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大博弈:追逐石油、金钱与权力的斗争作者:[美]丹尼尔?耶金石油是经济发展的“血液”,是全世界各国发展强大的首要战略问题。尤其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中,谁掌握了石油谁就主宰了世界!谁就能控制对手!对20世纪的人类来说,石油促使了资本主义与现代工业的真正发达;石油造成了世界强权与地缘政治的错综纠结:石油,也把人类转化为碳氢化合物的组合。但,不论我们要从发展的角度歌颂石油,还是从生态的立场痛恨石油,都必须先了解石油的故事。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作者简介丹尼尔?耶金不论是在国际问题或是石油产业的研究上,都是当今全球顶级的权威专家。除了创作出版了经典名著《石油大博弈》之外,他还写作过两部著作,它们是:《粉碎的和平》与《能源的未来:哈佛商业学院能源项目报告》。《粉碎的和平》一书成为探讨冷战起源的经典巨著;而后者在欧美、日本也都广受欢迎。丹尼尔?耶金是耶鲁大学的硕士,剑桥大学的博士,并曾经任教于哈佛大学商业学院和肯尼迪政府学院。目前,他是剑桥能源研究协会的总裁。这个公司称得上是当今全球顶尖的能源咨询公司。《石油大博弈》自1991年1月在美国出版以来,不但在学界备受推崇,在全球畅销书排行榜上也一直名列前茅。内容简介石油是经济发展的“血液”,是全世界各国发展强大的首要战略问题。尤其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中,谁掌握了石油谁就主宰了世界!谁就能控制对手!对20世纪的人类来说,石油促使了资本主义与现代工业的真正发达;石油造成了世界强权与地缘政治的错综纠结:石油,也把人类转化为碳氢化合物的组合。但,不论我们要从发展的角度歌颂石油,还是从生态的立场痛恨石油,都必须先了解石油的故事。本书是对石油历史的一个全景式的扫描——对财富与权力的争夺总是伴随在石油周围。这种争夺动摇了世界的经济、支配了战争的结果并且改变了人和国家的命运。《石油大博弈》既是20世纪一段波澜起伏的历史,也是一段石油发展史。这部历史的场景极其宏大——从宾夕法尼亚第一口油井的钻出,到两次大规模的世界大战,再到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和“沙漠风暴”行动。本书的角色众多,从石油投机商、市井无赖到石油巨头,从温斯顿?丘吉尔、伊本?沙特到乔治?布什和萨达姆?侯赛因。作为一部关于石油的权威性作品和理解我们这个世纪的文献性作品,《石油大博弈》是一部非常有深度、意义非凡的经典作品。名家推荐“这的确是一本很值得向读者推荐的书。我觉得组织翻译出版这本书非常有意义。《石油大博弈》是我所看到的最吸引人的石油著作。它通过叙述石油历史将其巨大政治作用生动地展现给读者。读了这本书我们能更深刻地领悟到国际关系的本质。”——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阎学通“《石油大博弈》一书所涉及的场景是错综复杂的,既有国家和公司利益的相互交织,也有利益冲突、战略制定、局势误判等的精彩博弈,甚至还穿插了一些愚蠢而荒唐可笑的行动。但它的叙述是极其巧妙的。”——美国前国防部长、前能源部长 詹姆斯?施莱辛格“如果不读一读丹尼尔?耶金先生的这部《石油大博弈》,我们根本就无法了解21世纪这个石油的世纪……《石油大博弈》极其精彩,石油开创者、实业家和政治人物等角色在他的笔下显得有血有肉……它虽然包含了大量的历史细节材料,但却写得精彩、生动,读起来让你精神振奋……”——《国家评论》“《石油大博弈》极富有激情、极其迷人……只有这种类似于荷马史诗般的巨著才能让融入其中的读者在更高生活层面上读懂芸芸众生中哪些是政治英雄人物,哪些是流氓与恶棍。”——《圣弗朗西斯科观察家报》“波澜壮阔、场景宏大……叙述得精妙绝伦。”——《华尔街日报》是如何运转的,那么耶金这部对石油历史精彩绝伦分析的作品一定是你必读的。”——《时代周刊》“完全可以看作是一部探讨石油的标准教科书。”——《纽约时报?书评》头条莱斯列?H?盖尔伯“毫无疑问,耶金的基本理念是:石油就是权力,而且是很大的权力……在这部书中,耶金有很多要告诉你的东西。”——《华盛顿邮报?书的世界》头条西奥多?C?索莱森“一段精彩绝伦的历史……它澄清了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的真实脉络。”——《洛杉矶时报》“耶金写的不是石油的历史,而是以石油的观点写这个世界的历史。他写得非常好,他的视野宽广,描写的很多细节读起来都非常有趣……他凭借自己深厚的语言功底,让很多读者倍感赞叹……耶金不仅是一位地质学家和历史学家,他还是一位心理学家——他能清楚地知道石油在哪里,石油在地下有多深,他还知道石油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有两个响亮的名称:财富和权力。”——《芝加哥箴言报?书的世界》头条罗伯特?马波罗“《石油战争》极其吸引人……丹尼尔?耶金极其熟练地为石油和国际外交架起了一座桥梁……他的作品不亚于对历史的改写,他是把石油真真切切地带到了政府的内阁会议室里。”——《七姐妹》、《观察者》的作者安东尼?桑普森“《石油战争》一书绝不仅仅是一部吸引人的国际政治著作,它还记载了石油在塑造20世纪以高速公路、地铁、污染为特征的‘碳氢化合时代’中的作用,以及我们作为‘碳氢化合人’丝毫也不愿意放弃汽车、郊外住所和其他以石油为特征的基本生活的倾向。”——《亚特兰大宪政报》“令人叹为观止……这是一部探究20世纪里石油如何控制并塑造这个世界的杰作。”——《伦敦标准晚报》杰瑞米?坎贝尔“这是迄今为止以石油为题材的最佳杰作……耶金的叙述(尤其是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叙述)非常具有说服力、非常吸引人……《石油战争》让我们明白了石油的世纪。”——《商业周刊》“这是一部关于贪欲、野心和对权力追逐的作品。它讲的是与石油有关的人的故事——从亚马尼酋长和乔治?布什到阿曼德?哈默和萨达姆?侯赛因……耶金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讲述者。”——伦敦《金融时报》斯蒂芬?巴特勒“这是一部必读书……丹尼尔?耶金的这部作品是从政府总理到新一代的石油人都需要阅读的一部书。”——《伦敦每日邮政报》“强烈推荐阅读这部书。”——《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康纳?克鲁斯?奥布莱恩“《石油战争》所讲述的是石油作为一种‘普通’商品如何塑造了20世纪的国际政治,以及如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真是一部非常精彩的作品……”——《休斯敦纪事》“非常吸引人,内容非常详实……他的叙述方式就像我们这个时代渐变的影像。”——《纽约客》“非常令人着迷……《石油战争》简直就是戏剧。”——《经济学家》“一部精彩的著作,同时还是一部令人难以置信的著作……非常好读,而且能激起人们内心的共鸣……政治家、高级官员和任何对20世纪的精彩历史感兴趣的人都应该阅读的经典杰作。”——《独立报》,英国贸易与工业部前部长彼得?沃克“精彩绝伦……阅读此书,读者将会受益匪浅……如果没有石油,将无法衡量美国在世界中的地位。”——日本东京《朝日新闻》“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著作讲述了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这部著作是石油行业的扛鼎之作。”——壳牌运输与贸易部主席彼得?赫尔姆斯先生“《石油战争》既是一部正统的社会经济历史,又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娱乐读物。耶金简直把他笔下的人物写活了……石油作为历史的一部分,它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超过了国家和个人。”——《远东经济评论》“如果不读一读丹尼尔?耶金先生的这部《石油战争》,我们根本就无法了解21世纪这个石油的世纪……《石油战争》极其精彩,石油开创者、实业家和政治人物等角色在他的笔下显得有血有肉……它虽然包含了大量的历史细节材料,但却写得精彩、生动,读起来让你精神振奋……”——《国家评论》杰夫?桑迪弗“本书研究细致认真,写作手法纯熟……阅读此书,你既能一窥石油行业的各色鲜活人物,也能理清这些人物在争夺石油、金钱与权力中的是非、成败与沉浮。”——《公司》杂志乔治?詹德隆“一部非常精彩的史诗著作……石油的世纪在21世纪还会继续延伸。”——《日本经济新闻》图书目录写给中国读者专家导读序言第一部分 “石油恐慌”风雨欲来第一章新的“石油恐慌”解决石油恐慌的方案不应该是模棱两可的。我们需要一种全球性的解决方案——要把新开发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系统、可替代型能源和能源的高效利用有效地整合起来,当然,所有的发展与进步都应该依赖于合适的发展条件以及理性的思维……第二部分石油奠基者们第二章头脑中的石油:初始阶段1861年4月,形势发生了变化。钻井商打成了第一口自喷井,喷出的油达到每天3000桶的惊人数字。那口井中的油喷上天时,伴随的汽体被引着,结果造成爆炸并燃起熊熊大火,一直烧了三天,造成19人死亡。尽管上星期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南方部队在萨姆特要塞开火,打响了内战的第一枪一使人暂时忘却了这场爆炸,然而它向世界宣布:新工业将有充足的原料供应……第三章“我们的计划”:约翰?洛克菲勒和美国石油联合体报价从500美元开始,但很快上升。莫里斯?克拉克很快出到72000美元。洛克菲勒不动声色地提到72500美元。克拉克举起双手,说:“约翰,我不加了。这买卖归你了。”洛克菲勒提出当场开出支系,克M说不必着急,于是两人握手告别。那次握手标志着现代石油业的开始,并使宾夕法尼亚州近乎疯狂的繁荣所造成的混乱状况出现了秩序。这种秩序的代表形式即美孚石油公司……第四章商业大竞争1883年,巴库-巴统铁路建成,几乎一夜之间,巴统就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港之一。1886年,罗氏家族成立了里海-黑海石油公司,在巴统建立了储存和销售设施。诺贝尔兄弟公司立即起而效仿。巴库-巴统铁路打开了俄国石油销往西欧的大门,并由此开始了持续30年之久的争夺世界石油市场的激烈斗争……第五章新世纪的到来顷刻间,小城到处是游客、淘金者、商人和油田工人。有一个星期天,火车给博蒙特送来了15000人。他们在泥浆和油污里趟来趟去,目的就是要亲眼见证一下这个世界的新奇迹。据说有16000人在山上的帐篷中过夜。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博蒙特城的人口就从10000猛增到50000……第五章 “巨龙”被肢解了美孚石油公司被分成多个单独实体。最大的一个是原来的控股公司——新泽西石油公司,它带走了几乎一半的净资产。它最后成为埃克森石油公司,并始终没有失去领先地位。第二大的是占净资产额9%的纽约美孚石油公司,最后变成莫比尔石油公司。此外,还有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后来变成雪佛龙石油公司;俄亥俄美孚石油公司,变成索亥俄石油公司,后来成为英国石油公司美国分公司;印第安纳美孚石油公司变成阿莫科石油公司;大陆石油公司变成科诺克石油公司;大西洋石油公司变成阿克石油公司的一部分。最后又成为太阳公司的一个分部……第六章 石油战争:皇家荷兰公司的兴起和沙俄帝国的衰落总的说来,俄国石油工业,特别是在巴库附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10年处于持续衰落中,技术远远落后于西方。它在世界市场上的充满活力的伟大时刻已成往事……对诺贝尔、罗斯柴尔德和马库斯?塞缪尔来讲,俄国石油一直是巨大财富和力量的源泉。然而留恋不仅属于石油界的人士,也属于他们的敌人……第七章 波斯:处于你争我抢之中达西只好孤注一掷。1903年年底,他已在劳埃德银行透支了17.7万英镑,被迫将澳大利亚金矿的股份作为抵押品。但1904年1月中旬,第二口油井开始产油,达西兴奋地宣称“从波斯传来令人喜悦的消息,这使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否发现石油,要继续进行这项工作还需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英镑,可达西再也拿不出这笔钱了……第八章 冒险一搏丘吉尔被说服了。他认识到,石油不仅能提高速度,而且还能使舰只更快地加速。在活动和操纵方面,石油也具有优势。它能扩大舰队的活动半径,使舰只可以在海上加油,而不像烧煤那样需耗费舰上1/4的人力……丘吉尔后来写道。“烧煤船在煤用完的时候,需要很多的人力从舰上边远角落的煤箱里把煤运到锅炉附近或直接填入炉内,这会在战役最关键的时刻削弱舰队的战斗力。烧油能使各类舰只的火力更强,速度更快,人员更少,成本更低……”第三部分全球大博弈第九章 石油: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之血1916年索姆河战役中首次使用了坦克。在1917年11月的康布雷战役中坦克的作用被发挥到了极致。在1918年8月8日的亚眠战役中,456辆坦克大破德军防线,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德军最高指挥官兴登堡元帅的副手鲁登道夫将军战后形容:“那是德国陆军作战史上最黑暗的一天。”防御为主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1918年10月,德军最高指挥部宣布胜利已无可能,首要的理由就是坦克的诞生……第十章 开启中东的大门:土耳其石油公司(原稿144页倒数第二段)在1917年和1918年中,战争使石油发生短缺。人们这才看清石油对英国利益的必要性。并且,这也使美索不达米亚重新回到舞台中心。英国本身发展石油前景暗淡。这更使中东的石油供应变得异常重要。战争内阁中极有权势的汉基爵士说:“控制这些石油供应是英国战争中头等重要的目标……”第十一章 从短缺到过剩:汽油时代的来临(原稿173页倒数第二段)竞争的压力迫使其他公司也跟着照做。他们冲破批发壁垒,进入零售贸易。1926~1928年间,海湾公司将它的零售业务迅速地扩展到中北部地区,得克萨斯公司和壳牌公司这两个最野心勃勃的公司在20世纪20年代末都在全国48个州开展了销售。新竞争对手纷纷挤进老零售商的地盘。老零售商则不得不为了利润而扩展到其他新领域中去……第十二章 石油争夺新格局(原稿185页倒数第一段)正当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与诺贝尔家族的谈判进入尾声时,克拉辛抵达伦敦代表布尔什维克政府谈判贸易关系问题。1920年5月31日,他应劳合?乔治首相的邀请,前往唐宁街。这是一个西方大国的政府首脑首次接见苏联使者。外交大臣寇松勋爵盯着壁炉,双手紧背身后,乔治首相严厉地责备他:“寇松,要有礼貌。”他才不得不同克拉辛握手……第十三章 谁来管理泛滥的石油(原稿191页倒数第二段)1930年10月3日晚8点,井中突然汩汩有声。钻井队长赶快跑来跑去对四周的人们大声呼喊道;“快灭火!把你们的烟头掐灭!快!紧接着,大地颤抖,喷出一股油和水,超过井架直冲天空。人群沸腾了,所有人仰望天空,欢呼着,任凭石油喷洒。乔伊纳的预言变成了现实。一个钻井队员如此激动,以致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枪要向直喷天空的油柱打去。旁边的3个人立即向他扑去,将枪夺下。要知道,此时若有一丁点天然气被点燃,就会引起油井爆炸,炸死所有在场的人……第十四章“朋友”与敌人的较量(P214)华盛顿还看到了英国人领导的对墨西哥禁运的后果。纳粹德国变成了墨西哥最大的石油消费国,法西斯主义的意大利位于第二。日本也成了一个主要的消费国。日本的公司还在墨西哥进行石油勘探,并商讨铺设一条输油管从油区直通太平洋。在罗斯福政府看来,再施加压力,就可能把墨西哥完全推入轴心国的怀抱……第十五章阿拉怕特许权:弗兰克?霍尔姆斯让世界不再平静(P230)卡德曼大吃一惊,气急败坏。现在,他心中已明确地意识到:必须与海湾公司合作,将两个投标者合二为一。否则,酋长会继续在二者之间漫天要价,从中渔利。接下来,经过一番紧张的谈判,1933年12月,两个公司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建立一个各持股50%的新合资公司。名字为“科威特石油公司”。虽然各持股50%,英国方面却坚持要将管理权掌握在英国人手中。结果,1934年3月,英国政府和科威特石油公司又达成了这项新协定……第四部分石油战争和石油战略第十六章日本通向战争之路(P244)而且山本五十六的心中无时不在挂念着石油因素。对于海军乃至日本在石油问题上的困境,他有着特殊的敏感和理解。他出生在为日本生产少量石油的新泻地区。他的家乡长冈有数百家生产灯油的小工厂。在美国度过的几年使他懂得,工业世界正在从煤炭转向石油,甚至对于海军来说,空中力量也代表着未来。山本五十六强烈地意识到日本在石油供应方面的脆弱性,作为联合舰队的司令官,他坚持把居世界第三位的日本海军的训练限制在日本近海,目的是节油……第十七章德国的战争谋划像在法国一样,德国人夺取了苏联的石油供给线,但是苏联的坦克用的是柴油,而德国的机械化部队一律用汽油,所以苏联的油于德军无用。攻人高加索地区的德国机械化部队常常连续几天因供给不足而止步不前,连运送汽油的卡车也因为燃料不足而半路抛锚。最后,万般无奈的德国人竟用骆驼运油。到1942年11月,德军企图穿过山口向格罗尼和巴库进军的努力终于彻底失败……第十八章日本的阿基里斯之踵(P276)日益严重的石油短缺愈发明显地约束着日本的军事能力,直接影响到许多次战斗的进程。这种短缺从1942年6月的中途岛之战就开始显露。日本一位海军大将说:“那时我们用掉了很多燃料,超出了预想的消耗。自那以后油料的供给就紧张起来……”第十九章石油大较量(P293)到1944年8月末,盟军已因燃料不足而放慢了速度。燃料集中在诺曼底,本来用火车运送最为便利,但没有合适的线路,只得使用卡车。一望无际的运油车队缓缓蠕动,不仅速度慢,而且随着战线的前移增大了车队的自身油耗。隆美尔在1942年的北美战场上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巴顿甚至在8月28日写给儿子的信中怀疑有人作祟绊他的手脚,因为他的部队少得了14万加仑汽油。他不知道,兄弟部队也面临燃料不足的难题……第五部分碳氢化合时代:新角色与新危机第二十章 新的重心(原稿9页倒数第三段)“石油行业团结起来对抗这个协定,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依克斯对罗斯福抱怨说。这个协定作为一项条约呈交参议院,但是很快遭到不体面的失败。1945年1月罗斯福政府撤回了这个协定。不久,重新审议这个协议的努力暂时中止,因为罗斯福和他的高级顾问们动身去苏联克里米亚的雅尔塔同约瑟夫?斯大林和温斯顿?丘吉尔一起开会。他们的目的是为战后国际秩序奠定基础,并划分战后世界各国的势力范围及其形式和规模……第二十一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石油秩序(原稿22页中间一段)美国和英国都在努力保持伊朗独立和领土完整。伦敦方面明确表示,英伊石油公司在伊朗的石油地位是该公司皇冠上的明珠,将不惜任何代价来保住它。面对这种局面,吸收美国石油公司更直接地卷人伊朗石油业是有重大价值的。政治和商业的现实情况为英伊石油公司和两家美国石油公司——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及纽约美孚石油公司——之间的交易奠定了基础。1947年9月,这三家石油公司签订了为期20年的合同……第二十二章 五五平分:石油交易的新协议(原稿35页第三段)战争期间,赚大钱的欲望逐渐逝去。战争的结束重新呼唤起格蒂对巨额金钱的渴望。起初,他深信制造可在各类公路上行走的活动房屋,必定可以发一笔横财。不过经过一段努力之后,格蒂放弃了这一计划,还是转回到驾轻就熟的石油业。早在他认真研究中立区沙特租让权之前,格蒂便向往那块土地。他说:“要是想在石油界成为大人物,必须能在中东站住脚。”他的机会来了……第二十三章 “老摩西”与伊朗(原稿47页倒数第三段)哈里曼立即意识到受到威胁,他抿起嘴唇,强压怒火,以坚毅的声音回答道;“阁下,你必须明白,我一生中经历过不少危险局面,不会被轻易吓倒。”阿亚图拉耸一耸肩膀,说:“那好啊,不妨试试看……”第二十四章 苏伊士运河危机(原稿59页第三段)其实,美国的决策人并不是杜勒斯,而是艾森豪威尔。这位总统对于美国应当采取的立场,早已胸有成竹。在他看来,诉诸武力既无取胜把握,亦无开战理由。美国对策的实质就是防止英、法的军事干预。他认为,欧洲国家没有能力在埃及建立一个有生存能力的驯服政府……第二十五章 “发现大象了”(原稿73页第三段)1957年春季,正当苏伊士运河危机行将结束,而马太正在与伊朗建立新型伙伴关系的时候,有消息说,一家日本公司正在为从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取得租让地以便勘探中立区海域而纠缠不休。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因为,由壳牌石油公司、英国石油公司、海湾石油公司和埃克森石油公司组成的实力强大的集团也已对同一区域发生了兴趣……第二十六章 复杂局面中的欧佩克(原稿84页第二段)在最初几年,欧佩克事实上只取得了两个成就,它使各石油公司不敢轻易地单方面采取重大步骤。再就是各石油公司不敢再降低标价。除此之外,许多理由使欧佩克在最初的10年里没有多少建树。除伊朗外,所有成员国的地下石油储备都通过合同属于特许权所有人——即各石油公司,因而限制了这些国家的控制能力。再者,世界石油市场供过于求,石油出口国彼此都是竞争者;他们必须考虑占有市场,以维持收入。因此,他们并不敢疏远他们赖以走向市场的石油公司……第二十七章 碳化氢人的时代(原稿95页第二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顺利发展的几十年间,一场新的战斗一直在进行着,这场战斗虽然没有在报纸头版的新闻公报中反映出来,但在每日的贸易新闻的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到。这是一场反映现代工业社会伟大变革的战争,产生了巨大的经济和政治后果,对国际关系和日常生活的组织和方式也造成了深远影响。这就是煤炭和石油为争夺消费者的心及钱袋的战斗……第六部分争夺世界控制权第二十八章 相互交织的年代:国家VS.公司(原稿114页倒数第二段)1969年12月,卡扎菲粉碎了一次未遂政变,巩固了政权,现在可以腾出手来解决石油问题了。1970年1月革命指挥委员会要求提高石油标价,卡扎菲警告在利比亚的21家石油公司,如有必要将禁止生产以达目的……第二十九章 石油武器(原稿132页第二段)尼克松最后向沙卡夫保怔:将派基辛格谈判。尼克松还要沙卡夫和其他外交部长放心,尽管基辛格有犹大血统,但他“不会屈从于国内犹太人的压力”。同阿拉伯外长会谈结束后,基辛格告诉他的助手,他对会谈中没有提到石油问题感到吃惊,而且阿拉伯人不大可能用石油武器来对付美国……第三十章 “以生存作赌注”(原稿138页中间段)在美国,能源不足直接动摇了美国资源用之不竭的信念。这种观念已经成为美国的一种特性和经验,直到1973年10月,大部分公众甚至不知道美国进口原油。但开车人在几个月时间里,莫名其妙而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汽油零售价上涨40%……第三十一章 欧佩克对石油的统治地位(原稿151页第二段)不管出于政治和经济上何种考虑,沙特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欧佩克会议上有目的地和坚决有力地贯彻他们反对继续提高石油价格的政策。他们坚定不移的立场曾一度迫使欧佩克接受两个不同的价格:一个为沙特及其盟友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制订的低价和一个为另外11个成员国订的高价。当别的石油出口国寻找提价理由时,沙特相反却提高产量,试图削弱市场。但这样一来,他们困窘地发现,他们的生产能力并不如预先设想的那么高……第三十二章 各国石油政策的调整(原稿159页最后一段)日本国内发生了争夺能源决策权的激烈斗争。尽管如此,日本仍从各方面大幅度调整其能源方面的立场。这一立场是以60年代初以来一直能取得廉价和可靠的中东石油为基础的。现在中东石油再也谈不上廉价可靠了……第三十三章 第二波震荡:大恐慌(原稿177页第四段)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石油短缺。伊朗毕竟是世界第二大石油出口国,但若以全球需求量为5000万桶计算,短缺量也不过4%一5%,为什么4%—5%的供给短缺会使价格上涨150%呢……第三十四章 “我们命在旦夕”(原稿188页第一段从而史威夫特开始)而史威夫特仍以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职业口吻向美国一端震惊的听众继续叙述着眼前所发生的情况。“我们命在旦夕,”是她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一个衬衫上别着霍梅尼画像的伊朗年轻人就从她手中抢走了话筒。美国人都被蒙住眼,被带走并关押起来……第三十五章 石油成了极端重要的商品(原稿204页第三段)当然,早在19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当石油还处于它商业时代的初期,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的油价大起大落时,石油就已经成为一种商品了。而且,人们也认为石油不同于其他商品。经过第二次石油冲击的风波之后,国际原油交易的一半以上是在现货市场或以现货市场定价出售的……第三十六章 让人冷汗直流:石油价格会下跌到什么程度?(原稿220页第三段)石油世界的普遍反应是震惊。欧佩克发生了痛苦的分裂。伊朗、阿尔及利亚和利比亚希望欧佩克采纳新的更低的定额以把价格恢复到每桶29美元。高产的国家,主要是沙特和科威特,坚持恢复市场份额的立场。同时,欧佩克的两个主要成员国,伊朗和伊拉克,已陷入一场殊死搏斗之中,而且伊朗对阿拉伯石油出口国的敌意也丝毫没有减少……尾声(原稿232页第一段)1990年8月2日凌晨2点,幻影破灭了。10万伊拉克部队发动了对科威特的入侵。伊拉克的坦克沿着六车道高速公路向科威特城驶去。于是,冷战后的第一场危机以地缘政治性的石油危机形式出现了……致谢大事年表译后记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我们的计划”:约翰?洛克菲勒和美国石油联合体1865年2月的一天,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发生了一场奇特的拍卖活动。该城最为成功的一家炼油厂的两个高级合伙人又一次为扩展的速度发生了争吵。更为谨慎的一方,莫里斯?克拉克以散伙相要挟,而作为合伙另一方的约翰?洛克菲勒出乎意料地表示同意。接着两个人同意举行一次私下拍卖,出价最高的一方取得公司。报价从500美元开始,但很快上升。莫里斯?克拉克很快出到7.2万美元。洛克菲勒不动声色地提到7.25万美元。克拉克举起双手,说道:“约翰,我不加了。这买卖归你了。”洛克菲勒提出当场开出支票,克拉克说不必着急,于是两人握手告别。那次握手标志着现代石油业的开始,并使宾夕法尼亚近乎疯狂的繁荣所造成的混乱状况出现了秩序。这种秩序的代表形式即美孚石油公司。在力图完全支配和控制世界石油贸易的过程中,这家公司发展成复杂的全球性企业,将便宜的照明用油送到世界最边远的角落。它按照19世纪后期资本主义的无情冷酷理论和不择手段、为所欲为的行为标准行事,然而,它也开创了一个新时代,因为它发展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和最大的跨国公司。美孚石油公司的伟大策划者就是1865年在克利夫兰赢得那场拍卖的年轻人。那时,26岁的约翰?洛克菲勒已给人一副望而生畏的印象。他又高又瘦,性情孤僻,少言寡语,信奉清教徒的苦行僧主义。他的面庞有棱有角,尖下巴,一双冰冷锐利的蓝眼睛加上一副不屈不挠的平静表情常使人感到不安。不知怎的,人们感到他能看穿每一个人的心事。洛克菲勒是创建石油工业的最重要的人物。有人认为他在美国工业发展史和现代公司演变过程中具有同样地位。有些人认为他是管理和组织的天才,同时他又属于最遭忌恨的美国实业家之一,既因为他十分无情,也因为他非常成功。通过他对石油工业和资本主义本身产生的深刻影响,以及身后留下的庞大的慈善事业,人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在公众的心底永久投下的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形象和影子。洛克菲勒1839年出生于纽约州乡下,于1937年去世,活了几乎一个世纪。他的父亲威廉?洛克菲勒做木材和盐的生意,后来举家迁往俄亥俄州,变成了“威廉?洛克菲勒大夫”,出售草药和专利药品。儿子的性格很小时就已形成:笃信宗教,一意孤行,锲而不舍,办事认真,注意细节,对数字既有天赋又感兴趣,特别是同钱有关的数字。7岁的时候,他开始了第一桩成功的买卖——出售火鸡。他的父亲想从小教会他们兄弟做生意的诀窍。据说父亲曾对别人夸口:“我同孩子们做买卖,一有机会就赚他们的钱,我想让他们变得精明。”在中学里,年纪轻轻的洛克菲勒成绩最好的功课是数学。学校强调心算,他在这方面可渭出类拔萃。为了干一番“大事业”,洛克菲勒16岁就到克利夫兰一家农产品运销公司做事。1881年,他同莫里斯?克拉克合伙搞买卖,创建了自己的公司。这家公司由于内战和开发西部引起的需求而兴旺一时。莫里斯?克拉克后来曾回忆说,洛克菲勒“极端地有条理”。洛克菲勒有着在心底同自己说“悄悄话”的习惯,向自己提出建议,重复宗教训导,提醒自己注意各种陷研——既包括道德方面的也包括实际的。这家公司买卖俄亥俄的小麦、密歇根的盐和伊利诺伊的猪肉。德雷克上校发现石油后没几年,克拉克和洛克菲勒也做起宾夕法尼亚石油的买卖,并且大赚其钱。1863年,新建的铁路线使克利夫兰在这一行业中处于竞争地位,石油的消息和一夜暴富的故事抓住了克利夫兰企业家们的心。通往市内的铁路线沿途建起了一家又一家炼油厂。许多炼油厂投资严重不足,而洛克菲勒和克拉克所拥有的那家却从未面临这一问题。一开始,洛克菲勒认为炼油只是农产品生意的副业。但是不到一年,炼油厂利润颇丰,使他改变了主意。1865年那场拍卖后,克拉克不再碍事了。家底已经颇为殷实的洛克菲勒成了克利夫兰30家炼油厂中最大一家的所有者。洛克菲勒取得他在炼油业中的第一个胜利正是在那个绝妙的时期。1865年,美国内战结束,进入了一个大规模扩展经济、狂热投机与激烈竞争以及联合和垄断的时代。在钢铁、肉类包装、交通等不同行业,随着技术进步,大型企业纷纷出现。大规模移民开发西部使市场急剧扩大。在19世纪的最后35年中,美国的意比任何时候都更兴隆。年轻人的精力、野心和头脑都被这块磁石吸了过来。他们卷入了洛克菲勒所说的“大事业”,即取得成就、建立事业和赚大钱。这场通过新发明和新的组织技术展开的事业,使不久前还被血腥内战搞得四分五裂的农业共和国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随着石油行业的繁荣,洛克菲勒一心一意地投入这场大事业,继续把赚来和借来的钱投入炼油厂。他建了第二家炼油厂。随着生产能力的提高,他需要新的市场,于是,1866年他在纽约组建了一家新公司,管理大西洋沿岸的业务和出口煤油。他让自己的兄弟威廉掌管这家公司。那年,他的销售额超过200万美元。洛克菲勒全力以赴巩固他的事业——扩充设施,努力保持和改善质量,同时又坚持控制成本。他最先采取了一体化措施,使供应和分销的职能都处于组织内部,从而避免经营活动受市场波动的影响并改善自己的竞争地位。洛克菲勒的公司购置了土地,种植用来造油桶的红橡木,并且买了自己的油罐车、设在纽约的仓库以及在哈德孙河上航行的船只。从一开始,洛克菲勒就确定了另一条原则并且始终遵守不渝,即建立和保持强有力的现金地位。19世纪60年代结束前,他已经拥有足够的资金来源,这使他的公司不必像铁路和其他工业行业那样依赖银行、金融家和投机者。理念不仅使公司不受繁荣和萧条的剧烈波动的影响,而且可以利用这些机会。洛克菲勒既能看出他的公司和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同时又能把握日常经营活动中的关键细节。他后来说道:“我是从当记账员开始买卖生涯的,因此学会了尊重数字和事实,不论它们看上去多么微不足道。”洛克菲勒埋头于经营活动的所有细节和各个方面,哪怕它们使人感到不快。他留着一套旧衣服。每当他到油区去,在泥泞不堪的油田到处跋涉、收购石油时,就穿起这套衣服。由于他全心全意的努力,到19世纪60年代末,他已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炼油厂。1867年,一个名叫亨利?弗拉格勒的年轻人加入了洛克菲勒的事业。他在创建美孚石油公司过程中的影响几乎不亚于洛克菲勒。弗拉格勒从14岁起就到一家杂货店当职员,到20几岁时已通过在俄亥俄州酿制威斯忌酒积累起一笔小小的财富。1858年他将产业卖出,随后到密歇根州去制盐,但由于混乱的竞争形势和市场上供大于求而破产。对这个一开始轻而易举地赚钱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使人清醒的经历。破产使他深信生产者之间“合作”的价值,同时对“不择手段的竞争”深恶痛绝。他得出结论:在资本主义难以预测的世界中,为了尽量减少风险,有必要实行合作和联合。在初期草创的岁月里,洛克菲勒同弗拉格勒紧密合作。弗拉格勒负责运输方面的安排,这对美孚石油公司的成功具有重大意义。洛克菲勒组织的规模、效率和规模经济的作用使它能够在铁路运费上得到折扣,使运输成本低于竞争对手,从而在价格和利润方面具有潜在优势。弗拉格勒凭借背后美孚石油组织的力量很快做成有利的交易。美孚还利用自己的实力赢得“退款”。一个竞争对手可能出价每桶1美元将油通过铁路运往纽约。铁路回过来每1美元退回25美分——不是给发货人,而是给他的竞争对手美孚石油公司!这当然使美孚在同对手竞争时具有更大的优势。这种作法实际上意味着竟争对手在不知不觉地补贴美孚石油公司。尽管石油市场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扩展,然而需要寻找市场的油增长得更快,结果造成价格剧烈波动,并经常暴跌。炼油商受到的打击并不亚于产油商。从1865年到1870年,煤油的零售价格下降了一半以上。据估计,煤油供应能力是市场需求的3倍。对洛克菲勒来说,生产能力过剩的代价显而易见。在这种形势下,他着手使这一行业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他和弗拉格勒希望引进更多的资金,但又不危及控制权。他们采取的办法是将合作关系转变为股份公司。1870年1月10日,以洛克菲勒和弗拉格勒为首的5个人建立了美孚石油公司①。选择这一名称是为了表明顾客可以信赖“标准的产品质量”。当时出售的煤油质量差别很大,如果煤油中含有过多易燃的汽油或石脑油,购买者点燃它的举动可能成为他一生干的最后一件事。洛克菲勒在新公司中占有1/4的股份,而这家公司当时已经控制了美国炼油业的1/10。新成立的美孚石油公司有了更多的资本,但是整个经营条件继续恶化。到1871年,炼油业完全处于恐慌之中,利润额完全消失,多数炼油商在赔钱。就连洛克菲勒这个实力最强的公司,其高层也感到担心。在这个令人焦虑的时刻,洛克菲勒产生了大胆的想法:将几乎所有炼油业合并成一个巨大的联合体。“应该做点什么事来挽救这一行当,”他后来说。一个实际的联合体可以做到单凭合伙或联系做不到的事情:清除过剩生产能力,压制漫无边际的价格波动,从而挽救这一行业。这就是洛克菲勒和他的同事们议论“我们的计划”时的含义。然而计划是洛克菲勒的,付诸实施也是在他指导之下。美孚做好投入战役的准备,为日后的兼并积极增加资本。然而,另一方面的事态也在发展。1872年2月,宾夕法尼亚地方铁路的一个管理者突然提高运费,使将原油从油区运往纽约的成本一下子翻了一番。有传言说,涨价是一个名为南方改良公司的陌生实体所为。这个神秘公司是怎么回事?背后是谁?油区的独立生产商和炼油商感到震惊和恐慌。南方改良公司体现了另一个稳定石油工业的计划,将成为努力实现垄断的象征。洛克菲勒的名字同它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不过,尽管他是这一计划的主要执行者,主意却是铁路公司出的,它们正想方设法摆脱日趋激烈的运费战。根据这一计划,铁路商和炼油商将联合成卡特尔并瓜分市场。卡特尔中的炼油商不仅可以得到自己货物运费的折扣,还要得到退款,即对非成员炼油商所交付的全额运费所打的折扣。洛克菲勒的一位传记作者写道:“在所有美国工业家们想出来的消除竞争的办法中,这是最残酷、最致命的。”南方改良公司使整个油区勃然大怒。匹兹堡的一家报纸警告说,这将造成“整个油区只有一个石油买主”。泰特斯维尔的报纸则说,这简直是在威胁要“榨干泰特斯维尔”。2月底,3000个怒火中烧的人打着旗帜挤满泰特斯维尔歌剧院,同声谴责南方改良公司。就这样,“石油之战”爆发了。铁路、洛克菲勒和其他炼油商——这些是敌人。生产商在一个又一个城镇游行,谴责“魔鬼”和“四十大盗”。他们为反对垄断而有效地抵制炼油商和铁路。美孚公司设在克利夫兰的炼油厂平常雇用1,200人,但这时手头的原油只够让70人有事干。但洛克菲勒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怀疑。他在石油战中对妻子说:“为报纸写文章很容易,但我们有别的事要做。我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必为报纸怎么说而不安和担心。”在激战之中给妻子写的另一封信中,他确定了一条持续不变的原则:“公众没有权力改变我们的私人合同。”但是到1872年4月,铁路商和炼油商,包括洛克菲勒,决定抛弃南方改良公司。石油之战已经过去。表面上是生产商获胜。后来洛克菲勒说,他早就预料到南方改良公司会失败,但还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走了那一步。“等它垮了我们就可以说,‘现在来试试我们的计划啦’。”洛克菲勒甚至没有等到南方改良公司失败。到1872年春天,他已经控制了克利夫兰的大部分炼油业和纽约一些最重要的炼油厂,成为世界上最大炼油集团的所有者。他已准备好接管整个石油工业。洛克菲勒胆大妄为的作战计划的目标,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结束“没有任何好处的相互残杀政策”和“使石油生意变得安全和有利可图”——在他的控制之下。洛克菲勒既是战略家又是最高指挥官,指挥着他的部下隐蔽而又迅速地行动,精确地实施计划。毫不奇怪,他的兄弟威廉用“要战争还是要和平”来概括与其他炼油商的关系。在每一个地区,美孚公司首先试图收购主要的炼油厂。洛克菲勒和他的合伙人会以敬重、客气和奉承的态度去接近自己的目标,向他们说明,同其他炼油商相比美孚公司的利润多么高。如果这一切都失败了,美孚公司会使顽强的竞争对手“感到周身不适”。或者,用洛克菲勒的话说,让他“好好出一身汗”,从而服输。美孚会在那一特定市场上降价,迫使竞争对手亏损经营。美孚曾一度导演了油桶荒,对执拗的炼油商施加压力。在另一次“战斗”中,为了打败对手,亨利?弗拉格勒指示道:“如果你认为他汗出得还不够,就给他多加几床毯子。我宁可亏一大笔钱,也不能在这时候作出任何让步。”美孚公司的人做事非常神秘——虽然表面上看来外人并不知道什么,但实际上他们的行动就代表着美孚集团。许多炼油商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在市场上杀价,对他们施加压力的当地竞争对手实际上是洛克菲勒不断扩展的王国的组成部分。在战役的各个阶段,美孚公司的人一直以暗语联络——美孚自己的代号是“莫罗斯”。到1879年,“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美孚取得了胜利。它控制了美国炼油能力的90%,还控制了油区的管线和收集系统,并能支配运输部门。获胜的洛克菲勒并不忌恨谁。事实上,一些被征服的对手还被纳入美孚管理机构的内层圈子,在后来的战役中成为忠心耿耿的盟友。然而就在19世纪70年代末期,美孚确定统治地位的时候,出现了未曾预料的挑战。在19世纪70年代的最后时刻,当洛克菲勒认为他已经将一切处置妥当时,宾夕法尼亚的生产商作出最后努力,用一个大胆的尝试——世界上第一次试验长途答道输油——来挣脱美孚令人窒息的禁锢。这次名为“潮水管线”的计划无先例可循,也没有任何技术上可行的保证。石油将从油区向东行进110多英里,同宾夕法尼亚铁路和雷丁铁路会合。建造过程以声东击西的办法迅速进行,为了让美孚公司弄不清实际路线,还派出了假勘测队。直到最后还有人怀疑管道能否成功。然而到1879年5月,石油在管道中流动了。重大的技术成就开创了石油史的一个新阶段。管道将成为同铁路争夺远距离运输的主要对手。“潮水管线”的成功及其在运输方面带来的革命不仅使美孚公司猝不及防,而且意味着它对石油业的控制再度处于危险之中。生产商现在可以绕过美孚公司了。美孚立即行动,在短期内修建了从油区到克利夫兰、纽约、费城和布法罗的四条长途管线。不到两年,美孚成了潮水本身的少数股东,并同新管线公司做出汇集待运油料以控制竞争的安排,尽管潮水仍保持了一定的经营独立性。炼油业的集中完成了,管道的修建标志着美孚使石油工业一体化的一个主要阶段。除了潮水这个部分例外,美孚控制着进出油区的每一寸管道。要想遏制这个巨人只剩下一个途径,那就是通过政治系统和法院。19世纪70年代末期,油区的生产商在宾夕法尼亚就歧视性运费向美孚发起了一系列诉讼进攻,要求判处其主要负责人犯有共谋罪。同时,纽约州立法机构关于铁路的听证会集中于美孚公司的折扣体系。这两个州的调查和法律诉讼标志着对美孚的活动、它的范围和程度及其折扣和退款行为的第一次公开揭露。宾夕法尼亚的一个大陪审团控告洛克菲勒、弗拉格勒和好几个合伙人阴谋建立垄断和危害竞争。人们采取有力行动要将洛克菲勒引渡到宾夕法尼亚。他颇为震惊,要纽约州州长作出承诺,不批准任何引渡命令,从而使这一努力失败。尽管如此,这一系列的揭露对公众舆论所产生总的影响对公司来说是毁坏性的而且是持久的。面纱被揭去,公众对看到的东西勃然大怒。《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Tribune)登载了一个系列的评论文章,题目为《大垄断的故事》。此文被《大西洋月刊》(AtlanticMonthly)等7家出版物所转载。但这些文章却没有对美孚产生直接的影响。不过,约翰?洛克菲勒的神秘形象再也不能继续掩盖下去了,在油区,母亲警告她们的孩子:“你要不小心,洛克菲勒就会把你抓走。”为了避开法院和公众舆论,在洛克菲勒征服的庞大帝国内部建立起一套巧妙的内部秩序和控制措施。首先,这些全国各地的炼油厂联合起来并没有明确的法律基础。因此,后来洛克菲勒在一次宣誓中信誓旦旦地说,美孚石油公司本身并不拥有或者控制一大批它显然控制的公司。另一位负责人则向同一委员会保证,他自己的公司同美孚并无联系,而他个人的唯一关系是“有权分得红利”。这就是这一组织的真正线索。在其他公司中拥有股份的是美孚的股东,而不是美孚石油公司本身。当时,公司本身不能拥有其他公司的股份。将股份交付“信托”(托拉斯)的不是俄亥俄州的美孚石油公司,而是那家公司的股东。1882年1月2日签订的《美孚石油信托协定》推敲、确定了“信托”(托拉斯)一词的法律含义。这一协定是对19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法律和政治攻击所做的反应。同时也还有一些同个人关系更密切的原因。洛克菲勒和他的合伙人开始考虑死亡和继承问题,并得出结论:按照当时的制度,他们当中某一个人去世可能会导致混乱、争执、诉讼和关系恶化。一项信托协议将使所有权更有条理,避免将来产生争吵。在筹备托拉斯的过程中,“对每一英尺管道进行了测量,对所有建筑作了估价”。他们设立了一个托管人董事会,将所有受美孚石油控制的实体的股份交给托管人,随后托拉斯发行股票,在总共70万股中,洛克菲勒持有19.17万股,而仅次于他的弗拉格勒持有6万股。托管人代表美孚石油的41个股东拥有各个公司的股份;并负责对托拉斯拥有全部股份的14个公司和拥有部份股分的26个公司进行“全面监督”。他们的职责包括选择经理和高管——其中可能包括他们本人。这是第一个大“托拉斯”,并且完全合法。但这也是为什么托拉斯这个以往保护寡妇和孤儿的措施变得具有贬意并招人忌恨。同时,他们在每个州设立了单独的美孚石油机构来控制设在该州的实体,托拉斯协定建立起一个中央机构来协调和理顺各个经营实体的活动。随着商业活动规模日益扩大,解决这一问题变得更为迫切,建立托拉斯使洛克菲勒和他的伙伴具有“有效地经营全球性产业所需要的法律保护和管理方面的灵活性”。法律形式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如何解决管理新实体这一实际问题呢?如何将这么多独立的企业家和生产这么多产品——煤油、燃料油、外加约300种副产品——的众多企业集合进新成立的托拉斯呢?逐渐形成的是一种通过委员会管理和协调的制度。先后出现的有内部贸易委员会、出口贸易委员会、制造委员会、人事委员会、管线委员会、包装委员会、润滑剂委员会,后来还成立了生产委员会。每日报告从全国各地飞向委员会。在所有委员会之上,是由最高管理人员组成的执行妄员会,负责确定总的方针和方向。执行委负会更多下达的是要求、建议和推荐,而不是命令。但是没有人对其权威和控制表示怀疑。从洛克菲勒在一封信中所做的评论可以看出总部和现场的关系:“你们在现场的先生可以比我们更好地作出判断,但是不要让我们失去对政策的控制。”在19世纪80年代,一项曾在70年代指导美孚公司的基本战略变得更为明确:做低成本生产者。这要求有效地运转,控制成本,努力扩大规模和产量,不断关注技术和不断争取更大的市场。为了实现高效,他们合并了炼油机构,到80年代中期,美孚设在克利夫兰、费城和新泽西的3家炼油厂就生产了世界煤油供应量的1/4。对成本的关注从未放松,有时甚至计算到小数点后第三位。洛克菲勒说过:“一切都要计算清楚,这一直是我经商的原则。”美孚利用优越的通讯手段,在股票套利交意和利用各地油价价差获利方面占很大便宜。该公司还利用不同寻常的内部情报与谍报系统监视市场条件和竞争对手。它持有一套几乎包含所有国内油料收购商情况的分类卡片。它可以查出独立经营商运出的几乎每一桶油的去向,以及从缅因州到加利福尼亚的每一个店主从哪得到煤油。一个中心思想构成洛克菲勒营营活动的基础:他相信石油,他的这一信仰从未动摇过。原油价格下跌并不会使他焦虑,而是提供了买进的时机。他在1884年下达指示:“希望原油再度下跌……我们执行委员会将不因任何统计和消息而停止买进。我们不要像有些人那样在市场落入谷底时失去信心。过后不久他又补充说:“如果我们不买进肯定会犯大错误。”高级经营集团包括洛克菲勒、他的兄弟威廉、弗拉格勒和另外两个人。他们一共控制4/7的股份。这一集团还包括另外十几个人,几乎个个都是任性、固执己见,都是很成功的企业家,而且以前大都是洛克菲勒的竞争对手。洛克菲勒后来说过:“说服坚强有力的人并不总是很容易的事。各种丢失和决策都拿出来进行讨论。只有把问题翻过来调过去,预计到各种可能的突发事件,最后就正确的方向达成一致意见,才能采取行动。我们当中有些人希望立刻投入大笔资金,另外一些人则希望稳健一些。一般总是作出妥协,每次解决一个问题,既不像最激进的人所希望的那样快,也不像最保守的人乐意的那样谨慎……最后表决时总是一致通过。”高级经理人往往乘坐后班车和夜班车在克利夫兰与纽约、匹兹堡与布法罗、巴尔的摩与费城之间往返穿梭。1885年,托拉斯迁入新总部——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的一幢9层楼房。整个集团听从那里的指挥——首先是执行委员会的指示。高级执行官员每天在顶层的一个专用餐厅共进午餐。他们在吃饭时交换重要消息,各种主意,并形成一致意见,在洛克菲勒的领导下,这些往日的竞争对手建立起一个活动范围与规模都史无前例的公司——一种新的组织形式,并以令人震惊的速度迅速发展。在整个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洛克菲勒创立和引导的公司继续扩展。科研也被纳入经营活动。产品的质量以及如何使从炼油到地方分销的整个经营井然有序,甚至清洁卫生,都受到极大关注。推销系统的扩展,是这一行业的必备条件。公司需要与其巨大能力相适应的市场,这迫使它咄咄逼人地去夺取“世界各地的最大市场”。洛克菲勒又说:“我们需要规模。”而公司的生产规模的确稳步扩大。为了直接联系消费者,美孚石油采取行动取得对销售活动的控制。到19世纪80年代中期,它对销售的控制已达到与对炼油的控制不相上下的地步——大约80%。它取得这么大市场份额的手段同样是残酷无情的。公司推销员力图恐吓竞争对手和敢于承接竞争产品的零散商人。美孚推出一系列使销售更为有效、成本更低的新方法。为了取消笨重、漏油、蹩脚而又昂贵的油桶,公司费了不少力气。一项创新是用铁路油罐车取代堆放油桶的车厢。美孚还在美国的大街上用马拉油罐取代油桶,从而可以向零售商支付1品脱到5加仑之间任意数量的煤油。木桶尽管仍是衡量石油数量的标准,但最后只是用来将油运往边远内地,并且不再返回然而美孚并没有进入这一行业的一个关键部分——原油生产。这一领域风险太大,太反复无常,投机性太强。谁知道什么时候哪口井会枯掉?最好让生产商承担那种风险,自己把力量集中在可以合理组织和管理的部分——炼油、运输和推销。然而美孚的巨大环球体系中总有一点不安全的感觉,总使人担心石油会流尽。大地赐予的这一礼物可能会像它突如其来时那样突然消失,挥霍性开采很快耗尽了油井的生产能力。就美国的石油生产而言,宾夕法尼亚就是全部行业,而在该州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很可能将是整个油区的命运。如果没有原油,所有的硬件和投资,如炼油厂、管线、油罐、轮船、推销系统等,又有什么价值?许多专家告诫说,油区很快会枯竭。1885年,宾夕法尼亚州地质师警告说,“令人惊异的石油表现”只是“暂时的和正在消失的现象——年轻人将亲眼看到这一现象寿终正寝”。就在那一年,美孚的专家们告诉最高决策人之一的约翰?阿奇博尔德,美国生产量下降几乎不可避免,而找到另一个大油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警告足以打动阿奇博尔德,以每股1.75美元~1.80美元的价格卖掉一些他在美孚的股份。几乎同一时间,有人告诉他在俄克拉荷马发现了石油的迹象。他回答说:“你疯了吗?怎么,我愿喝掉密西西比河以西生产的每一加仑油!”但是就在石油工业正要冲出宾夕法尼亚的那一时刻,俄亥俄西北部突然戏剧性地发现了石油。那里自从有人定居时人们就知道芬德利附近有可燃油泉。在与印第安纳州交界的地区,即后来的利马-印第安纳油田,紧接着出现了一次生机勃勃的繁荣局面。新发现的油田产量丰饶,到1890年已占到美国产量的1/3!洛克菲勒作出了他最后一个重大战略决策-直接进入石油生产领域。他同他的同事一样极端厌恶石油生产商。的确,他们是群投机者,为人不可靠,行为像贪婪的淘金者。然而在利马,出现了一个机会,使美孚能以很大规模控制自己的原料,在石油生产方面运用合理经营原则,使供应和存货与市场需求平衡。一句话,美孚将在相当程度上不受石油市场波动以及“淘金营地”混乱的影响。而这正是洛克菲勒非常希望美前进的方向。宾夕法尼亚接近枯竭的迹象发出警告:是应该大胆行动的时候了;而利马则提出无可争辩的证据,表明石油工业在宾夕法尼亚之后仍有前途。但是仍然有两个主要障碍。一个是俄亥俄石油的质量。它的性质与宾夕法尼亚原油差别很大,有一种很难闻的硫磺味,就像臭鸡蛋。有些人将利马原油称为“臭鼠由汁”。当时没有现成的办法去掉这种气味。在找到这种办法之前,俄亥俄原油的市场有限。第二个障碍来自百老汇大街26号之内那些更为慎重的同事的固执态度。他们认为风险太大。一开始,洛克菲勒主张公司应该买下尽可能多的原油,存在该地区各地的油罐里。从俄亥俄地下流出的原油数量极大,结果价格从1886年的每桶40美分跌到1887年的每桶15分。但是洛克菲勒的许多同事反对买下当时还没有什么用处的油。正如洛克菲勒所说的:“董事会中的保守兄弟,极其恐惧地举起双手,拼命反对我们几个人。”然而最后洛克菲勒占了上风,美孚石油存下了4000多万桶利马原油。随后,在1888年和1889年,美孚石油雇用的德国化学家赫尔曼?弗拉希想到,如果在伴有氧化铜的情况下提炼原油,就可以去掉硫磺,解决臭鸡蛋气味的问题,从而使利马原油成为一种可以接受的煤油原料。洛克菲勒的利马赌注下得很值得。弗拉希实现突破之后,利马原油的价格立即从美孚买下时的每桶15美分翻了一番,达到每桶30美分,并且继续上升。洛克菲勒继续推动公司买下一大块产油地产。参与石油行业的人中最粗暴、没有规矩的就是生产商,无论在管理油田还是商业往来方面都是如此。现在有了一个建立更有秩序、更为稳定的结构的机会。他的同事同以前一样,很不情愿甚至反对。洛克菲勒毫不动摇,再次得胜。对于可以收买的租借权,他干脆命令“尽我们所能买下”。到1891年,几年前还几乎完全置身于生产领域之外的美孚产油量已经占到美国原油总产量的1/4。美孚决心在印第安纳州密歇根湖畔的荒芜沙丘中一个叫怀廷(Whitting)的地方建立世界最大的炼油厂,加工利马原油。在那儿如同其他地方一样。美孚尊崇保密的原则在起作用。非常明显,美孚在建一个炼油厂,可《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仍然无法从口风极严的建设项目经理马歇尔先生那里得到任何消息。此外还有价格问题。多年来,价格一直反映出油区和纽约石油交易所里近乎疯狂地买卖石油的凭证。在19世纪90年代,美孚石油负责收购原油的机构约瑟夫?西普代理公司同其他人一样,通过在交易所取得“凭证”在公开市场上买进石油。西普公司在油井直接买进时,取当日交易所最高价和最低价的平均数。然而西普越来越多地从生产者那里直接买进,独立炼油商也照此办理。90年代初,交易所的交易额不断下降。最后,1895年1月,约瑟夫?西普以具有历史意义的《致石油生产商通知书》结束了石油交易所的时代。他宣称,交易所中的“交易已不再可靠地反映产品的价值”。从那时起,在所有购买中“支付的价格将同世界市场证明恰当的数额一样,但不一定是交易所中对石油凭证的出价”。他又说,“每日行情报告将由此办公室向你们提供”。西普和美孚石油作为宾夕法尼亚和利马85%~90%的石油的买主和所有者,现在实际上决定了美国原油的收购价,尽管总是受到供求关系的约束。洛克菲勒的一个同事说:“每天我们面前有能从世界所有市场得到的最佳信息,我们从中制定尽可能好的一致价格,这就是我们得出现货价格的基础。”在各个方面,美孚经营活动的规模都令人畏惧,大有压倒竞争者之势。然而它并没有完全的垄断权,甚至在炼油业中也没有。大约有15%~20%的石油由竞争对手们出售,美孚的董事们也愿意容忍这种状况。控制85%的市场足以使美孚维持它所珍视的稳定。洛克菲勒建立了垂直结合的石油公司。许多年之后,俄亥俄美孚石油公司里洛克菲勒的一名继承人谈到洛克菲勒最重大的成就时说:“他本能地意识到,秩序只能来自对众多的工厂和资金实行集中控制,并以产品从生产者有秩序地流向消费者为单一目标。这种有序的、经济有效的流动,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纵向结合’。”他补充说:“我不知道洛克菲勒先生是否用过‘结合’一词,我只知道他抱有这种想法。”有些评论者对洛克菲勒的成就感到困惑不解。1882年,美国政府的权威刊物《矿产资源》(MineralResources)宣称:“无疑该公司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通过它的努力,炼油成为一项商业活动,运输大大简化了,但是要明确指出这一善举中掺杂多少恶意是不现实的。”对其他一些人来说——如美军的竞争对手和相当一部分公众——评论具有毫无争议的负面性。对许多生产商和独立炼油商来说,美号石油是一只大章鱼,要捕获所有竞争对手。对整个石油工业中那些曾经由于洛克菲勒的阴谋诡计而吃苦不迭的人来说,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在追逐金钱和统治的过程中,虚伪地乞求神灵保佑。洛克菲勒的一些同事对批评的核心点感到伤心。其中一个在1887年对洛克菲勒写道:“我们取得了商业史上无与伦比的成功,我们的名字传遍世界,但我们在公众中的形象却无人羡慕。我们被当做邪恶、铁石心肠、压迫、残忍的代表(我们认为这是不公正的)……写这些并不使人愉快,因为我一直希望在商业生涯中能有一个受人敬重的地位。”洛克菲勒自己倒没有这种苦恼。他认为,他只是在按资本主义精神行事。他甚至力图争取新教教士和社会福音派牧师来为美孚石油辩护。总的说来,他对批评不屑一顾,坚信美孚石油是改善人类境遇的工具。它以稳定取代混乱和反复无常,使社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并将“新光明”这一礼物送给了黑暗的世界。它提供了资金、组织和技术,承担了创建全球市场和为之服务的极大风险。对他来说,美孚的成功是迈向未来的勇敢步骤。洛克菲勒退出公司管理活动之后说:“联合体已经扎下根来,个人主义已一去不复返。”他还说,美孚石油是“我们国家曾有过的建设者”中了不起的一个,甚至可能是最了不起的一个。马克?吐温和查尔斯?达德利?沃尔纳在他们的小说《镀金时代》(TheGildedAge)中,抓住了美国内战后几十年的特征:“筹谋宏图大业,进行各种投机钻营……为了暴富而欲火中烧。”洛克菲勒在某些方面是他那个时代的真正体现。美孚石油公司是一个不惜“切断别人喉管”的无情竞争者,而且他成了最富有的人。其他许多由巧取豪夺而成大亨的人是靠投机、操纵股票和资金以及彻头彻尾地欺诈——欺骗他们的股东——发财致富的,而洛克菲勒聚敛财富却是靠投身一个新兴、疯狂、难以预料而又反复无常的行业,并根据自己的逻辑无情地将之改造成具有高度组织性的、涉及面很宽的、满足世界渴求光明需要的事业。“我们的计划”成功地超出洛克菲勒最大胆的预想,但它最终将失败。在美国,公众舆论和政治进程将起来反对联合体和垄断以及被视为无法接受的傲慢和不道德的商业行为。与此同时,在美国洛克菲勒鞭长莫及之地,在遥远的巴库、苏门答腊、缅甸以及后来的波斯,一些新的人物和新的公司涌现出来,并证明他们是坚韧不拔的竞争者。他们之中有些人生存下来,兴旺发达。尽管世界其他地方在等待着来自美国的“新光明”,但把第一船油运往欧洲却不是件容易的事。用船装运煤油可能爆炸起火,这让水手们不胜恐惧。终于,在1861年,费城的一位船主用酒将水手灌醉,几乎是把他们挟持到了即将启航的船上。此船最后安全到达伦敦。全球贸易的门由此打开。美国石油迅速在整个世界赢得市场。各地的人们开始享受煤油带来的好处。所以,几乎从一开始,石油就是一项国际性事业。如果没有国外市场,美国石油不可能发展到它后来所拥有的规模和水平。在欧洲,经济增长、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以及数十年来困扰着欧洲大陆国家的动植物油短缺,使得对美国石油产品的需求迅速增长。美国驻欧洲国家的领事也热衷于推用这种“美国人的发明”。有时他们还自己掏钱买油,分给花在的客户。这样更加速了各地市场的开拓。试想一下全球需求意味着什么。整个世界使用的这种照明物质不仅只产自一个国家,而且大部分只产自一个州——宾夕法尼亚。后来再也没有一个地区能如此控制原料供应。几乎一夜之间,出口贸易对新兴的美国石油业和整个国民经济变得极为重要。19世纪70和80年代,煤油出口占美国石油产量的一半以上,煤油成为美国最大的出口制成品,第四大出口商品。欧洲是其最大的市场。到19世纪70年代末,处于统治地位的不仅是一个州,而且是一家公司,即美孚石油公司。至少90%的煤油由美孚公司出口。它对自己的绝对优势地位充满信心,并准备以美国为基地去征服全球。的确,洛克菲勒把“我们的计划”推向全世界。该公司的对外总代表说:“在世界贸易史上,从来没有一种来自一个地方的产品像石油那样征服了文明国家和非文明国家的那么多角落。”国外竞争的危险当然是存在的。但是,百老汇大街26号的人对此不以为然。宾夕法尼亚1874年的地质报告自豪地声称,该州的石油完全支配着世界市场。报告只是顺便提到,在其他国家进行的钻探能否发现石油还是个问题。但这只是“我们将来感兴趣的问题”。该报告的作者对美国的垄断地位非常自信,认为当时没有必要继续探究这个问题。然而他们错了。庞大的俄罗斯帝国是这种“新光明”的一个最有前景的市场。工业化已在这个国家起步,人工光源显得特别重要。首都彼得堡位置很靠北,冬季白天只有3个小时。早在1862年,美国石油就已到了俄国,并很快得到彼得堡人的普遍接受。煤油灯迅速取代了人们一直依赖的动植物油脂。1863年,美国驻彼得堡领事兴高采烈地报告:“可以断言,在今后几年,对美国石油的需求每年都将大幅度增长。”但他的报告忽视了在帝国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地方即将进行的开发,这不仅可能导致向美国关闭俄国市场,而且可能阻碍洛克菲勒全球计划的实施。许多世纪以来,里海沿岸出现的石油渗出一直受到人们的注意。13世纪,马可?波罗提到,听说巴库附近有一个石油泉,这种油虽不能食用,但可以用来烧火,而且可以清除骆驼身上的疥癣。巴库是拜火教徒崇拜的“永恒火柱”的所在地,那些火柱实际上是从石灰岩裂缝中喷出的可燃气体形成的,而这同石油蕴藏有关。巴库曾是一个独立的大公国,19世纪初才被纳入俄国版图。那时,已经有了原始的石油工业。到1829年,已有82个手工挖成的油坑,但产量微不足道。由于这一地区十分落后,地理位置又很偏僻,加上沙皇当局腐败无能的垄断经营,俄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受到严重阻碍。19世纪70年代初,俄国政府终于取消了国家垄断,向竞争性私人企业开放这一地区,石油工业才有了长足发展。手工挖油坑的时代过去了。1871~1872年,打出了第一批油井,到1873年,已有20多个小炼油厂投产。不久,一个名叫罗伯特?诺贝尔的化学家来到了巴库。他是瑞典化学家伊曼纽尔?诺贝尔的长子。老诺贝尔是水雷的发明者,1837年移居俄国。罗伯特还有两个弟弟,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和路德维格?诺贝尔。阿尔弗雷德?诺贝尔是硝化甘油炸药的发明者,诺贝尔奖的创建人。路德维格?诺贝尔则继承父业,经营者一个庞大的武器制造公司。由于路德维格的公司获得了为俄国政府制造步枪的巨额合同,需要木材做枪托,于是他派长兄罗伯特去高加索寻找俄国的胡桃木。1873年3月,罗伯将来到巴库。由于石油开发,巴库已变得热闹非凡。罗伯特一到达,就被这种狂热所吸引。他没有同弟弟商量,就用路德维格给他的2.5万卢布买胡桃木的钱,买了一个小炼油厂。诺贝尔家族进入了石油界。罗伯特马上着手更新设备,提高生产效率。在弟弟的资助下,他很快成为巴库实力最强的炼油商。1876年10月,第一船诺贝尔公司生产的煤油运抵彼得堡。同年,路德维格也来到巴库,并很快赢得了沙皇的弟弟、高加索总督的欢心。路德维格是一位精明能干的企业领导者,有能力制订洛克菲勒那种规模的计划。他着手分析石油工业的各个阶段,学习美国石油工业的经验,运用科学知识、创新和经营计划来提高效率和利润率。他把整个企业完全置于自己的领导和关注之下。用不了几年,俄国石油就将赶上甚至超过美国石油,而路德维格?诺贝尔则将成为“巴库石油之王”。长途转运是一个严重问题。当时油装在木桶里,沿里海用船运往600英里外的阿斯特拉罕,然后再装上驳船,沿伏尔加河北上,最后再转上火车。装卸费用非常高,造木桶也很昂贵。路德维格想出了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替代办法,就是在船上建造大型油罐,用散装的办法运油。在实践中,又出现了问题。一艘以散装方式运油时失事船的船长说:“油似乎比水运动得快,在恶劣天气里,当船头前倾时,油就随之前冲,迫使船头钻入浪中。”路得韦格又想出了解决压舱问题的办法。1878年,他成功地将第一艘散装油轮投入里海航运。19世纪80年代中期,这种散装油轮又在大西洋上航行成功,由此完成了石油运输史上的一次重大革命。与此同时,路德维格仍不断改造他在巴库的炼油厂,使之成为当时世界上技术最先进的炼油厂之一。他的公司还是世界上第一家雇用专业石油地质学家的公司。路德维格创建的高度一体化的石油康采恩,很快就控制了俄国石油业。油井、输油管、炼油厂、油罐、驳船、储存仓库、铁路、零售分销网络和一支多国劳动力组成的大军——诺贝尔兄弟石油公司的产业随处可见。1874年,俄国石油产量还不到60万桶,10年以后达到了1880万桶,几乎是美国的1/3。19世纪80年代初,巴库周围已有近200家炼油厂。在这一进程中,诺贝尔兄弟占有支配地位,他们的公司生产俄国一半的煤油。他们自豪地对股东们说:“现在美国石油已完全被挤出了俄国市场。”虽然诺贝尔兄弟公司控制着整个俄国的石油分销,但俄国石油在世界市场上还没有什么地位。把油从巴库运往波罗的海的港口,要通过水路和铁路联运,穿过俄国西部,整个行程达2000英里。更糟的是,从1884年10月到次年3月,冬季的严寒气候阻碍着里海上的煤油运输,许多炼油厂一年中不得不关闭半年。许多地方交通十分不便。比如在第比利斯城,从8000英里外的美国进口煤油比从340英里外的巴库购进还要便宜。俄国的市场容量也有限。对于广大农民来说,照明并非必不可少,而且他们也花不起那笔钱。石油产量的增长,迫使巴库的生产者急切寻求海外市场。为了找到代替诺贝尔家族控制的北路运输线,另外两家公司——邦吉公司和帕拉斯柯夫斯基公司得到政府批准,动工修建从巴库经过高加索到里海港口巴统的铁路。工程刚进行一半,由于油价下跌,这两家公司资金枯竭,陷入了绝望境地。罗斯柴尔德家族挽救了他们。该家族在阜姆有一家炼油厂,所以对获得俄国的廉价原油很感兴趣。他们以拿俄国的石油设施作为抵押,提供了完成这条铁路所需的贷款。1883年,巴库-巴统铁路建成,几乎一夜之间,巴统就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港之一。1886年,罗氏家族成立了里海-黑海石油公司,在巴统建立了储存和销售设施。诺贝尔兄弟公司立即起而效仿。巴库-巴统铁路打开了俄国石油销往西欧的大门,并由此开始了持续30年之久的争夺世界石油市场的激烈斗争。美孚公司不敢忽视俄国石油工业的兴起。俄国煤油在欧洲许多国家同美国油展开了竞争。为了对付这种局面,美孚加强了针对国外市场和新竞争对手的情报搜集工作。各种报告不断地从世界各地涌向百老汇大街26号。情报令人不安。美孚公司再也不能为自己的绝对统治地位而扬扬得意了。美孚公司估计,沙皇政府绝不会允许它把诺贝尔兄弟公司整个买下,但是它可以使用在美国对付竞争对手的那种办法,争取获得诺贝尔兄弟公司相当的股份,同时仍让路德维格继续经营。1885年,美孚派一位高管到彼得堡,同诺贝尔兄弟进行会谈。路德维格对此不感兴趣,他正集中力量,加强在欧洲的销售网,扩大销量。1879~1888年间,俄国石油产量增长了10倍,达到年产2,300万桶,这相当于美国年产量的4/5以上。诺贝尔兄弟公司在欧洲进行的咄咄逼人的推销活动,以及俄国石油产量的迅猛增长,使美孚公司极为震惊。他们断定,仅是讨论已经不够了。1885年11月,它在欧洲降低了油价,就像在美国向竞争对手发起进攻那样。它的欧洲代理商在各国制造谣言,诋毁俄国煤油的后果和安全性。虽然美孚的进攻很凶猛,但诺贝尔公司和罗氏家族的反攻同样猛烈,而且很成功。结果,美孚石油公司的经理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地图上标出的“俄国的竞争范围”不断扩大。1888年,罗氏家族在竞争中又采取了新的步骤,他们在英国建立了自己的进口和批发公司。诺贝尔兄弟公司也照此办理。在这些刺激之下,美孚石油终于采取了行动,在英国建立了第一个国外子公司——英美石油公司。随后,它又在欧洲大陆同那里的主要批发商合资,建立了一些新的子公司。美孚成了名副其实的跨国企业。1889年,诺贝尔兄弟公司穿过高加索山脉,打通了一条长达42英里的隧道输油管道,光是炸药就用了400多吨。在这个“竞争性商业”的新时期,美国在世界照明油贸易中所占的比重从1888年的78%,下降到1891年的71%,而俄国所占的比重则从22%上升到29%。“富饶的巴库油田不断涌现出新的自喷井,产量越来越大。但是,在俄国石油界却发生了一次重大变动。虽然路德维格?诺贝尔的耐心和决心在一个接一个的困难面前丝毫没有减弱,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1888年,在法国里维埃拉度假时,这位年仅54岁的巴库石油之王因心力衰竭去世。俄国煤油仍然持续不断地从巴统流出,寻找市场。诺贝尔兄弟公司至少仍牢牢地控制着俄国国内市场。而罗氏家族不得不另想办法,绕过美孚公司,寻找打入世界市场的途径。他们怀着特殊兴趣注视着东方,注视着亚洲,看到了那里有上千万“新光明”的潜在客户。但是,怎么把油运给他们呢?罗氏家族认识伦敦一个叫弗雷德?莱恩的货运代理商。此人精通航运,善于交际,是位出色的掮客。他认识一位小有名气的商人,名叫马库斯?塞缪尔。莱恩把他介绍给了罗氏家族。他们在一起制订出一项宏大计划,这项计划如果成功,不仅可以解决俄国石油工业面临的市场问题,而且将引起世界性震荡,并削弱洛克菲勒和美孚石油对世界石油贸易的控制。马库斯?塞缪尔是犹太人后裔,出生于贫困的伦敦东区。他的祖先是1750年从荷兰和巴伐利亚来到英国的移民。塞缪尔的父亲也叫马库斯?塞缪尔,这对正统的犹太人来说是极少见的。老塞缪尔靠在东伦敦码头从海员手中收购小玩意开始经商生涯。1851年人口普查时,他被列为“贝壳商人”。在他最受欢迎的商品中,有一种镶嵌有贝壳的小装饰盒,很受当时年轻姑娘的钟爱。到19世纪60年代,老塞缪尔已经积攒了一些钱,除了贝壳外,他还进口诸如驼鸟羽毛、红硬木手杖、胡椒袋、锡片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同时还经营不少工业品的出口。出口日本的第一批机械织布机就是他经办的。除此之外,老塞缪尔还同远东的一些英国贸易商行建立了可靠的关系,这些关系后来对他儿子的事业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小塞缪尔生于1853年,在布鲁塞尔和巴黎念过几年书。1869年16岁时,他就开始帮父亲管账。正是在这个时候,新的技术在整个世界正迅速改变着贸易和国际商业的面貌。1869年,苏伊士运河开通,使通往远东的航线一下子缩短了4000英里。轮船正在取代帆船。1869年,从英国到孟买的直通电报线路开通,不久,日本、中国、新加坡和澳大利亚也都被纳入电报网。通过电报线路,世界第一次被全球通讯联系在一起。迅捷的信息一扫过去数月的期待和担心,航运不再是一种冒险事业,有些交易事先就可以做。这些都是小塞缪尔可以用来建立自己财富的条件。父亲去世后,马库斯?塞缪尔和弟弟塞缪尔?塞缪尔合作,生意日益兴旺。马库斯在伦敦建立了M?塞缪尔公司,他弟弟长期住在日本,在横滨建立了S?塞缪尔公司。兄弟俩在日本的工业化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通过与那些同父亲有关系的贸易商行的合作,他们不断在远东扩展生意。在同东方国家的贸易中,塞缪尔兄弟成了当时英国唯一有名望的犹太人。马库斯身材矮壮,外表并不起眼,但他很有魄力,聪明过人,敢于冒险,行动果断,一旦看准就坚持到底。他能获得别人的信任,20年中他从未向银行借贷,而是依靠远东的那些英国贸易商行。他还利用这些商行作为自己的国外代理,从而节省组织和行政费用。包租船只时,他通过莱恩的航运代理公司。除了赚钱之外,马库斯还有更多的考虑。他向往名誉和地位,作为一个生于伦敦东区的犹太人,他要尽力追求并赢得英国社会最上层对塞缪尔这一姓氏的接纳。马库斯?塞缪尔的从商经历使他能够迅速抓住任何机会。同罗氏家族的合作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莱恩介绍马库斯同罗氏家族认识后,两人于1896年去高加索进行了一次考察旅行。在那里,马库斯看到了一艘颇为原始的散装油轮,他马上意识到这种油轮运油效率会更高。随后,马库斯又去远东,说服了那些同他保持良好关系的贸易商行,它们同意参加马库斯的计划。马库斯对这一计划及义其成功所需要的条件进行了仔细研究。对他这种通常行动迅速的商人来说,这次行动真是谨慎得异乎寻常。他知道风险有多大,也了解收益会有多大。他清楚,除非能在价格上战胜、至少是不败于美孚公司,才有理由打入远东市场。为了确保成功,必须在各个市场同时行动,否则,美孚公司将会在马库斯一伙竞争的市场削价,而在没有竞争对手的市场抬高价格,来补贴削价的损失。最后,速度和最大限度的保密是很关键的。他知道,他正准备同一个无情的对手进行一场战争。要打赢这场战争,需要一系列条件。他需要油轮。油轮可以大大降低运输成本。当时使用的那些油轮达不到马库斯的要求,他需要一种新型的、更大更先进的油轮。他委托专家去设计制造这种油轮。巴统煤油的供应要有保障,价格要有竞争性。油轮要能够通过苏伊士运河,这样可以缩短4000英里的航程,使成本进一步降低,增强对美孚公司的竞争优势。美孚公司的煤油是绝好望角,由帆船运往远东的。塞缪尔需要在亚洲所有重要港口建造大型储油罐,需要油罐车把油运往内地。最后,还必须在内地建造储备设施,以便将散装运来的煤油分销给当地的批发商和零售商。这是一项复杂的计划,涉及细致入微的远距离组织和市场协调、工程建设以及政治关系,而且必须尽可能保守秘密。但是,罗氏家族在这个问题上拿不定主意,是同美孚石油竞争呢,还是同它达成和解?他们认为,美孚公司那么强大,不能小视。最后,经过长期谈判,并且在面临油价下跌的情况下,塞缪尔在1891年同罗氏家族签订了合同。合同规定,在1891~1900年这9年间,由塞缪尔在苏伊士运河以东全权经销布尼托(Bnito)公司的煤油。这正是他一直希望的。在其他战线上,他也在全速前进。他所预定的油轮体现了技术上的重大进步。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油轮要能够用蒸汽洗干净,返程时装上东方出产的货物,包括食品,这要求船一定不能被油的气味污染。油轮还必须满足苏伊士运河公司的安全要求。由于害怕爆炸,安全成为一大课题。同美孚公司的油轮不同,塞缪尔的油轮设计了一系列新的安全措施,比如,能够适应不同温度下煤油膨胀和收缩的储油舱。塞缪尔的油轮进入苏伊士运河的要求很快遭到了反对。1891年夏天,舆论界就开始报道传闻,说在希伯来势力影响下,一些强有力的金融家和商人正在试图使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随后,伦敦城最有名的游说者拉塞尔-阿恩霍尔兹公司发起了一场强大的游说活动,反对批准塞缪尔的要求。他们拒绝透露在为谁服务,甚至当外交大臣询问他们代表英国哪些人的利益时,他们仍守口如瓶,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客户是美孚石油公司。但是,塞缪尔有罗氏家族和法国银行界的强大盟友。英国的罗氏家族曾在1875年资助本杰明?迪斯雷利①政府购买苏伊士运河股权,而且外交大臣认为,允许英国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完全符合英国的利益,不管那些说客多么能言善辩,他都不会动摇。伦敦的劳埃德船社也认定塞缪尔的新型油轮是安全的。与此同时,塞缪尔已经着手另一项行动:在亚洲建造储油罐。塞缪尔兄弟派外甥马克?亚伯拉罕和约瑟夫?亚伯拉罕去选址,监督油罐建造,并同远东那些贸易商行合作,建立分销系统。马克在远东进展很快,先后在新加坡淡水岛、香港、上海等重要港口购置地皮,建立储油设施。与此同时,苏伊士运河当局批准了塞缪尔的要求,允许他的油轮通过运河。1892年7月22日,第一艘油轮建成,塞缪尔将它取名为“骨螺号”。随后下水的油轮都以贝壳的名命名,以纪念他的父亲——贝壳商人老塞缪尔。“骨螺号”下水后,驶往巴统,在那里装上布尼托公司的煤油,经过苏伊士运河,先后在新加坡淡水岛和曼谷卸下了第一船煤油,出人意料的行动开始了。塞缪尔的行为如此迅速,这使美孚公司大吃一惊。惊魂未定的代表们匆忙赶往远东,评估事态的严重性。结果异乎寻常,正如《经济学人》杂志指出的:“如果那些人的预期目的能够实现,东方的桶装煤油贸易必将过时。”美孚石油的代理商行动得太晚了。塞缪尔的煤油已随处可见。他们不可能再使用在一个市场削价、在另外一个市场提价这种手段反击了。行动的主意非常巧妙,执行得也丝丝入扣。但塞缪尔和远东商行也忽略了一件小事,这几乎毁了整个计划。他们本以为可以将煤油散装运往各地,焦急的客户会排长队用自己的油桶打油。但出乎意科的是,油桶十分缺乏,当地人把以前用过的油桶拿去建造屋顶、鸟笼、鸦片杯、茶叶过滤器、打蛋器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煤油卖不出去,各个港口都出现了危机,整个计划受到了威胁。这种威胁不是来自美孚公司的反击,或者苏伊士运河的官司,而是来自亚洲人的偏好和习惯。一封封绝望的电报开始飞往塞缪尔的办公室。塞缪尔立即租了一只轮船,装上马口铁皮,驶往远东。他指示那里的合伙人自己制造油桶。不管有没有人知道如何做,也不管有没有工具,塞缪尔使他们相信,他们能够自己做。在新加坡的代理人询问塞缪尔驻日本的代表:“怎么把提手安上?”上海代理发电报问马克:“你觉得漆什么颜色好?”马克回答:“红色。”远东那些商行很快在当地建立了工厂,制造这种油桶。不久,塞缪尔的鲜亮闪光的红色油桶纷纷出厂,在整个亚洲同美孚公司的蓝色油桶展开了竞争。由于环绕半个地球的长途运输,美孚公司的蓝色油桶早已扁的扁、掉漆的褪皮。一些顾客买塞缪尔的煤油,也许是为了那有用的红色油桶,而不是桶里装的东西。不管怎样,红色的屋顶、鸟笼、鸦片杯、茶叶过滤器和打蛋器开始取代蓝色的。在迅速而巧妙地应付这场危机的过程中,塞缪尔证明了他的企业家天才。塞缪尔度过了危机,他出人意料的行动成功了,而且是在空前短的时间内成功的。1893年年底,他已有十几艘油轮下水。这些轮船都以海洋贝壳类生物命名,如:螺、蛤等。到1895年,已有69艘次油轮通过了苏伊士运河,除4艘外,其余全是塞缪尔所有或租下的。到1902年,经过苏伊士运河运送的油,90%属于塞缪尔和他的集团。马库斯?塞缪尔不仅在生意上接近取得巨大成功,而且在英国的社会生活中也开始取得地位。1891年,就在策划全球政变的同时,他还抽出时间去参加并赢得了伦敦城①高级市政官的选举。虽然那多半是名誉性的,但他对这一位置却津津乐道。然而,到1893年,他在商业和社会生活中的成就似乎都化为乌有。塞缪尔得了重病。医生诊断他患了癌症,最多还能活6个月。这一诊断后来证明有些误差,他又活了差不多34年。尽管如此,死亡的威胁还是促使塞缪尔建立了一个新的组织——油轮辛迪加,成员有塞缪尔兄弟、弗雷德?莱恩和远东的那些贸易商行。他们共享利润,共担风险。这种安排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有能力在美孚公司选择的任何市场上进行竞争。这个油轮率迪加很快发展壮大起来。马库斯的财富迅速积累,这些财富不仅仅来自石油和油轮,还来自已建立了长期关系的远东贸易,主要是与日本的贸易。在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战争期间,塞缪尔兄弟公司通过给日本提供武器军火和其他供应物资大赚其钱。于是,在第一艘油轮“骨螺号”首次通过苏伊士运河之后短短几年,马库斯这个来自伦敦东区的犹太人已变得非常富有。他每天早晨在海德公园骑马。他在肯特郡拥有一处豪华的乡间府邸,外加一个500英亩的鹿场。他的两个儿子也先后进入英国高级贵族学校——伊顿学院。尽管如此,塞缪尔作为商人有着不可忽视的一个缺点。与他的竞争对手洛克菲勒不同,他缺乏组织和管理的天合。洛克菲勒天生有条理性,塞缪尔却更倾向于随机应变。对于塞缪尔来说,组织问题微不足道,一切主意来自他帽子下面的脑瓜子。即便如此,他的成功却常常是令人惊讶的。他在一大堆事务中操纵着石油业务之外的一个庞大的轮船公司,而他的办公室里却没有一个具有能管理这等组织的知识和经验的人。他只依靠弗雷德?莱恩。他的那间设在伦敦东区的办公室,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副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和两个办事员。当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时,兄弟俩往往是走到窗前,背对着房间,低着头嘀咕一通。然后,一个迅速的决定就这样作出了。随着石油供应的不断增长,争夺市场的斗争越来越激烈。进入19世纪90年代,这场持续性的斗争主要涉及到四大家:美孚石油公司、罗斯柴尔德家族、诺贝尔家族和其他俄国石油商。他们之间一会儿为争夺市场残酷厮杀,竞相削价,以图挤垮对方;一会儿又互献殷勤,试图作出某种安排,瓜分世界;一会儿又试图相互合并或吞并。在许多情况下,他们之间同时进行着这三种形式的斗争。1892年和1893年,诺贝尔家族、罗氏家族和美孚公司几乎将所有石油生产纳入一个体系,在他们之间瓜分世界市场。罗氏家族的谈判代表阿伦写道:“我认为危机就要结束,因为无论在美国还是俄国,每个人都被这场持续已久的殊死斗争折腾得筋疲力尽。”法国的罗氏家族首脑阿尔方斯男爵本人非常希望事情能够了结,但又非常害怕舆论界的张扬,所以不愿接受美孚公司发来的访问纽约的“盛情”邀请。经过美孚公司的再三保证,男爵访问了纽约美孚总部。会见中,他表示,罗氏家族将立即着手把俄国的生产者组织控制起来。同时,他坚持要美孚公司把美国的独立石油商拉入这一体系。然而,虽然美孚控制着美国85%~90%的石油生产,但它仍无力把独立生产者这支重要力量拉入该体系。会议中的协议就此破产。1894年秋,美孚公司又发起了一场世界范围的削价攻势。罗氏家族认为,塞缪尔是一个可以用来改善同美孚公司讨价还价地位的工具,所以在解释同他签订的合同时态度非常强硬。这自然引起了塞缪尔的不满,于是他大声抱怨——大到能使美孚公司听见。美孚公司猜测,塞缪尔可能是罗氏家族阵地上一个薄弱环节,于是开始同他谈判。美孚公司提出,如果塞缪尔愿意,他可以得到一大笔线,他的企业可以成为美孚公司的一部分,他本人可以担任公司的董事。总之,条件很诱人。但是,塞缪尔还是拒绝了。他要保持自己企业和飘扬着塞缪尔公司旗帜的船队的独立性,他期望的是在英国的成功,而不是合并到一个美国实体当中。美孚公司马上又转向俄国生产者。1895年3月14日,美孚公司“代表美国石油工业”,同“代表俄国石油工业”的罗氏家族和诺贝尔家族达成了追求已久的庞大联盟,美国将占有世界市场的75%,俄国占有25%。但是,该协议从未变成现实。原因似乎是俄国政府的反对。宠大的联盟再次破产。于是,美军公司又发起了新的一轮削价攻势。如果美孚公司不能通过同俄国生产者建立联盟来重新控制世界石油市场和国际竞争者,它还有另一条出路,一种以俄国人自己的办法击败他们的途径。俄国拥有优势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从巴统到新加坡距离为1.15万英里,而从费城到新加坡则为1.5万英里。如果美孚公司能在离亚洲市场更近的地方或者就在亚洲当地获得原油,它就可以改变这种局面。因此,美孚公司把注意力转向荷属东印度群岛的苏门答腊。从这里经过马六甲海峡到新加坡的时间可以用小时计算。它把目光特别转向一家荷兰公司。这家公司经过几年奋斗,成功地在苏门答腊的丛林中开拓了相当赚钱的石油生意。该公司的皇冠牌煤油当时已开始对整个亚洲地区的市场产生重大影响。它就是皇家荷兰公司。几百年来,在荷属东印度群岛①一直有油渗出的传说,少量的“地油”还被用于缓解“肢体的僵硬”和其他传统医疗目的。到1865年,在整个群岛至少发现52处渗油。1880年的一天,东苏门答腊烟草公司一位名叫艾科?杨斯?泽伊尔格尔的经理偶然参观了一个位于海滨地带的种植园。他正在闲逛的时候,一场强大的暴风雨袭来,他在一个废弃的烟草棚里躲了一夜。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土著监工,举着一个火把,火把明亮的火苗吸引了泽伊尔格尔的注意。他想,这火苗一定是一种不寻常的油脂树木产生的。泽伊尔格尔问火把是怎么来的,那人说火把上涂了一种蜡质矿物。很久以来,当地人就从小水塘的表面撇取这种蜡,用于各种用途,包括填塞船上的缝隙。第二天早晨,泽伊尔格尔让工头带他去看水塘。他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几年前这些岛上就有了进口煤油。这位荷兰人收集了一些泥浆,寄到巴达维亚①去分析。结果使他十分兴奋:样品含有59%~62%的煤油。泽伊尔格尔下决心要开发这一资源,并全力以赴投入了这项事业。他第一步是从当地的苏丹那儿得到一块租借地。这一地块被称为特拉加赛德,位于苏门答腊东北部,离巴拉班河6英里,这条河注入马六甲海峡。直到1885年,他才成功地打出第一口井。由于钻井技术非常落后,而且不适合当地的地形,在随后的几年里进展很慢。泽伊尔格尔一直缺少现金,最后他终于从荷属东印度中央银行前行长和前总督那里得到了支持。更有甚者,由于这些有力的赞助者的努力,荷兰国王威廉三世本人也同意,允许在这个风险企业的名字上冠用“皇家”一词。这一许可的价值是深远的。皇家荷兰公司于1890年正式成立,第一批发行股票破超额认购了4.5倍。泽伊尔格尔胜利了。然而,公司建立几个月后,他于1890年秋返回远东途中,在新加坡突然去世。他的梦想仍然没有实现,他的墓前只竖了一块不太引人注意的墓碑。苏门答腊丛林深处这个新企业的领导权转到了让?巴普蒂斯特?奥古斯特?凯斯勒手中。凯斯勒生于1853年,在荷属东印度群岛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但后来遭受重大挫折,不得不返回荷兰。正当他意志消沉的时候,皇家荷兰公司给了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他没有放过。凯斯勒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意志坚定,有能力把自己和周围人的能量集中起来实现一个目标。1891年,他来到钻井工地。他发现整个安排一片混乱。他在给妻子的信中说:“这件事不能使我感到振奋,由于仓促行事浪费了大笔的钱。”工作环境很糟,连续几天的大雨使人们不得不在齐腰深的水中干活。工地上的米吃完了,一个由80名中国劳工组成的运粮队不得不胜水或游泳,到15英里外的村子去背。同时荷兰方面不断施加压力,要他们加快进度,按时完工,使投资者满意。凯斯勒愁眉不展地昼夜工作,经常受着发烧的折磨。1892年,一条6英里长的输油管建成,将丛林中的油井和巴拉班河边的炼油厂连接起来。2月28日,全体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着原油流到炼油厂。他们计算好所需的时间,手上拿着表,一分钟一分钟地数着。时间到了,却不见油来。焦急等待的人们失望了。凯斯勒害怕失败就要降临,把身子转了过去。但是,突然他们都僵在那里:随着“暴风雨般的轰隆声”,原油流了出来,并以“难以置信的力量”迅速注入了皇家荷兰公司炼油厂的储油池。人们欢呼起来,升起了荷兰国旗,凯斯勒和全体人员举杯祝愿皇家荷兰公司繁荣昌盛。公司投产了。1892年4月,当马库斯?塞缪尔的第一艘油轮准备通过苏伊士运河时,凯斯勒将第一批煤油投放市场,取名皇冠牌煤油。然而这还算不上成功。各种开支使皇家荷兰公司的财源很快枯竭了。虽然公司每月能卖出2万箱油,但仍然赔钱。如果筹措不到生产资金,公司就将破产。凯斯勒到荷兰和马来西亚,发疯似地寻求新的资金。凯斯勒终于弄到了钱。1893年,他返回特拉加赛德,发现整个经营陷入令人痛心的状态。他在报告中写道:“三心二意、无知、冷漠、挥霍、混乱和苦恼随处可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必须扩大生产,才能做到收支相抵。”他竭尽全力推动这一事业。他精辟地概括了眼前的危险:“停滞就意味着关门大吉。”凯斯勒坚持了下来,并终于成功了。两年间他使产量提高了6倍。皇家荷兰公司开始赢利,甚至可以分红。然而,公司要想生存下去,仅仅生产还不够,还要在远东地区建立自己的销售机构。皇家荷兰公司也开始使用油轮,修建自己的储油罐。对皇家荷兰公司最直接的威胁就是塞缪尔的油轮辛迪加,然而,荷兰政府及时采取了保护主义的干预措施,把它从东印度群岛各港口赶了出去。皇家荷兰公司以惊人的速度发展。1895~1897年间,产量增长了5倍。但无论凯斯勒还是公司都不想对其成就大肆宣扬。凯斯勒警告说,为了得到更多的租借地,“我们必须装做很穷”。他解释说,他不想使欧洲和美国对东印度群岛或皇家荷兰公司产生兴趣。他最担心的当然还是美孚石油,如果招惹了它,它就会使用有力的武器——降价,把皇家荷兰公司推向绝境。但是皇家荷兰公司不可能不引起竞争者的注意。它和其他亚洲生产者的迅速发展,给美孚公司带来新的苦恼。美孚公司研究了所有可供选择的方案。一开始,它曾试图在苏门答腊得到一块租借地,但由于当地发生暴动,便很快放弃了这一念头。随后,它又在太平洋周围地区,从中国、萨哈林到加利福尼亚,到处寻找开发石油的机会。1897年,美孚公司向亚洲派出两名代表,研究如何对付皇家荷兰公司的威胁。在东印度群岛,他们会见了皇家荷兰公司在当地的经理,参观了公司的设施,拜访了荷兰政府官员,并从思乡心切的美国钻井商那里收集情报。这两位代表向总部提交报告,反对在这样广阔的热带丛林中盲目寻找、他们建议,更好的办法是购买产品,并同一家可靠的荷兰企业建立合伙关系。这样做一方面是由于荷兰殖民政府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美国也很难使一大批有经营能力的美国人长期待在这里进行管理。他们认为,美孚公司的目标应该是吸收成功的公司,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家荷兰公司。在皇家荷兰公司看来,美孚公司一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竞争对手,而美孚公司也不乏对坚韧不拔的皇家荷兰公司的尊敬。从凯斯勒的领导到该公司新的市场体系,都给美孚公司的代表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报告说:“在整个石油工业发展史上,从来没有像皇家荷兰公司这样成功和迅速发展的。”美孚公司的代表在苏门答腊同皇家荷兰公司的经理道别时,几近渴望地说:“如果我们这两家大公司不能携手共事,那不是太可惜了吗?”塞缪尔的辛迪加很快也盯上了皇家荷兰公司,从而使事情更加复杂。1896年底和1897年初,这两个集团进行了紧张的谈判。但是双方的目的各不相同。皇家荷兰公司希望两家在亚洲的销售方面进行合作,塞缪尔胃口比这大,他想买下皇家荷兰公司。最后谈判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尽管塞缪尔和凯斯勒是竞争对手,但他们之间却保持着良好的个人关系。1897年4月,塞缪尔在写给凯斯勒的信中亲切地说:“如果您认为可能达成交易,我们仍然随时准备同您谈判。我们感到,从长远来看,我们之间必须达成某种协议,否则将发生两败俱伤的竞争。”美孚公司知道这些谈判在进行,只是不敢确保最终是否会建立某种针对它的强大联合体。一位执行董事警告说:“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和难于驾驭。如果我们不很快控制形势,俄国人、罗氏家族或其他人可能捷足先登。”美孚公司以前曾经试图买下路德维格?诺贝尔和马库斯?塞缪尔的公司,但没有成功。1897年夏天,美孚公司海外总代表利比又向凯斯勒和皇家荷兰公司提出一项正式建议,要将皇家荷兰公司的资产增加4倍,由美孚公司买下所有追加的股票。利比强调,美孚公司无意将皇家荷兰公司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他向凯斯勒保证,它的目标是有节制地“只寻求有利可图的资本投资”。凯斯勒很难相信利比和他的保证的诚意。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皇家荷兰公司董事会拒绝了这一建议。美孚公司没能达到目的,于是转而商谈在东印度群岛获得租借地。但在荷兰政府和皇家荷兰公司的干预下又没能如愿以偿。一位美孚公司的高管认为:“荷兰障碍是美孚公司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清除的障碍。因为美国人总是急急忙忙,荷兰人却从不着急。”尽管如此,皇家荷兰公司仍有些放心不下。它的董事和管理人员知道美孚公司在美国的所作所为——先悄悄买下碍事公司的股票,然后再将它们打垮。为了预先阻止这种计谋,皇家荷兰公司发行了一种专门的优先股票,只有持有这种股票,才能控制董事会。为了使购买这种股票更为困难,公司规定只有在受到邀请时才允许购买。美孚公司的一位代理扫兴地报告说,皇家荷兰公司永远也不会同美国公司合并。他说,在荷兰人方面,妨碍合并的不仅有“感情障碍”,而且还有更实际的原因:皇家荷兰公司的经营者们享受着该公司15%的利润。“老商号”四处受敌。美国和世界上的商业竞争对手都并非等闲之辈。此外,在美国国内,一场针对美孚公司及其残酷的经营手段的政治和司法攻势正在兴起。这并不是一场新挑战。美孚托拉斯一成立,洛克菲勒及其合伙人就遭到批评和攻击。美孚石油的高管们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这种批评,他们认为那是廉价的宣传,孤陋寡闻的嫉妒和特殊形式的抗辩。他们坚信,美孚公司在无情地追求自身利益和发财致富时,不仅制止了“毫无约束的竞争”带来的灾难,而且可能是国家最伟大的“建设者”。然而,多数公众却不这么看。在美孚公司的批评者眼里,它是一个强大、狡猾、残酷、顽固、无所不在而又神秘莫测的企业。除了一小撮傲慢的董事外,它对谁都不负责。它无情地试图摧毁挡住去路的任何东西。这种观点是整个时代的组成部分。美孚石油并不是在真空中发展起来的。它是19世纪最后几十年里美国经济迅速工业化的产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由许多小工业企业构成的分散和竞争性的经济,转变成由被称为托拉斯的巨型工业联合体统治的经济。每个托拉斯雄踞一个行业。它们中许多又通过交叉投资和担任董事互相联系。这种迅速变化使许多美国人深感震惊。随着20世纪的到来,他们希望通过政府恢复竞争,控制滥用权力的现象,约束托拉斯的政治经济实力。这些托拉斯就像巨大而令人恐惧的恶龙一样,在整个国家任意游荡,而最凶残最可怕的一条恶龙就是美孚石油公司。对美孚石油的政治攻势首先由各州开始。俄亥俄和得克萨斯两州率先发难,提出了反垄断诉讼。在堪萨斯州,州长鼓吹建立一个州属炼油厂与美孚竞争的方案。炼油厂可以使用教养所的犯人。其他至少7个州,加上俄克拉荷马,发起了各式各样的诉讼攻势。但美孚公司迟迟没有认识到普遍不满的严重性。1888年,一名高级管理人员在信中对洛克菲勒说:“我认为这种反托拉斯狂热是一种疯子行动。我们应该以一种很有威严的方式对付它,以完全真实但避重就轻的回答挡开每一个问题。”该公司继续保守一切秘密。美孚公司采取行动,将一切必要的力量投入战斗。它花最高的价钱雇用了最好的律师。它还力图影响政治进程,完善了及时提供政治捐助这种艺术。有一次,在向俄亥俄州的共和党转交一笔捐赠时,洛克菲勒写道:“我们的朋友确实觉得我们没有受到共和党的公正待遇,但是,我们希望将来事情会有所好转。”但美孚并不只是提供捐款,它将俄亥俄州的共和党参议员聘为律师,仅1900年一年的酬金就达4.45万美元。它还向一位很有权势的得克萨斯州参议员提供慷慨贷款。这位“美国首要的民主党领袖”正需要钱支付他在达拉斯郊外购买的6000英亩牧场。它还利用一个广告代理公司,花钱在报纸上买广告栏目,在其中安插一些有利于美孚公司的文章。它还建立或收买被称为“瞎虎”的公司。这种公司在外界看来是完全独立的分销商,实际上绝非如此。例如,1901年,在密苏里州建立了一个销售石油的“共和石油公司”,在它的广告上写着“不要托拉斯”,“不要垄断”,“绝对独立”,但暗地里却秘密向纽约新街75号汇报,那儿正是百老汇大街26号的后门。虽然一些州在向美孚公司发起的攻势中取得了暂时胜利,但最终没有一个成功。有一次,美孚石油被逐出得克萨斯,其财产交有关机构代管,该机构在奥斯汀一家饭店里拍卖,最后又卖给了美孚的代理人。然而,法律进攻还是迫使美孚公司改变了组织形式。1892年,作为对俄亥俄州一个法庭裁决的反应,美孚托拉斯解体了,股份转给20家公司,但控制权仍在原所有者手中。这些公司被组织成“美军石油股权公司”。在这种新安排下,百老汇大街26号的执行委员会让位于由美孚石油股权公司的各公司总裁组成的非正式会议,信件抬头不再是执行委员会,而是“楼上的先生们”。但那些“先生们”对这个美孚石油股权公司的组织并不满意。为了应付持续的压力,并把公司建立在更坚实的法律基础上,有必要采取进一步的保护措施。他们在新泽西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该州修改了法律,允许建立控股公司,即持有其他公司股票的公司。这是美国传统商业法的重大突破。新泽西还力图使其经营环境有利于这种新型联合体。因此,1899年,美孚石油股权公司的所有者们建立了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作为整个经营活动的控股公司。在这期间,美孚内部还发生了另一个重要变化。约翰?洛克菲勒已积累了巨大的财富。现在他累了,计划退休。虽然他只有50多岁,但长期的紧张工作和不断受到的攻击,使他元气大伤。1890年以后,他越来越频繁地抱怨消化不良和疲劳。他说他正在被钉上十字架。夜里,他开始在床边放上一只左轮手枪。1893年,他患了一种同紧张有关的病——脱发,并且开始发胖。但是,他让位的计划因一系列危机而暂时推迟,如1893年的恐慌和萧条以及国内外日益激烈的竞争。尽管如此,洛克菲勒还是开始隐退。1897年,在他还不满60岁时,他终于靠边站,把行政领导权交给了另一位董事——约翰?D?阿奇博尔德。阿奇博尔德比美孚公司其他高级管理人员更精通石油工业的各个环节。在这之前的20年中,他是美国石油工业最有力的人物之一,而在后来的20年中,他则是最有权势的人物。阿奇博尔德身材矮小,长相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他做事很有主见,不知疲倦,永远热衷于“前进”,把心血完全花在了事业上。15岁那年,他只身从俄亥俄州的塞勒姆登上一列火车,前往泰特斯维尔寻找石油财富。他先是在一个航运公司当职员,薪水微薄,晚上只能睡在柜台后面。后来他当了石油中间商,整天不闲着,被人称为具有“石油热情”的人。这种热情在当时一派忙乱的油区是迫切需要的。除了工作之外,阿奇博尔德没有其他消遣。他学会用幽默来缓解紧张气氛,这在后来的矛盾和冲突中,显得特别可贵。很久以后,一次有人问他,美孚石油是否只管自己的利益,他干巴巴地回答:“我们并不总是完全出于善心。”他深知如何使自己对别人有用,以及如何证明这一点,特别是对洛克菲勒。早在1871年,他就引起了洛克菲勒的注意。当时,洛克菲勒到泰特斯维尔的一个旅馆住店,在登记时,看见在他的签名上面有另外一个人的签名:“约翰?阿奇博尔德,每桶4。”洛克菲勒被如此自信的广告所吸引,因为当时石油根本卖不出这价钱。阿奇博尔德成了泰特斯维尔石油交易所的秘书。在“南方改良公司”事件和1872年的石油战当中,他成为油区的领袖人物之一,站出来用最尖刻的言辞谴责洛克菲勒。洛克菲勒看出,他是个抓住油区关键问题的人,完全投身石油的人,既能残酷无情,勇于进取,又能适应环境,随机应变。1875年,洛克菲勒邀请他为美孚工作,阿奇博尔德立即接受。他的第一个任务是秘密买下油溪地区的所有炼油厂。他以毫不动摇的决心接受了任务。几个月之内,他就收买和租下了27个炼油厂,而自己也完全累垮了。阿奇博尔德迅速升上美孚石油的头把交椅。他把经验和活力一起带进了新的职位。洛克菲勒虽然还同百老汇大街26号保持联系,但从那时起专心从事的是照管他那永远增长着的个人财富,搞慈善事业,打高尔夫球。1893~1901年间,美孚石油共分红2.5亿美元,其中绝大部分流入那五六个人的腰包,而总数的1/4是洛克菲勒的。洛克菲勒卸去了日常职责后,在新的生活方式下逐渐恢复了健康。1909年,他的医生预言,他可以活到100岁,因为他遵循三条简单原则:“第一,无忧无虑。第二,进行充分的户外运动。第三,不暴饮暴食。”洛克菲勒始终了解公司的情况,但并不参与管理,阿奇博尔德也不会允许。阿奇博尔德每周六早上都来同这位公司最大的股东讨论生意。洛克菲勒仍然保留着董事长的头衔。按照美孚公司的绝对保密原则,没有对外宣布他已退休,所以他要对美孚的所作所为负责。洛克菲勒成了所有批评、愤怒和进攻的避雷针。公司高级董事罗杰斯私下透露:“是我们让他保留这一头衔的,许多针对我们的案子仍然悬而未决。我们对他讲,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人不得不上法庭,他也必须陪我们一道去。”到19世纪末,对美孚石油的进攻势头越来越猛。一股新的强大改革精神——进步主义思潮流行起来。它的主要目标包括政治改革、保护消费者、社会公正、改善工作条件,还有控制和限制大企业。这最后一条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一股大规模兼并浪潮正席卷美国,托拉斯的数量迅速增长。第一个就是美孚托拉斯,创建于1882年。在19世纪90年代,企业联合的发展速度逐渐加快。据统计,到1898年,已形成82个托拉斯,总资产额达12亿美元。1898年~1904年间,又成立了234个托拉斯,总资产额超过60亿美元。一些人认为,托拉斯或者说垄断是资本主义的最终成就,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资本主义走上了邪路,不仅威胁着农民和工人,而且威胁着中产阶级和富有企业家精神的商人。他们担心自己失去经济权力。1899年,托拉斯问题被看成是整个合众国面临的“重大道德、社会和政治斗争”。在1900年的总统选举中,托拉斯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威廉?麦金菜赢得选举后不久,对他的秘书说:“必须立即着手认真处理托拉斯问题。”在最先着手处理这一问题的人里,有一个叫亨利?劳埃德的作家。他在1894年写了一本名为《反对公众利益的》(WealthAgainstCommonWeald)的书,尖刻择击美孚公司。在他的带动下,一批无畏的记者开始调查并公布社会上的邪恶和弊病。这些作家确定了进步主义运动的内容,成为这场运动的中坚。这些人后来被称为“丑闻报道者。”率先掀起揭露丑闻报道活动的是《麦克卢尔》(Mcclure抯)杂志。该杂志是美国的一份重要期刊,发行量达几十万份。发行人是塞缪尔?麦克卢尔。此人开朗,敏感,富于想象力。他以纽约为据点,搜罗了一批有才华的作家和编辑,他们都急于寻找一个大题目。1899年,麦克卢尔在给他们其中一位的信中说:“最大的主题是托拉斯。这将是热门事件。刊登读者想看的这方面各种文章的杂志,发行量肯定好。”编辑们决定,选一个典型的托拉斯,揭示兼并和联合形成的过程。但选哪一个呢?他们讨论了糖业托拉斯和牛肉业托拉斯,最后都放弃了。一个名叫艾达?塔贝尔的女主任编辑说:“我们必须制订一个新的计划,不仅要能够显示工业的规模和商业发展过程,以及国家各地的变化,还要清楚地展示那些工业领袖实行联合和控制资源的重要原则。”当时,艾达?塔贝尔已经是美国第一个著名的女新闻工作者了,她有6英尺高,看上去令人肃然起敬。塔贝尔把整个身心都扑在了事业上,一直没有成家。但是,晚年的她却成了家庭生活的鼓吹者和妇女选举权的反对者。《麦克卢尔》杂志的一位女编辑回忆说:“她这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女人味,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离群索居”。既然《麦克卢尔》决心要做托拉斯这个主题,塔贝尔考虑要亲自调查,目标当然是众所周知的“托拉斯之母”。征得老板麦克卢尔的批准后,艾达?塔贝尔开始了最终将导致美孚石油公司垮台的调查。塔贝尔是在油区的繁荣与破产中长大的。她的父亲曾是位油罐制造商,长期与美孚公司抗争,但以痛苦的失败而告终。当年迈的父亲得知塔贝尔要为《麦克卢尔》调查美孚公司时,他乞求女儿:“别干那事,艾达,他们会毁了这家杂志。”在华盛顿的一次晚宴间,一家与洛克菲勒结盟的银行的副董事长将塔贝尔叫到一边,向她提出有关《麦克卢尔》杂志财政状况的问题。这似乎是在礼貌地威胁塔贝尔,要她放手。塔贝尔尖刻地回答:“很抱歉,这对我丝毫没有意义。”她不会罢手。她坚信自己能写出一篇精彩的报道。但怎样才能直接接近美孚公司呢?马克?吐温出人意料地帮了她的忙。在美孚公司里,罗杰斯是资历和权威仅次于阿奇博尔德的董事,负责公司的管道和天然气业务。10年前,他曾帮助马克?吐温整理财务,使他免遭破产,后来又帮他管理投资事宜。罗杰斯很喜爱吐温的书,常给妻子和孩子们大声朗读。两人逐渐成了亲密的朋友。一天,罗杰斯提起,他听说《麦克卢尔》正准备写美孚公司的历史,就请吐温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吐温也是《麦克卢尔》杂志社的朋友,就去问发行人,最后三转两转,吐温安排了塔贝尔同罗杰斯的会见。1902年1月,塔贝尔见到了罗杰斯。事前,她对面对面地与这位美孚公司的大亨会面还有些忐忑不安。然而一见面,罗杰斯热情地招呼她。她马上感到,他“无疑是华尔街最英俊最杰出的人物”。他们很快就一见如故。原来,当塔贝尔还是个小女孩时,罗杰斯不仅也在油区同一个城里经营一家小炼油厂,而且就住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他告诉塔贝尔,他为了攒钱买美孚公司的股票,不得不租房子住,这在当时就等于承认自己在生意上是个失败者。他说,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塔贝尔的父亲和“塔贝尔油罐商店”的招牌。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可能是诚心实意,也可能是善于揣摸别人心理,事先做了充分准备。他成功地迷住了塔贝尔。许多年以后,她还亲切地称他为“在华尔街升起自已旗帜的海盗中最优秀的一个”。随后的两年中,她定期与罗杰斯会面。她会被领进一个单独的会客室;公司的政策禁止来访者相互碰面。有时,还允许她使用百老汇大街26号的一张办公桌。她向罗杰斯追问一些事件,罗杰斯则向她提供各种文件、数字,向她解释、说明。罗杰斯对塔贝尔出乎意料地坦率。比如,有一天,她大胆地问他,美孚公司是如何“操纵立法机构的”。他回答说:“哦,当然我们得想办法。他们到这儿来,要我们为竞选基金捐钱,我们捐了,当然是作为个人……我们把手伸进兜里,给他们相当多的钱供选举用。这样,当某一法案有损于我们的利益时,我们就去找财务管理人,说:‘现在有这么一个法案,我们不喜欢它,希望你们照顾一下我们的利益。’每个人都是这么干的。”他为什么这样乐于帮忙?有人说这是为了报复洛克菲勒,他们俩已经闹翻了。他本人的解释更为现实,他对塔贝尔说,她的文章“将被看做对美孕公司的威描述”,由于她无论如何都要写,所以,他要竭尽全力使有关公司的事实“显得公正”。罗杰斯还曾暗示,他或许可以安排一次对洛克菲勒的采访,但始终没有实现,罗杰斯也从未解释为什么。塔贝尔的总体目标是写一部“叙述性的美孚石油公司史”,“不打算引起争论,而是尽量生动、戏剧性地描述这个巨大的垄断集团。”不管塔贝尔最初的打算是什么,她的文章从1902年11月开始在《麦克卢尔》杂志上陆续刊登后,就像投下了一颗炸弹。月复一月,她向人们讲叙美孚石油公司如何搞阴谋诡计,如何索要折扣和巨款,如何进行残酷竞争,如何一门心思地赚钱,如何不断逼迫独立生产者就范。她的文章成了全国性的话题,并引来了更多人向她提供材料。最初几个月过后,塔贝尔回老家泰特斯维尔探望家人。她说:“真有意思,事情已经干起来了,而我没有遭到绑架或像一些朋友预言的那样受到诽谤罪起诉,人们愿意无拘无束地同我交谈。”甚至罗杰斯也继续热情地接待她。但是,当一篇揭露美孚公司的情报网如何运转,它如何向最小的独立零售商施加强大压力的文章发表时,罗杰斯大怒,断绝了同塔贝尔的关系,并拒绝再见她。但塔贝尔对自己所写的东西毫无反悔之意。塔贝尔的系列文章总共连载了24个月,并在1904年11月印成书出版,书名为《美孚石油公司史》(TheHistoryofStandardOilCompany)这是一部非常清晰、非常有力的著作,揭示出该公司的复杂历史,堪称一大成就。从表面上看,该书行文有所节制,但深层却翻腾着对洛克菲勒和美孚托拉斯的残忍行为的愤怒和谴责。在塔贝尔的书中,自称信奉基督教伦理道德的洛克菲勒被描写成一位不道德的掠夺者。书中写道:“洛克菲勒先生系统地玩弄不正当手段,自从1872年以来,他是否同对手进行过一次公平竞争都值得怀疑。”该书的出版成了一件大事。一家期刊把这本书誉为“本国同类书籍中最卓越的一本”。塞缪尔?麦克卢尔对塔贝尔说:“现在你是美国最著名的妇女,人们都带着敬畏谈起你,就连我也有点怕你了。”后来,他从欧洲写信告诉塔贝尔,甚至欧洲大陆的报纸也“不断提及你的著作”。那么洛克菲勒如何反应呢?文章发表的时候,洛克菲勒的一位老邻居去看这位石油巨头,提起他称之为洛克菲勒的“女士朋友”,问洛克菲勒有什么感想。洛克菲勒回答:“情况同你我小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的世纪充满了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只要有人在某一商业领域有突出成就,他们就扑向他,喊着要把他压下去。”后来,这位邻居在评述洛克菲勒的态度时说:“他好像是一场比赛的一方队员,料定头上会不时挨几下。但他丝毫不为受到打击所动,坚持认为美勒公司的善行要多于恶行。”塔贝尔无论如何算不上社会主义者。如果说她对美孚的攻击有什么纲领,那就是呼吁一种能对抗大公司势力的力量。对于1901年继任总统的西奥多?罗斯福来说,这种力量只能是政府。西奥多?罗斯福当时是入主白宫的最年轻总统。他总是充满了精力和热情,体现了那时的进步运动。罗斯福还乐于从事各种改革事业,从调解日俄战争到推动简化英语拼写。他的计划的中心内容就是控制公司势力的发展,这为他赢得了“托拉斯驯服者”的称号。罗斯福并不反对托拉斯这一组织形式,他甚至认为,联合与合并是经济发展合乎逻辑、不可避免的结果。他曾说过,要想通过立法阻挡联合,并不比把阻挡密西西比河洪水容易,但是,“我们可以利用堤坝调节、控制它们”,也就是通过法规和公众监督来控制它们。在他看来,要想避免激进主义和革命,保留美国的制度,这种改良是不可缺少的。罗斯福把托拉斯区分为“好的”和“坏的”,只有坏的才应受到惩罚。在他任内,至少发起了45次反托拉斯行动。“托拉斯之母”在随后的战斗中首当其冲。美孚公司是罗斯福最有用的靶子之一。对他这位桀骜不驯的骑士来说,再没有比这条巨龙更好的对手了。在1904年的总统竞选中,罗斯福要寻求大公司的支持,美孚捐送了10万美元。民主党借此在大公司捐赠问题上大做文章,罗斯福下令把那10万美元退回去,并向所有选民保证,要进行“公平竞赛”,这后来成了他的口号。然而钱是不是确实退了回去则另当别论。罗斯福在1904年大选中获胜之后,他的政府马上着手对美孚石油公司和石油工业进行调查,调查报告对美孚控制交通运输提出了冷酷无情的激烈批评。罗斯福本人也对该公司进行了谴责。1906年3月,阿奇博尔德和罗杰斯急忙赶到华盛顿见罗斯福,请求他不要继续对美孚采取法律措施。会见结束后,阿奇博尔德写信给弗拉格勒:“我们告诉他,我们受到了一次又一次调查,在报纸一次又一次被报道,但是,只要别人能忍受我们就能。他耐心地听了我们所要说的一切,我想我们的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会不对总统产生积极影响的。”阿奇博尔德是在自欺欺人。1906年11月,那一时刻终于到了:在圣路易斯联邦巡回法庭,罗斯福政府对美孚公司提出起诉,根据1890年的《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控告它阴谋限制贸易活动。在此案审理过程中,罗斯福又鼓动起公众的愤怒。总统公开宣称:“过去6年中通过的每一项要求诚实从商的措施无不遭到这些人的反对。”私下里,他对司法部长说,美孚公司的董事们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罪犯”。陆军部宣布,它将不再从这个联合体购买石油产品。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威廉?詹宁斯?布赖恩也不甘落后,声称对这个国家来说,最大的好事是将洛克菲勒投入监狱。美孚公司意识到,它陷入了一场生死之战。为了自卫,它集结了一大批法律于才,有些是美国法学界最著名的人物。在两年多的审理过程中,有444位证人出庭作证,出示了1371件物品,法庭记录达21卷1.4495万页。与此同时,还有其他针对美孚公司的诉讼案件。阿奇博尔德有时试图表现出对这类司法和行政攻击并不放在心上。在一次大型宴会上,他告诉客人们:“在我44年的短暂生涯中,我一直在艰苦努力,在美国、在哥伦比亚特区和国外限制石油及其制成品的自由贸易。朋友们,我之所以当着你们的面承认这原本属于机密的事,是因为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把我出卖给公司调查局。”然而,尽管他和他的同事们强颜欢笑,内心里却忧心如焚。他在1907年的一篇日记中写道:“联邦政府在竭尽全力对付我们,总统还专门提名法官组成陪审团,审理这些公司案件。虽然我不认为他们会把我们吃掉,但是,他们可以煽动暴民造成损失。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们的股东。除此之外,谁也说不出会发生什么事。”在同年的另一起案件中,联邦法官肯尼索?芒廷?兰迪斯判美军公司非法收取回扣,对它施以2900万美元巨额罚款。这一裁决最终被推翻。但是,1909年,在主要的反托拉斯诉讼中,联邦法院支持政府,勒令解散美孚公司。当时,已经卸任的罗斯福正在非洲打猎,听到消息后欣喜若狂。他表示,这一决定“是公正在我们国家赢得的最伟大胜利”。美孚公司立即向最高法院上诉。由于两位大法官先后去世,最高法院不得不两度重审该案。工业界和金融界都不安地等待着重审结果。最后,在1911年5月,最高法院坚持联邦法院的裁决,美孚公司必须解散。在百老汇大街26号,董事们都沮丧地聚集在威廉?洛克菲勒的办公室里,等候着最后裁决。时间在静寂中一分钟一分钟过去,阿奇博尔德紧绷着脸守在自动收报机前。消息传来时,每个人都惊呆了,对最高法院的这一最后裁决谁都没有心理准备,美孚公司被勒令在6个月内解散。“我们的计划”将被法令所粉碎。室内死一般沉寂。阿奇博尔德开始吹起了口哨,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他走到壁炉前,又沉思了一会儿,说:“生活就是一件倒霉的事接着另一件。”然后,又吹起了口哨。裁决作出之后,美孚公司的董事们遇到了一个大问题:如何把这个如此庞大而又盘根错节的帝国分开呢?规模简直太大了。它运输宾夕法尼亚、俄亥俄和印第安纳州所产原油的4/5,提炼全美国所产原油的3/4,拥有全美国一半以上的油罐车,经销国内所消费煤油的4/5以上,承担全美煤油出口的4/5以上,铁路所需的润滑油90%以上也要由它提供。它还经营许多种副产品,包括年销700多个品种的3亿多只蜡烛。它还拥有自己的海运力量——78艘蒸汽轮船,19艘帆船。所有这些如何拆散?最后,该公司在1911年7月底宣布了解散方案。美孚石油公司被分成多个单独实体。最大的一个是原来的控股公司——新译西美孚石油公司,它带走了几乎一半的净资产。它最后成为埃克森(Exxon)石油公司,并始终没有失去领先地位。第二大的是占净资产额9%的纽约美孚石油公司,最后变成莫比尔(Mobil)石油公司①。此外,还有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后来变成雪佛龙(Chevron)石油公司;俄亥俄美孚石油公司,变成索亥俄(Sohio)石油公司,后来成为英国石油公司(BP)美国分公司;印第安纳美孚石油公司变成阿莫科(Amoco)石油公司;大陆石油公司变成科诺克(Conoco)石油公司;大西洋石油公司变成阿克(ARCO)石油公司的一部分,最后又成为太阳(Sun)公司的一个分部。一位美孚公司的官员酸溜溜地说:“我们甚至不得不把办公室的勤杂工派出去领导这些公司。”这些新的实体虽然相互独立,没有重叠的管理机构,但它们大都尊重各自的市场,并且继续保持老的商业关系。每个新公司地盘内的需求都增长得很快,因而相互间的竞争发展很慢。这种状况还要归因于分家时的一个法律疏忽。百老汇大街26号显然没有考虑到商标和产品名称的所有权问题,所以,所有新公司都使用原来的产品名称。这极大地限制了公司间相互侵蚀领地的能力。解散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对美孚石油公司来说,世界变化得太快,它的控制体制变得过于僵硬,特别是对第一线的人来说。美争的解散从某种意义上讲可算是一次伟大的解放。那些分出来的公司的领导者们有了充分施展自己才干的机会,再也不必为超过5000美元的资本支出或者50美元的捐赠向百老汇大街26号请示了。美孚公司的解散,使技术革新也从百老汇大街26号的僵硬控制下解放了出来。印第安纳美孚公司很快在石油提炼技术上取得了一项突破,在关键时刻帮助了刚刚诞生的汽车工业,从而保住了美国石油业后来最重要的市场。在当时的石油提炼技术下,只能从原油中分离出15%~18%的汽油,最多20%。石油工业的一些人意识到,随着汽车数量的迅速增长,汽油供应不久会变得十分紧张。威廉?伯顿就是一个清楚地看到这一问题的人。他有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化学博士学位,1889年加入美孚公司,后来负责印第安纳美孚公司的石油提炼部门。他是最早在美国工业界工作的为数不多的科学家之一。1909年,即美孚公司解散前两年,伯顿预见到不久可能出现汽油短缺,开始背着百老汇大街26号以及印第安纳分公司研究解决提高汽油产量的问题。终于,他试验成功了一种“热裂化”技术,将汽油的比例一下提高到45%。然而,发现是一回事,使之商业化又是一回事。伯顿随后向纽约美孚总部提出申请,要求拨100万美元,用来建造100座热裂化塔。总部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申请,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们认为这个主意简直是胡闹。一位董事私下里说:“伯顿想把整个印第安纳州炸进密歇根湖里去。”美孚公司解散后,独立的印第安纳美孚公司的董事们立即给伯顿开了绿灯,因为他们同他有更直接地接触,了解并信任他。到1913年初,即美孚公司解散一年之后,伯顿的第一座热裂化塔投产,成功地用热裂化技术生产出了汽油。这种热裂化技术使石油提炼不再受常压下原油不同成分的分馏温度的制约,使人能够控制分子形态,提高最需要的产品的产量。而且,用热裂化方式生产出的汽油比用自然分离法生产出的汽油有更好的抗爆性,因而可以提供更大的动力。这种技术试用成功之后,印第安纳美孚公司内部就是否向其他公司转让这种技术发生了激烈争论。一些人认为,这样肯定会加强竞争对手的实力。但是,1914年,它还是开始向自己市场以外的公司转让这一技术,条件是对所获收益分成。然而,新泽西美孚公司却一直坚持得到更好的条件,这个前母公司认为,它应该享受更优惠待遇。可是印第安纳美孚公司就是不让步。最后,19155年,新泽西美孚公司只好接受了印第安纳美孚公司的转让条件,成了这一专利的一个用户。1903年7月,达西前往波希米亚一处温泉休息疗养。由于他的石油工程进展缓慢,耗费甚多,他的身心和健康状况深受影响。在那里,他颓丧绝望的心情逐渐好转,这倒不只是由于疗养,还由于结识了一个新朋友——英国皇家海军第二大臣约翰?费希尔上将。这位海军上将早已以“石油狂”闻名。这次相遇将最终导致达西事业的转变,并把石油提到国家战略中心的地位。费希尔上将由于患慢性痢疾,经常前往波希米亚温泉疗养。这次前往,费希尔也是个心情沮丧的人。因为,就在前不久,英国海军在“汉尼巴尔”号战列舰上进行了第一次用油做动力供料的实验。“汉尼巴尔”号烧着威尔士的煤从朴次茅斯港开出,身后拖出一溜白烟。后来,一声令下,它开始烧油。结果,不到几分钟,“汉尼巴尔”号就完全被一团浓浓的黑烟包围了。这糟糕的燃料简直把实验变成了一场灾难。在现场亲眼目睹这一景象的两位燃油倡导者费希尔上将和壳牌公司的马库斯?塞缪尔深受打击。达西和费希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偶然巧遇的。两人很快发现他们对石油都有着共同的热情。达西急忙让人送来波斯油田的地图和有关资料请费希尔过目。费希尔看了这些材料后大受鼓舞。他把达西称做“金矿百万富翁”,并答应给予帮助。尽管这个起先始于幕后、后来公之于众的帮助终将到来,但它从未像达西所希望的那样迅速而及时。约翰?费希尔上将于1904年升任海军第一大臣。他后来被马库斯?塞谬尔称颂为“石油教父”。接下来的6年,费希尔将以前任们从未有过的方式主宰皇家海军。他出生于锡兰一个贫穷的英国农场主家庭。1854年,在他13岁时,他作为一个军校学生加入了皇家海军。他的升迁,不是靠出身和社会地位,而完全是由于他极度的聪明,严谨及坚强的意志。费希尔最早是以一名鱼雷专家闻名于海军的,后来他搞过潜艇、驱逐舰、开耳芬罗盘、舰炮火力和海军飞机等方面的研究。最后,他的目光转到石油应用的问题上。早在1901年,费希尔就写过:“石油燃料将使海军战略发生一场根本的革命。它将是一个唤醒英国的事件!”他希望用油代替煤来作为舰船的动力。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使舰船的速度更快,马力更大,更有机动性。但他是少数派。其他的海军首脑们认为威尔士的煤更可靠。然而,作为海军大臣的费希尔对达西所介绍过的计划始终怀有兴趣。为了使新开发的油田置于英国人的控制之下,他做了许多工作去争取海军部对波斯租借地的支持,并对缅甸石油公司施加压力,去拯救达西。他的主要目标一直是使皇家海军跟上工业化的步伐,并随时作好战争准备。他比大多数人都更早地预见到,英国的敌人将是已经崛起于欧洲大陆的那个可怕的工业对手——德意志帝国。他将不遗余力地推动皇家海军和英国政府采用石油,因为他坚信,在未来的不可避免的冲突中,石油燃料将成为胜败的决定性因素。虽然德国和英国之间没有多少直接争议,20世纪初,还是有一些因素导致两国之间出现越来越深的敌意。其中最重要的是两国的海军竞赛——就舰队规模和技术进步进行的竞争。19世纪90年代末,德国政府开始全面推行其全球政治方针一要在全球政治、战略和经济中处于显赫的地位,使德国成为世界强国。“新”德国在世界舞台上咄咄逼人,只能使其他强国感到震惊和担心。对许多德国人来说,阻碍实现世界强国梦想的最重要障碍似乎就是英国的海上霸权。用一位将军的话说,德国的目标是打破英国的世界霸权,从而为需要扩张的中欧国家腾出必要的殖民地。这首先就意味着要建设海军与英国抗衡。德国于1897年发动了海军竞赛的挑战,虽然德国知道10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达到自己的目标,但还是指望英国最后对竞赛的军费开销感到厌烦。然而英国的反应恰恰相反。挑战给英国敲响了警钟,刺激它全力应战。海上霸权是英国世界地位和帝国安全的中心环节。英国正面临巨大的压力和问题。它的帝国负担已超出所能应付的范围,工业上的领先地位正从身边滑向美国,更糟的是滑向德国。1896年,一部名为《德国制造》(MadeinGermany)的著作成为英国最畅销的书。在这种情况下,来自德国的威胁更使人惊恐不安。一位内阁大臣哀叹,英国是“疲倦的巨人”。海军上将费希尔毫不怀疑,只有德国才是英国未来的敌人。在费希尔的推动下,英国政府以其舰只的现代化和扩大建造计划来回应德国的挑战。到1904年,双方在战列舰的规模和速度、大炮射程和精确度以及开发诸如鱼雷和潜艇一类的新武器方面的海军军备竞赛全面展开。两国的军备竞赛是在社会和劳工骚乱、国内冲突、财政和预算紧张的背景下进行的。英国进行了一场“要大炮还是要黄油”的辩论。执政的自由党两面为难。“海军派”支持“大海军”政策和增加海军部建造舰只的预算。“经济派”则希望限制海军开支,把钱投入到社会和福利计划中去。随之而来的辩论十分激烈。《每日快报》(DailyExpress)慷慨激昂地讲道,要用海上霸权来交换养老金吗?从1908年起,内阁中的“经济派”以财政大臣戴维?劳埃德?乔治为首,也曾一度以温斯顿?斯宾塞?丘吉尔为首。他不是一个坐等机遇的人,在当时的英国政治中,他是一个“匆匆忙忙的年轻人”。1901年,26岁的丘吉尔作为保守党人进入议会。3年后,由于在自由贸易上的分歧,他退出保守党,转向自由党。他的政治倒戈并没有阻止他的晋升。不久,他成为商业大臣,1910年改任内政大臣。他全力以赴,成为“经济派”的领导人,同劳埃德?乔治一起主张签订英德海军协议以减少海军预算,省出钱进行社会改革。这使丘吉尔受到广泛的批评,但他却毫不动摇。他声称,认为英德两国的战争不可避免“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是,1911年7月,德国炮艇“豹”号驶入摩洛哥的阿加迪尔,以此表明德国决心夺取非洲阳光下的地盘。“豹”号的作用适得其反,使英国、欧洲大陆国家特别是法国的反德情绪进一步增强,丘吉尔立刻改变了看法。从那时起,他深信,德国的目标是扩张,德国扩大舰队就是为了威胁英国——对这种威胁必须进行反击。他得出结论,德国就是准备发动战争,因此,英国必须集中资源保住霸主地位。身为内政大臣的丘吉尔开始对海军的实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关心海军能否应付突然袭击。他对一些高级军官在阿加迪尔危机的关键时刻还去度假打猎极为不满。1911年9月底,危机结束,丘吉尔随即同阿斯奎思首相一道去苏格兰。一天,首相突然问他是否愿意担任海军大臣。“是的,我愿意”,丘吉尔回答说。现在海军部有了一位全力以赴确保英国在海军竞赛中取胜的大臣。丘吉尔说:“如果我们的海军霸主地位受到损害,那么我们民族和帝国的前途以及多少世纪来由生命和成功所积累起来的财富就会不复存在,一扫而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3年里,他的指导思想非常明确:“我要像德国明天就要进攻那样作好准备。”在这场运动中,海军上将费希尔是丘吉尔的盟友。他的年龄几乎比丘吉尔大一倍,刚从海军退休。尽管丘吉尔早先对海军预算的抨击造成两人不和,但丘吉尔一成为海军大臣,就马上派人把老将军请到他赖盖特的乡间别墅,把他争取了过来。自那以后,费希尔成了丘吉尔的非正式顾问。丘吉尔从费希尔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与石油有关。费希尔说,石油是保住霸权战略的必然组成部分。他要使丘吉尔充分了解,对帝国海军来说,油与煤相比具有哪些好处。听到德国人正在建造以油为动力的远洋轮船后,他感到震惊。他觉得更有必要尽快使皇家海军改用油。为了加快使丘吉尔了解石油的课程,将军同壳牌公司的马库斯?塞缪尔共商大计。早在10多年前,这两人对石油潜在作用的看法就不谋而合。塞缪尔悄悄告诉费希尔,德国的一家航运公司已签订了一个为期十年的供油合同,其中有一部分供德国海军的秘密实验用。这使两人的关系更为牢固。“你以前和现在都是这么正确!”塞缪尔在1911年11月底给费希尔的信中写道:“内燃机的开发是世界所经历的最重大的事件。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它一定会迅速取代蒸汽机……我听说海军部某些官员让你头痛时感到伤心。要有一位坚强而又能力非凡的人来弥补他们造成的损害。”“如果温斯顿?丘吉尔就是那个人,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他。”此后不久,为了阐明石油的重要性,费希尔安排马库斯?塞缪尔与丘吉尔会面,但这位壳牌运输和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并没有打动丘吉尔。随后费希尔给丘吉尔送去一张便函,首先为塞缪尔表示歉意:“他并不善于表达观点,他是以卖贝壳起家的!现在他自己有600万英镑。他肚子里有货可是倒不出来!”然后费希尔解释说,他促成丘吉尔与塞缪尔的会面是要丘吉尔相信,能够获得足够的石油,来驱动皇家海军的舰只。他向丘吉尔解释了石油比煤的优越之处:“油同煤一样不会变质,因此可以大量储存在水下油罐中,这样就可以避免由于火灾、轰炸及燃烧造成的损失。而且苏伊士运河以东的石油比煤还便宜!”费希尔强调说,“货轮如果采用内燃机,可以节省78%的燃料,增加30%的运货空间,并且不再需要司炉和工程师。显然石油将带来多么惊人的变化呀!”海军上将对转为烧油的行动一拖再拖极为不满,并提醒丘吉尔这可能导致危险的结果。当丘吉尔来到海军部时,海军已经或者正在建造56艘完全靠油做动力的驱逐舰和74艘潜艇。所有烧煤的舰只也在锅炉中掺一些油。但舰队最重要的部分一战列舰和旗舰——仍在烧煤。丘吉尔和海军希望制造出新一代战列舰,配备口径更大的火炮和坚固的装甲,并能高速冲在前面,在敌方舰队前转弯。费希尔提醒丘吉尔:“海战没有什么神秘的,最重要的是速度,这样才能按照你希望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战斗。”当时英国战舰的速度为21节,但丘吉尔看到,“如能提高速度,就可以在海战中注入新的因素”。军事学院在根据丘吉尔的命令进行的一项研究中估计,速度达到25节的“快速舰队”能够胜过正在建造的德国新舰队。总之,皇家海军需要把速度提高4节,而不改用烧油这是无法办到的。丘吉尔被说服了。他认识到,石油不仅能提高速度,而且还能使舰只更快地加速。在活动和操纵方面,石油也具有优势。它能扩大舰队的活动半径,使舰只可以在海上加油(至少是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而无须像烧煤那样需耗费舰上1/4的人力。此外,它还可以极大地减少因加煤造成的繁重劳动、延误时间和种种不便,使舰上司炉减少一半以上。在活动和速度方面,石油的优势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最为重要。丘吉尔后来写道:“烧煤船在煤用完的时候,需要很多的人力从舰上边远角落的煤箱里把煤运到锅炉附近或直接填入炉内,这会在战役最关键的时刻削弱舰队的战斗力。烧油能使各类舰只的火力更强,速度更快,人员更少,成本更低。”1912、1913和1914年的三个海军年度计划大幅度增加造船吨位和造价,这在皇家海军历史上是空前的。这三个计划建造的所有舰只都用油做燃料,没有一条烧煤的船(有些起初烧煤的战列舰后来都改为烧油)。1912年3月,英国政府作出关键性的决定:在海军预算中列入由5艘烧油的“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组成的“快速舰队”。丘吉尔写道,由于这一“命运攸关的果断行动,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海军骨干舰只开始烧油,并且只是烧油”。这一断然行动也提出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到哪去找油,油源是否充足。从政治和军事上考虑,油的供给有保障吗?丘吉尔所冒的最大风险是在解决石油的供应之前就决定转以油为动力燃料。丘吉尔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专门研究煤改油引起的问题,包括价格、来源和供货是否有保障。该委员会随后建议成立皇家委员会更深入地研究这些问题。丘吉尔显然希望由退休的海军上将费希尔担任这个委员会的主席,而唯一的障碍就是费希尔本人。脾气暴躁的海军上将又一次对丘吉尔发了火,这次是因为他不同意丘吉尔所做的某些提议。1912年4月,费希尔从那不勒斯写信给丘吉尔说:“你背叛了海军,这是我同你的最后一次通信。”后来,靠着无数好话,由丘吉尔和阿斯奎斯首相陪着费希尔乘海军部游艇在地中海兜风,以及丘吉尔的一封措词恳切的信才说服了性情暴躁的海军上将。燃料和发动机皇家委员会由一群著名人士组成,包括无所不在的石油专家托马斯?博韦顿?雷德伍德。费希尔马上全力以赴。当他得知德国海军准备用油做燃料时,他更加心急火燎。1912年11月,委员会发布报告的第一部分,并于1913年发布了另外两部分。报告强调:“用油做燃料具有极大优点,对皇家海军至关重要。”最后,马库斯?塞缪尔用石油驱动英国海军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但仍存在一个问题:谁将从中获利?可能的选择只有两个:强大和地位牢固的皇家荷兰壳牌集团公司和势力小得多并仍在苦苦挣扎的英伦-波斯石油公司。虽然创立英伦–波斯公司是达西、雷诺和缅甸石油公司共同努力的结果,而真正塑造公司的人却是查尔斯?格林韦。他第一次做石油生意是在提任一家苏格兰贸易商行驻孟买的经理期间。与缅甸石油公司有关系的苏格兰商人请他协助创办英伦-波斯公司。不到一年,他成了该公司的总经理。在以后的20年中,他一直支配着这家公司。开始时,他几乎是在唱独角戏,但到退休时,他主持的是一个在世界各地积极活动的一体化石油公司。格林韦为人倔强,固执己见。他一直不屈不挠顽强追求的主要目标是:把英伦-波斯石油公司变成世界石油市场的一支重要力量,使之成为大英帝国的中坚;抵制不受欢迎的皇家荷兰壳牌公司不请自来的压力,保证他自己对新公司毋庸置疑的控制。英国的“决定命运的一举”不可避免地刺激了皇家荷兰壳牌公司更为激烈的竞争。在这场竞争中,英伦-波斯公司处于劣势。它再度面临资金紧张的压力。对格林韦说来,时间十分紧迫,他不得不同时努力实现几个目标:获得资金,开发波斯的资源,建立石油公司,开发可靠的市场。并且,尽管它与皇家荷兰壳牌公司有销售协议,仍要避免被这个公司吞并。由于英伦-波斯公司资金不足,因而处于不晰地位。要想避开壳牌公司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找英国海军部。格林韦向海军部提议,签署为期20年的供油合同,并费尽心机建立一种能把公司从财政困境中拯救出来的特殊关系。在向费希尔的委员会作证和游说白厅时,格林韦不断强调,没有政府的帮助,英伦一波斯公司会被壳牌吞并。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格林韦警告说,壳牌会处于垄断地位,并以垄断价格向皇家海军供油。他强调塞缪尔是“犹太人”,迪特丁是“荷兰人”,壳牌公司是受皇家荷兰公司控制的,而荷兰政府可能屈从于德国的压力。他告诉费希尔的委员会,如果英伦-波斯公司为壳牌公司所控制,实际上最终将处于“德国政府控制之下”。格林韦宣称,他和他的同事如此关心英国的国家利益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愿意牺牲附属于壳牌的经济利益而保持公司的独立。他们所要求的回报只是英国政府的一个保证或一纸合同,“使我们的资本能得到适度的收益”。他不断强调英伦-波斯公司自然要服从英国的战略和决策,它是国家的有力工具,公司的所有董事率都这样认为。格林韦在皇家委员会作证之后,费希尔马上把他留在会场外,与他私下交谈了一阵。费希尔坚持,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格林韦非常高兴。尽管费希尔与马库斯?塞缪尔关系很好,但他完全清楚需要做什么。他写道:“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控制英伦-波斯公司,并且在一切情况下保证它是一家彻头彻尾的英国公司。”格林韦的论点也赢得了其他方面的支持。外交部十分关注英国在波斯湾的地位,认为他的说法令人信服。外交部优先考虑的是英伦-波斯公司的开采权,“包括波斯的整个油田不应落入一个外国辛迪加的控制,英国在波斯湾的支配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商业优势。”与此同时,外交部也重视皇家海军的具体需要。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说:“明显,我们必须为皇家海军保证在英国控制之下的足够数量的油田。”虽然外交部有时对格林韦大谈“壳牌的威胁”和大肆渲染英伦-波斯石油公司的爱国主义感到反感,但仍坚持上述立场。1912年底,外交部提醒海军部说:“显然,仅有外交努力不足以保护英伦-波斯公司的独立,他们需要的是某种形式的金钱支持。”金钱支持离不开海军部。起初,海军部对与英伦一波斯石油公司发展特殊关系不感兴趣。它害怕卷入“带有投机风险”的生意中,但三个决定性因素改变了海军部的观点。第一,人们越来越怀疑除波斯以外,能否得到可靠的石油供应。第二,燃料油价格大幅度上涨。由于海上运输对石油需求增加,石油价格仅在1913年1月至7月间就翻了一番。第三个因素是丘吉尔,他正在推动相关的决策,要求海军高级官员分析在平时和战时状态下石油供应的可行性、需求和后勤保障等问题。1913年6月,丘吉尔向内阁提出一个有关“向帝国海军提供燃料油”的关键备忘录,要求订立长期合同以确保稳定价格下的充足供应。其中一条指导原则是保持独立的多种石油来源,从而挫败全球石油垄断的形成。内阁原则上同意,正如首相给英王乔治五世的信中所说:“政府应该在可信赖的供应来源中获得控制权。”但怎样获得呢?格林韦会见了内阁成员。在讨论中,一个长期寻求的答案形成了,即政府成为英伦-波斯公司的股东,从而使财政资助合法化。1913年7月17日,丘吉尔向议会发表讲话。丘吉尔警告说,“如果我们得不到石油,我们就得不到玉米和棉花,得不到保持大英帝国经济活力的6位数商品”。为了确保价格合理的可靠石油供应,海军部应成为所需石油资源的所有者,或至少是控制者。内阁决定派一个委员会去波斯调查英伦-波斯石油能否实现它的承诺。阿巴丹的炼油厂漏洞百出。一位缅甸石油公司的董事把它说成是“一堆废铜烂铁”,甚至它生产出来的油也没能通过海军部的测试,但委员会抵达前夕,由一位从仰光匆匆赶来的副经理指挥各种粉饰安排,这一招成功了。前海军情报局局长、委员会主席、海军上将埃德蒙?斯莱德私下对丘吉尔说:“看来这是一个完全健全的开采区,如果投以巨资,将会具有远大的发展前景。如果我们控制这个公司,就会在海军石油供应方面处于非常安全的地位,价格也会非常合理。”1914年底,斯莱德在正式报告中补充说:“如果允许开采权落入外国人手里,将是国家的灾难。”斯莱德的报告给英伦-波斯公司带来了天赐良机。公司的财政状况持续恶化,但是现在,斯莱德保佑了公司的活动。最重要的是,他把它说成是皇家海军用油的可靠来源。1914年5月20日,英国政府同公司签订了一项协议,但还存在最后一个障碍:财政部坚持,拨款需经议会批准。1914年6月17日,丘吉尔在下院提出了一个历史性的提案。他的提案有两个基本内容。第一,政府将向英伦-波斯公司投资200万英镑,获得该公司51%的股权。第二,政府将派出两名董事进董事会。他们对涉及海军部燃料合同的问题和一些重大政治问题有否决权,但商业活动不在此列。为了保密起见,另外还起草了一项合同,规定在20年内向海军部提供燃料油,合同的条件颇具吸引力。除此之外,皇家海军还将从公司的利润中获取回扣。议会中的辩论十分激烈。查尔斯?格林韦和财政部的高级官员一起坐在官员席上,以备丘吉尔需要什么特别的材料。在座的还有议员塞缪尔?塞缪尔(他和哥哥马库斯?塞缪尔共事多年,共同创下了壳牌公司)和沃森?拉瑟福德。丘吉尔的讲话使他们越来越焦躁不安和怒不可遏。除了半个世纪之前迪斯雷利出于战略考虑购买苏伊士运河的股份以外,丘吉尔关于政府取得一家私人公司所有权的建议的确是没有先例的。有些议员代表选区的地方利益,主张用苏格兰的页岩提炼石油,或者将威尔士的煤液化,他们认为,这样可以提供更为可靠的供货来源。然而,尽管议会内外有过强烈的批评,但这个提案仍以254票对18票的压倒多数通过。优势如此之大,甚至连格林韦都感到出乎意料。投票后,他问丘吉尔:“你是怎样如此成功地驾驭下院的?”丘吉尔回答说:“靠的是攻击垄断和托拉斯。”尽管签署了新协议,但英伦-波斯公司并不是唯一向海军部供油的厂商。1914年春,丘吉尔就壳牌向海军供油合同亲自与迪特丁谈判。迪特丁对丘吉尔的青睐反应积极。迪特丁是个实际的人,明白关于英伦-波斯公司的安排的原因。但仍有些人对政府购买英伦-波斯公司的股份感到迷惑不解。印度总督哈丁勋爵曾在德黑兰任职两年,对所有涉及波斯的事都抱有怀疑——他和他在印度的商级下属都认为,依赖极不可靠的外国石油完全是不明智的,而英国本身有着丰富可靠的煤。其实道理非常简单,这个决定是由于英德海军竞赛的技术需要做出的。英国海军竭力保持海上霸权,而石油在舰只的速度和灵活性方面具有非常关键的优势。这场交易确保英国政府获得大量的石油供应,使英伦-波斯公司获得急需的资金和可靠的市场。它直接满足了英伦-波斯公司生存的需要,间接地满足了帝国生存的需要。这样,到1914年夏天,英国海军全心全意地转向烧油,而英国政府则成了英伦一波斯公司的多数股权持有者,石油第一次成了国家政策的工具,成为独一无二的战略商品。当然这绝不是最后一次。作为海军大臣,丘吉尔时常说,他的目标是使海军像战争明天就要爆发那样做好准备。然而在1914年6月17日议会辩论前的那几个星期,欧洲似乎比几年来更平静,更远离战争。然而这种情况不会持久。1914年6月28日,即议会通过丘吉尔的提案后11天,奥地利的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直到1914年8月10日,英伦一波斯石油协定才获国王批准。到这时,世界已经大变,7月30日,俄国进行战争动员。8月1日,德国向俄国宣战,并进行动员。8月4日晚上23点,由于德国无视英国关于不要破坏比利时中立的最后通牒,丘吉尔向所有帝国舰只发出命令:“开始与德国保持敌对状态。”很快,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了。从短缺到过剩:汽油时代的来临1919年,一位名叫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美军上尉情绪低落,在他看来,和平时期的军旅生涯就是漫长、单调乏味的清贫生活。他考虑离开军队,去印第安纳波利斯,接受战友提供给他的一份工作。但后来,他听说军队需要一名军官参加一个横贯美国大陆的拉力车队。组织这次活动是为了向美国人民展示汽车运输的巨大潜力,让人们清楚地看到美国需要更好的高速公路。只是为了摆脱他的无聊,为了在西部安排一次花销不多的家庭度假,他报了名。他后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从东海岸开到西海岸是一次真正的冒险。”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一次“乘坐卡车和坦克穿过最黑暗的美国”的旅行。1919年7月7日,在白宫草坪南边的零公里路碑处举行了致辞仪式,然后旅行开始。车队共有42辆卡车,5辆供参谋、观察和侦察人员用的客车,还有摩托车、救护车、坦克卡车、野战炊事车、活动修理车以及信号兵的探照灯车。从这些司机的业务知识和开车技术来看,至少是对艾森豪威尔来说,他们对内燃机车队倒不如对马队更熟悉。头3天,车队每小时行进9公里。艾森豪威尔说:“不怎么样,和最慢的运兵军用火车差不多。”这种速度就再也没有快过。在旅途中,不是车轴和皮带断了,就是火花塞出了问题,再不就是刹车失灵。而道路呢?按艾森豪威尔的话说,简直是各式各样,“从马马虎虎有条路,到无路可寻。在有些地方,沉重的卡车陷进路面,我们得用履带拖拉机把它们一辆一辆地拖出来。有些日子,我们原指望每天走60、70或100英里,但结果只走了三四英里”。从7月7日离开华盛顿,直到9月6日这支拉力车队才到达旧金山。车队在欢呼的人群簇拥下游行了一圈之后,加利福尼亚州长致祝词。他把司机比做“不朽的49人”①艾森豪威尔则看到了未来。他回忆说:“这个老车队使我开始考虑到修建条件好的双车道高速公路。”这导致了35年后,他作为美国总统,积极倡议修建一个庞大的州际高速公路网。总之,1919年艾森豪威尔一行的这次慢腾腾的“穿越黑暗的美国”的旅行,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美国人的摩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