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说,“多谢了。”哇,香槟酒!“先生,您呢?也来点香槟吗?”坐在我旁边的男人一直没怎么回头。他穿着一件陈旧的T恤衫,一条牛仔裤,正在往窗外看。他转身回答的时候,我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黑眼睛,留着小胡子,前额上刻着一道深深的皱纹。“不用了,谢谢。我想来一杯白兰地,谢谢。”他声音干涩,带着美国口音。就在我准备礼貌地问他从哪里来时,他迅速转过脸去,继续凝视窗外。这样也好。说实话,我也不大想说话。说实话,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一切。我知道这是商务舱,知道这里既豪华又宽敞,可我还是怕得要命,胃又是一阵阵的痉挛。起飞的时候,我闭上眼睛,慢慢地数数,开始还挺管用,数到三百五十时,我就没力气了。现在,我只好乖乖地坐好,一边喝香槟,一边浏览《时尚》杂志上一篇叫做“30岁以前要做的30件事”的文章。我努力表现出一个坐在商务舱的高级经理人应有的轻松姿态,但是上帝啊,飞机发出的每一丁点的小声音,每一次的颠簸都让我心惊肉跳,无法呼吸。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了《救生指南》,迅速地扫了一遍:安全出口;支架方位;请把救生衣让给老人和小孩。哦,上帝——我看这个干什么?图片上画着一架爆炸的飞机,乘客们正纷纷跳入大海——看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快速地把《救生指南》塞了回去,赶紧喝了一口香槟。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8)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我朝机舱里四下环顾。早先看到的那两个中年妇女正在说笑,那个带着笔记本电脑的家伙仍然在敲着键盘。他身后坐着一个两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小男孩,边上还有一个黑色皮肤的漂亮女人。正在我观望之际,小男孩的塑料玩具汽车掉到了地上,滚得老远,他立马放声大哭。两个中年妇女停止了说笑,我边上的那个男人也抬起头来。“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一名空姐匆忙赶到小男孩儿的座位边。“不要紧。”黑皮肤女人挥了挥手,“他会平静下来的。”“你是他的妈妈?”空姐冲她笑了笑。“是保姆。”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一枚棒棒糖来,一边剥着,“他现在就会安静下来的。”“打扰一下,”我说,“他的玩具掉了。”所有人转过身来看着我,弄得我有点面红耳赤了。“可能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哭的。”我解释道。黑皮肤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只是一个塑料小玩意儿而已,他很快会忘记的。”她把棒棒糖塞进男孩嘴里,男孩一边吮着,眼泪却仍然从小小的脸庞上滚滚落下。真可怜。她压根没想过要去把玩具捡回来吧?突然,地板上一小片明亮色的东西映入我眼帘——是那个玩具汽车!它滚到了一排空座位下面,在窗户的右边。“噢!”我叫了起来,“看啊,在这儿!”令人不可置信的是,保姆只是耸耸肩,“他现在已经不烦了。”“他烦恼的。”我反驳道。“别急,”我对男孩说,“我去帮你捡。”我解开座椅上的安全带,并且告诫自己,如果起身的话,不会对安全产生任何影响。然后,我勉强站了起来,在众人瞩目之下,故作沉着弯腰下去取那个玩具。没事。现在我可以够到这该死的东西了。不能放弃,都折腾了半天了。我目不斜视,在飞机的地板上躺了下来。哦,天啊!比我想像的摇晃多了!如果地板突然崩塌,我掉下去怎么办?打住,不能这样想,没有东西会出问题。我拖着脚步慢慢向前移动,尽量伸手去抓……终于,我够到了那个塑料玩意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来,将胳膊肘撑在座椅的把上,把东西递给小男孩儿。“看这儿!”我带着最无敌、又最平淡的腔调,“这是你的吧。”男孩紧紧抓住,捂在胸前。我内心充满了骄傲。不一会儿,他又开始在地上摆弄,小汽车滚远了,几乎又滚回了原来的地方。保姆忍不住地窃笑,而其中一个中午妇女已经笑开了。“好吧,”我顿了一会儿,“好吧……大家旅途愉快吧。”我回到座位上,尽量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就像我一直想的那样。“干得不错。”边上的美国男人说。我满腹犹疑,转过身去看他。不过找不到任何迹象可以证明——他是在嘲笑我。“唔。”我支吾道,“谢谢。”重新拴好座位上的安全带,取出杂志,就这样。我再也不会离开这个位子了。“对不起,女士。”一个留着红色卷发的空姐站在我的旁边,“您是出差吗?”“是啊,”我得意地捋了捋头发,说,“我是出差。”她递给我一份写着“会议设施”的宣传单,上面有一张照片,几个经理人正在一个画着曲线图的写字板前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这是我们在凯特威克的新商务舱的会议室。我们将提供您所需要的全套电话会议设备以及各种会议室。您对此有兴趣吗?”你看,我可是高级经理人,首席执行官。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9)“很有可能,”我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宣传单,回答道,“我可能会用到这里的某一间会议室作为……给我的团队安排任务的地方。我的团队人很多,所以我得给他们作很多具体详细的指导,都和生意有关,”我清了清嗓子,“主要是……后勤方面的。”“我现在就帮您预定一间好吗?”空姐热心地说。“嗯,不用了,谢谢。”我停了一会儿说,“我的团队现在在……在家。我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好的。”空姐看起来有点迷惑。“但是我下次也许会需要的。”我很快地说,“既然你在——我刚好想问一下,那个声音正常吗?”“什么声音?”空姐侧着脑袋问。“就是——就是从机翼里发出的那个声音?”“我什么都没听到。”她同情地看着我,“您坐飞机紧张吧?”“不!”我飞快地回答,脸上还带着微笑,“不,我不紧张!我只是……想知道,好奇而已。”“我会帮您去看看的。”她友善地说,“给您,先生,关于凯特威克会议设施的信息。”那个美国人一言不发地接过宣传单,看都没看一眼。空姐走开了,她的身体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飞机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飞机为什么会晃动?哦,上帝啊。一阵恐惧感突然向我袭来。我真是个白痴!竟然坐在这个又大又重的大盒子里,离地成千上万英尺,逃都没处逃……我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情,我突然有种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的强烈欲望,找个能给我安慰、给我安全感的人说说话。康纳。我本能地掏出手机,但是空姐立即冲了过来。“恐怕您不能在飞机上使用电话,”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您能否再确定一下手机是否关闭了?”“哦,嗯……对不起。”我当然不能用手机。他们已经说了五百五十万次了。我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也许我可以用座椅边上的电话?不行,不管用。没必要去打扰康纳,这太荒谬了,只是从格拉斯哥飞回去的一段小旅途罢了。没事的。我把手机放回包里,看了看手表。只过掉五分钟而已。快要五十五分了。好吧,别想这个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我躺回到座位上,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播放的《弗尔蒂旅馆》1975—1979年英国制作的极受欢迎的情景喜剧。上。也许还是数数的好。三百四十九,三百五十,三百——见鬼。我的脑袋又嗡了一下。刚才到底为什么颠簸?我们被撞上了吗?好了,不用害怕,只是颠簸了一下。我相信一切都正常,飞机很有可能只是撞上了一只鸽子或什么东西。我到底在哪儿?三百五十一,三百五十二,三百五十——来了!果然来了!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被撕成了碎片。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尖叫声在我头顶响成一片。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哦……哦……不!不!不!我们掉下去了。上帝啊,我们掉下去了。飞机正垂直下落,像一块石头一样迅速往下落去。坐在那边的一个男人一下子撞到了天花板。他在流血。我紧紧地贴在座椅上,大口地喘着气,不希望也被掀到天花板上,但我感觉到自己被向上抛,好像有人在使劲拽你,好像引力完全掉了个方向。没时间想这些了,我的脑子不听使唤了……提包四处乱飞,饮料洒得到处都是,一个机组成员摔倒了,她紧紧地抓住一个座椅。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10)上帝啊,上帝啊,好,速度慢一点了,好一些了。见鬼。我只是……我只是不能……我……我看了看那个美国人,他也和我一样,紧紧地抓住椅子。我觉得很难受,我想我要吐了。“女士们,先生们!”声音从舱内通话器里传出来,每个人都竖起耳朵,“我是机长。”我的心怦怦乱跳,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也没法想。“我们刚刚撞上一股气流,飞机可能会有点不平稳,我已经把安全带的指示信号打开了,请大家立即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飞机又是一个大幅度的倾斜,机长的声音立即被一片呼喊尖叫声吞没了。真像一场噩梦,就像坐过山车那样恐怖。机组成员全都系上了安全带,一个空姐在擦脸上的血,而一分钟以前,她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向乘客分发蜜糖烤花生。别的飞机才会这样,求生电影里的人才会这样,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请保持镇静!”机长说,“我们一有新的消息就……”保持镇静?我连呼吸都做不到,还怎么保持镇静?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像失去控制的野马那样蹿上蹿下?我听见后面有人在背诵“圣母玛利亚,充满仁慈的……”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扫遍我的全身——人们在祈祷,看来是真的了。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什么?”邻座的美国人看着我,他的脸显得又紧张又苍白。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很大声?“我们要死了。”我盯着他的脸。这可能是我活着时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了。我细细端详着他眼睛边的道道纹路,健壮下巴上的短短胡须。飞机又突然往下落去,我本能地大叫起来。“我想我们不会死的。”他说。但是他也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他们说了,只是撞到了气流——”“他们当然会这么说!”我发现自己在歇斯底里地狂叫,“他们可不会说,‘告诉你们吧,你们都要死了’!”飞机又猛地往下一沉,我发觉自己正死拽着那个人的手。“我就知道我们逃不过去的,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才二十五岁,我还没准备好,我什么都没得到过,没生过孩子,也没救过人……”我的眼光不经意地落在那篇“30岁以前要做的30件事”的文章上。“我甚至都没爬过一座山,没纹过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G点……”“什么?”那个男人问道,他似乎吃了一惊,而我却几乎听不到他的话。“我的工作完全就是一个玩笑。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级经理。”我泪眼婆娑地指着身上的套装,“我也没有什么团队,我只是一个蹩脚的助理,第一次有机会出去谈生意,却弄得一团糟。有一半的时间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我不知道‘后勤’是什么意思,我永远都得不到提升了,我欠我老爸四千块钱,我还从未真正地恋爱过……”我突然打住,“对不起,”我大口地喘着气,“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没关系。”男人说。上帝!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而且,我刚才说的也并不是事实,因为我正和康纳谈恋爱。一定是海拔太高,脑子不听使唤了。我慌乱地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拨拉到一边,想试着控制住自己。好吧,再接着数数吧。三百五十……六——三百……啊,上帝啊,上帝啊。不,求求你,千万不要。飞机又开始倾斜起来。我们在往下落。“我从未做过任何让父母为我骄傲的事。”那些话从我嘴里涌出来,我没法阻止它们,“从未。”“我相信那不是真的。”那个男人亲切地说。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11)“那是真的。或许他们曾经为我骄傲过,后来我的表姐凯莉住到了我家,父母好像再也看不到我的存在了。他们眼里只有她。她来的时候十四岁,我十岁,我以为能有个姐姐肯定会棒极了,但事实却并不是那样的……”我一直在说,就是停不下来。飞机每颠簸一下,另一段话又脱口而出,就像水流冲过瀑布那样。“……她是游泳冠军,什么都拿冠军,我……我什么都比不上她……”“……摄影课,我还指望它能改变我的生活……”“……一百二十五磅。但我是准备减肥的……”“我什么工作都找过了。我失望极了,我甚至想……”“……那个叫阿忒弥斯的讨厌鬼。有一天到了一张新桌子,她立即占为己有,而我的桌子却又小又脏……”“……有时候我往她的白痴植物里浇橙汁,她活该……”“……凯蒂可爱极了,她是人事部的,我们之间有一个暗号,只要她说,‘爱玛,我能和你对几个数字吗?’这就是说——‘我们去星巴克喝咖啡吧!’”“……糟糕的礼物,我还得装作喜欢它们……”“……工作咖啡是我喝过的最恶心的饮料,完全是毒药……”“……我中考成绩单上的数学成绩是C,但我把它改成了A。我知道这不诚实,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但是我太想得到一份工作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过滤网一般能告诉我什么该讲,什么该藏在心里面。现在过滤网怎么不起作用了?什么话都倒了出来,我就是停不下来。“有时候,我也信上帝,要不然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但后来又想,那战争是怎么回事……”“……穿丁字裤。但它确实太不舒服了……”“……八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哇,太漂亮了’……”“……烤辣椒,我最喜欢的食物……”“……参加了一个读书俱乐部,却怎么也看不完《远大前程》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的经典小说。,只好跳到后面看结尾,假装读完了……”“……我把鱼食都倒进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只要听到卡朋特唱的那首《靠近你》,我就泪流满面……”“……真希望我的胸部再大一点,其实也不用太大,那样看起来会傻乎乎的,你知道,就是想再大一点,就是想知道大一点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完美的约会应该由一瓶香槟酒开始,它突然出现在餐桌上,就像变戏法一样……”“……我真是疯了,我偷偷地买了一个巨大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吃了一大半,从来没有告诉过莉丝……”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世界小得只能装下我和这个陌生人。我的嘴巴,源源不断地倾倒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和秘密。“……他叫丹尼·鲁斯包姆。爸妈在楼下看《宾虚》。我记得当时想,如果世界就是为做爱而疯狂的,那这个世界就是疯了……”“……躺在我身边,这样,你的乳沟看起来会大一些……”“……在市场研究部工作,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想,哇,他长得真帅,高高的个子,金黄的头发,因为他有一半瑞典血统。他有一双神奇的蓝眼睛。后来他开始约我出去……”“……约会之前,我一定得来一杯甜雪莉酒,让自己镇静下来……”“他太棒了。康纳实在是太棒了。我真是太幸运了。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他有多么优秀。他又温柔,又和善,又成功,大家都说我们是完美的一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过有时候,我认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得像洋娃娃,像肯,芭比的男朋友,金发的肯。”我在说康纳,我在说一些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情,有些事情,我竟然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送给他一块可爱的真皮手表做圣诞礼物,但是他却只带他那块橘黄色的电子表,说这样就可以知道波兰或其他什么傻瓜城市的温度情况……”“……带我去听所有的爵士音乐会,出于礼貌,我一直装作很喜欢的样子。所以,他现在一直以为我喜欢爵士乐……”“只要一听到有人在背诵伍迪·艾伦电影里的台词,我就烦得要命……”“……就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在说外语……”“……决心找到我的G点,整个周末,我们都在折腾来折腾去,不停地变换各种姿势,最后我实在累坏了,只想一边吃比萨饼,一边看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肥皂剧《老友记》了……”“……他不停地说,这个怎么样,这个怎么样?我实在受不了了,最后只好说,嗯,太棒了,身体就像花儿一样打开了,他问我是什么样的花,我说是海棠花……”“……不能指望开始的激情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激情要是因为长时间的相处或是因为大家不再爱慕对方而消退下去,该怎么办……”“……白马王子并不是现实中的选择。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总盼望有一种激情能完全控制我,就像一场地震或是一种……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就像一股巨大的旋风那样……让人激动不已。有时候我觉得,在某个地方有一种全新的激动人心的生活在等待着我,只要我……”“对不起,小姐?”“什么?”我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梳着法国小辫的空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们已经安全着陆了。”“我们着陆了?”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12)没有道理嘛。我们怎么可能着陆了呢?我四下一看——确实如此,飞机一动不动,我们在地面上了。我觉得自己就像《绿野仙踪》里的那个多箩西,刚才还在奥兹国里飘来荡去,两鞋跟一并一磕。一觉醒来,一切都安安静静,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我们不会再颠簸了吧?”我傻傻地问。“早就没有颠簸了。”美国男人说。“我们……我们不会死了。”“我们不会死的。”他表示同意。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他一样——我猛地一惊,我竟然向一个陌生人喋喋不休胡言乱语了将近一个小时。只有上帝知道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我想立刻下飞机。“对不起,”我尴尬地说,“你应该制止我的。”“有点困难,”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你像上了发条一样。”“真是不好意思!”我想对他微笑,但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我竟然向他说到了我的内裤,我竟然连G点的事情都说了。“不要为这些担心。我们刚才都太紧张了。”他拿起背包,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了看我,“你回家没事吧?”“没事,”我的声音有点抖,“我一会儿就好了,谢谢!”我急匆匆把座位底下的公文包拖出来,得马上离开。马上。“你确定你没事吗?”“没事。太感谢了。”解开安全带,我站起身来,脚下还有点跌跌撞撞的。“祝你旅途愉快!”“多谢。”他冲我笑了笑。我点了点头,赶紧快步闪人。一踏上航空站的地面,我全身释然。我还活着,我安全了。慢慢地,我缓过神来,沿着通道走到出站口。我全身汗津津的,头发乱七八糟,头疼得要命。可能是刚经历完飞机上的紧张气氛,所以现在的机场看起来又明亮又安静,地面看起来如此牢固。我在一张塑料椅子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想定定神再走。我站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眩晕,我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不敢相信自己还在这里,自己还活着。我根本就没想到我还能重回地面。“爱玛!”我走出出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我没有抬头,世界上叫爱玛的多了。“爱玛,这里!”我不相信地抬起头。那不是……不,不可能,不可能是——是康纳。他看起来真是帅呆了。他的皮肤带着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棕褐色光泽,他的眼睛蓝得更厉害了。他向我跑过来。怎么搞的,他在这儿做什么?他跑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揽进怀里。“感谢上帝!”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你没事吧?”“康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给机场打了电话,问你的航班什么时候到,他们告诉我飞机撞到了一些可怕的气流,我就跑过来了。”他望着我,“爱玛,我是看着你的飞机着陆的,救护车马上就开了过去。我没看见你,我以为……”他用力咽了一下唾沫,“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没事。我只是……想缓口气再走。哦,上帝,康纳,太可怕了。”我的声音突然抖了起来——这太滑稽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有一会儿,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刚才没看到你出检票口,”康纳停了下来,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重要。”“真的吗?”我心不在焉地说。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我想刚才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摔死。“爱玛,我想我们应该……”结婚?我吓了一跳。我的上帝啊,他要向我求婚,就在机场里。我怎么说呢?我可没准备好。但是要是我说不的话,他肯定会气得要命,然后断然离开。上帝。这样,我就这样说,康纳,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搬到一起住。”他说。我的A级秘密 我的A级秘密(13)我真是大白痴。他当然不是要我嫁给他。“你觉得怎么样?”他温柔地抚摩我的头发。“嗯……”我使劲地揉揉脸,想拖延时间。和康纳同居?说是说得通,为什么不呢?我的思维有点不清醒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拽着我,在给我什么信息……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我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我说过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我说过康纳并不能真正了解我。但是……那只是随口乱说的,难道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要死了,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当时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