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便再次开始上路。但他们只走了一会就看见有人迎面走来。他从远处喊叫着,当他们走近,看到是鲁代格,那个曾带给他们夏季大会新地址的送信人。‘艾拉,我正在找你,妮兹派我来接你。恐怕我给你带来了坏消息,莱达格病得很重,”鲁代格说,然后四下看看,“其他人在哪7”627“他们正往这边走。我们一得到消息就往前赶。”艾拉说。“但你们怎么知道的,就派出我…个送信的,”鲁代恪问道。“不,”乔达拉说.“你是唯一送信的人,而狼跑的更快。”鲁代格突然间注意到那头小狼,“沃夫没同你一道去打猎,他怎么到这的?”“我想是莱达格派他来的。”艾拉说道,“他在沼泽地的那边找到我们。”“这也是件好事,’乔达拉接着说。“你可能已经错过了其他的猎手,他们已经决定在回来的路上绕址沼泽地,拿许多东西时,走在较干的陆地卜更容易的。”“那么说他们找到了猛犸,天啊,大家都会为此高兴的。”鲁代格说,然后看丫一眼艾拉,“我想你最好赶紧走,很走运.你离的这么近.”艾拉感到脸上的血液凝固了。“你想骑马回去吗?鲁代格。“在他们匆忙离开之前,乔达拉问道,“我们可以骑一匹马。”“不,你们需要往前赶,这已经给我省了很长一段路,我并不介意走着回去。”艾拉骑着威尼一路赶回了夏季大会.在别人知道她回来之前,她下马,来到帐篷里。“艾拉,你在这;你回来的正好,我担心在你到这之前,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妮兹说道,“鲁代格走的一定很快.”“找到我们的不是鲁代格,是沃夫,”艾拉说,扔下她的外衣,冲到莱达格床前。她不得不把眼睛闭上一会末克服这种震动,他的下巴的形状和拉紧的线条比仟何语言都更清楚)oL寸诉她,他在受着痛苦的煎熬,是种可怕的痛苦,他脸色苍白,有道黑色的眼圈,颧骨和眼眶明显地突出来,每次呼吸都很费力,而且弓[来更多的痛苦。她抬起头看着妮兹,她就站在床边。628“妮兹,出了什么事T”为了他,她竭力忍住泪水。“我也想知道,他一直很好,突然间痛了起来。我尽力做了你告诉我的每一件事.给他吃了药,一切都没用。”妮兹说。艾拉感到有人轻轻地碰丁…下她的胳膊。“很高兴你来了.”男孩叹息道。她从前在哪见过这种情况?挣扎着用虚弱的几乎不能移动的身体打手势呢?伊扎,她死时就是这样.当时艾拉做了一次远行,并且在家族聚会上停留了很长时间。刚刚返回。但这次她只是去猎捕猛犸.他们并没有离开多久,莱达格怎么了?他怎么病得这么快?还是慢慢地降临到他头上的?“你派沃夫去的,是吗?”艾拉问道。“我知道它能找到你。”男孩打着手势,“沃夫聪明。”然后莱达格闭上眼睛,艾拉不得不把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看到他费力地呼吸.看到他的痛苦,令她心痛。“你最后一次吃药是什么时候?”艾拉问道,当他睁开眼睛,并且她可以看他时。 .莱达格轻轻地摇摇头。“没用,一切都没用。”“你说什么。一切都没用7你不是懂药的女人。你怎么知道?而我是。”艾拉说道。尽力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信而又肯定。 ,他又轻轻地摇摇头,“我知道。”“好,我要给你检查一下,但首先,我得给你吃些药。”艾拉说道。她更担心她会在这崩溃。当她起身离开时,他摸了摸她的手。“不要走,”他又闭上眼睛。她看到他挣扎着喘口气,再喘一口,没有力气做任何其他的事。“沃夫在哪7”他终于比划出。艾拉打个口哨,所有在外边试图阻止沃夫进帐篷的人突然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它就在那,已经跳上了男孩的床,去舔他的脸.莱达格笑了、这是艾拉无法忍受的,他的笑有着独特的家族特点。粗暴的小动物可能做得太过分了。艾拉示意让它下来.“我派去沃夫,想要艾拉.”莱达格又比划道,“我想要……”629“莱达格,你想要什么7”艾拉鼓励他。“他试图告诉我,”妮兹说。“但我无法理解他,我希望你能,这似乎对他很重要。”莱达格闭上眼睛,皱起眉头,艾拉感到他正试图记起什么事.“杜尔克幸运,他……属于、艾拉,我想要……莫格乌。”他花了好犬的力气,好像已经精疲力尽,但艾拉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去理解。“莫格乌7”手势是无声的。“你是说一个有灵魂的人?”艾拉问道,声音很大.莱达格点点头,受到了鼓舞,但妮兹脸上的表情却令人费解,“这就是他一直想说的吗?”这个女人问道。“是的,我想是这样。”艾拉说,“这有用吗?”妮兹点点头,“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想自已是个动物,他想耍去灵魂世界。他想象个人一样……给埋起来.”莱达格点点头.表示赞同。“当然,”艾拉说,“他是个人。”她看起来迷惑不解。“不,他不是。也从未给算在马穆塔人中,他们不会接纳他,他们说他是个动物。”妮兹说。“你是说他不能有葬礼?不能进入灵魂世界?谁说他不能?”艾拉的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这没有用,猛犸火塘不会同意。”妮兹说.莱达格一直听着,但现在,他的希望正在破灭。艾拉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失望,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气愤。“不必非得猛犸火塘同意。他们无权决定一个人是不是人,莱达格是一个人。他更像我的儿子。而不是动物.猛犸火塘可以保留他们的葬礼,他不需要,时机成熟时,我会做的,以家族的方式,像我给克莱伯,莫格乌做的那样。莱达格会进入灵魂世界,不管猛犸火塘同意不同意。”妮兹看了男孩一眼.他现在好像更放松了。不,她决定了。安详之中,他一直露出的难受、紧张不见了。他摸了一下艾拉的胳膊。630“我不是动物。”他比划道。他好像还要说些别的事,艾拉等着。突然间她意识到没有了声响,没有了痛苦呼吸的挣扎。他不再痛苦了。伹艾拉却陷入痛苦之中。她抬起头看到乔达拉。他一直在那,同她或是妮兹一样,他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突然间他们三人抱在一起,试图互相寻求安慰。这时,另有一位表示了它的悲哀。在莱达格床下的地面上,一声低沉的哀号从一个毛绒绒的喉咙里发出,然后拉长。加深、再升高,成为沃夫第一声完整、响亮的长嚎。一口气呼尽,它又开始嚎叫,以.…种响亮的、不安的、令人脊柱发麻、无可置疑的狼嚎叫出了自己的失落。人们聚集在帐篷入口处张望,却犹豫着不肯进去。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三个人也停下来,倾听着,感到惊奇不已。乔达拉暗想,无论是对人还是动物.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心碎和敬畏的挽歌了。流出一阵悲痛的泪水后,艾拉在瘦小的尸体旁坐下,一动不动,但泪水还没止住,双眼茫然地盯着前面,悄无声息地忆起她同家族人和她的儿子在一起生活,和她第一次看到莱达格的情况。她爱莱达格.对她来说,他的到来某种意义上讲同杜尔克同样重要,代替了杜尔克,莱达格给了她机会.让她更多了解他,了解他如何成长,如何成熟。他怎么观查,怎么思考。当她看到莱达格的小幽默而微笑时,或是对他敏锐的感觉和智力感到高兴时,她能想像杜尔克有同样的理解力。现在莱达格走了,她同杜尔克之间的微弱联系也没了。她为他们两人感到悲痛。妮兹的悲痛也不轻,但生活的需要同样重要。鲁琪爬上她的大腿,内心受到伤害,感到迷惑,她的伙伴、朋友、兄弟不能再同他一起玩,也不能再用手势交谈。达努格平躺在他的床上,头埋在被子下,抽泣着,但得有人去告诉拉蒂。“艾拉?艾拉,”妮兹最终说道。“用家族的方式埋葬他,我们得63]做些什么?我们需要开始为他做准备。”艾拉迟疑片刻,注意到有人在同她谈话,她皱起眉头,盯住妮兹,“什么?”“我得为他的葬礼做好准备,我们得做些什么?对于家族葬礼我一无所知。”不,没有马穆塔人这样做过,她想,特别是猛犸火塘,但她这样做了。她想到她以前看过的家族葬礼,考虑该为莱达格做些什么。在用家族葬礼埋葬他之前,他必须是家族人。这就是说得给他起个名字.而且他需要一个上面带有一块红赭石的护身符。突然,艾拉站起来冲了出去。乔达拉跟上她,“你要去哪7”“如果莱达格要成为家族人,我得给他做个护身符。”她说.艾拉大踏步走过营地,明显很生气。一眼没看地穿过猛犸火塘营地,’径直走到火石工的地域。乔达拉跟在后面,他知道她耍做什么。她要了一块火石岩块,这设有人会拒绝她,然后她四下看看。找到一柄石头锤子,给自己清理出一片工作场地。当艾拉开始用家族方式打造火石时,马穆塔的火石碎石工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们焦急地观望,尽可能近地聚集在一起。没人再想给她火上浇油,但这是个罕见的机会。乔达拉曾试图解释过家族的技术,在艾拉的背景大家都知道后,他的训练就不同了,他不用非得使他们的工具.甚至当他成功时,他们认为这是他个人的技巧,而不是个奇特的过程。 .艾拉决定做两件工具,一把利斧,一个尖头锥子,把他们带回猫尾营去做护身符。她设法做把刀,但全身充满悲愤,双手在颤抖。她在第一次试图做个较难的窄尖头时,把尖头给弄碎了,接下来注意到许多人正看着她.这使她感到不安。她感到马穆塔的火石工们正在判断她是否用家族方式来做工具。而且她做的并不好,接下来她对自己如此介意感到生气.她试第二次时,又给弄断了,挫折使她流下生气的泪水,她不断地拭着擦去.突然间,乔达拉在她面前632跪下。“艾拉,你想要这个吗?”他问道,举着她为那次春节仪式而做的锋利工具。“是家族工具?你从哪弄到……这是我做的广她说.“我知道,我那天回去拿到它,希望你不介意。”她感到奇怪、迷惑不解,而且有些莫名其妙的高兴.“下,我不介意,很高兴你这么做丁,但为什么?” ,“我想要……研究它。”他回答道,他实在不能要自己说是要用它宋记住她,告诉她他想要离开她.没有她,他不想离开。她把自己的工具盒拿回猫尾营,朝妮兹要了一块软皮子。她得到后,那个女人看着她做了个简单的装东西用的搭袋。“看起来有点粗糙,但这些工具真的很好使,”妮兹评论道。“搭袋是做什么用的?”“是莱达格的护身符。同我春节仪式做的那个一样。我得在里面放块红赭石,以家族那样的方式给他取个名。他也该有个图腾,在他回到灵魂世界的路上保护他。”她停顿一下,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克莱伯做了些什么发现了一个人的图腾。这是对的……或许我能同莱达格分享我的图腾。穴狮是个强大的图腾,有时很难相处,但受过多次验证。莱达格应该有个强壮的保护性图腾。’“我能做些什么?他需要给做些准备吗?穿上衣服?”妮兹问.“对的,我也想帮忙。”拉蒂说,她正同图丽站在门口。“我也一样,”马穆特补充道。艾拉抬起头,看到几萨整个狮营的人都想要帮忙,而且都在朝她这边看。只有猎手们没在。她身上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那些人收养了这个奇怪的孤儿,并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她对猛犸火塘的人又充满了正气的愤怒,他们甚至不给那个孩子举行葬礼。“好吧,首先得弄些红赭石,挤碎了。像狄琪给皮子上色一样,同一些提炼出的脂肪混在一起做成软膏,用这擦遍他的全身。作为一个正规的家族葬礼,应该用洞熊脂肪。对家族人来说洞熊是神圣633的。”“我们没有洞熊脂肪,”托奈克说。“艾拉,为什么不用猛犸脂肪?”马穆特建议道。“莱达格不仅仪是家族人,他二者都是。也有一部分属于马穆特人,猛犸对我们来说是神圣的。”“是的,我想可以用.他也是马穆塔,我们不该忘记这点.”“艾拉,给他穿上衣服怎么样7”妮兹问道。“今年他从未穿过我给他做的新衣服,”艾拉皱起眉头,然后点点头,“为什么不?像家族人做的那样,他盖上红赭石后,穿上最好的衣服,像马穆塔举行葬礼那样,是的,我想这是个好主意,妮兹.”“我从未想到在他们的葬礼中,红赭石的颜色代表神圣。”弗里贝克议论道。“我甚至认为他们从不埋葬死者.”克罗兹说。“显然,猛犸火塘不这么认为。”图丽说,“他们要感到奇怪了。”艾拉朝狄琪要了一只木碗,艾拉给过她一些当作收养礼物,是以家族风格做成的,并用它把红赭石和猛犸脂肪搅成彩色软膏。伹给他擦在身上,又穿上衣服的却是妮兹、克罗兹和图丽。狮营中年龄最大的三个女人。艾拉后来留下了一些红色的油膏,并往她做的搭袋中放进一堆红色铁矿石。“把他裹上怎么样?”妮兹问遭.“艾拉。他不该给裹上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艾拉说。“我们用兽皮,或是其他的东西把他抬出去,并在他下葬之前,用这些东西把他裹上。”妮兹解释遭。艾拉意识到这是马穆塔的另一个习俗,但似乎给他穿上华丽的衣服、在他身上放上珠宝,这个葬礼更像马穆塔人的.而不是家族人的。三个女人期盼着她。她朝后看了一眼图丽,又看看妮兹。是的,或许妮兹是对的,应该用什么东西把他抬出去,草垫子或是床單.然后她又看了看克罗兹.634尽管一时没想到,她突然间记起了什么东西:杜尔克的斗篷。当他小时,她常常用来把他裹在胸前的那个头篷。当他蹒跚学步时,用来帮他站在她的大腿上,这是她从家族带来的唯一一件没有实际用处的东西,曾有多少个夜晚,当只有她一个人时,杜尔克的斗篷给了她一种完全感,让她想起她所爱的人,多少个夜晚他同那件斗篷睡在一起,这是她拥有的唯一一件属于她儿子的东西,她不知道是否该放弃它,但他真的需要它吗?她将带它走过后半生吗?艾拉注意到克罗兹又在看着她,并且想起了那件白色的短斗篷,克罗兹给她儿子做的那件,因为对她很重要,多年来…直带在身边,但是她已经把它派上了用场,给了雷瑟,用来保护它。在莱达格去灵魂世界的途中,用家族的东西包裹起来不比她四处带着杜尔克的斗篷更重要吗?克罗兹最终不再去想她的儿子。或许她也该忘记杜尔克丫,并感激他不仅仅只是留下回忆.“我有东西裹他。”艾拉说.她冲到自己睡处,从一摞东西下面抽出一块折好的兽皮,抖了开,她再次把她儿子的柔软的旧斗篷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闭卜眼睛,回忆着,然后走了回去,把它交给莱达格的母亲。“用这个裹。”她告诉妮兹,“一件家族的裹布,曾是我儿子的。现在,在灵魂世界里,它将帮助莱达格,谢谢你,克罗兹,”她又加上一句。“为什么谢我7”“因为你让我做了这一切,并且告诉我所有的母亲有时必须放手。”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表情很严肃,但她的眼睛却在闪闪发亮,妮兹从艾拉手中接过斗篷,盖在莱达格身上。天已经黑了,艾拉计划在帐篷内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但妮兹要她等到早晨,在户外举行仪式.要大会中的每个人都能看到莱达格的人性。这也使猎手们多出了一点往回的时间,没人希望塔鲁特和雷奈克错过莱达格的葬礼,但不能等太久。635第二天早晨晚些时候,他们把莱达格的尸体抬到了外边,平放在斗篷上,来自大会中的许多人已经聚在周围,而更多的人正往这边来,说艾拉要给莱达格举行葬礼的消息已经传开,大家都很好奇,她拿着一小碗红色的赭石膏和一个护身符,此时另一边又乱了起来,妮兹松了一口气,猎手们回来厂,带着所有的猛犸肉.葬礼推迟到把猛犸肉储放好时,有人告诉了塔鲁特和雷奈克这发生的一切,但仪式重新开始时,无人反对。艾拉站在土堆上重新主持葬礼,尽力回想克莱伯在做这…切吋使用的手势,她并不确切知道这些手势的意思这些手势只教给莫格乌,但她的确知道大概的目的和内容,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现在我召唤灵魂。”她说,“伟大的洞熊的灵魂,穴狮的灵魂,猛犸的灵魂,还有其他远古的灵魂,风、雾、雨的灵魂,”然后她弯腰拿起那个小碗。“现在我要为他起名,使他成为家族的一部分,”她说。她的手指点进红色软膏,在他的额头和鼻子之间画了一条线,然后她站起来,一边打手势一边UZ,“男孩的名字ou莱达格。”当她努力回忆正确的手势和动作时。她的语调,脸上严肃的表情,甚至她奇特的讲话方式都叫人着迷。她站在冰块上召唤猛犸的故事迅速传开。没入怀疑这个猛犸火塘的女儿主持这个仪式,或其他仪式的权力,不管她有没有马穆塔纹身.“现在用家族方式给他起了名。”艾拉解释道,“但他还需要一个护身符帮他找到灵魂世界,我不清楚他的护身符.所以我要同他共享我的,穴狮灵魂,这是个有力的护身符,但他受之无愧.”接下来,她揭开盖在莱达格瘦小的左腿上的东西,用红色的赭石膏在他的大腿上面丫四道平行的线,然后她站在那边打手势说,“穴狮,男孩、莱达格的灵魂交给你保护.”然后,她拿起护身符,系上一根绳子,绕在他的脖子上。艾拉在远离营地的地方选了一一个地点,狮营从狼营那获得许可把他埋葬在那,妮兹用杜尔克的斗篷把僵硬的小尸体裹上,然后塔鲁特抱起他,把他抬到下葬的地方。他把莱达格放进窄小的墓穴中636时,并不为自己流下的泪水而感到羞耻。狮族的人站在稍稍加深的墓穴周围,看着几件东西也一起放进了坟墓。妮兹带来的食物就放在他的身边。拉蒂也放进了他最喜欢的小哨子。特鲁妮带来一串骨头,是他在冬季里用来照看婴儿和小孩子的鹿骨.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出人预料的是鲁琪跑到墓前,丢进她最喜欢的布娃娃。在艾拉的示意下,来自狮营的每个人都拿起一块石头,小心地放在用斗篷裹起的尸体上.锥状的坟堆初具规模,就在此时艾拉才开始葬礼.她没有试图解释什么,目的似乎很明确.艾拉所用的手势、动作是克莱伯在伊扎的葬礼上使用过的,也是当她在布满碎石的山洞里发现克莱伯时,为悼念他而使用过的。艾拉的动作赋予葬礼的意义极其古老,在场的人无入知晓,其美妙的程度也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她没有使用她在狮营所教给的简化了的动作语言,她使用的是完整、复杂而丰富的部落语言,它赋予了整个身体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姿势细致而微妙的差别,虽然有许多动作是秘传的一一甚至连艾拉也不明白其全部含义…许多普通动作也被包括进去了,而其中的一些确实为狮营人所了解。他们能够理解主要的部分,知道那是为了送某人进入另外的世界而进行的仪式.对于马穆塔部落的其他人而言,艾拉的动作正如一种微妙的、极富表现力的舞蹈,充满了手、臂的动作、各种姿势及体态。她用沉默的优雅姿势在其中唤起了爱、失落、悲哀以及对死亡的神秘期待。乔达拉被征服了,他的泪水同狮营其他成员一样自由地滚落。当他注视着她那优雅的无声舞蹈时,他想起了有一次在她的山谷中一一现在似乎是很久以前了一一她试图用与此相同的优美动作告诉他一些事情.即使在当时,他还不了解那是一种语言的情况下,他也从她那极具表现力的姿势中感悟到某种深刻含义。现在,既然他了解得更多了,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懂的地方太多了,虽然他认为艾拉的动作是那样的美妙。637他记起了他们初次相遇吋她所使用的姿势,她双腿交叉,低头坐在地上,等待他拍打她的肩头。即使在她会说话以后,她也不时地使用它。这总使他感到不舒服,尤其是当他知道这是一种部落姿势以后,可她告诉他,这是她用来说明某些她不知其名的事物的方法。他暗自笑了。他们初次相遇时她不会讲话,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如今,她能流利地使用两种语言:泽兰达尼语和马穆塔语,要是算上部落语言的话,就有三种。在同桑吉尔人相处的短暂时间里,她甚至学会厂一点点桑吉尔语。当他注视着她用动作进行部落仪式时,他心里满是对山谷的回忆,对他们爱的回忆,他一生中最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她。然而,雷奈克就站在她的身旁,同他一样入迷。乔达拉每一次看艾拉,都不可避免地看见那个黑皮肤男人。等他赶到的时候,雷奈克已经守住了她、而且,他还向乔达拉示意,艾拉仍然是他的人。艾拉也似乎既遥远又不可捉摸。他已经做了一些努力,想同她交谈,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在他们共同悲伤之后,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慰,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想象。她这样难过.他还能期待别的什么7突然,所有的脑袋都朝着一阵子稳的敲击声扭过去,只见鼓手马路特已经从音乐室取回了他的猛犸头骨鼓.通常,音乐是在马穆塔人的葬礼上才演奏的,可他敲出的声音并不是通常的马穆塔节奏.那是艾拉曾经演示给他的陌生而奇异的、消魂夺魄的部落节奏.这时,留长胡子的乐手马南开始吹奏她曾经吹响过的简单的长笛乐。音乐声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与那个正在做舞蹈仪式的女人的动作相配合,那舞蹈同音乐本身一样轻盈飘逸。艾拉差不多完成了仪式,叮她决定重复一遍。因为他们在演奏部落音乐。第二遍的时候,乐手们开始即兴发挥。他们的熟练和技巧把简单的部落音乐变成了别的东西.变成了既非部落,又非马穆塔的音乐。而是二者的混合物。对于这个男孩的葬礼来说,这真是极好的伴奏,艾拉想.因为他本身就是二者的混合物。638艾拉同乐手们做最后一遍表演时,她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何时开始流淌的,不过,她可以看到,她不是一个人在哭,许多人的眼睛都湿漉漉的,而且不只是狮营的人如此。等她完成第三次的时候,从东南方涌来的一片沉重的黑云开始遮住阳光。这是雷雨的季节,所以一些人去寻找躲避处。可是,天上降下来的不是水,而是轻轻的灰尘,刚开始的时候非常轻,随后远方火山喷发出来的火山灰越下越大。艾拉站在莱达格的锥形墓前,感到羽毛般的火山灰飘落在她身上,裹住她的头发、肩膀,粘住她的胳膊、眉毛,甚至睫毛,把她变成了一个棕灰色的人形。轻飘飘的火山灰覆盖了一T一切,墓石、草地,甚至路上的褐色尘土。圓木和灌木丛换上了同样的颜色。它也覆盖了站在墓边的人行,对艾拉来说,他们开始变得相同。在大地震动和死亡这样令人敬畏的强大力量面前,差别彻底消失了。37“这东西糟透了j”特鲁妮抱怨道,在水沟旁抖着床单,扬起丁更多的灰尘。“我们已经清理了多天,但食物中,水中,衣服上,床上到处都是,你根本弄不掉。”“我们需要的是再下一场大雨,”狄琪说,一边把用来刷洗帐篷皮罩的脏水泼掉。“或是一场大暴风雪.问题就解决了,今年我可盼着冬天早点到来.”“这我相信,“特鲁妮说,然后斜着眼看看她,刪开嘴笑了,“但我想这是因为那时你将同布拉那格结合,生活在一起。”当她想到即将来临的婚礼时,幸福的微笑展现在她的脸上,“特鲁妮,我不想否认这点。”她说。“猛犸火塘正在议论因为这场灰尘要延迟结合仪式是真的吗7”特鲁妮问道。“是的,还有女子成人仪式,但大家都反对.我知道拉蒂不想等639了,我也一样,他们最后同意丫,他们不想出现更多的糟糕情绪。许多人认为参加莱达格的葬礼错了。”狄琪说.“但有些人赞成,”弗莱利说,拿着一篮子灰走近,她把灰倒进了水沟.“不管他们决定什么事,总有人会认为他们错了.”、 “我想你得同莱达格住在一起过才会知道,”特鲁妮说。“我不清楚,”狄琪说,“他同我们住了很长时间,但艾拉来之前,从未把他看成人。““我认为她并不像你那样渴望结合仪式,狄琪,”特鲁妮说,“不知道她是否出了什么毛病,她病了吗?”“我不这么认为,”狄琪说。“为什么?”“她的表现不对,她正准备结合,但她好像并不希望这样。她正收到大量的礼物,一切,但她似乎并不高兴。她该像你一样。每当有人说‘结合’,你就会微笑,脸上洋溢起梦幻般的微笑。”“不是每个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期盼自己的结合.”弗莱莉说。“她对莱达格的感情确实很深。”狄琪评论道.“同妮兹一样,她正处在悲痛之中。”“对于莱达格。我也感到很难过,我想念他。”特鲁妮说。“我们都很难过。她在遭受痛苦.而我却解脱了.我认为有什么其他的事正困扰艾拉。”她没有加上从一开始她就怀疑艾拉和雷奈克的结合,这么说毫无根据。但尽管雷奈克对她有感情,狄琪还是认为艾拉对乔达拉更有感情,虽然过去她似乎在忽略他、她看到个头高大的泽兰达尼男人走出帐篷,朝大会中央地带走去.他似乎心事重重。乔达拉同那些经过的人点头打招呼,但内心却思绪翻滚,是他的想象呢?还是艾拉真的在躲避他?他花了这么久努力躲开她之后,现在还无法相信,他想单独地同她谈谈,她在躲避他:尽管他一直有些相信她对雷奈克的承诺,他要倣的只是不再躲避她,那么她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确切地说,并不是她看起来急切,而是她似乎对他无所保留,现在,她似乎把自己关闭了.要弄清这一切的唯一640方法就同她面对面地交谈,但他要找到他们能够交谈的时间和地点却不容易。他看到拉蒂朝他走来,他笑了。停下来看着她。她大踏步地走着,对同她点头打招呼的人自信地微笑,有些奇怪,他想。看到成人仪式带夹的变化总是令他惊奇。拉蒂不再是个孩子,或不再是个只会掩嘴傻笑紧张不安的女孩.尽管她还年轻,但走起路来带有女人成熟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