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所谓对错的! 只是这看来不明显的影响,却可能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 当我像你这个年岁时,住在一栋小楼里,楼下是一所女子补习班,我下课之后常跟那里的女生聊聊。岂知某日有个女生对我说:“你知道某人为什么不见了吗?因为你说话伤了她,她说会记你一辈子!” 老实说,直到今天,我都想不通讲错了什么话。 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大学一年级,有天我对班上一位女同学才说了半句话,她竟突然站起身,哭着冲了出去。后来我才知道,只为我说她有点“二八”。 在我的字典里,“二八”是天真无羁的形容词,以前常跟朋友用这个字眼,岂知对那位保守的女同学而言,却成为一种侮辱。 那时我真是惊住了,才发觉原来每件事,在不同人的心中,有着不同的准绳与定义,我们绝不能单纯她用自己来想别人。 后来念美术心理学,更了解到,居然同样的色彩,不同人的感受也绝不一样。我看来很强的颜色,你看来可能很淡。你画出来让我觉得夸张的东西,对你来说都可能恰到好处。 人与人相处,是多么不易啊!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动者无心,受者多情。如同那游览车上的男生,可能只是无意的半句话,却造成了死亡的悲剧! 我永远记得一位自称“游戏人间”的朋友,所说的: “游戏并不容易,你先要了解游戏规则,也要确定对方跟你遵守同样的规则,否则就可能闯大祸。” 还有我初到美国时,一位中国教授讲的话: “朋友聚会,你可以扯得昏天黑地,但有几件事最好不要碰—— 别谈到种族、性别、宗教、党派。否则必定伤情,凡是难以改变的事实,都少碰为妙!” 希望你在每次高谈阔论的时候,都能想到这些原则!在人生的战场上,射击不太准,却能拔枪 快,射得多的人,常成为神射手的克星。灵活的战术 放学才进家门,你就兴匆匆地拿了一架电子计算机,坐到我对面,打下数字:0.1134 “爸爸你看一下,这是什么?” “0.1134“我瞄了一眼说。 “你再看一下嘛!” “不是0.1134吗?”我又仔细看了一下计算机。 “不对!你再看一次!” “我看过了,是0.1134!” 你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你为什么那么死脑筋呢!从你那个方向,怎么看也不会是0.1134,而应该是HELLO,是哈罗!是哈罗!爸爸你认得哈罗吗?” 看你得意地跑出书房,我把你叫住: “先谈正事,我托你拿到曼哈顿冲洗的幻灯片好了吗?” “噢!没有!因为要等三个小时,我等不及!” “明天星期六不上课,礼拜一又过节,我急着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晓得。难道现在再赶去?只怕也关门了!” 你摊推手:“明天冲洗店虽然开,可是我有同学要来,不能进城!” “有住曼哈顿的同学来吗?” “啊!对了!”你一击掌:“马克就住在冲洗店附近,我叫他顺便带来,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和冲洗店!” 于是轮到我调侃你了: 你为什么那样死心眼呢!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通,如果你碰到不通,就傻在那儿,岂不误了我的大事?你尤其要知道,在人生的战场上,脑筋慢半拍的,很可能失败。 让我告诉你,一位出版界老朋友,多年前被人击垮的故事: 我这位老友透过关系,找到国外一本即将上市,而且必定畅销的书。他立刻交给一位学者翻译,并在译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开始大做宣传。 “现在国外已经上市了,你不怕别人抢过你吗?”我问他。 “怕什么?再快,现在翻译也来不及,我们马上就脱稿了!”他得意地说,继续大做宣传。 岂知他刚送去排版,市面上已经出现了译本。别人借他的宣传,立刻获得畅销,等他排版校对、印刷、装订完毕,已经失了先机。 难道别人更早拿到原著? 不是!别人还比他晚。 但是对方把一本厚厚的原著;立刻拆成二十多份,分别交给二十多人翻译。原本两个月的工作,三天就完成了! 我相信对方译的,由于笔调不统一,绝对不如我这位朋友好。问题是在人生的战场上,射不太准,却能拔枪快、射得多的人,常成为神射手的克星。 对方赢了!赢在他的“心眼不死”。当别人从一个角度看事,他却从不同的角度着手。这不是跟你的电算机游戏一样吗? 你或许读过这两个故事: 父亲把苹果放在地毯中间,对几个孩子说:“谁能不用东西勾,又不踩到地毯拿到苹果,就算赢!”当几个大孩子尽力伸手伸脚勾苹果时,最小的孩子却把地毯卷起来,拿到了苹果。 司马光小时候跟一群小朋友玩耍,一个孩子不小心掉在大水缸里,别的孩子都想尽办法从上面救,却又拉不到下面的小朋友,只有司马光不慌不忙她用石头打破水缸,救出了溺在其中的孩子。 你还记得电视报导,一辆大货车载着机器边新泽西大桥,因为机器超过半尺过不了桥头铁架,造成后面车子大排长龙的事吗? 在许多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一个孩子说:“何不把轮胎的气放掉?”居然解决了大问题。 当你发现原来的计划行不通时,不要去想那计划花了多大工夫,或有多完美,因为不通就是不通,再完美的计划也没用。最重要的是: 你必须立刻找其他可行的路。愈快反应,愈能成功!即使死神敲门,叫我们明天走,今天也要 好好活下去!人是为活而生 昨天深夜,突然接到台北的长途电话,你的二姑过世了!死于四十九岁的壮年。 “她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居然就这么去了!”你二姑父在电话那头喊着,像是充满不平、充满疑惑,认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是在喊,但没有什么声音;他是不信,但二姑毕竟去了,真真实实地离开了我们,不再回来,永远、永远! 我呆坐着,看见书房一角的你,停止打电脑,挺直着背,没有声音。便偷偷擦掉眼泪,拨电话给美国的几位亲戚。然后走到画室,与你母亲面对面地坐着。 “为什么最近我们有这么多朋友,病的病,死的死?”你母亲终于打破寂静。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先是同事昆兰博士,才四十出头,有一天没上班又未请假,秘书拔电话、按铃,全没回应,警察打开门,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早已僵硬多时了。接着是广播界的崔,我回国前还来电话,邀请我主持节目;等我返美时却已不在人世,从发病到死,不过两三个星期。然后是高中同学,又住对门的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救护车送到医院,发现肿瘤已经压迫到视神经,立即动手术,从鼻腔打个洞到脑下垂体。那时我还托你二姑去探病,怎知道,去探望人的二姑,自己竟先辞世了! 记得我在大学时,有一回和长辈聊天,他说:“你知道什么是四十岁吗?四十岁就是每天必须吃颗维他命,才觉得心安的年岁!”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但是今天,当我真踏进人生的第四十个年头,才发觉四十岁给我最大的感觉竟然是: 要学习面对亲友和自己的死亡! 我在痛苦中不禁问:为什么上一代不早点教我们认识“死”呢? 是的!我认为“死”可以教,不是教我们去死,而是教我们如何去面对,以及如何建立死亡的哲学。否则,当亲人一旦离去,我们将难以承受。 你母亲在学校里,专门审核新生入学,她发现有些学生高中几年成绩都好,某一年突然掉下来,往往是遭到家庭变故。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亲人的死! 学校办公室里也用了一位中国老先生,他是哈佛大学的博士,却在心理医生的要求下,不按薪地每周上两天班,做些小学生也会的事,目的只是接触人群!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无法接受妻子死去的事实,整个人几乎活在虚幻的世界。 但是我也有个朋友,虽然与妻子耦鲽情深,太太死后,却好好地挺了过来。因为他方从墓园回家,就把家俱扔了出去。壁纸、沙发、寝具,全部换新,自己则经常外出度假。他说: “睹物思人!死的已经死了,哭有什么用?活的人毕竟要活下去!玛莎(他妻子)地下有知,也会希望我能克服痛苦。爱她,是好好活下去!不是跟着死!” 有了这三个例子,加上二姑的过世,我要对你说: 过去我有中国父母的老观念,希望你读邻近的大学,甚至将来结了婚,都住在一块儿。但我现在改了!希望你上远处的大学,以后也别住在一起。 因为孝顺父母,不是黏着家。黏的孩子如同藤蔓,自己站不直,被缠的树也少了自由。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多半会早走一步,如果天天生活在一起,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我们的影子,在未来会对你造成更大的打击。 子女爱父母,应该帮助父母完成心愿,免得双方都遗憾。 父母爱子女,应该帮助子女克服死别的痛苦,在父母死后,坚强地走完前面的路。 希望你从年轻时,就建立对死亡的人生观,在心灵上武装起来。并且记住: 人是为活而生,不是为死而生! 即使死神敲门,叫我们明天走,今天也要好好活下去!歌厅老板一副不屑地问新来的歌星:“你 有这个身价吗?如果你能以台下的掌声证明, 我就请你!”台面都上不了,怎么成功? “台湾有一家杂志社,想请你那担任专业模特儿的同学久安娜拍封面照。”才回到纽约,我就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却手一摊: “久安娜已经不干模特儿!” “为什么?”我一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人长得漂亮、她很有这方面的条件哪!” “Frustration挫折感!你知道吗?她的经纪人,三天两头叫她去不同的地方面试,不要说十去九不成了,简直一百次去,有九十九次不成!好不容易搞到一个机会去加拿大为服装杂志拍照,偏遇上坏天气,而摄影师需要一片蓝天的背景,结果钱虽然拿到了,照片却没被采用。”你十分为她抱不平地说:“最火大的是寒假,她接了一档不错的工作,去巴哈马群岛出外景。哪知道,当她兴高采烈地飞到迈阿密,转机时才发现巴哈马群岛是外国岛屿,而她没有护照签证。人家不准她入境,只好打道回府,偏偏普通舱又客满,买了头等票回来,她的经纪人却要她自己付来回机票钱,久安娜简直破产了,所以她决定不干了!” “你觉得有道理吗?”我问。 “多少有道理!Frustration挫折感就是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挫折!” 那么让我说几个亲身经历给你听吧! 在我大学刚毕业的那年,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一个主持三台联播国庆晚会的机会,由于反应很好,某公司就请我去制作并主持一个类似的节目。于是我每天奔忙于节目的联络,并亲自编写脚本,甚至跟着歌星一起录音,临时客串和声: 节目中有个短剧,也由我编写,但是当我千辛万苦找来各种史料,将剧本写好时,导播却说不行,由他找人改写,只不过改了小小几段,编剧却换成了别人的名字,更甭提编剧费了。 过了不久,那公司请我担任一场晚会的主持,事后导播拿了主持费的签单给我,说:“对不起!由于制作费不够,虽然你签的是这个数字,我们只能付一半,其余的得拿去补贴别人!” 过了一阵子,他们又找我,说有个益智节目应该改进,并把我介绍给制作人。 那位制作人倒也十分热情,要我立刻参与新节目的策划,并撰写第一集的脚本:,岂知脚本送上去,便石沉大海,原来制作人带着新节目的策划案跳槽了! 于是公司又要我去找另一位制作人…… 说到这儿,我请问,如果是你,你还去下去?而前面我所说的这许多遭遇,又算不算是Frustration呢? 我去了!这就是我主持“分秒必争”的因缘。那个节目,收视率非常高,而我在每次节目的开场白,则成为后来的“萤窗小语”! 再谈谈“萤窗小语”吧!你知道当我拿着第一集的稿子,去见一位出版社负责人的情况吗?他随手翻了几页,斜着把稿子递还给我,笑着说: “这么小小一本,我们不感兴趣!” 他的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接着我又拿去给电视公司的出版部,说:“这内容既然在公司播,是否能由公司出版?” 对方的答复也差不多:“这么小小一本……你自己出吧!” 就是这一句“你自己出吧!”使我一本接一本写,一本接一本出,建立了我对写作的信心,创作出更多的东西! 直到今天,我常想:如果没有先前的挫折,而由别人草率地出版,可能不会销得那么成功,也没有今天的我。 再往前想,如果我当初跟导播斤斤计较,找公司负责人理论,或许能“争回个公道”,但很可能便没有后来的机会,而没有“分秒必争”,也就没有“萤窗小语”,我更不会被聘请进入新闻部。 那么再谈新闻部吧!当我进入新闻部后,由于“分秒必争”的风评好,又有传播公司请我复出主持,甚至拉到十几家广告。岂知公司先同意,临时却又以记者不适合兼做节目而变掛,另塞给我一个新闻性的节目——“时事论坛”,叫我担任制作兼主持。 当时国内的新闻尺度很严,大家都说我非但丢掉了金蛋,而且拿了个烫手的山芋,事实果然如此,第一集上午才录完,下午就接到通知——“不准播出”!理由是对大专联考批评太多,会影响考生及家长情绪,影响社会安定。 而节目就要在第二天播出,我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请问这是不是Frustration?如果是你,或你的同学久安娜,你们还做不做? 我咬牙扛了下来。不到一年,“时事论坛”获得金钟奖! 今天,每当我遇到挫折,便感恩,因为我的成功都是从挫折中产生的,我的良机常是对手给予的。当前面的山路塌方,我所获得的是找另外一条出路,而在那里常见到别人未曾看过的美景,所以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挫折感”这个词: 献出山路谈起吧!去年我回国时,与一位担任电视演员的朋友一起去梨山玩。才到达,半夜突然接到台北电话,要他回去录一个男扮女装的闹剧。 “一定是别的大牌演员拒演,才会轮到我!”他说:“抱歉!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赶回去!”