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里斯想了一会儿。“下星期我要派一个经理代表团到伦敦去。我可以把你安排到这批代表团里去。”他俯身向前,低声地说,“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先生。” “我不想让任何人辨认出她的尸首。” 第十九章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在打电话,“早上好,凯瑟琳。你今天感到怎么样?” “很好,谢谢你,科斯待。” “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 “那好。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我打算派一个本公可的经理代表团到伦敦来看看你们在那里的工作,如果你能负责处理这件事并照顾他们的话,我将十分感谢。” “我非常乐意。他们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晨。” “我会尽力去办的。” “我知道你可以信赖。谢谢你,凯瑟琳。” “不必感谢。” “再见啦,凯瑟琳。” 电话断了。 事情总算办完了。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坐回椅子里,心中这样想。只要把凯瑟琳·亚历山大除掉,事情就不会这样老是没完没了地悬着了。现在他可以把全副精力用来对付兰伯罗兄妹了。 “我们今天晚上有一个聚会,是公司里来的一些经理人员。我要你作为一名主妇接待他们。”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作为他的家庭主妇出面了。玛丽娜感到鼓舞、激动。或许这会使我同德米里斯的关系起点变化吧。 那天晚上的晚餐并没有引起什么变化,来了三位男客,吃过饭就离开了。这是一顿令人费解的晚餐。 在晚餐时,玛丽娜只是被马马虎虎地介绍给那几个男人,当她丈夫忙于对他的部下进行笼络时,她只是冷冷地坐在一旁。她已几乎忘记在科斯特身上具有多么超凡的魅力。他给客人们讲有趣的故事,对他们作了许多夸张的恭维,而客人们听了很乐意。客人们的样子显示出他们心里明白,自已是在和一位大人物交往。玛丽娜一直没有得到机会说话。每次当她开始要讲些什么时,科斯特就打断她,她终于只好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他何必要我在这里呢?玛丽娜心中奇怪。 晚餐聚会结束后,客人们开始一一起身告辞。德米里斯对他们说:“你们将于明天清晨飞往伦敦。我相信你们会把要办的每件事处理好的。” 他们走了。 代表团在第二天上午到达伦敦。他们共有三个人,每个人的国籍都不一样。 那个美国人,杰雷·哈利是个个子高高、肌肉发达的人,有一张友好和蔼的面孔和一双暗蓝灰色的眼睛。他有一双凯瑟琳所从没见到过的大手。她看了之后几乎都要被吓呆了。这双手似乎有它们自己的生命,不停地在动,有时扭着,有时转动着,好像急于要做些什么。 那个法国人,叫伊维斯·雷那德,他与那个美国人是鲜明的对照。他个子矮小而结实,他的五官似乎缩成一团,一双冷冰冰的不断在探索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了凯瑟琳的内心。他显然有些孤独离群而且还有点自我压抑。要当心,这是凯瑟琳心中想到的第一句话。但是要当心什么?她自己也弄不清。 代表团中的第三个人是迪诺·马图斯。他是一位态度友好而且迷人的意大利人,浑身每个毛孔都流露出令人着迷的魅力。 “德米里斯先生对你评价极高。”马图斯说。 “你过奖了。” “他说你会照料我们在伦敦期间的生活。你看,我给你带来一份小礼物。”他递给凯瑟琳一包贴着希腊商业之神赫尔墨斯标签的小礼物,里面是一条美丽的丝围巾。 “谢谢你。”凯瑟琳说,“你想得大周到了。”她对另外两个人说。“让我带你们到办公室去。” 在他们背后传来一阵物体坠地的巨大声响。他们全都回转身去,只见一个男孩正站在那里,神情沮丧地盯着那只跌落在地上的包裹,手里同时还拿着三只手提箱。他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个子也许还不到这个年龄。他有一头棕色的鬃发和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样子十分脆弱。 “看在基督面上,”雷那德急忙说,“这些东西请千万小心些。” “我很抱歉,”那男孩神情紧张地说,“请原谅。我该把这些手提箱放在哪里?” 雷那德不耐烦地说:“随便放在哪里好了,我们自己以后会去拿的。” 凯瑟琳好奇地看着这个男孩。伊芙琳解释说,“他在雅典辞掉了办公室勤杂工的工作,而我们这里正需要另外雇一名办公室勤杂工。” “你叫什么名字?”凯瑟琳问道。 “我叫阿塔那斯·斯塔维奇,夫人。”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行啦,阿塔那斯,后面有一间房间,你可以把手提箱放在那里。我会留心照看它们。” 那男孩子感激地说,“谢谢你,夫人。” 凯瑟琳回转身来对这几个男人说,“德米里斯先生说过,你们想看一下我们这里的工作,我将竭力提供一切帮助。如果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我会给你们安排。现在,如果各位先生愿意和我来的话,我想把你们介绍给威姆和其他一些工作人员。” 当他们沿着办公室走廊向前走时,凯瑟琳不时地停下脚步进行介绍,这时他们已走到威姆的办公室。 “威姆,这是德米里斯先生派来的代表国。这是伊维斯·雷那德,迪诺·马图斯与获置·哈利。他们刚从希腊到达这里。”” 威姆朝他们膘了一眼。“希腊只有七百六十三万人口。” 这几个代表团成员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感到莫名其妙。 凯瑟琳对自己笑了笑。他们的反应就与她第一次见到威姆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已把你们的办公室都准备好了。”凯瑟琳对客人们说。“你们跟我来好吗?” 当他们步出走廊时,杰雷·哈利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有人说他在这里很重要。” “他是了不起的。”凯瑟塔口气常定地说,“威姆掌握着各部门资金流转的情况。” “我可不愿比他掌握我的猫的行踪。”哈利卑夷地说。 “当你对他有近一步了解时……” “我不需要对他有什么进一步的了解,”那个法国人喃喃地说。 “我已经给你们安排了饭店,”凯瑟琳告诉大家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同住一家饭店。” “确实是这样。”马图斯回答说。 凯瑟琳本想对此作一番评论,后来决定算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不同的饭店住宿,这不关她的事。 他看着凯瑟琳,心里在想。她比我所料想的要漂亮得多,这就使事情显得更加刺激了。她曾受过苦,这我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着得出来。可我要让她知道痛苦究竟能剧烈到什么程度,我将同她一起寻欢作乐。等到我把她玩够了,然后我就把她送到那个不会再有痛苦的地方去。她将会去见她的上帝。我喜欢这样,我太喜欢这样了。 凯瑟琳把客人们带到了他们各自的办公室,直到把他们安顿下来为止。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时,她听到那个法国人在走廊里对那个小男孩大喊大叫。 “这个箱子搞错了,笨蛋,我的箱子是棕黄色,棕黄色!你听得懂英语吗?” “是,先生,我十分抱歉。”他的话音中充满了惊慌。 我必须插手管一管这事才行。凯瑟琳心想。 伊芙琳告诉她说,“如果你在照料这批客人时需要什么帮助,有我在这里。” “谢谢你,伊芙琳,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几分钟后,阿塔那斯·斯塔维奇走过她的办公室门口时,她叫住了他,“请进来一会儿,好吗?” 这个男孩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她。“好的,夫人。”他走了进来,样子就像要挨皮鞭似的。 “请关上门。” “是,夫人。” “找个地方坐下,阿塔那斯,你是叫阿塔那斯,对吗?” “是的,夫人。” 她企图使他放松—些,但她并没有成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是,夫人。” 凯瑟琳坐在那里端详着他,不知道究竟他过去有什么经历才使得他这样害怕。她决定试一试,设法对他的过去了解得更多一些。 “阿塔那斯,如果这里有谁找你什么麻烦,或者有谁对你不好,我要你来告诉我,明白吗?”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说:“是,夫人。” 不过她不知道他是否有足够胆量到她这里来找她。想必是有谁在什么地方把他的精神摧毁了。 “我们以后可以谈谈。”凯瑟琳说。 这个代表团个的每个人的简历都表明,他们都曾在康期坦丁·德米里斯的庞大的企业的不同部门中工作过,所以他们对该企业的内部情况应该相当了解。但使凯瑟琳迷惑不解的是,那位态度和蔼的意大利人迪诺·马图斯向她连珠炮似地提出了一大堆他本该完全知道的问题。而且,她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来了解伦敦的工作情况。事实上,他更感兴趣的似乎不是公司的业务,而是她凯瑟琳本人的生活情况。 “你结婚了吗?”马图斯问道。 “没有。” “但你结过婚吗?” “是的。” “离婚啦?” 她不愿再谈下去了,说,“我是个寡妇。” 马图斯咧嘴朝她笑了笑说,“我敢打赌,你有个朋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指的什么。”凯瑟琳倔强地说。心想,这与你无关。“那么你结婚了吗?” “嘿嘿,我有一个妻子和四个可爱的孩子。每当我外出不在家时,他们可想念我啦。” “你常去旅游吗?马图斯先生?” 他听了后好像有点不高兴了。“迪诺,叫我迪诺先生。马图斯先生是我父亲。当然,我常去旅游。”他别有用心地朝凯瑟琳笑了笑,然后放低了声调说:“但有时旅游可以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欢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而凯瑟琳回报他的微笑,“不知道。” 那天下午十二点十五分,凯瑟琳离开办公室去履行她与汉密尔顿医生的预约门诊。使她感到惊讶的是,她发觉自己竟在期待着这次约会。她清楚记得,她上次去看他时心中是多么的不舒服,而这一次。她走进他的办公室时心里却充满了一种参与感。接待员已经吃午饭去了。医生办公室的房门开着,艾伦·汉密尔顿正在等侯她。 “请进来。”他招呼她说。 凯瑟琳跨进办公室,他指了指椅子。 “喂,这个星期过得好吗?” 这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好?完全不是,她还不能在心里摆脱柯克·雷诺尔兹死亡的影响。“过得不错——我一直很忙。” “那非常有益。你替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干事已经有多久了?” “四个月。”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它可以使我分心……不去想一些事情,我欠了德米里斯先生许多情,我无法告诉你他为我尽了多少力。”凯瑟琳凄然一笑。“但我想我会告诉你的?不是吗?” 艾伦·汉密尔顿摇摇头说:“你只会把你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 一阵沉默。最后她打破这沉寂的气氛说,“我丈夫过去一直为德米里斯先生干活。他是个飞行员,我……我在有—次乘船游玩时出了事故,从此失去了记忆。当我重新恢复了记亿时,德米里斯先生为我提供了这份工作。” 我把那痛苦与恐怖都省略不提了。我是否觉得告诉他说我的丈夫企图谋杀我是件可羞的事呢?是否因为我害怕他会因此而觉得我不值得他为之效力了呢? “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谈论自己的往事都不是一种轻松的事。” 凯瑟琳瞧着他,沉默不语。 “你刚才说,你失去了记忆力?” “是这样。” “你乘船游玩时出了事故?” “是这样。”凯瑟琳双嘴紧闭,就好像她已下决心要尽可能地少告诉他似的。她的内心被一种可怕的矛盾冲突撕裂着。她想要把—切都对他说,希望得到他的帮助。她又想什么都不告诉他,一切听其自然。 艾伦·汉密尔顿仔细地对她进行观察。“你离婚过吗?” 是的,是被行刑队离了婚的。“他是……我的丈夫死了。” “亚历山大小姐,”他犹豫地说,“如果我称呼你凯瑟琳的话,你不会介意吗?” “不会介意。” “叫我艾伦好了,凯瑟琳。你害怕什么呢?” 她执拗地说:“是什么使得你认为我害怕呢?” “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她害怕把它说出来,害怕把真实情况公开说出来。“我四周的人……几乎都死了。” 他大吃—惊,但并没有流露出来。“而你却深信你就是他们之所以死亡的原因?” “是这样,不对,我不知道……我也……搞不清楚。” “我们常常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而责备自己。如果丈夫和妻子离婚了,他们的孩子认为他们应该负责。如果有人诅咒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真的死了,他就认为他是造成死亡的原因。类似这样的事决非少有。你……。 “我的事可比你说的事要明显得多。” ‘是吗?”他两眼注视着她,准备听她讲下去。 凯瑟琳的话喷泻而出。“我的丈夫被杀了。还有他的……他的情妇。他们的两个辩护律师也死了。而现在……”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还有柯克。’ “于是你就认为你应该对他们所有人的死亡负责。这就是你长期以来背在身上的十分沉重的负担,不是吗?” “我……我似乎成为某种厄运的符咒了。我害怕与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如果又发生什么事……我可受不了。” “凯瑟琳,你知道你应对谁的生命负责吗?那就是你自己的。此外没有别人。要控制别的任何人的生或者死是不可能的。你是无辜的,对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死亡你都是无能为力的,你应该懂得这一点。” 你是无辜的,对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死亡你都是无能为力的。凯瑟琳坐在那里思考着这几句话。她拼命地像使自己相信这点。那些人是由于他们自己的原因而死去的,不是由于她。至于柯克,那是一件不幸的意外事故。事情不正是这样吗? 艾伦·汉密尔顿平静地看着她,凯瑟琳抬起头来朝他看了一下。心里想道,他可是个好人。同时,一个想法也情不自禁地出现在的心里:要是我再早一点遇见你那该多好!凯瑟琳带着一种负疚的感觉朝咖啡桌上那个镜框里的艾伦夫人和他们的孩子瞟了一眼。 “谢谢你,”凯瑟琳说,“就让我试试看吧。看来我也只好使自己习惯于这种思路了。” 艾伦·汉密尔顿微笑说,“我们可以一起来习惯于这种思路。你还会回来吗?” “什么?” “目前只能算是一个试验性阶段,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至于是否愿意招这个疗程继续下去,那将由你来决定。” 凯瑟琳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会回来的,艾伦。” 当她走了之后,汉密尔顿坐在那里,独自思考着凯瑟琳的病情。 在他多年的行医过程中,他曾经接触过许多美丽漂亮的女病人,其中有些病人曾经向他暗示过她们对他性方面的兴趣。但是他是个优秀的精神病专家,不会允许自己接受这种诱惑。在他的职业中,与病人发生个人关系是头等的禁忌之一。这会被看作是一种玩弄女性的行为。 艾伦·汉密尔顿出生于医药世家。他父亲是个外科医生,后来与他的护士结了婚。艾伦的祖父曾经是位著名的心脏病专家。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艾论就知道他想当一名医生,像他父亲一样地当一名外科医生。他曾就读于皇家医学院的医学系。毕业后,又继续从事外科学研究。 他对医学有一种天生的才能,—种无师自通的天赋。后来,在1939年,9月1日,纳粹统治下的德国第三帝国的军队越过了波兰的边界,两个星期后英国与法国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艾伦·汉密尔顿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被应征入伍。 1969年个月22日,在轴心国部队征服了波兰、捷克、挪威以及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等地后,法兰西也相继陷落了,战争的主要压力就落在英伦三岛上了。 起初,每天一百架飞机在英国城市上空轮番轰炸。不久,增加为每天二百架飞机,后来,增到每天一千架。那伤亡的惨状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到处是受伤的和垂死的人,整个城市都在燃烧。但是希特勒对英国的判断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这种狂轰滥炸相反只能使英国人更加增强了决心,他们已准备为他们的自由而死。 艾伦·汉密尔顿夜以继日地工作着,根本谈不上什么休息,有时他连续长达60个小时都不曾闭一闭眼。当他所在的急救医院被炸时,他把他的病人转移到了仓库里。他在极其艰苦的工作条件下,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十月里,正是纳粹轰炸英伦三岛的高潮。空袭警报又拉响了。这时人们都忙于在地下做防空掩体。艾伦当时正在作手术,他拒绝离开他的病人。炸弹越来越近了,与艾伦一起工作的医生说,“让我们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吧。” “马上就好。”他已打开病人的胸腔,正在把血淋淋的弹片取出来。 “艾伦!” 但是他不能走。他正聚精会神地对付他的工作,对落到他周围的炸弹根本没在意,以致最后连炸弹落在房顶上的爆炸声都没听到。 他足足有六天处于昏迷状态。当他醒过来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全身受伤。右手的骨头已经粉碎性骨折。尽管这些骨头已被接合,看起来也好像挺正常,但他永远也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他的前途从此被毁了,这给他精神上带来了创伤,他花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才从这种精神创伤中恢复过来。他当时由一位精神病医生进行照料,这是一位谈吐很简练的医生,他说,“现在已经到了你该停止为自己感到伤心并重新鼓起勇气继续生活下去的时候了。” “有什么好干呢?”艾伦痛苦地问道。 “干你一直在干的工作——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而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一位给人治病的人,艾伦。你医治人们的身体。现在你不能再干那一行了,但是医治人们的心灵是同样重要的工作。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精神病医生,你聪明而且具有同情心。考虑一下吧。” 结果这成了他一生中所做出的最为有益的决定之一。 他非常地喜欢他所做的工作。在一定意义上说,他觉得能把生活在悲观绝望中的病人带回到正常生活中来比起照顾他们肉体上的疾苦使他更为满意。他的努力使他很快就赢得了声誉。在过去三年里他已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新病人回绝掉。他之所以同意接受凯瑟琳只是由于他可以将她介绍给别的医生。但是后来当他知道她的经历后,心里感到很受感动。我必须帮助她。 从艾伦·汉密尔顿那里回来之后,凯瑟琳去了威姆的办公室。 “我今天去看过汉密尔顿医生了。”凯瑟琳说。 “是吗?有关精神病患者的重新适应,有一项分类图表显示:配偶一方死亡的为一百,离婚的为七十三,男方出走为六十五,受监狱监禁为六十三,亲密的家族成员死亡为六十三,个人受伤或生病为五十三,婚姻问题为五十,工作被辞退为四十七……” 凯瑟琳站在那儿听他报着数据。心中感到奇怪,他从来不把别人当作人类来看待,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只用数学术语来考虑一切事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感到我好像已经找到一个新朋友了。凯瑟琳心想。 我不知道他结婚有多久了。 第二十章 雅典。 你企图毁了我,可是你失败了。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成功了的话,本来情况可能对你会好一些。但是首先我要毁了你的妹妹。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话还萦绕在兰伯罗的耳际。他毫不怀疑德米里斯会把他的威胁付诸实施,雷佐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当时不是一切都经过精心策划的吗?但现在已没有时间来推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重要的是应立即去提醒他的妹妹。 兰伯罗的秘书走进办公室说:“你十点钟有个约会,要我送……” “不要,把我全部的约会都取消掉。今天上午我不会回来。” 他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他就上路去找玛丽娜了。 她在别墅的花园里等着他。“斯帕洛斯,你在电话里显得那么不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啦?” “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他把她领到青藤覆盖的凉亭里的一张长凳上。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心里想,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女人!她总是给她在生活中所接触到的每个人带来快乐,然而她从来没有因此而得到应有的报偿。 “你是要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兰伯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是一件非常令人痛苦的事,亲爱的。” “你这是在开始警告我吗?” “我想是这样,你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 “什么?危险来自何处?” 他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话说,“我认为科斯特企图杀死你。” 玛丽娜张着嘴巴凝视着他,“你在开玩笑吧。” “不,我是认真的,玛丽娜。” “亲爱的,科斯特什么都是,但不可能是一名谋杀犯,他不会……” “你错了,以前他已经杀过人。” 她的脸色苍白了。“你说什么?” “哦,他不是亲手干这件事,而是雇人为他做这件事的。但是……”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你还记得凯瑟琳·道格拉斯吗?” “是那个被谋杀了的女人吗?” “她没有被谋杀,她还活着。” 玛丽娜摇摇头说,“她——她不可能还活着。我是说——他们把谋杀她的人都处决了。” 兰伯罗把他妹妹的手捏在手里,说:“玛丽娜,拉里·道格拉斯和诺埃尔·帕琦并没有杀死凯瑟琳,在审判这个案件的整个过程中。德米里斯已将她隐藏起来了。” 玛丽娜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想起她曾经在这座房子里看到过一眼的那个女人。 我在大厅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是谁? 哦,她是我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她今后将在伦敦为我工作。 我见过她一眼,她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使我想起那个飞行员的妻子。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早已把她谋杀了。 就是嘛,她早已死了。 她终于开口说,“我在这座房子里见过她,斯帕洛斯科斯特对我撒了谎。” “他是个精神错乱的人,我要你整理一下行装立刻逃出这个地方。” 她看着他慢慢地说:“不行,这里是我的家。” “玛丽娜,要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受得了。” 她的话气十分坚决。“不用担心。我身上不会发生什么事。科斯特还不是个傻瓜。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伤害我,他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是你丈夫,然而你并不了解他。我真为你担心。” “我能对付他,斯帕洛斯。” 他朝她看看,知道已没有办法能够说服她改变主意。 “如果你不肯离开,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要保证不单独与他在一起。” 她拍了拍他哥哥的面颊:“我保证做到。” 玛丽娜根本不打算实践她的诺言。 那天晚上,当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回到家里时,玛丽娜正在等他。他朝她点了点头就走过她身边跨入卧室。玛丽娜跟着他进去。 “我想现在该是我们好好说谈的时候了。”玛丽好说。 德米里斯瞧了瞧手表。“我只有几分钟时间,我有个约会。” “你有约会?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又要策划去杀什么人了?” 他朝她转过身来说:“你胡说些什么?” “今天上午斯帕洛斯来看过我了。” “我正要警告你,你的兄弟不要到我家里来。” “这也是我的家。玛丽娜毫不让步地说。“我们作这一次非常有趣的闲谈。” “真的吗?谈些什么?” “关于拉里·道格拉斯和诺埃尔·帕琦的事。” 现在她的话己引起他的充分注意。“那已是老掉牙的事了。” “是吗?斯帕洛斯说你把两个无辜的人送上西天,科斯特。” “斯帕洛斯是个傻瓜。” “我在这里见过那女人。就在这座房子里。” “谁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不会再看见她了,我已经派人去把她除掉。” 这时玛丽娜忽然想起曾经到这里来吃饭的那三个人。你们将在明天清晨飞住伦敦。我相信你们会把要办的每件事情处理好的。 他向玛丽娜靠拢了一些,柔声柔气地说,“你知道,我对你和你的兄弟真的已经讨厌透了。”他拉过她的手臂使劲地挤压。“斯帕洛斯企图毁掉我。本来他该早已把我杀掉了。”他挤压得更紧。“你们两个人都希望杀掉我。” “别这样,你把我的手已经弄痛了。” “我亲爱的妻子,你还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呢。但是你就会知道的,”他放开她的手臂。“我要离婚。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人。但是我不愿失去你的生命。哦,不!我对你和你的兄弟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计划。好啦,我们已作了一次小小的谈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进去更衣了。要一位女士等候是不礼貌的。” 他转过身走进他的梳洗室。玛丽娜站在那里,心头怦怦地乱跳。斯帕洛斯说得对,他是个疯子。 她感到完全孤立无援。但她并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心。我活着为了什么呢?玛丽娜痛苦地想道。她的丈夫已经剥夺了她的全部尊严,并且终于使她抛弃了自以为是的想法,她开始反躬自问,她想起了在历次公共场所他使她蒙受羞辱的情景。她明白,在他的朋友中,她已成为别人怜悯的目标。不,她已不想再考虑自己了。我准备死。她心想,但我决不能让他伤害斯帕洛斯。可是现在她到底能做些什么来挫败他呢?斯帕洛斯具有足够的势力,但她丈夫的势力比他更强大。玛丽娜确信,德米里斯一定会把他的威胁付诸实施的。我必须设法阻止他,但怎么来阻止他呢?怎么才能…… 第二十—章 雅典来的这群经理们使凯瑟琳忙个不停。她安排他们和公司其他经理会谈,带他了解公司在伦敦的经营状况。他们对她的效率惊叹不已。她对公司的各项业务都了如指幕,这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凯瑟琳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这样,倒也能使她淡忘掉自己的苦恼。慢慢地,她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杰雷·哈利是他家中的败家子。他父亲是一位富有的石油大守,祖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法官。而杰雷·哈利2l岁时,已经因为他窃汽车、擅闯私宅和强奸等罪名,在少年拘留所里呆过三年了。他家里为了摆脱他,最终送他去了欧洲。“但是我改过自新了。”哈利自豪地告诉凯瑟琳说,“彻底重新开始。” 伊维斯·雷那德有一段辛酸的经历。凯瑟琳了解到,他被父母遗弃后,他的远房亲戚收养了他,但老是虐待他。“他们在法国维希市附近有一个农场。从早到晚,要我像狗一样地干活。15岁时,我从那里逃了出来,然后到巴黎找活干。” 那位嘻嘻哈哈的意大利人,迪诺·马图斯,生于西西里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我在16岁时,因为和一位比我大10岁的已婚女子私奔,弄得满绒风雨。啊,她可是妙不可言。” “后来呢?”凯瑟琳问道。 他叹息道:“他们把我弄回家,然后送我到罗马,避开那女人的丈夫。当时,我可把他气疯了。” 凯瑟琳微笑道:“是这样。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到德米里斯先生的公司工作的呢?” 他闪烁其词地说,“那是后来。开始时我干过许多事,你知道——打打杂工啦,能够糊口的任何事都干。” “那你是在那时遇上你太太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凯瑟琳说:“我太太不在此地。” 他观察着她,和她谈话,聆听她的声音,嗅闻她用的香水。他要了解有关她的一切情况。他喜欢她走路的姿势,并且想知道,在她的裙衫下,她的胴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久就会弄清楚的。不用多久了。他几乎有点按捺不住了。 杰雷·哈利走进凯瑟琳的办公室。“你喜欢看戏吗?凯瑟琳。” “喔,是的。我……” “在上演一部新的音乐喜剧,芬尼安写的《虹》。我想今晚去瞧瞧。” “我可以帮你弄张票。” “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是吧?你有空吗?” 凯瑟琳犹豫道:“有的。”她发现自己老是盯着他那双经常动个不停的大手。 “太好了!7点钟到饭店来接你。”这是个命令。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奇怪,凯瑟琳想过,他看上去那么友好坦率,但…… 我改过自新了。在她脑海里,却摆脱不了那双大手的影子。 杰雷·哈利在萨佛利大饭店的门厅里等着她。然后他俩开着公司的一辆轿车前往剧院。 “伦敦是一个了不起的城市。”杰雷·哈利说,“每次回到这里,我都感到很高兴。你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吗?” “几个月。” “老家在美国?” “是的。芝加哥。” “喔,那城市棒极了。我曾在那里过得很开心。” 强奸妇女吗? 他们到达剧院,挤入人群。戏很精彩,演得很出色。但是,凯瑟琳却静不下心来。杰雷·哈利不停地在扶手上,在他膝盖和腿上,敲打着手指头。那双巨大的手一刻也不肯安分。 戏结束时,哈利转身对凯瑟琳说:“多么美好的夜晚啊!我们为什么不丢下车子,到海德公园去逛一圈呢?” “明天早上我必须很早就到办公室去。凯瑟琳说,“要么另外抽个时间吧。” 哈利仔细地观察着她,脸上浮起一层莫测高深的笑容。“当然可以。”他说,“有的是时间嘛。” 伊维斯·雷那德对博物馆有兴趣。“当然啰,”这个法国人对凯瑟琳说,“在巴黎,我们有全世界最伟大的博物馆。你去过卢浮官吗?” “没有。”凯瑟琳说,“我从未到过巴黎。” “可惜。今后你应该去一趟。”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想:我知道她是不可能去了。“我想看看在伦敦的博物馆。也许,星期六我们去参观一下。” 凯瑟琳原计划在星期六把手头上的工作了结一下。但是,康斯坦丁·德米里斯要求过她,一定要照料好这群来宾。 “好吧。”她说,“星期六可以。” 凯瑟琳并不希望和这法国人呆一整天。他看上去太悲伤了,好像他现在仍在受虐待似的。 这天一开始,还是蛮愉快的。他们首先来到大不列顾博物馆。他们漫步参观了各个展厅。往昔岁月的各种珍品奇宝,琳琅满目。他们见到了一份英国大宪章的副本,一份女王伊莉莎白一世签署的公告和一些几个世纪前的战争条约。 伊维斯·雷那德的举止总是使她感到某种莫名的不安。在进馆后一小时左右,她才意识到不安的原因。 那时,他们正在参观一只橱窗,里面陈列着一份纳尔逊海军上将书写的文件。 “我想,这是展品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了。”凯瑟琳说,“这文件是纳尔逊上将刚要进行战斗前写的。你看,他还不能确定如是否有这种权力……”突然,她觉察到,雷那德并没在听她解释。而且,她一下子又明白过来,他几乎对博物馆内所有的展品都毫不在意。他没兴趣。那他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说,他想参观博物馆呢?凯瑟琳感到纳闷。 他们又去参现了维多利亚和阿伯特博物馆,又是同样的经历。这次,凯瑟琳一直注意地观察他。伊维斯·雷那德从一个展厅走到另一个展厅,对陈列的展品心不在焉地说几句。但是,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 参观结束时,凯瑟琳问道,“你想参观威斯敏斯特教堂吗?” 伊维斯·雷那德点点头:“是啊,当然啰。” 他们漫步穿过这座伟大的教堂,不时停下来看看那些葬在此地的历史名人们的墓碑,如诗人,政治家和国王等。 “看,”凯瑟琳说,“罗伯特·布朗宁就葬在这里。” 雷那德低头瞟了一眼,“喔,布朗宁。”然后又向前走去。 凯瑟琳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他在寻找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浪费今天的时光呢?” 在回饭店的途中,雷那德说:“谢谢你,亚历山大小姐。我参观得非常高兴。” 他在说谎。凯露琳想,但又为什么呢? “我所说有一个地方非常有意思,叫斯通汉格,在索尔兹伯里平原。” “是的。”凯瑟琳说。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瞧瞧呢?也许下个星期六?” 凯瑟琳不知道他是否会发现斯通汉格比博物馆更有趣味。 “好吧。”她说。 迪诺·马图斯是一位美食家。他手拿一本导游手册,走进凯瑟琳的办公室。“我这儿有伦敦最好的餐馆的名单。有兴趣吗?” “嗯,我……” “好,今晚我带你到康奈特饭店吃饭。” 凯瑟琳说,“今晚我必须……” “不要找借口。我8点来接你。” 她犹豫道:“好吧。” 马图斯微笑道:“很好!”他凑过身来,“独来独往没什么趣味,是吧、”他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但他是那么赤裸裸的,凯瑟琳想,因此,他倒真的没什么恶意。 康奈特饭店的饭菜美味可口。他们要了苏格兰熏鲑鱼、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 在吃色拉时,马图斯说:“凯瑟琳,我发现你太迷人了。我喜欢美国女人。” “喔。那你太太是美国人?”凯瑟琳天真地问。 马图斯耸耸肩,“不,她是意大利人,但她很体贴人。” “那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适宜了。”凯瑟琳说。 他微笑道:“是的,太适宜了。” 直到上甜食时,迪诺·马图斯才提出:“你喜欢乡村吗?我有个朋友,他有一辆车。我想星期天我们应该去兜兜风。” 凯瑟琳刚要拒绝,突然,她想到了威姆。他看上去似乎太孤单了。也许,他喜欢到乡村去兜兜风。 “听起来很有意思。”凯瑟琳说。 “我保证你会玩得很有趣。” “不知道是否能带威姆一起去?” 他摇摇头,“那辆车很小。我会安排的。” 雅典的来访者们老是找她,凯瑟琳发现,她已忙得没什么时间来照料自己的事了。哈利、雷那德和马图斯找威姆·范丁聊了几次后,对他完全转变了看法。凯瑟琳感到很有趣。 “他干这一切都不用一只计算器?”哈利惊讶地问道。 “是的。” “我从未见过这种事。” 凯瑟琳对阿塔那斯·斯塔维奇的印象最深。这小男孩是她所见到的工作最努力的人。早上,凯瑟琳上班时,他已在办公室了。而下班大家都走光了,他还留在那里。他老是笑眯眯的,迫切地想博得别人的欢心。他使凯瑟琳想起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狗。在他过去的某—段日子里,有人曾残酷地虐待过他。凯瑟琳决定和艾伦·汉密尔顿谈谈阿塔那斯的情况。一定要想个办法来树立他的自信心。凯瑟琳想,我肯定艾伦能帮助他。 “你知道吗?这孩子爱上你了。”一天伊芙琳说。 “你在说什么呀?” “阿塔那斯。你没见过他眼中那股祟敬的神色吗?他跟着你转来转去,就像只迷途的小羊羔。” 凯瑟琳大声笑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一时心血来潮,凯瑟琳邀请阿塔那斯共进午餐。 “在……在饭店里吗?” 凯瑟琳微笑道:“是啊,当然在饭店里。” 他脸红了。“我——我不知道,亚历山大小姐。”他低头瞅瞅自己身上那套衣服,“让人家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你会不好意思的。” “我不根据衣着判断人。”凯瑟琳坚定地说:“我会预订座位的。” 她带阿塔那斯到里昂饭店去共进午餐。他坐在她对面,四周的环境把他吓坏了。“我——我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大漂亮了!” 凯瑟琳感动了。“你想要什么就点什么。” 他把菜单看了半天,摇摇头说:“所有的东西都太贵了。” 凯瑟琳微笑道,“别担心。我和你都在替一个很富有的人干活。我肯定,他希望我们有一顿美味的午餐。”她没告诉他,这顿饭由她付账。 阿塔那斯点了一只开胃虾汤和一盘色拉,一只烤鸡炸土豆,最后又要了巧克力蛋糕和冰淇淋。 凯瑟琳惊讶地看他吃着。他的个子那么小。“你吃下去的所有这些东西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塔那斯羞怯地说:“我从不长肉。” “你喜欢伦敦吗,阿塔那斯?” 他点点头。“就我所看见的来说,我都非常喜欢。’ “在雅典时,你也是在办公室里帮忙吗?” 他点点头。“替德米里斯先生干活。”他带着有点怨恨的口气说。 “难道你不喜欢吗?” “对不起——这不是我这种地位的人应该说的。但我想,德米里斯先生并不是个好人。我……我不喜欢他。”他急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他——”不说了。 凯瑟琳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什么事使你决定到伦敦来的呢,阿塔那斯?” 他咕哝了几句,但声音太轻了,凯瑟琳听不清。 “对不起。” “我想做个大夫。” 她好奇地看着他,“做个大夫?” “是的,小姐。我知道,这听起来傻乎乎的。”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我祖籍在马其顿。我这一辈子听到的故事,都是关于土耳其人冲进成们村庄,杀人、拷打老百姓的事。那里没有大夫来治疗受伤的人。现在村庄已经不存在了,我的家也没有了。但是,世界上仍然还有许多受伤的人,我想帮助他们。”他垂下眼睑,窘迫地说:“你一定认为我是疯了。” “不。”凯瑟琳轻轻地说:“我认为该想法好极了。那你到伦敦来是为了学医的啰?” “是的,小姐。我打算白天工作,晚上念书。我想做个大夫。” 他的话中有一股坚定不移的语气。凯瑟琳点点头,“我相信你会成为大夫的。这件事,我要和你再详细谈谈。我有个朋友,也许能帮助你。嗯,我还知道一家很好的饭店,下星期我们到那里去吃午饭。” 半夜,在斯帕洛斯·兰伯罗的别墅里,一颗炸弹爆炸了。炸弹摧毁了房子的正面部分,炸死了两个佣人。斯帕洛斯·兰伯罗的卧室被炸毁了。他死里逃生的唯一原团,是因为在最后一刻,他和他妻子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去参加雅典市长招待的一场晚宴。 第二天上午,一张纸条送到他办公室,上面写着;“消灭资本家”,署名是“希腊革命党”。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干这种事?”玛丽娜问道。她被吓呆了。 “不是他们。”斯帕洛斯生硬地说。“是科斯特。” “你——你没有证据呀。” “我不需要任何证据。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嫁给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玛丽娜,只要这个人还活着,我们俩都是有危险的。他是决不会罢休的。” “那你不能去报警吗?” “你自己刚才说过,我没证据。他们会笑话我的。”他握住她的双手,“我要你离开那地方。请照我说的去做,走得越远越好。” 她站在那里,站了好久。最终当她开口时,她好像已经作出了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决定。“好吧,斯帕洛斯,我会我必须做的事。” 他抱住了她。“好极了。但是别担心,我们会想出一些办法来制止他的。” 那天长长的一个下午,玛丽娜独自坐在她卧室里。她绝中精力,想弄清这发生的一切。那么说,她丈夫已真的要实施他的威胁了,要把她和她兄弟毁掉。不能让他阴谋得逞。而且,如果说他们的生命有危险,那凯瑟琳·道格拉斯的生命也同样会有危险。她现在伦敦为科斯特工作。我要警告她。玛丽娜想。但我必须不仅仅是给她警告而已,我必须除掉科斯特。我必须制止他,不让他再伤害任何其他人。但怎样制止呢?这时,她脑海里涌出一个答案。当然!她想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 第二十二章 保密档案 和凯瑟琳·道格拉斯的谈话记录 凯:对不起,艾伦,我迟到了。办公室临下班还有一个会议。 艾:没关系。雅典来的代表团还在伦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