很幸运地能够得到一个位置,现在也站起身来,要求立即演出。十分钟过后,扬声器终于有了反应,人们又恢复了开始时候的狂热。 但是扬声器里传出的并非是介绍乐队的声音,而是宣布今晚的表演至少还要推迟一个小时,没有任何的解释与道歉,没有人动,沉默笼罩了整个会场。 这就是梦开始的地方,就像灾难前的一段沉寂,格雷斯又站在了那里。 当时她多大了,好像是21岁,但是在梦里好像要大一些,好像已经嫁给了杰克,已经是艾玛与马克思的妈妈,但仍然参加大学高年级组织的演唱会,这也许就是梦,会把梦中的事情叠加在真实的生活之上。 这些梦来源于她的潜意识吗? 或者来源于悲剧后的报道,格雷斯也不知道,很长时间以来,她猜测是二者的结合。梦境经常打开记忆的闸门,不是吗? 当她醒来以后,丝毫想不起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那晚之前的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她所能记起来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五天前准备政治考试,据医生讲,受到头部重创后都是这样,但下意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梦有时是真实的记忆,有时是想象,多数情况下,是二者的结合。 不管怎样,是记忆也好,是报道也好,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开了枪,接着又是一枪。 在那个时候,人们入场时没有经过电子仪器的检查,任何人都有可能带枪的,人们惊恐地寻找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一些顽固分子一直在争论哪里的枪声,不管怎样,年轻的观众已经处于发狂的状态了,他们尖叫着,推搡着,拥挤地奔向出口。 还有一些人冲向了舞台。 格雷斯站在错误的位置上,她的腰被铁栅栏刺穿,动弹不得,人群涌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后来格雷斯才知道,他叫莱恩·维斯帕,还不到十九岁,没有及时地把手举起来,他以一个很坏的角度撞到了铁栏杆。 格雷斯看见鲜血从莱恩·维斯帕的嘴里流出来,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也分不清了。栏杆终于被撞翻了,格雷斯摔倒在地板上,她拼命地想站起来,但是尖叫的人群把她踩在脚下。 她知道这部分是真实的,被人踩在脚下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仍然萦绕在心头。 踩压继续着,人们踏过她的身体,她的四肢,被绊倒的人像巨石一样重重地压在她身上,重量在不断地增加,无数的人倒在她的身旁,绝望地挣扎着,叫喊着。 空气里凝聚着混乱与恐惧,格雷斯被埋在了最下面,没有任何光线,由于负重太大,她根本不能动,也不能呼吸,她窒息了,仿佛被埋在了水泥里,又好像在水底喘不过气来。 承受的重量太大了,好像巨人的手压在她的头上,将她的头撕得粉碎。 根本逃脱不了。 只有在梦醒了以后,她才得以逃脱,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现实中,格雷斯四天以后才苏醒过来,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起初,她认为是要参加政治考试的那个早上,医生们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她受了很重的伤,头骨骨折,引起头痛与失忆,她不是健忘,不是记忆被压迫,更不是心理有问题。她的大脑受到了损害,这是常见的脑外伤和失忆症,有的会持续几个小时,有的会持续几天。此外,她的大腿、胫骨、三根肋条都是粉碎性骨折,膝盖骨裂成了两半,还有胯骨也错位了。 止痛药让她有些神志不清,但她还是获知自己是幸运的,18个人在这场踩踏事故中失去了生命,他们从14岁到26岁不等,媒体称之为“波斯顿大屠杀”。 这时走廊的人影说话了:“妈妈? ” 是艾玛,“嗨,我的甜心。” “你刚才在尖叫。” “噢,现在没事了,即使妈妈也会作噩梦的。” 艾玛仍然待在那:“爸爸呢? ” 格雷斯看了看旁边的闹钟,已经是凌晨4 :45分了,她怎么会睡这么长的时间,还以为只有十来分钟呢:“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艾玛没有动地方。 “你怎么了? ”格雷斯问道。 “能陪我一起睡吗? ” 格雷斯今晚做了太多的噩梦,她拉开毯子:“当让可以了,过来吧,宝贝。” 艾玛爬上了床,睡在杰克的位置上,格雷斯给她盖好毯子,并掖了掖被脚,她盯着闹钟看着,当指针从六点五十九分指向七点的时候,她感到了恐惧。 杰克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如果昨天是个平常的夜晚,如果杰克出去的时候告诉她去买东西,如果他在出门之前行为异常,做了一些可笑或者愚蠢的事情,格雷斯早就报警了。 但是昨天晚上就是因为那张照片,他的反映很奇怪,没有打招呼就出艾玛翻了一下身,马克思睡眼朦胧地走了进来,通常是杰克准备早餐的,他总是起得很早。这回格雷斯强打精神起床准备早餐,冲了麦片,扒了一些香蕉,还要准备回答爸爸不在的原因,趁着孩子们吃得正欢的时候,她给杰克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时间太早了。 她匆匆穿上杰克的阿迪达斯运动衫,将两个孩子送到学校班车站,艾玛以前会在上车之前拥抱她,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可是格雷斯想到昨晚艾玛害怕的样子,证明她还是个孩子。马克思拥抱了妈妈一下,但也是敷衍了事,没有热情。他们两个上了车,往里走,车门迅速地关上,好像将他们吞掉了一样。 格雷斯用手遮住了太阳,豫往常一样,她目送汽车消失在不莱登大街。 即使到现在,有时候她还会开车跟在这辆破黄车的后面,确保他们已经平安地到校。 杰克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她回到了家,但是转念一想,她还是钻进自己的车里。格雷斯终于赶上了校车,一直跟到维拉德学校。她拐到了停车场,看着孩子们下车,当艾玛和马克思背着书包出现时,她才感觉到熟悉的欣慰,她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上了楼梯,进了教室。 这时候,格雷斯憋了很长时间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格雷斯原本以为会来两个便衣警察,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一个是年轻英俊的,但是镇上的警察局只派了一个人来,好像与马路上检查超车的警察一样。 他自我介绍是达利警官,但实际上他真的是太年轻了,一张娃娃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他有着运动员一样的身材,短袖衬衫紧紧地裹住他的肌肉。 达利警官说话慢得很,有些让人着急,他那单调的语调,好像在给一年级的学生讲交通安全。 在格雷斯打了非紧急报案电话后的十分钟,达利警官出现了。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亲自到警察局来填表,但是正好达利在她家附近,所以他能马上赶到,格雷斯真够幸运的。 达利拿出一摞纸,放到咖啡桌上,又掏出一支笔,开始问问题了。 “失踪人姓名? ” “约翰·劳森,但是大家都叫他杰克。” 他按照表格一一问下去。 “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 她都报给了他。 “出生地? ” “加利福尼亚的洛杉矶。” 他又问了杰克的身高、体重,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性别( 他真的是这样问的) ,他还问了杰克身上是否有伤疤、标记或者纹身等。最后问了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会去哪,”格雷斯说,“我还想问你呢。” 达利警官点了点头:“我想你的丈夫已经超过独立的年纪了吧。” “什么? ” “他超过十八周岁了吧。” “是的。” “这就麻烦了。” “为什么? ” “我们对失踪人口报告登记的规定变了,就在几周前发生的变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冠冕堂皇地叹了口气:“为了把这些数据输入电脑,失踪人要满足以下条件。”达利警官拿出了另一张纸说,“你的丈夫是残疾人吗? ”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