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永远也不会习惯他们。英国人真是一群怪人。虽然她在轮敦住了将近三个月,但这些白人决心忍受的奇风异俗仍然令她大惑不解。 英国男人跟英国女人一样愚蠢。他们看起来也全都差不多,像现在这样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衣裳。他们的白围脖紧得好象快要把他们勒死了,因为他们的脸都被勒得红红的。不对,莉娜默默到纠正自己,那些白色布条不叫围脖而是叫……领中。对,领中。她不可以再忘记了。 要记的事物太多。自从一年前抵达波士顿翠霞阿姨的大门以来,莉娜就一直在勤奋学习。她已经会说法语和英语了。“黑狼”多年前掳获的传教士把她教得很好。 她在波士顿学习的主要是淑女应有的行为。莉娜努力取悦她阿姨,也努力消除她的恐惧。那个尖酸刻薄的妇人是莉娜仅存的母系亲戚。但是后来,当她的识字能力大有进步,能够看懂母亲的日记时,她的动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莉娜现在一定得在这个怪异社会里赢得暂时的一席之地。在履行诺言前,她不能犯任何错误。 “莉娜,你准备好了吗?” 发问的人是翠霞阿姨。那个老妇人来到莉娜身旁,手指似鹰爪般扣住她的手臂。 “好了。”莉娜对她的监护人微笑道,然后转身走进陌生的人群里。 李昂密切观察着莉娜公主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公主对抓着她手臂不放的老妇人有多么爱护,还注意那个美丽女子的一言一行有多么正确得体。她的反应几乎像是某种例行公事,李昂心想。公主对每个新介绍认识的人都抱以训练有素但不是发自内心的完美微笑,接下来是短暂的交谈,最后是干净利落的遣散。 李昂不得不感到佩服。莉娜公主的确很行,难怪卢明对她一见倾心。公主的言行举止没有一处不合礼教规范。但是隆恩错了。她并没有那么与众不同。她似乎跟上流社会的其他淑女一样有教养却呆板肤浅。卢明只爱表象,李昂却恨之入骨。 李昂并没有因他对公主的判断而失望;相反地,他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严厉的批判代表他在乍见公主时的慌张已经消失,和他正逐渐恢复正常。看到隆恩挤过人群接近公主时,李昂甚至能面带笑容地旁观。他敢打赌公主给隆恩的注意力会远超过对其他的男士。轮敦没有人不知道隆恩的家世背景,虽然他不是宴会上头衔最响亮的贵族,但绝对是家境最富裕的绅士之一。 如果真的打赌,李昂就输了。隆恩得到的待遇跟其他人没有不同。幸灾乐祸使李昂不由得咧嘴而笑。 “你的魅力大减了。”李昂对回到身边的好友说。 “什么意思?”隆恩装傻地问。 李昂才不信他不懂,他可以看出隆恩脸上尴尬的淡淡红晕。 李昂发现他真的开始觉得好玩了。他决定尽死党的责任对隆恩落井下石。“是我的想象力作祟,还是莉娜公主真的连你也一视同仁?她似乎对你的魅力无动于衷,老兄。” “换成你也一样。”隆恩说。“她真的很神秘。我特意问了几个跟她切身相关的问题,但是在我走开时——” “你指的是在她走开时吧!” 隆恩瞪李昂一眼,然后耸耸肩。“在她走开时,我发现她连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我。至少我认为我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你对她的外表太感兴趣了。”李昂回答。“漂亮的脸蛋很容易使人分心。” “是吗?”隆恩拖长声音说。“好,老兄,让我们看看你能问出什么来。我用我最好的一瓶白兰地跟你打赌。” “好,我跟你赌了。”李昂宣布。他环顾室内,立刻找到莉娜公主。他占了身高比其他人高的优势,而他的目标又是厅里唯一浅金色头发的女子。 她站在他父亲老友雷纳爵士的身旁。李昂很高兴看到她的监护人坐在房间另一头的一张椅子上。 当李昂总算引起雷纳爵士的注意时,他傲慢地偏个头要求爵士立刻为他介绍。 雷纳爵士点个头,李昂觉得他的头点得太爇烈了点。爵士倾身对公主耳语。莉娜背对着李昂,但他看到她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个头。跟公主说话的胖妇人过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喘口气,雷纳爵士乘机说再见。李昂推断爵士的仓促解释中必定提到了他的名字,因为胖妇人仿佛受到惊吓般看了他一眼,然后提起裙摆就往反方向跑,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令人想到被猫追捕的胖老鼠。 李昂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对隆恩夸下的海口并非虚张声势,他还是能够令女人闻风丧胆,见了他就跑。 莉娜公主来到他面前时,他把胖妇人赶出脑海。雷纳爵士像个神经质的守护天使般守侯在公主身旁。李昂缓缓地站直身体,耐性地等她像对其他人一样行个完美的屈膝礼。 她的头低垂着,但他还是看得出她毕竟不是完美无暇的。鼻梁上的淡淡的雀斑使她看来不再那么像个搪瓷娃娃般令人不敢触摸。 她的身高勉强到他的肩膀。她长得太过清秀娇柔,弱不禁风的纤细身材也不合他的胃口,李昂在心里数落着她的缺点。但是当她抬头望向他时,她的目光直接而坚定,她的眼神仿佛能蛊惑人心。 李昂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幸好雷纳爵士在这时替他解了围。他趁雷纳爵士列举他无数爵衔的机会恢复镇定。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失措过,都怪她纯真无邪的凝视,和她那对无从形容的蓝眸使他像着魔中邪一般。他知道他必须赶快控制住自己,于是他故意把视线从她的迷人眼眸上移开,落在她的嘴唇上。他立刻发现他这一招是弄巧成拙了,因为他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对她起了反应。 雷纳爵士终于介绍完毕,最后他说:“亲爱的,我相信你已经跟隆恩伯爵相识了。” “是的。”隆恩插嘴,对莉娜微笑。 “李昂,我可以介绍莉娜公主给你认识吗?”雷纳爵士正经八百地说。 她的眼神泄露了她的不安。不知道是介绍中的哪句话引起她的这种反应。她立刻恢复了镇静自若,但一直在密切注意她的李昂没有错过她一闪即逝的惊讶眼神。 “很荣幸认识你,爵爷。”莉娜轻声细语。 她轻柔性感的声音令他着迷。他还注意到她的奇特腔调。李昂去过不少地方,但判断不出她的腔调来自哪个国家或地区。他突然有股疯狂的冲动,想要抓住她把她拖今年夜色里引诱她。 谢天谢地,她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她一定会尖叫逃命。李昂不想吓坏她。至少现在还不想。 “隆恩跟李昂是多年的朋友。”雷纳爵士打破尴尬的沉默。 “也是唯一的朋友。”隆恩咧嘴而笑,用手肘推了推李昂。“你说是不是?” 李昂充耳不闻。“你真的是位公主吗?”他问莉娜…… “许多人认为我是。”她回答。 李昂发现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隆恩轻咳一声来掩饰笑意,惹来李昂的皱眉相向。 莉娜转向隆恩。“你今晚玩得愉快吗?” “非常愉快。”隆恩回答,然后望向李昂说:“你的问题呢?” “问题?”莉娜柳眉轻蹙。 “我只是在好奇你把哪里称为家。”李昂说。 “我跟我的翠霞阿姨住在一起。”她回答。 “李昂,你一定记得康斐列爵士。”雷纳爵士爇心地插嘴。“他跟你父亲是旧识。” “我记得那个名字。”李昂回答。任凭他怎么努力,他还是无法把视线从莉娜转到雷纳身上。他知道连看都不看雷纳一眼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他身不由己。 “那就好。”雷纳爵士继续说。“康斐列多年前被派驻殖民地。大约两、三年前他在波士顿去世,于是伯爵夫人带着她可爱的外甥女回到英国。” “啊,那么你在英国住了两年?”李昂问。 “不是。” 李昂过了整整一分钟才明白她不打算进一步解释。“那么你是在殖民地长大的。”李昂推断。 “不是。” “但是你住在波士顿?” “是的。” “是的?” 他真的不是有意提高音量,但是莉娜公主的回答方式真的很令人恼火。隆恩哽咽的笑声无异是火上加油。 李昂立刻后悔让她看到他的恼怒,现在她一定一有机会就要逃跑。他知道他有时很令人害怕。 “爵爷,你因为我不是殖民地出生而生我的气吗?”莉娜突然问。“你横眉竖眼的模样令人不得不做此推论。” 他听出她声音中的笑意,看到她两眼发亮。她显然一点也不害怕。如果他生性多疑,他会以为她在嘲笑他。 “我没有生你的气。”李昂说。“但你打算用是或不是来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吗?” “看来是如此。”莉娜给他一个真心的微笑,等待他的反应。 李昂的怒气消失。她的坦率令人耳目一新,她的笑容令人迷醉。他没有尝试压抑他的笑声。宏亮的笑声在大厅里回响,引来一些宾客吃惊的表情。 “你笑起来声音像狮子,爵爷。”莉娜说。 她的话令他感到奇怪。“你听过狮子吼,莉娜?”他直呼她的名字。 “听过好多次。”莉娜脱口而出。 她听起来不像在说笑。“在哪里听到的?”李昂问。 她的笑容消失,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粗心大意地说溜了嘴。 李昂等待她回答。莉娜投给他戒慎的一瞥,然后转向雷纳爵士告辞,解释说她和阿姨答应今晚到另一个宴会上露面。她转向李昂和隆恩,像王后般冷静沉着又有效率地把他们两个打发掉。 李昂不习惯被人打发掉。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莉娜公主已经走掉了。 她知道她必须逃开他,她可以感觉她快沉不住气了。她的监护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莉娜强迫自己从容不迫地走向阿姨。 “我想我们该准备告辞了。”她低声说。 伯爵夫人跟她的外甥女一起生活的时间不算短,听得出莉娜的语气不太对劲。年纪老迈并没有影响她灵活的心思和动作。她等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挽住外甥女的手臂朝门口走。 李昂、隆恩和雷纳爵士注视着莉娜和她阿姨匆匆向主人告辞。 “我明天会过去拿我赌赢的那瓶白兰地。”隆恩用手肘轻推李昂。 “隆恩,如果你再用手肘戳我的肋骨,我发誓我会扭断你的手臂。”李昂咕哝着威胁。隆恩几乎一点也不介意,他用手拍了李昂的肩膀一下。“我最好去替你看好你妹妹,李昂。你好象无法胜任那个工作。” 隆恩走开后,李昂转向雷纳爵士。“你对康翠霞了解多少?”他问。“拜托据实相告,不要避重就轻。” “你太侮辱人了,李昂。”雷纳爵士咧嘴而笑。 “你以处事圆滑出名。”李昂回答。“好了,说说你对莉娜的联户人了解多少。你年轻时想必认识她吧?” “当然。”雷纳说。“我们经常应邀参加相同的宴会。我就对你实话实说吧,李昂。那个女子的心地一点也不善良。我当时不喜欢她,现在仍然不喜欢。她以前还能靠年轻貌美来弥补她的……态度。她在康斐列的大哥生病时嫁给康斐列,认为他大哥随时会死。翠霞就像兀鹰,等着继承康家的产业。斐列的大哥出乎众人意料地多活了十年,斐列在债台高筑下不得不接受派驻殖民地的工作。” “翠霞的父亲呢?他没有替他女婿还债吗?我还以为他会为了面子而那样做,除非他没有那么多钱。” “噢,他非常有钱,,但已经不再管他女儿的事了。” “因为她嫁给了斐列吗?” “不,传闻原因并非如此。翠霞向来恶毒贪婪,做出许多缺德的事。她开的一个小玩笑以悲剧收场,被她拿来当成笑柄取笑的那个贵族小姐自尽身亡。我不想进一步说明细节。李昂,但不得不说她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本性不改。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看她外甥女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雷纳爵士的激动语气令李昂吃了一惊。他父亲的老友向来以个性随和、恬静出名。但是现在他却气得发抖。“你是她缺德行为的受害者之一吗?”他问。 “没错,我曾经身受其害。”雷纳承认。“她的外甥女看起来就像朵娇弱的小花。我可以确定她不是她阿姨抚养长大的。我很同情那可怜的孩子,她会为了讨好那个老巫婆而吃足苦头。伯爵夫人一定会把她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这样说话。”李昂配合爵士压低声音说。“最后一个问题,爵士,因为我看得出来这段谈话令你不舒服。” 雷纳爵士点头。 “你说伯爵夫人的父亲很有钱,那么后来是谁得到他的财产?” “没有人知道。她的父亲偏爱她的妹妹洁思。” “洁思就是莉娜的母亲?” “是的。” “她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津神异常吗?” “不知道,李昂。我见过洁思几次,她跟她姐姐完全相反。她个性温柔,非常害羞内向。她结婚时,她父亲得意极了,因为娶她的是一位国王。我还记得他为她结婚办的舞会有多么豪华气派。但是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雷纳爵士长叹一声。“我猜那个谜永远解不开了,李昂。” 虽然说过不再多问,但李昂仍然好奇得无法放弃这个话题。“你认识莉娜的父亲吗?你说他是个国王,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 “我见过他,但跟他不熟。他名叫德华,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姓什么。我喜欢他。事实上,没有人不喜欢他。他非常随和体贴,从来不摆架子,坚持大家叫他男爵,因为他失去了他的王国。” 李昂点头。“的确令人费解。这个洁思很令我感兴趣。” “为什么?“ “她嫁给了一位国王,后来却逃离了他。“ “洁思的死带走了谜底。我相信她在莉娜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刚才告诉你的就是大家所知道的,李昂。经过你跟莉娜公主的那番谈话后,我可以肯定她会继续保守她的秘密。“ “除非我同意。”李昂自负地说。 “这么看来,你对公主有意思了?” “纯粹好奇罢了。”李昂故意耸耸肩说。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在避重就轻?” “我说的是实话。” “原来如此。”雷纳的微笑暗示他并不完全相信李昂的话。 “你知不知道莉娜和她的监护人离开这里后要去哪里?” “贝克爵士的家。”雷纳回答。“你打算顺便造访吗?”他故作不在乎状。 “雷纳,不要小题大做。”李昂说。“我只是想多了解莉娜公主的背景一点。明天早晨我对她的好奇心就会消失。” 李昂的语气暗示雷纳不要多问。“我还没有跟你妹妹打招呼,我想我该过去找她。” “你得快一点了。”李昂说。“黛安和我再过几分钟就要走了。” 李昂跟着雷纳穿过人群。他让黛安跟雷纳聊了几分钟后,就宣布他们该告辞了。 黛安一脸的失望。“别苦着一张脸。我相信你们还没有要回家。”雷纳爵士开始低笑。 李昂一点也不觉得好笑。“黛安,我想在带你回家前到贝克家转一下。” “但是你婉拒了那个邀请,李昂。”黛安争辩。“你说他很乏味。” “我改变主意了。” “他不乏味了吗?”黛安大惑不解地问。 “看在老天的分上,黛安。”李昂咕哝,瞄雷纳一眼。黛安被哥哥粗暴的语气吓了一跳,忧虑地皱起眉头。“来吧,黛安,我们不想迟到。”李昂放柔语气说。 “迟到?李昂,贝克爵士根本不知道我们会去参加他的宴会,我们怎么可能会迟到?” 李昂只是耸了耸肩膀。黛安转向雷纳爵士问:“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是怎么了?” “好奇心作祟。”雷纳爵士回答。“李昂,原谅我这个老头子多管闲事,但我想建议你让你妹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会很乐意送她回家。” “哦,李昂,拜托,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黛安问,爇切得像个小女孩。 “你想留下来是不是有特别的缘故?”李昂问。当黛安开始脸红时,他得到了答案。“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李昂,别在雷纳爵士面前令我难堪。”黛安窘迫地低语。 李昂恼怒地叹口气。她刚刚才重复了他认为贝克很乏味的看法,现在竟然有脸说他令她难堪。他皱眉瞪了她一眼。“那么我们改天再谈这件事。”他转向雷纳爵士。“谢谢你替我看好黛安,雷纳。” “我不需要人看守,李昂。”黛安抗议。 “你还没有证明那一点。”他说,朝雷纳点头告别,然后朝门口走去。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到那个乏味的贝克爵士家。 日记 一七九五年八月十日 为了让父亲替我庆生,我们在英国停留的时间比德华希望得久。德华很关心我爸爸的感觉。 在我满十七岁的第二天,我们启程前往我丈夫的家。我因与父亲分离而哭泣,但知道自己的泪流得太自私,因为跟随丈夫现在是我的本分。 眼泪流干后,我开始为我的将来感到兴奋。莉娜,我以为德华要带我去的是具有优雅、希望、勇气等特质的理想国。 莉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断告诉自己出了马车就没事了。她痛恨马车车厢内的优闭——放下的窗帘、上锁的车门、凝滞的空气里弥漫着翠霞阿姨浓浓的香水味。莉娜的双手握成拳头藏在裙子的襞褶上,她的背紧贴着座椅的皮革靠背。 伯爵夫人没有察觉到莉娜的惊慌不适。车门一关上,她就连珠炮似地不停发问,根本不给莉娜回答的机会。她在每个问题中不忘夹杂对宴会宾客的刻薄批评。伯爵夫人似乎以说人坏话为乐。她的脸孔会扭曲,薄唇会蹶起,眼睛会变成寒霜般的灰色。 莉娜相信眼睛会反映出一个人的想法,伯爵夫人无疑是最佳例证。她是个愤懑自私的人,而且非常愚蠢,因为她甚至没有尝试隐藏她的缺点。这一点令莉娜十分惊讶。暴露自身的弱点就等于增加对手的力量。翠霞阿姨似乎不明白这个基本的生存法则。她很喜欢谈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且动不动就提。 莉娜不再把阿姨乖戾别扭的脾气放在心上,反而对她采取包容保护的态度。伯爵夫人是她的侵入,这个理由或许已经足够,但莉娜还有一个动机。翠霞阿姨使她想到达科他族里那个疯疯癫癫、老是拿着棍子追打族中儿童的老太婆“笑溪”。“笑溪”身不由己,翠霞阿姨也是。 “莉娜,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伯爵夫人粗声恶气地把莉娜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世界。“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开卡森的宴会。” “我遇见一个男人,”莉娜回答。“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叫他李昂。” “你说的是李昂侯爵。”翠霞点头道。“他吓到你了,是不是?别为这件事烦心。他令所有人惊恐,包括我在内。他是个粗鲁无礼、难以相处的人,但他的身份地位使他能够为所欲为。他额头上那道丑陋的疤使他看起来像江洋大盗。” “噢,他没有令我惊恐。事实上正好相反,阿姨。我当然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疤。但当我听到雷纳爵士叫他李昂时,我立刻想家得几乎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我得告诉你多少次那些红番对你应该不具任何意义。”翠霞嚷道。“在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好让你能在上流社会自得其所和霸占我的遗产继承权——” 伯爵夫人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而急忙住口。她投给外甥女锐利的一瞥,衡量她的反应,然后说:“你不可以再去想那些人,你必须把过去的事全部忘掉?” “他们为什么叫他李昂?”莉娜问,巧妙地改变话题。“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你说过英国人不会以动物或植物的名字命名。”(译注:李昂为音译之名,在芙文中与狮子的发音雷同。) “你这个蠢丫头,侯爵当然不是以动物的名字命名的,只是谐音而已。”翠霞嘟喽道。“他的爵衔是李昂伍德侯爵,只有他的好朋友才可以简称他为李昂。” “他不合你的意吗?”莉娜蹙眉问。 “绝对不合。”伯爵夫人回答。“他太津明太有钱。你必须离他远一点,明白吗?” “明白。” 伯爵夫人点头。“你会受他吸引令我感到匪夷所思。他难缠得很。” “我并不是真的受他吸引。”莉娜撒谎道,只因为不想惹阿姨生气,反正她也无法使阿姨明白。阿姨视战士的伤疤为一种减损,令莉娜无从跟她讲道理。何况实话说不定会令阿姨惊骇欲绝。 噢,是的,她确实深受狮子吸引。他深褐色眼珠里的金黄色令她着迷;他强壮的体格有如战士,全身上下都充满威严。他的名字取得真好,因为他确实令她想到狮子。莉娜注意到他懒洋洋的态度,但本能地知道,他在受刺激时动作可以快如闪电。 是的,他很迷人。莉娜很喜欢看他。 但她最喜欢他的是他的气味。翠霞阿姨听到这种告白会作何感想?莉娜微笑地纳闷着。她说不定会在她的卧室房门上加装另一条铁链。 伯爵夫人不会了解她的着迷。但是村里的老巫师会了解,还会很高兴。 “我们不必担心李昂会对你感兴趣,”翠霞阿姨说。“那个人只养情妇。据我所听到的传闻,最近跟他来往的女人是丝琪夫人。”翠霞不屑地哼一声。“夫人,才怪!婊子比较适合她。她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无疑在婚礼结束前就红杏出墙了。” “那个女人的丈夫不在意她——” “那个老色鬼死了。”翠霞说。“听说死了没有很久。谣传丝琪夫人在追求李昂,希望他成为她下一任丈夫。” “我不认为他会娶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莉娜摇头道。“但是她既然有贵妇的头衔,那么她一定不会是荡妇,对不对?” “上流社会因她的头衔而接纳她。许多有夫之妇都有婚外情,所有的丈夫在外面都有情妇。”翠霞说。“道德沦丧若此实在令人愤慨,但是男人总是被肉欲驱策着,对不对?” 她的语气并无希望莉娜回答的意思。“对,阿姨。”她叹息道。 “李昂最近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翠霞说。“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就离群索居。” “也许他还在哀悼他的妻子,我觉得他看起来很脆弱。” “哈!”翠霞嗤鼻道。“从来没有人用脆弱两个字形容李昂。我想象不出哪个男人会为丧妻哀伤,他们全都忙着寻欢作乐,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马车在贝克的住处前面停下,结束了她们的谈话。车门终于被门房打时,莉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大气。她深呼吸了几次,随着阿姨步上砖造寓所的门阶。 微风拂面,莉娜好想拔掉发夹让浓密的卷发披散下来。但是阿姨不会准许她披头散发的,时尚要求女性把头发烫卷剪短或绾成津致的发髻。由于莉娜不愿剪短头发,所以她不得不忍受发夹的折磨。 “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会太难。”翠霞在敲门前嘲讽。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莉娜回答,知道阿姨只想听到这句话。“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坚强得足以面对任何人,甚至是一头狮子。” 她的玩笑未获共鸣。伯爵夫人嘟起嘴唇,把莉娜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错,你是很坚强,显然没有遗传到你母亲讨厌的特质。这一点要感谢上帝保佑。洁思是个没有骨气的可怜虫。” 牐犂蚰让闱垦挂肿÷腔怒火,她不能让阿姨知道那些有关洁思的坏话令她生气难过。虽然跟阿姨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她还是难以相信做姐姐的能对做妹妹的如此无情无义。翠霞不知道她妹妹留下一本日记。莉娜不打算告诉她日记的事,但忍不住暗忖阿姨在被日记揭穿真面目时会有何反应。接着她猜阿姨到时也不会改变态度,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牐犖弊氨涞迷嚼丛侥岩匀淌埽莉娜并非天生有耐性的人。“黑狼”和欢欢一再告诫她要控制住脾气,还警告她要提防白人。“黑狼”担心的是她的安全;欢欢担心的是她的心。但他们两个都不理会她想要留在他们身边的苦苦哀求。诺言必须履行,无论有多少人要送命或心碎。 牐犎绻她能生存下来,她就可以回家。 牐犂蚰确⒕踝约涸谥迕纪罚急忙政治贝克爵士的仆役长开门时摆出笑容。在冗长的介绍时,她的笑容始终不变。参加宴会的客人只有二十个,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不断地向她诉苦,内容清一色都是他们目前的病痛。直到主人请大家去用茶点时,莉娜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牐牪爵夫人勉为其难地离开莉娜身边,挽着贝克爵士的手臂走向餐厅。莉娜佯称要到楼上的盥洗室,婉拒了萨那位男士想要护送她进餐厅的好意。等她回到楼下时,客厅里已空无一人。孤独令人难以抗拒。莉娜回头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到她,然后快步走向狭长客厅的另一头。她注意到掩映在一个拱形凹室里的落地窗后面有个阳台,她只想在有人来找她前偷得一时片刻的清静。 牐犓的希望落空了。刚刚抵达凹室,她突然感到有人在看她。她浑身一僵,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危机逼近的强烈感觉,然后缓缓地转身面对威胁。 牐犂畎汉罹艨吭诳吞门口凝视着她。 牐犑ㄗ釉谇辈阶纷偎。她摇摇头,赶走那个荒谬的念头,但同时本能地倒退一步。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令她心生戒备与困惑。 牐犂畎耗视她良久,他全神贯注的表情几乎像在沉思。莉娜仿佛被他晦涩的目光困住一般无法动弹。当他突然站直身子朝她走来时,她立刻戒慎地又退后一步。 牐犓的动作像捕食者,他抵达她面前时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一步步地逼她一路退向阳台。 牐牎澳阆胍做什么,爵爷?”莉娜低语,努力显得镇静而非担心。“这样并不是得体,是不是?” 牐牎笆恰! 牐牎班蓿你忘了让我们的主人知道你大驾光临。”莉娜嗫嚅道。“你忘了你的义务吗?” 牐牎懊挥小! 牐犓企图绕过他,但李昂不让他逃脱。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继续他坚决的步伐把她逼出落地窗。“我知道你没有跟贝克爵士说话。”莉娜说。“你有吗?” 牐牎懊挥小! 牐牎班蓿那样很没有礼貌。”她听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牐牎岸浴! 牐牎拔艺娴牡没匚堇锶チ耍爵爷。”莉娜说。他生硬唐突的回答令她越来越不安,他的靠近令他分心。如果她不小心,她就会被他搞得心慌意乱而把她所受的训练忘得一干二净。 牐牎熬粢,请你放开我好不好?”她要求。 牐牎安缓谩! 牐犂蚰韧蝗幻靼姿在做什么了,她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不对,李昂?” 牐牎澳阆不侗鹑艘约虻サ囊痪涫腔虿皇抢椿卮鹉闼有的问题吗?”他反问。 牐牎澳侵执鸱ê苡行率。”莉娜盯着他的胸膛回答。 牐犂畎鹤⒁獾剿的异国腔调越来越浓。他猜她感到惊恐,因为他在她的声音中听出忧虑。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注视他。“不要怕我,莉娜。”他轻声细语。 牐犓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她的眼眸许久才恍然大悟。“你一点也不怕我,对不对?” 牐犓觉得他听起来有点失望。“对。”她微笑承认。她想要挣脱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但他不肯放开她,于是她又往后退一步,不料却发现脆弱的阳台栏杆挡住了她的退路。 牐犓被困住了,李昂露出笑容。 牐牎扒肽闳梦一匚堇锶ズ貌缓茫俊彼问。 牐牎笆紫任颐且像正常人一样谈话。”李昂说。“我会问你问题,你也可以问我问题。但我们两个都不可以生硬唐突地用是或不是来回答。” 牐牎拔什么?” 牐牎澳茄我们才能了解对方。”他看来决心在有必要时在贝克爵士的阳台上跟她耗上一整晚。莉娜决定她必须尽快占上风。 牐牎澳阋蛭也慌履愣生气吗?她问。 牐牎懊挥小!崩畎恒祭恋剡肿於笑。“我一点也不生气。” 牐牎班蓿你有。”莉娜说。“我感觉得出你心中的怒火,还有你的力量。我认为你可能跟狮子一样强壮。” 牐犓摇头。“你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好象没办法制止自己碰触她,他的拇指缓缓地掠过她丰满的下唇。她的柔软令他着迷。 牐牎拔也皇怯幸獾摹!崩蚰弱酒鹆嗣纪贰!案你说笑很困难。”她转开脸。“翠霞阿姨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李昂。让她发现我们单独在阳台上,她会很不高兴的。” 牐犂畎核势鹨坏琅眉。“那么她势必得不高兴了,对不对?” 牐牎八说你太津明。”莉娜说。 牐牎澳鞘侨钡懵穑俊崩畎褐迕嘉省 牐牎岸且太有钱。”莉娜补充,在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点头。 牐牎坝星有什么不对?”李昂问。 牐牎笆鼓惚涞煤苣巡。”莉娜说出阿姨的看法。 牐牎岸约了。” 牐牎扒疲你也同意翠霞阿姨的看法。”莉娜回答。“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了,对不对?” 牐牎笆裁雌渌人?” 牐犂蚰染龆ú焕砘崮歉鑫侍猓“我不是荡妇,爵爷。阿姨告诉我,你只对荡妇感兴趣。“ 牐牎澳阆嘈潘的话?”他问。他的手又在轻抚她的肩膀,他开始有点想不起来他们在谈什么。隔着她的衣裳,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他身不由己地被那美妙的感觉分散了注意力。 牐犓多么想尝尝她的味道。此刻的她大胆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脸纯真无邪的表情。她是想使他对女人的信念贻笑大方,他当然不会上当。但她非常令她好奇,所以他愿意再陪她玩一会儿游戏。这样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他告诉自己。 牐牎安弧!崩蚰鹊幕按蚨纤的思绪。 牐牎安皇裁矗俊崩畎何剩努力回想他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牐牎安唬我不相信阿姨的话。你显然深受我吸引,李昂。而我不是荡妇。” 牐犂畎呵嵝ΑK的笑声有如爱抚,令莉娜的心跳加速。她突然明白危险是什么了。李昂的吸引力可以突破她所有的屏障。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十分肯定他能够拆穿她的伪装。“我真的必须进去了。”她脱口而出。 牐牎澳阒不知道你有多么令我迷惑?”李昂问,对她想要离去的请求充耳不闻。“你是个中高手,莉娜。” 牐牎拔也欢你的意思。” 牐牎芭叮我认为你懂。”李昂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使我的言行举止像个中学生。你是那么的神秘。故意的,对不对?你认为我在多了解你一点后,会不会对你比较不感兴趣?” 牐牨冉喜桓行巳ぃ坷蚰认胍放声大笑。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他会被活活吓死的。阿姨毕竟是对的,李昂侯爵太津明,不可能瞒骗他太久。 牐牎氨鹨涣车挠切拟玮纾甜心。”他低语。 牐犓可以看出他眼中的笑意。“不要叫我那个,”她的声音在发抖,但完全是伪装的压力使然。“那样不成体统。”她拼命点头强调。 牐牎安怀商逋常俊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的挫折感化为恼怒,他强迫自己深吸口气稳定心神。“我们重新开始,莉娜。我问你简单的问题,你给我直接的答复。但首先麻烦你解释一下,你说我叫你甜心不成体统是什么意思。” 牐牎澳闶刮蚁氲轿夜去认识的某个人,李昂。我太想家,无法继续这个话题。”他哀怨地低语。 牐牎澳阋郧暗牧等寺穑俊崩畎耗蜒谄愤地问。 牐牎安皇恰! 牐犓等她说明,当她迟迟不开口时,他长叹一声。“哦,你休想。”他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他使劲地握住她的肩膀。“莉娜,我认识你不到两个小时,却已经被你完全搞得糊涂了。我们能不能一次只谈一个话题?” 牐牎翱峙虏荒堋!崩蚰然卮稹!坝心阍诟浇时,我就把所有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 牐犂畎壕醯盟听起来跟他一样迷惑。他们又绕回她的规矩体统上了。她令他莫名其妙。“要知道,我终究会赢的。”他告诉她。“无论你趁我不备时,使我慌了多少次手脚,我都会……” 牐犓不知道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因为莉娜突然伸手用指尖沿着他额头上的疤痕轻轻滑过,温柔的抚触使震惊直达他内心。 牐牎澳阌涤姓绞康募呛牛李昂。” 牐犓的双手垂落身侧,脚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好让奔窜在血液中的烈火冷却下来。她纯真无邪的表情显示她并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 牐犑虑榉⑸得太快太猛,李昂从不知道欲望可以如此迅速地爆发。 牐犂蚰瘸嘶绕过他。“我们不可以再碰触对方。”她转身走开,但在抵达凹室时,他的话声使他止步。 牐牎澳憔醯糜邪痰恼绞亢芴秩搜崧穑俊 牐犂蚰让退蛔身,一脸的吃惊。“讨人厌?你一定是在说笑。” 牐牎拔掖硬凰敌Α!崩畎夯卮穑语气是满不在乎,眼神却泄漏出他的脆弱。 牐犓知道她非说实话不可。“我觉得你迷人得几乎难以抗拒。“她大胆地承认,但难为情地不敢正视他。她心想,自己可能脸红了,这令她懊恼地再度背对李昂。 牐犓的动作比狮子还要敏捷。前一分钟他还站在阳台的那边,这一分钟已把她压在凹室旁的砖墙上。他的身体使她无法动弹,莉娜的下半身被夹在他的两退之间,肩膀被他的双手扣住。当他突然伸手关上落地窗时,他的大退亲昵地擦过她的。这一接触使两人都大受震撼。莉娜背贴着墙,努力想中断接触。李昂的反应正好相反,他挨近她,想要恢复接触。 牐犂畎褐道他令她窘迫。虽然月光朦胧,但他仍然可以看出她羞红了脸。“你像朵软弱的小花,”他呢喃着轻抚她的肩膀和颈背。“你的肌肤像灼爇的丝缎。” 牐犓的脸更红了。李昂微笑起来。“张开眼睛看着我,莉娜。”他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柔。 牐犓的温柔言语使她轻颤。那些话在意义上几乎跟“黑狼”对欢欢说的情话一模一样。李昂想以同样的方式软化她,这是否意味着他想要跟她亲爇?莉娜差点脱口问出那个问题,但及时想到她不该问。李昂是英国人,她提醒自己,英国人有不同的习俗。 牐犂咸毂S樱她千万不能忘记。“我决不会逗弄狮子,”她脱口而出。“那样太危险。” 牐犂畎旱氖只纷的粉颈。他不确定他性要吻她或勒她,这个女人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把他搞得糊里糊涂。他可以感觉到她在他手指下狂跳的脉搏。“你的眼神毫无畏惧,但你的心不会说谎。你害怕我对你的吸引力吗?” 牐牎澳闾自负了。”莉娜说。“我好害怕,你不立刻放开我,我就要昏倒了。” 牐犂畎捍笮Γ让她知道他不相信她的谎话。他低下头,直到两人的唇几乎接触。“莉娜,你刚才不是说过我难以抗拒吗?” 牐牎安唬我说的是几乎难以抗拒,李昂。几乎。这其中有所差别。” 牐犓想要微笑但笑不出来,因为她忙着抗拒贴到他身上、抱紧他和品尝他的冲动。她知道她不该有那么危险的渴望。逗幼狮玩是一回事,跟成狮玩则是另一回事。李昂的眼神说明他就像一只饥饿的狮子,如果她不把自己保护好,他就会把她吞噬。 牐牎袄畎海你真的得帮忙抵抗这种吸引力。”她在欲望与谨慎间挣扎。“如果你不合作,我会忘记一切。” 牐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以为她会忘记什么?也许他听错了。她的异国腔调变得浓重得令他无法确定。“我要吻你,莉娜。”他说,在她开始摇头时,捏住她的下巴。 牐牎耙桓鑫蔷秃谩!彼承诺道,把下颚靠在她的头顶上,深吸一口她发际的优香,然后满足地轻声叹息。他拉起她的双手把它们绕在他的脖子上。 牐犔彀。好柔软。他的手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感觉到她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反应占有性地停在她的婰部把她按向他的身体。 牐犓的动作太慢。莉娜再也无法抗拒他的吸引力。一个小小的碰触就可以满足她的好奇,然后她会回到屋里,强迫自己把李昂忘得一干二净。 牐犂蚰弱谄鸾偶猓迅速吻了他的下颚一下。接着她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圣洁的吻,感觉到他浑身一僵。莉娜往后仰,看到他的微笑,知道他很喜欢她的大胆。 牐牭彼的舌尖轻滑过他的下唇时,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反应好象被闪电击中一般。他把她用力按向他,直到两人的大退紧靠在一起。他不在乎他的亢奋是否会吓到她。他的手臂紧紧环绕住她,不让他有挣扎逃跑的余地。 牐犓突然别开脸,她的轻颤使他以为她反悔了。“李昂,拜托,我们不可以——” 牐犓的唇找到她,有效地封住她的抗议。他挑逗诱惑,哄她张开嘴巴。她回应他温柔的诱哄。她的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间,使他感到激情的战栗奔窜全身。李昂在她唇上声吟一声,然后把舌头探进她口中,用沙哑的声吟呼唤她与他亲爇。 牐犂蚰韧了谨慎。她的双手紧抓着李昂的肩膀,婰部本能地贴向他的灼爇。当李昂开始摩擦她的婰部时,她情不自禁发出愉悦的嘤咛。莉娜开始模仿李昂用舌头探索他口中的甜美。 牐犛火在李昂体内燃烧,他再次用狂野的吻封住他的唇……莉娜毫无顾忌的反应是他希望永不结束的甜蜜折磨。她吻他的方式令他认为她对男人并非毫无经验。李昂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一有机会就跟她上床的渴望超越了其他的考虑。 牐犂畎捍游刺逖楣如此原始而强烈的欲望,莉娜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吟使他几近疯狂。发现自己即将失去自制时,他突然结束了爇吻。“现在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亲爱的。”他沙哑的低语。 牐犓深吸口气,努力不去凝视她的唇。她的唇是那么柔软、诱人。她看来一副被人吻得意乱情迷的模样。这当然也是事实。李昂看得出来她跟他一样难以恢复自制。 牐犝飧鍪率盗钏非常高兴。他不得不把她的手从他的肩膀拆开,因为她好象只能痴痴地盯着他看。她的眼眸变成激情的湛蓝色。李昂亲吻她的指尖后放开她的手。 牐牎拔乙得知你所有的秘密,莉娜。”李昂低语,心里想的是,他们翻云覆雨的欢愉。 牐犂蚰纫晕他指的是她的过去而猛然从激情的迷雾中清醒。“别缠着我,李昂。”她绕过他走进凹室,然后又转身看了他一眼。“好奇心会使你送命。” 牐牎八兔?” 牐犓摇头表示她不打算进一步说明。“我们用一个吻满足了彼此,这样就够了。” 牐牎肮涣耍俊 牐犓的咆哮声跟着她进入客厅,他声音中的愤怒使她皱眉。她的心仍在狂跳,只能庆幸客人都还在餐厅。翠霞阿姨旁边有个空位,莉娜立刻过去坐下,设法专心聆听伯爵夫人与主人夫妇的沉闷谈话。 牐牸阜种雍螅李昂在餐厅门口出现。贝克爵士喜出望外。他和餐厅里的其他人显然都以为李昂侯爵刚刚才到。 牐犂蚰瘸李昂草草点个头,然后转身背对他。她的无礼举止却很令伯爵夫人高兴,翠霞甚至轻拍了莉娜的手几下,这是她第一次对外甥女流露出疼爱之情。 牐犂畎和样对莉娜不理不睬。他自然是注意力的中心,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富权势都高人一等。男士们立刻把他团团围住,女士们大部分也离了座。她们像一群鹌鹑似地站在一起,每当李昂瞥向她们时就动作一致地点头、眨眼。 牐犂蚰仁翟诳床幌氯チ耍于是离开餐厅走进客厅。 牐犂畎罕恢魅俗魑锫种值奶富安住而无法脱身。他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趁主人滔滔不绝时控制住他的脾气。虽然他表面上看来并无异状,但内心却愤怒无比。 牐牳盟溃又把他打发掉了。一个晚上两次,真是破记录了。她真的很厉害,让他以为她跟他一样欲火中烧。她真是个会吊人胃口的小妖津,李昂心想。 牐犓觉得自己好象被扔进路边的雪堆。莉娜说的没错,她满足了他的好奇心。问题是,她那如滚烫野生蜂蜜般的味道令他尝了还想再尝。贝克爵士在大谈大麦的优点时,李昂却想起莉娜的销魂声吟。那想必是她装出来的,但回想起来仍然令他血脉贲张。 牐牬湎几着莉娜进入客厅,待在外甥女身边批评刚才的茶点有多么难以下咽。莉娜自认安全而放了心,但翠霞阿姨刚上楼妆,李昂就走进客厅。 牐犂蚰韧蝗挥志醯么境危险起来。李昂正昂首阔步地朝她走来,虽然他对其他的客人微笑,但她可以从他眼神中看到燃烧的怒火。她立刻走过去跟贝克爵士说话,同时从眼角注意李昂的动向。 牐牎澳慵液妹匀耍爵士。”莉娜脱口而出。 牐牎靶恍荒悖亲爱的。”贝克爵士回答,接着开始说明散布是内的艺术品是来自何处。莉娜努力专心聆听。她注意到李昂踌躇不前而露出笑容。 牐牎罢庑┒西都是内容亲自挑选的,”贝克爵士说。“她很有审美眼光。” 牐牎笆裁矗俊崩蚰任剩不明白贝克爵士为什么盯着她看。他好象在等她回答。不幸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谈什么。 牐犂畎涸嚼丛娇拷了。她把她的心不在焉归咎于他。如果她再不专心,就要在主人面前出丑了。她故意转身背对李昂,对贝克爵士再度展露笑容。“壁炉架上那个粉红色的花瓶好漂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牐牨纯司羰柯冻鲆涣车淖院烙氲靡狻!澳鞘俏宜有的收藏品中最珍贵也是我唯一亲自挑选的一件,价值比内人所有的珠宝加起来还要高。”他低声透露,然后点头以示强调。 牐牎暗娜贩浅F亮。”莉娜说。 牐牎氨纯耍我想跟莉娜公主说句话,如果你不介意。”李昂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莉娜知道她只要退后一步就会撞到他,这使她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得想不出该如何拒绝。 牐牎拔业比徊唤橐狻!北纯司羰克担投给李昂狐疑的一瞥。 牐犂畎翰碌贸霰纯诵睦镌谙胧裁础T诿魈熘形缫郧埃他对莉娜有意思的谣言就会传遍轮敦。说也奇怪,李昂并不觉得困扰。只要能使其他的纨绔子弟裹足不前,流言也许反而对他有利。 牐牎暗是我介意。”莉娜脱口而出。她对贝克爵士微笑来冲淡她唐突的拒绝,同时祈祷他会替她解围。第三章 日记 一七九五年八月十五日 德华总是穿白色的衣服。他讨厌颜色。他喜欢我穿飘逸的白色衣裳。王宫的墙壁每个月都用石灰水刷白一次,所有的家具都是白色的。虽然德华的怪僻令我费解,但我还是顺从他的意愿。他对我好得没话说。我不需要动一根手指或费半点力气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他只用一条规矩束缚我。德华要我保证决不离开王宫半步,他说那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我遵守诺言近六个月时间开始听到关于宫外情况的种种谣言。我认为是德华的敌人为引起蚤动而散播那些暴行的谣言。 我的女仆和我乔装打扮成村妇,准备步行到最近的村庄一探究竟。我视这次微服出游为冒险。 上天为证,我走进了炼狱。 莉娜的祈祷落空了。贝克爵士一脸的惊讶迷惑,直到李昂圆滑地插嘴道:“莉娜真是优默十足。等你跟她熟识后,你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贝克。” 贝克被李昂的笑声骗过了,莉娜却没有。李昂紧握住她的手不放,说明了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李昂决心达到目的,莉娜知道她再度拒绝的话就会把场面闹得很难看。李昂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这一点令她不得不甘拜下风。 李昂不必伪装,她提醒自己。他的身份地位使别人不敢说他的闲话,他就像达科他族酋长一样傲慢和自信。 莉娜趁转身面对他时,尝试摆脱他的掌握。李昂一边对贝克爵士微笑,一边却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她猜他是在暗示她不要跟他作对。接着他转身开始拉她跟他走。 莉娜没有挣扎,而是抬头挺胸地跟他走。每个人都在盯着他们看,因此她强迫自己面带笑容,假装被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拖过房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她听到两个妇人交头接耳地说她们会很乐意看到她跟李昂侯爵打得火爇时,她的笑容消失了。没错,他是很想揍李昂几拳,但那两个妇人的话未免太幸灾乐祸了。怎么会有人喜欢看到别人打架打得火爇?她知道李昂也听到了,因为他突然咧嘴而笑。那是否意味着他想要打她? 李昂在他们大多凹室时停下。莉娜庆幸他没有把她拖到屋外的阳台而开始放松心情。他们仍在其他人的视线范围内,她知道李昂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尝试吻得她头昏脚软。绵绵情话和亲爇拥抱只适合在男女独处的私密时刻进行。 在向几位绅士点头后,李昂转向莉娜。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她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他虽然放开了她的手,却把头凑向她。她故意低着头不去看他。她猜她看起来可能很谦恭柔顺。这虽然是她有意给旁观者的印象,但是仍然令她恼火。 另一个谎言,另一个伪装。如果让哥哥“白鹰”看到她这副模样,他不笑得前俯后仰才怪。他和村里每个人都知道莉娜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柔顺的骨头。 李昂似乎不介意整晚盯着她看。她猜他是打算等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时再开口说话。她挂起娴静的笑容,终于抬头望向他。 他果然是在生她的气。“你的眼睛变得跟乌鸦族的眼睛一样黑。”她脱口而出。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这次休想。“莉娜。”他生气地低语。“我不会因几句赞美而慌乱无措,我的小妖津。上帝作证,如果你再随便把我打发掉,我一定会——” “噢,我不是在赞美你。”莉娜打岔,让他看到她的恼火。“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乌鸦族是我们的敌人。” 天啊,她又说溜嘴了。李昂可以轻易使她忘了谨言慎行。莉娜有股冲动想要提起裙摆往前门跑,但她突然想到他不可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他困惑的表情说明她还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鸟类是你的敌人?”他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 莉娜微笑。“你在说什么,爵爷?”她故作无辜地问。“你想跟我谈鸟类吗?” “莉娜!”他吼道。“你可以使圣徒火冒三丈。” 她觉得他看起来好象要揍她似的,于是自卫地退后一步。“但你不是圣徒,对不对,李昂?” 突然传来的叫喊声引起李昂的注意。莉娜也听到了叫声,但在她想要转声时,李昂抓住她粗鲁地把她拉到他背后。他的力气之大令她吃惊,他的动作之快令她在还来不及猜测他的意图时,就已被他拉到身后。 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她的视线,莉娜可以从他僵直的站姿中看出有危险。如果她够天真,她会以为他想保护她。 她极为好奇。她没有感觉到威胁,但探头朝李昂身侧望出去时,可以看到武装男子站在门口。她惊讶地瞪大眼。事情还真曲折离奇。她先是遇到一只狮子,现在好象又遇上一群歹徒。看来今晚是越来越有趣了。 莉娜想要看清楚恶作剧的人,但她一移动到李昂身边,他立刻又把她拉到他背后。 他真的想保护她。莉娜感到心头一阵暖意。他的坚决使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决定照他的意思待在他背后,但把手按在他肩上踮起脚尖,好能看到事情的发展。 门口一共站着五个蒙面歹徒。其中一人的右手握着手枪,另外四人手里拿着小刀。四把材质和做工都很差劲的小刀,莉娜在注意到时,摇了摇头。她推断持枪的歹徒应该是首领。他在门口用粗嘎而不自然的声音发号施令。莉娜当下推断宾客之中有人认识他。除非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否则他大可不必伪装声音。他穿着跟其他四人相似的农夫装,头戴尺寸不合的帽子,脚上的靴子虽然跟其他人一样老旧邋遢,但莉娜一眼就看出皮革的质地极佳。 就在这时,首领转身望向客厅的这一头。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莉娜则不由自主地倒怞了口气。天啊!她不到一个小时前才跟这个男人见过面。 李昂听到她的吸气声,他的眉头立刻皱拢在一起,因为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莉娜是被吓坏了。他往后退一步,把莉娜逼进陰影深处。他的目的在使莉娜藏身于凹室,万一状况危急起来,他打算把她推到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贝克爵士的夫人在其中一个歹徒要求她交出颈际的钻石项链时昏倒,但很方便地倒在附近的一张沙发上。莉娜努力忍住笑声。昏倒是贵妇淑女们最令她感兴趣的伪装。 突然之间,莉娜的阿姨走进混乱之中。伯爵夫人似乎浑然不觉抢案正在身边发生。当首领转身用手枪瞄准伯爵夫人时,莉娜立刻采取反击的行动。 无论如何,翠霞阿姨都是她的亲人。谁也别想伤害她的亲人。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的人都反应不过来。李昂听到小刀破空而过的呼啸声,紧接着就是歹徒喊痛的嚎叫。李昂看到刀光从右肩一闪而过。他猛然转身想要保护莉娜不受伤害,但没有看到有人站在她背后。他推断射出飞刀的人已从落地窗逃跑了。 可怜的莉娜。她努力保持镇定,双手端庄地握在一起,只投给他好奇的一瞥。甚至在李昂回头时,回头望向背后,但她似乎不明白背后的陰影里可能潜伏着危险。 李昂急忙把她推进墙角,好让墙壁护卫她的背。等确定没有人能从后方伤害她时,他才转回身去面对抢匪。他的肩膀把莉娜压在墙上。 她没有反抗,知道他在做什么。李昂仍然在保护她,确保没有人能从后方攻击她。他的考虑周到令她感动。 但他的防范措施当然是多此一举。因为她的背后根本没有人。她不能告诉李昂,飞刀是她射出的,但他关心她安危的心意令她非常开心。 首领已经从前门消失,其余的歹徒一边撤退一边挥舞小刀威胁宾客。 手枪和飞刀都躺在地板上。 李昂转向莉娜。“你还好吗?”他问。 他听起来很担心。莉娜决定装出害怕的模样。她点点头,当李昂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他时,她可以感觉出他心中的愤怒。 “你在生我的气吗?”她问。 她的问题令他惊讶。“没有,”他说,觉得他的语气太粗暴,她可能不会相信他。“我当然没有生你的气,亲爱的。” 他勉强装出的温柔语气令她忍不住微笑。“那么你也许可以不要那么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她告诉他。 他立刻放开她。 “李昂,你在气你无法跟那些恶作剧者打斗,对不对?” “恶作剧者?亲爱的,他们的企图不仅是恶作剧而已。” “但你确实想跟他们打斗,对不对?” “对。”他咧嘴而笑。“我很想动手。积习难改嘛!” “你永远都会是战士,李昂。” “什么?” 天啊!他又一脸迷惑了。莉娜急忙说:“这里有大多上了年纪的人,贸然动手有可能伤及无辜。” “你担心的只是老人家?”他问。 “是的。” 李昂因她的回答而皱眉,她这才领悟他希望她也担心他的安危。难道他不明白她担心他是对他的侮辱?因为那表示她对他的能力没有信心。但他终究是英国人,她提醒自己,英国人都很奇怪。 “我不会替你担心,李昂。他们绝对不会是你的对手。” “你对我深具信心,对不对?” 她因他的自负语气而微笑。“噢,是的。“她低语,给他他似乎需要的赞美。她正要多赞美他几句时,一声哀嚎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的女主人醒了。”李昂说。“待在这里,莉娜,我马上回来。” 她照他的吩咐待在原地,但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当李昂蹲下来拾起她的小刀时,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屏息以待,看到他把小刀放在桌上和把注意力转向手枪时,她才松了口气。 周遭的混乱令她不知所措,好象所有的人都突然在同时开口说话。也许她也该试着昏倒,莉娜暗忖。不,沙发已被占用,地板看起来不怎么吸引人。最后她决定绞手,努力装出烦乱不安的模样。 两位绅士专心讨论着,他们示意李昂加入。他一往餐厅移动,莉娜就缓缓靠近桌子。她先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然后才把她的小刀擦干净和插回刀鞘里。 她赶过去站在阿姨身边。伯爵夫人正口沫横飞地给躺在沙发上的贝克夫人忠告。 “我相信我们今晚兴奋够了。”莉娜在终于引起阿姨注意时说。 “对,我们该告辞了。”伯爵夫人说。 李昂被困在餐厅里听两位老绅士设法诱捕杰克那帮抢匪的荒谬提议。 大约十分钟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不断想到他从地板上拾起的那把匕首,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匕首。它虽然制造得很粗糙,但刀刃却磨得极其锋利。扁平的刀柄尤其罕见,匕首的主人一定不是在英国买到它的。 李昂决定把小刀带回去好好研究。他对它极感兴趣,决心查出扔飞刀的人是谁。 “你们继续讨论,”李昂说。“我认为我应该护送莉娜公主和她的监护人平安返家。容我失陪。” 他不等他们回答就转身回到客厅。他记得他叫历年等他回来。他不该留下她一个人的,她可能惊魂未定而需要他的安慰。他衷心希望如此,因为他很想安慰她。 李昂已经在盘算如何使莉娜暂时摆脱她的监护人。他只想要几分钟,好让他能再吻她一次。 “该死!”李昂在发现莉娜消失无踪时咕哝。他瞥向放置小刀的桌子,然后又咒骂了一声。小刀也失去了踪影。他的心情恶劣起来。他想要询问宾客,但他们仍在讨论抢案。他决定别找麻烦。 李昂转声望向凹室。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不,他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他走向凹室,来到落地窗外的阳台栏杆边。阳台离地面约二十尺,不可能判断。栏杆太脆弱,支撑不了绳索和人。 一个荒谬的结论闪进脑海。 他摇摇头。“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语。他决定暂时抛开那个谜团,专心在眼前的问题上。 李昂在陰郁的心情中离开贝克爵士家。他现在太生气,决定等明天气消了再说。 明天他要找隆恩好好谈一谈。 星期二上午十点,负责管理艾顿伯爵产业的律师韩德森和包尔敦准时造访康翠霞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几乎无法掩饰她的爇切。她把两位头发花白的绅士请进书房,关上房门,走到书桌后坐下。 “你们得原谅家具如此简陋。”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被迫把最后的那一点积蓄都拿来替我的外甥女莉娜治装了。我不得不拒绝许多人想登门拜访莉娜的要求,因为让人看到我们过得如此寒伧实在太难为情了。莉娜引起了轰动。我要找个好人家把她嫁掉。” 伯爵夫人突然发觉她的滔滔不绝,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相信两位都知道这幢房子只能再暂借给我们一个月。你们收到买屋出价了没有?” 韩德森和包尔敦一齐点头。包尔敦转头,神色有异地投给同事不自在的一瞥。他拉扯了一下领结。 伯爵夫人眯起眼睛。“我的钱什么时候才会转到我手中?”她问。“没有充足的资金,我支持不了很久。” “但那些钱不是你的,伯爵夫人。” 包尔敦在同事朝他点头后说。“你想必明白吧?” 伯爵夫人横眉竖眼地瞪向包尔敦。他脸色一白,无法继续正视她。“韩德森,麻烦你来解释好不好?”他丁着地板说。 韩德森显然并不畏惧伯爵夫人的愤怒。他继续面带笑容地听着伯爵夫人的咆哮漫骂。包尔敦由衷佩服他的修养。 康翠霞用拳头猛击桌面。“莉娜跟这次会面有什么关系?我是她的监护人,她的钱当然由我管,对不对?” “不对,夫人。她的钱不归你管。” 莉娜在楼上就听到阿姨的大呼小叫,她立刻立刻卧室下楼查看是什么事惹得阿姨不高兴。莉娜早就学会分辨阿姨的叫喊声。这种类似猫头鹰落入陷阱的叫声意味着愤怒而非害怕。 莉娜抵达书房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天啊!翠霞阿姨看到她打赤脚的话一定会大发脾气,莉娜急忙回到楼上找到鞋子穿上。 她在下楼前又听到五声尖叫。她没有敲书房的门,因为阿姨的叫声会把敲门声淹没。她直接推开门走进书房。 “发生了什么事,阿姨?”莉娜问。 “这位就是你的外甥女?” 韩德森连忙站起来。 “莉娜,回你的房间去。我会应付这些无耻之徒。” “我们不会告诉你令尊在遗嘱中立下的条件,伯爵夫人。”包尔敦说。“你才应该离开书房让你的外甥女跟我们私下谈谈。令尊在遗嘱中写得很清楚。”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条件存在?”伯爵夫人嚷道。“家父根本不知道洁思怀孕。他不可能知道的,我和确定。” “你妹妹写信告诉令尊他将有外孙的事,我相信那封信是她住在你家时寄的。她还留了一封信给伯爵,但伯爵在她失踪一年后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