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当河流绕过陡峭的山岩转弯时,他就爬山。遇到汇入大和的小溪小涧,他就涉水或者游泳。他不止一次踩破河边刚刚结冻的冰,,在冷冽的水流中拼命挣扎。他常常注意有没有人们上岸进入陆地的痕迹。白牙的智慧要高于他的同类的一般水平,但他思维的视野,尚不够宽广。他还想不到迈肯齐河的对岸。他从未考虑到,如果人们转向那一边了呢?当他以后长得更大更聪明、对水路陆路了解更多,具有更为丰富的旅行经验的时候,他也许会像戴或理解这一种可能。但这毕竟是将来的事。然而现在,他只是盲目的奔跑,只是想到自己身在迈肯齐河的这一边。他整夜都在奔跑,黑夜中遇到许多障碍与不幸耽误了他的时间,却不能令他一蹶不振。到次日中午,他已连续跑了三十个小时。他坚强的肉体难以承受,但顽强的意志使他继续奔驰不懈。他有四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饿得软弱无力。反复的浸在冰冷的水里。他美观的皮毛邋遢不堪。他的脚掌也受了伤,淌着血。他开始颇足走路,而且颇得厉害。更加糟糕的是,天色阴暗,开始下起冰冷、潮湿、融化胶黏的雪,遮住了前面的物体,覆盖了地上的不平。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那天夜里,灰海獭计划在打猎的迈肯齐河的彼岸扎营。但是傍晚时分,在边岸上,灰海獭的女人克鲁.库偶然发现一只麋鹿下河喝水。如果不是这只麋鹿下河喝水,如果不是米.沙由于下雪开船走错了路,如果不是克鲁.库看见了麋鹿,灰海獭分厂走运的一枪打死他,灰海獭不会在河的这一边宿营,白牙就会走过去,再继续走下去,以后的全部故事必定会大不相同。白牙将或者死去,或者去投降自己的野生兄弟,并成为其中一员,至死都是一只狼。夜来了,雪下得更密了。白牙一面独自向前蹒跚破行,一面轻轻呜咽。他碰到一条新鲜的踪迹,便急切的哭着从河岸追踪到树林中去。他听见营地的声音,看到燃烧的火焰。克鲁.库在烧饭。灰海獭蹲着,正慢慢嚼一大块生脂肪。营地里有新鲜的肉啊!白牙猜测,必定要挨一挨打。他伏下身来,耸一耸毛,又向前走。他不喜欢而且害怕即将面对的一顿暴打,但他知道,他将拥有火的舒适,人们的保护和狗们的陪伴——购的陪伴固然是仇敌的陪伴,但总还是陪伴,可以满足群居本能的需要。于是。他卑躬屈膝,爬进火光里。灰海獭看到他,停止咀嚼。白牙在卑顺和降服的屈辱中,畏缩的漫漫的匍匐前行,每向前一寸,就更慢、更痛苦。他一直向灰海獭爬去,最后躺在他的脚下,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交给他。因为自己的选择,来到人类的火旁接受统治。白牙瑟瑟的发抖,等待即将受到的惩罚。手在上面动了,他不由自主的缩了下去。然而,那预期的打击并没有落到他身上。他偷偷向上一瞧,灰海獭将那块生脂肪撕成两半,扔给他一块!灰海獭又让给他拿肉,而且在他吃的时候代他防御着别的狗。此后,白牙感恩戴德的满足的躺在灰海獭的脚下,凝视着温暖着他的火堆,眨一眨眼,大一个瞌,才感觉心神安定了下来。明天,他将不再孤单的彷徨在荒凉的森林里,而是同人们一起在营地里。他已经向他们献身投诚,而且现在正倚靠着他们!(13)--- 契约十二月,灰海獭到迈肯齐河上游进行了一次旅行,带着米.沙和克鲁.库。灰海獭的雪橇,上面只套了几只小狗,其实这不过是游戏而已;然而,米.沙非常高兴,觉得自己开始作大人所做的工作了。他在学习如何驾驭、训练狗;小狗们则开始接受缰绳的训练。何况,这部雪橇也装了二百磅左右的行李和食物。白牙知道营地里套着挽具的狗是怎么样辛苦工作的,因此,当挽具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比较心安理得。一只用干苔藓做芯的皮轭涛在他的脖子上,上面两根挽带与一根绕着他的胸与背的皮带连在一起,她就用扣在这上面的一根长绳拉雪橇。他们这组共有七只小狗,其余几只有九、十个月大。白牙只有八个月,每只狗都用一根绳扣在雪橇牵头的一只圆环上,长度各不相同,任何两根绳之间至少要有一只狗那么长的距离。雪橇没有滑板。为防止铲入松软的晶体形状的雪里,赤杨树皮做成的平地雪橇的前端翘起,从而使得雪橇和载物的重量分散到最大的面积上,同样,根据面积越大,重量愈分散的原理,拉绳子的狗也散成扇形,因此,没有哪条狗可以随着别人的足迹走。扇形的另外一个好处是,绳子长度的不同,可以防止后面的狗攻击前面的狗;一只狗想要攻击另一只狗,只能转身来攻击拉短绳子的狗,这样的话,两只狗就会面对面,挑衅者就不会占什么便宜,而且还要面对驾驶人的鞭子。最具特色的优点是,无论哪条狗,想要攻击前面的狗,就必须将雪橇拖得更快,被攻击的狗则可以因此逃得更快,这样,后面的狗永远抓不住前面的狗。他跑得越快,被追的狗也就跑得越快,而且,全部的狗也就跑得越快,雪橇理所当然的也更快起来。就这样,人类运用狡猾的手段,来加强对野兽的主宰。米.沙从父亲的成熟的智慧那里得益匪浅。以前,他见过利.利迫害白牙,但那时利.利是别人的狗,他顶多只敢偷偷的扔一块石头。现在,他用利.利拉最长的绳子作为报复。表面上,利.利成了领袖。很是光彩;事实上,却被剥夺了一切光荣,从小狗群众原来的好汉,一变而为众狗仇视的迫害对象。他拉着那根最长的绳子跑;后面的狗看到的,则是他永远在前面逃跑,是他的蓬松的尾巴与飞驰的后腿。这副模样,当然不如耸立的鬃毛和发光的牙齿那样凶猛吓人。群狗看见他跑,就像跑去追她,并由此感到,好像她在逃避他们——狗的心理生来如此。雪橇启动后,这组小狗就整天的追逐利.利。开始时,由于生气和面子,他喜欢转过身来咬追逐者,然而,这时,米.沙就甩起三十寸长的鹿肠鞭,火辣辣的抽他,逼他掉头再跑。也许利.利有能力对付这群狗,但他对付不了鞭子。因此,只有绷紧长绳,让同伴的牙齿够不着他的肋部。然而,印第安人的心灵深处,还潜伏着一个更狡猾的计划。米.沙为了使其余的小狗有理由无休无止的追逐领导狗,就特别宠爱做领导的狗,造成他们的妒忌与憎恨。米.沙当着众狗的面,单独给利.利肉并保护他吃,使他们在鞭长莫及的地方愤怒欲狂;没有肉吃时,米.沙就将他们远远的赶开,装出给利.利肉吃的样子。白牙老老实实的工作着。在人的统治下,他比其他的狗走路更多。他清清楚楚的指导,违背人的意志有害无益。他没有倚靠同类从而获得伴侣情谊的习惯。何况,杰茜已被忘掉了。他发泄情感的主要途径,是忠诚于自己所献身投靠的人们。因此,他勤勤恳恳的工作,学习并遵守纪律,这些事情做得既忠诚又心甘。白牙不但具有狼与野狗被驯服以后的这些根本的特点,而且超乎寻常。白牙与别的狗之间,也有一种伴侣关系,但那是一种战争与敌人的对立关系。他从没学习过和他们玩儿,当利.利还是小狗的头领的时候,他跟他们交过手,只知道如何战斗,对他们的撕咬回击以百倍的报复。不过现在,利.利除了拉着缰绳在前面逃跑,他已经不是领袖了。在营地时,他总是寸步不离,跟米.沙、灰海獭、或者克鲁.库的身边。他不敢离开人,因为,所有的小狗都将牙齿对准着他,曾经属于白牙的迫害现在降到了他的身上。如果利.利被推翻,白牙很可能成为小狗的领袖。但他过于孤僻,不敢作领袖。他总是打拉车的同伴,要么就不加理睬。他走过来时,他们就让开,即使其中最勇敢的狗,也从来不敢抢吃他的东西。服从强者,压迫弱者,白牙太熟悉这一规律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吃完自己那份食物,接着一声怒吼,一亮牙齿,就将别的狗的粮食抢过来吃。而那只还没有吃完的狗,就只好自认倒霉,去哭诉自己的苦命。同时,时隔不久,总有这条或那条狗奋起抗争,接着又总是很快被镇压下去。白牙一直受这这样的训练。他爱惜并常常为了维护自己鹤立鸡群的孤立势态而战斗,每次战斗都非常短促,对方尚未明白怎么回事,早已被杀得头破血流,几乎不及交锋就败下阵去。他的动作太快了。正如人制定的关于雪橇的严格纪律一样,白牙也维持着与同伴们的一条纪律。他不许他们自由行动,强迫他们永远尊敬他,让他保持孤立状态,在他走到他们中时给她让路,时时刻刻承认他的统治权。如果他们胆敢有诸如硬腿、翻嘴、耸毛此类的神态,他就迅速而残酷的扑上去,用无情教训他们的错误。至于他们之间相互如何,则与他无关,随意去做好了他是一位可怕的暴君,他的统治像钢铁般坚硬。他竭尽全力压迫弱者,但他非常尊敬强者。狼仔时代,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在凶恶的:"荒原“上,为了保全性命而奋斗的无情的经历,深深的影响了他。他也学会了,当比自己较强、优越的力量从一旁经过时,他走得非常之轻。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灰海獭的旅行仍然进行着。由于长时间勤勤恳恳的拉着雪橇走路,白牙的体力增长了,精神好象也更充沛了。渐渐的,他对自己的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认识得更加透彻了,他的结论既凄惨又实际。在他的心目中,世界到处充斥着凶恶野蛮,没有温暖,没有抚爱、亲切,也没有精神的幸福和甜蜜。他对灰海獭毫无感情。是的,他是人,但是最野蛮地人。白牙乐意承认他的统治权,那是以优越的智慧和野蛮的暴力为基础的。在白牙的本性中,有种因素使这种统治成为他的需要,否则,他也会从“荒原”上返回来献身投诚。然而,他天性深处中的另一些素质,还从未被触动过。灰海獭一句和善的话语,手的爱抚,也许可能会触动心灵的深处。但灰海獭既不说话也不抚摸,他没有这样地习惯。他的首要的职责就是野蛮,用野蛮来维护统治,用木棒实施公正,用痛苦来处罚越轨,而作为奖赏的,也只是打而不是和善。因此,白牙根本不知道,人类的手可能带给他某种幸福,他不喜欢人的手,怀疑它们。的确,它们扔给他肉,但更为经常的,却是伤害。对于手,最好敬而远之。它们投掷石块,用棍棒抽打。在接触他时,狡诈的扭捏或绞伤他。在陌生的村庄里,他碰见过小孩子,知道他们的手又多么残酷。一次,一个步子蹒跚的小孩子,不能忍受他们,当他们带着不吉利的手走近时,他就爬起来。他从灰海獭那里得到的规律是:咬人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他开始修正它,是在大努湖的一个村子里反抗人手作恶的时候。和一切村庄里的一切狗一样,白牙在这个村子里寻找食物。一个小孩正用一把斧头劈开冰冻的麋肉,肉的碎片飞落雪里。潜行寻食的白牙正走到这里,便停下来吃这些碎片。他看到小孩儿放下斧子,拿起一根粗棍,就跳走,正好躲开棍子落下的一击。小孩追他,但他对这个村子很陌生,当逃到两座帐篷之间时,发现一堵高高的土墙挡住了去路。无路可逃,仅有的出路在两座帐篷之间,小孩拿着木棒守在那里,并向被截住的猎物走过来,准备打击。白牙对这孩子耸毛,大叫,愤怒欲狂。他的正义感被践踏了。他知道抢劫的法则,像冻肉的碎屑这样的所有废弃没有的碎肉,都属于发现它们的狗。他既没违违犯规律,也没做错什么,但这小孩要打他一顿。接下来发生的事,连白牙与那孩子几乎也不明白。白牙是在暴怒之下做出的,而且动作是如此之快;小孩只知道被某种不可理解的方式推倒在雪地里,抓着木棒的手已经被撕了一个大口子。白牙知道自己违犯了规律——他将牙齿刺入诸神之一的神圣的肉里,知道自己将不得不承受一顿及其可怕的惩罚。他逃回灰海獭那里,爬在那双具有保护性的腿的后面。被咬伤的孩子及其家长来了,要求报复,但离走也没有得到满足。灰海獭、米.沙和克鲁.库保护着白牙。白牙看着他们愤怒的姿势,听着唇枪舌剑的争吵,直到了自己的行为是合法的。从此,他知道有这些神,还有那些神。他的神和别的深之间,是有区别的。无论公正与否,只要是自己的神所施加于自己的一切,都必须承受。但他不必领教别的神门的不公正的待遇,他可以用牙齿捍卫自己的权利,表示自己的愤慨。这也是关于诸神的一条规律。这天的天黑之前,白牙进一步深入理解了这个规律。米.沙一人在森林中捡柴,碰到挨咬的孩子。他和别的孩子一起,先是恶言恶语,随即一起攻击米.沙,拳头从四面八方像雨点般打来,米.沙大吃其苦。这是神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白牙先是在一旁观望,后来想到米.沙是自己的诸神之一,正受到虐待。于是,他一阵狂怒,跳进孩子们中间,只五分钟时间,那些小孩狂奔而去,其中许多人流了血滴在雪上,证明这白牙的牙齿的威力。那时,白牙做出的事情,并未经过理性的推导。当米.沙在营地里讲述这故事时,灰海獭便吩咐给白牙肉吃,很多很多的肉。白牙吃了以后,就躺在火边睡觉,直到自己所理解的那些规律得到了证实。与这些经验相联系,白牙知道了财产的规律和自己所承担的保卫财产的责任。他已经从保护他的神的身体,进到了保护他的神的财产,为了这一点,应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咬其他的神们。当然,这种行为不仅在本质上是亵渎神圣的,而且极具危险。一只狗,怎么可以和一位万能的神相比呢?然而,白雪学会了对抗他们,凶猛的挑战,毫不畏惧。责任使他忘却了恐惧。偷窃的神们只好放弃对灰海獭财产的非分之想。很快,白牙还了解到,一个偷窃的神常常胆小如鼠,一听见警告声就迅速的逃跑,而且,灰海獭在通道他的警告声后很快就会来帮助他。后来,他才知道,小偷儿逃跑,并不是惧怕他,而是怕灰海獭。白牙从来不汪汪叫唤,不用叫声报警,而是直接冲上去,用牙齿咬入侵者的肉。因为他怪癖孤独,与别的狗无缘,所以非常适合于保卫主任的财产,灰海獭就鼓励和训练他。结果,白牙更加凶恶,不屈不挠,也更加孤独。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了。狗与人之间的契约越发联系的密切,那是从“荒原”来到人间的第一只狼和人定下的古老契约,像从那以后一切狼和野狗做过的一样,白牙也为自己立下了这种契约。为了获得一个有血有肉的神,他交出了自己和自由。他从神那儿取得食物、火、保护和陪伴;作为回报,他保护神的身体和财产,为他工作,服从他。获得一个神,就意味着要提供服务。白牙的服务不是因为爱,而是出于责任和敬畏。他没有爱的经验,不知道爱是什么,杰茜只是一个渺茫的记忆。而且,他投靠人类的时候,已经背弃了“荒原”和自己的种族。根据契约的规定,即使再次遇到了杰茜,他也不能丢开他的神而跟了她走。作为存在的一个规律,忠顺与人类。似乎比爱自由和种族更为重要。(14)--- 饥荒终于,春天到了,灰海獭结束了他的长期旅行。白牙拉着雪橇回到村里。米.沙将他从挽具里解放出来。这是第二个四月,他整整一岁了。虽然离长大还很遥远,但却是村子里除了利.利以外最大的一岁小狗。他继承了独眼父亲和母亲杰茜的体格和力量,有普通大狗那么大,但还不够强壮,身体瘦长,富有弹性,体质比较柔弱。外表上,他是真正的狼,毛是整整的狼灰色,他从杰茜哪里之继承到四分之一的狗的因素。不过,他的肉体方面并没有什么标志,他的精神结构在起着作用。他怀着一种郑重而满足的神情,在村子里散步,辨别在这次长期的旅行前已经结识的那些神和那些狗。和他一样,小狗们长大了,而大狗好像也不再像印象中记忆的那样巨大而可怕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他们,随随便便大摇大摆的走在他们中间,感觉既新鲜又有趣。贝斯科是一条老狗,毛发斑白。白牙小时候,他总爱向他露出牙齿,吓得他畏畏缩缩的匍匐而逃。曾经因为他,白牙感到自己轻如鸿毛、微不足道,现在,又是从他身上,白牙明白了自己的成长和变化。贝斯科因未年老而变得软弱了,但是白牙因为年轻变得强健了。白牙明白自己与狗的世界之间已经变化了的关系,是在一只新杀的麋鹿被劈开的时候,他给自己搞到了上面带有许多肉的一只蹄子和一些胫骨。别的狗蜂拥来抢时,他撤到一丛树的后面,偷偷摸摸的享受自己的胜利品。这是,贝斯科冲了上来,白牙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时,就已经咬了对方两口,然后跳到一边。贝斯科对白牙大胆而敏捷的袭击大吃一惊,站在那里盯着白牙不知所措。那块带肉的鲜红的胫骨落在他们之间。贝斯科老了。他知道,她过去欺负惯了的那些狗的勇气便大了。若是从前,他会满腔义愤狂怒的扑向白牙。但是现在,年迈力衰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不得已吞下那些悲苦的经验。凭借全部的智慧来对付他们。他隔着胫骨,不祥的盯着白牙,凶恶的耸起毛来。白牙则觉得自己变小了,以前的敬畏复活了许多,沮丧、畏缩起来,计划如何撤退而又不太栽面儿。正是这个时候,贝斯科犯了一个错误。如果他只是满足于显示一下胸俄不祥的威风,一切本会很好,已经计划撤退的白牙就会撤退,将肉让给他。然而,贝斯科以为胜利在握,迫不及待,径直向肉走来。他低下头来,非常随便的嗅一嗅那肉。白牙微微耸了耸毛。即使此时此刻,如果他只是站在那里,护住肉,昂首怒视,也足以拯救自己所处的危境,白牙终会畏缩的走开。然而,贝斯科抵制不住新鲜而强烈的肉味,贪婪的咬了一口。这未免太过分了!几个月来,在拉撬同伴中的领导地位的记忆,对白牙来说历历如昨。他不能容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掉本来属于自己的已到嘴边的肉。按照老习惯,他不加警告就进攻了。突兀的一击,将贝斯科的右耳撕成了几条,令他大吃一惊,接下来的同样突然的攻击也极为可悲!贝斯科被打翻在地、喉咙被咬、邓挣扎着爬起来时,肩膀已被咬了两次。那种敏捷,真是迅雷不及掩耳,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向白牙作了一个无益的攻击,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空气,转眼间,鼻子又被撕破了,只好蹒跚着从肉边撤退。现在,形势完全相反了。白牙护住那块胫骨,耸毛示威,贝斯科在不远的地方站着,准备撤退。他在一次体验到了年来体衰的悲苦,不敢冒险和着问年轻的“闪电"作战。但他维尊严的努力,英勇可嘉。他冷静的转过身去,离开那条年轻的狗和那块胫骨,似乎二者都不足挂齿,无需费心,大模大样的走了,直到完全走出了白牙的视野,他才停下来,舔一舔流血的伤口。这件事使白牙更为自信、更加骄傲。从此,在走过大狗们中间时,脚步不再像以前那么轻了,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再如以往那么妥协了。他决不是想要故意找茬儿,只是要求得到应有的尊重。比如不受干扰的走路以及不给任何狗让路。他必须受到重视,仅此而已。小狗们理所应当的受人忽略和轻视。他拉撬时的同伴们现在仍然如此,给大狗们让路、被大狗追赶,不得不放弃食物给大狗吃,但是,他不再领受这些了。难于为伍,孤独乖僻,专心一意,面目可憎,令人畏惧的异己的白牙,获得了惶惑不安的长辈们的平等礼遇。他们很快学会了让他自由自在,既不冒昧为敌,也不表示友好。几次交战以后,如果他们不管他,他也就不管他们,这种状态的确最好也不过了。仲夏时,白牙又得了一个教训。一次,他跟猎麋的人出去,悄悄的小步跑去考察村边上一座新搭的帐篷时,和杰茜碰了个面对面。他停下来看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她,然而到底记得,这就比她强。她那副掀起嘴唇,威胁道咆哮的样子,使他的记忆越发变得清晰。已被忘却的兽仔时代,以及与这咆哮相联系的一切,都涌上了他的心头。在认识神之前,她曾经是他的世界的中心。那时熟悉的旧日情感又回来了,在他的内心汹涌澎湃。他快乐的跳到她身旁。然而,她回报他的,却是锋利的牙齿,割破他的脸颊,露出了骨头。他退开了,疑惑不解。但那并非杰茜的错误。一只母狼并不能天生记得一年前的兽仔。她记不起来白牙了。他是一个陌生的动物,一位入侵者。她现在的这窝兽仔给了她对侵犯者表示愤怒的权利。一只小狗向白牙爬去。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白牙好奇的嗅一嗅小狗,杰茜因此又向他冲来,又一次撕破了他的脸。白牙退的更远了些。关于昔日的所有记忆与联想,重又消失,进入到了它们从中复活的坟墓。他看到杰茜在舔她的小狗,时而停下来冲着他叫。她对他没有用了。他已经学会了没有她而生存,她的意义被遗忘了。他的事物的图标中没有她的位置,就像她的里面没有他一样。他站在那里,依然发呆、疑惑,记忆已被忘却,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时,杰茜第三次进攻他,决意要将他赶出这附近地区。白牙就让她干自己走。她是他的种族里的一个雌性,而种族的规定之一,是雄的不应该打雌的。他不知道任何有关这规定的事,因为那既不是运用理智得出判断,也不是凭借实际经验获得的东西,那是一种秘密的提示,一种本能的推动——使他对这月光星光长嗥、和让他恐惧死亡未知的那种本能。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了,白牙更重、更壮、更结实了。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在根据遗传与环境确定的路线发展。遗传可以比喻为粘土,具有多种可塑性,可以被塑造成各种不同形式,而环境的作用就是模塑着粘土,赋予它一种特定的形式。因此,如果白牙没有走到人类的火边来,”荒原“将会把他塑造成为一只具狼性的狗——是狗而不是狼。总之,由于天性的特质湖环境的压力,他的性格不可避免的被扭曲了,他变得更加乖僻孤独、难与为伍,也更加凶猛。与此同时,狗们也越来越明白,与他和平相处要比跟他打架好。然而,灰海獭对他的重视与日俱增。表面上,白牙在一切品行方面都较强,但他有一个难以挣脱的弱点,那就是不能忍受嘲笑,认为人类的笑很可恨。他并不介意人类随心所欲取消除他意外的事物,但嘲笑一旦是针对他而发的,他就会生出极为可怕的震怒。他庄重、尊敬、冷静,但一笑声可以使他感到莫大的耻辱与震怒,变得荒唐可笑,好长时间如魔鬼般故作非为。即使如此,在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在灰海獭身上泄愤,因为灰海獭有一根木棒和一个神的头脑;但此时此刻与他冲突的狗无疑倒霉,在狗的后面,除了空间以外,什么也没有。所以,白牙由于讥笑而发疯时,他们就从他的面前逃向空间。白牙三岁那年,迈肯奇河的印第安人遇到了一次大的饥荒。夏季捕不到鱼,冬天打不到鹿。麋鹿特别的少,而兔子几乎绝迹。猎食为生的动物频临死亡。他们失去了习以为常的食物,饿得只好弱肉强食。只有强者存留下来。白牙的神们也是猎食动物,其中的老弱也饿死了。村子里有哀号声。为了将仅有的一点儿东西留给形容消瘦、眼窝深陷,徒然在森林中跋涉追寻猎物的猎手们,妇女和小孩忍饥挨饿。人们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竟吃了鹿皮鞋和并指手套的鞣皮。而且,人们吃狗,狗们相互吃,先是吃掉最弱的和比较没有价值的,慢慢的,活着的狗明白了。于是,少数最聪明最勇敢的狗就丢下人们的火逃进森林——火堆现在变成了屠宰场,在森林中,或者饿死,或者鼻吃掉。在这悲惨的时刻,白牙也悄悄逃进森林。由于兽仔时代的训练,他比别的狗更适应这种生活。他尤其擅长偷偷跟踪小动物,一潜伏就是几个小时,怀着与饥饿同样的耐性等待着,像监视一只谨慎小心的松鼠的一举一动,直到它冒险到了地上。即使这时,白牙也不行动。他要等到十拿九稳以后,一击而中,决不让松鼠来得及逃上树。于是,他从隐藏的地方显出身形,不迟不早,快得像一个射出的灰色物体一样令人难以置信,稳稳地捉住目标——想太为时已晚的松鼠。虽然捉松鼠比较成功,但松鼠也不多。他不能依靠他们生存,长壮。因此,他不得不猎取更小的东西,有时饿得只好从地洞里挖小老鼠,甚至不惜与他一样饥饿,而比他更为凶恶的伶鼬作战。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曾偷偷返回神们的火堆,但没走到火边。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潜伏在森林里,掠夺捕兽机上的一只兔子,那时,灰海獭正在森林里蹒跚而行,由于衰弱气喘常常坐下来休息。一天,他碰到了一只年轻的狼,饿得精瘦憔悴,肌肉松弛。如果不饿的话,白牙会跟着他走,最终与他的野生兄弟们为伍结队;但是他饿得要命,于是捉住那只小狼,将它杀死吃掉。白牙的运气不错。每逢饿到极点时,他总能找到东西杀了吃,另一方面,他衰弱不堪时,有总算没碰到什么比他大的食肉动物。一次,他刚吃了两天大山猫肉,身体强健了,碰到一群饿狼扑来。那场追逐即残酷又很远,但他比他们的营养好。最后,不但超过了他们,而且在兜了一大圈后绕回原地。干掉了一个精疲力尽的追逐者。以后,他离开这个地方,到自己出生的盆地去旅行。在原来的洞穴里,他遇见了杰茜,她故技重演,逃离不适于居住的人类的篝火,到过去避难的地方生仔来了。白牙来到时,这一窝已仅剩下一只活着了,在如此饥荒的形势下,有效的生灵没什么希望,这一只注定了未必能活多久。杰茜对待已经长大的儿子,毫不慈爱。不过,白牙并不介意,他长得已经超过母亲了。于是,他达观的转身走开,向河流上游跑去,在河流分岔处走上左边的支流,发现了许久前他与母亲共同吃掉的那只大山猫窝,就在这个荒弃的洞里休息了一天。初夏,在饥荒的最后几天里,他无意中碰见了利.利,他也逃到了森林里苟延残喘。他们正从相反的方向沿着一处悬崖的脚下跑,绕过岩石转弯时碰见了面。他们都非常惊慌,站住,怀疑的互相观察。白牙的状态极佳。他的行猎极为顺利,一星期来都吃得很饱,刚刚还捕到猎物大嚼了一顿。但是,一看见利.利的欺负迫害造成的心理状态而产生的。他不由自主的耸毛咆哮,像过去一看见利.利就耸毛咆哮一样。他做事既迅速又彻底,从不浪费时间。利.利想要逃努然而,肩挨了肩,白牙硬着腿在周围走着,看他临死前的挣扎。以后,重复上路,沿着悬崖的脚下疾步奔驰。不久后的一天,他来到森林边,一条狭长的空地斜着伸向迈肯齐河。从前,他来过这里,那时是一片空地,现在却有一个村子。他躲在林子里,研究其中的缘由。是旧村子迁到这个地方来了。他熟悉那景象、声音和味道,只是与他逃离的时候已经不同了。呜咽与哭泣消失了;他听到的都是满足的声音。一个妇女在发怒,可以听得出来,那是从饱肚子里发出来的。空气中还弥漫着鱼的味道,有食物了!饥荒过去了!白牙勇敢的走出森林,向营地小步跑去,直奔灰海獭的帐篷。灰海獭不在,克鲁.库快乐的招呼他,用一条刚捉到的鱼欢迎他。他归宿般的躺下来,等待着灰海獭。(15)--- 众矢之的即使白牙天性中有任何与狗的种族友善的成分,但当他一点成了拉撬的领头狗时,这种可能性也不可挽救的被毁灭了。为了米.沙额外给他的肉,为了他所受到的宠遇,为了他老在他们牵头奔跑、摇动尾巴和臀部,这一切,都使那些狗们发狂的仇视他。同样,白牙对他们也怀有刻骨仇恨。他绝不喜欢做领头的雪橇狗。三年来,他打败和镇压遍了这群狗中每一只,无法忍受现在被迫在狂叫着的群狗面前落荒而逃。然而,他必须忍受,否则就的灭亡,但他体内的生命还不想死亡。米.沙一声令下,全组的狗立刻野蛮的大叫着,向他扑了过来,他没有防卫的余地。他若转身攻击他们,就会被米.沙抡起的鞭子火辣辣的抽在脸上。他只有跑开,他不能用尾巴和臀部去对付那群嚎叫的狗们,尾巴与臀部可不是对付这么多无情牙齿的合适的武器。因此,他只好跑,整天的跳,每一跳都违背自己的天性,伤害着自己的自尊心。谁也不可能违反了自己天性的指示而不伤害天性。这种颠倒,仿佛一根本来应该从身体内部向外长的毛,现在不自然的反过来向肉中长一样,注定要疼痛化脓。白牙的情况就是这样。体内的每种推力,都驱使他扑向后面叫唤狗群,但神的意志并非如此,而且,抽得令人疼痛的鹿肠皮鞭,实施着神的意志。白牙只有暗中悲伤苦恼,发展着与凶猛顽强的本性相适应的仇恨恶毒。如果有一个动物曾经成为自己种族的敌人,那么,这个动物就是白牙。他既不要求宽恕,也不给予宽恕。群狗的牙齿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他也不断地用牙齿给群狗印上伤痕。在安营卸套以后,大多数领头狗都挨近神们以求保护,白牙却轻视这种保护。他勇敢的在营地各处走动,在夜里报复白天所受到的苦难。他没做领袖时,狗们曾经学会了给他让路。但是现在,他们由于整天追逐白牙产生的兴奋之情,和脑子上反复出现的白牙逃跑的印象对下意识的影响,被整天的通知干支配着,不再情愿的克制自己而对他让步。他一出现在他们中间,争吵就必定发生。他就用连吼带咬为自己开路。即使他呼吸的空气,也到处弥漫着仇恨与敌意,这样又增加了他内心中的仇恨与凶恶。米.沙下令停止时,白牙就服从。开始时,后面的狗一齐扑向可恨的领袖。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米.沙手中的鞭子会给白牙做主撑腰。渐渐的,狗们明白了,在奉命停止前进时,不要去惹白牙;但是如果白牙没奉命就停止,那么只要能够,就扑上去咬他。这种情形经历了几次以后,白牙很快就懂得了,没有命令,它绝不停止。因为生命供给他的生存环境如此异常严酷,他必须学得快些,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不过,那些狗们却永远也学不会不要在营地里去惹白牙这样的教训。每一天,由于追逐叫骂而忘记了头天晚上的教训,到了晚上,重新领教以后,又立刻再一次被遗忘。他们恨他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觉察到,他们与他种族不同——这本身已经足以导致敌对情绪的产生。和白牙一样,他们也是被驯服了的狼,但已经被驯养了许多代,绝大部分的野性已经没了。在他们看来,“荒原”即未知可怕,又永远充满了敌意与威胁。然而,无论在外贸、行为,还是本能的冲动上,白牙仍然眷恋着“荒原”,象征着“荒原”,是“荒原”的化身。所以,当他们向他露出牙齿的时候,他们是在自卫,是在抵御隐藏在森林深处、篝火以外地黑暗中的可能毁灭他们的力量。狗们认识了团结一致的重要性。任何一只狗想要单枪匹马的跟白牙对抗,那太可怕了。他们用密集的队形对付他,否则他会在一夜之间一个个杀死他们。实际上,他从来也没有杀他们的机会。他可能会掀翻一只狗,但是,不等他干到彻底——像喉咙那里下毒手,狗们就蜂拥而上。狗们一旦发现有冲突的预兆,就会群起而攻之。虽然他们之间也相互争吵,但在与白牙吵闹时,就会忘掉内部的纠纷。另一方方面,他们也想竭尽全力,然而,却并不能够杀死白牙。相形之下,他太迅猛,太聪明,太难被打败了。每逢他们可能包围住他的时候,他总能游刃有余,脱身而出。他们中间,还没有哪只狗可以将白牙打翻在地。他双脚依附土地的坚韧性,跟他对于生命的依恋性一样。所以,在与群狗无穷无尽的战斗当中,谁也不如白牙明白,生命与站稳脚跟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白牙就这样成了种族的敌人。作为被驯养的狼,他们为人类的或所软化了,由于人类历的庇护而变得软柔了。白牙的本质,造就了他的冷酷无情。他可怕的实事这“近亲复仇”的主张,向所有的狗做“近亲复仇”。因此,即使自己本人也非常野蛮凶狠的灰海獭,也不得不对他的凶猛感到惊异,他发誓说从未有过这样的畜牲;陌生村庄的印第安人也这样说,他们的狗常常被他杀死。白牙快要五岁时候,灰海獭带他沿迈肯齐河,过洛矶山,下波古滨,到育空洞,做了一次长途旅行。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村子,他就大肆践踏狗们,让人久久难忘。他喜欢向他的种族报仇雪恨。他们都是些普普通通,毫不猜忌的狗,对他的迅速、直接、和不宣而战,毫无准备。他们不知道,他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闪电”。他们耸毛硬腿向他挑战,他却毫不浪费时间心血搞这些准备程序,而像一根钢簧一样,突然一跃而起,当他们惊慌之中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咬住了他们的喉咙,在毁灭他们了。他变成了一个非常精明的打仗能手,决不浪费精力,也决不扭在一起。那种迅雷而不及掩耳之势,不允许对手和他扭在一处。如果他失手了,他就很快脱身。对扭打在一处的反感,他表现得异乎寻常。那非常危险,会使他发疯。他不能忍受与别人的身体长时间接触,必须挣脱开,两腿直立,自由自在,不接触活动东西。这表明“荒原”仍然依附在他身上,借他体现出来。这种情感,由于他自兽仔时代以来那种被社会抛弃的生活,得到了加强。危险就潜伏在接触中。它是陷阱,永远是陷阱。对危险的恐惧,潜伏在他生命的深处,融入了每根纤维里。所以,碰到白牙的陌生的狗们,根本没有对抗的机会。他或者干掉他们,或者扬长而去总之,他们的牙齿碰不到他。当然,这些事中也难免会有偶尔的例外。有时,几只狗重重的咬伤了他。但基本上说,他非常能干,简直无人可敌。他的另一个长处,是对时间和距离的正确判断,这并非出于自觉或计划,而是自然而然,眼睛看的正确,神经再将影像正确传达给大脑。这些工作,他比一般的狗做的更好,顺利而稳定。他更好的协调者神经,心理与肌肉。当眼睛将一个动作运动中的形象传达给脑筋时,脑筋无需费力就没那个白了限制的空间与文昌所用的时间,他就避开别的狗的扑杀与牙齿的撕咬,同时抓住极少的时间进行攻击。在肉体与脑力方面,他是一幅更完整的机械。这并非说他值得赞美,只是“自然”对他比别的动物更慷慨而已。夏天时,白牙到了正好坐落在北极圈内的育空堡。去年冬天,灰海獭穿越了迈肯齐河和育空堡之间的广阔流域,在洛矶山脉向西延伸的支脉中打猎度过了春天。波古滨河解冻后,他划了一只独木舟顺流而下,直到与育空河交汇处。这里有一座古老的荷德逊海湾公司的堡垒,有许多印第安人,食物也很多,空前嘈杂。那是1898年夏季,成千上万的淘金者逆育空河而上,往多盛和科郎代克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至少已走了四五千里路,许多人还来自大洋彼岸;虽然都已奔波了一年,然而距离目的地,仍有几百里之遥。灰海獭在这里停下来。对于淘金的狂热,他早有所耳闻,所以,他带了几捆皮毛、兽肠并指手套和鹿皮鞋来,倘若不问牟取暴利,他决不会如此遥远而冒险的旅行。然而,他的期望与收获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做梦也想不到利益会超过百分之百,但他得到了百分之一千。因此,像一个真正的印第安人一样,他住了下来,慢慢的、小心的做自己的生意。即使一夏一冬才能卖完,也无所谓。在育空堡,白牙第一次见到了白人。在他眼中,他们是另外一种活的东西,比他所了解的印第安人更高贵。神性本来是寄托在权利之上的,他们则具有更高的权力。白牙没有进行推理,头脑中也没有明确的概括。白神更强,这仅仅是一种感觉,然而却是一种强有力的感觉,就如同幼仔时代,作为巨大的房屋和堡垒也同样打动了他。这就是权力。这些白色的神们是强大的,比他一直的神们——其中最强的是灰海獭——具有更大的主宰事物的力量。相比之下,灰海獭顶多算是一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