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但是,这名字似乎对在座的四个人都有特别的意义。他们都直挺挺地坐起来,惊异的程度,各有不同。贾德汉侯爵开始咯咯地笑了。“我实在慢慢觉得怪有趣的。卓德威,请他进来。马上请他进来。”烟囱大厦的秘密第十二章“安东尼·凯德先生。”卓德威替他通报。“乡村旅店的可疑陌生人上场。”安东尼说。他朝贾德汉侯爵的方向走过去,这种本能的行为,就素不相识者而言是很少见的。同时,他自己的心里暗暗打量另外三个人:“一、伦敦警察厅刑事部的人。二、当地的显要—一也许是警察局长。三、烦恼的、濒于发疯的人——可能与政府有关系。”“我必须道歉。”安东尼继续说,仍是对着贾德汉侯爵。“我是说,像这样地闯进来。但是,在‘快乐狗’——或是叫其他的名字——就是你们本地的一个酒馆里——有一个谣传说这里出了命案。我想,我也许可提供~些资料帮助你们明了案情。因此,我就来了。”过了一两分钟,没一个人说话。战斗督察长呢?他不说话是因为积多年的丰富经验,他以为如果能促使其他的都讲话,就好得多。麦罗斯上校呢?因为他素来是沉郁寡言的。乔治呢?因为,在习惯上,他都是听属下报告问题的。贾德汉侯爵呢,因为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如此,一来因为其他三个人都三减其目,二来因为对方是对自己讲话,贾德汉侯爵终于不得不说话了。“唔……不错……不错,”他紧张地说。“你请……唔……你请坐。”“谢谢你,”安东尼说。乔治傲慢地打扫打扫嗓门地。“晤……你说,你能提供资料,帮助我们明了案情……你是说……”“我是说,”安东尼说,“昨夜大约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我闯入了贾德汉侯爵的宅邪(这件事希望他能原谅)。我实际上听到开枪的声音。无论如何,我可以替你们确定命案发生的时间。”他回头依次地望望他们三个人。他注视战斗督察长的时间最久,他似乎很欣赏此人面无表情的态度。“但是,我以为这对你们而言已经不是新闻了。”他温和地加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凯德先生?”战斗问。“只是这样。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穿上鞋子。后来,我要他们拿皮靴来的时候,就拿不到了。他说一位好心的年轻警察来要那双靴子。因此,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就赶快到这里,看看是否可能澄清我的品格。”“很聪明的举动,”战斗督察长不动声色地说。安东尼的眼里微露闪光。“我很欣赏你的沉郁寡言,督察。你是督察,是不是?”贾德汉侯爵插嘴了。他慢慢感到很喜欢安东尼了。“伦敦警察厅刑事警察部的战斗督察长。这位是麦罗斯,我们的警察局长,还有罗麦克斯先生。”安东尼机敏地瞧瞧乔治。“乔治·罗麦克斯先生吗?”“是的。”“罗麦克斯先生,”安东尼说,“我昨天很荣幸,接到你一封信”乔治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我想不会的。”他冷冷地说。但是,他想,要是奥斯卡小姐在这里就好了。奥斯卡小姐替他写所有的信件。她会记得都是寄给谁,信上说些什么。一个像乔治这样的大人物木能把这些烦人的细节统统都记在心里。“我想,凯德先生,”他揭示他,“你不是准备对我们说明昨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在这里做什么吗?”由他的语调听起来,明明是说:“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不可能相信你的话。”“对啦,凯德先生,昨天夜里你究竟在做什么?”贾德汉侯爵兴趣盎然地说。“这个,”安东尼惋惜地说。“说起来话长。”他掏出他的香烟盒。“我可以抽烟吗?”贾德汉候爵点点头。安东尼点了一支烟,提提神,准备应付这个考验。他并不因此而感到好些。他仍然认识到他处境的危险。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卷入两个不同的命案之中。有关第一个命案,他所做的事,经不起片刻的调查。他故意将一个尸首丢掉,使执法人员无法寻找之后,又来到第二个命案的现场,刚刚在凶手作案的时候。对一个喜欢找乱子的年轻人而言,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南美的事,”安东尼暗想,“简直和这件事毫无关连。”他已经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他准备说实话——只变动一点点,隐瞒一个严重的问题。“事情的开始,”安东尼说,“大约在三星期以前——在布拉瓦约。罗麦克斯先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英国的前哨地方——‘只晓得英格兰这个名字的人,对英格兰会知道些什么?’那时候,我同一个朋友谈话,一位杰姆斯·麦克格拉先生····”那个名字他说得很慢,同时含有深意地望着乔治。乔治坐在那里吃了一惊,好不容易忍住一声惊叹。“我们谈话的结论就是我到英国来办麦克格拉先生托我办的一件小事,因为他自己不能来。并且由于订船票时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我一路上都是用杰姆斯·麦克格拉这个名义。我不知道那样做犯了什么特别的罪——请督察长告诉我。如果必要的话,就请他把我抓进去,强迫劳役许多年好啦。”“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好不好,先生?”战斗说,他的眼中有一点闪光。“我~到伦敦便到布利较旅馆,开房间时仍用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字。我在伦敦要办的事是把一种文稿送给一个出版公司。但是,几乎我一到就有两个外国政党的代表来和我接触。一个代表所用的方法完全合法,但是另一个不然。我都应付过去了。但是,我的麻烦并没有完。那天夜里,我的房间有一个旅馆的茶房进来,想偷我的东西。”“我想,那件事你没报告警察局吧?”战斗督察长说。“你说对啦。没有。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是我确实把那件事向旅馆的经理报告过。他可以证实我的话,并且可以告诉你,我所说的那个茶房突然在半夜里逃掉了。第二天,那个出版公司打电话向我注议派一个代表来我这里取那个文稿。我同意了。因此,在第三天的上午,便照约定的办法将文稿交给他们的代表。因为我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我想那个文稿他们已经妥收无误。昨天,我仍是以杰姆斯·麦克格拉的名义,收到罗麦克斯先生一封信……”安东尼停下来。到现在,他慢慢感到很得意了。乔治不安地在座位上转动一下身子。“我记得。”他哺哺地说,“这么多的信件。每一封信上的名字,当然,都是不同的。不能希望我知道每一个名字呀。而且,我告诉你,”乔治的声音提高了,坚决地显示他在道德上的坚定立场。“我认为这种—…·这种……假扮另外一个人的行为最不正当。我认为,毫无问题,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罪。”“在这封信里,”安东尼继续说,丝毫不为所动。“罗麦克斯先生对我手中的文稿提出各种建议。他也替贾德汉侯爵邀请我来这里赴宴。”“幸会,幸会,朋友,”那位爵爷说。“迟到总比不到好——对吗?”乔治皱着眉,不满地望望他。督察长毫无表情地望着安东尼。“那么,那就是你昨晚上到此地来的解释吗?先生?”他问。“当然不是。”安东尼温和地说,“我应邀到一个乡村别墅赴宴的时候,决不会深夜去爬墙,走过邪圆,试着打开楼下的窗户。我会把车子开到前门口,按门铃,在门口的蹬脚垫上蹭蹭鞋底,光明正大地进去。我还是接着说下去吧。我复了罗麦克斯先生一封信,信上说,那文稿已经不在我手里,因此,我表示很遗憾,不能应贾德汉侯爵的宠邀。我这样做了以后,忽然想起忘记了一件事。”他停下来。现在,将一件微妙的事一语带过的时刻到了。“我得告诉你们,当我和那个茶房久塞普扭作一团的时候,我由他手中夺到一小片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字。当时,我觉得那些字对我毫无意义。但是,那晚上那字条仍在我手中,于是,‘烟囱’这两个字便使我想起那上面的字。我把那个破纸条取出来一看,便发现不出我所料。诸位,这就是那个字条。你们可以自己看看。上面的字是;‘星期四,十一点四十五分,烟囱’。”战斗督察长很注意地查看那字条。“当然啦,”安东尼继续说,“那‘烟囱’两个字可能与这大厦毫无关系。在另一方面来说,也可能有关系。而且,毫无疑问的。这个久塞普是一个鬼鬼祟祟的东西。于是,昨天夜里我就决心开车到这里看看是否一切正常,然后在客栈过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拜访贾德汉侯爵,请他防备些,以免万一有人打算在这局未来捣乱。”“不错,”贾德汉侯爵鼓励地说,“不错。”“我到这里的时候很晚——因为我没有想到路上会耽搁那么多时间。结果,我停下车子,爬过墙,跑过邪圆。我来到廊子的时候,整个大厦都是黑漆漆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我正要转身回去,便听到一声枪响。我想大概是由房子里传出来的。于是,我就跑回去,越过廊子,试试窗户。但是窗子都闩得牢牢的,而且房里没有任何声响。我等了一会儿。但是整个的大厦寂静得像一座坟墓。因此,我下了一个结论,我判断错了。我听到的是偷猎者的枪声——我想,在那个情况下,这是一个很自然的结论。”“很自然。”战斗督察长毫无表情地说。“我回到客栈,就像我方才说的,在那里过夜——今天早上便听到这里出命案的消息。当然,我知道我成为一个可疑的人物——在这个情况之下必定如此。于是我就来把经过情形说明一下,希望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有戴手铐的可能。”沉默片刻。麦罗斯侧目瞧瞧战斗督察长。“我以为他的经过情形说得够明白了。”他说。“是的,”战斗督察长说。“我想今天上午我们不会给任何人戴手铐了。”“有什么问题吗?战斗督察长?”“有一件事,我想知道。这个文稿是什么?”他望着乔治。乔治有些勉强地回答:“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你知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战斗说。“我完全明白了。”他转过来对安东尼说。“你知道被枪杀的是谁吗?凯德先生?”“在‘快乐狗酒馆’里听说是一位不知道是斯坦尼斯劳伯爵,或者是什么伯爵的人。”“告诉他吧!”战斗督察长对乔治·罗麦克斯简略地说。乔治明明很不想说,但是不得不说。“在这里化名斯坦尼斯劳伯爵作客的这个人,就是赫索斯拉夫的迈可亲王。”安东尼吃惊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就真的非常尴尬了。”他说。战斗督察长一直密切地观察着安东尼,现在低沉地哼了一声,仿佛对什么事感到满意了,然后突然站起来。“有一两个问题,我想问问凯德先生。”他这样宣布。“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带他到议事厅会谈谈?”“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贾德汉侯爵说。“你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谈都可以。”安东尼和督察长一同走了出去。那具尸首已由悲剧现场移走了。在死者躺卧的地板上有一个黑黑的血迹,否则就没有一点什么东西会使人想到此处发生过悲剧。阳光由那个敞开的窗子照进来,把那些老嵌板的柔和色调衬托出来。安东尼赞赏地四下望望。“很好。”他这样评论。“什么都比不上古老的英格兰,对不对?”“你是否一开始就以为那枪声似乎是由这间房子传出?”督察长问,对赞词没有反应。“我想想看。”安东尼打开窗户,走到外面的廊子,抬头往上望望这个房子。“是的,不错,就是这间房子。”他说。“这是建在外面的,占据整个的屋角。如果子弹是由别的地方发出的,必定听得出是由左边传出来的,但是,那声音是由我后面传来的,”也就是右边。因此我才想到偷猎者。你知道,这是屋侧的末端。”他走回来,迈过落地窗的门槛,然后,仿佛忽然想起,突如其来地问:“你为什么问这个?你知道他是在这里给人枪杀的,是不是?”“啊,”督察长说。“我们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事。不过,是的,他是在这里给人枪杀的,不错。你方才谈到试图打开窗户,是吗?”“是的。都是由里面闩好的。”“你试过几个窗?”“三个统统试过。”o“能肯定吗?先生?”“我向来是能够肯定的,你为何要问?”“那就是一件怪事了,”督察长说。“怎么会是怪事?”“今天早上发现命案的时候,中间那个窗子是开着的——我是说,不是闩着的。”“晴!”安东尼尖叫一声,颓然地坐在窗台上,掏出他的香烟盒。“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这样一来,案情就转到另一个方向了。现在,我们只有两个推测:第一,他是给大厦里的什么人打死的,那个人在我走之后把门闩打开,使这案子看起来是外面人干的——这样一来,我就成为一个小瘪三了——第二,明白地说吧,就是我在撒谎。我想,你可能以为是第二个。但是,我可以发誓,你错了。”“现在,在我没有一个个部问完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大厦。”战斗督察长严肃地说。安东尼机警地望望他。“那么,你以为这可能是内部的人干的了。你有这个想法有多久了?”他问。战斗笑了。“我一直都有那样的想法。你的脚印有点太……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说……太明显了。我们一发现你的靴子和脚印符合,我就开始怀疑了。”“我要向伦敦警察厅刑事部道贺。”安东尼轻松地说。就在那个时候,就是战斗督察长明白地承认安东尼与这命案无涉的时候,安东尼就觉得必须更加防备。战斗督察长是一个非常机敏的警官。同他打交道,有一丝差错都不行。“我想,那就是命案现场吧?”安东尼朝地板上那个黑印的方向点点头说。“是的。”“他是给什么枪打死的…··手枪吗?”“是的,但是,等到我们验尸的时候,取出子弹才能知道是什么型的。”“那么,还没有发现?”“是的,还没有发现。”“没有任何线索吗?”“我们找到这个。”战斗督察长有点像魔术师似的,掏出半张信纸。他这样做的时候,又不露痕迹地、密切地观察安东尼的神色。安东尼认出便笺上的图案,丝毫不露惊愕之色。“啊1又是红手党的同志。假如他们要散发这样的东西,那就该拿来石印。一张张分开来写多麻烦。这是那里发现的?”“在尸体下面,你以前看到过吗?先生?”安东尼把他和那个热心公益的组织短短的接触告诉他。“我想,这个意思就是红手党同志把他干掉的。”“你以为可能吗?先生?”“这个——这样很符合他们的宣传。但是,我始终发现到嘴里嚷嚷着杀人嚷得震天响的人从来不会真的杀人。我个人认为红手党同志不会有那样的胆量。而且他们的样子很奇特,不适合扮作到乡下别墅作客的人。不过,天下事是木可逆料的。”“很对,凯德先生,天下事是不可逆料的。”安东尼突然露出很觉有趣的样子。“现在我明白他们的妙计了。开着的窗子,脚印,村里旅店可疑陌生人。但是,税亲爱的督察长,你可以相信我,不管我是什么人,我绝对不是红手党在这里卧的底。”战斗督察长微露笑容。然后,他摊出牌来。“去看看那个尸首,你不反对吗?”他突然问。“一点也不反对,”安东尼说。督察长由他的衣袋里掏出~把钥匙,领先走过廊子。他在一个门口停下来,开开锁。那是许多小客厅当中的一个。尸首就躺在一张台子上,上面蒙着被单。督察长等到安东尼来到他的身边,他才突然将被单揭开。他看到安东尼突然一惊,并且发出一声短短的惊叹,于是,他的眼睛忽然发出急切的闪光。“原来你的确认得他,是吗,凯德先生?”他说。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里不露半点胜利的调子。“我以前见过他,不错,”安东尼说,恢复了常态。“但是,并不是迈可·奥保罗维其殿下。他声称是包德森·哈吉肯图书公司派来的,自称福尔摩斯先生。”烟囱大厦的秘密第十三章督察长像一个踌躇满志的人,突然泄了气,微露垂头丧气的样子,将被单重新蒙上。安东尼两手插在衣袋里,想得出了神。“原来老洛利帕普谈到‘其他方法’时所指的就是这个呀,”他最后低声地这样说。“你说什么呀?凯德先生?”“没什么,督察长。请原谅我一时出了神。你知道,我——更正确地说,我的朋友吉米·麦克格拉,让人用一千镑巧妙的骗过了。”“一千镑是不少钱呀。”督察长说。“并不是一千镑的问题。”安东尼说,“不过,我也同意,一千镑是不少钱。使我生气的是受了骗。我就像一只绵羊一样,乖乖地将文稿交出去。这件事令人难过,督察长,的确令人难过。”督察长什么话也没说。“好啦,好啦。”安东尼说。“惋惜是没用的。现在还没有完全绝望。我只要在现在和下星期三之间得到老斯提普提奇的回忆录就好了。”“凯德先生,请你回到议事厅好吗?还有一点小事我要对你说。”回到议事厅,督察长立刻就大踏步走到中间的窗口。“凯德先生,我一直在想。单单这个窗子非常之硬。实在硬得很,你以为这个门是闩着的,也许是想错了。将许只是给什么东西绊住了。我可以断定——是的,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一定是想错了。”安东尼机敏地看看他。“假若我说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搞错呢?”“你不觉得你也许会吗?”督察长说,同时很坚定地望着他。“好吧,督察长,为了讨你高兴,我只好说‘也许吧’。”督察长满意地笑了。“你理解得很快,先生。那么,现在姑且随便说说,到一个适当的时刻,你不反对这样说吗?”“一点也不反对。我……”这时候督察长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话停下来。督察长身于向前倾,静静地听。他用一个手势叫安东尼别作声,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然后突然将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人,乌黑的头发,整齐的中分型,瓷青色的眼睛,一副大而温和的面孔,充满天真的表情。“请原谅,两位先生。”他慢慢地、声音拖得长长地说,“听就听出来是大西洋彼岸的腔调。这犯罪的现场准许人看看吗?我想你们是伦敦警察厅刑事部来的吧?”“我不敢当。”安东尼说。“这位先生是战斗督察长。”“真的吗?”那个美国人说,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幸会,先生。我叫亥瑞姆·费希,纽约市的人。”“你想看些什么?费希先生?”督察长问。那美国人缓步走进房里,很注意地瞧瞧地板上那个黑印。“战斗先生,我对犯罪案件感到兴趣。我在我们那里的一个周报上采用过一个稿子,论‘堕落与罪犯’。”他说的时候,眼睛温和地环视着室内的一切,似乎样样东西都觉得有趣。现在,他的眼光在窗子上停留得稍许长久些。“尸首,”督察长说。他是在说明一件不说也可以看出的事实。“已经移走了。”“当然,”费希先生说,他的眼光停留在装有嵌板的墙壁上。“两位先生,这个房里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画。一幅霍尔班(Cholbein,十五世纪德国画家)的作品,两幅范代克(VanDyke十六世纪法兰特斯画家)的作品,还有,如果我说的木错,一幅维拉斯凯(Velazquez十六世纪西班牙画家)的作品。我对于画很感兴趣也同样对初版画感兴趣。承蒙贾德汉侯爵请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参观他的初版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这件事如今已经打消了。我想,客人们应该体谅主人,马上回到城里去。”“先生,这个恐怕办不到。”督察长说。“在验尸以前谁也不许离开大厦。”“真的吗?什么时候验尸?”“也许明天,也许要到星期一。我们必须安排验尸的事,和验尸官谈谈。”“我明白你的意思,”费希先生说。“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聚会要变得充满忧郁气氛了。”督察长领头走到门口为“我们最好出去。”他说。“我们仍然要锁住这房间。”他等另外两人走出门口,然后锁上门,再把钥匙取回。“我想,”费希先生说。“你在找指纹吧?”“也许,”督察长简短地说。“我也以为,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天气,闯入大厦的人必定会在硬木地板上留有脚印。”“里面没有一个,外面很多。”“是我的。”安东尼起劲的加以说明。费希先生天真地眼睛眠了他一眼。“年轻人,”他说,“你这样说使我吃一惊。”他们来到一个转弯处,来到外面的宽阔的大走廊。这里像议事厅一样,墙上镶有古老的橡木嵌板,上面是挂着名画的宽阔的画廊。现在,在廊的尽头可以看到另外两个人。“啊,”费希先生说,“我们的天才主人来了。”这样形容贾德汉侯爵非常可笑,因此,安东尼不得不把头转开,掩饰脸上的笑容。“同他在一起的,”那美国人继续说。‘”是一位女士,昨晚上我没听清楚她的名字。不过,她很聪明—一非常聪明。”同贾德汉侯爵在一起的是维吉尼亚·瑞福。安东尼一直都预期会这样同她碰面。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这个,要看维吉尼亚的了。他虽然对她的镇定态度有充分信心,但是,他一点也不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态度。他这种疑惑,是不会很久的。“啊,是凯德先生。”维吉尼亚说。她伸出两只手来。“你毕竟还是能来了。”“亲爱的瑞福太太,我没想到凯德先生是你的朋友。”贾德汉侯爵说。“他是一个老朋友。”维吉尼亚说,一面对安东尼笑笑,眼睛里露出调皮的闪光。“我是昨天无意中在伦敦碰到他的。当时我对他说我准备要到这里来。”安东尼很快地给他一个暗示。“我对瑞福太太解释我不能来的原因,”他说。“因为邀请函是寄给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我就不得不谢绝了。我总不能冒充,以素不相识者的身分混进来。”“好啦,好啦,老兄。”贾德汉侯爵说,“现在这一切都成为过去的事了。我来派人到板球员客栈去取你的行李。”“多谢你的盛意,贾德汉侯爵,但是……”“别多说了,当然你得搬到烟囱大厦来住。那个客栈不像话——我是说,住着不舒服。”“你当然得来住在这里呀,凯德先生。”维吉尼亚温和地说。安东尼发现到如今他四周的情形改变了。维吉尼亚已经替他铺了不少路。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她的地位很稳固。很坚定,她所保证的人当然是被接受的。他想到那把藏在样树林里的手枪,暗自好笑。“我来派人去取你的行李,”贾德汉侯爵对安东尼说。“我想,在这个情况下,我们不能打猎了,真是遗憾。可是,你看,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处置埃沙斯坦。这实在是太不幸了。”那位垂头丧气的侯爵深深地叹口气。“那么,这就确定了。”维吉尼亚说。“你现在就可以立刻派上用场了,凯德先生。你可以带我到湖上去看看。那里很安静,离罪案现场很远。贾德汉侯爵府上发生命案,不是很不幸吗?但是,这实在是乔治的错。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乔治请来的。”“啊,”贾德汉侯爵说。“我本来不应该听他的话的!”他露出一个坚强的人一时意志薄弱而犯了错误的神气。“我们不由得不听乔治的。”维吉尼亚说。“他总是抓车你,叫你不得脱身。我在想申请专利,制造一种活动的上衣翻领。”“希望你会这样。”她的东道主咯咯地笑了。“你到我们这里来,我很高兴。我需要人支持。”“多谢雅意,贾德汉侯爵。”他附加着说,“尤其是,在我成为这样可疑的人物的时候。但是,我住在这里就可以使督察长更省事些。”“在哪一方面?先生?”督察长问。“要想监视我就不会怎么难了。”安东尼轻轻地说。于是,由督察长眼中的闪光他就可以知道他已经射中目标了。烟囱大厦的秘密第十四章督察长除了眼皮不能自主地抽动一下,他那不动声色的表情丝毫未变。对于维吉尼亚认识安东尼这回事,他虽感惊奇,却没表现出来。他和贾德汉侯爵站在一起,眼看那两个人走出花园的门。费希先生也在观望。“很好的年轻人。”贾德汉侯爵说。“瑞福太太遇到一个老朋友,真棒极了。”那美国人低声说。“我猜,他们相识有一段时候吧?”“似乎如此,”贾德汉侯爵说。“但是,我以前从未听她提到过他。啊,顺便告诉你,罗麦克斯先生想要同你谈谈。他现在在蓝厅。”“好吧,贾德汉侯爵,我马上就去那里。”“督察长毫不困难地就找到蓝厅。他对于大厦的房舍的配置情形已经很熟悉了。”“啊,你来了,督察长。”罗麦克斯说。他正在很不耐烦地在那块地毯上踱来踱去。房里另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大块头,在壁炉旁坐着。他穿一套英国人出猎时最恰当的服装,但是,那种服装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奇怪。他有副胖胖的黄面孔;黑眼睛,像眼镜蛇的眼似的,神秘得不可测。他的大鼻鸡度很高,大下巴的方形线条。示出很有权威的样子。”“战分。进来,”罗麦克斯性急地说。“随手关上门。这位是赫曼·埃沙斯坦先生。”督察长恭敬地对地点点头。关于赫曼·埃沙斯坦先生的一切,他知之甚详。虽然这位大财政家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罗麦克斯一边来回地踱着,一面讲话,可是,他知道这房间里真正有权的人是谁。“我们现在可以比较不拘束地谈谈,”罗麦克斯说。“在贾德汉侯爵和麦罗斯面前,我不敢讲得太多。你明白吗?督察长?这些事情是不可张扬出去的。”“啊,”督察长说。“可是,很遗憾,总是会传出去的。”只在一刹那间,他看到那个黄色的胖脸上有一丝笑容。那芙容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现在告诉我,你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有何想法——这个安东尼·凯德?”乔治继续说。*你仍然假定他是无罪的吗?”战斗轻轻耸耸肩。“他的话很坦率。他的话,有一部分我们可以证实。在表面上看,可以说明他昨晚上为什么到这里来。当然啦,我会打电报到南美去调查他的经历。”“那么,你以为他没有同谋的嫌疑了?”督察长抬起他的大而方正的手来。“别这么快,先生,我并没那么说。”“你对这命案作何想法?战斗督察长?”埃沙斯坦问。这是他初次讲话。他的声音深沉、宏亮,其中有一种容易激起别人同情的因素。这种因素在他年轻的时代对他很有利.“现在要判断,还嫌太早,埃沙斯坦先生。我一直向我自己第一个问题。现在尚未超过这个阶段。”“耶是什么问题?”“啊,总是同样的问题:动机。迈可殿下死后,谁会得到好处?我们必须答复这个问题,才能往前进展。”“赫索斯拉夫的革命党——”乔治开始说。战斗督察长一挥手,露出不像寻常那样恭敬的态度。。“不是红手党的同志,先生。你大概是想到他们。”“但是,那信笺——上面有红手的标记呀?”“画在那里是为了想令人想到最明显的答案。”乔治觉得有失尊严,有点生气。“实在说,战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啊,罗安克斯先生,红手党同志的情形,我们都知道。自从迈可亲王在英国登陆以后,我们就监视着他们。那一种事是我们刑事部的基本工作。我们决不许他们走到离他一英里的范围以内。”“我同意督察长的说法。”埃沙斯坦说。“我们必须到别的方向去找找解答。”9“你知道吗,先生。”督察长由于他支持他的说法,而受到鼓励、“关于这个情形,我确实知道一点。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死会使谁受益,倒确实知道谁会因此而蒙受损失。”。“你的意思是?”埃沙斯坦说。’他的黑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个侦探。他的样子越发使战斗想起一支预部膨胀的眼镜蛇。“你和罗麦克斯先生,赫索斯拉夫的保皇党就更不必说了。请恕我用这个字眼儿来形容,先生,你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哎呀!战斗。”乔治插嘴了,他觉得大吃一惊。“说下去,战斗.”埃沙斯坦说,“‘水深火热’这种字眼儿可以很正确地形容我们的情势。你很聪明。”“你们不得不有一个国王。你们已经失掉你们的国王了—就像这样!”他的大手指头一捻,发出“劈啪”一声响。“你们不得不赶快另找一个国王,但是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的,不容易。你们的计划,我不想知道得更详细。对于我,只是一个轮廓就够了。不过,我想,这是一件大事吧?”埃沙斯坦慢慢点点头。“这是一个很大的买卖。”“由此我就想到另一个问题。谁是次一个赫索斯拉夫王位的继承人卢埃沙斯坦瞧瞧对面的罗麦克斯。后者相当勉强,而且再三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大概是…··俄想……是的,八成,尼古拉亲王会是”次一个王位继承人。”“啊!”督察长说,“那么,尼古拉亲王又是谁呢?”“是迈可亲王的堂弟。”“啊!”督察长说,“我曾听到关于尼古拉亲王的一切情形,尤其是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关于他的情形我们知道的不多。”罗麦克斯说。“他年轻的时候思想非常怪僻,由于某种胡作非为的行动,给牛津大学斥退了。两年以后有一种谣传说他死于刚果,但是,那只是一种语言。几个月以前,保皇党策动复辟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出现了。”“真的?”督察长说。“他在哪里出现?”“在美国。”“油吗?”那财政家点点头。“他所代表的就是:假若赫索斯拉夫人要选择国王的话,他们就会选他,而不是迈可,因为他比较赞成现代开明的思想。同时,他还提醒他们:他早年就赞成民主思想和共和主义的理想。为了报答某一个美国财团的支援,他准备授与他们很大的特权。”督察长已经完全忘了自己那种不动声色的习惯,以致于突然吹出一个长长的口哨。“原来如此,”他哺哺地说。“同时,保皇党支持迈可亲王。所以你们觉得很有把握:“你们一定会出头。可是,又发。生这样的事。”“你总不会以为……”乔治开始说。“这是一个大买卖。”督察长说。“是埃沙斯坦先生这样说的。我想,既然他称为大买卖,一定是大买卖。”“总有不择手段的方法可以用。”埃沙斯坦镇定地说。“目前,华尔街胜利了。但是,他们还没同我交手呢?督察长,假若你想为你的国家效忠,就快找出杀害迈可亲王的凶手。”“我觉得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乔治插嘴说。“那个侍从武官安卓西上尉昨天为什么不同亲王一起来?”“这个我调查过。”督察长说。“很简单。他留在城里是为迈可亲王与一位小姐安排下周末的约会。男爵对此事有点反对,以为在目前这个阶段,这种事是不智之举。因此,亲王殿下就不得不偷偷摸摸的来了。他呀,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放荡的年轻人。”“大概是的。”乔治骄傲地说,“是的,恐怕是的。”“我以为,有一件事我们得考虑考虑。”督察长犹豫地说。“维克脱王大概到英国来又”“维克脱王?”罗麦克斯皱着眉,竭力回想。“罪恶昭彰的法国骗子,先生。我们已得到法国安全局的警告。”“当然,”罗麦克斯说,“现在我想起来了。珠宝大盗。是不是?啊,那就是—··,·”他突然住四。埃沙斯坦正在炉畔皱眉思索,不觉出了神。现在抬起头来一看,为时已晚,没有瞧见督察长用眼睛给另外那个人的电报。但是,他是一个敏感的人。对于某种气氛的波动,他都会觉得到。现在他感觉到有紧张的气氛。“你现在不需要我了,是不是?罗麦克斯?”他问。“是的,谢谢你,老朋友。”“如果我回伦敦,会不会搅乱了你的计划,督察长?”“恐怕会的,先生,”督察长客气地说。“你是知道的,假若你要走,还有别的人也要走。那是不行的。”“可不是嘛。”那个大财政家离开这个房间,随手带上门。“埃沙斯坦这个人很了不起呢。”乔治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很有威严的人物。”督察长同意地说。乔治又开始来回踱着。“你说的话害得我好烦。”他说。“维克脱王!我还以为他入了牢呢!”“几个月之前就出来了。法国警察本打算跟踪监视他的。但是,他马上就躲开了。他会的,他是世界上最沉着的家伙。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以为他如今在英国,所以通知我们。”“但是,他在英国干什么呢?”“这要由你来说明呀,先生。”督察长言外有意地说。“你是说……你以为……当然,当时,你是知道那件事的经过的。我可以看得出,你是知道的。当然,当时我还没就职。但是,我由已故的贾德汉侯爵那里听到那件事的始末。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祸事!”“美国王室珍藏的一0六克拉印度大钻石。”督察长思索着说。“别作声,战斗。”乔治不放心地四下里望望。“我求求你,别提什么名字。最好不要。假若你一定得说的时候,称它为K好了。”督察长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样子。“你不会把维克脱王和这命案连在一起吧,是不是?战斗?”“这只是一个可能,如是而已,先生,假如你回想一下,你就会记得当时有四个地方,一个……晤—…·一个皇室访客可以藏那个珠宝。烟囱大厦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我记得不错,维克脱王…··哦…··哪个 K不见三天之后在巴黎被捕。我们始终希望有一天,我们由他那里得到线索,找到那个珠宝。”“但是,烟囱大厦已经让警方搜查并且彻底检查了好几次。”“是的。”督察长很智慧地说。“但是,你如果不知道到那里找,只是瞎找是没用的。现在,我们只是假想,这个维克脱王到这里找那个东西,出乎意料地碰见迈可亲王,结果把他打死了。”“这是可能的。”乔治说。“这是这个命案最可能的解释。”“我还不至于想得这么远。这是可能的,如此而已。”“那是为什么?”“因为维克脱王这个人,我们还没听说他杀过人。”战斗严肃地说。“哦,但是,一个像那样的人——一个危险的罪犯...”“罪犯的行为永远有一定的型。这是令人惊奇的事。不过,仍然……”“怎么?”“我看我还是问问亲王的仆人好。我是故意把他留到最末才问的。先生,假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叫他到这里来吧。”乔治点头默许。督察长便按铃叫卓德威来。卓德威应召来到之后,便按照指示的活离开了。不久,他就同一个人回来了。此人是一个高个子、金头发的人,高高的颧骨、深陷的蓝眼睛,还有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几乎可以和督察长的媲美。“包瑞斯·安求克夫吗?”“是的。””你是迈可亲王的贴身仆人吗?”“我是殿下的贴身仆人,先生。”那个人说流利的英语,不过有显著的、刺耳的外国腔调。“你知道你的主人昨晚上给人暗杀了吗?”那人唯一的答复是一声怒吼,像野兽似的咆哮,使乔治吃了一惊,连忙退到窗边。“你最后看见你的主人是在什么地方?”“殿下十点半钟就寝。我照常睡在他前面的小间里。他一定是由另一个门到下面的房间——就是通廊子外面的那个门。我没听见他下去的声音。也许我给人麻醉了。我真是一个不能尽忠守职的仆人。我的主人醒的时候我却在睡。我真该死。”乔治出神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爱你的主人,是吗?”督察长问,同时密切地端详他。包瑞斯脸痛苦地收缩着。他竭力抑制了两次才出声,他的声音激动得听起来刺耳。“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个英国警察!我简直要为他牺牲性命!现在,既然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我如果不能替他报仇,我的心就不得安息。我要像一支猎犬似的搜寻那凶手。等到我把他找到了…啊!”他的两眼冒火。突然之间,他由上衣里面拔出一把很大的刀子,举起来挥舞。“我不会马上杀死他—…·啊,不,不—…·首先我要割破他的鼻子,割他的耳朵,挖他的眼睛,然后,我要把这把刀刺入他的心脏!”他迅速将刀子放回原处,转身走出去。乔治的眼睛本来是突出的,现在凝视关着的门,几乎由眼眶跳出来。“纯粹的赫索斯拉夫人。”他哺哺地说。督察长站了起来。“那个人不是诚恳的就是最会虚张声势的人!”他喃喃地说,“假若他是诚恳的,那么,当那个错犬似的家伙抓到杀亲王的凶手时,他就只有求主大发慈悲了!”烟囱大厦的秘密第十五章线吉尼亚和安东尼并肩由通往湖边的那条小路走下去。他们离开大厦以后,有好几分钟,都默默不语。最后,还是维吉尼亚咯咯的一笑,打破沉寂。“啊,”她说,“这不是很糟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也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简直不晓得该从何处说起?首先,”她把声音放低些——“那尸体你怎么处置了?这话听起来多可怕,是不是?我做梦也想不到会这样罪恶深重。”“我想,在你这方面,必定是一个很新奇的感觉。”安东尼同意地说。“你不觉得吗?”“这个——我以前的确没处置过尸体。”“怎么处置的,告诉我。”安东尼简单明了地把他头天晚上的经过讲给她听。维吉尼亚很注意地听。.“我想你做得很聪明。”等他说完的时候,她赞赏地说。“我回到帕丁顿车站的时候,会把大衣箱取出来。唯一的一件难事就是,假若你得说出昨晚上在哪里,你怎么办?”“我想,不会有这种可能。那尸首要到昨夜很晚的时候才会被人发现——也可能要到今天早上。要不然,今天早上的报上就会看到消息了。而且,无论你在看了侦探小说之后怎样想入非非,医师不是魔术师,他们不可能断定一个人死了多久。那人死亡的确切时候将会模糊不清。所以,提出一个昨晚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就会显得中曾得多。”“我知道。贾德汉侯爵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但是,那个刑事部的人如今完全相信你是清白的了?对不对?”安东尼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样子并不特别机警呀。”维吉尼亚接着说。“这个我不知道。”安东尼慢慢地说。“我有一个印象,就是,他这个人才不会上当的。他表面上似乎相信我是无罪的——但是,我不敢确定。目前,他找不出我有明显的杀人动机。这回事可把他难倒了。”“明显?”维吉尼亚叫道。“但是,你会有什么可能的理由暗杀一个不相识的外国伯爵?”安东尼机警地瞧了她一眼。“你过去有一个时候曾经到过赫索斯拉夫,是不是?”“是的。我同我的丈夫曾经在那里的英国大使馆呆过两年。”“那正是国王夫妇遭人暗杀之前,你看到过迈可·奥保罗维其亲王吗?”“迈可·当然见过。真可怜!我记得,他建议我不顾王室与平民的悬殊身份而嫁给他。”“他真的这样吗?那么,你有丈夫,他又说你该怎么办呢?”“啊,他已经有一套大维对付身利亚的阴谋了。”“那么,你对他的求婚有何反应?”“这个……”维吉尼亚说。“很不幸。一个人做事不得不用点外交手段。因此,可怜的迈可并没有受到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但是,他仍然是非常伤心地知难而退。你为什么对迈可这样感兴趣?”“这是我自己平常偶然会发现线索的习惯,我慢慢发现到一件事:你大概没和那个遇害者见面吧?”“是的。要是说得像书上的描写一样,就可以说:‘抵达后即回房休息’。”“那么,你当然没看见尸首了?”维吉尼亚非常有趣地注视着他,摇摇头。“你以为,你能够看看尸首吗?”“利用我同上面的关系——我是说贾德汉侯爵——我想,大概可能。为什么?这是一个命令吗?”“呀,不是的。”安东尼吃惊地说。“我会那样专横吗?不,只是因为这个:斯坦尼斯劳伯爵是赫索斯拉夫的迈可亲王乔装改投的。”维吉尼亚的两眼张得很大。“我明白了。”突然之间,她的脸上露出极有的、只有一边的、迷人的笑容。“我希望你不是暗示,迈可到他的房里是为了避免看到我吧?”“我就有那样的想法。”安东尼承认。“你知道吗?我以为有人想不让你到烟囱大厦来。假若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其原因似乎就是因为你了解赫索斯拉夫的情形。你知不知道你是这里唯一见了迈可亲王就可以认出来的人?”“你是说,那个遇害的人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吗?”维吉尼亚突然说。“那是我偶然想到的一个可能。你如果能让贾德汉候爵带你去看看尸首,我们就可以立刻澄清这一点。”“他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被打死的。”维吉尼亚思索着说。“那是那纸条上提到的时间。这件事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因此我就想起来了。上面那个是你的窗子吗?我是说议事厅上面,由那一头数第二个?”“不是。我的房间在伊丽沙白侧厅,在另外那一边。为什么?”“只是因为,昨晚上我以为听到枪声以后走开的时候,那间房里的灯突然亮了。”“多奇怪!我不知道谁住在那个房间,但是,我去问问般多,就可以查出来。也许他们听到枪声了?”“如果这样,可是他们没有出面这样说呀。我听般多说,大厦里没人听到开枪的声音。那是我在这方面得到的唯一线索。这大概是一个很靠不住的线索。但是,不管是否靠得住,我还是追究到底。”“这很奇怪,真的。”维吉尼亚思索着说。现在,他们来到湖边的停放游艇的船库。两人倚在船库的墙边谈话。“现在把整个的始末说一遍吧。”安东尼说。“我们摇到湖上。刑事部、美国客人,和好奇的女仆,都听不见。”“我由贾德汉侯爵那里听到一些事情,”维吉尼亚说。“但是,还不够。首先,告诉我,你实在是哪一个人?安东尼·凯德呢?或是吉米·麦克格拉?”那天上午,安东尼第二次披露了他过去六个星期的经过情形——只有这一点不同:他对维吉尼亚说的话不需要改编。他最后以自己意外的认出那个“福尔摩斯先生”作结束。“瑞福太太,顺便提一提,”他最后说。“你不顾性命的危险说我是你的老朋友,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当然是个老朋友!”维吉尼亚叫道。“你总不会想我把一个笨重的尸体交给你处置,然后在下次见面时就假装你只是泛泛之交吧?不,实在不会的。”她停顿一下。“你知道吗?关于这件事,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她继续说。“那些莫测高深的回忆录如今想起来,额外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我以为你说得对。”安东尼表示同意的说。“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事?”“昨天在庞德街我提到吉米·麦克格拉的名字时,你为什么好像很惊奇?你以前听到过那个名字吗?”“我听说过,福尔摩斯·乔治——我的表兄乔治·罗麦克斯——前几天到我那里,向我建议许多很无聊的事。他的意思是要我到这里来,尽量迎合这个人的心意,像大利拉似的迷惑他,设法骗得他手中的回忆录。当然,他并没有说得这么明显,他谈到有关英国名门淑女的一大套无聊的话。但是,他的真正意思,我一直都很明白。那正是老乔治总是会想到的那些坏主意。后来,我想要知道的太多。他用许多谎话想支支吾吾的敷衍我。其实他的话连小孩儿都骗不过。”“晤。反正他的计划似乎已经成功了。”安东尼说。“你看我——就是他心目中的杰姆斯·麦克格拉,而你呢?你现在不是正在尽量迎合我的心意吗?”“但是,哎呀,可怜的乔治,回忆录没到手!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告诉你那些信不是我写的时候,你说你知道。我没有——你不可能知道这样的事吧?”“啊,可能,我可以知道。”安东尼满面笑容地说。“我有很丰富、很实际的心理学的知识。”‘你是说,你是说,你对我纯正的品德有很大的信心,所以……”但是,安东尼在拼命地摇头。“一点也不是的。对于你的品德和你,我不得而知。你可能有一个爱人;你可能给他写信。但是,你绝对不会乖乖地任人勒索。可是写那些情的维吉尼亚·瑞福已经吓呆了。你却竭力奋斗。”“不知那个真正的维吉尼亚·瑞福是谁——我是说,她在什么地方。这就使我感觉到我在什么地方有一个真假难辨的替身。”安东尼燃上一支香烟。“你知道其中有一封是在烟囱大厦写的吗?”最后他这样问。“什么?”维吉尼亚分明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写的?”“信上没有写日期。可是,这件事很奇怪,是不是?”“我确信没有第二个维吉尼亚·瑞福在烟囱大厦作过客。假若有,贾德汉候爵或者般多一定会同我谈起这个姓名的巧合。”“是的。这个事有些奇怪。你知道吗,瑞福太太,我慢慢地对这另外一个维吉尼亚·瑞福非常怀疑。”“她非常令人捉摸不定。”维吉尼亚同意地说。“异乎寻常的令人难以捉摸。我慢慢地有这个想法:写那些信的人是故意用你的名字。”“可是为什么?”维吉尼亚大声地说。“他们为什么做这样的事产。“啊,那正是要解决的问题。现在,这里的一切情形,要调查的太多了。”“你以为是谁打死还可的?”维吉尼亚突然问。“是红手党的同志吗?”“我想他们或许会这样做,”安东尼说,语调中显出很不满意的样子。“毫无意义的残杀大概就是他们的特性。”“现在,让我们着手调查吧。”维吉尼亚说。“现在我看到贾德汉侯爵和般多在那里散步。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要确实弄明白死者是不是迈可。”安东尼把船摇到岸边。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同贾德汉侯爵和他的小姐在一起了。“午餐晚了。”爵爷很沮丧地说。“我想,大概是督察长污染厨师了吧?”“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般多,”维吉尼亚说。“你要好好地款待他。”般多热切地对安东尼端详几分钟,然后仿佛他并不在那里似的,对维吉尼亚说话。“这些漂亮的男人,你是在那里找到的呀?维吉尼亚?你是怎样找到的?”她羡慕地说。“我可以把他让给你,”维吉尼亚慷慨地说,“我要贾德汉伯爵。”她对那受宠若惊的侯爵笑笑,挽住他的胳膊。他们两人就一起走了。“你会谈话吗?”船多问。“或是只是那样坚强的、默默不语?”“谈话?”安东尼说。“我会呼叨,我会咕咬,我会嘟暧——滔滔不绝的,像澳中流水一样。有的时候,我还会发问呢。“譬如说,问什么呢?”“左边由头上数第二间房是谁住呀?”他说的时候同时指指那个房间。“多么特别的问题!”般多说。“你这人很有趣。我想想看——对了——那是白兰小姐的房间。那个法国家庭教师。她竭力管教我的妹妹。德西和雏菊——你知道,像那首歌的歌词似的。我想,他们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就会叫她德乐西·梅。但是,母亲因为老是生女孩儿,不耐烦,死了。她以为也许会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纪父亲生一个嗣子呢。”“白兰小姐,”安东尼思索着说。“她在你们这儿多久了?”“两个月了。她是我们到苏格兰的时候来的。”“哈!”安东尼说。“我闻到可疑的气味。”“我希望能闻到午餐的香味呢。”般多说。“我要不要请刑事部的人同我们一起午餐?凯德先生?你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你知道这种事的礼数。我们家里以前从未出过命案。很刺激,是不是?真遗憾,今天早上你的名誉已经完全澄清了。我始终想亲眼看到一个凶手,看看他是不是像星期日报上特刊上所说的那样有才气,那样漂亮。哎呀,那是什么?”那似乎是一辆计程车,朝大厦这方面开过来。里面的两个人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光头,黑胡子,和一个个子比较小的,年轻点的人,留着小胡子。安东尼认出前者是谁。他想,害得他的同伴惊叫一声的就是那个人,而不是他乘的车。‘除非我猜得大错特错,”他说,“那是我的老朋友,洛利帕普男爵。”“什么男爵?”“我叫他洛利帕普,、是为了方便起见。拼出他那个长名字很容易使人的血管都变硬了。”“今天早上电话机都几乎给震坏了。”船多说。“原来就是男爵,是不是?我可以想得到,今天下午他们曾要他接近我的——整个上午我都在应付埃沙斯坦。让乔治干他的卑鄙勾当吧,我说,政治,去他的!凯德,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去伺候我可怜的老爸爸。”般多很快地回到大厦去。安东尼对着她的背影瞧了几分钟,然后,思索着燃了一支烟。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忽然听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传过来一种偷偷摸摸的声音。这时候他正站在船库的旁边。那声音似乎就是从屋角传来助。他想象中是一个人在竭力忍住一个喷嚏,终于忍不住的声音。“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在船库后面?我一定要看看。”安东尼暗想。“我想,最好去看看。”想到做到。他把刚吹灭的火柴扔掉,、轻轻地,一声不响地,跑到屋后。他突然发现到一个人。那个人很明显地曾经跪在地下,如今刚刚挣扎着想爬起来。他很高,穿一件浅色的外套,戴眼镜。其余的特征就是蓄着短而尖的黑胡子,和有点浮华的态度。他的年龄在三十与四十之间,整个来说,外表报体面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安东尼问。他确信那人一定不是贾德汉侯爵的客人。“请原谅。”那个陌生人说。他的话有明显的外国腔,本来想露出动人的笑容,现在却是一脸苦笑。“因为我想回到‘快乐板球员’客栈,迷了路。先生可否告诉我怎么走?”“当然。”安东尼说。“但是,你要知道,你不能由水路到达那个地方。”“怎么?”那陌生人说,露出一个人感到茫然的神气。“我说过,”安东尼重复说一遍,同时有意地朝船库那里望望。“你不能由水路到达那个地方。那边有一条路穿过哪园。那是外人有权通行的路——离这儿还有一段路程。可是,这里都是私人财产。你现在正非法侵入私人的土地。”“我很抱歉。”那陌生人说。“我完全迷失方向了。我以为可以到这里来问路的。”安东尼忍住,没有指出,跪在船库后面想问路,未免有些奇怪吧。他热心地挽住那陌生人的胳膊。司“你要往这条路上走,”他说。“绕着湖一直走下去——你不会错过那条路的。你走到那条路上的时候,向左转,那条路就可以通到村里。我想,你是住在快乐板球员客栈吗?”“是的,先生。今天上午住进去的。多谢你好意的替我指路。”“别客气。”安东尼说。“希望你没着凉产5“什么?”那陌生人说。“我是说,由于跪在那样潮湿的地上,”安东尼这样解释。“我想我听到你在打喷嚏。”“我可能打过喷嚏。”那人承认。“不错,”安东尼说。“但是,你知道吗?你要打喷嚏的时候,不应该强忍。前几天一位很有名望的医师还说过这样的话。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不记得他确实的说究竟那样做曾对人有什么害——究竟是会压抑中枢神经呢?或是会使血管硬化,反正,你千万不可这样做。再见!”“再见,谢谢你,先生,多蒙你指示正确的途径。”“这是由村里来的第二个可疑的陌生人。”安东尼暗想,一面望着那人逐渐消逝的背影。“而且,也是我不敢确定的人物。外表上看是一个旅行在外的法国商人。我看他不大像是一个红手党的同志。难道他是代表多难的赫索斯拉夫第三个政党吗?那个法国家庭教师住在从尽头数起第二间。现在又发现一个神秘的法国人在这地方鬼鬼祟祟地走着,想听到他不该听到的话。我敢说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安东尼这样默默地想着走回大厦。他在走廊上碰到资施汉侯爵,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另外还有两位新来的客人。他看见安东尼·使微露笑容。“啊,你来了。”他说。“让我替你介绍—…唔……唔…男爵——·晤,和安卓西上尉。这位是安东尼·凯德先生。”那位男爵目不转睛地望着安东尼,愈来愈怀疑。“凯德先生?”他呆板地说,“我想不是吧?”“男爵,我同你说句话,”安东尼说。“我可以说明一切。”男爵深深一鞠躬,于是,两人就一同走过廊子。“男爵,”安东尼说。“我得求你宽恕,到现在为止,我不惜危及一个英国人的荣誉,用一个假名来到这个国家。我同你见面时是以杰姆斯·麦克格拉先生的身分——但是,你自己应该明白,这件事涉及的欺骗是微不足道的。你一定熟悉莎士比亚的作品,以及他所说的,玫瑰的名称并不重要那句话吗?现在的情形完全一样。你原先想看见的人就是拥有那个回忆录的人。我原来就是那个人。可是,那回忆录现在已经不在我手里了。这个,你是很明白的。这是一个巧妙的诡计,男爵,的确是一个很巧妙的诡计。是谁想到的?你?或者你的主子?”“这是殿下自己的主意。而且,他决不许可别人执行他的计划。”“他干得很好,”安东尼赞许地说。“我始终把他当作英国人。”“王子受过一位英国老师的教导。这是赫索斯拉夫的惯例。”男爵这样解释。“他偷那个文稿的手法,就是职业惯窃也不过如此。”安东尼说。“现在没有旁人,请问,那些文稿现在怎么样了?”“君子自重,不可告诉别人。”男爵开始说。“男爵,你太客气了。”安东尼咕咕着说。“我这一辈子,只有最近四十八小时中,才常常让人称为君子。”“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我想那东西已经烧掉。”“你只是想,但是,你并不确切知道,对吗?我说得对吗?”“殿下一直自己保留着。他的目的是看过以后,便付之一炬.”“我明白。”安东尼说。“不过,那文稿并不是轻松的文字,不可能在半小时的时间就很快地看完。”“在我那为国捐躯的主人遗物中,并未发现文稿。因此,明明已经烧掉了。”“嗯!”安东尼说。“不知道是否如此。”他默默不语,过了片刻,又接着说下去。“男爵,我问你这些问题是因为我自己牵连在这命案之内,这个,你也许已经听说了。我必须绝对证明自己的清白,使人不会对我有丝毫怀疑。”“毫无疑问,”男爵说。“为了你的名誉,一定要如此。”“一点儿不错,”安东尼说。“这种话你说得真是太好了。我可没有这种本领。现在再说下去吧。我要洗刷自己的罪嫌只有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知道所有的事实。这个文稿的问题非常重要。我以为获得这个文稿,似乎就是凶手做案的动机。男爵告诉我,这是一个很牵强的想法吗?”男爵犹豫片刻。“那文稿,你自己看过吗?”他终于小心地这样问。“我想,我已经得到解答了。”安东尼说,满面笑容。“现在,男爵,现在另外只有一件事。我应该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警告:我仍然打算在十月十三日,下星期三,把那文稿送给出版商。”男爵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但是,那文稿不在你手里呀。”“我刚才说‘下星期三’。今天是星期五。那么,我就有五天的时间,再得到那个文稿。”“但是,如果已经烧掉呢?”“我想没烧掉。我有充足的理由不认为已经烧了。”他们说着说着不觉已经在廊子尽头转弯了,只有一个身躯高大的人正朝他们这里走过来。安东尼还没见过那个高大的赫曼·埃沙斯坦先生,所以,他相当注意地打量他。“啊,男爵,”埃沙斯坦说,同时挥动着一支正在抽的雪茄烟。“这是一件很糟的事——很糟。”“我的老朋友,埃沙斯坦先生,的确糟糕!”男爵说。“我们这个庄严的大厦如今已成为废墟了。”安东尼机敏地趁此脱身,让他们感慨系之的谈下去c他在走廊上转身走回去。突然之间,他停下脚步。他看到一缕烟由下面盘旋地升上来。那明明是由那个水松篱笆中间出来的。“那些树的当中必定有一个空地。”安东尼想。“我以前听到过这样的事。”他迅速左右张望一下。贾德汉侯爵同安卓西上尉正在走廊的那一头。他们是背对着他的。安东尼弯下身来,由水松中间钻过去。他猜得很对。那个水松篱笆实际上不止一个,有两个,中间有一条窄的小路分开。人口处是在大约半途中,在房屋的侧面。这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但是,由前面看到那水松篱笆的人不会猜想到可能有一条小路。安东尼由那窄狭的、树中间的小路望下去。大约在半途中,有一个人躺在一个柳条椅上。一支抽了一半的雪茄烟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那位先生显然已经梦见周公了。“啊!”安东尼暗想。“不用说,亥瑞姆·费希先生喜欢坐在树荫里。”烟囱大厦的秘密第十六章安东尼回到底子里。现在他主要的感觉就是,密谈最安,全的地方是湖中心。响亮的锣声由里面传出来。卓德威由侧门肃然的出现了。“爵爷,开饭了。”“啊,”贾德汉侯爵稍稍提起兴致说。“去吃午餐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孩子突然由里面跑出来。她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小女孩,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虽然照般多确实的说法,她们的名字可能是达西和雏南,可是,大家都管叫咯咯和烁烁。她们跳一种战舞,其中穿插尖锐的叫喊。直到般多出来,才把她们镇压下来。“老师在哪里呀?”她问。“她有偏头疼,偏头疼,偏头疼!”烁烁不断地叫着。“好哇!”咯咯不约而同地叫着。贾德汉侯爵已经把客人十之八九都让进去。现在一手拉住安东尼,留住他。“到我书房来。”他低声说。“我那儿有些特别的东西。”贾德汉侯爵偷偷地溜开,那样子不像大厦的主人,倒很像一个小偷。他由前厅走下去,回到他的书房。在这里他开开一个橱子的锁,取出各种酒瓶。“同外国人谈话总会使我感到口渴。”他抱歉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维吉尼亚,由门外探探头。“有什么特别的鸡尾酒给我喝吗?”她问。“当然有,”贾德汉侯爵好客地说。“进来呀。”以后的几分钟时间都消磨在兴致盎然的杯酒言欢中。“我方才需要这个,”贾德汉把酒杯放回桌上时说。“我说过,同外国人谈话使人感到特别累。我想这是因为他们非常客气。来吧,我们去吃些午饭吧。”他带路来到餐厅。维吉尼亚用手拍拍安东尼的胳膊,把他稍稍拉回来。“我今天完成一件大事,”她对他耳语。“我已经要求贾德汉侯爵带我去看那尸首了。”“怎么样?”安东尼急切地问。他的一个想法是对,是错,即见分晓。维吉尼亚直摇头。“你猜错了。”她低声说。“那是迈可亲王,没错。”“啊!”安东尼感到非常懊丧。“家庭教师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大声地说,腔调中充满了很不满意的情绪。“那和这件事有什么相干?”。“也许不相干。但是,我要见见她。你知道吗,我发现她住在由那一头倒数的第二个房间——就是我昨夜看见灯忽然亮的那一间。”“那很有趣。”“那也许没什么意义。不过,我仍然要趁天黑之前见见她。”那顿午餐吃得有点不好受。即使是兴致勃勃、毫无偏见的般多也不能在这样由各种不同人物的聚会中,感到满足。男爵和安卓西的态度端正、拘谨,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仿佛是在一个陵墓中进餐。贾德汉侯爵毫无生气,简直打不起精神。比尔·爱佛斯雷老是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望着维吉尼亚。乔治呢,自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他在很吃力地同男爵和埃沙斯坦先生谈话。咯咯和烁烁由于家里出了人命案,高兴得不得了,必须不断的约束、镇压。亥瑞姆·费希先生慢慢地咀嚼着食物,照他自己那种特别的习语拖着声调,讲一两句冷淡无味的话。战斗督察长连人影也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谢天谢地,总算吃完了。”他们离开饭桌时,般多哺哺地对安东尼说:“乔治准备今天下午把外国的代表团带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室去讨论国家大事了。”“那就可以缓和缓和气氛了。”安东尼说。“那个美国人我倒不在乎,”般多继续说,“他可以和父亲在一个幽静的地方高高兴兴的一同谈论珍版书。”说到这里,他们所谈的那个人走过来了。“啊,费希先生,我正在安排让你安安静静的度过一个下午呢。”那个美国人对她鞠躬如也。“你太亲切了,爱琳小姐。”“费希先生度过一个很清静的上午呢。”费希先生迅速地瞅了他一眼。“啊,那么,你注意到我在那个僻静地点休息了。先生,有的时候,一个喜欢幽静的人,他的唯一座右铭就是‘远离疯狂的群众’呢。”般多飘然地到别处去了,于是,撇下来的,就是那美国人和安东尼在一起了。那美国人放低些声音说:“我认为,这小小的骚动之中有相当多不可思议的事。”“很多呢。”安东尼说。“那个秃头的家伙也许是这家人的亲戚吧?”“大概是那种关系。”“这些中欧的国家是很乱的。”费希先生说。“好像有一个谣传说那个死人是一个亲王。是不是如此,你知道吗?”“他是以斯坦尼斯劳伯爵的名义住在这里的。”安东尼含糊其词地说。对这句话,费希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神秘地叫了一声:“哎呀呀!”然后,他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你们这个督察长。”最后,他说。“战斗,或是叫什么名字的,他是个高手吗?”“伦敦警察厅侦缉部当局是这样想的,”安东尼冷冷地说;“我觉得他有点保守,”费希先生表示他的意见。“他没有积极的干劲。不许任何人离开这个房子,这都是他的主意.这有什么了不起?”他说话的时候,匆匆瞄了安东尼一眼。“你要明白,人人都得参加明天早上举行的验尸。”“就是这个用意,是不是?此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呀?不用说,贾德汉侯爵的客人都有嫌疑了?”“我亲爱的费希先生!”“我有点儿不安——一个异乡人,在这个国家。不过那凶手当然是由外面进来的——我记得,他们发现到窗户没有问好,是不是?”“是的,”安东尼说,两眼一直望着前面。费希先生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两分钟,他以忧伤的语调说:“年轻人,你知道他们怎样由矿里取出来吗?”“怎样取法?”“用抽水机来抽——但是,那是很辛苦的事!现在我看到我们亲切的主人离开大家到那里去了。我得找他谈谈。”费希先生从容地走开了。现在般多又飘然而至。“费希这个人很有趣,是不是?”她说。“是的。”“现在找维吉尼亚是没用的,”般多猛然说。“我不是在找她呀。”“你是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的,我认为问题并不是她说什么。我甚至不相信她脸上露出的那副样子。但是,哎呀!她每次都是成功的。不管怎么说,目前她在别处有任务。她告诉我,要我对你好些。我是打算对你好些——必要时,要以强迫的方式。”“不需要强迫的方式,”安东尼叫她放心。“但是,反正在你这方面,无论如何都是一样。我更希望你在湖上对我好些,在船上。”“这个主意不错。”般多思索着说。于是,他们一块漫步来到湖边。“只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安东尼轻轻划着船离岸时,这样说。“然后,我们再把话题转到真正有趣的事情上。”“现在你要知道关于谁的卧房情形呀?”般多厌烦地忍耐着说。“目前谁的卧房都不谈。不过我想知道你的法国家庭教师是哪里找来的?”“这个人真是走火入魔了。”般多说。“我是由一个介绍所找到她的。我给她一百镑一年。她的教名是珍纳维叶。其他你还要知道些什么?”“我们就采取介绍所的资料吧,”安东尼说。“她的经历证明怎么样?”“啊,很堂皇!在某某伯爵夫人那里住过十年。”“某某是?——”“法国第纳城,布瑞杜列堡,布瑞杜列伯爵夫人。”。“你实际上没见过那位伯爵夫人吧?都是以通讯方式查询的吧?”“一点儿不错。”“嗯?”安东尼说。“你这人使人大惑不解,”般多说。“叫人非常莫名其妙。这是谈情说爱呢?或是调查凶杀案?”“在我这方面,纯粹是愚蠢。我们别谈它了。”“我们不谈它好了。”他如今已经得到他要找的资料了,便不在意地这样说。“凯德先生,你怀疑谁呀?我倒是想,维吉尼亚是最不可能有嫌疑的。也许,可能是比尔吧?”“那么你呢?”“一个贵族秘密加入红手党。不错,这件事曾轰动全城。”安东尼哈哈大笑。他喜欢般多,不过,对于她那锐利的灰眼睛那种敏锐的、洞察秋毫的眼光,他有些怕。“对于这里的一切,你必定是很得意的,”他向远方的烟囱大厦一挥手,突然这样说。般多的头向一边一歪,眯着眼睛。“是的一这里的工切,我想是相当了不起的。不过,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我们不常住在这里——太沉闷了。我们在伦敦住一阵子以后在考斯和杜维住一个夏天,然后再到苏格兰去住。烟囱大厦里的家具每年用防尘布遮盖了大约五个月。他们每周将防尘布打开,于是,公共汽车就会载满游客到这里来,大睁眼睛,静听卓德威介绍:‘诸位的右面是第四任的贾德汉侯爵夫人画像,是约书亚·雷诺兹爵士画的,……’然后,游览团里的那个可爱德或是白特的幽默大家就曾用肘轻轻地碰碰他的女朋友说,‘晴!格列迪丝,他们还有两幅值两文的画呢,’然后,他们就去再看一些画,一边打呵欠,一边拖着脚步走,希望这是回家的时候了。”“可是,照大家的说法,这里还有过一两次名垂青史的事件吧。”“你是在听乔治这样讲,”般多言辞锋利地说。“那就是他老在讲的话。”但是,现在安东尼已经用肘抓着船将身子垫高些,开始摇回岸边。“我看到船库小房旁边有一个样子很悲伤的人。难道又是一个可疑的陌生人吗?要不然,就是侯爵府请的客人?”般多坐在那个大红垫子上抬起头来往那方向看。“那是比尔,”她说。“她似乎是找什么。”“他也许是在找我。”般多说,毫无热情的。“你要我快些往相反的方向划吗?”“那应该是正确的答复,但是应该说得更有热情些。”“受到这个指责以后我要加倍用力地划。”“一点儿不需要。”般多说。“我有我的自尊。把我送到那个小傻瓜正在等我的地方吗?我想,总得有人照顾他呀。维吉尼亚也许躲开他了。将来有一天,我也许会嫁给乔治吧,不过,那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所以,我还是练习做一个‘著名的政坛女主人’吧。”安东尼唯命是从地将船划到岸边。“那么,我倒要问问,我怎么办吧?”他抱怨地说。“我可不要当那个人家不欢迎的第三者。前面那是孩子们吗?”“是的,小心点儿,否则她们会叫你上当。”“我相当喜欢她们。”安东尼说。“我也许可以教她们一些安静的益智游戏。”。“那么,你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呀。”安东尼把般多让给比尔照顾之后,便荡到孩子们在尖叫。的地方。那里的午后沉寂已经让他们打破了。他受到孩子表示欢迎的欢呼。“你很会扮印第安红番吗?”咯咯严厉地问。“有点儿会。”安东尼说。“你应该听听我给人剥头皮时_的叫声。像这样。”他叫给她们看。“不坏嘛。”烁烁勉强地说。“现在再学学剥头皮的人叫。喊”安东尼为了讨好她,再发出一声狂叫,令人毛骨惊然。于是,顷刻之间,印第安红番的游戏就玩得很热闹了。大约一小时之后,安东尼揩揩脑门子上的汗,鼓起勇气来问问那位老师的偏头痛怎么样了。他听他们说她已经完全复原,因此很高兴。现在他已经很受孩子们的欢迎,所以,她们一定要请他到她们的教室去吃茶。“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们你看到那个叫人吊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咯咯很迫切地说。“你是说你还带回来了条吊人绳吗?”烁烁问。“那东西在我的小提箱里。”安东尼庄严地说。“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小段。”烁烁马上很满意地发出一声印第安人的狂叫。“我们大概得回去洗洗了。”咯咯愁眉苦脸地说。“你会来吃茶,是不是?你不会忘记吧?”安东尼郑重其事地发誓,什么事都不可能阻止他去赴约。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回到大厦去了。安东尼在那里站了片刻,望着她们的背影。同时,他发觉在林中空地的那就是他今天上午碰到的那个有黑胡子的陌生人。他正在犹豫是不是去跟踪他。这时候,他前面的树丛开了个口,费希先生由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安东尼的时候稍稍露出吃惊的样子。“度过一个安静的午后吗?费希先生?”安东尼问。“是的,我谢谢你。”虽然如此,费希先生的样子不像平常那样平静。他的脸红红的,同时气喘吁吁的,仿佛是跑过一段路。他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我想,”他轻轻地说。“现在正是你们英国人习惯上吃下午茶的时候。”费希先生‘啪’的一声把表盖合起来,便从容地款步走向大厦。安东尼正站在那里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