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犹犹豫豫,显得有些心神不定。阿比也许很聪明,可是只要计划好的事情稍有变动,他就会感到担忧。根据以往的经验,凯利知道如果她硬要催他,他就会发牢骚,会跟她争起来。她只好耐心地等着,等他自己拿定主意。“好吧。”他终于说,“我们去找索恩博士。”凯利笑了,“五分钟以后在大门口见。”她从二楼朝下走的时侯,又听见有些人起哄似地喊叫:“凯利是个小能人,凯利是个小能人……”她把头高高地昂起。又是那个傻乎乎的艾莉森和她那帮傻乎乎的朋友站在楼梯下面取笑她。“凯利是个小能人……”她没有答理她们,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校长助理卡诺萨最近刚刚专门宣布不许取笑孩子们,可是她看见管宿舍的恩德斯小姐就站在附近,对这种事情却不闻不问。“凯利是个小能人……”她身后继续传来姑娘们的起哄声。“她是银幕……女皇……很快就要黄……”她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她看见阿比手里拿着一捆灰色的电线,正在学校门口等她。于是加快了脚步。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说道:“别理她们。”“她们是一伙傻丫头。”“一点儿不错。”“我根本不在乎。”“我知道,别理她们就是了。”他们身后传来那些女孩子们咯咯的笑声。“凯利……阿比……去晚会……学数学……”他们走出校门,走进了明媚的阳光。学生们回家时的喧闹声盖过了那些姑娘们的起哄声。停车场上,黄色的校车正在等着,这一段街上停满了父母亲来接孩子的各种汽车。孩子们走下台阶,朝各自的车子走去,一时间,挤挤擦擦,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阿比身体猛然往下一缩,躲过朝他头顶上呼呼飞来的一只飞碟盘。他朝马路那边看了一眼。“又是那个人。”“唔,别看他。”凯利说道。“我没看,没看。”“记住莱文博士的话。”“啊哟,凯利,我记得的。好了吧?”在过去两个月里,他们时常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灰色托罗斯轿车。还是那个胡子乱莲蓬的人,此刻正坐在驾驶盘后面假装看报纸。自从莱文博士在伍德塞德中学上课以来,那个人就一直在跟踪他。凯利认为,莱文博士之所以要让她和阿比帮他的忙,主要就是因为那个人。莱文跟他们说,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帮助他拿拿器材、复印复印班里用的贤科、收收作业本之类的平常小事。他们觉得替莱文博士干点事是很光彩的——不管怎么说,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干点事情是非常有趣的——所以就答应了。可是莱文一直也没有让他们帮他干多少班里的工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不过他倒是让他们干了不少到外面跑跑腿的小事。他告诉他们要注意避开那个长胡子的人。这一点很容易做到,因为他们是小孩子,从来也没有引起过那个人的注意,莱文博士解释说,那个长胡子的人之所以跟踪他,是因为他上次因超速行驶被警察抓起来过,但是凯利不信。她妈妈曾因酒后开车两次被警察抓过,可是从来也没有什么人后来还跟踪她。所以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踪莱文,不过,显然莱文是在从事某种秘密的科学研究,但他又不愿意让别人发现。有一件事凯利是知道的——莱文博士对他所教的这个班并不怎么关心。他上课往往都是临时拼凑、临场发挥的。上课之外的时间,他常常在学校大门口走一走,把一盘录好音的讲课磁带交给他们,然后就从后门出去了。那些日子里,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行踪。他交给他们办的跑腿差事也非常神秘。有一次他们到斯坦福大学一位教授那儿拿来五个小塑料方块。那种塑料很轻,有点像泡沫。还有一次他们到城里一家电子器材商店取回一个长方形的小装置,柜台后面那个人显得神色紧张,好像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似的。还有一次,他们取回一个看起来好像是放香烟的金属筒。他们感到很好奇,就把它打开了。他们看见里面有四个盛着草黄色液体的密封小塑料瓶。他们看到之后感到很不安,因为那些瓶子上贴着“非常危险!致命剧毒!”字样和一个表示危险生物的国际通用三叶标志。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莱文给他们的任务都很普通。他常常让他们到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去复印各种学科方面的文件:日本的铸剑术,X光结晶学、墨西哥吸血蝙蝠、中美洲火山,厄尔尼诺洋流、山羊的交配,海参的毒性,哥特式教堂的飞檐拱墙……莱文博士从来也没有解释过他为什么对这些东西有那么大的兴趣。有时他每天都让他们去找材料。可是后来他又突然放弃某个题目,而且此后就只字不提了。接着他们又要替他去找其他材料。当然,他们可以从中悟出一些东西。其中有很多东西跟索恩博士替莱文博士制造的探险用的车辆有关。但是,大部分时间,那些题目都非常神秘。有时凯利在想,不知那个长胡子的人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会得出什么结论。她心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不过,那个人看上去比较懒。他从来也没有想到凯利和阿比正在为莱文博士干一些事。长胡子的那个人此刻根本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学校大门方向。他们走到街的尽头,坐在一张长凳上等公共汽车。第八章 标牌小雪豹把瓶子从嘴里吐出来,身体向后一滚。来了个四脚朝天,并轻轻叫了一声。“它是想得到爱抚。”伊丽莎白·格尔曼说道,马尔科姆伸手抚摸它的肚皮。小雪豹翻过身。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疼得他叫起来,“有时候它就这样。”格尔曼说道,“多姬,你这个坏东西!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尊贵的客人呢?”她抓住马尔科姆的手,“皮没有破,不过我们还是应当清洗一下。”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们是在旧金山动物园的白色研究实验室里。伊丽莎白·格尔曼是这个实验室最年轻的主任。由于要汇报她所发现的情况,她推迟了下午给小雪豹喂食的时间。马尔科姆看他们喂一只小猩猩的时候,那小东西像婴儿似的往外吐。他还看了小考拉,然后才来看这只非常可爱的小雪豹。“真对不起了。”格尔曼说着把他带到一个水池旁边,甩肥皂给他擦了擦手,“我认为你这个时候来很好,因为上正常班的人员全都开周末例会去了。”“为什么?”“因为大家对你给我们的那个材料很感兴趣,伊恩。很感兴趣。”她用毛巾替他把手擦干,然后又仔细地看了一番,“我想你是会活下去的。”“你发现了什么?”马尔科姆问道。“你得承认,这个发现很有刺激性。顺便告诉你一下,是从哥斯达黎加来的。”马尔科姆毫无表情地问道:“你说这个干什么?”“因为现在有许多谣传,说在哥斯达黎加发现了以前未曾发现过的动物。这肯定是一种未知动物。伊恩。”她领他走出小动物护理室,走进一个小会议室。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把手杖放在桌子上。她把灯光调暗,啪嗒一声把幻灯机打开。“好了,这是我们开始实验之前,你的那个原始材料的特写镜头。你可以看见,它是一块动物肌体组织,已经严重坏死。它宽四厘米,长六厘米,上面拴着一个二厘米见方的塑料标牌。这块组织是用刀子割下来的,不过刀子不快就是了。”马尔科姆点点头。“你会用什么呢,伊恩?折叠小刀?”“大概吧。”“好吧,我们先来看这个组织样本。”换了一张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一张显微镜下拍的幻灯片。“这是浅表皮层的组织切片。这一块块边缘不齐的地方是死后组织坏死对皮肤造成的破坏。但是,有趣的是它的表皮细胞的排列。你将注意到染色细胞,或者叫色素细胞的密度,从切片上你可以看出,这儿的染色细胞和这儿的红色素细胞有所不同。从总的情况来看,它像是蜥蜴类或是钝喙蜥属。”“你是说蜥蜴?”马尔科姆说道。“是的。”她答道,“它样子像蜥蜴——当然这张照片上的不很像。”她指了指幕布左半边的一个地方。“你看见这儿的一个细胞剖面没有?有淡圈的这个。我们认为这是肌肉。染色细胞既可以开又可以闭。也就是说,这只动物可以改变颜色,像只变色龙。你看见这儿的一个大椭圆形没有?它的中间呈灰白色。这是股嗅腺孔,其中央部位有一种蜡状物质,目前我们正在对它进行分析。但我们认为这是只雄性动物,因为只有雄蜥蜴才有股嗅腺。”“我明白了。”马尔科姆说道。她换了一张大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了一个海绵状物质的特写镜头。“往深层去。从这儿我们看见表皮下几层的结构。严重变形,因为这个动物受到梭状牙疱杆菌感染产生了气泡,使得它全身胀了气。但你可以看出它的血管——看,这儿一个——这儿还有一个——它们的四周都有平滑的肌肉纤维。这不是蜥蜴所具有的特征。也不是任何爬行动物的特征。”“你是说它像是热血动物?”“是的。”格尔曼说道,“不一定是哺乳动物,也许是鸟类,很有可能是一只死鹈鹕之类的东西,哦,我也说不清。”“唔……”“不过鹈鹕的皮肤可不是这个样子。”“是啊。”马尔科姆说道。“也没有羽毛。”“唔……”“现在,”格尔曼说道,“我们已设法从血管内壁空间取出极少量血样。很步,但用来进行显微分析已经绰绰有余,看这个。”又换了一张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的是一大堆细胞,其中主要是红细胞,偶尔有几个白细胞。整个画面看上去乱糟糟的。“这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伊丽莎白。”“呃,我只是想给你看看最精彩的。”她说道,“首先,是这些成核红细胞,这是鸟类的特征,而不是哺乳动物的特征,第二,畸形血红蛋白跟其他蜥蜴的几对基本细胞大有区别。第三,变异的白细胞结构,我们没有足够的材料来进行确定,但我们认为这个动物具有异乎寻常的免疫系统。”“这是什么意思,“马尔科姆耸耸肩说。“我们不知道,从样本上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顺便问一句,你能弄些这种样本来吗?”“也许能弄来。”他说道,“从哪儿,从B场地?”马尔科姆显得迷唐不解。。B场地?”‘帕耍这是这个标牌上的凸花标记。”她换了一张幻灯片。“伊恩,我看这个标牌很有意思。在我们动物园里,我们一直在给动物装上标牌,所以我们对于世界上销售的普通标牌都很熟悉。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标牌,看这张,是放大了十倍的。这个标牌实际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它的外层是一层塑料面,是用一个有泰富隆涂层的不锈钢夹从另一面固定在动物身上的。这个夹子很小,是用于幼小动物身上的。你刚才看见的是只成年动物,对吧?”“好像是。”“所以这个动物带上这块标牌有不少时间了,从它很小的时候就带上了。”格尔曼说道,“从它的磨损情况来看,这种判断是有道理的。你看它上面坑坑洼洼,这就不同寻常了。这种塑料有很强的耐磨性能,是我们用来制造橄榄球帽的材料,坚硬无比,一般性的磨损不可能造成这种坑坑洼洼的情况。”“那是怎么造成的呢?”“几乎可以肯定是化学反应,像是接触到酸,比如是喷洒的酸所造成的。”“像是火山中喷出的东西?”马尔科姆说道。“有可能,尤其是从我们所了解的其他情况来看。你看这个标牌相当厚一实际上有九毫米厚。中间是空的。”“空的?”“是的,它是中间空的。我们不想打开它,所以对它进行了X射线透视检查。现在看这一张。”她换了一张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这只标牌里面是一些线和立方体。“看来受腐蚀很严重。这再次说明可能是酸性物质的作用。这个东西是什么,已经毫无疑问了。它是一只无线电标牌,伊恩。也就是说,这只不寻常的动物,这只热血蜥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是上了标牌的,而且是从生下来就有专人饲养的。这种情况使得这儿的人感到不安了。有人在饲养这种东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马尔科姆答道,伊丽莎自·格尔曼叹了口气。“你是个撒谎的混蛋。”马尔科姆伸出手说:“能把样本还给我吗?”她说道:“伊恩,我讲了这么多,你就要走?”“样本呢?”“我觉得你得给我一个解释。”“我会解释的,我答应你。大约两个星期之后,我请你吃午饭。”她把一个银箔小包朝桌子上一扔。他伸手把它拿起来放进衣袋里。“谢谢,伊丽莎白。”他站起来准备走,“我也不愿意就此告辞,可是我得马上去打个电话。”他朝门口走的时候,她说道:“顺便问你一下,伊恩,它是怎么死的?这只动物。”他停住脚步。“你问这个干什么?”“因为我们在切取表皮细胞的时候,在外表皮层下面发现几个异体细胞。别的动物身上的细胞。”“说明什么呢?”“这是你看到两只动物打架时候的典型情况。他们互相间有摩擦,所以细胞被挤压到表皮层里去了。”“是的。”他说道,“尸体上有打斗的痕迹,这只动物受了伤。”“你还应当知道,它的血管有慢性收缩症状。这个动物当时很痛苦,伊恩。不只是因为打斗中受了伤。那个伤在死后不久就消失了。我说的是长期的、慢性的痛苦。无论它生活在什么地方,它的周围环境都非常不利,非常危险。”“我明白了。”“所以我才要问你。一个带着标牌的动物为什么会生活得如此痛苦?”在动物园入口处,马尔科姆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跟踪,就在一个公用付费电话亭里给莱文打电话。那边是自动录音电话,莱文不在。怪事,马尔科姆心想,你想找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大概又是领他那辆被扣押的法拉利车去了。马尔科姆挂上电话。朝自己的车走去。第九章 索恩工业园区最尽头的汽车修理厂那轧制的金属大门上写着“索恩机动野外作业系统”几个大黑字。左边是一扇通常出入的门。阿比按了按小栅格盒上的按钮。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开!”“是我们,索恩博士,是阿比和凯利。”“哦,好的。”咔嚓一声,门慢慢地打开了。他们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个硕大的工棚,工人们正在改装几辆汽车。空气中可以闻到乙炔、机油和油漆的气味。凯利看见正前方有一辆车顶被拆掉了的墨绿色福特牌探险者式小汽车。两个工人站在梯子上,正把一块黑色的太阳能电池板往车顶上装。车子的发动机盖是掀开的,它的六缸发动机已被卸下,工人们正向车上装一台小型新式发动机——它看上去就像个光泽黯淡的铝合金圆形鞋盒。还有些人正把一只又宽又平的休斯式逆变变压器搬进来,准备装到发动机的顶端。凯利看见右边有两辆活动房屋式的科学实验用拖车,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索恩手下的工人一直在忙着装配这两辆拖车。它们不同于人们通常用于周末度假的那种活动房屋拖车。其中那辆大的非常豪华。它的大小几乎相当于一辆公共汽车,车上除了各式各样的特种科学仪器,还有可供四个人生活和睡觉的设施。这辆叫做“挑战者”的拖车设计得独具匠心,把它停下来之后,它四面的车厢板可以向外推,这样它的内部空间就相对扩大了,“挑战者”上有一个特制的折叠式通道与第二辆拖车相连,第二辆拖车比较小,是拖挂在第一辆后面的。它上面除了实验室设备外,还有一些高技术尖端设备,不过凯利还不知道它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此刻,它几乎被从顶部喷射出的瀑布般的焊接火花完全罩住了。尽管这儿是一派繁忙——她可以看到车里面也有人在干活,所有的凳子、椅子及其衬垫材料都还在车子外面的地上——可是看来这两辆车还远没有完工。索恩站在工棚的中央部位,大声对在那辆小拖车顶上的电焊工说道:“加油啊,伙计们!我们今天得把它干完呢!埃迪,我们走吧。”他转过身,又喊起来;“不。不,不是那样。看图纸!亨利,那根撑子不能平放,要斜放才有劲。看看图纸!”道克·索恩五十五岁,头发花白,腰粗得像木桶。要不是那副金属丝边框的眼镜,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退休的拳击运动员。凯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索恩竟然会是个大学教授。他身材魁梧健壮,生性好动。“他妈的,亨利!亨利!亨利。你听见我讲话没有?”索恩又骂了一声,并向空中挥了挥拳头。他转过身对两个孩子说道:“这些家伙,他们就这样帮我干活。”这时从那辆福特车上发出一道像闪电般的白光,靠在发动机盖上的两个人跳着躲开了,车顶上冒起一股刺鼻的烟气。“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索恩大声喊道,“接地!要先接地!我们加的电压很高,伙计们!你们要是不当心,是要被烤糊的。”他回过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们根本就不懂。”他说道,“那个‘熊见怕’是很厉害的防卫系统。”“‘熊见怕’?”“这是莱文给它取的名字,是他开玩笑的一种方式。”索恩说道,“其实,几年之前我就为黄石公园的管理人员设计过这种系统,因为那儿曾发生过多次熊钻进拖车活动房屋的事件。只要扳一下开关。这车子的外壳就会产生一万伏的电压。啪啪啪!把熊吓得不敢沾边。这么大的电压能把这些家伙从车顶上掀下来。然后呢?由于这些人的愚昧无知,我就要吃工伤事故赔偿的官司了。”他摇摇头,“怎么样?莱文呢?”“我们不知道。”阿比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今天没有给你们上课?”“他今天没有来。”索恩又骂骂咧咧起来。“可是我今天要他来看一下最后的修改方案,下一步我们就要进行野外试车了。他应当今天回来的。”“从哪儿回来?”凯利问道。“哦,他到野外考察去了。”索恩说道,“他为此感到很激动。是我为他提供的装具——我把最新的野外作业背包借给了他。他要的东西总共四十七磅就解决问题了。他很满意,是星期一走的。已经四天了。”“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呢?”索恩说道,“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就没有追问。你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都这样。跟我打交道的科学家都是神秘兮兮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都怕自己的成果被别人窃取,或者遭到起诉。这个现代社会呀!去年,我为去亚马逊河考察的人建造了一些设备,我们给设备加了防水功能——这在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中是很有用的——因为电子设备一旦受潮就无法使用了——可是那位负主要责任的科学家却横遭指责,说他是滥用经费。防水!有些大学的官僚说那是‘没有必要花的一笔开支’。我跟你们说吧,这是神经病。神经有毛病啊!亨利——你听见我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斜过来放!”索恩挥动着胳膊,大步从工棚里穿过。两个孩子跟在他的后面。“哎,哎,看看这个。”索恩说道,“我们为他改装这些野外作业用车已经有几十月了,现在终于快完了。他要轻便的,我就给他造轻便的。他要坚固的,我就给他造坚固的——又轻便又坚固,合情合理,但是他的要求不那么容易达到。可是我们呢,使用了一定量的钛以及蜂碳结构,把事情办成了。他要求不使用汽油,不用栅式蓄电池板,我们也都做到了。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一个坚固轻便的实验室,可以在没有汽油,没有电的地方使用。现在都做成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当真没有去给你们上课?一“没有。”’凯利答道。“这么说,他失踪了。”索恩说道,“妙哉,太妙了。那我们的野外试车怎么办?我们本来准备把这两辆车拉到外面去两个星期,要测试一下它们的性能。”“我知道。”凯利说道,“我们已经得到家长的同意,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也可以去的。”“可是现在他人不在。”索恩有点来火地说,“我想我应当想到这一点的。这些富家子弟,太随心所欲了,像莱文这样的家伙的确是给宠坏了。”这时候突然从上面掉下一个金属笼子,哐当一声落在他们身边的地上。索恩向旁边一跳,“埃迪!他妈的!你注意一点好不好?”“对不起,道克,”在头顶上方椽子上的埃迪·卡尔说道,“设计要求是,在每平方英寸一万两千磅的压力之下不变形。所以我们只好这么干。”“好吧,埃迪。不过我们人在下面的时候你可别这么干!”索恩弯下腰击看了看那只用一英寸粗细的钛合金棒制成的圈形笼子。这么个摔法它依然完好无损。它很轻,索恩一只手就把这只直径四英尺。高六英尺的笼子举起来了。它看上去像一只大鸟笼,上面有一扇可以双向开的门。门上装了一把大锁。“这是干什么用的?”阿比问道。“这个嘛。”索恩说道,“是那边那个东西的一部分。”他指了指工棚那一头。那地方有个工人正在堆放一些可伸缩的铝型材。“高架隐蔽所。准备在实地安装,这个台子建成后结构非常坚固,有十五英尺高。顶部还要装个遮蔽棚,也是折叠式的。”“观察什么用的?”阿比问道,“他没有告诉你们?”索恩问道,“没有。”凯利答道。“没有。”阿比也这样回答。“唔,他也没有告诉我。”索恩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他要求把一切都造得非常坚固,又要轻便又要坚固。真拿他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我没有去做学问,真是上帝保佑了。”“我原来以为你是做学问的呢。”凯利说道。“以前是,”索恩很痛快地说遭,“现在我是在搞制造。我不是耍嘴皮子的。”了解道克·索恩的同事都说他退休以后的生活非常快活。他是一位应用工程学教授,也是异型材料方面的专家。他在应用科学方面很有钻研精神,而且非常喜欢自己的学生。他在斯坦福大学讲授的最著名的课程是结构工程学101a。学生们都把这门叫做“索恩问题”,因为索恩总是对班里的学生不断提出一些在应用工程学方面具有挑战性的问题:有些问题已经成了在学生中流传的故事。例如,厕所卫生纸危机问题,索恩要求学生从胡佛塔上扔一纸箱子鸡蛋下来但又不能把鸡蛋打碎。他们只能用卷筒卫生纸中间的硬纸板芯子作为衬垫,结果弄得胡佛塔下面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打碎的鸡蛋。还有一次。索恩要学生制作一把供体重两百磅的人坐的椅子,但只能用纸杆Q牌棉签和线作材料。有一次,他把期末考试的答题纸吊在夭花板上,然后给学生一只盛着一磅甘草的纸鞋盒以及一些牙签,让他们想办法把答题纸拿下来。课余时间,索恩常常担任材料工程法律问题方面的专家证人。他是研究爆炸、飞机失事、大楼倒塌和其他灾难性事故方面的专家。与真实世界的实际接触使他更加明确地认识到,科学家需要尽可能拓宽自己的知识面。他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懂得历史学和心理学,你怎么能替别人搞设计呢?不可能的。虽然你的数学公式也许正确无误,可是人们可能会把它给弄得一塌糊涂。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等于是你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讲课的时候,他总是引用柏拉图、查卡·祖鲁、爱默森和庄子等人的话。索恩是一个很受学生欢迎的教授——他提倡普通教育——可是却发现自己与潮流不合拍。学术界正朝着知识日益专业化的方向发展,所使用的术语也日益令人费解。在这种气候条件之下。受到学生的欢迎是知识浅薄的表现;对真实世界发生兴趣是智力低下的证明,是对理论的漠不关心。最后,是他对庄子的兴趣把他推出了大学的大门。在一次系里开会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事站起来说:“某个神秘的中国牛皮大王其实对工程一窍不通。”一个月之后,索恩便提前退了休,他很快就办起了自己的公司。他对自己所干的这一行非常满意。可是他却和学生失去了联系,这就是他喜欢莱文的两个小助手的原因,这两个孩子很聪明,很热情。他们还比较小,所以学校还没有毁掉他们对学习的兴趣。他们还可以用自己的脑子,在索恩看来,这显然说明他们还没有完成正规教育。“杰里!”索恩大着嗓门对在车顶上的电焊工说道,“支撑杆要两边平衡。记住要做破坏性试验!”索恩指了指地上的一台监视器。监视器的屏幕上是科学试验车撞在栏杆上的电脑图像。第一个图像是尾部碰撞的情况,接着是向侧面碰撞的情况,然后是它翻了个跟斗后碰撞的情况。每次碰撞它都安然无惑,没有受到多步损伤。这个电脑程序原本是那些汽车公司开发的,后来被放弃了。索恩把它弄到手之后对它进行了修改。“汽车公司当然要放弃它了——因为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不想让大公司里产生什么好主意,因为那样可能会导致好产品的问世!”他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用这台电脑对各类车辆进行了上千次的破坏性试验,设计、破坏、修改、再破坏。没有任何理论,只是进行试验。实际上就应当如此。”索恩对理论的厌恶颇具传奇色彩。在他看来,理论只不过是经验的替身,就连提出理论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听着,杰里!杰里,如果你们这些家伙都不按计划办事,我们还要做这些模拟试验干什么?这儿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对不起,道克……”“不要道歉。不要搞错!”“呃,反正我们正在进行超指标建造——”“哦?是你的决定吗?你现在还不是设计师!要按照计划干!”这时,走在索恩身边的阿比说道:“我为莱文博士担心。”“真的吗?我不担心。”“他从来都是非常可靠的,而且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倒也是。”索恩说道,“可是他全凭一时冲动,喜欢随心所欲。”“也许吧。”阿比说道,“可是我觉得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失踪的,恐怕他是遇到了麻烦。上星期他还带我们去伯克利找过马尔科姆教授。马尔科姆办公室里有一张世界地图,那地图上有——”“马尔科姆?”索恩轻蔑地说道,“你饶了我吧。这两个难兄难弟,一路货色,一个比一个更不讲究实际。我现在最好还是把莱文找到。”他说罢转身朝办公室走去,“你要用卫星电话?”阿比问道。索恩停下脚步。“什么电话?”“卫星电话,“阿比说道,“莱文博士走的时候难道没有带卫星电话?”“他怎么会呢?”索恩说道,“你知道,最小的卫星电话也有手提箱那么大。”“不一定。”阿比说道,“你可以把它造得很小。”“可以吗?怎么造?”尽管这么说,索恩还是感到这个孩子很有意思。他还真有点讨人喜欢。“用我们买来的VLSI通讯电路板,“阿比说道,“三角形的那种。它上面有两块摩托罗拉BSN-23芯片。它们是专门为中央情报局开发的技术,因为它们可以使你——”“嘿,嘿。”索恩打断他的话,“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学来的呀?我告诫过你不能胡乱更改系统——”“别担心,我是非常小心的。”阿比说道,“那种通讯板是那么回事,对不对?你可以用它造出一磅重的卫星电话来,你造了吧?”索恩盯着他看了半天。“也许吧。”他说道。“那又怎么样呢?”阿比笑了笑。“冷静点儿。”他说道。索恩小小的办公室在工棚的一个角上。它的墙上贴了许多设计图纸,挂着有各种订单的文件夹,还有电脑制作的三维机械图。他的办公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电子元器件、设备分类表和一堆传真。索恩在上面翻了翻,最后找出了一个带灰色把子的小型电话。“找到了。”他拿在手上让阿比看。“很好,对吧?我自己设计的。”凯利说道:“跟蜂窝式电话差不多嘛。”“是啊,可它不是蜂窝式电话。蜂窝式电话要使用网络,卫星电话直接跟通讯卫星连接。有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和全球任何地方通话。”他很快地在键盘上按了号码。“以前这东西还需要有个三英尺的碟形天线,后来变成一英尺的。现在什么天线也不要了,只要有这个手机就行了。我觉得这东西真不错,我们来看看他是不是会来接电话。”他按下对讲键。他们听见喇叭里传出的咝咝声。“我知道理查德这个人。”索恩说道,“也许他不知道把电话丢在什么地方了,要么就是忘了他今天应该回来进行最后拍板。我们的工作现在基本上已经完成。你们看见我们已经到了内部支撑和装修阶段,实际上,我们已经完成,他要耽搁我们的时间了,他这个人根本不替别人着想。”对方的电话已经接通,他们听见嘟嘟的电子铃声。“如果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我就想办法给萨拉·哈丁打电话。”“萨拉·哈丁?”凯利抬起头问道,“谁是萨拉·哈丁?”阿比问道。“哦,阿比,就是那个举世闻名的年轻动物行为学家。”萨拉·哈丁是凯利心日中的英雄,只要是关于她的文章,凯利每篇必看。萨拉·哈丁在芝加哥大学学习的时候是个领取奖学金的穷学生,她现年三十五岁,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助教。她很漂亮,很有主见,不墨守成规,敢于走自己的路。她选择了在野外从事科学工作的道路,独自一人生活在非洲,在那儿研究狮子和鬣狗,她的顽强是人所共知的,有一次她的越野车抛了锚,她就独自一人在非洲大草原上走了二十英里,狮子向她走来时,她就朝它们扔石块。照片上的萨拉往往都是站在那辆越野车旁边,下身穿短裤,上身穿咔叽布衬表,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她的头发剪得很短,身体很结实,她看上去既健壮又迷人,至少她在凯利眼里的形象是如此,因为凯利总是研究她的照片,而且能把每个细节都记在脑子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这个人。”阿比说道。“在电脑上花的时间太多了吧,阿比?”索恩问道。“没有哇。”阿比说道。凯利看见阿比的肩膀弓了起来,变得缩手缩脚的样子。每次他觉得受到批评的时候都是这样。他有点怏怏不乐地问道:“动物行为学家?”“是的。”索恩说道,“我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跟她通了几次话。一旦这些设备到了实地,她就要去帮助他使用,给他提出些建议,或者别的什么。也许这是由于她跟马尔科姆有联系的关系吧。因为她毕竟曾经爱过马尔科姆。”“我不相信。”凯利说道,“也许是他爱上了她……”索恩看着她问道:“你见过她?”“没有,但是我了解她。”“哦,”索恩没有再说什么。他能看出凯利对英雄人物的崇拜,他表示出理解,一个姑娘能做的远非只是对萨拉·哈丁表示羡慕,至少她不是体育明星,也不是流行歌星。一个孩子崇拜一个想在知识上有所进取的人,实在难能可贵……电话一直在响,可是却没有人接。“唔。我们知道莱文的设备是完好的,索恩说道,“因为电话是接通了,我们现在就知道这些。”“你能跟踪他吗?”阿比问道。“很遗憾,不行啊,如果我们老是这样把机器开着。我们可能会把他那边的电池耗尽,那将意味着——”他们听见咔嚓一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清楚:“我是莱文。”“好,好的,他在。”索恩点点头说道,他按下自己的手机上的键,“理查德,我是索恩。”在对讲喇叭上,他们听见的是持续的咝咝声。接着是一声咳嗽。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喂?喂?我是莱文。”索恩按下电话上的按键,“理查德,我是索恩。你听见没有?”“喂?”莱文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喂?”索恩叹了叹气说道:“理查德,你得接下T字键才能发送。完毕。““喂?”又是一声咳嗽,而且咳得很厉害。“我是莱文,喂?”索恩很反感地摇摇头,“他显然不知道如何使用。妈的!我仔仔细细教了他一遍。他当时肯定是心不在焉。天才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他们以为自己什么都会,这种东西又不是玩具。”他按下发送键。“理查德,听我说,你必须把T字键按下去才能一’“我是莱文,喂?我是莱文。我需要帮助。”一声呻吟,“如果你能听见我讲话,快来帮助我。听着,我在岛上。我来的时候比较顺利,可是——”一阵咔嚓声、咝咝声。“哦嗬。”索恩说道。“怎么回事?”阿比把头凑过来问道。“我们跟他失去联系了。”“为什么?”“电池问题。”索恩说道,“太快了,妈的。理查德,你在哪儿啊?”喇叭上传来莱文的声音:“——早死了——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不知道——艟听见我——如果你——派人来帮——”“理查德,告诉我们你在哪儿?”电话又咝咝地叫起来。发送效果越来越差。他们听见莱文说道:“——把我包围了,而且——很凶猛——夜晚——可以闻到它们的气味——”“他在说什么呀?”阿比问道。“——造成——伤害——不能——不长——请——”接着又是一阵咝咝声,而且越来越弱。突然,电话整个不响了,索恩关掉自己的蜂窝式电话,接着关掉喇叭。他转身对着两个脸色煞白的孩子说道:“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第二部 第二结构图系统在向混沌边缘发展的时候,自我组织在复杂结构中的表现。——伊恩·马尔科姆第一章 线索索恩打开莱文那套公寓的门,然后打开灯,他们看到的情形使得他们目瞪口呆。阿比说道:“这简直像个博物馆。”莱文的这套两间卧室的公寓住房装饰得有点亚洲色彩,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木制橱柜和许多贵重的古董文物。房间里到处一尘不染。大多数古董都放在塑料罩里。每件东西上面都整整齐齐地贴着标签。他们慢慢地走了进去。“他就住在这儿?“凯利问道。她觉得简直难以想象。在她看来,这套公寓似乎不是供人居住的,它简直就像仙境。她自己的房间总是那么乱七八糟的。“是的,就住这儿。”索恩说着把钥匙放进口袋,“总是这么整齐干净。所以他跟女人没法生活在一起。他不想让任何人来随便动他的东西。”起居室的沙发是绕着一张玻璃茶几摆放的,茶几上有四垛书,每一垛都放得和茶几的边齐平,阿比看了看书的名字:‘大灾难理论和紧急结构,、‘分子进化的演绎过程》、《细胞自动机》、《非线性适应方法》、《进化系统中的相过渡》。也有一些比较老的书,从书名上看是德文。凯利嗅了嗅房间的空气。“炉子上正烧着东西?”“不知道。”索恩说道。他走进了小餐室。看见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保温板,上面有一排盖着的莱肴。他们看见一张漆得亮堂堂的木餐桌,前面是供一个人用餐的地方,餐桌上摆故的是银餐具和雕花玻璃杯。一只碗里的汤还在冒热气。索恩走过去,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张纸。纸上写着:“龙虾汤、嫩扁豆、熏金枪鱼。”上面有一句留言:“但愿你这一次外出愉快!罗米丽亚。”“哇。”凯利说道,“你是说每天有人替他做饭?”“我想是的。”索恩说道。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翻了翻放在保温板旁边的一叠尚未打开的信件。凯利看了看放在附近的一些传真。第一份传真来自纽黑文耶鲁大学皮博迪博物馆。她把它递给索恩并问道:“这是德文吗?”莱文博士:你要的文件:《中美洲地质史研究,1922—1929》今天已交联邦快递。谢谢。(签名)蒂娜·斯克罗姆比斯(档案管理员)“我看不懂。”索恩说道,“不过我想它是‘中美洲地质什么研究’之类。是二十年代的——不是什么新东西。”“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凯利说道。索恩没·有回答。他走进了卧室。卧室虽小,但还比较宽敞。床收拾得很整洁,上面有个黑色蒲团。索恩打开衣柜门,看见衣架上都是熨烫过的衣服,挂放井然有序,而且多数都套着塑料薄膜。他打开衣柜最上面的抽屉,看见里面的袜子叠得很整齐,并且是按照颜色摆放的。“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这样生活。”凯利说道。“这没什么。”索恩说道,“只要有佣人就行。”他很快逐一打开其他几个抽屉看了看,凯利走到床头柜边上,那上面有几本书。最上面的那本很小,纸张老得已经发了黄,书是德文的,书名是《五种死法》,她拿起来翻了翻,看见其中有一些彩色插图,像是穿着五彩缤纷服装的阿兹特克人。地觉得这很像一本儿童插图读物。在它下面放着的是有圣菲学院暗红色封面的杂志文章:《遗传算法和启发式网络》、《中美洲的地质》、《任意尺寸棋盘格自动机》、国际遗传技术公司一九八九年年度报告》。在电话机旁,她看见了一张匆匆写就的纸条。她认出这是莱文的笔迹。纸条上写道:“B场地”Vulkanische塔卡诺?努布拉?五种死亡之一?几分钟?不!!!也许Guitierrez当心凯利说道:“B场地是什么?是他笔记上写着的。”索恩走过去看了看。“Vuikanische。”他说道,“我想意思是‘火山的’,“塔卡诺和努布拉……像是地名。如果是地名。我们可以到地图上去找找看……”“五种死亡之一是什么意思?”凯剃同道,“我对天发誓,我不知道。”索恩说道,他们还在看那张纸条的时候,阿比走进了卧室问道,“B场地是什么?”索恩抬起头,“怎么啦?”“你最好看看他的办公室。”阿比说道。莱文把另一间卧室改成了办公室,它也像这套公寓的其他房间一样整齐干净。一张办公桌上有一台盖着塑料套的电脑,还有一些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办公桌后面是一块几乎占满一面墙的软木板,板上有地图、各种图表、剪报、地面卫星站挂图和各种天线的照片。图板最上方是“B场地”几个大字。在这几个字旁边有一张模糊不清、微微卷曲的照片,照片上有个身穿实验室工作大褂,戴眼镜的中国人在丛林边一块木牌子旁站着,那牌子上就写着“B场地”。他的大褂扣子没扣,里面穿了一件印着字的T恤衫,这张照片的边上是那件T恤衫的放大照片。由于两边被工作大褂挡住了,所以T恤衫上的字看不全,不过还能看见一部分:传B场研究设莱文清秀的笔迹:“国际遗传技术公司B场地研究设施????在哪儿???”在这一行字的下面是从国际遗传技术公司年度报告上裁下来的一页。其中有一段画了圈的文字: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总部设在帕洛阿尔托,它在那儿有个200,000平方英尺的超现代化实验室。除此之外,它在世界上还有三个野外试验基地:它可以从在南美的地质实验室获得琥珀和其它生物样品;它在哥斯达黎加山区的试验农场可以种植各种各样的珍稀植物;它在哥斯达黎加以西125英里的努布拉岛上有个专用设施。在这段文字旁边莱文写了:“没有B!谎言!”“他真的对B场地着了迷。”阿比说道。“我看也是。”索恩说道,“而且他觉得它一定是在某个岛上。”索恩仔细地看着这块大图扳,目光落在卫星照片上。他注意到,它们虽然被不同程度地放大,颜色失真,但大体上似乎都在同一个地理区域:一个多岩石的海岸,以及一些沿岸岛屿。那段海岸线有一段海滩,丛林已延伸到了海岸边。这可能是哥斯达黎加,但又无法下定论。实际上,像这样的地貌世界上可能有十多个。“他说他是在一个岛上。”凯利说道,“是啊,”索恩耸耸肩说,“但是那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再次看着图板。“这里的岛屿也许有二十个,也许还要多。”索恩看见靠近下端有一段备忘录。“这简直要把人的头都搞大了。”他说道,“你们看出什么名堂没有?”阿比走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些缺掉的字母和乱七八糟的符号,”索恩说道,“你看有什么意思吗?”“有的。”阿比说道。他打了个榧子,径直走到莱文的办公桌前面,掀开电脑上盖着的塑料套后说道;“我看有。”莱文桌子上的这台电脑还是老式的,这出乎索恩的意料。这是几年前生产的电脑,又大又笨,罩子上有好几处划痕。它的上面有行黑字:设计联想公司。在黑字下面、电源开关旁边有一块亮闪闪的金属标牌,上面有“加州帕洛阿尔托国际遗传技术公司财产”字样。“这是什么?”索恩同道,“莱文有这家公司的电脑?”“是的,“阿比说道,“上星期是他让我们替他买来的,当时那家公司正在变卖电脑。”“他让你们去的?”索恩问道。“是啊,让我跟凯利,他自己不想去。他怕有人跟踪他。”“可是这是一台辅助设计——辅助制造电脑,还是五年前的产品。”索恩说道。这种辅助设计——辅助制造电脑是供建筑设计人员、绘图人员和机械工程技术人员使用的。“莱文要这个干什么?”“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阿比说着打开电源开关,“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是吗?”“是那篇备忘录。”阿比说着用脑袋朝墙那边点了点。“你知道那东西为什么像那个样子?那是一个从电脑上恢复的文件。莱文一直在试图恢复这台电脑上的遗传技术公司的文件。”阿比解释说,遗传技术公司对那天处理出售的所有电脑的硬盘都进行了格式化,为的是销毁那上面的秘密数据信息。可是这种辅助设计——辅助制造电脑是个例外。这种电脑的生产厂家给它装的是一种特殊软件,每台电脑的软件都是专用的,各有各的相关代码。逡就使重新格式化变得很困难,因为每台电脑的软件都必须重新安装才行。这要花很多时间。“所以他们就没有把它格式化?”索恩问道。“对。”阿比说道,“他们只把目录删除后就卖了。”“也就是说原来的文件还在硬盘上。”“对了。“ 监视器亮起来。屏幕上出现了如下信息: 恢复文件总数:2,387“妈呀!”阿比说了一声,他身体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手指放在键盘上。他打了目录命令。目录就一页一页地向下翻滚。总共有上千个。索恩说道:“你准备怎么——”“先等一会儿。”阿比打断他的话,然后很快地键入命令。“好吧,阿比。”索恩说道。他对阿比摆弄起电脑来的那股傲慢样子感到好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他平时那种羞怯胆小的样子荡然无存,电子世界使他如鱼得水。他知道自己在电脑上有两下子。索恩说道:“你能给我们的任何帮助都——”“博士。”阿比说道,“得了,去,呃,我也不知道,帮帮凯利什么的。”他转过身继续键入命令。第二章 猛兽这只迅猛龙高六英尺,呈墨绿色,它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式,肌肉发达的脖子向前曲伸着,张开大口,还发出很响的呼哧呼哧声。。“你的感觉怎么样,马尔科姆博士?”模型制造工蒂姆问道。“不吓人。”马尔科姆说着从它旁边走过。他是在回办公室途中路过生物系实验室后面这幢翼楼的。“不吓人?”蒂姆说道。“它们从来不像这样用两条腿支撑站着,给它一本书”——他从一张桌子上抓起一个笔记本,把它放到那个动物的前臂上——“它大概要唱圣诞颂歌了。”“我的老天。”蒂姆说道,“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糟糕。”“糟糕?这是对一个大型食肉动物的侮辱。我们应当能够感觉到它的迅猛、危险和力量,嘴巴要加宽加大些,脖子要向下,肌肉要显露,皮要再绷紧一些。那只腿向上抬抬。记住,猛兽不是靠嘴巴来进攻的——它们用的是自己的利爪。”马尔科姆说道,“我要你把它的爪子抬高一些,要使人觉得这只利爪就要猛扑下来,撕开猎物的五脏六腑。”“你当真这么认为?’蒂姆以怀疑的口气问道,“它会把小孩子吓坏的。”“你是说它可能会把你吓坏吧。”马尔科姆边说边顺着过道朝前走,“还有一点:不要搞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人在撒尿,要让它咆哮。猛兽就要像猛兽的样子。”“哦哟。”蒂姆说道,“我还真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多的个人感觉呢。”“必须准确嘛。”马尔科姆说道,“你知道有准确和不准确之分。这一点跟个人的惑觉如何没有什么关系。”他继续朝前走,显得有些激动,也不顾腿上的阵阵疼痛了。虽然模型帮造工蒂姆使他感到有点恼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蒂姆是现代模糊派——马尔科姆称之为“愚蠢科学”——的代表。长期以来,马尔科姆对他的科学界同行的傲慢很不以为然。他知道。他们现在还是那么傲慢,根本不认为科学发展的历史是一种思想方法。科学家们假装认为历史是无关紧要的,因为过去的话误已经由现代的科学发现所更正。当然过去他们的先驱者们也抱着与此相同的看法。他们当时就是错误的。现代科学家现在也是错误的。科学史中的种种叙述当以近几十年中对恐龙的描述为最佳。要清醒地看到。在科学史上,对恐龙的认识最为准确,可谓是首开先河。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理查德·欧文第一次向世人描述了在英国北部所发现的巨大骨骼化石。他把这种动物称为恐龙:意为可怕的蜥蜴。马尔科姆认为,到现在为止这仍然是对这种动物最准确的描述。它们的确很像蜥蜴,而且也的确很可怕。然而自欧文以来,对恐龙的“科学”认识经历了许多变化。由于维多利亚时期的人认为进化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们认定恐龙是比较低级的动物——否则它们怎么会绝迹呢?所以维多利亚时期的人把恐龙描述成躯体肥大、头脑迟钝的哑巴动物——是一些大笨蛋。这种认识影响很大,以致到了二十世纪初,恐龙被认为是非常弱的动物,连自已的体重都支撑不住,虚幻龙不得不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不然它们的体重就会把自己的腿压断。在人们的认识中,古代地球上似乎充满了这种又弱又笨、动作迟缓的动物。直到本世纪六十年代,这种认识才有所改变,当时以约翰·奥斯特罗姆为首的几个离经叛道的科学家开始提出恐龙是一种动作迅速敏捷的热血动物的看法。这几位科学家由于大胆地对传统教条提出质疑——即使他们的看法现在看来似乎是正确的——所以遭到过多年的围攻批评。可是在过去十年中,由于人们对社会行为方面的问题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一种新观点也就应运而生了。恐龙现在被看成是一种相互关心,在一起共同抚育后代,以群体形式生活的动物。它们是很好的动物,甚至很聪明。这些可爱的庞然大物之所以遭到可怕的灭顶之灾,完全是由于阿尔瓦雷兹小行星撞击地球所造成的,这种愚蠢的新看法。造就了像蒂姆这样的人。这些人不愿意看事物的另一面,不愿意看生活的另一面。群居的、相互合作的恐龙当然有,但还有一些则是捕猎型的——它们是凶猛无比的杀手。在马尔科姆看来,当时生命的真实情形应当表现为各种生命形式——好的和坏的,强的和弱的——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硬要说还有其他什么东西,那是没有用的。要把小孩子吓坏的,的确如此!马尔科姆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他很恼火,轻蔑地哼了一声。实际上,马尔科姆之所以感到烦躁不安,是因为听了伊丽莎白·格尔曼告诉他的有关那块组织切片,尤其是那块标牌的事。那块标牌意味着麻烦,马尔科姆深信不疑。但是他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他拐过弯。从克洛维斯箭矢——美洲早期人类用作箭矢的尖石器——展厅前走过。他看见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前面。他的助手正站在办公桌后面整理文件,准备下班回家了。她把几份传真交给他说,“我给莱文博士办公室留了话,但他没有回音。他们似乎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换换胃口去了,“马尔科姆说着叹了口气。跟莱文一起共事真不容易,他这个人反覆无常,你弄不清楚他下一步会干什么。当莱文驾驶法拉利车被警察拘留之后,是马尔科姆出面把他保出来的。他迅速浏览了一下传真,会议日期。要求重印……没有多少意思的东西。“好了,谢谢你。贝弗利。”“哦,对了,摄影记者来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走的。”“什么摄影记者?”他问道。“是《混沌季刊》来的。来拍你的办公室。”“你说什么?”马尔科姆问道,“他们是来拍摄你的办公室的。”她说道,“是有关著名数学家系列的摄影。他们还拿着你的一封信,说是——”“我从来没有寄过什么信。”马尔科姆说道,“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混沌季刊》。”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四下里看了看。贝弗利急忙跟着走进来,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没事儿吧?丢东西没有?”“没有。”他说着很快四处看了看,“看来没什么问题。”他把办公桌的抽屉一只只地打开。似乎没有少什么东西。“这我就放心了。”贝弗利说道,“因为——”他转过身,看着房间的另一头。地图!马尔科姆的墙上有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出了所有被莱文称之为“变异物种”的发现地。根据最粗略的计算——莱文的计算——西起朗伊罗阿岛,东至加利福尼亚和厄瓜多尔,总共有十二个之多。没有几个是得到证实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一个组织样本可以证实其中一个物种,这就使得其他几个地方的可能性变大了。“他们拍了这张地图的照片有?”“拍了,所有的东西全都拍了照。要紧吗?”马尔科姆看着地图,想以新的眼光来看看它,看看用局外人的眼光能从地图上看出什么名堂。他和莱文曾经在这张地图上花过很长的时间,考虑“失落世界”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地点。他们已经把这种可能性集中到哥斯达黎加沿岸的五个岛屿上。莱文深信其中一个岛上存在这种可能性,马尔科姆开始觉得莱文是对的。不过这几个岛屿在图上并没有标出……“他们都是好人,”贝弗利说道,“彬彬有礼。是外国人——我觉得是瑞士人。”马尔科姆点点头,叹了口气。他心想,见他妈的鬼去吧。这种事早晚是要传出去的。“没关系。贝弗利。”“真的吗?”“真的。再见。”“再见,马尔科姆博士。”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开始给莱文打电话。电话铃响,接着是录音电话的声音,莱文还没有回来。“理查德,你在吗?如果在,就接电话,有要事。”他等了等,依然没有人。“理查德,我是伊愚,听我说,我们有麻烦了,那张地图的秘密已经保不住了。那个样本我分析过了,理查德,我认为它已经说明B场地在哪儿了,如果我——”他听见那边电话被拿起来的咔嗒声,接着是人的呼吸声。“理查德吗?”他说道。“不是。”一个声音说道,“我是索恩。我想你还是赶快过来一趟吧。”第三章 五个死岛“我知道。”马尔科姆说着走进莱文的公寓住房,迅速地四下看了看,“我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知道他这个人经常头脑发热。我跟他说过。等我们充分了解情况后再去。我应当想到这一点。是啊,他去了。”“是的。他是去了。”“自我为中心。”马尔科姆说着摇摇头,“理查德什么都要争第一,不仅要第一个弄明白,还要第一个去那儿。我很不放心,因为他会把事情全弄糟的。这种冲动的行为,你意识到了吧,是心血来潮,是神经原处于混沌边缘,对一件事着魔只不过是癖好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有几个科学家有自控能力?他们在学校里是这样教学生的:保持平衡不是很好的表现。他们忘记了尼尔斯·玻尔不仅是个伟大的物理学家,而且还是个参加奥林匹克比赛的运动员,现在,他们个个都想当讨厌鬼,这是职业风格。”索恩若有所思地看着马尔科姆。他觉得他看出了他身上的竞争锋芒。“你知道他去的是哪个岛吗?”“不知道。”马尔科姆迈着大步在房子里到处走动,把看到的东西都记在心里,“我们上次在一起谈的时候,已经把目标相对集中到了五个岛上,都在南面,但是我们还没有确定是哪—个。”索恩指着图板上的卫星图片问道:“是这儿的几个岛吗?”“是的。”马尔科姆看了一眼后说道,“它们在一起形成一个弧形,离开科尔特斯湾的距离大体上都在十英里左右,它们都被认为是无人居住的荒岛。当地老百姓称之为五个死岛。”“为什么?”凯利问道。“古老的印第安传说。”马尔科姆说道,“说的是一个勇敢的武士被国王抓住后,国王赐他五种死的方式任他选择,烧死、淹死,砸死、吊死和砍头。武士说这五种他都要。所以他就从一个岛走到另一个岛,去经受不同的挑战,这有点像在新大陆上翻版的大力神的故事——”“原来如此啊!”凯利说着跑出了房间。马尔科姆显得茫然。他转身对着索恩,索恩则耸了耸肩。凯利回来的耐候,手里拿着那本德文的儿童读物。她把书递给了马尔科姆。“是的,”他说道,“德文书名是《五种死法》,有趣的是,它是德文的……”“他有很多德文书。”凯利说道。“真的吗?这个混蛋。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凯利问道。“是的,有很多奥妙,把那个放大镜给我,好吗?”凯利把办公桌上的放大镜递给他。“这意味着什么?”“这五个死岛都是古时候的火山形成的岛。”他说道,“这就意味着它们具有丰富的地质考察价值,二十年代的时候,德国人曾经想来开发。”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些图片,“啊,是的。就是这些岛,没错儿。马坦塞罗斯岛、米尔特岛、塔卡诺岛、索那岛、佩纳岛……所有的名字都代表死亡和毁灭……好了。我想我们快要找到了,我们有没有云层覆盖情况的卫星光谱分析图?”“那能帮助你找到B场地吗?”阿比问道。“什么?”马尔科姆急忙转过身问道,“你知道哪些有关B场地的情况?”阿比此刻正坐在电脑前面进行操作。“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莱文博士一直在找B场地,这也是一个文件中的名字。”“什么文件?”“我已经从这台电脑上恢复了遗传技术公司的一些文件,在搜索旧文件的时候,我发现有些地方提到了B场地……可是它们把人搞得头昏脑胀,就像这个一样。”他朝后靠在椅子上,好让马尔科姆看得见屏幕。小结:第三十五号计划修改方案生产B场地─────────────────────────────空气调节管理设备5—7级实验室构造400—500CM生物安全PK/3—PK/5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