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A级秘密-7

我的脑子里又传出飞机上自己傻乎乎的声音。“……就跳到最后一页，假装我已看完了……”“《远大前程》，”杰克·哈伯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爱玛？”我真不相信他会问我这个。我哑口无言。“这个，”最后，我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这是一本……非常……特别……”“是一本很棒的书，”阿忒弥斯热切地说，“只要你能理解里面的各种象征。”闭嘴！你这个愚蠢的爱卖弄的女人。哦，上帝啊，我说什么好呢？“我认为这本书的确……能使人产生共鸣。”我终于开口道。“产生什么共鸣？”尼克问。“是……嗯……”我清了清嗓子，“共鸣。”一阵让人焦虑的寂静。“共鸣……产生共鸣？”阿忒弥斯说道。“是的，”我挑战地说，“就是这样。好了，我要做事了。”我骨碌着眼睛转过身来，开始疯狂地敲起键盘来。好了，看来阅读讨论成效欠佳。我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乐观一点，还有机会，我能让他对我产生好感的。“我就是不清楚它到底出什么毛病了，”阿忒弥斯嗲声嗲气地说道，“我每天都给它浇水。”她戳了戳她的吊兰，迷人地凝视着杰克·哈伯。“你对植物了解得多吗，杰克？”“恐怕不多。”杰克回答道。他看着我，脸上毫无表情，“你觉得会是什么问题呢，爱玛？”“……有时候，当阿忒弥斯惹恼了我……”“我……我不知道。”我最后说道。我继续打字，脸上火辣辣的。好了，不要介意，没有关系。我是给小植物浇了一点橙汁。那又怎么了？“有人看见我的‘世界杯’水杯吗？”保罗走进办公室，皱着眉头问，“我到处都找不到。”“……上个星期我打碎了老板的杯子，把碎片藏在手袋里……”真糟糕！算了，没关系。我是摔碎了一只小杯子。这有什么要紧的？接着打字吧。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8）“嘿，杰克，”尼克用同事间的亲密语气说道，“你要是真觉得我们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事的话，就看这儿！”他指了指布告板，上面是一张丁字裤的复制照片，圣诞之后一直贴在上面。“我们还是不知道这是谁……”“……上次圣诞晚会我多喝了几杯……”我真想立即死掉。谁想杀我就立即动手吧。“你好，爱玛！”是凯蒂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她匆匆忙忙地走进办公室，脸上激动得微微发红。她一看见杰克·哈伯，立即呆住了。“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他友好到对她挥挥手，“你继续吧，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好，凯蒂！”我勉强说道，“什么事？”我一说到她的名字，杰克·哈伯又抬起头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不喜欢他那种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告诉他有关凯蒂的什么事了？什么事？我的脑子疯狂地转了起来。我说什么了？我说了——我猛地一惊。哦，天啦。“……我们有一个秘密暗号，她进来说，‘我能和你核对几个数字吗，爱玛？’意思就是，‘我们溜到星巴克去吧’……”我把我们的溜号暗号也告诉他了。我绝望地看着凯蒂那张热切的脸，想想个办法暗示她一下。别说。别说你要和我对数字。但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暗示。“我只是……嗯……”她本能地瞟了瞟杰克·哈伯，清了清嗓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能和你对几个数字吗，爱玛？”该死！我的脸涨得通红，身体像被针刺了一样。“你知道，”我用愉快的假声说道，“我不能确定今天有没有时间。”凯蒂吃惊地瞪着我。“可是我一定得……我真的需要和你对几个数字。”她激动得猛点头。“我实在抽不开身，凯蒂！”我挤出一丝微笑，本能地想要在电脑上敲上“闭嘴！”两个字。“不会太久的，一会儿就好了。”“我真的不能去。”凯蒂简直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可是爱玛，这是一些非常……重要的数字。我真的需要……和你谈谈……”“爱玛。”杰克·哈伯的声音一响，我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他走了过来，神秘地说道，“也许你应该去对对数字。”我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血一直冲到了耳根。“好的。”我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好吧，我就去。”当我和凯蒂沿着马路溜达时，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被吓得全身僵硬，另一半又在歇斯底里地狂笑。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想极力取悦杰克·哈伯，而我却在这里，漫不经心地从他眼皮底下溜出去喝卡布奇诺。“很抱歉打扰你了，”我们挤进星巴克时，凯蒂愉快地对我说，“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坐在那儿！可是你知道，我刚才很谨慎，”她安慰我说，“他绝对猜不到我们去了哪儿。”“我想你说得没错，”我勉强说道，“他就是猜一万年也猜不出来。”“你没事吧，爱玛？”凯蒂不安地看着我。“我很好！”我调皮地尖声说道，“好极了！说吧……为什么紧急召见我？”“我一定得告诉你。两杯卡布奇诺，谢谢。”凯蒂兴奋地笑着说，“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什么事？”“我恋爱了，我遇到了一个新的男人！”“不会吧？”我瞪着她，“真的吗？太快了。”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39）“是啊，昨天才发生的，和你说的一样！昨天午餐的时候，我故意比平时多走了一段路，然后就发现了那个供应午餐的好地方。那个男人和我坐一排，他主动和我交谈，后来我们就共用一张桌子，接着聊天。我走之前，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再找个时间出去喝一杯。”她喝了口卡布奇诺，脸上乐开了花，“我们今晚就出去。”“太神奇了！”我高兴地说，“来吧，告诉我，他怎么样？”“他很可爱，叫菲利普！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可爱极了。他很有魅力，也很有礼貌，还特别幽默……”“他听起来棒极了！”“是啊，我对他很有好感。”凯莉一脸的阳光灿烂。我们坐了下来，“确实很有好感。他看起来与众不同，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傻，爱玛……”她犹豫道，“但是我觉得好像是你把他带到我身边的。”“我？”我吃惊地看着她。“你给了我和他说话的信心。”“可是我以前只是说——”“你说过我会遇上某个人。你对我那么有信心。我做到了！”她的眼睛里泪光闪闪，“对不起，”她拿起餐巾擦了擦眼睛，“我有点太激动了。”“哦，凯蒂。”“我现在真的相信我的生活就要开始转变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这都是你的功劳，爱玛！”“别这么说，凯蒂，”我不好意思地说，“这没什么。”“当然有什么了！”她咽了口唾沫，“我想给你做些什么作为回报。”她在手袋里翻了半天，最后拽出一大块橘红色的钩针编织物。“这是我昨晚给你织的，”她满怀期望地看着我，“是一块头巾。”有几秒钟的时间，我都动弹不得。一块针织头巾。“凯蒂，”我拿着头巾，勉强地，“说真的，你……你没必要这么做！”“我想做嘛，为了感谢你，”她热切地看着我，“特别是在你丢了我圣诞送给你的针织腰带之后。”“哦！”我感到有点内疚，“嗯，是啊，真……真可惜。”我咽了口唾沫，“多可爱的腰带啊，丢了之后我确实很难受。”“哦，见鬼去吧！”她抬起眼睛，“我会给你再作一条的。”“不！”我吓了一跳，“不要，凯蒂，别作了。”“可是我愿意啊！”她靠过来拥抱了一下我，“交朋友不就是为这个吗？”我们又花了二十分钟喝完第二杯卡布奇诺，这才起身往回走。当我们走进美洲豹大楼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吃惊地发现我们已经出去了三十五分钟。“有个新咖啡机真是太棒了！”我们加快步伐时，凯蒂感叹道。“哦……是啊……太棒了。”一想到要面对杰克·哈伯，我的胃又开始疼起来。自从单簧管考级之后，我还从没如此紧张过。那次，考官一问我的名字，我就大哭起来。“好了，待会儿见。”我们走到二楼时，凯蒂说，“谢谢你，爱玛。”“别客气。”我说，“待会儿见。”当我沿着走廊往市场部走去时，我意识到我的双腿没有平常走得快了，事实上，离门越近，我的步子也越慢……越来越慢……哦，上帝啊，我不敢进去。我敢。不会有事的。我会非常安静地坐下来，接着做我的工作。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别等了。离开越久，麻烦越大。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紧走几步来到市场部门前，推开了门。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40）阿忒弥斯的桌子周围乱哄哄的。我没看到杰克·哈伯的影子。“我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重新规划公司的发展。”有人在说。“我听传言说，他有一个秘密的计划……”“他不可能完全集中市场部的职能。”阿忒弥斯尽量提高声音，想盖过其他所有人的声音。“杰克·哈伯到哪儿去了？”我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走了。”尼克说。我立即放松下来。走了！他走了！“他还回来吗？”“可能不会吧。爱玛，那些信你打完了吗？我可是三天前就给你了——”“我马上打。”我对尼克笑笑。我坐了下来，觉得自己轻松得像只氢气球。我兴高采烈地踢掉鞋，拿过一瓶依云矿泉水——打住。键盘上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面上写着“爱玛”两个字，认不出是谁的笔迹。我疑惑不解地环视了一下办公室，没人看着我等我发现纸条。事实上，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我，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谈论杰克·哈伯。我慢慢地打开纸条，看里面的内容——希望你的会谈卓有成效。我发现数字总能给我带来意外的快乐。杰克·哈伯这比写“整理你的桌子”更糟糕。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战战兢兢的。一有人进办公室，我就害怕得要命。当听到有人大声谈论“杰克说他也许会杀回市场部”的时候，我真的想藏进厕所里，等他走了再出来。五点半整，我刚好敲到一个句子的中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关掉电脑，一把抓过我的大衣——我才不会等他再次出现呢。我跑下楼梯，直到安全地站在玻璃转门外边时，我才完全放松下来。今天的地铁出奇的快，不到二十分钟我就到了家。当我推开m/loupan/gongyu/list_0/0.shtml公寓门时，听见莉丝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奇怪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有可能在移家具吧，这对她来说相当有意义。莉丝昨天的庭辩很成功。每当她办完一个案子，她总是会做相同的事情：把所有的文件都收好，放进文件盒装好；收拾房间，整理衣服；然后邀我去欣赏她的杰作，“从现在开始，我就住这样的房间。”那是当然。“莉丝，”我一边叫，一边走进厨房，“你肯定不相信我今天发生的事。”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瓶依云矿泉水，贴在发烧的前额上，过了一会儿，才打开瓶子，猛喝了几大口。我走回前厅，发现莉丝的门开着。“莉丝！”我叫道，“你刚才到底在——”我愣住了，出来的不是莉丝，而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时髦黑长裤戴着钢质眼镜的瘦高个男人。颧骨高高的，身材不错，我止不住地多瞄了几眼。他看到我的时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哦，”我吃了一惊，“嗯……你好。”“爱玛！”莉丝从他后面走出来，她穿着一件T恤衫，里面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灰颜色的绑腿。她正在喝水，看见我似乎很吃惊的样子，“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啊。”“我知道。我走得很快。”“这是金·保罗。”莉丝说，“金·保罗，我的室友爱玛。”“你好，金·保罗。”我友好地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爱玛。”金·保罗说，他的英语带着法国口音。上帝啊，法国口音太性感了。我是说，它就是这么性感。“金·保罗和我刚才正在……嗯……检查一些案例笔记。”“是这样，”我愉快地说，“很有趣！”案例笔记。是啊，是啊，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吧。莉丝真是匹黑马。“我要走了。”金·保罗边说边看着莉丝。“我送你出去吧。”莉丝慌乱地说。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41）她在大门口消失了，我能听见他们两个在走廊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我喝了几大口依云，然后走进客厅，重重地坐在沙发上。紧张地坐了一整天，现在全身都疼得要命，这对身体肯定不好。杰克·哈伯还得待一个星期，我怎么才能熬过去？“好哇！”莉丝进屋之后，我说，“进展如何？”“什么意思？”她狡猾地说。“你和金·保罗！你们两个拍拖……”“我们没有！”莉丝的脸红了，“不是……我们在检查案例笔记，就这些。”“你们当然是在检查案例笔记啦。”“我们就是嘛。就是这么回事！”“好了好了，”我扬了扬眉毛，“要是你这么说的话。”莉丝有时候就这样，一下子害羞得要命。不用管她，明天她自己就会承认的。“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她坐在地板上，拿过一本杂志。我今天过得怎么样？我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今天，”我最后说道，“今天有点像一个噩梦。”“是吗？”莉丝吃惊地抬起头。“不，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今天根本就是一个噩梦。”“出什么事了！”莉丝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来了，“告诉我！”“好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发甩到脑后，考虑从什么地方开始讲好，“好吧，你还记得上星期我坐的从苏格兰到伦敦的可怕航班吗？”“记得！”莉丝满脸放光，“康纳还去机场接你，浪漫极了……”“是的，不过，”我清了清嗓子，“是在那之前，在飞机上。有……有一个男人坐在我的旁边。后来飞机摇晃得非常厉害，”我咬了咬嘴唇，“我真的以为我们都要死了，而他是我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男人，所以我……我……”“哦，我的上帝啊！”莉丝把手按在嘴巴上。“你不会是和他做爱了吧？”“比这更糟！我告诉了他我所有的秘密。”我期待着莉丝目瞪口呆，或说一些“哦，不！”之类的表示同情的话，但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我。“什么秘密？”“我的秘密。你知道的。”莉丝看着我，似乎我刚告诉她我有一条假腿。“你有秘密？”“我当然有秘密了！”我说，“每个人都有几个秘密。”“我没有！”她立即说道，好像我得罪了她一样。“你当然有！”“比如说？”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42）“比如说……比如说……有了，”我开始数手指头，“你从没告诉你爸，那次是你把车库的钥匙弄丢的。”“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莉丝不屑地说。“你从没告诉西蒙你一直希望他会向你求婚……”“我才没这么想呢！”莉丝的脸开始微微发红，“好吧，也许我是……”“你认为隔壁那个忧郁的家伙喜欢你……”“那不是秘密！”莉丝转了转眼睛，说。“那好，我能告诉他吗？”我对着打开的窗口，“嘿，迈克，”我叫道，“你知道吗，莉丝认为你——”“住嘴！”莉丝疯狂地喊道。“你看？你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教皇说不定也有几个秘密呢。”“好吧，”莉丝说，“好吧，算你说的有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你在飞机上告诉那个男人你的秘密——”“他现在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什么？”莉丝瞪着我，“你不是开玩笑吧？他是谁？”“他是……”我刚想说出杰克·哈伯的名字时，突然想起我向他许下的诺言，“他只是……来公司视察的人。”我含糊地说。“他是高层管理人员吗？”“他是……是的，可以这么说。”“哎呀！”莉丝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那么，这很重要吗？要是他知道了你的几个秘密？”“莉丝，不只是几个秘密，”我觉得自己的脸腾地又红了，“是所有的秘密。我告诉他我在履历表上做了个假A。”“你在履历表上改过分数吗？”莉丝重复道，“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告诉他我往阿忒弥斯的吊兰里浇橙汁，我告诉他我穿的丁字裤很不舒服……”看到莉丝目瞪口呆的样子，我都不敢再往下说了。“爱玛，”她最后说道，“你从来没有听过‘言多必失’这个成语吗？”“我并不想说这些的！”我反驳道，“它们自己跳出来的！我喝了三杯伏特加，我以为我们要死了，说实话，莉丝，你要是在那儿，你也会这样的。每个人都在尖叫，人们开始祈祷，飞机摇摇晃晃……”“所以你就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你的老板。”“可在飞机上他还不是我的老板！”我恼火地大叫道，“他那时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根本就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莉丝听完我的话，一时也没再开口。“你知道，这和我表姐遇到的一件事差不多。”她最后说，“她去参加一个聚会，站在她前面的就是两个月前给她接生的医生。”“天啊。”我拉长了脸。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43）“就是啊！她说她尴尬极了，最后不得不离开。我的意思是，他什么都看见了！她说在医院病房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一看到他就站在那里，拿着一杯酒，和别人闲谈房子的价钱时，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看，和我一样。”我无助地说，“他知道我所有最隐秘最隐私的细节。惟一不同的是，我没法逃开！我不得不坐在那里，假装自己是一个好员工。而他十分清楚我不是的。”“那你准备怎么办？”“不知道！只能躲着他呗。”“他要待多久？”“一个星期，”我绝望地说，“整整一个星期。”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沉默地盯着电视里一堆穿着破牛仔裤的舞蹈模特。广告放完了，我又抬起头来，看见莉丝正好奇地看着我。“怎么？”我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