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点儿的话……”三阿姆斯特朗大夫非常激动地说道:“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一定要!豁出去也要!”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沉思地望着吸烟室的窗外,手里捻着拴眼镜的带子说道:“不是我自己炫耀自己能识天知时,但我还得说二十四小时之内决不像会有船开来的,哪怕他们已经了解到我们的处境,也得看看二十四小时以后风停不停。”阿姆斯特朗大夫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脑袋,嘴里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说:“难道说,在此期间,就光躺在床上干等着人家把我们全都宰了?”“但愿不是,”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道,“我打算采取一切措施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阿姆斯特朗大夫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像法官这种老年人的求生欲望远比年青人要强烈得多。他行医多年,对这一点深有所感。他比法官可能要小上二十岁,但在自我保存的精神方面却不知要差多少了。沃格雷夫法官先生也在想着:“躺着等死!这些大夫都是一路货色——脑子不开窍。实在是俗不可耐。”大夫说道:“已经报销三个了。忘了?”“忘不了。但是你也别忘了,他们全是一无准备,猝不及防的,而我们却预先有了警告。”阿姆斯特朗大夫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迟早——”“我考虑,”沃格雷夫法官先生说道,“我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阿姆斯特朗说道:“到底是哪一个人,我们甚至连一点数儿都没有。”法官摸摸下巴颏,低声道:“可你得知道,我不这么想。”阿姆斯特朗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了?”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小心翼翼地说道:“要说确切的证据,例如开庭所必需的那些,我承认我一点儿也没有。但是把事情前前后后串连起来,我看,就是有这么一个人,那简直是太明显了。确实,我就是这么想的。”阿姆斯特朗仍然瞪着他说:“我不明白。”四布伦特小姐在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她拿起圣经,走到窗前坐下。翻开圣经,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把圣经搁下了,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黑面笔记本。她打开本子,开始写道:“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麦克阿瑟将军死了(他堂兄娶的是埃尔西·麦克弗森)。他无疑是被害死的。午饭以后,法官对大家作了一次挺有意思的讲话。他认为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这意思就是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替魔鬼当差的。这一点我早有怀疑。究竟是哪一个呢?他们都在问自己,而独独我是知道的……”她坐在那里,有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她的双眼渐渐模糊了,眼前是一片迷惘。铅笔在她手指中间像人喝醉了酒似地乱晃起来,她歪歪斜斜、稀稀拉拉地用大楷写道:凶手的名字叫做比阿特丽斯·泰勒。她闭上了眼睛。忽然,她一惊,醒了。低头看看笔记本。她一声怒叫,把最后一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全都划掉了。她轻轻地说道:“是我写的吗?是我吗?我一定是快疯了……”五风暴更厉害了。狂风在楼房的四周吼叫着。大家都在休息厅里,六神无主地凑在一块儿,而且偷偷摸摸地彼此打量着。当罗杰斯端着茶盘走进来时,他门全都蹦了起来。“把窗户帘子拉上吗?这样会更舒服些。”大家同意了之后,他把窗帘拉上了,又扭开了电灯,屋里确实显得舒服多了。愁云被抹掉了一些。肯定,到明天,风暴就会过去,会有人来的——小船也会到来……维拉·克莱索恩说道:“您来倒茶吧,布伦特小姐?”那位上年纪的妇女回答道:“不,亲爱的,你倒吧。茶壶太沉。再说我又把两团灰毛线弄乱了,烦死了。”维拉向茶桌子走去。瓷器的碰撞声,听上去使人感到挺高兴的。屋子里又带点儿家常味儿了。“茶啊!每天的家常下午茶啊!谢天谢地!”菲利普·隆巴德说了句逗乐的话。布洛尔也凑乎了一句。阿姆斯特朗又讲了个惹人发笑的故事。沃格雷夫法官先生本来是讨厌喝茶的,如今也津津有味地啜起来了。就在这种松弛和谐的气氛中,罗杰斯走了进来。他却是一脸苦相,说起话来神情紧张,前言不搭后语的。“对不起,先生,哪一位知道洗澡间的窗帘子到哪里去了?”隆巴德猛地抬起了头:“洗澡间的窗帘子?你究竟要说什么,罗杰斯?”“没了,先生,无影无踪了。我正在各处拉窗帘子,而盥——洗澡间里的那个帘子怎么也找不到啦。”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问道:“今天早晨还在吗?”“啊,在的,先生。”布洛尔说道:“是什么样子的窗帘?”“紫红色的闪光绸,先生。正好配上洗澡间里的红瓷砖。”隆巴德说道:“那么说是不见了?”“不见了,先生。”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布洛尔严肃地说道:“得——还得问——怎么回事?不可思议——其实全都莫名其妙。算了吧,没什么了不起的,总不能用块闪光绸窗帘杀人吧。把它忘了吧。”罗杰斯说道:“是,先生,谢谢您啦,先生。”他走出去了,随手带上了门。房间里,愁云惨雾又升起来了。大家又偷偷摸摸地互相打量了起来。六晚饭端上来了,吃完了,拾掇完了。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饭,多数是罐头。后来,休息厅里的紧张气氛实在使人受不住了。到九点钟,埃米莉·布伦特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睡了。”维拉也说道:“我也要去睡了。”两个女人爬上了楼梯,隆巴德和布洛尔也跟着一起走出去了。他们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个妇女走进各自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他们听见插插销和转动钥匙的声音。布洛尔好笑地说道:“用不着关照她们锁好门!”隆巴德说道:“得,无论如何,这一夜她们是太平无事了!”他走下楼来,另一个跟着他。七一个小时以后,剩下的四个人也去睡了。他们是一起上楼的。罗杰斯正在餐厅里为第二天的早餐摆桌子,他看着他们上了楼,听见他们在上面的楼道口停住了。是法官的声音在说话:“各位,用不着我再关照大家锁好门了吧。”布洛尔说道:“而且,最好在门把儿下面再顶上把椅子。还是有可能从外面把锁打开的。”隆巴德嘀咕着说道:“我亲爱的布洛尔,你的毛病在于懂得太多了!”法官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晚安,各位!祝大家明天早晨都平安无事,再见。”罗杰斯从餐厅里跑了出来,急步溜上半节楼梯,他看见四个人影消失在四个门洞里,听到四把门锁都锁好,四个插销全插牢了的声音。“没问题了。”他点点头,低声说道。罗杰斯重新回到餐厅。行,明天早晨的一切都齐备了。他的眼光落在镶饰在墙壁正中的穿衣镜上,又在七个小瓷人儿上停留了一会儿。刹时,有一点儿喜色骤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嘀嘀咕咕说道:“我倒要看看,今儿晚上有谁还能搞得了鬼。”他走到房间那一头,把通向小厨房的门锁好,又穿过另一扇门走进大厅,返身把门拉好上了锁,将钥匙放进口袋里了。然后,他熄了电灯,急急忙忙上楼走进自己的新卧室。屋里只有一处可以藏得了人的地方,就是那个高大的衣橱,他立刻查看了一番。接着,锁好并插上门,准备睡了。他自言自语道:“今晚不会再有印地安把戏了。我都照料好了……”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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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页孤岛奇案第十一章第十一章一菲利普·隆巴德的习惯是天一亮就醒。那一天,也不例外。他用胳膊肘儿撑起身子来听了听。风势多少有些减弱了,但还在刮着,雨声却听不见……到八点钟,风刮得更猛烈起来。不过,隆巴德没有听见。他又睡着了。九点半,他坐在床沿上看表,又把表放在耳朵上听听,双唇紧紧贴着牙齿咧开,露出一副男人特有的狼一般的奇特的微笑。他特别轻声地悄悄说:“我看到时候了,又得干点什么了吧。”九时三十五分,他敲敲布洛尔紧闭着的房门。布洛尔谨慎小心地开了门。头发还蓬乱着,睡眼惺松的。菲利普·隆巴德非常客气地说道:“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行啊,说明你问心无愧。”布洛尔只说了三个字:“干什么?”隆巴德回答说:“有人叫过你吗——或者说,给你送过茶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布洛尔回过头去看看放在床边的一只小旅行钟说道:“十点差二十五分,想不到我会睡到现在。罗杰斯在哪儿呢?”菲利普·隆巴德说道:“让回音来回答你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叫了起来。隆巴德说道:“我意思是说罗杰斯不见了。他不在他的房间里,也不在别的地方。水壶也没有煮上,连厨房里的火都没有生。”布洛尔低声骂起娘来,他说道:“见鬼,他能到哪里去了呢?在外面岛上的什么地方吗?我穿上点衣服,看看别人知道不知道。”菲利普·隆巴德点点头。他挨着一扇扇关着的房门走过去。他看到阿姆斯特朗已经起床,差不多穿好衣服了。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像布洛尔一样,还得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维拉·克莱索恩已经梳妆完毕,而埃米莉·布伦特的房内却空无一人。这一小伙人在房子里走着,正如菲利普·隆巴德所说,罗杰斯的房间是空的。从床上看,有人睡过,刮胡子刀、海绵、肥皂也都水迹斑斑,还没干呢。隆巴德说道:“他已经起床,这是没问题的。”维拉强作镇静,故意沉着而低声地说道:“你们看,他会不会在哪儿躲一会儿,等我们起床呢?”隆巴德说道:“我亲爱的姑娘,谁会谁不会,在这里还是在那里,我都随便。但我要奉劝大家别走散,直到找到罗杰斯为止。”阿姆斯特朗说道:“他想必是跑到岛上哪儿去了。”布洛尔刚刚来到,衣服是穿整齐了,但胡子还没刮。他说道:“布伦特小姐上哪儿去了——这又是一个谜。”不过,当他们刚走到大厅时,埃米莉·布伦特从前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雨衣。“海水还是涨得那么高,我看今天是不会有船出海的了。”她说。布洛尔说道:“你一直是一个人在岛上转悠的吗,布伦特小姐?难道你不相信这样做是最愚蠢不过的事吗?”埃米莉·布伦特说道:“我请你放心,布洛尔先生,我是处处特别留神来着。”布洛尔嘟囔着说道:“见到罗杰斯了吗?”布伦特小姐抬了抬眉毛说:“罗杰斯?没有,今儿早晨没见到过他。干吗?”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刮光胡子,穿好衣服,戴上假牙,下楼走到敞着房门的餐厅门口说:“哈,早饭桌子已经摆好了,我说呢。”隆巴德说道:“他可能是昨天晚上就摆好了的。”他们一起走进餐厅,看见杯盘刀叉都整整齐齐地摆着,食柜上的酒杯排列成行,毡垫子也放好了,准备搁咖啡壶。还是维拉第一个看见的,她一把抓住法官的胳膊。她那运动员的手指头掐得老头子直往后缩。她失声地大喊:“那些印地安小瓷人儿!瞧!”桌子正中只有六个小瓷人儿了!二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罗杰斯了。他在院子对面的洗衣房里。为了准备把厨房里的火点起来,正在劈柴来着。小斧子还攥在他的手里。另外有把大斧子——一把大家伙,靠在门上,斧口上染着一溜儿紫红色的血痕,和罗杰斯后脑勺上的伤口深度正相吻合……三“太明显了,”阿姆斯特朗说道,“凶手是从后面偷偷地捱上去的。当时他正弯着腰,抡起斧子只一下子就砸在他的头上了。”布洛尔从厨房里找来一个面粉筛子,忙着往斧子柄上洒粉末,想找出指纹来。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问道:“一定要使很大劲儿吗?大夫?”阿姆斯特朗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是指这个意思的话,那么,一个女人的力气就够了。”说着他忙向四周望了望,维拉·克莱索恩和埃米莉·布伦特都走进了厨房。“那个姑娘要干的话,太轻而易举了——她有运动员的体格,从表面上看,布伦特小姐像是体弱无力的。然而这类女人往往有一股虽瘦犹刚的蛮劲儿。而且你总能记得,凡是一个人的精神出了毛病,他就会有不知从哪儿来的想像不到的大力气。”法官沉思着点点头。蹲在那里的布洛尔叹口气站起身来说:“没有指印。当时就擦干净了。”忽然一声大笑——他们都急忙转过身去。维拉·克莱索恩站在院子里。她喊叫的声音又响又尖,还夹杂着一声声的狂笑:“他们在岛上也养蜂吗?给我说清楚!我们去哪儿弄蜂蜜啊?哈!哈!”大家全都凝视着她。莫名其妙!一个正常而颇能自持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发疯了。而且还继续怪声怪调地叫喊着。“别这样瞪着我!就好像你们都以为我疯了似的。我问的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蜜蜂,蜂窝,蜜蜂!喔!你们怎么不懂呢?难道你们没读过那首胡扯蛋的儿歌?你们卧室里都挂着——就是放在那儿让你们学的!如果我们脑子还清楚的话,马上会从这句想起:七个印地安小男孩,砍树砍枝不顺手。还有下面几段。我全都背得出来,我告诉你们!六个印地安小男孩,玩弄蜂窝惹蜂怒。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问——他们在岛上也养蜜蜂吗?——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不是挺他妈的有意思吗?”她又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阿姆斯特朗大踏步走过去,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喘着粗气,打着嗝儿——又咽着唾沫,站在那里足有一分钟,一动也不动。然后她说道:“谢谢您……我现在好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和自制——一个教惯了孩子唱歌识字的干练的保育员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穿过院子,走进厨房,一边说道:“我和布伦特小姐来给你们弄早饭吧。你们能——弄点劈柴来生火吗?”她两颊发红,上面还留着大夫的指头印记。她走进厨房之后,布洛尔说道:“很好,你处理得很好,大夫。”阿姆斯特朗抱歉地说道:“不得不这样!歇斯底里不解决,别的问题都谈不到。”菲利普·隆巴德说道:“她不是那种容易歇斯底里大发作的女人。”阿姆斯特朗表示同意:“喔,不是。她是健康良好、头脑正常的姑娘,只是突然受了刺激。谁碰上了都一样。”罗杰斯遇害之前原已劈好一部分劈柴了,他们收拢以后,把劈柴送到厨房里。维拉和埃米莉忙着呐!布伦特小姐在捅炉子,维拉则把咸肉上的硬皮一块一块地切掉。埃米莉·布伦特说道:“谢谢你们。我们尽量快——大约半个小时到三刻钟吧。先得把水烧开。”四前探长布洛尔粗着嗓门低声地对菲利普·隆巴德说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菲利普·隆巴德说道:“你既然要告诉我,那又何必费劲去猜呢?”前探长布洛尔是一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人。什么软钉子、小刺几之类,他是理会不了的。他仍然粗声粗气地往下讲:“在美国有过这么一桩案子,一位老先生和他的太太都被斧子砍死了。上午十点左右吧。家里除了女儿和使女之外,没有别人。使女呢,查明了不可能是她干的。女儿是一个很受敬重的中年老姑娘。看来也难以想像,是那样的难以想像,以至于他们开释了她。但是,结果他们找不到另外的答案。”他停了一下,“我一看到斧子就想起这件事来了——接着,走进厨房又看到她在那里,端端正正,平平静静的,连汗毛都没有惊动一根!而那个姑娘,歇斯底里大发作——对了!这才是自然的——这种情况我们都能意料得到的——你认为是吗?”菲利普·隆巴德简短地说道:“也许是吧。”布洛尔又说了下去:“可是,另一位呢!真是太干净利索了。系着那条围裙——罗杰斯太太的围裙,我想错不了——还说什么‘早饭半点钟左右就好’。你要问的话,我说这个女人才是疯了,上了年纪的老姑娘好多是这样的——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们都会大规模地杀人,而只是说念头古怪。说来不幸得很,她也成了这种样子,那是种宗教狂——认为自己是上帝的工具,诸如此类的吧!你知道她蹲在房里干什么?在读圣经!”菲利普叹口气说道:“这些都很难证明你说的精神上的不正常,布洛尔。”但布洛尔还在继续说下去,顽固而反复地企图证明自己的论点:“再说,她还跑出去了——穿着雨衣,说去看看海什么……”那一位还是摇摇头说:“罗杰斯是正在劈柴的时候被杀的,也就是说他早晨一起来就碰上了。那么,布伦特用不着后来在外面兜上几个小时。你要是问我的话,我说杀罗杰斯的凶手满可以卷着被窝睡大觉。”布洛尔说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隆巴德先生,要是那个女人真正简简单单的话,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转悠。只有她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才能这样做。也就是说,她自己就是一个干得出那种事来的老手。”菲利普·隆巴德说道:“这说法不错……对了,这点儿我可没有想到。”他微微一笑,又添上了一句:“幸而你不再怀疑我了。”布洛尔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起初很有点儿不放心你,那枝枪,还有你说的不像话的来历——只是不说而已。但我现在看出来了,这些还不都是明摆着的吗?”他顿了顿又说道:“希望你别见怪。”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我看错了,总之,我想不通你会是那种工于心计干得出这桩事情的人,依我看,凶手要真是你的话,你他妈的可真会演戏——我真得向你脱帽致敬。”随后,他又压低了嗓门儿说道:“布洛尔,说不定过不了一天,我们俩都得呜呼哀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说那件伪证案子,你是搞鬼了吧?”布洛尔拿不定主意地前后挪动着双腿,最后他还是说道:“反正现在说不说都一样了,喏,事情是这样的。兰道确实是一清二白的,那一帮人买通了我,我们一块儿想法子把他拉扯上的,我可跟你照直说了,我本来是不会承认……”“上有天,下有地,”隆巴德一乐,说:“我保证不会出卖你。老兄,你捞到的好处,我看少不了吧?”“没有我原来估计的那么多。真不要脸呐,这帮子强盗。反正,总算晋了级。”“而兰道被判处监禁劳役,而且在牢里送了命。”“我哪知道他会死!”布洛尔反问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运气不好。”“我运气不好?你是说他运气不好吧?”“你运气也不好。因为看来由于此事引起,你老兄也得无可奈何地提早寿终正寝。”“我?”布洛尔睁大眼睛干瞪着说道,“你认为我也会遭到罗杰斯他们同样的命运吗?甭想!我可以对你说,我可替自己留神着呐!”隆巴德说道:“啊,行啊——我从来不赌咒发誓。而且说来说去,就是你死了,我也得不到好处。”“请问,隆巴德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菲利普·隆巴德露出一口白牙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亲爱的布洛尔,我看你是没有生路了。”“什么?”“你这个死脑筋啊,只能让自己坐着等人家搞掉你,像尤·纳·欧文这样会动脑筋的罪犯,他(或者她)想在什么时候就能在什么时候让你上圈套。”布洛尔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反问说:“你自己呢?”菲利普·隆巴德满脸凶相地说道:“我有我自己动脑筋的一套法子。以前,再棘手的场合我都领教过,而且都闯过来了!我看——也用不着多说别的,我认为这次照样能闯过去。”五锅里正煎着鸡蛋,维拉站在炉台旁,一边寻思:“我干吗歇斯底里地出洋相?真是蠢极了。要冷静,我的姑娘,要冷静啊!”何况,她对自己的遇事沉着,从来就很自鸣得意。“克莱索恩小姐真是了不起——头脑冷静——立刻游过去追西里尔。”干吗现在要想这个?一切都是往事——已经了结了的往事,等她游近岩石旁边时,西里尔早已消失多时了。她只觉得激流卷身,直把她住外海拖拽。她故意随波逐流——静静地游着,浮着——直到救援的小船最后来到……大家一致称赞她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但,雨果不是,雨果只是——瞧了她一眼……天哪,多使人伤心,就是现在吧,一想到雨果……他在哪儿呢?他在干什么呢?他定亲了没有——结婚了吗?埃米莉·布伦特尖声喊道:“维拉,咸肉烧糊了。”“啊,对不起,布伦特小姐,真是糊了。瞧,我这个蠢劲儿。”埃米莉·布伦特把最后一个鸡蛋从吱吱作响的油锅里捞了出来。维拉又在煎锅里放上重新切成片的咸肉。她好奇地问道:“布伦特小姐,你真了不起,多镇静啊!”“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遇事要沉着,切忌咋咋呼呼的。”维拉自然而然地想着:“从小就受管教约束……确实说明不少问题……”她说道:“你难道不害怕吗?”过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你难道不怕死吗?”死!这个字,犹似锋利的手钻径直往埃米莉·布伦特坚固结实的脑门子里钻。死!她可不打算去死!别人会死——会的,但是她,埃米莉·布伦特不会。这老姑娘不懂得这一点。埃米莉从来不害怕,天生的——布伦特家的人!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