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里有生人吗,小姐?”我问。“只有两位从斯坦福来的女亲戚,”她答道,“有一位还带着一位她恭顺的仆人①。”“只是我的天,达恩福德小姐,”我答道,“我该怎么办哪?他的不满我可受不了。” ①指她的情人,即后面提到的佩里先生;因为男方给女方的情人写信时,常自称“您恭顺的仆人”。 我刚说完这些话,达恩福德夫人和琼斯夫人就走进来,照她们的说法,是来责备我没有早些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B先生就进来了。我跑到他跟前。“你怎么啦,帕梅拉?”他说,并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那种有些出于礼节而不是出于热情的态度使我很不好受。“亲爱的,我原料想你会到这里来吃午饭的。”“亲爱的先生,”我说,“请,请听我说,这样你就会怜悯我了!朱克斯太太将会告诉您,我一读完您那封亲切的信之后,就说,我要听从您,到这里来跟这些善良的女士们吃午饭;而且立刻就做好准备来陪伴他们。”“您瞧,您这位高贵的大人物!我不是跟您说过,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你们这些男子,你们这些专横霸道的人!” “嗯,是什么事情妨碍你了,亲爱的?别着急,先平静一会儿吧,你似乎气都喘不过来了。”“我很有理由喘不过气来,先生!因为当我刚准备离开家的时候,就有人乘着马车到庭院里来了,那不是别人,而是戴弗斯夫人!”“戴弗斯夫人!那么,亲爱的,”他说,而且更为深情地吻了我的脸,“你确实是从她那里经受了一次考验;虽然她是我的姐姐,但却是英国最傲慢的女人当中的一位,因为,我的帕梅拉,我母亲也把她给惯坏了!但是你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先生,而巨不仅仅是见到了!”“唔,当然,”他说,“她不至于傲慢到——”“但请告诉我,先生,”我打断他的话,说,“您已宽恕我了;因为我确实不能早来;您和这些善良的女士们只要肯原谅我,那我将会在另一个时候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们。” “但请你说一下,亲爱的,戴弗斯夫人对你是不是蛮横无礼了?戴弗斯夫人是不是想——”“先生,”我打断他的话说,“戴弗斯夫人是您的姐姐,我不应当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您,但她对待我稍稍严厉了一些。” “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已经结婚了?”他问。“是的,先生,最后我告诉她了,但她却说,这是假结婚,还说我是个卑劣的人;当我说我已结婚时,她准备要打我;因为她说,如果人们竟把我看作是她的弟妇,那她就会失去耐性。” “多么不幸,我偏巧不在家!”他答道,“你为什么不派人捎个信给我?”“派人,先生!我当时已被强迫监禁起来了。他们不让我走动,否则您想我会愿意被他们阻挠,不来服从您吗?不光是这样,我还告诉他{fJ,我有事先的约会,但她嘲笑我,说,‘当侍女的妞儿竟居然说什么事先跟人有约会!’于是我就把您那封亲切的信拿给她看!她对这封信作了上干个评论,我真后悔,要是把它留在我身上不给她看就好了。总之,不论我做什么或说什么,全都不能使她高兴;说我是个东西,是个妞儿,以及其他所有毁济的词儿。但是我必须请求您不要为了我的缘故跟她生气。” “唔,”他说,“不过我猜想她不会请你跟她一起吃午饭吧;因为如果她在你接到我的信之后不久就来了,那我想她是在吃午饭之前就来了?”“跟夫人一起吃午饭!没有,确实没有!唔,她本想让我跟她的侍女一起在餐桌旁侍候她,因为她不想在男仆面前发怒,因而暴露她自己和我;先生,您知道,夫人这一点倒是想得很周到的。” “唔,”他说,“但是你有没有在餐桌旁侍候她呢?”“您想要我怎么做呢,先生?”“帕梅拉,”他答道,“我只希望你懂得你作为我妻子的身份,哪些事情是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该做的。”“先生,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拒绝在餐桌旁侍候她,”我说,“因为夫人一定打算通过这种安排来侮辱我。要不然我是可以跪下来侍候您姐姐的。” 他对我的行为表示赞许,说,她是个蛮横无礼的女人,应当为她对待我的态度深深后悔。“但是,先生,她是应该得到原谅的,’哦说,“因为她不相信我确实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要对夫人很生气。” 达恩福德夫人走进屋子里,把我被阻留的原因告诉朋友们;因为似乎是,亲爱的主人太爱我了,我没在这里迎接他使他大失所望,因而不能不在神色和言语上表露出来。从斯坦福来的客人有两位伯勒斯小姐和一位佩里先生,他们曾经向这三人介绍我的情况,十分称赞我,所以他们三人都急着想见我。 “除了她的侍女外,我姐姐还让谁跟她在一起?”B先生问。“她的外甥,先生。” “那个外甥是个纨绔子弟,”他答道,“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不特别好,先生。” “老天爷作证!”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知道他对我心爱的人没礼貌,我将打掉他的耳朵,把他送回到他舅舅那里去。”“我确实没有向他屈服让步,而是以牙还牙地进行了回击,因为我想,不应当容忍他,像容忍夫人那样。” “但是,亲爱的,当你去吃午饭时,你肯定是可以逃走的呀?”“说实在的,先生,夫人把我锁在里面,不许我走开一步。”“这么说,你还没有吃午饭吗?”“没有,确实没有吃,先生,而且我也没有胃口吃。”“那么,最后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呢?” 我把我怎样逃出来的情形简略地告诉了他,而且还告诉他,不仅科尔布兰德先生,而且朱克斯太太在这时候都好心地协助了我。 他管我叫可爱的人儿,说我喜欢说每个人的好话。“但是来吧,”他说,“我们现在到朋友们当中去,跟他们一起度过两三个钟头,并设法忘掉你所吃过的一切苦头,等到我们回家时我们再重新来谈这个话题。” “但是先生,您已宽恕我,不生我的气了吗?” “宽恕你,亲爱的!我希望你宽恕我呢!你从我这里,并为我所遭受到的苦难,我永远也补偿不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领我走进屋于,到朋友们当中去。 他非常亲切地把我介绍给两位生疏一些的女士和那位先生。西蒙爵士正在玩牌,这时从牌桌上站起来,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 “啊!夫人,”他说,“我看到您在这里很高兴,什么,您似乎已当了犯人,被监禁起来了!那样倒也好,要不然B先生就要坐在这里对您进行审判,由于您第一次犯了Loesoe Majestatis这个罪,要给你判上个可怕的刑罚[后来他们解释给我听,Loesoe Majestatis是指对我君主和丈夫一种背信不忠的罪过]。我们住在附近一带的丈夫们决定跟我们的妻子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就像翻开新的一页书一样。我可以告诉您,您的君主和主人将向我们指点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做的。但是可爱的犯人,”他又说,“我从您的眼睛中,也从您变深了的面色中看出,您已在您可爱的肉上放上些发酸的调味计了。” “最后,我想我们都要感谢我们可爱的客人,”达恩福德小姐说,“因为她是被迫从窗子中跳出来,才到了我们这里的。”“确实要感谢!”彼得斯夫人说。由于我的丈夫背对着我们,于是她又说,“戴弗斯夫人没有出嫁的时候,就经常急躁爱发脾气,但她的怒气消除之后却很好。她过去满不在乎地用巴掌打她的女仆,但如果她们耐心地对待这件事,她事后又请她们原谅她;要不是这样,她经常说,这些东西是要报复她的。” “虽然她对待我的态度惹得我十分恼怒,”我说,“但我所担心的是,我太没有耐性了;但是如果我不显示出一些勇气,我就辜负我现在已经提高了的地位。我是为了她弟弟的缘故才显示出一些勇气来的。我有理由认为,我逃脱了一顿狠狠的殴打,实在算是幸运。” 伯勒斯小姐和她的妹妹以及佩里先生似乎高兴地看着我;达恩福德小姐高兴地对我说,“B夫人,我们这些朋友们都非常赞美您。佩里先生说,您是他所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士,而且请您相信,他是当着他自己情人的面这样说的。”“如果他不是那么说,”伯勒斯小姐答道,“那我就要认为他是大大地奉承我了。” 我向她行了个屈膝礼。 南尼·伯勒斯小姐对我作了更高的恭维;我说,“戴弗斯夫人不让我跟这样一些好朋友见面真是十分冷酷无情。”“那是我们的损失,亲爱的邻居,”达恩福德小姐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同意这一点,”我答道,“因为你们已经在几个钟头内失去一位谦恭的赞美者了。” 佩里先生高度地赞扬我,使用了“光辉灿烂”这个词——“啊先生!”我说(这时主人刚刚走过来,但听不见我说话),“我的光辉就像月亮的光辉一样,是借来的,现在太阳来了,由于太阳宽宏大度地发出了炽热的光,我才有这点微弱的光,承蒙您善心好意,对它还推崇备至。” “B先生,”佩里先生说,“我认为您是英国最幸福的男子。” “我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什么话题,”这位亲爱、宽厚的人说,“但如果您由于看到这位亲爱女孩子一个善良的事例就相信我是这样的人,那么我这个时时刻刻都体验到她善良的人该怎样想呢?我的帕梅拉虽然像您所看到的,容貌是可爱的,但远不如她那更为美好的心灵。她的容貌确实首先吸引了我,使我成为她的爱慕者;但使我成为她丈夫的却是她美好的心灵。” “唔,”佩里先生彬彬有礼地说,“您的夫人虽然卓越非凡,但除了对她作出如此公道、如此精彩评语的人以外,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男子能配得上她。” 我羞愧得局促不安,就拉着达恩福德小姐的手,凑着耳朵对她说,“亲爱的小姐,请用您可爱的榜样,别让我变得逐渐高傲起来吧。如果这些善意的赞语我能有一半受之无愧,那我将会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啊!” 大部分朋友都坐下来玩卢纸牌;主人(我怎么能克制得住不称他为我的主人呢?)由于整夜坐着侍候病人,希望他们能原谅他不陪着玩,但是经大家再三劝说,终于同意玩一局惠斯特牌①。我问他朋友的病情怎样。“我们以后另找一个时间再谈可怜的卡顿先生吧,”他说。他讲的这些话以及讲时的庄严神情使我担心,这位可怜的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后来证明确实是这样。 ①惠斯特(Whist):四人玩的一种牌戏,桥牌的前身,在18世纪40年代初期很流行。 我们选择了打牌的搭档。伯勒斯小姐与我主人是一对搭档,佩里先生与我是一对搭档。第一次我有四张价值最高的牌①,第一圈打完以后我们领先。“帕梅拉,”主人说,“心灵高尚的人总能抓到高尚光荣的牌。但如果杰克(J)不算是高尚光荣的牌②,没有被你抓去,那你们就不会领先了。”“先生,”佩里先生说,“您知道,惠斯特最初是一种宫廷游戏;我猜想,杰克一直是表示首相。” ①指A,K,Q,J四张牌,在英文中把它们称为honours,此词的意义为光荣、高尚、体面等。 ②纸牌中的J,英文名称为Jack,另一个英文名称为Knave.Knave此词另一个意义为流氓,无赖,所以B先生说如果它不算是高尚光荣的牌。至于K代表国王(King),Q代表王后(Queen),那当然算是高尚光荣的。佩里先生说J表示首相,那也是宫廷人物,因而也是高尚光荣的。 这就引起了有关惠斯特纸牌游戏的一番有趣而简短的谈话。B先生把它跟英国的宪法比较。他说,他把爱斯(A)牌看作是这个国家的法律,人民的最大幸福。“我们知道,”他说,“这平凡朴素、看上去诚实正直的爱斯(A)高于国王(K)、王后(Q)和足智多谋的杰克(J),并能胜过他们。但是,我们从我帕梅拉抓到的纸牌中可以看到,当所有宫廷人物的纸牌都聚集在一起,并按照一个统一的意志来行动时,那将会产生什么样的优势。” 佩里先生在谈话中指出,我们的法律中有一个公认的准则,就是国王不会做坏事;“确实,”B先生说,“我们对我们所有的国王都不加区别地进行了那样的恭维;这样做倒也好涸为王室的名声是神圣的,还因为它会提醒一个王子,人民对他期待着什么;但如果考虑到榜样的力量,那么,应当受到这种恭维的君主不仅应当是好的工子,而且也应当是善良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值得赞扬;因为一个好的主人通过各种等级,一般会使他的仆人也变好。” 因为我没有吃过午饭,所以为了我的缘故较早地供应了晚饭;这时又有一些很令人愉快的恭维。 琼斯夫人又谈起了戴弗斯夫人;主人说,“帕梅拉,我担心你所受到的对待比你将要承认的还要苛刻;我对我姐姐的脾气了如指掌,我不相信她对你会非常有礼貌,特别是很不幸,我碰巧不在家。”他又说,“亲爱的,即使她对你没有什么不高兴,那么就她与我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也会使她火冒三丈的;我知道,如果她认为有一匹马是我看重的,那么她也会跟那匹马争吵。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她。 “亲爱的,”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她到这里来是故意来争吵的。我对她丈夫那封信的处理方式一定使她火冒万丈。她说到我的时候使用了什么样的语言,帕梅拉?”“先生,她只是说您是她礼貌周全的弟弟,等等。” 琼斯夫人与彼得斯夫人说,由于在座的邻居们对戴弗斯夫人暴躁的性情跟她许多优秀的品质都同样了解;又由于B先生回家时将会听到她曾经是怎样对待我的,而那时也许在夫人与他之间将没有任何调解人;还由于他们猜想这将是我遇到的最后考验,因此,他们希望我能答应他们的请求,把详细情况说给他们听。他们同时还恭维了我的态度。达恩福德夫人说佩里先生与伯勒斯小姐怀着好奇心,对这件事十分关注,她以此为借口对我恳求,说他们只听到我的一部分遭遇,希望能听到其余的部分;B先生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受到任何个人的侮辱,于是亲爱的父母亲,我就遵照他的嘱咐,叙述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我在信中写给你们看的一样。只是我把她暴虐的程度说得轻一些,因为我承认我有时也回答得莽撞无礼;还有一次我说,我已经结婚了,就跟夫人她已经结婚了一样,于是就使她大发雷霆;我还提到,她认为我轻信,并猜想我已丧失贞洁,她对此表示极大的忧虑;她坚持说,我的结婚是假结婚,我的戒指是装模作样的玩艺儿,是为我屈服让步打掩护的。 但当听到她在我手上打了一巴掌;又听说如果没有她的侍女与朱克斯太太进行劝解,她还打算更为暴虐地对待我时,他表示出极大的不高兴(我提到朱克斯太太时,称赞了她当时的表现)。我宽宏大度的表现受到了许多称赞,特别是B先生的称赞。彼得斯夫人和琼斯夫人向我暗示,我最好把最坏的情况都说出来,以便B先生跟戴弗斯夫人劈面相逢时会减弱一些怒气,因为那时她暴躁的性情可能会全部暴露出来,但却没有人在场劝解,不像现在这样大家都会抚慰他。这些邻居们都因为夫人控制不住急躁易怒的性情而责备她,但他们仍然是尊敬她的。我听到这些暗示后,叙述时就不太顾虑了。有一次当我畏畏缩缩,不敢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他时,他说,“亲爱的,别害怕,请把你从我姐姐暴虐对待中所受到的一切苦难都告诉我吧。反正我是一定会爱她的。我知道她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得和解,但这必须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吵才能取得;她能给予充沛的阳光,但在这之前必须要有一场狂风暴雨。”听了他的这些话后,我就更不热心会掩饰事实真相了。 彼得斯先生这时好意地使B先生平静下来,说,“先生,我高兴地看到,您像一位弟弟,能这样体谅您姐姐的缺点,然而又能公道地对待世界上最可爱的一位妻子的优点。” B先生答道,“彼得斯先生,凭着一切善良的事物发誓,如果我姐姐能亲切地拉着我帕梅拉的手,祝愿她快乐并称她为她的弟妇,那么我将愿意赠给她价值达一千镑的宝石!但我说这些话,如果不是为了现在正对着我微笑的那位亲爱的人儿,不是为了能使她得到欢乐,那我就不配得到她了。”他的这些话进一步鼓励我把发生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他。 我坐着向他鞠了个躬,但却说不出话来;我的眼睛中饱含着感激的泪水;所有的朋友们都异口同声地为他祝福,并称赞我。当我否认我有权接受这个不同寻常的恭维时,琼斯夫人高兴地说,“亲爱的B夫人,您应当受到更高的恭维,但我却没法用言语把它充分地表达出来,因为在所有了解您经历的人看来,您应当是一位无与伦比的人。” 达恩福德夫人补充说,“亲爱的,您是为我们妇女增光的人;虽然我们看到,B先生是一位和善亲切、宽宏大度的丈夫,但您的贞洁所得到的报答却丝毫也没有过分。愿上帝长久保佑你们生活在一起!” “女士们,”最亲爱的B先生说,“你们对我很好。我曾犯了极大的过错,让我的帕梅拉经受了一些磨难,这对她来说是光荣的,但对我本人来说却是不光彩的。我认为,只有当我能使我的品格与她的媲美时,我才配得到她。” 啊,亲爱的父亲和母亲!我是个多么幸福的人啊!我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上帝的仁慈以及你们与善良老夫人的教导。让我永远怀着衷心感激的心情回顾过去,这样我就可以不会把我现在的幸福归功于我自己,因而变得高傲起来了。 我叙述到戴弗斯夫人对我的一些责备,她说我已经被哄骗了,说我玩弄诡计,说我怀有野心,说我是个堕落的人,这时亲爱的B先生再次对我表示遗憾。“啊先生,”我说,“这些指责虽然是严厉的,但我却并不觉得难受;如果她指责得正确,那才真正会使我难受呢!那样就会让我心碎肠断了。如果我本人犯了罪过之后听到这些谴责,那就会使我真正悲惨不幸了!” 达恩福德夫人坐在我左边,这时喜不自胜地抓住我的手,把我称为我们所有妇女的楷模。彼得斯先生说了十分得体的话,佩里先生也一样;西蒙爵士眼睛闪闪发光,对主人说,“啊,邻居,凭我的忠诚发誓,这真是了不起。贞洁确实有一些我们过去没有很好考虑到的东西。我打心底里说,这几千年来只有一位天使降临到人间,而您已经得到她了。” 主人非常好意地称赞了我整个的态度,特别称赞我拒绝服侍她;然后他问到我逃出来的具体情况,于是我就往下说,“我看到不论我做什么也不行了;我担心,先生,我待在家里您会感到奇怪,并会生气;我就等待机会;那时夫人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先生,您知道,客厅是在底层,于是等到她走到房间的另一端时,我就从窗子中跳了出来,然后拔腿逃跑。 “夫人在我后面喊我,她的侍女也在喊我;我听到她说,我飞跑得像一只鸟儿一样,她又召唤看得见的两位男仆拦住我,但是我对他们说,“伙计,你们要是动我一下,就要自担风险!”朱克斯太太事先嘱咐科尔布兰德先生待在附近,这时他赶来了,摆出一副凶猛的样子,一只手把帽檐翘起,让帽子歪戴着,另一只手放在剑上,说,谁要想动一动我,他就要把那人的脊骨打断;然后他就跟我并排跑着,但却几乎不能跟我齐步前进。然后,亲爱的先生,”我结束道,“我就来到这里,听凭您和这些朋友们差遣了。” 他们听到我的叙述十分高兴;主人说,朱克斯太太和科尔布兰德表现得这样好,他感到很高兴。 “我姐姐经常是急躁易怒的。”他说,“我母亲为我们两人操够了心,因为我们两人没有一个缺少脾气。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有时从学校或学院回家来待几天,虽然我们在相聚之前都渴望着相互见面,但相聚之后第一天还没有过完我们就会争吵起来,从来没有不是这样的,因为她比我大七岁,对我总是飞扬跋扈,但我却无法忍受。由于她屡次三番跟女仆争吵,常常一句话不对头就打她们一顿,所以我经常称她为巴布上尉(她的名字叫巴巴拉),戴弗斯勋爵向她求婚时,我母亲曾经在一天之内解决他们之间发生的三次争吵;我经常对她说,不论她嫁给谁,如果她的丈夫不能挫败她那凌人的盛气,那她肯定会打他。不过,”他继续说道,“她也有很好的优点。她是一位孝顺的女儿,一位善于管理家务的好妻子;她对仆人慷慨大方,对朋友的情谊坚定不移,对穷人乐善好施,而且我相信,没有一位姐姐像她爱我那样爱弟弟的;可是她常常喜欢戏弄我和惹我生气;由于我容忍愤怒的时间比她长,所以她常常会在这一分钟内是世界上最叫人冒火的人,而在下一分钟内却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求得宽恕。当她是挑衅者时,我确实曾经让她在屋子里和花园里到处跟随着我,求我跟她和好。但是我的结婚特别使她生气,因为她已为我物色了一位有地位的女人当我的配偶,并迫切希望实现她的这个计划。她甚至不让我知道就把这件事情进行到很远的地步,所以现在我已经结婚了,她不能容忍这种想法,何况就像她提醒我的帕梅拉那样,我是跟她母亲的侍女结婚。 “这就是全部情况,”他说,“考虑到她高傲与暴躁的性情,也考虑到她不了解这位亲爱的女孩子的优点,所以她是稍稍值得原谅的。不过,我的帕梅拉,请别担心,我将会公道地对待你,也将会公道地对待我自己;我过去在跟她的斗争中从来没有不战胜她的。” 他对戴弗斯夫人的这番评述使大家都感到高兴;总的说来,这对她远不是不利的。为了能荣幸地取得她的好感,我愿意做世界上任何事情;可是我担心将永远不能达到目的。 我说完我的经历之后,达恩福德小姐与伯勒斯小姐坚持要跳舞,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彼得斯先生推波助澜,建议由他本人来拉小提琴(他是玩弄这个乐器的能手)。 亲爱的B先生虽然穿着骑马的服装,但还是跟伯勒斯小姐跳了舞。他跳舞跳得很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都对他啧啧称赞。 西蒙爵士就他那样的年龄来说,跳得也不错。他请我跟他跳。他以他那毫不拘束的态度说,我更适合跟年轻一些的人跳;还说,由于主人与我两人跳得最好,所以我们应当在大家面前一起跳;由于这位古怪的先生本人这样说,所以B先生就满足他的要求,请我跟他跳;后来他又跟达恩福德小姐跳。达恩福德小姐跳舞的水平远远地超过了我。 我们在十一点钟光景离开这些朋友们,使他们感到十分遗憾。我们到家时已经十二点过了。 朱克斯太太告诉我们,戴弗斯夫人一直坐到十一点钟;她等待我们等待得急不可耐,时常把这种心情流露出来;同时还讲了一些恐吓我们两人的话。我听到她已回到房中休息感到十分欣慰。我从她身边逃走,她似乎对这感到极为气恼,而且还担心我会去报告她对待我的情况。她问朱克斯太太,她是不是认为我已真正结婚了?朱克斯太太作了肯定的答复时,她暴跳如雷,说,“滚蛋,无耻的女人!我不能容忍你。我没有喊你,你就别见我的面。今天你已有一两次对我冒失无礼了,现在比先前更坏了。” 吃晚饭时她派人喊她去。“女人,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她说,“如果你敢,你就回答是的。”(难道有过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吗!)“这么说,”朱克斯太太说,“在夫人阁下开口之前,我就将回答说不是了。”戴弗斯夫人骂她蛮横无礼和狂妄无耻,说,“滚蛋,你这无耻的女人,但到这里来。你知道那个年轻的婊于今天夜里是不是要跟我的弟弟一起睡觉?” 朱克斯太太说,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因为如果她说是的,那么她已对她恫吓过了。“我要知道这个罪恶的真相,”夫人继续说道,“我猜想,当我在这个家里的时候,他们不至于厚颜无耻地同睡在一个房间里吧;但我敢说他们已经同床过了。 “今天夜里我要睡在我出生的那个房间里,”她说,“所以得把那个房间收拾好。”由于那个房间是我们两人的卧室,所以朱克斯太太经过一些踌躇之后,就答道,“夫人,主人是在那个房间睡觉的,我没有钥匙。”“女人,”她说,“我相信你在说瞎话。”“夫人,”她答道,“我确实没有。”但她实际上是说了谎话,不过她说,她担心夫人上楼去在那里看到我的一些衣服,发现是怎么回事时,是会打她的。 “那么,”夫人继续说道,“我就睡在那个大家认为是最好的房间里;杰基应当睡在那个小小的储存室里。这些房间的钥匙你有吗,胖脸?”“我有,夫人,我将嘱咐他们把这些房间给收拾好。” “你这肥胖的身子往哪里躺呢?”她问。“三楼,夫人,挨着花园。”“那位年轻的婊于睡在哪里?”“有时跟我一起睡,夫人。”“我想,有时就跟你道德高尚的主人一起睡吧?嘿,女人!你说什么?”“我不应当说,”朱克斯太太答道。“唔,你可以走了;你这副神气很像是给他们拉皮条的;我敢说,你对促成那桩好事极为热心。” “可怜的朱克斯太太!”主人放声大笑,说。 “亲爱的先生,”我说,“明天早上您一起床,就请让我把自己锁在那个内室里,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要把我喊下去。当我脑子里记着这些事情时,我将在那里记我的日记。”“别害怕,亲爱的,”他说,“我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朱克斯太太对主人说,她为我白天所遭受的苦难而感到惋惜。我说,“唔,朱克斯太太,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最好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不过我对您十分感激。谢谢您在当时所给予的帮助。” “我只不过是尽我的职责罢了,”她答道,“戴弗斯夫人当时十分暴躁。先生,我相信,我救了夫人一次,但戴弗斯夫人的男亲属使我极为生气。” “她男亲属的态度?朱克斯太太,”主人认真地说,“请告诉我他的态度怎么样。” “因为他愚蠢,所以说话莽撞无礼,没有别的了,”我说,“因为我没有饶恕他,所以,先生,您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 “她的侍女对待我心爱的人态度怎么样,朱克斯太太?” “她不时表现得有些无礼,贵夫人们的侍女总是这样,”朱克斯太太答道。“不过您知道,”我说,“她不止一次进行了对我有利的劝解。”“完全正确,夫人,”朱克斯太太答道,“沃登姑娘跟我同桌吃饭时称赞了您,说您是她所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不过她确实说您有脾气;当时您回答了她夫人的话,她感到遗憾;因为她以前从没有容忍过这么多的顶撞。但是我告诉她,”朱克斯太太又说,“如果我处在您的地位,夫人,我就要摆出更大的威风来;我又告诉她,您的性情是十分温柔的;她说,她看我已经被您争取过去了。” 星期二早上,我幸福的第六天 主人已嘱咐过朱克斯太太,不要在平时吃早饭的时间以前去打扰他,因为他在前一夜整整坐了一夜;但夫人似乎知道他平时起床的时间是在六点钟,所以大约在那个时间就起来了;她决心查明一个卧室是不是供我们两人使用;如果是这样,她还决心要亲眼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情形;因此她喊醒了她的男亲属和侍女;六点半左右就嘭嘭地重敲着我们卧室的门。 主人已经醒来,问道,“是谁?”“开门,”夫人说,“这分钟就开!”我抱住他的脖子,极为惊恐地说,“亲爱的、亲爱的先生,请,请,先生,别开门!”“什么也别怕,帕梅拉,”他说。“这女人肯定是发疯了。” 于是他就大声喊道,“你是谁?你想要什么?”“你完全听得出我的声音,”夫人答道,“我要进来。”“求求您,先生,”我说,“别让夫人进来。”“别吃惊,亲爱的,”他说,“她以为我们没有结婚,怕被人看见在一起。我将让她进来;但不许她走近我最亲爱的人儿身边。”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穿上一些衣服,又披上长外衣,穿上拖鞋,前去把门开了。她冲了进来。“我要来当你邪恶的见证人,”她说,“我要!你想要把你卑劣的勾当瞒过我是枉费心机!” “夫人,你那样对待我之后,怎么还敢把脚跨进我的屋子里来?” 我把被子等东西蒙头盖脑地遮住全身,每个关节都在哆嗦着。夫人大声喊道,“请来当见证人,杰基;请来当见证人,沃登,这东西现在正在他的床上。”主人起先没有看见这位先生(他现在正在床的另一头旁边),这时就说,“喂,先生,您到这个房间里来干什么?立刻滚出去!”于是他就立即走开了。 “沃登,”夫人重复说道,“你看这东西在他床上。”“我看到了,夫人,”她答道。 主人走到我跟前;我原先把脸藏在枕头底下,他拿走枕头,让我的头露出来,说,“是的,看吧,沃登,请当见证人吧,这是我的帕梅拉!我亲爱的天使。”他对我说,“我可爱的人儿,别害怕,抬起眼睛,看看这位身份高贵的女人是多么疯狂地在胡作非为。” 这时我转过脸,看到怒火冲天的夫人;她忍受不了这句话,正在向我走来。“邪恶、放荡的坏蛋!卑劣的弟弟!你居然把我这样不放在眼里,向我挑战!我要当着你的面把这东西从你床上拽出去;我离开这个屋子以后,还要揭露你们两人,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他用胳膊把她抱起来,仿佛她完全没有分量似的,然后把她抱出了房间,这时她大声喊道,“沃登,沃登,请帮帮我;沃登!这坏蛋要把我摔到楼下去了。”她的侍女跑到他跟前,说,“好先生,请看在天主的分上,不要对夫人行凶动武吧!夫人整夜都觉得不舒服。” 他把她在她的卧室里放了下来;她愤怒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好照顾你的夫人,”他对沃登姑娘说,“当她的所作所为值得我敬重时,我会再来看她的。在那之前,请她别走近我的房间,否则她就要自讨没趣。” 然后他回到我这里来,亲切地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平息了我的恐惧;他又允许我回到我的内室去写日记,并待在那里,直到夫人更为镇静为止;然后他离开了我,并在我的要求下,允许我在他走后把门闩上。 吃早饭的时间来到时,主人轻轻地敲着卧室的门,我问,“是谁?”他回答之后,我就高兴地开了门。我已经写了好多,但我向卧室的门跑去时,却把写的东西放到一旁。当他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本想把门重新闩上,但是他说,“我不是在这里吗?别害怕!”他问我,我是不是愿意下楼去吃早饭?”“啊不,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原谅我失陪了。”“我屋子里的女主人竟必须在她的内室内吃早饭,”他说,“仿佛她不敢下楼去,而我就在家里,这是我无法容忍的!”“啊先生,”我答道,“请看在我的分上,让那件事过去吧;请别让我露面惹您姐姐生气。”“那么,亲爱的,”他说,“我将跟你在这里一起吃早饭。”“亲爱的先生,”我答道,“我请求您去跟您姐姐一起吃早饭吧。”“那就过分迁就她的高傲了,而且看起来倒像是把你给怠慢了。”“您对我情深意重,我不需要通过这件事来证明。请让夫人感到高兴。她是您的客人,先生,您确实不需要跟您幸福的妻子讲究这些烦琐的礼仪。” “她是个奇怪的女人,”他说,“我怜悯她。她刚才暴跳如雷,控制不住自己。”“先生,”我说,“您把夫人抱出去时,我希望您没有伤害了她。”“没有,”他答道,“我太爱她了。我把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放下来;她现在稍稍缓和下来一些,想要见我,并要我跟她一起吃早饭,否则她就拒绝接触任何东西。不过,如果我的帕梅拉愿意,那我就说要你在一起吃,并把这作为一个条件提出来。” “啊不,不,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别这样做。现在我在您的面前,如果您允许,我将毫不迟疑地跪下来,请求夫人给我厚爱。亲爱的先生,如果我极为谦恭的态度会使她高兴,那么就请允许我向她表示这种态度吧。” “你不应当做任何不符合我妻子身份的事情来讨好那位高傲的女人,”他答道,“不过我将允许你这一次独自吃早饭,因为我以那个她称为十分野蛮的方式对待她之后,还没有见到她。”他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后离开了。我在他走后又把门闩上。 不一会儿,朱克斯太太又轻轻地敲着门。我知道是谁之后,开了门。“您在自己家里还要这样害怕,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她说。她给我端来一些巧克力饮料和烤面包片。我问她夫人态度怎么样。她说,除了她的侍女外,夫人不允许任何人侍候她,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她的话;但是朱克斯太太说,她相信,主人对那位年轻的勋爵(她是这样称呼夫人的男亲属的)怒气冲天,因为她从门口经过时,听到主人高声说道,“先生,我希望您不要忘记您本人是什么人,”或这一类意思的话。 一点钟左右,主人上楼来;他说,“帕梅拉,当我派人来请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要下楼去吃午饭?”“先生,不论您嘱咐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必须照办;但是夫人不想见到我。”“不论她想不想都没关系;这是你自己的家,我不允许她在这里对我的妻子发号施令。我要情深意重地对待你,用这种方式来抑制她的高傲;要不当着她的面是不能很好做到这点的。” “最亲爱的先生,请宽容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吃午饭吧。您情深意重地对待我,只会使夫人更加顽固不化了。”“我已告诉她,我们已经结婚了。她对这件事忍无可忍,但却假装不相信。于是我对她说,她可以自行其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还说,也许我是没有结婚。但我间她,我结婚也好,没有结婚也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在这几个钟头内,她一会儿责骂我,一会儿又恳求我;一会儿为我祝福,一会儿又对我咒骂;这样反反复复地进行了二十来次。我有时安慰她,有时又怒骂她,最后离开她,在花园里散了一个钟头的步,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你不该看到这位愚蠢的女人是怎样惹得我大发脾气的。刚才我看到她到花园里向我走来,为了避开她,我就走进了屋子。” 他刚说完这些话,我就喊道,“啊!夫人!夫人来了!”因为我听到她在卧室里的声音,说,“弟弟,弟弟,我再跟你说一句话,”她看到我正待在里面的内室时停住了。他走了出去,她走向俯瞰花园的窗子旁边,说,“你躲着我,避着我,我却这样上上下下地跟着你,我是个多么下贱的傻瓜呀!你是个弟弟吗?你是个野蛮人!难道我们可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吗?” “唔,夫人,”他说,“我对你的态度是你暴虐的行为逼出来的,你难道还要责怪它吗?你肆无忌惮地对待我,而你提到的母亲对待她的任何亲戚却从来没有为你树立过这样的榜样,难道这不是令人惊奇的吗?难道你在信中蛮横无礼地责备我还不够,还非得要在我自己的家里来侮辱我不可吗?难道我的退隐生活一定要受到侵犯吗?那个人,我感到比其他任何人更为亲爱,这样想完全是正当的,难道你一定要把她挑出来作为你愤怒暴行的对象吗?” “是的,”她说,“问题就在那个人身上!不过虽然我上楼来决心按捺住脾气,劝导你不要这样不讲理地避开我,但是我无法耐心地看到我生下来的这张床成了你邪恶的犯罪场所,跟这样一位——” “嘘!”他说,“我命令你不要用任何跟她不相称的名称来称呼这个亲爱的人。我跟你说过,你不了解她的优点;你在楼下说过的那些放肆无礼的话,我要求你不要再说。” 她跺着脚,说,“愿上帝给我耐性吧!他是这样轻蔑地对待一位姐姐,而却这样亲切地对待这样一位卑劣的——”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别吭声,”他说,“我再一次命令你。这位亲爱的人儿,你不了解她的优点,却这样放肆地污蔑她!我不应当、也不愿意容忍这种污蔑。” 她坐下来,用扇子搧着自己,突然眼泪汪汪地大哭起来,有时还夹杂着愤怒的抽泣,那是想让我听到的;我坐在那里哆嗦着。 他情绪极为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说,“请让我问你,戴弗斯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蛮横无礼地谴责我?难道我不是独立的吗?难道我不是个成年人吗?难道我没有权利让我自己高兴吗?不要说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我的姐姐,哪怕就是任何一位活着的男人,不论他跟我是什么亲戚,难道他曾敢对我摆出过你所摆出的那副神态吗?你的丈夫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那是任何一位正人君子也不会写、任何一位正人君子也不会毫无骨气地收下的,你为什么不派他来完成这个使命呢?他应当看到这方面的差别。” “我们全都知道,”她说,“自从你在意大利进行决斗之后,你已开始成了一名剑客;你的一举一动,不仅完全像个浪荡子,而且还充满了凶手的气息。” “你提到的这一点我忍受得住,”他说,“因为我那次进行决斗是为了救一位清白无辜的朋友,我没有理由为那次决斗的动机感到羞愧;还因为你的责备只针对我本人。但我不允许你放肆谩骂我的帕梅拉。” 她暴跳如雷。“如果我忍受得住这一点,”她说,“那我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忍受了!啊这个小婊子。” 这时他打断她的话,怒气冲冲地说,“滚蛋,疯狂的女人!立刻离开我的家!我跟你和你所有的亲属一刀两断,互不往来;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脸,也永远别再喊我弟弟。” 他拉住她的手,领她出去。 她抓住窗帘,说,“我不走!你不应当在这妞儿看得见、听得见的情况下这样不光彩地强迫我离开你!你也不应当粗暴地对待我,让她得意洋洋。” 我没有考虑任何事情,就从内室中跑了出来,扑倒在主人的脚边,那时他正拉着她的手,想把她领出去。“亲爱的先生,”我说,“你们姐弟之间应当相亲相爱;请让我恳求,你们不要发生任何不友好的行为。亲爱而又亲爱的夫人,”我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一我请求夫人让我得到您的恩惠和厚爱。您将会发现,除了夫人善心好意地对待我之外,我决不会在其他方面得意洋洋。” “什么东西,”她说,“难道由你来为我求情讨饶吗!难道承蒙你的恩情我才没有从一位弟弟的面前被鲁莽地抛弃吗!滚到你的角落里去吧,妞儿!滚开,我说,唯恐我会把你踩在脚下,好让你的奸夫因此而杀死我。” “起来吧,我的帕梅拉,”主人说,“起来吧,亲爱的命根子。她是个性情十分暴躁的女人,不要让她不知好歹地嘲笑你那高尚的品格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领回到我的内室中去。我坐在那里哭泣着。 主人正要回到戴弗斯夫人那里去时,她的侍女上楼来,十分恭顺地说,“好先生,请原谅我打扰!我希望我可以回到我夫人那里去吧?” “可以,沃登姑娘,”他答道,“你进来,请领着你的夫人跟你一道下楼去,否则恐怕我会忘记我姐姐应当受到的尊敬或我应当保持的礼貌了。” 看到夫人这样猖狂地对待她弟弟,我开始想到,我在前一天是多么幸运地逃脱了啊,这时我几乎没有想到她是怎样对待我的。 她的侍女请求夫人下楼去;她说,“沃登,你看到那张床了吗?那是我出生的床,然而就是这张床,你和我今天早上看到这位邪恶的帕梅拉躺在上面,我的这位弟弟则刚刚从她的身上爬起来!” “不错,”他说,“你们两人都看到了;你们能看到它,我感到自豪。这是我新婚的床。在你们来前我所享受的幸福竟会被这样一位暴躁的女人打扰,这是不可容忍的。” “你这厚颜无耻的坏蛋,请向我发誓,”她说,“请不要采取欺骗的手段,不要采用模棱两可的语言,向我发誓:帕梅拉·安德鲁斯真正是而且确实是你合法的妻子;这样我就知道我该说什么话了。” “我将迁就你一次,”他庄严地发了一个誓:说我真正是而且确实是他合法的妻子。 “我还不能相信你,”她说,“因为在这种具体事情中,我宁肯把你称为流氓,而不想把你称为傻瓜。” “请别过分惹我生气,”他说,“如果我像你一样忘记我是谁,那么你将不再会有我这个弟弟,我也不再会有你这个姐姐了。” “谁给你们主持婚礼的?”她说,“请告诉我这一点。难道不是一位披着牧师法衣而实际上却是个破了产的事务律师吗?请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让那妞儿听得见你说。当她醒悟过来时,她就会知道该怎样规规矩矩做人了。” 谢谢上帝!我心中想,情况并不是这样。 “不是,”他说,“我告诉你,我要感谢上帝,在那个计划还没有实现之前,上帝就让我嫌弃它了。是威廉斯先生为我们主持婚礼的。” “好,那么请再回答我一两个问题;”她说,“是谁把她交给新郎的?” “彼得斯先生,”他说。 “结婚仪式是在哪里举行的?” “在我自己的小教堂里;它已特意经过整理装修,布置得井井有条。” “现在,”她说,“我在怀疑,这里还有些问题。有谁参加了婚礼?” “我容许一位蛮横无礼的姐姐这样来审问我,看起来是多么像傻瓜啊!”他说,“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朱克斯太太参加了。” “啊那个拉皮条的女人!”她说,“就没有别人了吗?” “有,”他说,“我的整个心和灵魂!” “坏蛋!”她说,“如果父亲和母亲活到今天,他们将会说什么啊?” “在那种情况下,我认为我有责任去征得他们同意,”他说,“而不是去征得你同意,夫人。” “假定我嫁给父亲的马夫,”她说,“那你对这件事会说什么?” “那时我采取的态度不会比你现在采取的要坏,”他答道。 “难道你就没有想到,”她说,“我采取那最坏的态度是理所应当的吗?” “戴弗斯夫人,你所说的情况与我的情况是有差别的,难道你由于高傲就看不到它了吗?” “一点差别也没有,”她说,“一位有身份的女士嫁给一个叫花子的儿子,跟一个叫花子的女儿成了一位有身份先生的妻子,这两种情况难道有什么差别吗?” “那么我来告诉你差别在哪里,”他答道,“一种情况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结了婚,不论这个女人将成为什么样的人,他都提高了她的身份;他接受她进入了他自己的阶层,不论这个阶层是什么。另一种情况是:一个女人虽然曾经出身于一个高贵的家庭,但通过一个卑贱的结婚却贬低了自己的身份,从自己原先的阶层下降到她屈身俯就与她结婚的那个男人的阶层。当斯图尔特王族与身份较低的海德家族(我的意思是说,相比起来低一些)联姻时,有什么人称那位女士为王后陛下或约克公爵夫人时曾经迟疑不决过呢你又有什么人曾经认为她的两个女儿,已故的女王玛丽与女王安妮由于父亲与母亲的身份不相等而不合乎王室成员的要求呢?①当家道中落的贵族进入城市,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儿为妻时,不论这位贵族是公爵或伯爵,难道他的配偶不是由于他的选择而立刻变得尊贵了吗?谁在称她为公爵夫人或伯爵夫人时还曾迟疑不决呢? ①英国国王詹姆士二世(1633—1701年),在当国王前曾被封为约克公爵。他于1606年与平民爱德华·海德(1609—1674年)的女儿安妮结婚。后来他成为国王,在位时间为1685一1688年,他的妻子成了王后。他们的大女儿玛丽,二女儿安妮后来都曾即位为英国女王。 “夫人,虽然你出身的家族跟你出嫁过去的家族同样历史悠久和光荣体面(只是在有无爵位方面有所不同),但是请让我问你,你跟戴弗斯勋爵结婚之后,不是已使你成为大不列颠一位有爵位的夫人了吗?如果你没有嫁给他,那么人们就只会把你称为一个老处女罢了。 “戴弗斯夫人,我跟母亲的侍女结婚与你跟一位肮脏的马夫结婚,这二者之间的差别,你现在看到了吗?母亲的侍女在心灵与容貌上具有使任何阶层增光的魅力,而一位马夫所接受的教育、所进行的谈话、所接触的机会,使他除了在肮脏的工作中,产生一种低级的趣味外,还会有什么优点呢?” “坏蛋!”她说,“你想方设法为你卑劣的行为寻找到一些什么样的掩饰、辩解之词呀!” “戴弗斯夫人,请让我再向你指出,当一位公爵把一位平民百姓提高到他自己的等级时,由于他是她的丈夫,他仍然是她的主宰者;但当一位有身份的女士下嫁给一位马夫时,那位马夫岂不就成为她的主宰者了吗?这个差别难道不能打动你吗?一位有身份的女士以一位马夫为首,其他有身份的女士还有谁应当去尊敬她呢?如果有一位女士确实尊敬她,那么这位女士岂不是就把那个马夫放在跟她本人同等的地位上了吗?你把这称为掩饰、辩解之词也好,称为其他名称也好,都随你的心意;但如果你看不到这个差别,那么你对你本人就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审判官,对我更是一个很不称职的谴责者了。” “我希望你把你这些精彩的理由向全社会公布。如果有什么年轻的先生受到影响,听随他家中女仆的摆布,那么有了他愚蠢的行为,你对你自己的愚蠢行为就可以不感到难为情了。” “如果有一位什么年轻的先生迟迟不肯结婚,后来他找到一位像我帕梅拉这样的女人,她在容貌和心灵上具有极大的魅力,而且具有杰出的才能,能为她所提高的地位增光,那么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很容易地认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就像他们认为我没有做错什么事一样,除非社会上有许许多多的戴弗斯夫人,比我担心的还多,那才会是另一种情况。” “因此,”她答道,“你说,你已经确实地、真正地、正派地,或者准确地说,愚蠢地跟这个妞儿结婚了?” “如果你要不客气地这样称呼她,那么我确实是跟她结婚了!”他说,“如果我愿意,为什么我不该跟她结婚?谁有权利指责我?我跟她结婚伤害谁了?难道我没有一份独立的财产由我自由支配吗?难道我可能对你或对我其他任何亲戚欠了很大的恩情要受你们束缚吗?当我自己有充分权力时,我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让一个女人得到幸福,而要迟疑不决呢?这位女人不仅美丽、贞洁、谨慎,而且比我交谈过的任何女士都更宽宏大度。是的,戴弗斯夫人,她出乎本性地具有这些优点。这些是她生下来就有的。几年的教育,加上她的天才,已使她获得了其他人一生才能获得的知识与见解。”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她说,“诚实的人!你那些愚蠢、荒谬的想法使我感到恶心。你比偶像崇拜者还坏;你制作了一尊雕像,然后对你亲手做成的工艺品顶礼膜拜,而且像杰罗博姆一样①,你想要每个人都向着你的金犊低头鞠躬!” ①据《圣经》载,杰罗博姆违反上帝意愿,实际上制作了两个金犊,因而触怒了上帝,遭到惩罚。 “戴弗斯夫人,不论什么时候,当你的愤怒容许你转到讲俏皮话的地步,那么你的愤怒就将要消退了。但是,让我告诉你,虽然我本人崇拜这可爱的人儿,但我却并不需要其他人也来崇拜她。如果在我们相互幸福的过程中,你没有闯进来打搅我,那我就感到高兴了。” “说得好,说得好,态度亲切、礼貌周全的弟弟!请你相信,在这之后,我会很少来打搅你的幸福。过去我曾认为你是一位正人君子,并以有这样一位弟弟而感到自豪;但现在我要用葬礼上的话来说,在灰上撒卜灰,在污泥上撒上污泥!” “是的,”他说,“戴弗斯夫人,我们最终全都要在那里结束我们的生命;你怀着你高傲的心理,我拥有我巨大的财富,但全都必须这样结束我们的生命;那时候你显贵的地位在哪里呢?让我告诉你,除非你和我改善我们为人处事的态度(虽然你在某些事情上要比我少犯一些过失),否则,虽然你现在出于虚荣与愚蠢的心理,对这位和蔼可亲的人儿极为轻视,但那全能的上帝却将会把她提升到比我们无限高的地位上去;比世界上最高傲的君主自以为高高在上,地位比身份最低微的人们高出很多很多,但帕梅拉将来高出于我们的程度将要比那还大,因为上帝将不考虑人们在世上的贫富贵贱。” “了不起的传教士!”她说,“我弟弟早已成为一个清教徒了!我为你的这个转变向你祝贺!唔,”这时她向我走来;我看到她走来时身子哆味着,当她走近我时我就站了起来;她说,“请把你的手给我,帕梅拉姑娘,安德鲁斯姑娘,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在短短的时间里创造了奇迹!你不仅让一个浪荡公子成了一位丈夫,而且还让一个浪荡公子成了一位传教士!但是请注意,”她毕竟还是怒气冲冲地用讥讽的口吻说道,又在我的脸上轻轻拍打着,“请注意,不要在他结束虚荣心的地方滋长出你的虚荣心;你也不要把你自己称为我的弟妇。” “戴弗斯夫人,我希望,她能大大地转变你的思想,使你不再高傲,就像她大大地转变我的思想,使我不再放荡一样;那时候,她就可以把她本人称为你的弟妇了。” 朱克斯太太正好在这时候前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正等待着大家去吃。 “来吧,我的帕梅拉,”主人说,“你要求我原谅你吃早饭时失陪我们,但我希望你将陪戴弗斯夫人和我一道吃午饭。”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夫人说。 “夫人,”他答道,“你怎么敢在我自己的家里侮辱我,特别是在我已跟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以后?既然你拒绝承认我的妻子享有属于她当我妻子的荣誉,那么你怎么还能考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呢?” “仁慈的上帝,”她说,“请给我耐性!”然后她把手按在前额上。 “先生,亲爱的先生,”我说,“请原谅我失陪了;请别惹夫人生气。” “别说话,亲爱的宝贝,”他说,“你已经看到,你的谦虚忍让已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已经扑倒在她的脚边;她是个蛮横无礼的人,她已威胁要踩踏在你的身上。她会立刻问你,是不是由于你的调停,她才得到原谅;然而没有其他原因能使我宽恕她。” 可怜的夫人!她忍受不了这句话,就疯狂似地跑到她苦恼的侍女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领我下楼去,领我下楼去,沃登!让我们立刻离开这个宅第,这个我现在深恶痛绝的宅第。请嘱咐男仆们做好准备,我永远也不会再来看这个宅第,也永远不会再来看它的主人了。”于是她就愤然离开房间,嘱咐她的男仆们为她离开这里做好准备。 我看到,亲爱的B先生感到为难。“亲爱的先生,”我说,“请随夫人下楼去,让她平静下来。她那样都是由于她爱你的缘故。” “可怜的女人!”他说,“我为她感到忧虑!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坚持你要下楼去。否则她的高傲就会取得新的力量,我们全都要重新从头开始。” “最亲爱的先生,”我说,“这一次请原谅,我不下楼去了吧!” “亲爱的,我确实不愿意原谅你,”他答道。“当我在家的时候,我姐姐把我妻子吓唬得不敢到餐桌上去吃饭,人们将会怎样议论这件事呢?不,我已经忍耐得太多了!你也一样。我嘱咐你,当我派人来请你的时候,你就下楼来。” 他说了这些话,就离开了;我不敢争论,因为我看他十分坚决,不会再改变了。他不仅十分善良,而且也十分威严;我时常有理由观察到这一点,不过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突出。 夫人立即披上头巾,戴上手套;她的侍女把她的一条围巾系好;因为她的主要东西并没有打开;她的马车夫把她的四轮轻便马车准备好了,她的马夫也已经把她的马准备好了,她看上去决心离开这里。但是她的男亲属和科尔布兰德已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因此她就气急败坏地在前庭坐下来;她的侍女就在她身旁,她在等待着他,并拒绝走进屋子里来。最后她对一位男仆说,“詹姆斯,你是不是留下来侍候我的外甥?我们将从原路回去。” 朱克斯太太走到她身旁,说,“夫人请进去吃午饭吧,饭菜都已经摆到桌子上了。”“不,”她说,“我对这宅第厌恶透了,确实是这样!请向你主人问候,并告诉他,他把我惹得很不快活,但我却祝愿他比我快活。” 他已派人请我下楼去,我服从了他的要求。餐桌已经在我曾从那里跳出去的客厅中摆好;我看到主人烦恼不安,心事重重,正在走来走去。 朱克斯太太走进来,问他是不是愿意现在就开始让仆人侍候吃饭,因为夫人不肯进来,并要求她转达问候,说虽然他惹得她很不快活,但她却祝他比她快活。 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在窗口看到一切都已为她的离别准备就绪,就走到她身边,说,“戴弗斯夫人,如果我认为你不会为我的驯服而嘲笑我,那么我想请你到屋子里去,至少让你的男亲属和仆人们吃了午饭以后再出发。” 她哭了,并把脸从他面前转过去,不让他看到她的眼泪。他拉着她的手,说,“让我劝我的姐姐进屋子里去。” “不,”她说,“别请我!真但愿我能像你恨我一样地恨你!” “你已经这样恨我了,”他说,“而且你恨我还厉害得多;要不然你就不会这样惹我生气了。请进去吧。” “别请我,”她说。 “亲爱的夫人,”H先生说,“我希望夫人吃了午饭再走。” “不,杰基,我不吃就走,”她说,“我不能留在这里;看起来,我好像是个闯进来打搅的人!” “请考虑一下你使用这个词儿有没有道理吧。你暴躁的怒气是唯一打搅我们的东西!请把它撂开吧,从来没有一位姐姐像你这样让我当弟弟的感到更为亲爱的。” “我求求你,这样的话一句也别说了,”她说,“因为只要你说一句亲切的话,我就太容易什么都宽恕你了。” “你将听到一百句这样的话,”他说,“不,一万句,如果它们能起到这个作用的话。亲爱的戴弗斯夫人,”他吻了她的脸,向她致意,“请把你的手给我吧。约翰,请把马拉到一边去。来吧,H先生,请把您的舅妈领进去,她不允许我得到那份荣幸。” 这句话完全战胜了她;她把手递给了她的弟弟。“我允许,”她说,“你应当领我到任何地方去,但别以为我会宽恕你。” 他领她进了我所在的客厅。“但是,”她说,“你为什么要把我领到这个妞儿那里去?”“她是我的妻子,戴弗斯夫人;如果你由于我的缘故不喜爱她,那么,为了你本人的缘故,请别忘记你对她通常应有的礼仪。” “求求你,夫人,”她的男亲属说,“既然您的弟弟高兴承认他的婚姻,那么,正如B先生所说,我们就不应该忘记通常的礼仪才好。先生,”他又说,“请允许我祝您快乐。” “谢谢您,H先生,”他说。“我可不可以,”他说,一边迟疑不决地看着B先生,于是主人把我介绍给他,他十分有礼貌地吻了我的手,向我致意,说,“我向上帝发誓,夫人,”他把右脚向后退了一步,向我鞠躬,“昨天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如果我犯了错误,我请求您原谅。” “你是个性情温厚的笨家伙,”夫人说,“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本来可以不必作出这种没有意义的表示。” “嗯,如果他们已真正结婚了,那是生米做成熟饭,无可挽回的事;我们不应该在丈夫与妻子之间制造麻烦。” “但是,弟弟,”她说,“你认为我会跟这个东西坐在一张餐桌上一道吃饭吗?” “我求你别使用轻蔑的称呼,戴弗斯夫人!我告诉你,她真正是我的妻子,我凭什么要让她受到不好的对待呢?如果你允许她喜爱你,她将会永远喜爱你和尊敬你的。” “说得对,说得对,我确实会的,夫人,”我说,同时举起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