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培育成成熟的修养,因为尽管人性的土壤富含才华,但一万颗种子中只有一颗会开花——因为其他缺乏修养。”李菲指引着麻烦的路易莎·雷到一圈人中间,格里马迪的目光扫到她们,斯拜罗·阿格纽主持着那圈人的谈话。这个记者真人看起来比照片要好看:那就是她让思科史密斯上了套的原因。他看到了比尔·斯莫科的眼神。 “第三:对于权力的意志。人们的命运各不相同,究其原因就是这个。什么驱使一些人不断获取权力而他们的大多数同胞却在失去、误用或躲避它?是上瘾了吗?财富?生存?自然选择?我认为这些都是迷惑人的外衣和结果,不是根本的原因。唯一的答案只能是:‘没有什么 “为什么”。这是我们的本性使然。’‘谁’和‘什么’比‘为什么’更深刻。”环境保护署署长说出关键的一句话,自己为此笑得浑身发抖。格里马迪在牙齿之间挤出几声轻轻的笑:“非常有趣,汤姆,绝对笑死人。”30路易莎·雷表现得中规中矩,像是个愚蠢的记者,好让李菲相信她构不成威胁。只有那时候对她的管制才可能更宽松些,才可能找到跟思科史密斯一起的反对者。乔·纳皮尔是保安部门的负责人,他让路易莎想起了她的父亲——安静、严肃、年龄相仿而且都脱发。在摆满十道菜的丰盛晚宴上,她看到他有一两次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自己。“还有,菲,你从来都不觉得在天鹅颈岛上受拘束吗?”“天鹅颈岛吗?这里是天堂!”这个公关兴致勃勃地说,“去布衣纳斯·耶巴斯也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海岸往南有洛杉矶,我家在北面的旧金山,这太完美了。商店购物和水电费补贴、免费医疗、干净的空气、没有犯罪、海景。连男人们,”她压低声音坦承,“都是经过审查的——实际上我可以看到他们的个人资料——所以你知道在约会对象中不会有任何十足的讨厌鬼。说到这一点——艾萨克!艾萨克!你现在被征用了。”李菲抓住了艾萨克·萨克斯的胳膊肘,“你记得前几天偶尔碰到路易莎·雷吧?”“我是个幸运的被征召的家伙。嗨,路易莎,又见面了。”路易莎跟他握手的时候感到他有点躁动不安。“雷小姐来这儿,”李菲说,“是要一篇关于天鹅颈岛文化风俗方面的文章。 ”“噢?我们是个无趣的部落。我希望你能达到字数要求。”李菲笑容满面地说:“我相信艾萨克能腾出点时间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路易莎。对吧,艾萨克?”“我恰恰是无趣的人中最无趣的那个。”“别信他的,路易莎, ”李菲警告她,“这不过是艾萨克策略的一部分。一旦你的防备意识下降,他就会发动突然袭击。”这位所谓的淑女杀手踩着后脚跟晃着,还一边局促地冲着自己的脚指头笑。31“艾萨克·萨克斯可悲的缺点,”两个小时后,艾萨克·萨克斯一屁股坐在路易莎对面的凸窗上,分析说,“是这个。太懦弱,不能成为一个武士,但是又不够懦弱,不会躺下来像一条好狗一样打滚。”他的嗓音像冰上的斑比鹿一样发抖。桌子上的一瓶葡萄酒快喝完了。酒吧里没人了。萨克斯记不得上次他喝得这么醉或是像这样感到既紧张又放松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放松,因为他准备好刺破他良心上的这块脓包。让萨克斯感到既好笑又奇怪的是,他迷上了路易莎·雷,而且他为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觉得非常难过。女人和记者总是模糊地重影。“让我们换个话题。”萨克斯说,“你的车,你的——”他模仿一种好莱坞影片里军情五处官员的嗓音,“‘大众车。’它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甲壳虫车有名字?”“所有的甲壳虫车的车主都给它们起名字。但是请别跟我说它叫约翰、保罗或是伦戈(注:甲壳虫乐队三名成员的名字。)。”上帝啊,路易莎·雷,你可真漂亮。她说:“你会笑我的。 ”“我不会。”“你会。”“我,艾萨克·萨克斯,郑重发誓不会笑。”“你最好别有一个像卡斯珀这样的中名。它叫加西亚。”他们两个都强忍着但身体却在抖,终于他们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或许她也喜欢我,或许她并不是仅仅在做她的工作。路易莎收住笑,说:“这就是你发誓的价值啊?”萨克斯做出一个认错的手势,擦了擦眼睛:“我的誓言通常会维持更久些。我不明白为什么它这么有趣,我的意思是说,加西亚——”他哼了一声,“不是那么有趣的名字。我曾经与一个女孩约会过,老天,她给她的车起名叫‘老驽马’。”“我前男友是伯克利分校垮掉的一代的成员,他起的。根据杰瑞·加西亚(注:(1942-1995)美国音乐人,“感恩而死”乐队的吉他手。)起的,你知道的,‘感恩而死’乐队的那个。车子的发动机垫圈渗漏了,他就把它丢在我的寝室前,那时候他为了一个啦啦队长甩了我。有点夸张,但是是真的。”“然后你没有用喷灯把它烧了?”“加西亚以前的主人是个爱骗人的多情种,这不是它的错。”“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萨克斯本来没有打算这样说,但是这样说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路易莎·雷点点头客气地表示感谢。“别管怎么样,加西亚这个名字跟这辆车很配。收音机总是调不准,开快了就要散架,行李厢锁不上,漏油,但是看起来决没有要报废的样子。”请她再来,萨克斯想。别傻了,你们又不是一对孩子。他们看着月光里飞溅的浪花。说出来。“前几天——”他的声音很低,他感到不舒服,“你在思科史密斯的房间里找一些东西。”影子好像也竖起了耳朵。“不是吗?”路易莎看看有没有偷听的人,然后十分小声地说:“我知道思科史密斯博士写过某份报告。”“鲁弗斯必须和设计并建造那个东西的团队紧密合作。那就是我。”“那么你知道他的结论是什么?关于九头蛇反应堆?”“我们都知道!杰索浦斯、摩西、肯尼……他们都知道。”“关于一个设计缺陷?”“是的。”万变不离其宗。“如果发生事故会有多糟糕?”“如果思科史密斯博士是对的,那会比‘糟糕’糟糕得多。”“为什么不干脆关闭天鹅颈-B,等待进一步调查呢?”“金钱,权力,怀疑,一般就是这些。”“你同意思科史密斯的结论吗?”小心。“我同意有许多理论上的风险。',“是否有压力使你不能说出你的怀疑?”“每位科学家都有。每位科学家都同意了。除了思科史密斯。”“是谁,艾萨克?埃尔伯托·格里马迪?这件事还跟上层有关系吗?”“路易莎,如果一份报告的副本到了你的手上,你对它会怎么处理?”“尽我所能尽快将之公布于众。”“你是否意识到……”我不能说。“意识到上层人物宁愿看到我死也不愿看到九头蛇名誉受损?现在这是我意识到的全部了。”“我不能保证任何事情。”上帝,多么软弱啊。“我之所以成为一个科学家是因为……他就像在浑浊的河流中淘金一样。真理就是金子。我——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新闻记者所在的河流一样浑浊。”月光洒在水面上。“去做,”路易莎最后说,“所有你不能做的事情。”32一大早,天气晴朗但风很大,路易莎·雷看着打高尔夫的人穿过翠绿的球场,心想如果昨晚她邀请艾萨克·萨克斯上来的话会发生什么。他按约定会跟她一起吃早饭。她想是否本应该打电话给贾维尔。你不是他的妈妈,你不是他的监护人,你只不过是个邻居。她没有被说服,但当她发现这个小男孩正在垃圾滑槽边啜泣时,却不知如何能对他视而不见,也不能下楼到楼管员那里借来他的钥匙,然后在垃圾桶里翻找他心爱的集邮册。跟那时候一样,现在她也不知道如何解脱自己。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而且十一岁的孩子也不会耍手段。不管怎样,你身边有其他人吗?“看起来你好像承受着全世界的重担。”乔·纳皮尔说。“乔。坐吧。”“坐坐也无妨。我带来一条坏消息。艾萨克·萨克斯让我表达诚挚的歉意,但是他不得不爽约了。”“噢?”“埃尔伯托·格里马迪今天早上飞往我们的三里岛建设地——拉拢一帮德国人。西德尼·杰索浦斯本来作为技术支持人员将随同前往,但是他的父亲得了心脏病,而艾萨克正是下一个人选。”“哦,他已经离开了吗?”“恐怕是的。他在——”纳皮尔看看表,“科罗拉多州的洛基山脉上空。不用想,昨晚的酒还没醒,正在灌水呢。”别让你的失望表现出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明天早上。”“哦。”该死,该死,该死。“我比艾萨克年长一倍,而且比他丑三倍,但是菲让我带你在这个地方参观一下。她安排了她觉得你会感兴趣的几个人物采访。”“乔,你们真是太好了,为我腾出这么多的周末时间。”路易莎说。你知道萨克斯就要叛变了吗?怎么知道的?除非萨克斯是个探子?我现在搞不懂了。“我是个孤独的老头子,手头上有太多的时间。”33两个小时后,乔·纳皮尔打开控制室的门,用手撑着,说:“之所以研发部被称作‘鸡舍’是因为有学问会下蛋的人都在那儿。 ”路易莎边笑边在她的笔记本上快速记下来。“你们给反应堆所在的建筑起什么名字?”一个嚼口香糖的技工喊道:“‘勇敢者之家’。”乔的表情表示他觉得很有趣:“那绝对不能写进去。 ”“乔跟你说我们把保安部叫什么吗?”这个控制人员咧着嘴笑。路易莎摇摇头。“‘人猿星球’。”他转向纳皮尔,说,“介绍下你的客人吧,乔。“卡洛·邦,路易莎·雷。路易莎是个记者,卡洛是主管技师。再待会儿,你会听到很多他的外号。”“如果乔愿意把你让给我五分钟,我带你逛逛我的小帝国。”一个闪着荧光的小房间里到处是控制板和计量器,当邦向路易莎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纳皮尔观察着她。邦的手下检查着输出数据,对着表盘皱眉,在书写板上打着钩。邦跟她调情,当路易莎转过身去的时候,看到了纳皮尔的眼神,模仿着大胸脯的样子;纳皮尔严肃地摇摇头。米莉会冲着你像母鸡一样喋喋不休,他想。请你过去吃饭,把你喂得撑死,然后就唠唠叨叨地数落你需要被数落的事情。他回忆起路易莎还是一个可爱的六岁小姑娘时的样子。自从上次在第十区警察局的聚会上见到你,到现在,二十年过去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姑娘有那么多种职业的选择,有那么多的记者可能抓住了思科史密斯之死的可疑之处,为什么偏偏是莱斯特 ·雷的女儿呢?为什么偏偏在我即将退休之前呢?是谁想出了这个变态的玩笑?这个城市?纳皮尔都快哭出来了。34太阳落山的时候,李菲快速熟练地搜查着路易莎·雷的房间。她检查了马桶的蓄水池;床垫下面有没有夹缝;地毯下面有没有活动板门;迷你酒吧里;壁橱里。原版可能被缩印成四分之一大小。被李驯服的接待员报告说萨克斯和路易莎谈话到凌晨时分。萨克斯今天早上被调离了,但他可不是傻瓜,他可能已经为她存了一份。她把电话的送话口拧开,看到了纳皮尔喜欢的传送器,伪装成电阻一样。她搜查了路易莎的小旅行袋中隐蔽的地方,但是除了一本《万里任禅游》(注:作者罗伯特·M·波西格,书中记述了作者在七十年代一个夏季,单独骑机车旅行,将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写下,向他十一岁的儿子倾吐。本书曾被《时代杂志》选为七十年代十本最有影响力的书之一。)外,没有发现任何打印材料。她翻看着这个记者桌子上的记事本,但是从路易莎加过密的速记写法中也看不出什么。李菲想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浪费你的时间?麦克森石油公司为这本恩科史密斯的报告把价码抬高到了十万美元。而且如果十万美元是认真的,他们也会认真考虑付出一百万。为了败坏整个原子能项目的名声,把它早早地送入坟墓,一百万很划算了。所以继续找。电话嗡嗡地响了四下;这时路易莎已经在大厅等电梯了。李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后离开了,从楼梯下去的。十分钟后,她从前台打电话给路易莎:“嗨,路易莎,我是菲。回来很久了?”“刚回来,简单冲了个澡。”“下午收获颇丰吧?”“的确如此。我已经收集到能写两三篇东西的材料了。”“好极了。听着,除非你有其他安排,不然我们在高尔夫俱乐部吃晚餐怎么样?天鹅颈岛的龙虾是全世界最好的。”“评价可不低啊。”“我可没在求你相信我的话。”35甲壳类动物的碎片堆得很高。路易莎和李菲在盛着柠檬味水的盆里沾沾手指,随后李用眉毛示意服务员拿走盘子。“我弄得一团糟。”路易莎把餐巾纸掉地上了。“我是班里最邋遢的人,菲。你真该在瑞士为年轻女士们开设一所捕鱼学校。”“海滨村的大多数人可不那样看我。有人告诉过你我的外号吗?没有?李先生。”路易莎不知道她想听到什么样的反应。“给点故事背景可能我会懂。 ”“我干这份工作的第一个星期,在餐厅,为自己弄杯咖啡。有个工程师走过来,跟我说他遇到了个机械性质方面的问题,问我能否帮忙。和他一起的人在后面窃笑。我说:‘恐怕不能。’这个家伙说:‘你肯定能帮忙。’他想让我帮他给螺栓上上油以减轻他螺母上过多的压力(注:此处暗指性骚扰。)。”“这个工程师多大了?十三岁?”“四十,已婚,两个孩子。接着他的伙计们就高声大笑起来。你会怎么办?急中生智地说些贬损他的话,让他们知道你给惹毛了?扇他,然后被人说成发癔症?再或者,好像喜欢被侮辱一样偷偷溜出去,什么也不做?这样任何在场的男人都能跟你说那样的狗屎话而不受惩罚?”“正式控诉?”“证明女人在情况变得困难时会求助于男上司?”“那你做了什么?”“一月中旬让他调到了我们在堪萨斯的工厂。在荒无人烟的中部。我为他的妻子感到难过,但是谁让她跟他结婚呢。消息传开,我就有了绰号叫‘李先生’。一个真正的女人不会那么残忍地对待那个可怜的家伙,不,一个真正的女人会把他的笑话当成一种恭维。”李菲展平桌布的皱纹,“你在你的工作中撞上过这样讨厌的事吗?”路易莎想起了纳斯鲍姆和杰克斯,说:“一直有。 ”“可能我们的女儿们会生活在一个开放的世界,但是我们,算了吧。我们必须帮助自己,路易莎。男人不会为我们做这件事的。”这个记者感觉到了议事日程正在改变。李菲靠过来,说:“我希望你愿意把我看作你自己在天鹅颈岛的消息灵通人士。 ”路易莎小心试探着说:“新闻记者需要消息灵通人士,菲,所以我当然会记着。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小望远镜》杂志没有那么多财力支付你可能期待的那种酬金——”“男人发明了金钱。女人发明了互相帮助。”一个聪明的人,路易莎想,能看清什么是陷阱,什么是机遇。“我清楚……一个无足轻重的记者怎么能‘帮助’一个你这种身份的女士呢,菲?”“不要低估了自己。友好的新闻记者能成为重要的盟友。如果什么时候你想要讨论任何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天鹅颈岛上的工程师们每年吃掉多少薯条——”她的声音淹没在餐具的碰撞声、鸡尾酒会酒吧里的钢琴声和身后的笑声里,“比如说思科史密斯博士收集的关于九头蛇反应堆的数据,仅仅是举个例子,我保证你会发现我比你想的更愿意合作。”李菲捻了捻手指,餐后甜点的餐车就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下面,柠檬和甜瓜做的果汁牛奶冻,卡路里很低,很爽口,在喝咖啡前吃最好。这事你信任我吗?”转变太突然了,路易莎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刚才所听到的。“我相信你说的。”“很高兴我们彼此理解。”路易莎想:新闻业中允许多大程度的虚假成分?她记得一天下午在医院的花园里,父亲给出的回答:我是否曾经为了得到我的新闻而撒谎?如果能让我距离真相更进一英寸,每天早饭之前就能撒十英里高的弥天大谎。36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路易莎的梦境,让她回到了洒满月光的屋子。她抓过台灯、收音机闹钟,最后才抓到电话听筒。有一阵儿,她记不得自己是谁,在什么样的床上。“路易莎?”黑色深渊里传来的声音让她记起来了。“是,路易莎·雷。”“路易莎,是我,艾萨克,艾萨克·萨克斯,长途电话。”“艾萨克!你在哪里?现在几点了?为什么——”“嘘,嘘,对不起,吵醒你了,对不起,我昨天凌晨才离开。听着,我在费城。现在是东部时间七点半,加利福尼亚很快就要天亮了。你还在听吗,路易莎?电话没断吧?”他很害怕。“是的,艾萨克,我在听。 ”“我离开天鹅颈岛之前,让加西亚带了一份礼物给你,没什么,不过是个随便玩玩的东西。”他竭力让他的话听起来随意些,“明白吗?”上帝啊,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你听见我的话了吗,路易莎?加西亚有件礼物给你。”路易莎大脑中更警觉的部分奋力站了出来。艾萨克 ·萨克斯把一份思科史密斯的报告放在你的大众车里了。你提到行李厢锁不上。他觉得我们现在正被窃听。“你真是太好了,艾萨克。希望它没有花掉你很多钱。”“物有所值。很抱歉打扰你的美梦了。”“祝你坐飞机一路平安,很快能再见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很愿意。好了,要去赶飞机了。”“一路平安。”路易莎挂上了电话。等一下再离开,像有条不紊的样子?或者马上离开天鹅颈岛?37对面四百多米的科学村。乔·纳皮尔的窗户上呈现出破晓前夜空的景色。一台电子监视设备的控制台占据了半个房间。扬声器里传来挂断的电话里的低沉响声。纳皮尔向后倒着噪音很大的盘式录音机中的带子。“我离开天鹅颈岛之前,让加西亚带了一份礼物给你,没什么,不过是个随便玩玩的东西……明白吗?”加西亚?加西亚?纳皮尔冲着他的冷咖啡愁眉苦脸,打开了一份写着“LR#2”的文件夹。同事、朋友、联系人……目录里没有什么加西亚。最好提醒比尔 ·斯莫科在我找机会跟路易莎谈谈之前别接近她。他将打火机里的火焰打了出来。找到比尔·斯莫科都很难,别说提醒他了。纳皮尔把带苦味的烟吸进肺里。他的电话响了,是比尔·斯莫科:“那么,这个该死的加西亚是谁?”“不知道,档案中什么也没说。听着,我不想让你——”“你他妈的工作就是搞清楚,纳皮尔。”好啊,现在你这样跟我说话了?“嘿!你小心——”“你自己小心。”比尔·斯莫科把电话挂了。坏了,坏了,有大麻烦了。乔一把抓起他的夹克衫,掐灭香烟,离开了他的房间,向对面路易莎住的饭店大步走去。五分钟的路程。他想起比尔·斯莫科威胁的语气,于是突然加速跑了起来。38路易莎把她的东西塞进小旅行包里时有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罗伯特·弗罗斯特在另一家饭店白吃白喝后逃走了。她沿着楼梯下楼到空荡荡的大厅。踩在地毯上像踩在雪上一样没有任何声音。里面的办公室里,一台收音机里传出甜蜜而琐碎的小声交谈。路易莎轻手轻脚走向大门,希望能不用解释什么就离开。门被锁上了,外面的人进不来但里面的人能出去,路易莎很快就大步走过饭店的草坪来到停车场。黎明前吹拂的海风诉说着含糊不清的承诺。内陆的夜空变成了暗玫瑰红色。没人在附近,但走近自己的车时,路易莎克制着自己不要突然跑起来。保持镇定,而且你可以说为了看日出而开车沿着海角走。行李厢第一眼看上去是空的,但是毯子盖着一堆凸起的东西。在挡板下面路易莎发现了用黑色塑料垃圾袋包着的一包东西。她取出一个香草色的文件夹。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见封面上写着:九头蛇—零反应堆——一个操作评估模式 ——项目负责人鲁弗斯·思科史密斯博士——根据 1971年的军事和工业反间谍法案,非法持有是一种违反联邦法律的犯罪行为。大约五百页的表格、流程图、计算和证据。得意的感觉顿时汹涌澎湃。稳住,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路易莎看到不远处有东西在移动。一个男人。路易莎躲到加西亚后面。“嘿!路易莎!等等!”乔·纳皮尔!好像做梦一样,梦到的都是钥匙、锁和门,路易莎把香草色的文件夹装进黑色垃圾袋,藏在副驾驶座位下面——纳皮尔开始跑了,他手电筒的灯光扫亮了行将退去的夜色。发动机发出一声慵懒的狮子般的怒吼——这辆大众倒车速度太快了。砰的一声,乔·纳皮尔给撞到后面,叫了起来。路易莎看到他像个滑稽剧演员一样单脚跳着。她没停下来道歉。39比尔·斯莫科那辆满是尘土的黑色雪佛兰在天鹅颈岛大桥的岛屿检查点刹车停下。海峡对面的大陆上点缀着几缕灯光。警卫认出了这辆车,在驾驶座旁的窗户边等着。“早上好,先生!”“看起来是不错。里克特,对吧?”“是的,斯莫科先生。”“我猜乔·纳皮尔刚打电话给你,命令你们不要让一辆橙色的大众车通过检查点。”“没错,斯莫科先生。”“我来这里是要取消这个命令,这是格里马迪先生本人的命令。你要升起挡杆让大众车过去,我跟着它。你现在要打电话给你在那头检查点的兄弟,告诉他看到我的车之前,不要让任何东西通过。纳皮尔来这里的时候,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你告诉他埃尔伯托·格里马迪说:‘回去睡觉。’明白了吗,里克特?”“明白了,斯莫科先生。”“你今年春天结的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