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就座在餐桌旁。安布里参议员又喝了一口马提尼。“莱斯莉,关于积累资金的事,我想向你表示谢意。这真是令人高兴的姿态。” 她满面笑容,说道:“不客气。我将尽一切努力,帮助你击败奥列佛·鲁塞尔。” “啊,我认为,我的机会很有利。” “我也这么看。人们对他以及他的丑闻日益滋长着厌恶情绪。照我估计,从现在到选举这段期间,要是再出现一次丑闻,人们准得撵他滚蛋。” 安布里参议员仔细打量着她,过了一会便问道:“你以为会出现这样的丑闻?” 莱斯莉点点头,轻声答道:“会的,我毫不感到意外。” 这顿午餐双方吃得有津有味。 验尸官办公室的助理安托尼奥·瓦尔代斯打来了电话: “斯图尔特小姐,你说过,你想让我和你保持联系,把克洛·休斯敦案件的情况随时告诉你?” “正是……” “警察要我们保密。不过你既然一直对我这么友好,我觉得——” “不用担心,你会受到保护的。关于尸体解剖的情况,请对我说一说。” “好的,小姐。死因是一种叫兴奋剂的药物所致。” “什么?” “兴奋剂,她饮的是液体形式的。” 她立刻回想起: “我有件东西,你会感到惊喜,我想让你试一试……这是液体兴奋剂……一个朋友送我的……” 在肯塔基河流里发现的那个女尸,也是因为过多地饮用了液体兴奋剂。 莱斯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心怦怦直跳。 这是一个救星。 莱斯莉叫来了弗兰克·朗诺根。“我想让你跟踪克洛·休斯敦死因的报道。我认为这事涉及总统。” 弗兰克·朗诺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对她两眼发呆。 “涉及总统?” “这里有人在搞掩盖手段,我深信不疑。他们逮捕的那个男孩,自杀得太轻便了……找一找内幕。我想让你查一查,女孩死去的当天下午和晚上总统的行踪。希望调查要秘密进行,非常秘密。你只向我一个人报告。” 弗兰克·朗诺根深深吸了口气,问她:“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着手工作吧,弗兰克。” “怎么着手?” “从交互式网络分析里查一查叫兴奋剂的一种药品,看看与奥列佛·鲁塞尔有什么联系。” 在某个医药交互网络分析处那里,提供的全是毒品引起的意外事故的情况。朗诺根发现了奥列佛·鲁塞尔的前任秘书米尼安姆·佛里德兰中毒的情况。她现在在肯塔基州法兰克福的一家医院里。朗诺根挂了电话询问她的病情。一位医生告诉他:“佛里德兰小姐两天前已经去世,她永远不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弗兰克·朗诺根立即打电话到休斯敦州长的办公室。 “对不起,”州长的秘书对他说,“休斯敦州长已在前往华盛顿的途中。” 十分钟以后,弗兰克·朗诺根便前往国家机场,但是他去得太晚了。 乘客一个一个地走下飞机,朗诺根看见彼得·塔吉尔往一位女人那儿走去迎接她。那女人四十几岁,碧眼金发,楚楚动人。他俩交谈了一会以后,塔吉尔便领她进了在一旁等待的高级轿车。 朗诺根在远处观望,心里思忖着:我要想办法同那位夫人谈一谈,他调转车朝城里方向跑,用车上话机开始打电话。第三次通话时,他获悉休斯敦州长将下榻在四季宾馆。 杰基·休斯敦被领到椭圆形办公室隔壁的小书房,奥列佛·鲁塞尔正在等她。 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杰基,我感到万分的难过,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心情。” 自从上一次与她见面以来,差不多已经过了十七年。当时他们在芝加哥的一次律师集会上相见。她刚刚从律师学校毕业,年轻貌美,心情迫切,他们有过一次短暂而热烈的幸福时刻。 十七年前的往事。 克洛十六岁。 自己头脑中想到的问题,他不敢问杰基。我不想知道。他们彼此相对,默默无言。奥列佛一时以为她会说起往事,他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 杰基·休斯敦说:“警方认为,保罗·耶比与克洛的死有某些联系。” “的确是。” “不对。” “不对?” “保罗爱着克洛,决不会要伤害她,”她的话时说时断,“他们——他们就要在某一天结婚。”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杰基,他们发现,她被害的房间里有那孩子的指纹。” 杰基·休斯敦说:“报上说……说事情发生在门罗·阿姆斯旅店的特级套房里。” “是这样。” “奥列佛,克洛靠的是少量津贴,保罗的父亲是个退休职工。克洛哪有钱租特级套房?” “我——我不知道。” “这事得查一查。我女儿死因不查明,我就不离开。”她皱着眉头问道,“当天下午,克洛有预约要见你。你见到她了吗?” 稍稍一阵犹豫。“没有,我多么想见她啊。可惜,我有紧急事,只好取消了见面。” 城里另外一端的一套公寓里,有两个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寻欢作乐,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紧张。 “你没什么吧,约安?” “没什么,阿列克斯。”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宝贝,想什么啦?” “没什么。”约安·麦克格拉斯说。 “没什么?” “啊,说实在的,我在想到那可怜的女孩子,就是在旅店里遭到谋害的那个女孩子。” “咦。我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她是某个州长的女儿。” “不错。” “警方是否知道她跟谁在一起?” “不知道。他们对旅店的每个人都在盘问。” “也包括你?” “当然。我能告诉他们的不过是那次电话。” “什么电话?” “套房里有人给白宫打了电话。” 他突然警觉起来。不过他还是漫不经心地说:“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谁都可以胡闹,给白宫打电话。宝贝,还同我再来一次,要不要再喝点槭糖浆?” 弗兰克·朗诺根刚刚从机场回到办公室,就听到电话铃响了。“朗诺根。” “你好,朗诺根先生。我是浅喉头。”阿列克斯·库柏是个微不足道的食客,却以为自己是水门的消息灵通人士,浅喉头是他想出来的笑话词儿。“你还肯花钱买热线新闻吗?” “那要看热到什么程度。” “这条新闻热得能烧你的屁股,要五千美元交换。” “那就再见。” “等一等,别挂电话。消息与门罗·阿姆斯旅店被谋害的女孩子有关。” 弗兰克·朗诺根突然有了兴趣。“她怎么啦?”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相会?” “半个小时以后,我到里科饭店见你。” 两点钟,弗兰克·朗诺根和阿列克斯·库柏就坐在里科饭店的隔间小室里。阿列克斯·库柏像个瘦骨嶙峋的老鼠,令人生厌。朗诺根极不想同他打交道。他不知道库柏的消息来自何处。不过他过去倒帮了不少忙。 “但愿你别浪费我的时间。”朗诺根说。 “啊,我认为这不是浪费时间。如果我向你提供白宫与女孩的死有联系,你会有什么感觉?”他露出得意洋洋的微笑。 弗兰克·朗诺根尽力控制激动的心情。“接着说呀。” “五千美元。” “一千。” “两千。” “就依你。说吧。” “我的女朋友是门罗·阿姆斯旅店的电话接线员。” “叫什么名字?” “约安·麦克格拉斯。” 朗诺根作了记录。“怎么样?” “在特级套房里,女孩子待在那儿期间,有人给白宫打了电话。” 莱斯莉·斯图尔特曾经说过:“这事涉及总统。” “你说的事可靠吗?” “可靠消息。” “我要核实一下。如果情况属实,钱你照拿。这事儿你对别人说过吗?” “没有。” “好。别说。”朗诺根站起身来。“我们保持联系。” “还有一事。”库柏说。 朗诺根停住步,“什么事?” “这件事你得为我保密。我不想让约安知道我和别人谈起过。” “没问题。” 阿列克斯·库柏独自一人在思考:他怎么样花这两千块钱又不让约安知道。 门罗·阿姆斯旅店的电话交换台位于大厅接待处后面的小隔间里。朗诺根夹着书写板往里面走。约安·麦克格拉斯正在值班。她正对着话机说话:“我给你接线。” 她接通了电话便面对朗诺根:“我能帮忙吗?” “找电话公司,”朗诺根说着,亮了一下身份证件。“我们这儿出了个问题。” 约安·麦克格拉斯莫名其妙,对他看着:“什么问题?” “有人报告说,他们并没有打电话却要叫他们交电话费。”他假装在夹纸书写板上查看。“十月十五日,他们要交打到德国的电话费,可是他们在德国连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们在叫苦连天。” “哟,这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约安气愤地说,“我根本不记得在上个月有接往德国的电活。” “十五日那天的记录还在吗?” “当然在。” “我想查一查。”她从一大堆纸下找到了文件夹,递给了他。这时交换机在嗡嗡响。朗诺根乘她在接线时,迅速翻阅了文件夹。十月十二日……十三日……十四日……十六日…… 十五日那天的记录不见了。 杰基·休斯敦从白宫回来时,弗兰克·朗诺根正在四季宾馆的客厅里等她。 “休斯敦州长吗?” 她转过身。“怎么?” “我是弗兰克·朗诺根,在《华盛顿论坛》工作。州长,我想向你说一下我们全体同仁都非常难过。” “谢谢。” “不知能不能和你稍谈一会?” “我实在没有——” “或许我能帮点忙,”他对着大厅旁的沙发椅那边点点头,“到那儿稍坐片刻好吗?” 她深深叹了口气:“好吧。” 他们走到沙发椅那儿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女儿在白宫参观那天,她……”下边的话他不知怎么说才好。 “是的。她——她和学校的朋友在参观。当时她很高兴,等着会见总统。” 朗诺根尽量说得随意一点:“她要会见鲁塞尔总统?” “正是。是我安排的,我们是老朋友。” “休斯敦州长,她见到了没有?” “没有。他抽不开身。”她声音哽塞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 “请说,太太。” “保罗·耶比没有害她。他俩彼此相爱。” “可是警方说——” “他们怎么说我不管。他们逮捕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他忍受不了便悬梁自尽,真太可怕了。” 弗兰克·朗诺根对她打量了一会,便问道:“如果害你女儿的不是保罗·耶比,那么你是否知道有可能是谁?我是说,她有没有说过在华盛顿要见什么人?” “没有,这儿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一心指望要会见……会见……”她泪水汪汪,“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 “这没什么。休斯敦州长,耽搁了你的时间,谢谢。” 朗诺根下一个目标是停尸房。海伦·楚安正好从解剖室走出来。 “哟,看谁来了。” “你好,大夫。”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弗兰克?” “我想同你谈谈保罗·耶比的情况。” 海伦·楚安叹着气。“实在是作孽的事。这两个孩子多年轻啊。”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自杀?” 海伦·楚安耸耸肩。“谁知道呢?” “我是说——你能肯定他是自杀?” “如果不是,他会留下很多迹象。可是他的带子把脖子系得很紧,人们要切断带子才能把他解开。” “他身上有没有别的迹象表明有可能是罪恶阴谋?” 她看看他,觉得很奇怪。“没有。” 朗诺根点点头。“好的,谢谢。你也不想让你的病人久等。” “真有意思。” 过道外面有个电话亭。朗诺根从丹佛市问讯处得到了保罗·耶比父母的电话号码。耶比太太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已很有倦意。“喂。” “是耶比太太吗?” “我是。” “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是《华盛顿论坛》的弗兰克·朗诺根。我想——” “我不能——” 过了一会,耶比先生接了电话:“对不起,我太太……今天早上,报纸记者一直在问个不停。我们不想——” “耶比先生,我只想耽搁你一会儿功夫。华盛顿这儿有些人认为:你儿子害死了克洛·休斯敦。” “他肯定不会!”他的语气突然强烈了。“保罗不会干出那种事,一千个不会,一万个不会。” “耶比先生,保罗在华盛顿有没有朋友?” “没有,他在那边一个人也不认识。” “我明白了。那么,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 “有件事你能给我们帮点忙,朗诺根先生。我们已经有所安排,想把保罗的尸体运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拿到他的遗物:我们想取回他还有的……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这事儿找谁……” “我能帮你解决。” “太好了,我们非常感激。” 在处理杀人案的科室办公室里,值班警官打开一只箱子,里面装的是保罗·耶比的私人物品。他说:“东西不多。只是孩子的衣服和照相机。” 朗诺根手伸到箱子里,取出了一根黑皮带。 皮带并没有割断。 弗兰克·朗诺根来到鲁塞尔总统的日程安排秘书的办公室。秘书是底波拉·卡纳,她正要出去吃午饭。 “弗兰克,有什么事吗?” “底波拉,我有个问题。” “又有什么新玩意?” 弗兰克·朗诺根装着在看某个记录。“我得到消息说,总统在十月十五日在这儿会见了一位密使。” “我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会见。” “能不能帮我查:查。” “你说是在哪一天?” “十月十五。”朗诺根望着底波拉从抽屉里取出记事簿,迅速查找。 “十月十五?你说的这次会见是什么时间?” “晚上十点,就在这儿的椭圆形办公室。” 她摇摇头。“没有。那天晚上十点钟,总统和惠特曼将军相会。” 朗诺根皱着眉头。“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能不能让我看看记事簿?” “对不起,弗兰克,这是保密的。” “也许我得到的情报有误。谢谢,底波拉。” 他走了。 三十分钟以后,弗兰克·朗诺根正在和史蒂夫·惠特曼将军交谈。 “将军。十月十五日那天你和总统举行了会谈,《论坛》想就此作些报道。我知道你们讨论了一些重大问题。” 将军摇着头。“朗诺根先生,真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那次会谈后来取消了。总统有了另外的约会。” “你能肯定?” “当然肯定。我们打算再安排相会时间。” “将军,谢谢。” 弗兰克·朗诺根回到了白宫,再次来到底波拉·卡纳的办公室。 “弗兰克,怎么又来了?” “老问题,”朗诺根有点沮丧,说道,“我的消息绝对无误:十月十五日晚上十点,总统在这儿会见了一位密使。” 她奇怪地看看他,对他说:“我不是对你说过多次,没有这样的会见吗?” 朗诺根唉声叹气。“说实在的,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的老板一个劲儿要就此作些报道。这是个大新闻。我想我们只好勉强为之。”他说着就往外走。 “等一等!” 他转过身,“怎么啦?” “你不能作那样的报道,那不符合事实。总统会动怒的。” “也不是我要那么做。” 底波拉犹豫了片刻。“如果我能提出证据,证明总统会见了惠特曼将军,你能别提这件事吗?” “当然好,我也不想惹出事来。”朗诺根看着底波拉重新拿出记事簿,一页一页迅速在翻。“那天总统的安排这儿有记录。你看,十月十五日的安排。”日程安排列出了两页。底波拉指着晚上十点那一栏说,“在这儿,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你说得对。”朗诺根一边说,一边快速扫了一眼那页上的记事表。在三点钟那儿有个栏目。 会见的是克洛·休斯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